842 气到吐血
矿山。
卫廷与卫六郎埋伏在半山腰的一处沟渠中。
卫六郎纳闷地说道:“小七,这都过去一夜了,圣女怎么还没来呀?她是不是跟丢了?”
卫廷道:“她的猎鹰一直追着我们,不会跟丢才是。”
卫六郎皱眉道:“那她怎么还不来?”
这一点,卫廷也很迷惑。
按理说,圣女不至于这么慢的。
卫六郎又道:“还有,方才矿脉那边似乎有动静,不会是爹和小小已经把人救出去了吧?”
转念一想,他又摇了摇头,“若是救出去了爹一定会来和我们说一声的,不会把我们忘在这里的!”
……
程桑睡到半夜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找苏小小。
“薇薇,薇薇……”
“娘,我在。”
苏小小起身走过来。
程桑抱住她:“薇薇你出去了好久。”
苏小小轻声道:“抱歉,去办了点事耽搁了,娘是不是很担心我?”
“嗯。”
程桑有些委屈地点头。
苏小小感受到了她的害怕。
她是不记得失去女儿的事了,但当时的痛苦深深地刻进了她的潜意识。
苏小小轻轻抚摸着她的背:“我回来了娘别害怕。”
“嗯。”程桑的头搁在苏小小的肩头,依赖地抱着苏小小,像是拥抱着比自己生命更宝贵的东西。
苏小小就那么陪着她,一直到她再次陷入沉睡。
这一次她睡得十分安稳,像个进入梦乡的孩子。
苏小小把她轻轻地放平在床铺上,拉过薄被给她盖上。
她习惯留一盏油灯,苏小小将灯芯调暗了些。
苏小小来到门口,看向男子道:“不是说要见我外祖母,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了?”
她带他过来,是打算让他俩见面的,哪知他就杵在门口不进来了。
男子自嘲地笑了笑:“我这副样子,还是不要吓到她的好,我看见她了,这就够了。”
苏小小跨过门槛:“美人迟暮,和你画像上的不一样了,有没有一点失望?”
“你这小丫头呀。”男子无奈一笑,“她老了我也老了,有些东西,你们年轻人是不懂的。”
这份岁月沉积的厚重,苏小小确实不懂。
苏小小问道:“能冒昧问一句,你对我外祖母究竟是何种心思?”
男子想了想,说道:“很难说究竟是男女之情,还是一种念想与寄托,我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矿井,太寂寞了。那三日的相处于我而言就像一场美梦,我用了半生去回忆它。”
等等,那三天发生了什么!
你最好说清楚!
男子敛起思绪,看向苏小小:“接下来说说你们的计划吧。”
苏小小没着急回答他,而是说道:“我想先听听你的意思,你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吗?”
男子苦笑:“如果我说我早些年每一日都在想着如何回到王宫,但却在日复一日的囚禁里,逐渐被磨平了斗志,我如今只想活着等死,你们会放弃我这颗棋子吗?”
“不会。”苏小小正色道,“你不是棋子,是盟友。”
男子微愕。
……
南疆王宫,承德殿。
南疆王今晚并没有批阅奏折,而是对着舆图看了一晚上。
桌上的不是普通的舆图,而是一张列国的大版图,上面详细标注了各国的边防与兵力。
南疆往南是一片海域,往北是大周,东西两侧是绵延不绝的山脉。
从地形上看,南疆是一个孤独的小国。
数百年前,他的先祖被驱逐,为了活命来到了南部的蛮夷之地,在各大部落之间周旋百年,才总算坐稳了南疆皇室的地位。
他并不满足这方寸之地。
他想复国,想将天下列国据为己有。
第一个征伐的对象就是大周。
在他的推波助澜之下,北燕与大周的局势急剧恶化,北燕再一次冲大周发动了战争。
从探子送回来的情报来看,北燕这一回又输了。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但也没太大关系,北燕只用拖住大周的兵力就好。
秦沧阑出兵去讨伐北燕了,卫胥又成了傀儡。
除了苏家军大周再无雄狮。
苏家军很强大,并不输给秦家军。
但是苏陌随着秦沧阑去北燕了,苏老侯爷又远在京城。
苏家军群龙无首。
加上那位娇滴滴的公主也在王都,拿她做人质就能掣肘苏家军。
“还没找到卫胥和大周公主吗?”南疆王问。
谢瑾年不动声色地为南疆王沏茶。
一旁的鬼影卫抱拳道:“启禀陛下,上次派出去的两个人,一死一伤,伤重的也不治身亡了。”
南疆王又看向另一边的青衣男子:“不会又是那位玉面罗刹干的吧?”
青衣男子笑了笑,说道:“我那位师弟不懂事,我替他向您赔个不是,您放心,我一定为您抓到卫胥,至于那位公主,我们杀手盟当初没接这个任务,如今也不打算接。”
南疆王道:“抓到卫胥即可。”
他要让卫胥去对付镇北侯与秦沧阑。
至于惠安公主,他是被卫胥带走的,抓到卫胥了还怕找不着她吗?
“陛下!陛下!”
另一名鬼影卫神色匆忙而来。
南疆王对青衣男子道:“宁大侠先回去歇息吧。”
“告辞。”
宁如风看了鬼影卫一眼,笑着出去了。
鬼影卫禀报道:“陛下,矿山出事了!”
南疆王淡淡问道:“出什么事了?”
鬼影卫道:“有人夜闯矿山,将那一位劫走了!”
南疆王脸色大变:“是何人所为?”
鬼影卫道:“不清楚……让他们逃了,风老爷子说半路上遇上两个高手,其中一人扛着一个浑身裹得严实的男子,他们打伤了风老爷子的护卫。风老爷子揣测,这两人劫走的应该就是那一位。”
风老爷子当时没反应过来,是回到矿山发现矿井里的人不见了,才意识到自己与他们擦肩而过。
谢瑾年忽然开口:“陛下,奴才有事禀报。”
南疆王一贯对他好脾气,此时却也压不住心底的慌乱与震怒了:“说!”
谢瑾年道:“前日,圣女去过矿山。”
南疆王冷声道:“传圣女!”
王宫的小内侍马不停蹄地去了。
然而圣女并不在圣女殿,也不在圣山,她自打前日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另外探子还带回来一个消息,圣女身边的卢长使在那一位失踪前曾打探过废矿井里的秘密。
南疆王气到吐血:“程、清、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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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3 夜半温馨,虐渣男
“陛下息怒。”
谢瑾年奉上一杯冲泡好的决明子茶。
南疆王能息怒才怪了。
卫胥失踪了可以慢慢找,大不了就是失去一员猛将,可废矿井里的那个人关乎着他的生死与皇位。
对大周兴兵在即,那个人若是出来捣乱,将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
“传程家人!”南疆王下令道。
小内侍胆战心惊地看向谢瑾年。
谢瑾年问南疆王道:“陛下,可是传程莲与谢云鹤就够了?”
南疆王原本打算把程桑与那个认亲的小丫头也一并传召过来的。
可被谢瑾年这么一问,他又想起程桑疯了,那丫头又是刚来王都的,还与圣女交了恶。
圣女去哪里,必定不会向她二人交代。
“嗯。”他淡淡点了点头。
小内侍长松一口气,多亏有瑾公公啊,不然自己这榆木脑袋,早不知掉多少次了。
此时子时已过程莲与谢云鹤早已歇下。
被丫鬟叫醒时,程莲还有些不乐意,一听是陛下召见,吓得立马清醒了。
丫鬟催得急,她简单收拾了一番,在门口碰到了多日不搭理自己的谢云鹤。
谢云鹤先上了马车。
程莲犹豫了一下,在小内侍的催促下也坐了上去。
谢云鹤闭目养神一点儿也不愿意搭理她。
程莲心中对他还是有感情的,捏了捏手中的帕子,鼓足勇气主动开了口:“老爷,你瘦了。”
谢云鹤依旧闭着眼,没有吭声。
程莲也不气馁:“老爷,你说陛下大半夜的召我们入宫,所为何事?”
谢云鹤仍是不想搭理她。
程莲看了看晃动的车帘,知道小内侍就在外头骑着马,她不愿自己被旁人看了笑话,也不再自讨没趣了。
二人入宫后,即刻被带去了南疆王的承德殿。
南疆王坐在主位上,强大的帝王威压压得二人喘不过气来。
谢瑾年站在南疆王身侧,恭顺的表情,却也让人觉着十分不好惹。
二人下跪行了大礼。
南疆王没与二人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问道:“圣女身在何处?”
竟然是为了圣女?
二人都有些惊讶,正要下意识地抬头,忽又记起不得亵渎圣颜。
程莲怔怔地问道:“圣女不是在圣女殿吗?”
谢云鹤低垂着眉眼,恭恭敬敬地答道:“回陛下的话,圣女有几日没回程家了。”
南疆王问道:“上一次回程家是何时?”
谢云鹤看向程莲,自从与程莲、程清雪撕破脸后,圣女与他的来往也淡了,回府只看程莲,并不会来找他。
程莲压下心底的紧张,低声答道:“大概……五日前。”
南疆王沉声道:“她与你说了些什么?从实招来!”
程莲的心里咯噔一下。
陛下为何一副审问的口吻?
难道女儿做错了什么事?
谢瑾年提醒道:“程莲,快回答陛下。”
“是……是!”
程莲将那日与圣女的谈话说了,只是省去了苏小小污蔑自己当年陷害程桑在矿井私会男子一事。
毕竟她是真的害过程桑,怕陛下去查。
南疆王深深地看了程莲与谢云鹤一眼。
就在二人以为南疆王要对他俩问罪时,南疆王对谢瑾年使了个眼色。
谢瑾年笑着走上前:“圣女突然失踪,陛下很是担心圣女的安危,若二位有圣女的消息,还请及时入宫禀明陛下。”
谢云鹤忙道:“一定。”
谢瑾年叫来小内侍,送二人出宫。
谢云鹤动作温柔地将脸色苍白的程莲扶了起来。
程莲享受着谢云鹤的温存,连害怕都忘了。
一上了马车,谢云鹤便冷冷地松开了她。
程莲如梦初醒。
马车驶离王宫后,谢云鹤冷漠地看向程莲:“你那日究竟与清瑶说了什么?”
程莲心虚道:“我没说什么……”
谢云鹤怒道:“你连我都要瞒着吗?没听陛下说清瑶失踪了?我看你是不想把她找回来!”
程莲委屈道:“怎么会?她是我的亲骨肉,她失踪了我比谁都难过!”
谢云鹤呵斥道:“那就一五一十告诉我!”
程莲将苏小小污蔑自己的事说了:“……我真的没害程桑,更没找个男人去矿井里毁她名节!”
第一句是假的,第二句是真的。
可谢云鹤听进去了。
他一直觉得矿山里有秘密,眼下看来多半是真的。
圣女的失踪恐怕也与这个秘密有关。
回到程家后他去找程桑,被告知家主不在。
“夫人出去两日了可知去了哪里?”他问院子里的丫鬟。
丫鬟摇头:“夫人没交代。”
“老爷!”
崔管事一路小跑过来,对着他耳语了几句。
谢云鹤眉头一皱:“当真?”
崔管事小声道:“千真万确,安子白日里亲眼所见,就在长留巷的棺材铺后边儿。”
谢云鹤喃喃道:“夫人去那里做什么?”
崔管事道:“老爷先去歇息吧,天亮了小的派人去找。”
谢云鹤道:“不必了,我亲自过去,备马车。”
崔管事一愣:“现、现在?”
天都还没亮呢!
……
程桑睡得早,醒得也早。
她一睁眼,就看见苏小小睡在自己身边。
她的一颗心瞬间被治愈了。
不是做梦。
薇薇回来了。
她怜爱地抚了抚苏小小的脸颊。
看苏小小睡觉,她可以看一整天。
不过她有些口渴了。
她下床倒了水喝。
喝着喝着,她在院子里听到了动静。
她推开房门。
清朗的月光下,一个身着宽袍的男子坐在石凳上仰望星空。
没有掌灯,星辉为光。
程桑好奇地看着他:“你是谁?”
男子转过头来,看到程桑微微一愕,眼底掠过一丝猝不及防的紧张:“桑桑?”
“嗯?”程桑捧着茶杯歪歪头。
男子温柔一笑:“桑桑也睡不着吗?”
“我醒了。”程桑小声说,“你也小点儿声,不要吵到薇薇。”
男子已从苏小小口中得知程桑的情况,他微笑着点点头:“好,桑桑要过来坐坐吗?”
程桑看着桌上的点心,咽了咽口水,慢吞吞地走过去坐下。
她坐得笔挺挺的,不时拿眼睛瞄一下点心。
男子将点心端到她面前:“可以吃。”
程桑开心地拿了一块,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男子看着她:“桑桑还记得我吗?”
程桑摇摇头,看着吃了一半的米糕,小心翼翼地问道:“不记得,可以吃吗?”
男子被她逗笑了,一整晚的忧郁忽然间烟消云散。
就像多年前的那个夜晚。
她变了。
但又好像没变。
程桑的嘴角沾了米糕沫沫。
男子拿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尝试着靠近她。
确定她没有抵触,他才轻轻地为她擦了擦唇角。
程桑并不排斥他。
他擦他的,程桑吃程桑的。
当谢云鹤摸黑一家家地找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扎眼的一幕。
他的血气轰的一下上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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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4 报应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隔壁的凌云过来过两次,拿一些药材是以,院门是开着的。
男子被囚禁于地底多年对任何声音与响动都极为敏感。
他察觉到有人过来了,顺手拿起桌上的面具给自己戴上。
等谢云鹤反应过来去看他的脸时,只看见了一张冷冰冰的银质半脸面具。
两天两夜不回家,原来是在外头养了个野男人了吗?
谢云鹤的脸都气红了,作为一个男人,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
他倒是忘了自己是怎么与程莲夫妻恩爱三十载的。
他捏紧拳头,气呼呼地进了院子。
“夫人!”他带着怒气咬牙出声。
程桑正吃得欢呢,甫一被人一喊,吓得一抖,抬起头茫然地看向他。
男子在听到那声夫人时便猜出了谢云鹤的身份。
谢云鹤对程桑的所作所为,他早已从那个魅姬的小姑娘嘴里得知了。
他对谢云鹤没多少好脸色:“你吓到桑桑了。”
桑桑?
谢云鹤被这亲昵的称呼刺激得又是一阵血气上涌。
“你是什么人?”
他冷冷地质问男子。
男子毫不客气地反问道:“干你何事?”
谢云鹤理直气壮地说道:“她是我夫人!”
男子呵了一声:“这话你说出来可真不害臊,这些年你是怎么做的,你心知肚明。”
不能刺激程桑苏小小已经交代过了,所以有些敏感的事,他不会当着程桑的面抖出来。
可谢云鹤却听懂了。
他在讥讽自己娶了程莲,与程莲生儿育女,还中了程莲的奸计害“死”薇薇。
这个男人不简单,句句刺中自己要害。
程桑停了下来,看俩人吵架。
男子轻声道:“桑桑别怕,你吃你的,我们只是随便说说话。”
谢云鹤突然意识到,男子不论话里如何带刀,语气始终是温和的,反倒是自己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确实有些吓到程桑了。
这个心机男!
就在谢云鹤要寻思着如何将这个男人打发走之际,小虎从屋里出来了。
他有个不好的习惯,白天不喝水,要睡觉了咕噜咕噜喝。
这不,又被尿憋醒了。
谢云鹤看到这个孩子并不惊讶。
三胞胎是外人用来陷害圣女的,为了挽回圣女的名声,他们强行塞给了那丫头。
那丫头对三胞胎不冷不热的,反倒是程桑很喜欢他们,去哪儿都带着他们。
小虎迷迷瞪瞪的,一步窜三下。
程桑要过去抱他。
男子道:“我来。”
他走过去,将半梦半醒的小虎牵去尿了尿,还打水给他洗了小手。
回来时,小虎看见了桌上的米糕。
“要吃。”
男子抱着小虎在程桑身边坐下,给了他一块米糕。
小虎将米糕拿在手里,又脑袋一歪睡着了。
程桑吃着米糕,不时宠溺地看看男子怀中的小虎,男子则温柔地注视着程桑。
谢云鹤又被狠狠刺激到了,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三口,而自己反倒成了一个外人。
他努力压下自己的火气,对程桑轻声道:“夫人,你过来,跟我回家。”
程桑拒绝地往后挪了挪:“等薇薇回家。”
恰巧此时,苏小小从房中出来了。
程桑回头小声说道:“薇薇,你爹来了。”
苏小小一副才看见谢云鹤的样子,扬起笑脸说道:“爹来了啊?”
谢云鹤才不信自己都说了这么久的话了,这丫头会没听到自己的声音。
谢云鹤严肃地望向她:“你现在就跟我回家!”
苏小小双手抱怀:“我不回。”
谢云鹤忍住火气道:“你翻了天了,连家都不回!”
苏小小漫不经心地说道:“那是我家,我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不用你催。”
谢云鹤冷声道:“成何体统!”
程桑瞪向谢云鹤:“不许凶薇薇!”
天边泛起一小抹天光,男子得进屋了。
他对程桑道:“我先抱小虎进去。”
苏小小当众打谢云鹤的脸:“娘,你也进去歇息,我去做早饭。”
“嗯!”
程桑最听苏小小的话了,当即就把谢云鹤撇下了。
谢云鹤气得半死。
谁料程桑突然停下,转身朝他走了过来。
谢云鹤心头一喜。
程桑心里果然还是有他的……
下一秒,他就看见程桑端起桌上的一盘米糕,咻咻咻地跑回屋了!
仿佛慢一点,谢云鹤就会和她抢米糕。
谢云鹤:“……”
谢云鹤已经被气到忘了今天来的目的,他目眦欲裂地看向完全不搭理自己的苏小小。
“你给我站住!”
苏小小转过身来淡淡一笑:“外祖父有什么话对我这个外孙女说吗?”
苏小小的态度也令谢云鹤极度窝火:“那个男人怎么回事?”
苏小小心道,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怎么就找到这里来了?
被跟踪的可能性不大,多半是让府上的下人凑巧撞见了。
苏小小云淡风轻地说道:“哦,请的戏班子。”
对不起了外祖母,为了掩护大家的身份,只能委屈你“养”个戏班子了。
谢云鹤沉声道:“府上养了个戏班子还不够,还要到外头养一个吗?”
苏小小笑道:“只要外祖母高兴,别说一个戏班子,十个八个又怎样?程家养不起吗?外祖父若是不高兴,也可以自己养几个呀,我和外祖母绝无二话!”
“你——”
谢云鹤气到浑身发抖:“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不怕败坏了你外祖母的名声?”
苏小小嘲讽地看了他一眼:“养个戏班子算哪门子的败坏名声?我外祖母一辈子行得端做得正,上对得起天地,下无愧于心,可她究竟换来了什么?明明是程家的家主,却被夺权,被害得骨肉分离遭到丈夫与庶妹的双双背叛!败坏名声的难道不是你们吗?她如今想做什么是她的自由,谁都没资格来指责她,尤其是你!”
隔壁传来了悠扬的琴声,以及戏子的练唱声:“咿~咿~咿~咿~咿~”
还真是戏班子!
谢云鹤待不下去了,拽紧拳头冷冷瞪了苏小小一眼,甩袖离去!
跨过门槛时,凌云随手往外扔了个果子。
谢云鹤一脚踩上去,脚底一滑,一双老腿摔到劈叉。
扯到……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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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5 阿煊的真相
谢云鹤是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被人抬走的。
苏小小烙了饼,给程桑与男子端去屋里吃,又给隔壁的凌云几人也拿了些过去。
魅姬昨夜没睡,非得看凌云是怎么把圣女炼成傀儡的。
凌云倒是没有藏私,大大方方让她看。
不曾想她自己不争气,看着看着,大喇喇地瘫在椅子上睡着了。
苏小小过去时她正张着嘴,打着小呼噜睡得口水横流。
凌云的暗卫们尝到了苏小小的手艺,终于明白为何自家公子在大周茶饭不思。
吃了这等神仙厨艺他们家厨子做的就是猪食。
苏小小对凌云道:“你也吃点吧。”
凌云看着盘子里的鸡蛋饼,望了望外面院子里四个暗卫手中的葱油饼,问道:“为什么我的饼和他们不一样?”
明明葱油饼更润更香。
苏小小道:“你不能一下子吃那么油腻的,我烙的鸡蛋饼也好吃的,不信你尝尝。”
凌云勉为其难尝了一口。
“好吃吗?”苏小小问。
凌云含糊地嗯了一声。
四名暗卫很快吃完了葱油饼,有些意犹未尽,他们适才看到卫夫人给他们公子端了四个鸡蛋饼过去。
公子食量那么小,一定吃不完的。
四人等呀等。
等不及了就趴在门口一瞧。
我的天啦!
饼子呢?!
凌云打了个饱嗝。
苏小小拿着空盘子从凌云那边过来,总感觉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好像有没办完的事……”
她望着天嘀咕,卫廷黑着脸回来了,身后跟着无比幽怨的卫六郎。
苏小小看着二人,身子一抖,想起来了——
得了个圣女傀儡,一高兴,把自家美相公与六哥忘在矿山了……
“是……是爹!”
苏小小一秒甩锅。
卫六郎委屈巴巴去找卫胥,趴在床沿上抱住他胳膊:“爹,你怎么能把我和小七忘在矿山呢?我们等了两天,要不是矿山出了事,我们还不知道你们已经把人带走了。”
矿山没传出那一位的消息,只是突然来了不少朝廷的侍卫,说是矿山有命案,他们前来调查。
他与小七跟踪他们,发现他们去的是废矿井的方向,又见卢长使被抓了,差不多猜到废矿井里的那一位失踪了。
卫胥坐起身,轻咳一声:“不是给你们留了暗号吗?”
卫六郎茫然道:“留了吗?在哪儿?”
卫胥一本正经地说道:“……就是留了!”
坚决不承认自己把儿子给忘了!
卫廷沉着脸看向苏小小,六哥好糊弄,不代表他也好糊弄。
就是这个小没良心的,将自己这个相公忘得一干二净了!
苏小小眼珠一转,耍宝似的说道:“卫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爹把圣女重创了,还有凌云来了,他帮我把圣女变成我的傀儡了。”
原来是得了圣女傀儡!
自己在小胖孔雀的心里还不如一个傀儡!
扎心了!
不过,卫廷与卫六郎在矿山待了两日,倒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扶苏打听到矿山竟然有打造兵器的地方,并且从上个月开始,便不断地往外输送兵器与银子。
卫廷与卫六郎潜进去瞧了瞧,全是军用的刀剑与戈矛。
二人又翻到了他们的密函与账簿,是运往南疆北部边界的。
那里与比邻大周南境,是苏家军驻扎的地方。
看样子南疆王打算对大周发兵了。
这一次的和亲只是幌子,所有使臣都会成为他的人质,如果不是卫胥将惠安公主救走,那么惠安公主也会沦为他用来对付苏家军的人质。
原本按计划,他们是要让圣女与南疆王慢慢内耗的。
可南疆王暗地里已经做了战争部署,他们必须加速进程了。
能在王都阻止南疆王最好,毕竟战争的代价太大了。
两国交战,生灵涂炭,牺牲的是热血将士与无辜的边城百姓。
若实在无法阻止,那就尽量削弱南疆王的兵力。
一家人坐在卫胥房中议事。
卫六郎道:“要不我们去暗杀了南疆王?”
“此计不妥。”卫廷说。
卫六郎不解:“怎么不妥了?他死了南疆内乱自顾不暇,自然没办法对大周兴兵了。”
卫廷分析道:“他死了,还有他的几个儿子,他们会一口咬定是大周使臣所为,让南疆的将士务必替王报仇,届时,他们师出有名,反而能振三军士气。这是其一。
“其二,南疆王不是那么好杀的。爹有内伤在身,每次运功都会让内伤加重,最近爹已经不适合再出手了。虽然还有大哥,但是六哥别忘了,南疆王身边的鬼影卫还没出过手,另外杀手盟也介入了。
“最后,我们这里有真正的南疆王,最好的办法是让他回归正位。”
卫青道:“我赞同小七。”
鬼怖做死士后,脾气变暴躁了,他是想直接进宫杀人的。
奈何亲爹血脉压制,他只能乖乖地坐着。
“凌公子怎么看?”卫胥客气地问凌云。
“我……”凌云没料到卫胥会问自己。
鬼怖嗤之以鼻。
他才是长子。
弄得凌云才是爹亲儿子似的!
凌云想了想,说道:“排兵布阵这些我其实不太懂,不过杀手盟并不止来了一人,还有两个厉害的高手在路上,他们很快会抵达王都……对付卫胥将军,所以我认为,大家最好不要消耗战力,留着对付他们。”
卫六郎问道:“杀手盟为什么一定要对付我爹?”
凌云摇头:“我也不清楚,或许是他们的生意被门内弟子破坏了,为挽回名声,必须做的补偿吧。”
杀手盟当初接的生意是抓卫胥,可几年后玉面罗刹却救了卫胥。
若人人都这样日后怕是没人敢找杀手盟做生意了。
苏小小问道:“杀手盟会怎么对玉面罗刹?”
凌云道:“他违背了盟规,应该会被抓回去接受处罚。”
苏小小又道:“处罚重吗?”
凌云顿了顿:“废去武功,处以火刑。”
“火刑……这么严重。”
苏小小突然意识到特务头子是在怎样一种心境下去杀卫胥了。
他不论是救卫胥,还是杀卫胥,其实都是违背了盟规。
他从一开始走的就是一条死路,这条死路上只有他一个人。
没人知道他做了什么,也没人懂他的付出。
他就那么孤零零的,为守护的人负重前行。
三更奉上,大家食用愉快。
846 阿煊侍寝
娄长老的住处。
苏煊出去办事了,惠安公主与苏璃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
苏璃的伤势没大碍了,就想往外跑。
可四哥吩咐了他留下保护惠安公主,为了不给四哥添乱,他只能勉为其难地待在家里。
他闲不住,东搞搞,西搞搞,把惠安公主吵得不行。
惠安公主闭了闭眼:“苏璃!”
苏璃问道:“干嘛?”
惠安公主叹道:“你别在我面前转悠了行吗?我被你晃得眼晕。”
苏璃撇了撇嘴儿,迈着步子走过来,在石凳上坐下。
惠安公主抿了抿唇,问苏璃道:“你四哥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苏璃没精打采地说道:“我四哥不喜欢姑娘。”
惠安公主身子一抖:“他喜欢男人?!”
“不是!”苏璃比她抖得更厉害。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四哥怎么会喜欢男人?
苏璃叹息道:“我四哥四大皆空,谁也不喜欢。”
惠安公主的眼刀子嗖嗖的。
苏璃又不会看眼色:“我说的是实话,你要想让我四哥做驸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他去拿桌上的果子。
惠安公主一把将整个果盘端了过来:“不给你吃!”
苏璃:“……”
傍晚时分,苏煊总算回来了。
厨子也把饭菜做好了。
三人吃过晚饭,憋了一整日的苏璃赶忙出去溜达。
家里只剩下惠安公主与苏煊。
苏煊习惯饭后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坐。
惠安公主把藏了一整日的果子拿出来,放到他面前。
苏煊没动。
惠安公主也不是真的要给他送果子吃,刚吃过饭,谁也不饿呢。
她在他对面坐下,瞅了瞅他手里的书:“你成天看书,书有那么好看吗?”
苏煊道:“习惯了。”
惠安公主想了想:“那,你也给我一本看看。”
苏煊自桌上找了一本相对有趣的南疆奇谈给她,将桌上的油灯调亮了些。
惠安公主翻开书册,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半刻钟后,她成功趴在桌上睡着了。
南疆多蚊虫,尤其天气渐暖之后,各种蚊虫全都出来了,还一个比一个毒,叮一下能起好大一个包,几天都不消。
苏煊去屋里拿了驱蚊虫的熏炉出来,放在惠安公主脚边。
等惠安公主醒来时,一轮明月早已挂上枝头。
夜色流淌。
苏煊安安静静地看着书。
美人如玉,公子无双。
惠安公主怔怔地看着,连说话都忘了。
“公主醒了?”苏煊合上书册,缓缓朝她看了过来,“回屋歇着吧。”
“嗯……嗯。”惠安公主回过神,顶着一脸压出来的印子回了屋。
她洗漱过后,将苏煊叫了过来:“守夜,我怕蛇。”
苏煊道:“已经没有蛇了。”
惠安公主道:“万一有呢?我不管,没人守夜,我睡不着!”
苏煊语重心长地说道:“公主,你是女子,名节事大。”
惠安公主哼道:“你也说了我是公主,我要名节那种东西做什么?只要我喜欢,别说让人守夜了,就算在我的公主府养上十个八个面首,世人又能奈我何?”
顿了顿,惠安公主睨了他一眼,霸气侧漏地说道,“至于你,暂时就守守夜吧,哪天本公主高兴了,让你侍寝也不是不行!”
说完她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一张精致的脸庞红透了。
苏煊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没再说什么,拿了本书在脚踏上坐了下来。
但今日的脚踏不同以往。
上面铺了柔软的皮子,还放了一个松软的蒲团。
惠安公主合衣躺下。
苏煊静静看书。
惠安公主的额头轻轻贴上了他冰凉的脊背。
苏煊微微侧头,余光朝后看来。
惠安公主闭着眼道:“不许动,不然召你侍寝!”
南疆的夜晚也不再寒冷,连吹来的晚风都是暖的。
惠安公主睡着了,轻轻地发出均匀的呼吸。
苏煊打算挪开一点,刚动,就发现她的手拽着自己的衣袖。
他坐了回去,继续看起了手里的书。
……
另一边,商议完事情的几人陆陆续续出了卫胥的屋子。
卫胥的神色有些复杂。
其实大家也差不多。
他们没想到苏煊不惜背叛杀手盟也要杀卫胥,当然,后面是救卫胥。
这代价是大家万万没想到的。
大家采纳了凌云的意见,从现在开始,每个人尽可能地保存实力。
与南疆王的斗争,最好智取。
这个节骨眼儿上,圣女这个傀儡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凌云正要回隔壁查看圣女的情况,被鬼怖叫住了。
“又想打架?”凌云问。
鬼怖警惕地看着他:“你究竟是谁?为何知晓那么多杀手盟的事?连他们的动向与门规都清楚!”
凌云淡淡问道:“这很重要吗?”
鬼怖冷声道:“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杀手盟派来的细作!”
“大哥。”
卫青推着轮椅过来,“我屋里的桌子坏了,你来帮我修一下。”
鬼怖冷冷地扫了凌云一眼,推着卫青的轮椅走了。
一进屋,卫青便对鬼怖道:“大哥,他不是杀手盟的细作。”
鬼怖皱眉道:“可你不觉得他太奇怪了吗?他明明不会武功,却能对付死士,能杀蛊,还懂炼制傀儡,这个人的秘密太多了,也不知他嘴里那句话是真的。”
卫青道:“他对我们没有恶意,不论他有多少秘密,都是他的自由。”
“师父!”
“师父!”
“师乎!”
外头传来了三小只粘人的小声音。
鬼怖冷冷一哼。
连三个小臭屁都被他拐走了!
苏小小进药房看了蛇骨花,花苞又大了一圈,距离开花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从药房出来后,他去了男子的屋,与男子说了南疆王要对大周兴兵的事。
“我们的计划可能有变。”
原计划是让男子养好身体后,再进行李代桃僵的计划。
可谁让南疆王动作这么快,没那个时间了。
他们只能执行另一个计划了。
苏小小定定地看着他:“你还有最后半个时辰反悔,等坐上外面那辆马车,就没有回头路了。”
男子起身,望了望无边的夜色,眸光坚毅道:“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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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7 真王现身
尹家。
尹老太爷与儿子尹崇山在书房挑灯夜话。
尹崇山道:“父亲,最近王都不太平,事故频发。有人在王宫纵火,伤了三王子,至今没查出凶手是谁。另外圣女也失踪了。”
南疆王其实并未对外公布圣女失踪的消息,可尹小蝶是新任圣女,圣女三日没去教导她了,这是十分不寻常的事。
尹老太爷倒不担心圣女,他真正在意的是陛下的动作:“各大部落都收到了举兵北上的命令,陛下似乎打算与大周开战了。”
尹崇山纳闷道:“不是在与大周和亲吗?和亲公主都来了……对了,和亲公主似乎被人劫走了,至今音讯全无。”
“谁知道呢,咱们这位陛下……”
后面的话,尹老太爷没说了。
作为南疆的子民,他不该非议自己的国君。
只是站在旁人的角度,也会觉得这一位陛下的手段太过狠辣了。
南疆的政权有别于大周等国,世家掌控着财力也掌控着官场,甚至曾经的皇室也在世家的掣肘之下。
这些年皇室的权力大了,各大世家才老实了。
但兵权仍在八大部落手中,南疆王要调兵,还是得得到八大部落与四大世家的支持。
岳家、姬家早已对南疆王俯首称臣,一接到命令,立马派兵北上,连粮草都准备充足了。
程家的矿山也开始运送兵器了。
尹家麾下的两大部落也打算发兵了。
父子二人正说着话,下人在书房外禀报道:“家主,有客人来了是个姑娘,说自己姓程!”
父子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程姑娘?
程苏吗?
她怎么大晚上的来了尹家?
尹老太爷疑惑归疑惑仍是对下人道:“快请!”
“是!”
下人去了大门口,将苏小小恭恭敬敬地请进府,一路带到尹老太爷的书房。
尹老太爷见果然是她,笑着打了招呼:“程姑娘。”
苏小小客气地行了晚辈的礼:“尹家主,尹老爷。”
“程姑娘请。”尹崇山做了个将人请入书房的手势。
苏小小没着急进去,而是对二人道:“我深夜造访,是想让尹家主与尹老爷见一个人。”
大家都是明白人,没必要来那套虚与委蛇的东西。
父子二人猜到了她无事不登三宝殿,但也没料到她如此直奔主题。
尹崇山问道:“程姑娘想让我们见的人是——”
苏小小侧过身。
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迈步来到二人面前。
他戴着面具与斗篷的帽子,露出来的手在走廊的烛光下白若骸骨。
二人皆是一怔。
男子放下了斗篷的帽子,又摘掉了脸上的面具,露出那张过分苍白的脸。
他的目光落在尹老太爷充满震惊的脸上:“尹弘,多年不见,可还记得朕?”
尹老太爷彻底怔住!
尹崇山也惊得不要不要的,他见过陛下的,见的还不少,逢年过节皇宫举办宴会,他都在受邀的行列。
此人的五官与陛下有八九分相像,可这绝不是宫里的陛下。
陛下擅武,是十分魁梧的身材,脸也没这么白。
“这里方便说话吗?”苏小小问。
尹老太爷压下巨大的震惊,对二人道:“请随我来。”
他打开了书房的暗门,将几人带进了密室。
尹崇山倒抽一口凉气,父子这么多年,他都不清楚爹的书房竟然还有间密室!
密室中,尹老太爷让儿子掌了灯。
几人围着石桌坐下。
苏小小当即将两个南疆王的来龙去脉说了。
尹老太爷震惊不已:“双生子……居然是双生子……”
在南疆的确有双生不祥的说法。
当时的先帝正在与兄弟争夺皇位,若传出自己的王妃诞下双生子的事,会对他的皇位不利。
按规矩,双生子只能活一个,王妃不忍心,暗中让奶娘将小儿子带出了王府,自此流落民间。
王妃让奶娘不要把身世告诉他,让他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
不曾想奶娘心软,临终前还是将身世说了。
他心有不甘,心怀怨恨,于是找来王都。
那时先帝已经过世,宗政徽成为了新的南疆王。
太后对小儿子充满了亏欠,宗政徽也打算好生弥补弟弟,在府外为他置办了一座府邸,锦衣玉食,奴仆成群。
他时常打扮成太监出入王宫,与太后以及哥哥团聚。
都以为他是渴望亲情,没想到他是在刻意模仿哥哥。
终于有一日,趁着外出狩猎,他对哥哥下手了。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宗政徽叹息着说道,“这些年我被他囚禁在程家的矿山,若非程姑娘偶然发现我,将我救了出来,我或许会永无天日。”
尹老太爷谨慎地问道:“他为何囚禁您,而不杀了您?”
宗政徽倒也没有隐瞒:“他得了一种怪病,需要我的血做药引,每个月矿山的三大主事就会轮流去取我的血,关于这一点,尹家可以派人去矿山查探,相信以尹家的实力,真盯上了三大主事,不会找不出蛛丝马迹。”
尹崇山看向自家老爹。
尹老太爷突然站起身,撩开下摆跪下:“尹弘见过陛下!”
尹崇山见老爷子跪了,也扑通跪下。
宗政徽伸出手,扶了尹老太爷一把:“尹家主快快请起,尹大人也起来吧。”
尹崇山在朝廷是有官职的,任的是工部的一个闲职。
尹老太爷诚惶诚恐地说道:“尹弘不敢!未能保护陛下,尹弘有罪!尹家有罪!”
狩猎的事他是有印象的,那次四大世家与八大部落都去了。
南疆王身边只带了个内侍,纵马进入了丛林深处。
等他们找到南疆王时,南疆王已身受重伤,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内侍下落不明。
谁也不会在意一个内侍,都认为他是被猛兽叼走了。
不曾想,那个内侍就穿着南疆王的袍子躺在地上,真正的王却被抓走了。
“当年的事也怪不得你们起来说话。”
在宗政徽的再三要求下,尹老太爷才堪堪带着儿子站了起来。
宗政徽说道:“已经过去的,朕不想再提,但眼下,朕需要尹家的支持。”
尹老太爷拱手作揖:“陛下请讲。”
宗政徽正色道:“阻止青龙与伏虎两大部落朝北部发兵,联络尹家一脉的官员,助朕夺回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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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8 揭穿南疆王
轰隆——
南疆的夜晚,突然响起惊雷。
震耳欲聋的雷声,震得窗棂子簌簌发抖。
娄长老在长老殿歇下了。
她有段日子没回去了,能躲开小烦人精,她乐得清净。
只是她年纪大了,睡眠本就不如年轻人,一下子就被雷给劈醒了。
雷太大了,万一劈进来就不妙了。
娄长老叹了口气,起身去关窗子。
一道闪电,将天地间照得亮若白昼。
她一回头,一道阴森森的身影伫立在门口。
“啊!”
她魂儿都快吓飞了!
身影迈步朝她走来,安静一笑:“婆婆,好久不见。”
娄长老老躯一震!
这个小烦人精怎么又来啦?
还一声不吭的,大晚上诈尸吗?!
她唰的推开了刚关上的窗子,还是来道雷把她劈死吧!
苏煊递给她一盒点心。
娄长老果断拒绝:“我不吃这个!”
苏煊微微一笑:“不是外头买的,是程苏做的。”
苏小小做的点心,苏煊拿给娄长老尝过一次。
一尝误终身。
娄长老狠瞪了某个小烦人精一眼:“你又想做什么?”
“想请婆婆帮我一个小忙。”
“不帮!”
小烦人精的忙就没有小的,当初只说来南疆玩玩,结果成什么样了?
赖在她的住处不走了!
她可不会再上小烦人精的当!
苏煊依旧保持着乖顺的笑容:“这个忙对圣女殿也是有好处的。”
提到圣女殿,娄长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圣女失踪是不是你们干的?”
苏煊无辜地说道:“与我无关。”
娄长老冷声道:“你敢保证与你的同党也无关?”
苏煊:“不保证。”
娄长老:“……”
娄长老不耐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苏煊将自己的请求说了。
娄长老气得恨不能把他扔出去:“老身当初怎么就栽在了你手里!”
……
电闪雷鸣过后,南疆王都迎来了一场暴雨。
百姓们早已陷入沉睡,一大波御林军侍卫却披着蓑衣,纵马驰骋在暴雨下。
侍卫们兵分好几路,前往不同的大街小巷,挨家挨户扣响了房门。
圣女殿也接到了圣旨——圣女失踪了,是前几日在王宫伤了三王子的纵火犯所为,南疆王命圣女殿一起参与搜捕。
自然,圣女殿本身也要接受搜查。
圣女殿的每个角落都被搜了一遍,就连圣女的寝殿与密室都没放过。
御林军也去了四大世家。
尹老太爷的密室都被发现了,无奈只能任由御林军将尹家翻了个底朝天。
为首的侍卫道:“尹家主,劳烦将府上所有人叫过来,包括下人。”
尹老太爷吩咐下去。
不多时,尹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顶着暴雨聚在了大花园中。
为首的侍卫拿出两幅画像,比对着指了指一个丫鬟:“你,出来!”
丫鬟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侍卫用剑柄抬起她的脸。
大雨不停冲刷在她的脸上,没有易容的痕迹。
侍卫又叫了几个丫鬟与几名身形清瘦修长的男子,逐一进行了检查。
尹崇山不动声色地看了自家老爹一眼。
被侍卫叫出来的女人全是与圣女身形相似的,而叫出来的男人是与那位真陛下身形相似的。
抓纵火犯是假,搜捕圣女与真陛下是真。
程家也遭到了搜捕,连地窖都没放过。
苏小小守在程桑床前,看着侍卫们在房里翻箱倒柜,一脸淡定。
长留巷是天亮之后才遭到搜查,这时暴雨已经停了。
卫廷一行人全被叫到了院子里,除了卫曦月。
她是孩子,特征不符。
卫廷提早卸去了易容,卫六郎也摘下了面具。
但偏偏南疆王这次找的是圣女与宗政徽,不是卫胥。
为何不找卫胥,理由很简单。
一是找宗政徽更迫在眉睫。
其二,大周的使臣还在王都,万一消息泄露了出去,使臣们岂不是发现卫胥一直被南疆王囚禁了?
至于宗政徽,他太容易辨认了,不用画脸,只看身形与肤色就够了。
侍卫们离开后,卫六郎有些担忧地问道:“爹那边不会被发现吧?苏煊办事靠不靠谱啊?他之前还想杀了爹来着——”
苏小小带着宗政徽去找尹家主时,卫廷去找了苏煊,和他讲了宗政徽与圣女的事,并拜托他为几人寻一处藏身之所。
因为接下来,南疆王一定会全城搜捕。
卫青道:“放心吧,他只要答应了,就一定能办到的。”
鬼怖默默往外走。
卫青叫住他:“大哥你又想去哪里?”
鬼怖正色道:“出去走走!在家闷一晚上了!”
他大步流星地出了院子。
把院门关上后,他唰的闪去了隔壁,正要拔出长剑,就见三个糯叽叽的小臭屁站在廊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大虎抱着小古琴。
二虎提着小铜锣。
小虎腰上挂着小二胡,手里抓着小唢呐。
他们想奏乐给师父听,可是师父去睡觉啦。
三小只看到鬼怖,眸子齐齐一亮!
鬼怖虎躯一震,拔腿就跑!
可惜晚了,三小只已经把他逮住了。
凌云优哉游哉地往耳朵里塞了两团棉花。
和他斗?
先干过他的三个小孽徒吧。
……
搜捕持续了整整五日,不仅禁卫军出动了,连各衙署与南疆王的私卫也被调动了,几乎将王都翻了个底朝天,然而仍是一无所获。
“难道圣女把他带出王都了?”
谢瑾年捧了衣裳过来:“陛下,该早朝了。”
南疆王如今哪儿还有早朝的心情?
一日不找出那个人,他就一日不能安稳。
只不过,对大周出兵在即,或许有边关的情报传来。
南疆王还是冷着脸换上了龙袍。
可也不知怎么回事,他的心里突突的,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在跨出承德殿时,他甚至不小心摔了一跤。
幸亏谢瑾年眼疾手快,及时将他扶住。
“陛下,您当心。”谢瑾年轻声道。
南疆王皱了皱眉,甩开谢瑾年的搀扶,迈步去了金銮殿。
他在高高的龙椅上坐下,俯瞰着满朝文武。
谢瑾年启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百官们都看出陛下今日心情欠佳了,一些有事启奏的也不敢奏了。
就在南疆王打算退朝时,天际突然响起一声惊天炸雷。
众人吓了一跳,只觉耳朵都要被震麻了。
白日惊雷,这在南疆可是不祥之兆。
南疆王的右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他明白自己又犯病了,又需要那个人的血了……
谢瑾年瞥见了他的异样:“陛下,可要退朝?”
南疆王点了点头。
谢瑾年对着文武百官道:“退——”
“报——”
一名带刀侍卫神色匆匆地冲进金銮殿,单膝跪地抱拳行了一礼:“启禀陛下!圣女求见!”
文武百官皆是一惊。
圣女回来了?
陛下满王都的找了几日,结果她自己现身了?
文武百官想见圣女。
南疆王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
圣女掳走了那个人,她突然回来,绝非好事!
南疆王当机立断:“让她去御书房等朕,尔等退朝!”
他说着,唯恐动作不够快似的,立马自龙椅上站了起来。
众人隐隐觉得陛下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也没往心里去,拱手捧着笏板就要下跪行礼。
忽然间,外面传来一阵嘈杂。
紧接着,一名御林军侍卫被一掌打飞,重重摔进了金銮殿。
文武百官又是一惊,齐刷刷地朝门外望了过去。
只见圣女戴着面纱,手持长鞭,眼神凶狠地跨了进来。
在她身后,跟着一名一袭黑色斗篷,戴着黑色斗笠,将自己上上下下包裹得无比严实的男子。
“他是谁呀?为何与圣女在一起?”
“没看见圣女是杀进来的?”
“怎么回事?”
文武百官窃窃私语了起来,实在是不明白这是何种状况。
失踪了好几日的圣女,为何突然带着一个男人杀上了金銮殿?
南疆王却是心知肚明的。
在对方出现的一霎,他整个脸色都变了。
谢瑾年冷声道:“来人!圣女擅闯金銮殿,拿下!”
一大波侍卫冲了进来,将圣女与男子团团围住。
宗政徽摘了斗笠,放下斗篷的帽子,露出了那张苍白如纸的脸。
金銮殿内响起了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这人长得太像陛下了!
五官几乎一模一样!
就是肤色太苍白了些,脸颊太清瘦了些,不像个活人。
偏他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气场,令人不敢轻视。
南疆王目光如炬地瞪着宗政徽,喉头发不出一丝声音。
宗政徽淡淡一笑,目光冰冷:“弟弟,多年不见,我的王位你还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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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章它来了。
文末最后一句是防盗,大家自行忽略。
849 母子重逢
无比透亮的天光闪过。
所有人心口一悸,又要惊雷了。
果不其然,一声比先前更震耳欲聋的惊雷响彻了整座金銮殿,连窗棂子都被震得簌簌作响。
文武百官们心口发麻,不知是被惊雷震的,还是被那句“弟弟,我的王位你可还喜欢”给震的。
能当官的是谁是傻子?
这人分明是在说,他是当今陛下的哥哥,而当今陛下夺了他的王位。
但这很奇怪不是吗?
陛下一共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一个病故了,一个去封地当了闲散王爷。
并且当年陛下是被立为了太子,是顺理成章继位的,何来夺走王位一说呢?
可要说此人与陛下没关系,又为何长得那么像?
简直比那两位同父异母的哥哥更像?
仿佛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南疆王的双手紧拽成拳,压下心底的情绪,无比威严地说道:“圣女,你失踪数日,朕一直担忧你的安危,原来你竟是暗中谋反去了,但别以为你随便找个与朕有几分相像的人,就能在金銮殿上满口胡言!”
圣女没有说话。
宗政徽不疾不徐地开了口:“宗政铭,你我当真只是有几分相像吗?三十多年的巍山狩猎,你是是怎么李代桃僵,难道忘了?”
宗政铭?
陛下的名讳不是宗政徽吗?
皇族里没有宗政铭这个人啊。
文武百官又一次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但要说巍山狩猎,一些老大臣是有印象的。
陛下带着一个内侍误入了丛林深处,遭遇猛兽突袭,等他们发现陛下时,陛下已重伤昏迷,而那名内侍不知所踪,他们揣测是葬身兽腹了。
宗政徽接着道:“父王当年要杀了你,母后舍不得,让人偷偷带你出宫。等你再回王都时,我怜惜你在民间吃了苦,赐你府邸,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还允许你打扮成内侍入宫与我和母后团聚。却不知你狼子野心,竟暗中存了要替代我的心思。”
内侍?
大臣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
难不成当年与陛下一同去狩猎的内侍就是那个弟弟?
等等,这些只是此人的一面之词,没有证据。
编故事谁不会?
南疆王的眼底闪过一抹凶狠:“信口雌黄!一派胡言!御林军,将他们拿下!”
“陛下!”
工部尚书捧着笏板站了出来,“此事事关重大,还是请陛下当堂审问清楚得好,以免不实的消息传入民间,引来百姓的猜忌与众怒。”
礼部侍郎也捧着笏板出列:“是啊,陛下,他口口声声说您是假的,他是真的,那不如让他拿出证据,拿不出来再治他的罪也不迟。”
紧接着,又有多位朝中大臣附议,恳请让此人交出证据。
这些大臣里,一部分是尹家阵营的,一部分是中立的,还有一部分是当真替南疆王考虑的。
他们对南疆王深信不疑,希望能当众拆穿圣女与这个人的阴谋。
宗政徽趁热打铁,对南疆王来了一招激将法:“宗政铭,你怕了吗?怕我拿出证据拆穿你。”
南疆王冷哼道:“朕是真龙天子,何须在大殿上与你对质?今日若是开了这先河,日后谁来质疑朕,朕是不是都得听完他胡搅蛮缠?朕日理万机,没这个功夫!拿下!”
就算满朝文武都反对又如何?
坐在龙椅上的是他,他的话就是圣旨!
这些人岂敢违抗?!
侍卫们一拥而上。
圣女猛地挥出手中的鞭子。
来一个,抽飞一个。
来两个,抽飞一双。
越来越多的御林军从殿外涌了进来。
南疆王坐回了龙椅上,不屑地看着圣女。
武艺高强又如何?她一人难不成能抵千军万马?
就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了内侍的通传声:“太后驾到——”
南疆王脸色一变。
母后怎么来了?
“徽儿!”
年事已高的太后神色匆忙地跨进了金銮殿。
她见着大殿内到刀光剑影的,赶忙呵斥道:“你们在做什么,都给哀家住手!”
御林军住了手。
宗政徽也让圣女收了招。
太后望着龙椅上好端端的儿子,快步走过去:“听说金銮殿来了刺客,你受伤了!快让母后瞧瞧!”
尹崇山垂下眸子。
太后是被自己的妹妹尹妃引过来的。
仅凭文武百官当然压不住龙椅上的那一位,适才所做的一切只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他们真正要请的大佛是太后。
“母后。”
宗政徽望着已经白发苍苍的太后,艰涩地开了口。
太后一门心思扑在自己儿子身上,没留意殿内的其他人。
甫一听到有人在身后唤她母后,她下意识地回过头。
宗政徽的眼眶开始泛红。
太后身子一下子定住了。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时隔多年,他早已不是当初的少年模样,但这张被岁月侵蚀的脸,分明又能与记忆中的重合上。
太后的身子轻轻颤抖了起来,眼底涌上湿意:“你……你是……”
宗政徽来到太后面前,扑通跪下,抓住了太后的衣摆:“母后……我是徽儿……我是您的徽儿……”
太后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你不是……你不是……”
母子连心,宗政徽明白母后在问什么。
他哽咽道:“我没死……没有葬身兽腹……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办法回到母后身边……”
太后也跪了下来。
面对失去三十余年的儿子,她做不到那么冷静。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正要开口问他这些年上哪儿去了,南疆王突然起身:“母后!”
太后神色一怔。
南疆王冷冷地看向圣女:“你给我母后下了什么蛊?为何我母后连自己亲儿子也认不出了?”
圣女擅长蛊术,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她若想去控制一个人,也并非不可能。
“圣女没有下蛊。”宗政徽望向南疆王怒声道。
圣女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没有下蛊。”
尹家主望向太后,开口道:“太后,请问您当年是否诞下了双胎?”
太后张了张嘴:“哀家……”
南疆王阻止道:“母后!”
太后看看宗政徽,又看看龙椅之上的南疆王。
宗政徽心痛地说道:“母后,你可知我这些年都去了哪里?我一直被他关着,在暗无天日的废矿井下受尽折磨,我几次想要了结了自己,可我一想到母后,我又咬牙挺了过来。三十年了,我终于见到母后了……”
南疆王一巴掌拍上龙椅的扶手:“一派胡言!”
宗政徽不与他对质,只一瞬不瞬地看着太后:“母后,我有证据!”
南疆王厉声道:“来人,母后中蛊了,把他二人拖下去!”
“哀家没有中蛊!”
太后腾的站起身来,抹去脸颊的眼泪,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太后气场,“哀家当年,的确诞下了双胎,长子是宗政徽,当今陛下,次子宗政铭,流落民间。”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瞬间沸腾了。
还真被尹大人猜对了,太后当年诞下了双胎!
一为阳,二为阴,在皇室,双胎即为不祥,必须舍去一子。
可陛下为何否认?
他是不知情吗?
还是说他在瞒着什么?
文武百官看向南疆王的眼神变了。
南疆王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太后望向南疆王:“你当年和哀家说,你的兄弟死了,为何他还活着?”
南疆王站起身,一脸情真意切地说道:“母后,弟弟当年的确死了,是儿子保护不力,儿子这些年也一直心怀愧疚,宁可当初被猛兽叼走的人是自己。但逝者已矣,朕就算把这条命赔给弟弟,也不可能让弟弟活过来了。您看清楚,这个人不是弟弟,只是圣女从外面找来谋反的人质而已,母后您千万别上当!”
话音刚落,一名侍卫匆忙入殿,一脸为难地禀报道:“启禀陛下,程家少主求见,说是……手里有……陛下被人陷害的证据。”
“不见!”
“让她进来!”
南疆王与太后同时开口。
南疆王蹙眉看向太后:“母后,您累了,该回寝殿安置了,朝堂的事朕自有决断。”
太后气场全开:“你是想软禁哀家吗?”
南疆王敷衍地说道:“儿子不敢。”
太后冷声道:“那就让程家少主进来!哀家倒是想听听,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个人究竟是不是在冒充你兄弟。”
南疆王握紧了拳头。
谢瑾年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大殿上的男子与圣女,目光在圣女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很快,苏小小被侍卫带了过来。
太后严厉地问道:“你就是程家少主?那个刚回程家认亲的小丫头?”
苏小小不卑不亢地答道:“是。”
太后问道:“你说你有证据,是什么证据?”
苏小小看了眼宗政徽,又望向南疆王道:“是陛下被龙椅上的那一位囚禁多年的证据。”
谢瑾年淡淡说道:“程苏,你可知污蔑一国之君的下场?”
苏小小道:“我知道,所以我不会污蔑任何一个人的!你们三个,进来吧!”
众人纷纷朝殿外望去。
只见薛大主事、风老爷子与沐潭,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苏小小指了指宗政徽:“你们可认识这个人?”
三人缓缓点头。
苏小小又道:“他是谁?”
三人不说话。
苏小小倒也不着急:“那好,我换个问题,你们是怎么认识他的?”
沐潭见二老不吭声,只得自己硬着头皮道:“他……被关在程家的废矿井下,这些年一直是我们在看守他。”
“何人指使你们这么干的?”
沐潭也不敢往下说了。
太后怒道:“说!”
三人心里咯噔一下。
沐潭更是身子一抖,颤颤巍巍地小声道:“是……陛下,龙椅上的……陛下。”
南疆王恼羞成怒:“信口雌黄!全都是信口雌黄!矿山是你们程家的!依朕看,分明是你们关押了此人!当年的狩猎事故是不是也是你们干的?”
苏小小从包袱里掏出厚厚一沓账册:“龙椅上的这位陛下,矿山早在多年前就已经不是程家的了,老太爷用矿山换了我外祖母一命,白纸黑字写着呢,这些年矿山陆陆续续为朝廷无偿输送了多少铁矿,又为你送了多少银子,每一笔都在这上头记着!反倒是我程家进账的,连你的一成都没有,你还好意思说矿山是程家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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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0 清算总账
苏小小的话掷地有声,大殿内却一片鸦雀无声。
实在是太震惊了,文武百官已经被惊到说不出了。
程家的矿山怎么就变成陛下的了?
还是程老太爷亲手送出去,用来保程桑的命的?
为何?
程桑犯下什么死罪了,陛下要杀她?
另外,适才陛下口口声声兄弟已死,这三个来自矿山的人却又跳出来说陛下的兄弟被陛下囚禁了三十年。
到底谁的话是真的?
南疆王怒不可遏地看向苏小小。
他的眼底闪过无尽的杀气,也夹杂着一丝震惊。
他俨然没料到这丫头也参与到事件来了。
她不是与圣女水火不容吗?
这会儿倒是一个鼻孔出气了?
还有这三个不中用的东西,轻易就将自己出卖了!
三位大主事感受到了南疆王的杀气,浑身觳觫得更厉害了。
甭管他们从前在矿山如何作威作福,这几日也被卫家兄弟收拾老实了。
何况他们是被逼着指证一国之君,如果输了,龙椅上这一位会处死他们。
如果赢了,矿井中那一位坐上王位,照样不会放过怠慢了他多年的他们三个。
他们是被架在火上了啊……
文武百官心思各异,巨大的震惊过后,一个个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了斗篷男子的身上。
这个人的脸色与状态,一看就是常年不见天日的。
不信可以上衙门的牢房转悠一圈,那些关押了多年的,除了比他脏,就是这副仿佛从阴间走来的模样。
所以至少有一点他们可以确定——他的确被囚禁过。
谢瑾年望向苏小小,再度开口:“文书可以造假,账册也一样。”
苏小小迎上他的审视,不紧不慢地说道:“大殿上这么多学识渊博的大臣,辨认一下文书和账册的真伪,不难吧?”
谢瑾年神色淡淡地看着她。
太后正色道:“张阁老,刘阁老,孙阁老,张太傅!有劳你们看看这些东西!”
被点名的四人硬着头皮,当众查验了起来。
苏小小还特别贴心地从包袱里掏出两个算盘:“给。”
四位大人:“……”
全部检查不可能,太耗时了,四人随意选了几本抽查。
结果是没有做旧的痕迹,没有对不上的账目,也没有临摹的笔法。
并且就抽查的四本账册来看,程家的矿山的确往朝廷无偿运送了不少铁矿,甚至还有苏小小故意没提到的兵器。
四人又随手翻了几本,上面的确存在大量陛下的进账,以及不少三位大主事私吞的矿产。
相较之下,程家的进账确实不值一提。
如此看来,程家的矿山的确被陛下掌控了。
如果三位大主事没有撒谎,这一位的确是被囚禁在矿山里,那只能是陛下的主意。
总不会是他们三个有胆子囚禁一国之君。
也别说他们不认识,时隔多年,二人都还能这么像,当初一定更像。
他们见到那一位的第一眼,一定会高呼一声陛下。
现在就是不确定,到底谁才是哥哥,谁又是弟弟?
苏小小望向南疆王:“龙椅上的这位陛下,今日的人证物证不过是冰山一角,想要的话,我那儿还有更多。或者,也可以带太后与文武百官前往程家的矿山看一看!”
南疆王厉声道:“一派胡言!全都是一派胡言!这是你们程家的奸计!倘若真如你所言,朕夺了他的王位,朕为何不斩草除根?!”
文武百官们连连点头。
没错,他们陛下可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若真是鸠占鹊巢,不可能不永绝后患。
苏小小没被他的怒火震慑,毫无畏惧地说道:“因为你得了怪病,需要他的血做药引,一月一次!没有你就会死!”
大殿内再次响起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太后一阵眩晕,身子晃了晃。
宗政徽赶忙起身扶住她:“母后!”
一个母亲听到儿子被囚禁多年,已经够心如刀割了,还要被取血多年,这是怎样一种凌虐与折磨?
那句他无数次想了结自己,原来不是故意博取她的怜悯。
他是真的想早日解脱。
太后的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南疆王道:“母后,你别听这些人胡言乱语!”
苏小小淡淡嘲讽道:“胡言乱语的不是我,是你!说起你的病,程苏不才,略懂岐黄之术。我看过你的医案,其实你根本就没有病!你也不需要你同胞兄弟的血做药引,你得的是心病!
“你在民间吃了不少苦吧,当听说自己居然是当今天子的弟弟,一开始是不是很惊喜?可惊喜过后,心理渐渐扭曲,你在想被放弃的为何是你,而不是他?你开始嫉妒,也开始恨他。你想杀了他,但又觉得这样太便宜他,不如将你在民间受的苦十倍百倍地还给他,让他过上生不如死的日子,这样才有报复的快感。以上是你的恶念。
“但你的内心是纠结的。他是你的哥哥,当初的事也不是他做出的选择,你带着目的出现,他却毫无保留地信任你、爱护你,杀掉这样的哥哥,会让你仅存的一丝良心受到谴责。于是你就想,那便让他活着,至少让他活了,我没杀他,这是我的仁慈。
“你动恶念时,不愿承认自己的恶;你在挣扎时,又不愿接受自己的妇人之仁。
“就这样,你病了,你需要他的血,你的恶念与挣扎都得到了合理的自洽。”
大殿内又一次鸦雀无声。
这一回却不是被苏小小揭露的秘密所震惊,而是她条分缕析,所展现出来的惊人才能。
如果她是编的,那也太厉害了。
完全没有破绽。
如果不是编的,那就更厉害了。
——连他们这些臣子都看不透的陛下的心,竟被她一个小丫头精准地洞悉了。
三位阁老以及张太傅:大爷的!好想收徒!
南疆王目光凶狠地说道:“假的!全都是假的!不论你们从哪儿弄来了这些所谓的证据,朕的弟弟在三十多年前便已葬身兽腹!你们休要蒙蔽朕!休要蒙蔽太后!御林军听令,将他们拿下!违令者,杀!”
动静这么大,御林军早已在外严阵以待。
得令后御林军立刻出动了弓箭手,一整排弓箭齐刷刷地对准了苏小小一行人。
太后悲愤地望向南疆王:“你要杀了你亲哥哥吗?”
南疆王厉色道:“太后中蛊了,将她老人家带回寝殿!”
太后红着眼眶吼道:“哀家不走!你有本事先杀了哀家!”
一名御林军侍卫来到太后面前,就要强行将太后带走。
苏小小一脚将人踹倒:“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碰太后!”
太后在这儿,御林军不敢放箭,只得先将苏小小几人拿下。
好几名侍卫朝着苏小小与宗政徽冲了过来。
柿子捡软的捏,抓住这个女人与那个弱不禁风的男人,事情就解决了一半。
可他们还没碰到苏小小的一片衣角,便被圣女几鞭子抽飞了。
区区几个侍卫,自然不是圣女的对手。
可就在此时,南疆王身侧的过道里突然飞出一个玄衣暗卫,直奔苏小小而来。
圣女察觉到了主人的危险,上前一步,将苏小小挡在身后,一鞭子朝对方打去。
不曾想对方居然接住了她的鞭子。
苏小小蹙了蹙眉。
能接住圣女的招,不是普通暗卫。
就在圣女与对方缠斗之际,又一个玄衣暗卫施展轻功而来。
他一把抓住太后的肩膀,将她带出了金銮殿!
宗政徽脸色大变:“母后!”
苏小小终于猜出这两名玄衣暗卫的身份了。
他们是南疆王身边的鬼影卫!
“这么强的么……”苏小小喃喃,一边保护宗政徽,一边望向与鬼影卫大打出手的圣女。
圣女伤势未愈。
但好像也没落下风。
二人都是顶级的高手,但圣女的武功更甚一筹。
苏小小感觉自己捡到宝了。
回头一定给凌云多做几盒点心。
嗯……三盒,不能更多了。
不能把三小只的帅师父养成凌小猪。
咻咻咻!
大殿外的弓箭手朝他们放了箭。
大臣们恐伤及自身,纷纷退避到墙边。
苏小小早已戴上银丝手套,一手各接了三箭。
当多余的箭矢朝她飞来时,解决掉一名鬼影卫的圣女从天而降,落在了她的面前。
圣女长鞭一挥,剿了十多支箭。
再一挥,箭矢被她如暗器一般狠狠地射了回去。
弓箭手被齐齐射飞,惨叫着摔了一地!
圣女被卫胥压着打时,差点儿让她以为圣女的本事没那么逆天。
原来只是公爹太厉害了,不算公爹的话,圣女当得上王都第一高手了。
就是受了伤,体力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厮杀越来越厉害,大臣们被疏散到了两侧的过道里。
文官们是既想保命,又忍不住探头好奇。
一些忠于南疆王的武将也加入了捉拿苏小小一行人的行列。
圣女的压力无形之中又增加了。
一名武将拾起地上的剑刺向苏小小。
圣女被人缠住,来不及出招,只能用身体去挡。
苏小小单手扣住了对方的剑,反手一折,砍了回去!
苏小小对圣女道:“你也不要受伤。”
圣女面无表情:“是。”
这么好的傀儡,得爱惜着用。
可圣女再能打,也架不住千军万马。
五千御林军集结完毕。
然而就在他们打算杀入金銮殿护驾时,宫门口突然传来暴动。
一名侍卫吐血跌进金銮殿:“启禀陛下!青龙、伏虎两大部落杀进来了!”
开打啦。
851 决战,小虎爆发了
青龙与伏虎两大部落不是早已接到圣旨前往北境,参与与大周的作战去了吗?
为何还会在王都出现?
还杀到王宫里来了?
这个杀,自然不是杀宗政徽,南疆王并未下这个命令。
南疆王心头震怒,唰的扭过头,望向了过道之中的文武百官。
尹崇山早已不见了。
是他!
南疆王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在太后出现时,他便已察觉到不对劲了。
但当时他没怀疑到尹崇山头上,只当是金銮殿动静太大,有人去给太后报了信。
太后是担忧亲儿子的安危,才不顾危险地赶过来。
眼下再一看,太后只怕是被人引过来的。
尹妃!
你好大的胆子!
做了朕的妃子,却仍与娘家人里应外合背叛朕!
青龙、伏虎两大部落的营地并不在王都,他们接到尹崇山派来的信使之后,连夜率兵赶来了王都。
步兵还在路上,先到的是一万骑兵。
其中五千杀入了王宫,余下五千去了各处卫所,阻止还在卫所的御林军兵力驰援王宫。
御林军的总兵力一共两万,城外的营地还有护卫军一万。
不过尹家主提前收买了几名卫所的指挥使,有将近五千兵力将不会参与作战。
至于城外的,卫廷伪造了一道圣旨,又让凌云易容成谢瑾年,把他们引到百里之外的柳县剿匪去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圣旨和谢瑾年是假的,也赶不回来参与今日这一战了。
当然,压力还是有的。
他们必须以少胜多,也必须速战速决。
夺回王位的机会没有第二次,因为宗政徽一露面,不是赢就是死。
南疆王的压力也不小。
他是万万没料到自家兄弟的动作如此雷霆万顷。
是他低估了他,躲了区区五日,便买通了尹家与程家,连圣女也转而为他效力。
他究竟有什么能耐,为何让这些人全都去了他的阵营?
圣女的野心呢?
也统统抛弃了?
还是说,她以为宗政徽比自己好控制,想要扶持一个傀儡国君?
南疆王就算想破脑袋也不会猜到圣女已经被凌云炼成了傀儡。
就在南疆王努力寻找着尹崇山的身影时,谢瑾年却将目光落在了苏小小的身上。
苏小小拉着宗政徽站在了进门东边的角落里。
圣女卖力地为他们挡下一波波的攻击。
一个尹崇山的心腹护卫混在两大部落的兵力里,杀来了金銮殿。
他来到苏小小与宗政徽面前:“程姑娘,陛下,大人让我护送你们出去。”
苏小小对宗政徽道:“我们走吧。”
宗政徽迟疑道:“我担心母后。”
苏小小道:“你母后刚在大殿上承认了你是宗政徽,若此时出事,不正巧坐实了他心虚灭口的事实?他没这么傻,至多是将你母后软禁,不会伤她性命的!”
南疆王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能囚禁,心肠不是一般的歹毒。
真把他逼急了,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但他也会权衡利弊。
他真把太后杀了,一定会激起民愤,让越来越多的人质疑他,从而转投宗政徽。
如果她是南疆王,就会抓了宗政徽,以宗政徽的性命相要挟,逼太后改口,承认自己是中了蛊,那日在大殿上的话全是胡言乱语。
苏小小道:“你只要不被抓住,太后就是安全的。”
宗政徽也明白苏小小所言不虚,他到底是同意了先与苏小小撤离。
尹崇山的心腹侍卫护送他们从混乱的现场离开。
南疆王下令:“抓住他们两个!程苏可杀,那个男人要活的!”
两名鬼影卫飞快地朝着二人招呼了过去。
圣女祭出白绫,缠住了其中一人的腰身,又射出数枚银针,短暂地逼退了另一人。
尽管二人迅速做出反击,断了圣女白绫,脱离圣女的掣肘。
但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已经让苏小小与宗政徽逃了出去。
两名鬼影卫继续去追,被圣女强势拦住。
南疆多水师,青龙、伏虎部落是少有的拥有骑兵的部落。
他们的铁骑十分骁勇善战,人数相当的情况下,御林军不是他们的对手。
眼看着五千御林军节节败退,卫所的兵力又迟迟赶不过来,南疆王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一名鬼影卫拱手道:“陛下,属下先护送您去安全的地方!”
南疆王不想走。
他想亲眼看见宗政徽落入他的手掌心!
“陛下。”谢瑾年劝道,“先保重龙体,将士们才能安心作战。”
南疆王压下心底熊熊燃烧的怒火:“卫所的兵力没赶过来,应当是被他们半路拦住了,但有一个卫所的兵力,他们还来不及阻拦。”
青龙、伏虎两大部落是从西城门过来的,对他们而言,城东的金吾卫最远,这会儿双方必定还没遇上。
南疆王对鬼影卫道:“你速速带上几个人,去金吾卫传达朕的旨意。”
……
程家。
程桑又见不到苏小小了,问魅姬道:“小鸟精,薇薇呢?”
魅姬道:“她出去了,天黑之前会回来。”
程桑想了想:“不回来我们就去找她。”
魅姬:你最近是不是往外跑上瘾了?
魅姬是知道苏小小的行踪的,她还想和苏小小一块儿去,但苏小小让她留下保护程桑。
想到程桑身边只有一个蛇精病尉迟修,魅姬答应了。
三小只去院子里玩了一圈,哒哒哒地跑回来。
大虎说道:“外头来了好多人呀。”
二虎道:“把咱们家包围起来啦!”
小虎夸张地呲了呲牙:“好怕怕呀。”
程莲也发现不对劲了,顾不上谢云鹤如今厌恶自己,慌忙去了谢云鹤的院子。
“老爷,出什么事了?程家外头突然来了好多兵力!是不是陛下要杀我们了?”
谢云鹤让崔管事去打听。
可不论崔管事如何询问,那些士兵就像是聋子哑巴似的,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程莲吓到在屋里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
谢云鹤让人去后门。
后门也被看守住了。
金吾卫接到了圣旨,指挥使带着两千兵力直奔程家。
他们要捉拿程桑与程莲、谢云鹤。
一个是程家的家主,另一个是圣女的亲生父母,他们将会是南疆王手中的重要人质。
然而当他们赶到程家时,却惊讶地看见了一支陌生的军队。
一个个身着黑甲,手持长戟,目光冷厉,气场强大。
指挥使骑在马背上,眉头一皱:“你们是哪个卫所的?”
黑甲卫的将领冷冷瞥了他一眼:“你们狗君派来的?”
金吾卫指挥使怒道:“大胆!竟然对陛下如此不敬!来人!把他拿下!”
一名金吾卫策马上前,挥动手中长剑,狠狠砍向了黑甲卫将领。
只见黑甲卫将领长戟一挥,一招斩落了对方头颅!
血淋漓的头颅滚到指挥使的马蹄边,睁着一双尚未褪去震惊的大眼。
指挥使脸色微变,冷冷地看向对方:“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你们也是乱党了,那就别怪金吾卫今日踏平程家!”
指挥使是不怕的,他带了足足两千兵力,而眼前这支黑甲军满打满算也不过三百之众而已。
黑甲卫将领握紧长戟:“黑甲卫听令,闯程家者,杀无赦!”
“杀!”
“杀!”
“杀!”
明明只有三百黑甲卫,却生生喊出了千军万马之势。
每一个黑甲卫都犹如一头奋勇的孤狼,扑过去撕咬住敌人的咽喉,绝不给敌人丝毫反扑的机会。
指挥使越杀越胆战心惊。
这些黑甲军太强大了,究竟是哪里来的?
每一招都狠辣无比,又快又准,命中要害。
他们还精通阵法,一旦被困入阵中,出来时就只剩一摊血肉。
这哪里是打仗?
你们一个个都是杀手吧!
就在黑甲卫拼命收割金吾卫之际,八名鬼影卫悄悄地潜入了程家。
他们分头行动,四人去抓程莲与谢云鹤,四人去抓程桑。
谢云鹤很快被抓了。
程莲见状不妙,披上丫鬟的衣裳,逃去了程桑的院子。
“姐姐救我——”
四名鬼影卫从天而降,就要去抓在地上斗蛐蛐的程桑。
不等他们出手,屋顶上传来一阵孤傲不屑的男子声音:“区区凡人,也敢来神君的地盘作祟!”
四人抬头一瞧,就见屋顶上站着一个人,从头到脚一身黑,拿着一柄长剑背对着他们。
尼玛!
哪儿来的蛇精病!
一名鬼影卫冲上去就是一脚。
尉迟修旋身避过,反手一剑刺出!
鬼影卫也机敏地避开了。
尉迟修:“能躲过本神君的剑,你……”
Duang!
魅姬冲他的后脑勺砸了一根啃完的玉米棒子。
“姓尉迟的!要打就打!抽什么风!”
尉迟修黑了脸,与对方交起手来。
鬼影卫是堪比顶级傀儡的高手,何况还来了这么多,二人不是对手。
眼看程桑即将被擒,一道可怕的杀怖之气凌空斩来,一招劈断了鬼影卫探向程桑的手。
鬼影卫惨叫一声。
鬼怖落在他身后,一剑刺穿了他的后心。
又有一名鬼影卫冲向程桑。
卫廷与卫六郎拔剑而至,一左一右将程桑护在中间。
除去掳走谢云鹤的那名鬼影卫外,其余三人也赶了过来。
双方激烈交手。
殊不知还有第九名鬼影卫潜藏在暗处。
他瞄上了在屋子里吃糖葫芦的三个孩子。
他从窗户闯了进来,抓了一个就往外跑!
“不许抓大斧!”
小虎一把摔了最心爱的糖葫芦!扑过去一口咬住了对方的屁股!
二虎也反应了过来,和弟弟一起死死咬住。
鬼影卫疼得虎躯一震,手臂一滑,大虎掉了下来。
他抡掉一个,抓了另一个。
是小虎。
卫廷眉心一跳:“还有人!”
一名鬼影卫拦住了他的去路。
第九名鬼影卫抓着小虎出了府。
可当他逃到一处僻静的巷子时,突然听到了一阵宛转悠扬的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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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2 师乎出手
这琴声说不出的动听,宛若天籁之音。
饶是鬼影卫并不精通音律,也没多少兴趣,仍是忍不住多听了几耳朵。
他到底记得自己的任务,没打算停下来。
然而不知为何,他的步子鬼使神差地慢了下来。
被他抓在怀里的小虎奶凶奶凶地说道:“大坏蛋!你快放了我!不然要你好看!”
鬼影卫看了看怀中凶得像头小熊崽子的小家伙,俨然没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小虎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又用自己的小牙牙去咬他。
鬼影卫可不会再让他咬中了,将他一转,抓住他后背的衣裳将他提溜了起来。
小虎咬空了,小胳膊小腿儿一阵扑腾。
琴声在继续。
从起先的宛转悠扬渐渐变得高亢,且隐隐透出了一丝肃杀之气。
鬼影卫怔在了原地。
琴声中的杀气令他的心底涌上一丝胆寒,他的心口微微颤抖了起来,不多时,竟萌生了恐惧与退意。
就在一道身影突然自他身后袭来时,他猛地回过神,望着地上的影子脚步一跺,腾跃而起避过一击。
他旋身落在了一侧的屋顶上。
这琴声有古怪!
他适才险些被蛊惑了!
他再次看向手里的小团子。
小虎早没动了,特别乖地任由他提溜着,一声也没吭。
这个小家伙一路上闹得那么厉害,琴声响起后忽然不动了。
他但凡动一下,自己都能提前被唤醒……
小虎闭眼装死。
鬼影卫没功夫去研究一个孩子,方才偷袭他的人又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琴声仍在继续,遮掩了四周的动静,也干扰了鬼影卫的心神。
他感觉自己的内息在乱窜,筋脉也在不受控制地逆转。
这是什么琴声?
为何听着会让人想要暴走?
心脏怦怦怦怦的,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脑子也嗡嗡的,像是钻入了一把尖刀,不停地搅和着他的脑浆子。
他晃了晃脑袋,努力恢复清醒。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要揪出那个弹琴的人!
他唰的望向东面的宅院,一跃而起,来到了隔壁的潮湿小胡同。
那里停着一辆马车,琴声就是从马车里传出来的。
鬼影卫冷冷地望向马车:“你再敢弹一下,我杀了这孩子!”
琴声戛然而止。
但鬼影卫并未放松警惕,他直勾勾地盯着马车,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你是什么人?”
对方没有回应。
“出来!”鬼影卫又道,“不然我杀了这孩子!”
一样的话,第一次奏效,第二次就没那么好用了。
谁也不是傻子。
真杀了人质,你怎么回去交差?
“我数到三,你若是不出来,我折断他一只胳膊!”
鬼影卫说着,一步步地往马车走去,边走边警惕地将小团子挡在自己前面。
他见时机成熟了,一掌击落了车帘!
然而令他大吃一惊的是,马车里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
鬼影卫心头警铃大作,倏然拔剑转身。
就是现在!
一枚梨花镖自侧面飞旋而来,诡异的弧线令梨花镖宛若一把镰刀割向了鬼影卫的脖子。
鬼影卫本可避开的,毕竟他们是能比肩圣女殿顶级傀儡的强者。
然而琴声带来的干扰并未彻底消失,他的反应慢了一步。
他身躯一震,整个人钉在原地。
滚烫的鲜血顺着他的脖颈流了下来。
一名暗卫闪了过来,在小虎砸在地上之前及时接住。
暗卫抱着小虎离开了胡同。
凌云从一座废弃的庭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鬼影卫。
他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如此轻易地败在了一个琴师的手里。
他不甘心!
不甘心……
“小孽徒都让放开他了,你不听,怪得了谁?”
凌云说罢,神色淡淡地转过身,双指夹出一枚梨花镖,反手射中了跌落在地上的梨花镖。
两枚梨花镖相撞,嘭的一声碎掉了。
凌云在胡同对面的点心铺子见到了他的小孽徒。
暗卫给他买了一碗甜甜的桂花丸子,他正埋头吸溜吸溜地吃着,可没心没肺了。
凌云见小孽徒没受多少惊吓,淡淡一哼:“就知道吃。”
程家。
大家发现小虎被抓了,全都暴怒了。
鬼怖拼上了死士之王全部的实力,不惜代价,连杀四名鬼影卫!
尉迟修单打独斗并不是鬼影卫的对手,不过鬼影卫想杀掉他却也不容易。
加上卫廷早在院子里布下了蒙汗药与机关阵。
尉迟修负责将他们引到机关阵里,卫廷与卫六郎两面夹击,魅姬射出全部的暗器,也除掉了三名鬼影卫。
最后一个抓走了程莲。
三兄弟果断不追了。
卫六郎忙道:“去救小虎!”
卫廷道:“不用了,我听见琴声了,凌云出手了。”
卫六郎急道:“他又不会武功!”
卫廷顿了顿,说道:“他的琴声连大哥都能压制,一个鬼影卫,不在话下。”
卫六郎是关心则乱,听了弟弟的话突然记起来,大哥去找凌云干架,就没一次干赢的。
都怪他俩最近不干架了,自己都忘了凌云的本事。
卫六郎抓抓头:“小七,你说这个纳兰云究竟是什么来头啊?”
卫廷沉吟道:“不好说,也许纳兰云也只是他的另一重身份而已。”
小虎吃饱喝足,扑进师乎怀里,糊了师乎一脸桂花味的口水。
凌云嫌弃地将小孽徒的脸推开:“下来,自己走回去。”
小虎不下来。
“你四岁了!”凌云冷着脸提醒小孽徒。
“三岁!”小虎奶唧唧地纠正师乎,“没过生辰就不系(是)系(四)岁!”
凌云咬牙:“只差两个月了!”
小虎往师乎怀里大喇喇地一躺。
他不管,他今天就是宝宝!
他不下来!
他要师乎抱!
暗卫走过来:“小虎,我抱你吧。”
小虎拒绝:“我要师乎抱!”
凌云黑着脸:“我才不会抱你,我数到三,再不下来揍你了!三!”
小虎躺在凌云的胸口上翘脚脚。
“二!”
小虎继续翘脚脚。
“一!”
凌云腾的站起身,面无表情地抱着小秤砣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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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3 胜利
凌云带着小虎回到程家时,一场血战已结束。
金吾卫死伤无数,剩下的一千大军溃散而逃。
也不怪他们败得这么惨,实在是黑甲卫从创立之初就不是用来对付普通大军的。
他们百里挑一,每一个都是上等的苗子。
卫青在训练他们时不仅要求他们能像别的将士那样团体作战,也要求他们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拥有更强的攻击与自保手段。
黑甲卫将领没有带兵去追。
先生早有吩咐,守住程家,穷寇莫追。
其余的交给青龙、伏虎两大部落就好。
南疆的事他们可以参与,但没必要消耗过多的兵力。
南疆的内战,就让南疆人自行解决。
不过卫家的仇是一定要报的,南疆王的人头,他们也是一定要收割的。
黑甲卫正在清扫战场。
战场有些惨不忍睹,凌云抱着小孽徒从后门进了程家。
见到小虎回来,大家长松一口气。
程桑把小家伙紧紧地抱进怀里。
大虎与二虎也围了过来,抱着弟弟一个劲地贴贴。
二人都把自己的糖葫芦给他。
小虎坐在程桑怀中,神气地扬起下巴:“要大斧喂!”
大虎喂了。
“要二斧喂!”
二虎也喂了。
“大斧捶捶腿。”
“二斧捶介叽腿!”
“抓抓背!”
“要捏脚!”
小虎使唤来使唤去,大虎终于怒了。
臭小子你有完没完啦!
苏小小是午时回到程家的。
原本可以更早,她在王宫外观了会儿战,战况太激烈,尹崇山的心腹侍卫担心殃及到她,强行把人护送回来了。
黑甲卫将领冲她行了一礼:“七少夫人。”
苏小小扫了眼正在清理战场的黑甲卫,暗道二哥果然料事如神,南疆王派人来围攻程家了。
看样子,南疆王的兵力惨败了。
苏小小问道:“你们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黑甲卫道:“有些弟兄受了伤,七少夫人不必担心,已经有医官在医治了,倒是小虎,方才被抓走了,现在回来,不知有没有受惊吓。”
“我去看看!”
苏小小快步去了程桑的院子。
卫六郎正在拆卸院子里的阵法,以防残留的机关伤到其他人。
鬼怖和凌云大眼瞪小眼,面对面坐在海棠树下。
尉迟修姿势潇洒地坐在屋顶上,手持长剑,神君镇宅。
“小虎呢?”苏小小问。
“睡了。”鬼怖说。
程桑带着三个孩子睡下了,魅姬守在屋里。
苏小小进屋瞧了瞧,摸了摸四人的额头。
魅姬道:“放心吧,大家都没事。”
苏小小神色稍霁:“小虎有没有受惊吓?”
魅姬啃了一口玉米棒子:“好着呢。”
就是差点儿又被大虎收拾。
苏小小还记得三个小家伙刚到杏花村时,十分缺乏安全感,如今确实好多了,胆子一个比一个肥。
“你们都怎么样?”苏小小四下看了看,“卫廷呢?”
魅姬疑惑道:“他去王宫接你了,你们没碰到吗?”
苏小小摇头:“没有。”
尹崇山的心腹侍卫为了避开沿途可能出现的御林军,带着她绕了路,可能与卫廷错过了。
苏小小就道:“受伤了还到处乱跑,我带着圣女又不会出什么事。”
魅姬严肃道:“不许在魅姬面前秀恩爱!”
咚咚咚。
凌云来到门口,轻轻叩了叩敞开的房门。
苏小小回头,愣愣地看着他:“怎么了?”
凌云带了一丝委屈与幽怨说道:“饿了。”
抱着小孽徒走了一路,体力耗空了。
南疆王宫的御林军经过数个时辰的殊死抵抗,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金銮殿被攻占。
大臣们瑟瑟发抖,唯恐两大部落的屠刀朝着他们落了下来。
但两大首领并未伤他们分毫,而是直奔南疆王的承德殿,去活捉假王。
鬼影卫首领来到内殿,对南疆王禀报道:“陛下,青龙、伏虎两大部落的人攻打过来了,属下先护送您与太后出宫暂避一番!”
远远地坐在窗边的太后冷冷地道:“要逃你自己逃,哀家不逃!”
她用了一个逃字。
南疆王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了,他起身来到太后面前。
太后转过身,一眼也不愿看他。
南疆王死死地拽紧拳头,冷笑了一声:“怎么?另一个儿子回来了,在母后面前演了一出母子情深的戏码,母后便信以为真了是吗?”
太后目眦尽裂地说道:“你住口!休要再污蔑你哥哥!”
南疆王满眼嘲讽:“哥哥?朕才是哥哥!”
太后劈头盖脸地骂道:“哀家看你是疯了!”
南疆王咬牙切齿道:“朕疯了也是让你们逼疯的!同样是母后的儿子,为何当初被放弃的是我?就因朕晚出生了一刻钟,就活该被亲生父母抛弃吗?”
这件事是太后心里永远的痛。
她的眼眶红了:“哀家当年也不想这么做……”
南疆王讥讽一笑:“说的好听,还不是做了?你们一个两个,全都是为了一己私欲,连自己的亲儿子、亲兄弟都能弃之如敝履。”
太后闭了闭眼,将泪意压回去:“我和先帝是对不住你,可你哥哥没做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弟弟!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
南疆王冷哼道:“母后要不要听听自己说了什么?他没做对不起我的事,今天又算什么?”
二人争着争着,自称都变了。
太后怔怔地看着自己儿子,不可置信他一丝悔过之心都没有。
“你抢走你哥哥的王位,囚禁你哥哥至今,他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又有什么错?当初你口口声声告诉哀家,说你哥哥死了,还说他咽气前叮嘱你一定好生照顾哀家,你哭得情真意切,哀家信了,哀家让你做了南疆的国君。哀家想,或许这也是你哥哥的遗愿,因为你哥哥就是那样一个善良的人,他不止一次和哀家说,你在民间吃了苦,他要用余生好好补偿你……哀家万万没料到,一切只是你的阴谋!哀家生了好大一只白眼狼!”
南疆王怒气滔天,猛地拔出了架子上的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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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4 夺回一切
太后毫无畏惧地看着他:“来呀!你杀了哀家呀!”
南疆王握住长剑指向太后,杀气滔天,忍怒火忍到整个胳膊都在颤抖。
“陛下。”谢瑾年开口,“他们攻进外殿了,很快就要打进来,请您尽快撤离。”
南疆王目光如炬地看着太后,冷冷地收回长剑:“带上太后一起走!”
太后咆哮道:“哀家说了,哀家不走!”
南疆王转过身去,抹了一把气到发红的脸,才再次转过身来看向太后:“他那个窝囊废当国君有什么好的?只有我才能继承先帝的遗志!只有我才能复国!”
太后难过地反问道:“复什么国?前朝早亡了!”
南疆王不再与她争执,冲鬼影卫首领使了个眼色。
鬼影卫首领会意,上前点了太后的穴。
在太后凌厉的眼刀子下,道了句“得罪”了,便用斗篷罩住太后,将太后扛在了肩上。
南疆王对谢瑾年道:“瑾年,我们也走。”
谢瑾年道:“陛下先走,奴才去取个东西。”
南疆王皱了皱眉,俨然不大满意他在这个节骨眼儿还有心思去顾及别的。
可到底是自己最宠信的内侍,南疆王派了两名鬼影卫保护他。
谢瑾年受宠,在承德殿有个僻静的小院。
他回到小院取了自己的鸟笼子,黑鸦在里头,小鹦鹉却不在。
小鹦鹉在王宫肆意惯了,不到吃饭的时辰不回来。
谢瑾年吹响了平时用来召唤小鹦鹉的哨子。
五虎听到哨音,果真扇着小翅膀飞了回来。
谢瑾年将它装进鸟笼子,罩上黑布,去与南疆王汇合。
南疆王在诸多鬼影卫的护送下,逃出了承德殿。
卫廷来王宫找苏小小。
王宫的大门已被两大部落攻占。
卫廷是自己人,拿出了尹家主给他的令牌,问圣女与程家少主是否出来了。
侍卫道:“我们刚换班,我不清楚。”
也怪尹崇山的心腹侍卫办事太周到了,为了防止被跟踪,出王宫前愣是给苏小小与圣女准备两套宫女的衣裳换上,上了马车才脱下来。
卫廷道:“我进去找找。”
侍卫看了看他渗血的胳膊,欲言又止,给他让了路。
卫廷找了一圈没找着,差点儿与出来打探消息的大周使臣碰上。
幸亏自己易了容。
他担心小胖孔雀是不是被南疆王的鬼影卫抓了,又找去了承德殿,恰巧看见南疆王在鬼影卫的护送下从两大部落的兵力里杀出来。
鬼影卫数量不多,真让他们杀光这几千人是不可能的,他们会被耗死。
可不恋战,只突围,并不是难事。
“弓箭手!”
青龙部落的首领下令。
由于他们不清楚鬼影卫首领身上扛着的人是太后,射起箭来也就没了顾忌。
一排排箭矢铺天盖地地朝南疆王一行人射来。
鬼影卫抄起手中的盾牌,将箭矢密不透风地挡下。
鬼影卫与南疆王一行人都没有中箭,随行护送的御林军倒下不少。
有一个倒在了卫廷脚边。
卫廷想了想,不动声色地把人拖到了假山后,扒了对方的盔甲换上,又摘了对方的木牌戴上。
青龙部朝南疆王发动第二轮箭矢攻击时,南疆王身后突然传来异动。
竟是一名鬼影卫被受伤的御林军撞了下,盾牌出现了一丝缝隙。
眼看着箭矢就要射进来命中自己。
忽然间,另一名御林军一刀斩断箭矢!
南疆王心头一松。
他深深看了这名御林军一眼。
待到退守冷宫后,他将对方叫了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卫廷说了木牌上的名字:“蒋枫。”
“做御林军多久了?”
“三年。”
南疆王道:“你以后跟着朕。”
卫廷抱拳:“是!”
其实方才那一箭根本射不中南疆王,自己只是虚晃一枪,让南疆王自以为被救了而已。
一行人从冷宫出去,那里早有鬼影卫接应。
卫廷是唯一活着出来的御林军,剩下的不是被杀了,就是被擒了。
一共三辆马车。
第一辆马车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
卫廷从窗帘缝隙瞅了一眼,是程莲。
南疆王带着谢瑾年和他的鸟笼子坐上第二辆马车。
鬼影卫首领将用斗篷遮住的太后放上了最后面那辆马车。
卫廷瞧对方如此谨慎小心的样子,差不多猜出那个人是太后了。
他打算往太后的马车走去。
“你来赶车。”南疆王对卫廷道。
“是!”
卫廷只得又折了回来,从一名鬼影卫手中接过鞭子。
他们没抓到小胖孔雀,小胖孔雀应当是脱身了。
但他们带走了太后,这说明南疆王贼心不死,还抱着重回王位的心思。
刚刚数了一下,一共有三十名鬼影卫。
在这么多高手的眼皮子底下刺杀南疆王并不现实。
最好的办法是给大哥、二哥留下暗号,让大哥、六哥带着黑甲卫过来剿了他们。
可前后左右都是鬼影卫,他暂时找不到留暗号的机会。
程家。
卫廷一直不回来,鬼怖与卫六郎去找他。
刚到门口,与尹崇山碰了个正着。
这几日,几兄弟私底下都与尹崇山见过了。
“尹大人。”鬼怖打了招呼。
尹崇山拱手:“鬼怖大人,六公子,我是来见陛下的。”
宗政铭已经逃了,接下来怎么办需得请宗政徽示下。
鬼怖对卫六郎道:“一会儿你带尹大人进去。”
卫六郎:“哦。”
鬼怖又看向尹崇山道:“对了,尹大人,你可看见我七弟了?”
尹崇山道:“啊,听青龙部的人说,有个年轻人拿着我的令牌打听圣女与程姑娘是否出了王宫,那个侍卫不清楚,他就自己进去找了,原来是七公子吗?说来也怪,我在王宫没看见他。”
“宗政铭呢?”鬼怖问。
尹崇山扼腕:“他挟持太后逃了!我的人去跟,可惜跟丢了!”
兄弟二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卫六郎讷讷道:“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鬼怖捏紧了拳头:“恐怕就是你想的那样。”
那小子,跟着南疆王跑了!
家里最胆大包天的不是小六,而是卫惜朝这个混小子!
几个小臭屁胆儿那么肥,都是学他!
他以为南疆王的鬼影卫是纸糊的吗?
不要命了!
等把他抓回来,他非抽他一顿不可!
三更来啦,廷哥又开始费哥哥了23333
听说你们在呼叫四哥出场,五虎表示,难道鸟家失宠啦?
855 五虎立功,大哥出手
南疆王的马车在中间,卫廷只用跟着驾车就行。
西城门与南城门被青龙与伏虎两大部落控制了,北城门与东城门没这么快。
他们乔装打扮,以商队的身份出了北城门。
往北?
大周就在南疆的北部,难不成宗政铭是打算北上与六大部落汇合,率兵攻入王都,与宗政徽争夺王位?
不是每个部落都能像青龙、伏虎这样轻易归顺宗政徽的。
要不是有小胖孔雀这层关系,先博取了尹家的信任,事情还是很难办的。
程家麾下的两大部落早已被宗政铭掌控,算是他的死忠。
岳家、姬家麾下的四大部落是最早出兵的,这会儿早已抵达边关,宗政铭完全可以抢占先机,反咬一口宗政徽才是弟弟。
不能让宗政铭赶去边关。
一行人从午时赶路到天黑,在一处深山老林里寻了一条溪流,今晚在溪流附近扎营。
卫廷又是拾干柴,又是生火,手脚十分麻利,一点儿也看不出是个贵公子出身。
这得得益于在杏花村当上门女婿的那段日子,不然立马就能露馅儿。
出来得匆忙,他们没带干粮,只能就地取材。
鬼影卫首领指挥几个手下去打猎,又指挥几个手下去摘些野果和野菜。
一个鬼影卫摘了一堆蘑菇回来。
卫廷道:“这些是毒蘑菇,不能吃的。”
抱着毒蘑菇的鬼影卫:“啊?”
鬼影卫首领意外地看了卫廷一眼,上下打量他片刻,抛给他一个瓶子:“接住!”
卫廷接在了手里,是一瓶金疮药。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左臂,这才发现赶车扯到了伤口,血从盔甲里流了出来,已经被风干了。
“多谢大人!”
卫廷道了谢。
真不是他好心,而是方才那人采完毒蘑菇回来时,谢瑾年就看出来了。
谢瑾年都打算说了,自己只是抢在谢瑾年前面开了口。
卫廷生完火时,余光瞥见谢瑾年朝他这边走来了。
他为什么过来?
不会是自己露馅了吗?
卫廷心惊肉跳了一下,很快又冷静下来。
自己与谢瑾年在鸟市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当时易的容与今日的不一样,说话的声音也做了伪装。
赌一把,谢瑾年没认出他。
“蒋枫。”谢瑾年在他身侧停下,“烤过兔子吗?”
原来是烤兔子,吓我一跳。
卫廷站起身,一副有些紧张的模样:“回瑾公公,烤过几次。”
谢瑾年递过来两只鬼影卫猎回来的兔子。
卫廷接了过来。
“陛下不喜欢太老的肉。”
交代完,谢瑾年转身回了宗政铭的营帐。
卫廷把活兔子拿去溪边处理,顺便想想怎么对付宗政铭。
他此时倒是没被人盯着了,可这会儿做暗号也没用了,太远了。
必须立刻把消息递出去,让大哥与黑甲卫在天亮之前赶到。
卫廷把处理完毕的兔子串在木棍上,架在火上烤了。
鬼影卫猎回了不少野味,这两只是献给宗政铭的,肉质自然是最肥美的。
表皮一层肥油烤得滋滋的,裹满了饱满的兔肉,整个溪边都飘起了酥香。
鬼影卫们齐齐咽了咽口水。
卫廷直接用木棍串着,给宗政铭送了过去。
“陛下,兔肉烤好了。”
谢瑾年挑开帐篷的帘子,将两只兔子都拿了进去。
约莫一刻钟后,谢瑾年出来了,手里拿着那两根木棍。
宗政铭胃口不佳,兔肉还剩许多。
谢瑾年分了卫廷一只兔腿,剩下的让鬼影卫们分了。
他回到了马车上,给两只鸟喂了鸟食。
黑鸦吃得香极了。
五虎不肯吃。
谢瑾年摸了摸这只小鹦鹉:“关笼子里,不开心了吗?”
五虎蔫哒哒的不理人。
谢瑾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笼子关上了。
五虎震惊。
不让鸟家出去溜达了?!
这会儿大家都在吃东西,没人刻意盯着卫廷。
但宗政铭的马车,等闲人不得靠近,他就这么过去太突兀了。
就在卫廷犹豫着要怎么制造一场混乱时,另一辆马车里的程莲突然惊醒了。
她一睁眼,四周黑黢黢的,吓得她尖叫一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她看也没看,嚷嚷着就往前跑:“来人呐——救命呐——”
卫廷逮住时机,对准她后膝射出一枚石子。
程莲双膝一软,不受控制地朝前面宗政铭的马车撞了过去。
卫廷去抓她,同时借助身形的遮掩,不着痕迹地往马车上拍了一掌。
咚!
鸟笼子被震掉了,门也被磕开了。
两只小鸟扑哧着翅膀从马车里飞了出来。
等谢瑾年从宗政铭那边赶过来时,五虎与黑鸦早已飞没了踪影。
尹崇山去程家觐见了宗政徽,恳请宗政徽即刻回宫主持大局。
尽管太后承认了他的身份,可依旧有不少大臣对此事表示怀疑。
不过就算有人反对宗政徽,这个节骨眼儿上也没辙。
六大部落去了边关,御林军被控制,圣女殿又按兵不动,没有任何一股势力可以对付青龙与伏虎两大部落的兵力。
宗政徽本想等程桑醒了再去,但事态紧急,宗政铭都派人来抓程桑了,早日铲除宗政铭才是正紧。
黑甲卫继续留守程家。
苏小小与鬼怖、卫六郎回了一趟长留巷。
卫青房中,卫六郎将他与大哥的猜测说了。
卫青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小七应该是去抓宗政铭了。”
“他一个人抓得住吗?万一行踪被发现就惨了!”卫六郎替弟弟操碎了心。
卫青想了想,问道:“小七有留下暗号吗?”
卫六郎摇头:“我和大哥去王宫周围找过了,没有。小七该不会出事了吧?”
卫青道:“小七很机灵的。”
状元的脑子,不是吹出来的。
卫青接着道:“如果他沿途跟踪,一定会给我们留下暗号,没留只有一种可能,他不方便。”
卫六郎困惑地问道:“不方便是什么意思?”
卫青道:“他潜伏到了南疆王身边,有鬼影卫看着,他没法儿留暗号。”
卫六郎倒抽一口凉气!
小七在玩儿命呢?
这是能干的事吗?
被拆穿了他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苏小小也捏紧了手指。
卫青沉思道:“先等等,如果夜里还没小七的消息,明日一早便往北去。”
卫六郎问道:“为什么呀二哥?”
卫青分析道:“宗政铭在王都大势已去,他唯一的机会是集结边关六大部落的兵力,所以他一定会往北。届时我们兵分几路,从不同的官道北上,希望能赶在小七出事前接应到他。”
卫六郎忧心忡忡道:“可是小七真的能坚持那么久吗?”
就在几人为卫廷担忧不已之际,五虎骑着的金雕座驾拉风地飞回来了!
它降落在了绿茵茵的草坪上。
金雕的背上还驮着它新收的第二个小弟——黑鸦。
五虎神气地飞进了屋,落进苏小小的怀里。
要蹭蹭香香软软的地方!
苏小小将它从怀里抓了出来:“你是不是知道卫廷在哪里?”
五虎:“叽道!”
苏小小啧了一声:“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许学小虎说话!”
三兄弟一脸期盼地看着五虎。
苏小小再一次问道:“卫廷在哪里?”
五虎:“鸟习(食)。”
苏小小:“几颗?”
五虎扑哧着小翅膀:“习(十)颗!习(十)颗!”
苏小小给了它三颗:“说,卫廷呢?”
五虎收了小翅膀:“嘎了。”
苏小小:“……”
苏小小抽出匕首,一刀子扎在桌上:“别逼我杀鸟。”
五虎迈着小鸟爪,一步一步,螃蟹似的,横走到卫六郎面前。
卫六郎将五虎抱在手心,一人一鸟,表情神同步,无辜地看向苏小小。
苏小小深吸一口气,笑了笑,说道:“等你带我们找到卫廷了,别说十颗,二十颗我也给你。”
五虎激动到两眼冒星星:“成——”
卫六郎捂住了它的鸟嘴。
……
“七颗、八颗、九颗、十颗,这下够了吧?”
画大饼事业惨遭卫六郎拦截的苏小小,如数结算了五虎的打工钱。
得了鸟食的五虎,带上黑鸦小弟,雄赳赳地坐上了自己的金雕座驾!
金雕一声猛啸,振翅飞上高空!
黑甲卫集结完毕,冰冷的盔甲在夜色里泛着凛凛寒光。
他们坐下的战马也披上了黑色战甲。
时隔五年,鬼怖终于再一次穿上了盔甲。
他带上一袭银甲的卫宴,一刹那仿佛回到了碎北关。
他策马来到黑甲卫的阵前,冷冷放下盔甲的面罩,大掌一挥:“出发!”
卫廷小心翼翼地掩藏着自己的身份。
一切原本进行得十分顺利。
临近天亮时,被黑甲卫击败的金吾卫里,有三个宗政铭的心腹顺着鬼影卫留下的记号寻到了此处。
他们看见了身着御林军盔甲的卫廷,不由地有些惊诧。
怎么会有人比他们更早赶到?
“你叫什么名字?”
金吾卫副指挥使问。
卫廷正犹豫着要不要装睡不理。
一个鬼影卫开口道:“他叫蒋枫,护送陛下出宫时立了功。”
“蒋枫?”
金吾卫副指挥使一脸狐疑地朝卫廷走来,举着火把在卫廷的头顶照了照,脸色一变,“你不是蒋枫!”
美好的一天,从更新开始。
856 鬼怖之威,猎杀!
卫廷一听这话,整个人懵了一下。
这么倒霉的吗?
竟然碰上一个认识蒋枫的?
要知道,在南疆,金吾卫与御林军可是分属不同的衙署。
一个是金吾卫的副将,一个是普普通通的御林军侍卫,怎么也不该有关系呀。
说起来是巧合,金吾卫去年扩建需要人手,御林军统领调派了十几个懂木匠活儿的侍卫过去。
其中就有蒋枫。
他干活很出色,金吾卫指挥使还夸过他,副指挥使就记下了。
鬼影卫顷刻间警惕起来。
比起临时出现的蒋枫,很显然金吾卫副指挥使的话更能令众人信服。
卫廷也知道自己没有狡辩的可能了,换作他是在潜逃之中的南疆王,绝对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
他不着痕迹地自袖口内侧的卷边里摸出两颗小胖孔雀给他的霹雳珠。
鬼影卫首领下令道:“把他抓起来!”
伴随他一声令下,一名鬼影卫飞身朝卫廷闪了过来。
卫廷一把掷出手中的霹雳珠。
就听得嘭的嘭嘭两声巨响,霹雳珠在地上鬼影卫身上炸出了两团巨烟。
被炸中的鬼影卫当即跌落在地上,想爬起来,却身子一软:“有迷药……”
鬼影卫首领赶忙说道:“闭气!”
众人赶忙闭气。
卫廷趁机拔腿就跑!
鬼影卫首领冷声道:“追!”
四名鬼影卫朝卫廷的方向追了过去。
卫廷将轻功用到了极致,飞快地掠过一个个树梢,迎面的冷风吹得他脸颊发麻,然而他不敢停下。
可是不停下也有弊端。
大哥与黑甲卫还没赶到,若此时宗政铭拔营了,再想追上就难了。
又要自保,又要拖住宗政铭……
第一个已经是地狱级难度了,再算上第二个,怕是把命搭上也不够的。
卫廷深深感觉到了棘手。
咻!
身后飞来一柄尖锐的短刀,疾如闪电,迅若惊雷。
卫廷眸光一颤,一把扣住一截树干,借惯性绕了树干一周。
短刀贴着树干一飞而过,扎进了前面的大树中。
咔——
只见比碗口还粗的树,竟生生让一把飞刀给斩断了。
这若是没躲开,自己不得被活活腰斩?
卫廷一阵胆寒。
不能与这些家伙对上。
万幸卫廷被秦沧阑“指教”了那么多次,内力与轻功都有了大幅提升,暂时还能与他们周旋一会儿。
卫廷绕了一圈,开始往回跑。
果不其然,宗政铭的营帐里亮了灯,谢瑾年伺候他更衣的影子投射在了帐布上。
太后也让人叫醒了。
可是太后不大配合,在营帐里骂个不停。
卫廷又掏出几颗霹雳珠,想也不想地把三辆马车炸了!
程莲在马车上,马车一裂,她被炸成了煤球。
卫廷倒是想直接炸宗政铭,但是宗政铭的营帐被鬼影卫围得水泄不通,只能退而求其次炸了马车。
紧接着他又去割马绳。
昨日的马是他主动请缨去喂的,也是他拴在树上的。
他早动了手脚,拉一根总绳,就能放走全部。
他拉了。
马儿四散而逃。
但他也付出了代价,他被鬼影卫首领一掌打中后背。
他胸口一痛,重重跌落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鬼影卫首领走上前,一脚朝他的头猛跺下去!
卫廷用尽全身力气,往旁侧一滚,避过这致命一击。
可他白日里就受了伤,加上方才实打实挨了鬼影卫首领的一掌,已经没有办法出招了。
他用力挣扎了几下,也不过是从趴变成了躺。
鬼影卫首领的内息在他筋脉中乱窜,他的筋脉开始逆转,嘴里不停地吐出血来。
鬼影卫弯下身,毫不留情地掐住他脖子,冷冷地将他举了起来。
卫廷的咽喉被扼住,渐渐无法呼吸,整张脸涨成了乌紫色。
额角的青筋也仿佛要爆裂一般,身子开始痉挛。
鬼影卫首领冷漠地说道:“小子,你胆量不错,竟敢潜到陛下身边。可惜了,你是叛徒,受死吧!”
他大掌一握,就要拧断卫廷的脖子。
刹那间,一杆长矛倏然自他身侧飞来,带着摧枯拉朽之势,直直瞄准他的头颅!
他抬手一抓,扣住了那杆长矛!
随后他单手一转,调转了长矛的方向,狠狠朝密林深处射了过去!
而趁着他动手的这一瞬,卫廷猛地扬起一枚飞镖,狠狠地朝他的脖颈扎了下去!
他头一偏,匕首扎在了他的肩膀上。
匕首上有毒。
鬼影卫首领手一松,赶忙拔出匕首,封住这一处的穴道。
卫廷跌落了下来,用最后短暂恢复的一星半点力气逃到溪边,想也不想地纵身一跃!
然而在他落水的一霎,另一名鬼影卫拉开大弓,一箭射穿了他!
扑通!
卫廷中箭跌进了冰凉的溪水里。
就在几名鬼影卫打算继续朝水下射箭追杀时,几杆长矛猎猎飞来,铮铮铮地钉在了河岸之上,宛若筑起了一面守护的铁墙!
紧接着,所有人都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地面簌簌抖动,尘土被惊起,林间鸟兽受了惊,也开始四散而逃。
马蹄声踏破山河,带着汹涌的杀气,朝着宗政铭一行人杀了过来。
鬼影卫首领眉头一皱:“这是哪里的骑兵?为何马蹄声有些不对劲?”
青龙、伏虎两大部落带过来的多是轻骑兵,速度快,擅长奔袭,不然也不可能及时赶到王都救驾。
但此时朝他们奔来的分明是重骑兵。
“是他们!是他们!”
金吾卫副指挥忽然惊恐地叫了起来。
“什么他们?”鬼影卫首领不满地问。
金吾卫副指挥使被黑甲卫支配的阴影再次涌上心头:“就是在程家外的三百兵力,也不知哪儿来的,此前从未见过!”
鬼影卫首领问道:“人数多少?”
金吾卫副指挥使颤声道:“大约……三百!”
“区区三百人,打败了两千金吾卫?”
“你不知道他们有多凶残!每一个都是高手!”
骑兵的战力是远高于步兵的,在步兵的情况下都能以少胜多,如今重骑在身,战力更往上提了一层。
鬼影卫首领快步来到宗政铭面前,拱手道:“陛下!请您与太后火速离开,属下带人拦住他们!”
可惜晚了,黑甲卫已经追上来了。
他们身着黑甲,骑着泛着幽光的黑马,宛若一支暗夜的鬼军。
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肃杀之气。
鬼影卫擅长暗杀,但并不擅长带兵打仗。
团体作战是他们的弱项,好在他们武功够高,以一抵十,也差不多了。
擒贼先擒王!
鬼影卫首领望着一马当先的鬼怖,拔出长剑,身形一纵朝鬼怖的头颅收割而去。
然而他并没有刺中。
鬼怖长矛一挥挡开了!
他自马鞍上轻拍一掌,腾跃而起,一脚踹上鬼影卫首领的肩膀!
鬼影卫首领被逼退十多步,不可置信地望向对方。
好强的内力!
他再次跃起,迎面一击。
他将速度提到了极致,哪知他快,鬼怖比他更快。
鬼怖咻的腾跃到了他的上方,他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才看了一眼,便被鬼怖一脚踩中胸口踏了下来!
他重重地跌了下来,连冒出来的树根都让他砸断了。
他忍住疼痛,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却还没来得及出招,便被几乎半狂化的鬼怖掐住喉咙,狠狠地摔了地上!
他之前怎么摔卫廷的,鬼怖都加倍给摔回来了。
鬼怖的气息不断暴涨。
他真的怒了。
鬼影卫首领第一次感觉到了危险,这个人不仅强,还有一股不惜代价、毁天灭地的死志。
鬼怖将他举了起来,重重地摔打在树上!
鬼怖掐住他的脖子,仿若死亡的深渊凝视着他:“伤吾弟者,死!”
鬼怖的手优雅地插进他的胸口,一把捏爆了他的心脏!
三百黑甲卫将宗政铭一行人团团围住。
单打独斗,黑甲卫不是鬼影卫的对手。
但卫青在练兵时就考虑过对上绝顶高手情况,他早已研究出了围杀高手的阵型。
黑甲卫首领举旗:“列阵!”
黑甲卫迅速变化了阵型。
卫六郎没与鬼影卫激战,他一来便纵身跳入了溪流之中。
小七,六哥来了,你千万坚持住!
溪水是流动的。
尽管并不湍急,奈何卫廷伤势严重,早已失去了行动能力,一下水就被冲走了。
卫六郎顺着溪流往下找。
天还没亮,水底下一片漆黑。
就在此时,他的义肢发出了光亮。
卫六郎心头一喜。
借助金胳膊的亮光,一路闭气在水下潜行。
可是找着找着,他的神色僵了下来。
这么久了,还没找到。
小七,你究竟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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