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1 刺杀教主(二更)
惠安公主炸毛了:“喂!她要不要这么欺负人!早上练已经够给她面子了,晚上还加练?我才不要去!”
宫里是个拜高踩低的地方,一夜之间云端跌入泥潭的惨案比比皆是。
娴妃看着桌上明显少了好几样的饭菜,脸色冷了下来:“一群势利的狗奴才!”
刘三德一筹莫展道:“宫里都在传,是三殿下将大殿下与二殿下害进桃林的,陛下龙颜大怒,三殿下这回……怕是凶多吉少了……”
娴妃四下看了看:“惠安呢?”
一个小太监入内:“娘娘,惠安公主被静宁公主抓去坤宁宫练箭了,说是不练好,不放公主回来。”
听到这里,娴妃反而松了口气。
景宣帝是在次日清晨苏醒的,醒后不久京兆尹便在宫外求见,说是白莲教送了一封信函过来。
景宣帝顾不上太医的叮嘱,让人将京兆尹带了进来。
“是一个酒馆的伙计送来衙门的,说是客人给了一锭银子,让他务必将信函亲手送进京兆府。下官即刻带人去那间酒馆抓人,可惜早已人去楼空。”
京兆尹说着,将信函递给了福公公。
福公公拆开,仔细检查,确定没有危险才又呈给了龙床上的景宣帝。
景宣帝看过信函之后,气得险些又一次背过气去。
“陛下!切不可动怒啊!”福公公吓得半死,太医叮嘱过,再晕就有中风的风险了呀。
景宣帝深呼吸,努力平复情绪,咬牙道:“混账东西!竟让朕拿静宁去换朕的长子!”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白莲教真是狮子大开口啊,这种条件也敢提。
不过仔细一想,皇朝里也的确只有静宁公主的分量能重过萧独邺了。
皇后没有嫡子,静宁公主乃唯一的嫡出,此为其一。
其二便是她那贵不可言的八字。
那么,陛下会答应吗?
景宣帝当然不会答应了。
景宣帝去御书房召集大臣商议对策。
冷将军请命,带兵清剿白莲教,却遭到了文臣的联合反对。
林太尉道:“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大肆举兵,引起百姓恐慌不说,还劳民伤财,祸极三军将士的性命。”
冷将军冷声道:“我大周将士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林太尉正色道:“但是我大周的将士也不该去做无谓的牺牲!”
冷将军哼道:“救皇子怎么能是无谓的牺牲?你自己要做缩头乌龟,别拉上大周的将士!”
景宣帝望向面前的萧舜阳:“老二,你怎么看?”
萧舜阳拱手道:“儿臣也同意派兵。”
景弈的父亲——威武侯开口道:“启禀陛下,臣认为不妥。以朝廷的雄厚兵力,固然能剿灭白莲教,但,事情当真已经到了如此不可挽回的地步了吗?听闻桃林凶险,我军将士必定伤亡惨重。老护国公曾说过,以巨大的牺牲换来的胜利,然则是一场败仗。”
“将士们不怕死,但也不该白白去送死,臣斗胆提议——和谈。”
景宣帝的目光落在老侯爷的脸上:“苏爱卿意下如何?”
老侯爷道:“臣,同意和谈。”
和谈的提议被采纳,可谁去和谈又成了问题所在,二皇子倒是毛遂自荐了,景宣帝没同意。
他任命萧重华为和谈使,镇北侯与冷将军随行。
萧舜阳正色道:“父皇,三弟还病着,让儿臣去吧!”
景宣帝淡淡说道:“外头那些风言风语想必你也听到了,伱三弟需要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你就不要和你三弟抢了。”
萧舜阳眉头紧锁:“……是。”
“表哥,你当真要去吗?”
回府的马车上,景弈问萧重华。
萧重华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初夏已热,他却依旧体虚微冷。
“圣旨已下,由不得我不去。”
“你可以称病。”
“景弈,生亦是死,死亦是生,我已无路可退。”
景弈还想说什么,萧重华轻轻地开了口。
“探子传来的消息,北燕有意与西晋联姻,此二国一旦联姻,你知道后果的吧?你觉得我那位父皇会怎么保住大周的江山?是同时与北燕、西晋开战,还是送一个公主去和亲?”
“西晋的皇帝,当年可是赞许过惠安美貌的,我要看着我的同胞妹妹被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皇帝做宠妃吗?”
景弈沉默了。
萧重华道:“我也不全是为了惠安,我有我自己的野心。我不受父皇的宠爱,我只能牢牢地抓住每一个机会,生的机会,死的机会,都不能放过。”
御书房内,皇子与大臣们相继离去,景宣帝独独留下了老侯爷。
他给福公公使了个眼色。
福公公会意,退出去守在门口。
全公公要过来与他一起守,他淡道:“退开!”
全公公嘴角一抽,暗暗翻着白眼退到了三丈开外。
“苏朔。”景宣帝郑重地看向老侯爷,“朕此番让你随行去白莲教,实则另有任务。”
老侯爷拱手道:“陛下请讲。”
景宣帝冷声道:“朕要你立下军令状,杀了白莲教教主!”
……
“陛下让你去杀白莲教教主?”秦沧阑皱眉看向老侯爷,“你答应了?”
老侯爷瞪了他一眼:“有我讨价还价的余地吗?何况,就算陛下不吩咐,我也打算杀了莫归远的。”
秦沧阑看向他:“你的身体……”
老侯爷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早痊愈了!你少担心我!区区一个莫归远,我还没放在眼里!”
秦沧阑倒是没觉得景宣帝是在故意刁难,以如今的局势,杀莫归远的确是最优策略。
只不过,立军令状多少有些荒唐了,不大符合他明君的做派。
看来,陛下是当真被白莲教逼急了。
秦沧阑道:“如果不是我受了伤,去刺杀莫归远的人应该是我。”
老侯爷黑下脸来:“你啥意思?老子不如你是吧?你就算没受伤,去杀他的也是我!”
秦沧阑难得没与他斗嘴,提醒道:“莫归远想必也猜到朝廷不会轻易妥协,所谓和谈根本只是个幌子,他一定早设好了埋伏与陷阱。我听卫廷说,莫归远身边有个很厉害的高手,叫修奴,你要当心这个人。”
452 小虎入宫(三更)
和谈的日期定在第二日巳时。
要联络白莲教倒也容易,景弈去了一趟林老板的赌坊,将一封和谈书交到了林老板的手上。
林老板起先还嘴硬不懂,景弈直接不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朝廷与一个江湖门派和谈,已经是自降身份了,再怎么也不可能一副求和的态度,架子必须得端足了。
林老板连夜出发前往桃林,将信函送给了白莲教的影卫。
他这个级别,是见不到教主的面的,他只是听说教主来了京城,而桃林是唯一能联络到教主的地方。
另一边,老侯爷告别秦沧阑后就打算离开钦天监,他今晚要去军营点兵,明日一早护送萧重华前往白莲教的桃林。
这一次,他将不再是在入口候命,而是能直面白莲教的教主。
为朝廷也好,为天下百姓也罢,哪怕是为了给老禽兽报仇,他也必须手刃了莫归远!
就在他前脚刚出钦天监,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暗戳戳地跟上了他。
只是不等到出去,便被卫廷单手拎了出来。
苏璃一脸郁闷:“干嘛?”
与三小只待久了,说话也虎里虎气的。
卫廷淡淡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苏璃眼神一闪:“不干嘛,我回家啊,难不成我一直待在钦天监?晚上和你睡啊?”
他这几日倒是时常过来探望秦沧阑,早上来,晚上回去,自己这么说,没毛病。
卫廷把人丢进苏陌的厢房:“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掺和。”
苏璃炸毛了:“喂!谁是小孩子了?我比你媳妇儿还大!按辈分,伱得叫我一声小舅哥!”
卫廷挑眉:“你是说……大三天?”
“那也是大!”苏璃比手指,严肃纠正,“还有,是三个月!”
苏陌挽着袖口走了进来:“出什么事了?”
卫廷皱眉看了眼他的脚踝:“不是叮嘱你别走路吗?”
苏陌道:“你现在管得挺宽?”
苏璃点头如捣蒜:“对呀对呀大哥!还没成亲呢,他就管上啦!”
苏陌:“你闭嘴。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苏璃黑了脸。
“你是想跟着去桃林?”卫廷问苏陌。
苏陌将桌上的匕首收入腰间的刀鞘中:“我对桃林比祖父熟悉,去了那里兴许能帮到祖父的忙。”
卫廷淡淡说道:“你似乎只走了一半吧,后半程是昏迷的。论起对桃林的熟悉程度,当然还是我。”
苏陌皱眉:“你想去?”
卫廷并未否认:“你留守京城,我随老侯爷去。”
苏陌道:“陛下的和谈名单里没有你。”
虽说也没苏陌,可毕竟苏陌是老侯爷的亲孙子,带上他景宣帝不会说什么。
景宣帝是防着卫廷立功的。
卫廷于景宣帝而言也是一柄陈列在橱窗里的宝剑,不想用,但又不能没有。
“我自有我的法子。”卫廷将苏璃摁坐在椅子上,“京城也很关键,白莲教必有谋划,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苏陌想了想:“好。”
卫廷回自己屋收拾东西,其实就是一些趁手的暗器与兵器。
卫六郎迈步入内。
卫廷啧了一声:“不是吧,六哥,你消息这么灵?”
卫六郎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卫廷正色道:“什么也别说了,这回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同意你跟我进桃林的。”
小胖孔雀说了,他六哥的伤口若再撕裂一次,就当真没救了。
“你又要去桃林?”卫六郎问,“不是刚出来?”
卫廷一愣:“你不是来……跟我一块儿进桃林的?那你一副雄赳赳的样子作什么?”
卫六郎眨了眨眼,摊开拳头,露出一颗大大的枣子,一本正经地显摆道:“大虎送给我的。”
卫廷:“……”
苏小小刚从医馆回来,得知老侯爷与卫廷要去见莫归远,她叫住了即将出门的卫廷。
“这个,带上。”
她递给卫廷一个包袱。
卫廷打开瞧了瞧,里头是几个全新的防毒面罩与几瓶疗伤、解毒的药。
除此外,另有一副银丝手套。
这双手套他见过,苏承与秦江比斗时,用它徒手接住了秦江的兵器,那晚她为黑瞎子手术时,也防住了剧毒的侵蚀。
“别的我收下了,手套你自己留着。”
他将手套拿了出来,慢悠悠地递到她手上,玩世不恭地笑了笑,“你放心,你男人回得来。”
哟呵,又不做含羞的纯情小处男了?
道行见长啊。
苏小小双手抱怀:“活着回来了才是我男人,回不来,只能叫前任。”
又一次被扎心的卫廷:“……”
卫廷连夜去了苏家的军营。
司空云也一夜未得歇息,他不必对付白莲教,不过,景宣帝突然病倒,又被太医断言有中风的风险。
景宣帝心中惶恐,派人找到司空云,让司空云为他炼丹。
司空云能怎么办?只能遵旨炼了。
他一直炼到第二日的早上,出来时眼窝都凹陷了。
他宛若一只阿飘,面无表情地飘回了自己屋。
三小只又来钦天监了,他们最近发现这里也好玩,尤其是二虎,他感觉钦天监有特别特别多的好东西,他喜欢来这里。
大虎作为哥哥,舍命陪弟弟。
小虎……反正他四处摆烂,在哪儿玩都行。
三小只去爬摘星楼。
第一次上去,是被尉迟修抱上去的,今日尉迟修不在,三小只只能自己爬了。
大虎蹬蹬蹬的,一口气爬上七楼的观星台。
二虎有些气喘吁吁,但凭着对观星台的执著,依旧顽强坚持着。
小虎爬了……半层楼,爬不动了。
他往台阶上一躺:“不好玩,一点儿也不好玩!”
他躺了会儿怪无聊,又自己爬起来:“哼,不和大斧玩!也不和二斧玩!小斧寄几玩!”
他手脚并用往下爬。
“你们几个,当心点儿!一会儿抬上去别颠着了。”
要抬向(上)去哒?!
小虎眸子一亮,呲溜溜地躲在柱子后,趁人不备,爬进了那个大箱子。
箱子里有药的味道,家里本就是开医馆的,这味道反而令小虎安心。
然而小虎不知道的是,这个箱子不是要被抬上阁楼,而是要被抬上马车。
他在箱子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皇宫。
福公公进入御书房,对景宣帝禀报道:“陛下,钦天监的丹药到了。”
大家的每一票都至关重要,我很珍惜!也很需要!
感谢大家把月票留给我。
快两千了,今天破千,明天继续三更!
453 皮皮虎(一更)
景宣帝歇了两日,朝堂上的折子堆积如山,他是一个勤勉的皇帝,在政务上算得上宵衣旰食。
他捏了捏有些酸胀的眉心:“先抬回寝殿,朕一会儿再吃。”
“是。”福公公退出去,吩咐两个小太监将一箱丹药抬去了景宣帝的寝宫。
五虎落在斗拱飞檐的屋顶上,张望了一番,飞进去啄箱子,啄了半天也没把箱子里的小虎吵醒,它振翅飞回了钦天监。
大虎、二虎早已爬上观星台,小虎不在,二人甩头都不得劲儿。
“小虎怎么还不上来?”二虎问。
“他懒。”大虎说,“一定又在哪里躺下了。”
有个懒弟弟真心累。
“我去找小虎,你去不去?”大虎问。
二虎想了想:“去。”
三兄弟闹归闹,感情还是挺好的,毕竟他们从娘胎里就是世上最亲密的人,一直没有真正分开过,少了谁都会不习惯。
于是好不容易爬上来的二人,又呼哧呼哧地走下去。
然而令二人迷茫的是,下面也不见小虎的影子。
二虎到处找:“小虎去哪儿啦?”
他们问观星楼的人,谁也没看见小虎。
他们又回了秦沧阑养病的庭院,结果小虎也没回来。
“是不是躲起来了?”秦沧阑问。
二虎哒哒哒地跑到外头,大声喊道:“小虎,你别躲啦,快出来!”
大虎也叫道:“我们带你玩!”
没有回应。
家中大人渐渐意识到一丝不对劲。
“我去找找。”苏陌说。
“五虎呢?”苏小小问大虎与二虎。
话音刚落,五虎飞回来了。
苏小小忙问道:“五虎,小虎在哪里?”
五虎和小虎玩得最多。
五虎张了张翅膀叫道:“陛下,丹药到了!陛下,丹药到了!陛下,丹药到了!”
景宣帝的丹药……小虎进宫了?
苏陌若有所思道:“今日,钦天监的确往皇宫送了一箱丹药,是从摘星楼那边送走的。”
完了,小虎八成是爬箱子里去了。
这也不是他头一回这么皮了。
上回他躲猫猫,直接躲在锅灶下,苏承去烧火,里头窜出个孩子,险些把他魂儿给吓飞了!
苏小小拽紧了小胖拳头。
她看他别叫苏小虎了,叫皮皮虎得了。
“我进宫一趟!”
苏小小说。
“我送伱去。”苏陌道。
卫六郎表示也要去。
“你陪着大虎、二虎。”
三人没分开过,弟弟不见了,两个小虎头一定会很焦虑的。
卫六郎最终决定留下。
秦沧阑皱了皱眉,让人去将司空云从被窝里捞了起来。
司空云一脸起床气:“我一晚上没睡,你最好是有要紧事!”
秦沧阑道:“小虎进宫了。”
司空云打了个呵欠:“进了就进了……”
秦沧阑神色复杂道:“他是南阳王的外孙。”
司空云一秒清醒!
苏小小入宫后直奔永寿宫。
太后不咸不淡地问道:“今儿怎么这么早?”
苏小小正色道:“我有话单独与太后说。”
她鲜少如此严肃,太后给程公公使了个眼色,程公公带着宫人出去,自己守在门口。
苏小小单刀直入:“小虎进宫了。”
太后眸子一亮。
苏小小又道:“可能被送去陛下宫里了。”
太后的神色一僵。
苏小小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太后的心顷刻间提到嗓子眼。
三兄弟的眉眼是像极了南阳王的,万一景宣帝怀疑起三个孩子的身世,三个孩子就危险了。
斩草除根,她这个儿子,就是如此的绝情绝意。
一想到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三个小家伙可能会出暴露,太后啥也顾不上了,立马让程公公备轿去了景宣帝的寝宫。
“母后?”
景宣帝刚从御书房批完奏折回来,在门口碰上了太后,不由地万分惊讶。
“您……过来看儿子的吗?”
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太后淡淡说道:“怎么?不能看?”
景宣帝忙道:“怎么会?母后来看儿子,儿子求之不得,儿子……只是太惊讶了。”
母子冷战多年,太后也就前阵子与他的关系稍稍缓和一些,但也仅仅是为了能够去寺庙缅怀南阳王而已。
母子二人进了寝殿。
宫女们奉了茶。
太后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对面的大箱子上,这个箱子一看就是刚搬来的。
她不动声色地问道:“那是什么?”
“钦天监送来的丹药。”景宣帝没有隐瞒。
太后一巴掌拍上桌子:“糊涂!你年纪轻轻,岂可沉迷丹术?你忘记先帝是怎么去的了?”
景宣帝道:“先帝是病重……”
太后冷冷地打断他的话:“他是服了那些所谓的长生不老的丹药!”
景宣帝解释道:“母后,这些只是强身健体的丹药,非长生不老丹……”
太后霸气地说道:“哀家不管!别的事,哀家依你,这事儿没得谈!来人!把丹药给哀家抬出去烧了!挪、挪远一点烧!”
“是!”
程公公入内,正要将丹药抬出去。
忽然间,一名小太监禀报:“陛下,司空监正来了,他说今早的丹药送错了,他亲自把新的丹药送来了。”
景宣帝皱了皱眉:“让他进来。”
司空云入内,见太后也在,惊讶之余拱手行了礼:“见过陛下,见过太后。”
景宣帝问司空云:“你把丹药弄错了?”
司空云拱手:“是,这箱丹药是微臣试药所用,门口那箱才是专程为陛下炼制的。”
景宣帝看向太后:“母后可还要烧?”
太后深深地打量了司空云一番,轻咳一声:“既如此,就还给监正吧。”
司空云命弟子将一箱丹药抬出去。
刚走到门口,景宣帝突然道:“慢着。”
司空云与太后的神色一顿。
景宣帝站起身,慢悠悠地走过去:“打开,让朕瞧瞧。”
司空云与太后的脸色就是一变。
钦天监的弟子将大箱子搁在地上,扭头望向司空云。
“师父,要开吗?”
司空云闭了闭眼。
陛下已经开了口,他能拒绝吗?
景宣帝其实也说不上来,他就是感觉箱子里有古怪。
“没听见朕的话吗?朕说,打开!”
弟子们面面相觑。
福公公一头雾水,咋和箱子过不去了?
拦着不让只会引起景宣帝的怀疑,让他越发好奇里头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可不拦又不行——
太后决定装晕。
她扶住额头,正要发挥自己十几年没再用过的宫斗演技,谁料全公公冲了过来,一把掀开了箱子!
太后这下是真要晕了。
司空云的呼吸也哽住了。
景宣帝一眨不眨地看着箱子里多出来的……小东西,抬手将其拿了起来:“铜锣?”
司空云一怔。
他大步上前,往箱子里一瞧。
只见箱子里除了丹药,根本就没有小虎的影子。
小虎去哪儿了?
454 小虎认爹(二更)
坤宁宫,静宁公主正在教惠安公主射箭。
惠安公主的箭术从不令人失望,一如既往脱靶,练了一早上了,一个靶子也未射中。
惠安公主气急败坏地扔了弓:“这弓不好!”
静宁公主淡淡说道:“你自己不行,还赖弓?”
惠安公主煞有介事道:“就是弓不好!我以前射过靶心的!”
“一次。”静宁公主强调。
何况那一次究竟是不是惠安射上去的,还不好说呢。
“你……你这园子不行!太小了!靶子放得不对!”
惠安公主各种挑毛病,总之就是不承认自己不行。
静宁公主道:“那好,去御花园练,那里够大。”
惠安公主要崩溃了。
二人带着宫女太监去了御花园。
“凳子太热了!”
“水太凉了!”
“太阳太大了!”
惠安公主继续挑刺。
最近由于萧重华惹怒景宣帝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启祥宫在内务府的待遇都受到了影响,但惠安公主由于被接进了坤宁宫,日夜与静宁公主在一块儿,一时间,倒没人敢给她穿小鞋。
“我歇会儿不行吗?我胳膊都酸了。”惠安公主委屈死了。
静宁公主大发慈悲:“那就歇会儿。”
二人在石凳上坐下,惠安公主快累趴了,脑袋往桌上一点。
静宁公主道:“伱没睡好?”
惠安公主哼道:“和你睡,我当然睡不好了!”
静宁公主冷声道:“睡不好的应当是我吧,也不知谁每天晚上都把手放我……”
惠安公主没好气地说道:“放你什么?”
静宁公主瞥了眼惠安傲人的胸脯,正色道:“没什么,你以后睡觉规矩点!”
她睡觉很老实、很规矩啊,惠安公主简直莫名其妙。
二人说着话,没留意到花丛后,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
她手里抓着一条毒蛇,毒蛇吐着冰冷的蛇信子。
“你在干咸摸?”
一道奶声奶气的小声音突然响在她身后。
她身子一抖,手一掐,毒蛇吃痛,竟然一口咬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瞳仁一缩,咬牙发出了一声闷哼。
“什么声音?”静宁公主问。
宫女吓得半死,甩了毒蛇拔腿就跑!
小虎抓起地上的毒蛇:“你的鞋(蛇),你的鞋(蛇)!”
毒蛇是十分珍贵的药材,家里好多蛇胆呢,不是用来泡药酒,就是熬了蛇胆川贝枇杷膏。
惠安公主望了望:“好像有小孩子的声音,是六弟吗?不对呀。”
六皇子虚岁十岁,断不可能是这种小奶音。
静宁公主吩咐桃枝:“去瞧瞧。”
宫女想甩开小虎却甩不掉,恶向胆边生,她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怨毒地走向了小虎……
却说太后与司空云发现小虎不见了之后,立刻寻借口离开了。
景宣帝总觉得二人有哪里不对劲,可他再多疑,也没能往大变活人上去怀疑。
“陛下。”福公公奉上一杯茶。
景宣帝狐疑地问道:“你觉不觉得,母后与司空云今天怪怪的?”
“这……”福公公笑了笑,“老奴愚钝,未觉异常。”
“奴才倒是……”全公公正要开口,福公公往他前面一挡,又递给景宣帝一颗丹药,“是钦天监送来的新丹药,陛下要服用吗?”
全公公被挡了个全,气得半死!
景宣帝将丹药服下。
福公公道:“陛下,奴才去传膳?”
景宣帝叹气:“朕有些没胃口,去御花园走走。”
“是。”
福公公取了披风为景宣帝披上。
全公公正要跟上,福公公身后的两个小太监一挤,将他挤到了后头。
方才全公公尽力在景宣帝跟前出风头,这可犯了福公公的大忌,要说福公公多良善,也不尽然,没点阴私手段能爬到大内总管的位置吗?
全公公气得半死,好不容易等景宣帝与福公公出去了,他也赶忙追上,却在跨过门槛时被一个小太监伸脚一绊,当场摔了个大马趴!
景宣帝是从另一个方向步入御花园的。
他刚到便听见了一道小孩子的声音。
他走上前,就见一个宫女口吐白沫倒在地上,而她身边蹲着一个奶唧唧的小豆丁。
小虎:“你肿么啦?你醒醒呀!”
原来,是那个宫女打算来抓小虎时,体内的蛇毒发作,一下子倒地不起。
小虎又不懂,他以为她是生了病,想把她叫起来。
皇宫人多,但孩子不多,难道是谁的家眷?
景宣帝一脸狐疑地走过去。
小虎看见了地上的影子,抓着小蛇站起来,转过身看向景宣帝。
景宣帝陡然吓得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
“陛下!”
“陛下!”
是福公公与赶来一探究竟的桃枝。
桃枝前去复命:“公主,陛下晕倒了!”
景宣帝迷迷糊糊地看着头顶多出来的许多张脸,有静宁的,有惠安的,也有那个孩子的……
“父皇!”
“父皇!”
小虎歪歪头:“父房系咸摸?”
景宣帝耳畔的声音渐渐消失了,世间好似一下变得安静,他看见众人焦急地喊着他,小豆丁好奇地看着他,似乎也喊了他什么……
景宣帝并未晕厥多久。
等太后与司空云闻讯而至时,他已经苏醒了。
这次严格说来,只是短暂的眩晕,并未彻底失去知觉。
他身边站着神色复杂的静宁公主、惠安公主,以及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豆丁。
最害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景宣帝见到小虎了。
小虎的模样与曾经的南阳王那么像,说景宣帝没发现点什么都不可能了。
“臣有罪!”
司空云撩开下摆跪下,“是臣把人带进宫的,与旁人没关系!”
景宣帝拿出一个小棒槌,正是敲那个小铜锣用的:“原来不是丹药弄错了,是人不小心钻进箱子了。若不是他半路自己爬出来,让朕碰到,你还打算瞒朕到什么时候!”
司空云的冷汗冒了出来。
南阳王是景宣帝的禁忌,景宣帝要大开杀戒了。
“泽儿,你听母后解释……”太后连他的乳名都叫出来了。
景宣帝受伤地看着她:“原来母后也知道?儿子就说呢,怎么今日母后与监正都怪怪的!”
司空云道:“陛下,一切都是臣……”
景宣帝冷冷地打断他:“你还知道自己是朕的臣子!司空云你好大的胆子!朕被你一直一直蒙在鼓里,不知自己竟然还有骨肉流落在民间!”
司空云磕头:“臣甘愿受罚……等等。”
骨肉?
什么骨肉?
小虎哒哒哒地跑过来:“父房,棒槌可以烦给小斧了吗?”
太后:“???”
司空云:“?!”
不远处,赶来御花园的苏小小一个趔趄。
臭小子,才半日不见,你给自己认了个野爹?
小区发现了一例,全面封控,紧急核酸,让大家久等了。
455 身世(三更)
司空云被带去了御书房。
这回他倒不是跪着的了,毕竟自己从一个叛贼变成了寻回皇族骨肉的忠臣,身板儿硬了啊。
“混账!”
景宣帝一巴掌拍在桌上。
好叭,还是得装点孙子。
司空云微微弓了弓身子,请罪道:“陛下恕罪。”
景宣帝厉声道:“你最好从实招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是从哪里找到这孩子的?又为何一直隐瞒不报?”
“啊……”
司空云张了张嘴。
作为大周第一神棍,编故事必须是信手拈来,奈何这回的故事实在是不好编呐。
景宣帝深吸一口气:“若不是他叫朕父皇……”
司空云: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知道什么是父皇?
在小虎的认知里,除了爹、娘是特定的,不能乱叫,别的称呼全是可以叫的,譬如曦月姐姐的几个伯母,也是他们三个的伯母,曦月姐姐的太奶奶,他们也叫太奶奶,牛蛋的爷爷,他们跟着叫爷爷,那仙女姐姐的父房,他当然也是叫父房咯。
但一个敢叫,一个敢认,就很了不起了。
看来这位皇帝陛下在宫外也有不少风流债,不然自己没睡过外面的女人,怎么可能来个儿子就敢认?
其次,他与太后其实一直忽略了一件事:景宣帝与南阳王一母同胞,他俩本就十分相像,小虎像南阳王,自然也有几分像景宣帝。
念头闪过,司空云心里差不多有谱儿了。
他决定反客为主,一脸复杂地问道:“微臣也是在一月前见到这个孩子的,当时他被人遗弃在钦天监的门口,微臣本以为他是不慎与家人走失了,先将他带回钦天监。奈何微臣等了好几日,也不见有人上门来找他。微臣忘了说,那孩子病得很重,迷迷糊糊间一直在喊父皇,微臣吓了一大跳!仔细看他容貌,确实像极了陛下……事后他痊愈了,微臣问他,他又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想,可能是高热太久,或是受到过惊吓,让他忘了从前的事了。”
景宣帝冷声道:“已经一个月了?为何不告诉朕?”
司空云大呼冤枉:“不告诉陛下,是因为……微臣觉得这不可能啊……陛下又没……出……过宫……寻花问柳。”
景宣帝突然被指控,脸色僵了僵,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朕……临幸过宫外的女子。”
“啊……那……”司空云满眼震惊。
“咚起!哒起!咚起!哒起!”
小虎在御书房外敲起了小铜锣,嘴里还不忘给自己喊节奏。
司空云嘴角一抽。
景宣帝却一脸享受。
小虎长得可爱自不必说,且与皇宫那些古板的孩子不同,令景宣帝感到十分新鲜。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突然有了个这么小的儿子,让景宣帝感觉自己还很年轻。
司空云:完了,陛下该不会是想认回这个“儿子”吧?
那不乱套了?
司空云叹道:“陛下,实不相瞒,微臣调查了一段日子,确实有所发现,此孩子的生母……或与白莲教有关。”
景宣帝脸色一变。
司空云痛心疾首地说道:“当年那位女子,或许是看出了陛下的身份,或者……陛下身边有人泄露了陛下的行踪,总之,她应当是蓄意接近陛下。但微臣揣测,她应该假戏真做,对陛下心生了仰慕,这才决定将孩子生下来。没交给白莲教,让他成为要挟陛下的把柄,足以说明一切。”
景宣帝张了张嘴:“那她……”
司空云哀叹:“她不在人世了,这个孩子,是她与陛下唯一的羁绊。”
老实说,景宣帝都不记得自己当年究竟临幸过谁了,可被司空云这么一说,又觉得好似当真有位女子倾倒在了自己的魅力与风采之下,为了自己不惜背叛白莲教。
他近日屡屡在白莲教的手中受挫,这个故事简直是戳中了他的爽点。
景宣帝的神魂都飘高了。
司空云:就知道你好这一口。
景宣帝望着屋外敲锣的小家伙,讷讷道:“他是朕的骨肉?”
司空云:“是。”
景宣帝:“但他也是白莲教的人。”
司空云:“……他娘是。”
景宣帝:“所以朕不能认回他?”
司空云:“非但不能,还得好好藏着,最好不要接回皇宫,不要来往过甚。否则一旦传出去,白莲教必拿此事大做文章。”
“朕明白了。”景宣帝满眼失望,想到什么,他皱眉道,“等等,太后是怎么知道的?”
司空云眼神一闪:“啊……是……是去寺庙祈福那日,微臣向太后打听了一下陛下四年前是否出过宫,临幸过别的女子,一时不慎说漏嘴。”
“陛下,您若信得过微臣,可将小皇子养在钦天监,微臣会守口如瓶,并以送丹童子的身份,让小皇子每隔数日便入宫与陛下团聚一次。”
太后派人过来,将小虎接去永寿宫。
景宣帝没怀疑什么,如果这个小家伙能讨太后欢心,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母子二人的关系,或许能够有所改善。
而这一次,终于不是因为南阳王了。
永寿宫内,太后抱着心肝宝贝,稀罕得不得了,恨不能一直养在身边。
虽说辈分什么的有些乱了,可能像如今这样见到其中一个小家伙,也算一种莫大的安慰了。
御花园。
惠安公主被静宁公主支开了,宫人也退避三舍。
偌大的园子里只剩下静宁公主与苏小小。
静宁公主严肃地问道:“说吧,怎么回事?伱在乡下抱养的儿子为何会成为我父皇的私生子?”
苏小小一本正经道:“我说是巧合你信吗?”
静宁公主毫不留情:“不信。”
唉,女人太聪明了,真不好糊弄。
苏小小道:“这让我怎么说呢?”
静宁公主正色道:“实话实说。你别想骗我,如果真是我父皇的儿子,为何只有小虎来认亲,大虎与二虎却没出现?且你与司空云自始至终对大虎二虎只字未提?他们三个,不是我父皇的骨肉!”
苏小小有种强烈的预感,秘密要兜不住了。
果不其然。
静宁公主只是思忖了一瞬,便低声说道:“是南阳王的,对吗?”
突然被封了,家里电脑都在打抢,只能中午见缝插针码个字,我太难了……
456 天伦之乐(一更)
“是……也不是。”
事到如今,隐瞒已没了必要,何况静宁公主不是景宣帝。
“他们是南阳王的后人,但不是南阳王的儿子。”
静宁公主不明所以地看向苏小小:“是……”
苏小小坦白道:“外孙。”
静宁公主微微错愕,随即了然:“也是,南阳王去世多年,怎么会有三岁的儿子?是我乱了方寸,忘了这个。”
也或许是她潜意识里,希望南阳王皇叔还活着。
苏小小道:“南阳王府一夕之间被灭门的事,不知公主究竟知道多少。”
静宁公主喟叹道:“听说是病死的,满门瘟疫,无一生还。”
苏小小顿了顿:“就当真相的确如此吧,有一个幸运儿活了下来,数年后生下了大虎二虎与小虎。”
二人关于南阳王府的真相,都是点到即止。
静宁公主问道:“是敏堂姐吗?”
萧敏,小郡主的名讳。
“是。”苏小小答。
“那她现在……”
“她去世了。”
静宁公主欲言又止。
大概是想问怎么去世的,但大概又猜到了。
静宁公主道:“所以他们不是你爹抱养回来的,是卫廷带过去的?卫廷去过青州,他是为了找他们,不是为了所谓的兵符。”
苏小小纳闷道:“兵符的事你也知道?”
静宁公主轻声道:“听说了一点,是我大哥告的密。”
提到这个,苏小小淡淡说道:“说起来也挺奇怪,陛下一直没找卫廷谈话,是顾不上,还是不敢顾上啊?”
“都有。”静宁公主说。
景宣帝最近被白莲教骚扰得够呛。
这个节骨眼儿上,若以欺君之罪或私藏军队之罪处置了卫廷,那么对付白莲教时,就少了一个厉害的将军。
最大的敌人是白莲教。
卫廷是臣子,有把柄在手,还怕追究不了责任?
苏小小无比真诚地看着她:“公主心思通透。”
静宁公主面无表情道:“不必拍我马屁,我不会去告密的。”
苏小小:“公主宅心仁厚。”
静宁公主:“说了别拍马屁!本公主不爱听!”
苏小小一句比一句真诚:“能交到公主这样的朋友,是我三生有幸。”
静宁公主:……这、这个倒可以多来两句。
她问道:“你后面打算怎么办?一直瞒着吗?万一被我父皇发现——”
苏小小平静地说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静宁公主暗暗感慨这丫头胆子大,连这种谎话也敢撒,可转念一想,这怕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其实静宁公主心里还有许许多多的疑惑,但她没再往下问。
苏小小忽然道:“不说小虎了,比起小虎,公主的处境才更令人担忧。”
静宁公主错愕:“我?”
苏小小点点头:“公主难道没觉得今日那位被毒蛇咬伤的宫女很可疑吗?她为什么会拿着毒蛇出现在御花园附近?”
静宁公主沉吟道:“伱怀疑她是冲着我来的?”
苏小小没有否认:“只是恰巧被小虎打乱了计划而已。”
二人同时想到了白莲教。
静宁公主道:“上次有人给我下毒,不小心被母后吃进了肚子,那之后母后便严查了后宫,可疑之人该查办的都查办了,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苏小小道:“白莲教的势力能在后宫扎根至此,仅凭外面那些教徒与弟子是做不到的。”
静宁公主柳眉微蹙:“你的意思是……有皇族的人在帮白莲教?”
苏小小嗯了一声:“此人身份还不低,公主接下来请务必当心。”
“喂!你们两在干嘛!”
惠安公主气势汹汹地过来了。
尽管苏小小觉得用气势胸胸来形容更贴切。
明明生了巴掌大的杨柳腰,偏生胸大屁股翘,妥妥的人间尤物。
苏小小看着她,为毛有种你是过来捉奸的架势?
惠安公主叉腰站在二人面前:“你们两个,背着我说了什么!”
静宁公主淡淡说道:“我们说什么,用得着告诉你吗?”
惠安公主瞪圆了眸子道:“她、她、她是我的小跟班,当然要告诉我了!”
静宁公主呵呵道:“你的小跟班?她同意了吗?”
惠安公主超凶地看向苏小小。
静宁公主也朝苏小小看了过来。
苏小小被二人夹在中间,眨了眨眼。
十万火急之际,程公公笑呵呵地走了过来:“苏大夫,您在这儿呢,太后叫您。”
从未觉得程公公如此可爱!
小虎在永寿宫待了一下午,景宣帝也过来小坐了片刻,他倒是想多待一会儿的,奈何奏折太多,只能改日再与小家伙亲近了。
临走时,小虎已经呼呼地睡着了。
看着怀中玉雪可爱的小家伙,太后眼底水光闪动:“哀家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过了皇帝的明路,这种光明正大的天伦之乐,是她从前哪怕做梦也不敢去想的。
她的心都要化了。
就算让她拿命去换,也是值得的。
“静宁知道了吧?”她忽然问道。
“知道了。”苏小小道,“她不会说出去的。”
太后叹道:“那孩子……打小是个聪明的,可惜生在了大周,若在西晋……”
西晋出过女帝,皇子皇女皆有成为储君的可能。
太后紧紧地抱着小虎,一直到天色实在太晚,再不走就得关在宫里头了。
苏小小先把小虎送去钦天监。
大虎、二虎见到臭弟弟回来,齐齐跑过去给了臭弟弟一个贴贴。
得知小虎安然无恙,秦沧阑与卫六郎、苏承、苏陌皆是松了一口气。
苏陌问道:“不过,小虎是怎么待了一整天也没被发现的?”
苏小小咦了一声:“监正没和你们说吗?”
苏陌摇摇头:“他只说了句小虎没事就去睡了。”
监正困死了好么?呕心沥血炼了一晚上的丹,又绞尽脑汁编了一早上的故事,他整个人被掏空,已经不想和任何人多说一个字了。
苏小小清了清嗓子:“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小虎他……认了个野爹。”
苏陌:“……”
卫六郎:“……”
景宣帝沉浸在与儿子相认的喜悦中,倒也没忘记追究宫女放毒蛇的事。
前阵子是毒药,而今又来了毒蛇,皇宫几乎快被白莲教渗透成筛子了。
景宣帝决定在整个皇宫来一次彻彻底底的盘查,一定要肃清所有白莲教的暗茬。
仅靠内务府是不够的,上次就是内务府主理,结果没清理干净。
景宣帝此番调来禁卫军,协同刑部参与调查。
苏承接到了皇城司的调令,任命他暂时顶替禁卫军副统领一职。
禁卫军一共四名副统领,与秦江大比时查办了一个,前几日在桃林牺牲了一个。
苏承问自家老爹要不要去。
秦沧阑道:“是个难得的历练机会,去吧。”
言外之意,不是肥差,没油水可捞。
苏承:“哦。”
为了防止有人暗箱操作,调查的地点是抽签决定的。
苏承抽到的第一个调查地点是太皇太后的昭阳殿。
……
日暮时分。
朝廷的和谈队伍已在桃林的入口处等候了一整天。
冷将军的脸黑成了锅底,他儿子还在白莲教的手中。
冷芷若也来了,依旧是打扮成侍卫的模样。
萧重华坐在大帐篷里的主位上,景弈守在他身后。
老侯爷则是在他下首处。
老侯爷与萧重华都很淡定。
一个是老谋深算,一个是运筹帷幄,总之喜怒不形于色。
大理寺卿与师爷走了进来。
他二人并不是和谈的官员,只负责驻守入口。
大理寺卿拱了拱手:“三殿下,白莲教仍无动静。”
冷将军皱眉:“和谈的信函当真送到白莲教手中了吗?”
萧重华道:“景弈亲手送的,不会有错。”
景弈瞥了冷将军一眼,他与冷家并无瓜葛,但苏小小在林子里的态度,也决定了他今日对冷家的态度。
他冷声道:“你们冷家可以自己去送一次。”
冷将军是长辈,官职也在景弈之上,景弈此话,委实有些不给他面子了。
可景弈是小侯爷,又是三殿下的表弟,冷将军不能真与景弈计较。
大理寺卿打了个圆场:“桃林有多处入口,咱们要不要去别的入口瞧瞧?”
萧重华道:“不必,我们的一举一动皆在白莲教的监视之中,白莲教若有心和谈,早寻来此处了。”
师爷忍不住开口道:“所以他们是不打算与朝廷和谈?”
萧重华礼贤下士,不因师爷身份卑微便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是在给朝廷一个下马威。”
师爷受宠若惊,随即痛骂:“区区白莲教,好大的架子!”
老侯爷自始至终没有说话。
带了那么多年兵,他早不掺和这种没有意义的嘴炮仗了,除了老禽兽,他懒得与任何人浪费口舌。
冷将军的目光落在老侯爷的身后:“苏侯爷,你这个侍卫瞧着面生。”
老侯爷喝了口茶:“昂。”
没下文了。
面生又咋滴?
犯法呀?
老子有几个护卫需要给你交代?
你算哪根葱?
别看老侯爷对苏承几人疼爱有加,在外人面前可是一块儿谁也啃不动的臭石头。
看到小可爱留言说,我得有属于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方便码字),好的,这个月的奖金到手了我就去买。
奖金是与月票、订阅、更新挂钩的,更新我努力,月票和订阅只能靠大家啦。
457 老侯爷出手(二更)
冷将军自讨没趣,冷着脸拂袖出去了!
要说这冷家也是飘了,从前卫老将军在世时,他可没这么拥功自傲。
他老老实实地跟在卫老将军身后,乖得跟那孙子似的。
自打卫家出事,冷将军作为卫老将军的得意门生,分到了卫家的虎贲营地与神弓营,自此成为人上人,到了哪儿不被鼓吹一句小武安君?
明明卫廷才是武安君的亲孙子,也明明是卫廷击败了北燕,可到头来,功劳有一半算在了冷将军的头上。
说是他辅佐卫廷,指导卫廷抗的敌。
卫、冷两家一个阵营,卫廷又从不计较这些虚名,传言便愈演愈烈。
诚然,他也的确出了一部分力……
萧重华的目光扫过冷将军的背影,很快,冷芷若与其余几名冷家将领也拱手行了一礼出去了。
“老臣乏了。”老侯爷起身对萧重华拱了拱手。
萧重华微微颔首。
营帐内很快只剩下他与景弈、长平。
长平伺候茶水。
景弈道:“我不喜欢冷将军。”
萧重华一针见血:“你是因为她不喜欢吧?”
景弈不吭声。
萧重华道:“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凭喜好办事的?用人之长,容人之短,你往后也要慢慢学着点的。”
景弈嫌弃地说道:“我不要学。”
萧重华淡淡地笑了笑。
景弈想到了什么,又问道:“镇北侯身边的那个侍卫……”
“卫廷。”萧重华说。
“是他?”景弈皱了皱英俊的小眉头,“难怪身板儿有些眼熟。奇怪,他怎么会和镇北侯在一起?他要易容过来,也该与冷家人一块儿才是。”
萧重华道:“卫、秦两家联姻,与苏家的关系也得到了缓解。”
景弈道:“那也不该完全不知会冷家,卫廷这副做派,倒像是防着冷家似的。”
萧重华慢悠悠地端起茶杯:“是啊,卫廷的做法的确有些古怪。”
回到自己的帐篷后,老侯爷问道:“你没告诉姓冷的伱过来了?”
“没有。”卫廷说道。
老侯爷顿了顿:“冷家……郭桓的话未必是真的,或许是蓄意挑拨,或许他自己都弄错了。”
卫廷点点头:“我明白,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连郭桓都能背叛,我已经不敢再轻信任何当年追随我祖父的人了,这些人里,也不知多少是奔着陷害他去的。”
老侯爷叹息一声:“你可知为何那么多人上赶着陷害卫家,却对秦沧阑没那么多仇恨吗?秦沧阑再厉害,后继无人,秦江烂泥扶不上墙,不像你们卫家,个个男儿骁勇善战,随便拎出来一人都能继承武安君的衣钵……太让人忌惮了啊。”
能与卫廷掏心窝子讲这么多,也是属实没拿卫廷当外人。
苏家子嗣也不少,但苏渊天生患有敏症,武学的造诣不深,苏渊的几个儿子里又只有苏陌最出挑,其余几个并不那么显眼。
别说那些人嫉妒卫家了,老侯爷当年也眼红过的。
咋生的?
一个个也太能耐了。
然而物极必反、盛极必衰,那么优秀的满门儿郎……说没就没了,天妒英才啊。
“好了,不说这个了,冷家防着就防着吧,多个心眼没坏处。”老侯爷话锋一转,“白莲教若是不同意和谈,我怕是得做好潜入林子的准备。”
“会同意的。”卫廷说。
老侯爷眉头一皱:“为何?”
卫廷唇角勾了勾:“因为,白莲教已经没有与朝廷抗衡的资本了。”
他们的小金库被某人搬空了,招兵买马的计划必须搁置,在筹集到足够的资金前,他们必须耐着性子与朝廷周旋。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白莲教的使者到了,请他们到林中一叙。
条件是每个人必须蒙上双眼。
冷将军冷声道:“放肆!我大周朝廷的皇子与武将,岂是区区一个九流教派可以羞辱的?”
张峰倨傲地说道:“看来这位将军是没有和谈的诚意了。也罢,要交战便交战吧,就拿冷家嫡子的鲜血祭旗!”
“你——”冷将军被点中死穴,死死地握紧了腰间宝剑。
萧重华最终同意了。
众人被白莲教的弟子蒙上双眼,带进了桃林的一处庭院。
解开黑布后,萧重华问道:“教主何在?”
“今日由我来与诸位洽谈。”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双手负在身后走了过来,他还算客气地拱了下手,“在下裘玉堂,是白莲教的大长老。”
他目光落在萧重华的身上,笑眯眯地说道,“这位想必就是三殿下了,幸会,幸会!不知哪位是镇北侯?”
老侯爷:“你眼瞎?”
大长老一噎。
几人去了会客的堂屋。
萧重华与大长老分坐主位,左右下首处分别是老侯爷与一位白莲教的护法。
其余人也依照身份等级坐下。
大长老笑道:“明人不说暗话,朝廷既是来和谈的,想必已经准备好和谈的诚意了,我们白莲教呢,原本无意与朝廷为敌,奈何总有人借着白莲教的名义作恶多端,毁坏我白莲教的名声。我白莲教为自证清誉,此番也决定站出来,与朝廷一同造福百姓。”
老侯爷翻了个白眼。
祖传白眼,苏承同款。
大长老的嘴角抽了抽,继续笑着道:“为表诚意,我们决定先让你们见见其中一名人质。”
他拍了拍手。
两名白莲教的弟子压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男子入内。
冷睿大喊:“爹——救我——”
“睿儿!”冷将军站起身来。
咔——
两名弟子抽出长剑,架在了冷睿的脖子上。
冷将军冲过去的动作顿住了。
大长老笑道:“另一名人质也安好,毕竟,他可是我们白莲教的老熟人了。”
这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萧重华不接茬,淡定地说道:“大长老,开条件吧。”
大长老有些意外萧重华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定力,完全不被自己牵着鼻子走。
他笑了笑,说道:“我裘某就爱与三殿下这样的爽快人打交道。其实我们白莲教的要求很简单,奉白莲教为国教,大周天子拜教主为国师,自此,白莲教将与朝廷共进退。”
他用的是“拜”字,而不是“封”。
一字之差,意义天上地下。
封国师,国师乃为臣下,拜国师,国师则为师长。
这是要大周天子亲自将白莲教教主当成一尊大佛供起来呀。
朝廷这边,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了。
“三殿下?”大长老笑眯眯地看向萧重华,仿佛浑然不觉自己讲了多不要脸的话。
萧重华眉头紧皱。
大长老又笑着看向老侯爷:“镇北侯?”
老侯爷冲身后的卫廷勾勾手指。
卫廷默契十足地递了个脸盆给他。
老侯爷双手捧起脸盆,十分认真地吐出舌头:“哕——”
大长老:“……”
白莲教与朝廷的初次和谈,不欢而散。
冷睿再一次被白莲教的人带走。
冷将军听着儿子的哭喊,心如刀割,他拽紧了拳头:“苏侯爷,当初主张和谈的是你,如今破坏和谈的也是你,你究竟想作做什么!”
老侯爷哼道:“你想卖国,自己卖,老子不卖!”
冷家的一位副将站出来说道:“苏侯爷,你别含血喷人!冷将军几时想卖国了?这不是和谈吗?你刚刚那副态度,气走了白莲教不说,还可能彻底惹怒对方,你这么做,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卫廷淡淡走上前,一个大耳瓜子将人呼在地上。
冷将军没料到自己的副将在一个小小侍卫手中,压根儿毫无还手之力。
当然,他更没料到对方一言不合就动手。
老侯爷冷冷地睨了那个副将一眼:“你还没资格与本侯说话!”
冷将军看向萧重华:“三殿下!”
萧重华说道:“白莲教此番确无诚意。朝廷和谈是为了黎民生息着想,不是真怕了白莲教。冷将军,我明白你救子心切,但也不能被白莲教牵着鼻子走。”
话讲到这个份儿上,冷将军还能说什么?
他按耐住火气,拱了拱手:“是。”
老侯爷的目的是刺杀莫归远,在莫归远现身前,不论白莲教开出的和谈条件是什么,他都不会轻易配合。
至于激怒冷将军,纯粹是想帮卫廷试探一下冷家究竟是否与卫家人的死有关。
一行人暂且在庭院住下。
景弈守在萧重华的房中,卫廷与老侯爷各自一屋,他们住在东院,冷将军一行人则在西院。
夜半三更,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西院。
他刚推开冷将军的房门,便被一柄寒光闪闪的剑刃抵住了脖颈。
他淡淡一笑:“冷将军,想救回你儿子,我劝你把剑收起来。”
“大长老?”
冷将军收了剑,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大长老入内。
冷将军的眼底闪过一抹纠结,将房门合上:“你鬼鬼祟祟地来我房中做什么?”
大长老笑道:“自然是与冷将军做一笔交易。”
冷将军神色冰冷道:“我与你没什么可交易的,你走吧。”
大长老道:“难道冷将军不想救回自己唯一的嫡子?”
冷将军儿子不少,嫡出的却只有这一个。
冷将军正色道:“我不会出卖朝廷的!”
大长老笑得前俯后仰:“连自己的恩师都出卖了,区区朝廷算什么?”
今天的两更都是肥章,大家记得投月票哟!
458 当年真相(一更)
冷将军呵斥道:“你胡说什么?”
大长老道讥讽道:“我说错了吗?当年卫将军带着儿子前去北城为武安君收尸,难道不是你故意走漏了风声,害他们被北燕人伏击?”
冷将军压抑着怒火,双目如炬地看着他:“我没有!我怎么可能这么做?”
大长老冷笑道:“承认吧,冷天南,若不是有人泄露他们的行踪,他们怎么会遭到暗算?”
冷将军再次将长剑架在了大长老的脖子上:“我看你不是来与我交易的,伱是来逼我承认莫须有的罪名的!为什么?卫家人的死与你们白莲教何干?不对,卫家人本就是你们白莲教害死的!如今你们要与朝廷结盟,便想将此罪名推到我头上?痴心妄想!”
大长老危险地眯了眯眼:“冷将军……”
冷将军厉声道:“够了!你再说一千次、一万次,我也不会背叛朝廷!”
“真可惜,我原想救令郎一命的。”
大长老冷笑着说完,转身拉开门,大步流星地出去了。
冷将军浑身被冷汗湿透,跌坐在椅子上。
“爹。”
冷芷若带着剑推门而入。
回应她的却是冷天南劈头盖脸的一句呵斥:“我没陷害卫家!”
冷芷若愣了下:“爹?”
冷天南冷汗涔涔,定了定神,说道:“刚刚的事,不要说出去,以免节外生枝。”
“知道了,爹。”冷芷若应下。
“你的伤势如何了?”冷天南突然关心起冷芷若来。
冷芷若微微怔了怔,说道:“没大碍了。”
冷天南冷声道:“和谈若是失败,你我就要做好潜入白莲教内部,营救你大哥的准备。”
父亲的关心原来是……
初夏的夜风是暖的,然而却如冬季的冰凌一般刺着肺腑。
冷芷若垂下眸子:“是。”
冷芷若离开后,冷天南独自一人静坐在房中。
他没掌灯。
整个人被黑暗的深渊巨口吞噬。
他没有故意陷害卫胥与他的几个儿子。
他不是故意的……
他不是……
屋顶上,两道黑影施展轻功不着痕迹地离开。
闪回屋内后,二人扯下蒙面的布巾。
“冷天南有问题。”老侯爷蹙眉道,“当年你父兄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但究竟是不是蓄意陷害,暂时不好说。”
卫廷微微点头。
他也察觉到了,冷天南的反应不对劲。
他的情绪太激动了。
但正如老侯爷所言,他可能只是一时的过失,导致他父亲与哥哥们的行踪被泄露。
他淡淡说道:“即使是过失,也不可原谅。”
老侯爷意外地看了卫廷一眼,小小年纪,心性坚定,够狠,够痛快,也够绝。
“是啊,如果他真有过失,该站出来承认才是,而不是在害了卫家之后,一边享受着卫家挣来的军功,一边心安理得地瓜分了卫家的兵权。更重要的是,当年为了掩盖自己的过失,他是否在后续的援救中有所延误?”
这个不难理解。
如果当年当真是冷天南无意中泄露了几人的行踪,并且冷天南自己也意识到了,他是即刻带兵去追,还是装作不知情?
带兵去追,卫胥问他:“你怎么赶来了?你知道北燕大军会夜袭?”
他怎么说?
因为我不小心泄露你们的行踪给北燕了?
如此一来,冷天南毫无疑问会被军法处置。
若仅仅是过失,倒还不是最可恶的,可倘若冷天南明明有补救的机会,就为了掩饰过失故意不去行动,就真的罪该万死了。
老侯爷拍了拍卫廷的肩膀:“先解决白莲教,冷天南的事,回京再查也不迟。”
卫廷冷静地说道:“好。”
……
天蒙蒙亮,苏二狗被苏家的下人叫起来,洗漱一番,吃了早饭,就准备和苏祈、苏钰一块儿去国子监上学了。
正待出院子时,一个萌萌哒的小豆丁蹦了过来。
“舅舅!”
“小……虎?”苏二狗挠头,有点不确定是哪个小家伙。
大虎由于额头上没有迎风旋,实则是最好辨认的。
可二虎、小虎都有,他时常分不清二人。
“我不是小虎啦。”二虎说。
“哦,二虎。”苏二狗问道,“你怎么起得这么早?”
“我想出去玩。”二虎说。
苏二狗道:“我得上课,不能带你出去玩。”
二虎扬起小脑袋道:“你送我去钦天监就行!”
苏二狗往二虎身后望了望:“你不等大虎、小虎一起吗?”
二虎说道:“他们还在睡,下次再等他们!”
苏二狗古怪地挠了挠头:“那,好叭。”
苏二狗与苏祈、苏钰将二虎送到钦天监。
“二狗舅舅再见,祈舅舅再见,钰舅舅再见!”
二虎十分懂礼貌地冲几人挥挥小手,转身迈进了钦天监。
他直接去了摘星楼。
司空云刚起床就看见一个奶唧唧的小豆丁站在自己门口,他身子一抖。
二虎扬起小脸,奶萌又认真地说道:“司空爷爷,我想进宫。”
司空云瞌睡醒了一半:“你这小鬼还知道进宫?”
二虎道:“小虎就进宫了。”
昨晚陶氏给小虎洗澡的时候,小虎醒了,把在皇宫的经历炫了一遍。
皇宫有很多好玩的,二虎也想去。
二虎是三小只里最精明的一个,小虎傻乎乎的啥也不懂,他全给整明白了。
是司空云的大箱子把小虎“送”进宫的。
司空云没好气道:“哼,没门儿!”
二虎认真道:“你要是不送我去,我就告诉小虎,你的唢呐藏在哪里!”
司空云嘴角一抽。
小虎敲铜锣已经不能忍了,再来吹个唢呐,岂不是要送他原地升天,与旭日肩并肩?
半个时辰后,一箱钦天监的丹药被送去了太后的永寿宫。
“这些是给太后炼制的丹药,能增补气血,延年益寿。”郁枫说罢,对身后的小豆丁道,“丹药童子,为太后侍药。”
一个穿着道袍的小豆丁捧着一盒丹药进了太后的寝殿。
太后没精打采的眼底瞬间光彩重聚,她忙屏退了宫人:“小虎?”
怎么感觉有点不对?
二虎道:“曾外祖母,我是二虎!”
太后震惊!
二虎呲溜溜来到她面前:“曾外祖母,二虎想你。”
太后激动地将小家伙搂进怀里:“曾外祖母也想二虎……想死二虎了……”
昨儿刚见了小虎,今日又见到二虎,她不是在做梦吧?
459 霸气苏爹(二更)
另一边,苏承也入宫了。
他自然不是来给太后送丹药的,他是来执行调查任务的。
后宫乃外男禁地,此番也是无奈之举。
自然,朝廷的官差不能自己出入,必须由皇宫的太监与宫女陪同。
苏承与一队禁卫军也在四名宫人的陪同下前往了昭阳殿。
半路上,苏承遇到了二皇子萧舜阳。
上回他们一道从桃林出来,又一道回了京城,不同的是,苏承毫发无损,萧舜阳略受了轻伤。
萧舜阳本该在府上歇息,但却自请入宫,加入了此次的调查。
“二殿下。”
“苏副统领。”
二人彼此打过招呼。
“苏副统领是要去哪里?”萧舜阳问。
“去昭阳殿。”苏承说。
萧舜阳神色不变:“苏副统领是头一次入宫吧,昭阳殿乃太皇太后的寝宫,苏副统领是外男,怕是多有不便,不如交给我吧,你去太医院。”
萧舜阳抽到的第一个调查地点是太医院。
“太医院可不在这个方向,太医院在前廷吧?”苏承昨晚已经看过皇宫的图纸了。
苏承一脸警惕地看着萧舜阳,“你不对劲!”
萧舜阳笑了笑,说道:“我入宫给父皇与太后请安,前面就是太后的永寿宫。”
苏承想了想,的确是。
萧舜阳道:“我会禀明皇祖母,与你交换。”
苏承一口拒绝:“不必了,事关重大,岂是说换就能换的?说句不该说的,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就连伱和我二人都有嫌疑!”
苏承又不傻。
虽说是萧舜阳提出交换的,可一旦皇帝追究起来,萧舜阳是亲儿子,皇帝能怪萧舜阳?
还不是自己背锅?
“我要去调查了,二殿下,恕不奉陪!”
苏承气场十足地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舜阳望着苏承远去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
昭阳殿一大早便接到了禁卫军会来调查的消息,宫人们先放下手头事宜,在院子里站着等候调查。
小允子来到床前:“太皇太后,该起了,禁卫军过来了。”
昭阳殿平日里不与后宫其余妃嫔来往,白羲和也就没那么墨守成规,睡到日上三竿是常有的事。
白羲和昨晚熬夜看话本子,被里头的渣男气得够呛,眼下还不大想起。
小允子急坏了:“哎哟喂,我的祖宗,人在外头候着呢!”
“来的是谁?”白羲和睡意惺忪地问。
小允子恭敬地站在帳幔之外,目不斜视地说道:“听说是新上任的禁卫军副统领。”
“让他等着!”白羲和倒头又睡。
小允子:“……”
昭阳殿的小花园里,苏承已经开始对宫女、太监、嬷嬷逐一排查了。
除了例行询问之外,还得观察他们是否有易容、有身手。
“去洗脸。”
苏承指着井水说。
宫人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干啥要洗脸?
“洗一个,过来一个!”
洗完就没事儿了?
万一是戴了人皮面具呢?
再者,身手也是要查的,有内力、没内力,一探便知。
眼看着宫人查了一大半了,仍不见太皇太后的影子。
苏承第一反应是皱眉。
这个太皇太后怎么回事?
已经催了好几趟了,难不成在躲调查?
“苏大人,这几个太监有身手!”一名禁卫军禀报。
一个太监哭喊道:“冤枉啊!我们不是白莲教的!我们只是在入宫前学了点身手防身而已!”
“先带下去。”苏承正色道。
“是!”
禁卫军将几人拖了出去。
苏承继续在昭阳殿内搜查。
他从前是走镖的,走的镖越大,越遭人惦记,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便洞悉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
他平日里或许有些不靠谱,关键时刻洞察力还是非常敏锐的,否则那晚在竹林,他也不可能顺利找到苏小小。
他看着院子里的草坪,感觉颜色有点不对劲。
他走过去,用脚压了压,又剁了剁。
空心的。
他叫来一个宫人:“这下头是什么?”
宫人愣愣地答道:“没什么啊,就是块儿地。”
苏承顺着异常一路往里走,最终止步在了太皇太后的寝殿前。
“谁的屋子?”他问。
一旁的宫人正要开口,小允子走了出来,合上身后的房门,对苏承呵斥道:“大胆!这是太皇太后的寝殿,尔等岂敢放肆?”
通道明明就是去往里头那间屋子的……苏承警惕地看了小允子一眼,道:“太皇太后在里面?”
小允子道:“太皇太后身体不适,正卧床歇息,尔等休要打搅。”
“开门。”苏承说。
小允子都迷了。
他方才没说清楚吗?这人哪儿来的胆子啊?连陛下都不敢用这种态度与太皇太后叫嚣好么!
苏承威严地说道:“我再说一次,开门。”
换别人是万万没胆子硬闯太皇太后寝殿的,景宣帝也不敢。
苏承属于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没深刻意识到太皇太后在整个皇族的地位,他觉得自己既然奉旨查案,那就必须认认真真地办。
皇帝说了,一切可疑之人。
眼下这个太皇太后就很可疑。
小允子不开门。
苏承直接将小允子抡到一边,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
小允子气抖冷。
哪个天杀的哟,连太皇太后的房门也敢踹,怕不是嫌命长了?
且等着吧,一会儿太皇太后发落起来,管你是不是秦沧阑的儿子,陛下都得治你死罪!
白羲和睡得晕晕乎乎的,哪能料到有人不怕死地撞了她的门,还把她当成了白莲教的细作。
“小允子,把人拖出去……”她迷迷糊糊说完,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
而苏承在进屋的一霎便察觉到了地板下的通道,一直连接到凤床处。
他几乎当下立断——里头的人必定时常出宫。
这不是细作,谁是?
苏承大步流星走上前,一手拔出长剑,一手唰的扯开帳幔:“细作!出来!”
天气炎热,白羲和衣着甚少,薄如蝉翼的寝衣下是她婀娜曼妙的身姿。
她面朝外侧卧着,修长的美腿轻轻交叠,每一寸肌肤都细若白瓷。
瀑布般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半遮蔽了她傲人的春色。
还有想看三更的吗?
460 打劫皇帝!(三更)
苏承万万没料到自己会看到这一幕。
白羲和是大周第一美人,她不经意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令世间男儿为之痴狂。
更别提如今这副春色满园的模样。
这是连太监与女人见到了都会脸红心跳的。
苏承一时间愣在当场。
说到底,他也是个正常男人啊,只不过他的脑回路比一般男人清奇罢了。
譬如此时他的反应。
事出反常必有妖!
难道是美人计?
他是做爹的人了,他不吃这一套!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回神,将目光从那充满极致诱惑身躯上移开。
他看向对方的脸,出剑的手一下子顿住了:“白夫人?”
听到这声白夫人,白羲和的瞌睡彻底醒了。
她内心简直哔了狗。
睡一觉把自己睡掉马,也真是没谁了。
这要怎么解释?
她到底是该先遮脸,还是该先遮身子?
早知如此,她就该多打听一句,新上任的副统领是谁——
此情此景,实在太尴尬太意外了,乃至于白羲和手足无措,都忘了接下来该如何反应。
“我……”
唰!
苏承抓过被子罩住了她。
被罩了个睁眼瞎的白羲和:“……”
白羲和轻咳一声,用被子裹住自己春光乍泄的身子,从被子的缝隙里露出一颗精致的脑袋来:“那个,其实我……”
苏承转过身,坚决不用眼神占她一丝便宜:“不必说了,我全都明白。”
白羲和懵懵的:“嗯?”
苏承叹道:“原来你是白莲教的人。”
白羲和欲言又止。
苏承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冒充太皇太后,不怕被发现了杀头吗?还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白羲和张了张嘴:“我……”
苏承抬起手,望向蔚蓝的天空:“好了,不必解释。我相信大丫,如果伱是坏人,她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你带回家里。你一定是苦衷,把衣服穿上,面纱也戴上!别露了馅儿,一会儿还有人过来!”
白羲和:“哦。”
苏承一身浩然正气,严肃地说道:“还有,以后不要再随随便便对男人用美人计,不是谁都像我这样坐怀不乱的。”
白羲和看着他喷得飕飕的鼻血:“嗯……坐怀不乱。”
……
太后的永寿宫也在接受调查。
太后嫌吵,把二虎带去了荷塘边的小花园。
“好大好大的荷花!”
“好多好多的吃的!”
“好美好美的宫女姐姐!”
心腹宫女们全被小家伙逗笑了。
“想喂鱼吗?”太后问。
二虎点头点头。
太后让程公公拿来鱼食。
一大一小去荷塘喂锦鲤。
景宣帝下朝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温馨和谐的一幕,太后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景宣帝见太后如此高兴,心里也有所触动。
“母后。”
他走了过去。
太后难得给了他几分好脸色:“皇帝来了啊,近日公务繁忙,切记保重龙体啊。”
景宣帝多少年没被母后如此关怀过,感动得眼眶都热了:“母后……”
太后摆摆手:“哀家年纪大了,有些事情想不动了,你日后,莫要再伤哀家的心就是了。”
景宣帝动容地说道:“儿子……不会再伤母后的心了。”
二虎哒哒哒地跑了过来。
“小虎!”
景宣帝很喜欢这个小家伙。
太后的心口一跳。
适才尽管已叮嘱过小家伙,可还是有点儿担心小家伙会露馅儿。
二虎歪歪头。
好叭。
他就做一天小虎。
“你就是父房?”
小虎是这么叫的。
景宣帝故作严肃:“怎么?一日不见,你就把父皇给忘了?”
二虎眨眨眼:“……那倒没有。”
宫里的孩子少有在他面前不拘谨的,景宣帝感到很新鲜,宠溺地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二虎突然被他腰间的配饰吸引:“好漂亮!”
他指的是玉佩穗子上的小石头。
“喜欢吗?”景宣帝问。
“喜欢。”二虎诚实地点头。
景宣帝好笑地说道:“你昨天还嫌弃的。”
二虎认真道:“我今天不嫌弃了!”
景宣帝被逗乐了,将玉佩摘了下来递给他:“父皇送给你。”
二虎其实只想要上头的小石头,奈何摘不下来,只能勉为其难将那块玉佩也收下了。
一旁的福公公看傻了,这块龙佩可是祖传的宝贝呀,大殿下当初想要,您都没舍得给的。
小家伙实在太可爱了,景宣帝看得目不转睛的。
然后很快景宣帝就发现,小家伙今天不爱在地上躺了。
他改为蹲着,认认真真地数地上的鹅卵石。
“这颗漂亮,这颗也漂亮……”
景宣帝想了想,吩咐福公公道:“洪大人从西晋是不是带回来一箱宝石?”
“是。”
“拿过来。”
福公公带人去库房把一箱琳琅满目的宝石搬了过来。
当二虎看着如繁星一般多而璀璨的宝石时,整个人都呆住啦:“哇!父房,这些全是送给我的吗?”
景宣帝呛了下,朕只是想你让玩一下……
他干笑道:“小虎喜欢的话……”
二虎点头如捣蒜:“喜欢喜欢!全都好喜欢!”
太后趁火打劫:“喜欢的话,让你父皇送给你。”
景宣帝:“……”
现在把宝石藏回去还来不来得及?
二虎在皇宫度过了愉快的一上午,他不仅见到了曾外祖母,还收获了满满一大箱漂漂亮亮的小石头!
皇宫真好,他明天还要来!
另一边,昭阳殿的调查也接近了尾声。
可疑之人是有的,但不能断定就是白莲教的细作,因此先送往刑部,由刑部调查清楚了再把人送回来。
那就不是苏承该操心的了。
至于白羲和——
“看在大丫的面子上,我可以不把你送去刑部,但你不能再继续为白莲教办事。”
白莲教这个不能一竿子全打死,譬如他女婿也算半个小白莲教,可他女婿绝对与白莲教不是一条心。
苏承背对着她:“找机会,我会救你出去的。”
白羲和轻声道:“苏大人。”
苏承正色道:“什么?”
白羲和看了看他的脚下:“你……踩到我肚兜了。”
苏承:“……”
热夫夫的三更,能来一张热夫夫的月票吗?
461 神秘底牌(一更)
苏承是捂住喷血的鼻子走出昭阳殿的。
整个昭阳殿的人全瞧见了。
萧舜阳由于不放心这边的情况,去了永寿宫,得知太后不在后,又立刻往这边过来了。
苏承一行人已带着可疑人等离开,只余下昭阳殿的宫女太监们窃窃私语。
“你们方才瞧见了没,那位苏大人?”
“什么苏大人,人家是护国公,真称呼大人,也得改称一声秦大人?”
“不是听说还没祭祖吗?”
“他祭不祭祖都是秦彻呀,是他的两个孩子得改头换姓,上秦家的族谱。”
“说的也是……嗐,扯远了!我是想问你们,有没有瞧见他……那副样子?”
“能没瞧见吗?莽夫一个,连太皇太后的屋子也敢乱闯,瞧被揍得多惨!那血得流了三碗!”
萧舜阳启声道:“你们在说什么?”
宫人们被惊得一回头,见是二皇子,齐齐跪地行礼:“二殿下!”
其中一个宫人道:“奴才们……在说护国公……”
萧舜阳问道:“护国公怎么了?”
宫人道:“他……他冲撞了太皇太后,被揍得头破血流的……”
有些东西传着传着就变样了,苏承从未受伤,也从未遭到白羲和毒打,然而宫人们见血编故事,编得活像是当时就在现场似的。
萧舜阳顿了顿,转身去了昭阳殿。
然而他压根儿没进去,便被小允子拦住了。
小允子道:“二殿下,太皇太后歇下了。”
萧舜阳道:“我听说,护国公冒犯了太皇太后。”
岂止冒犯啊?
简直大逆不道,把太皇太后的美色一览无遗了……
但太皇太后竟然没处置护国公,小允子也不懂。
小允子笑了笑,说道:“护国公是奉旨查案,并未冒犯一说。”
萧舜阳皱了皱眉:“我听说护国公受伤了。”
小允子笑道:“啊,不慎摔了一跤。调查还没结束吧?二殿下去忙,小的先去伺候太皇太后了。”
萧舜阳不是苏承,做不到不管不顾地冲进去,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允子合上了昭阳殿的大门。
他总觉得苏承应该还是冲撞了她的,只不过,碍于秦沧阑的权势,她不便将事情闹大,揍一顿出完气就不再追究了。
他在门口伫立了良久,一直到手下前来催促他继续调查,他才默默地离开。
却说大虎早起后,立马发现二虎丢下他们进宫了。
原以为最不省心的是小虎,谁曾想第一个主动叛逃的是二虎。
很好,二虎也欠收拾。
大虎与小虎去凌云那边上课,卫曦月也在。
卫曦月的新小白是小虎,大虎、二虎是小白的家庭成员,她会照顾他们,却并不会因为他们不在就抓狂。
卫曦月盘腿坐在地上,怀里抱着咸鱼小虎,情绪还算淡定。
苏小小恰巧在附近出诊,便过来接几个孩子。
她先将大虎与小虎送去了镇北侯府,随后又将卫曦月送回卫家。
苏小小有段日子没来了。
卫家似乎比上次冷清了许多,园子里也不见几个嫂嫂比划拳脚。
蒋氏与蓝氏没精打采地坐在石凳上,陈氏像一尊保护神似的,正襟危坐在二人身旁。
“唉。”
蓝氏叹气。
“唉。”
蒋氏也叹气。
“三位嫂嫂。”
苏小小牵着卫曦月走过去。
蒋氏一惊:“七弟妹?曦月。”
“三婶婶,四婶婶,五婶婶。”卫曦月抱着罐子与三人打了招呼。
卫曦月的进步很明显,她从前不爱与人交流,也鲜少主动和人打招呼。
如今……依旧不怎么交流,但喜欢叫人了。
卫曦月见过几位婶婶之后,就去找娘了。
苏小小不解地看向颓废不已的三人。
蒋氏叹了口气:“我们在担心大嫂。”
蓝氏也道:“自打大嫂的身份被揭穿后,大嫂便将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我们都明白,大嫂一定有苦衷,可我们连她的面都见不到,更别提问她了。我们去问娘,娘也不肯说。”
蒋氏无奈地问道:“娘和大嫂究竟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啊?”
苏小小道:“我去看看大嫂。”
褚氏正在房中练字。
“夫人,苏姑娘来了。”
丫鬟禀报。
“让她回吧。”褚氏说。
嘎吱——
苏小小推门进来了。
丫鬟战战兢兢的,不知如何是好。
苏小小道:“我自己进来的,她拦不住我。”
褚氏没说什么,让丫鬟退下了。
苏小小来到褚氏面前坐下。
数日不见,她的神色疲倦了许多。
“卫廷去刺杀白莲教教主了。”
苏小小开口即给了褚氏一棒重击。
褚氏握笔的手一顿。
“很危险,对吗?”苏小小说道,“但他只有这么做,才能保住大嫂,保住卫夫人与卫家。”
褚氏的指节捏紧,隐隐泛起白色。
苏小小一瞬不瞬地看着褚氏:“所以大嫂还是不肯说吗?也许只是一条小小的线索,就能帮助卫廷避开凶险。”
问褚氏她为何加入白莲教,褚氏一定不会坦白。
可倘若以卫廷的性命做筹码,褚氏未必狠得下这个心。
褚氏缓缓伸出手,捋起自己的袖口,将镯子摘下,露出手腕上的一道红痕。
苏小小古怪地问道:“这是……”
褚氏轻声道:“白莲教给我下的毒,每月需服用一次解药,否则会毒发身亡。”
苏小小暗暗嘀咕:“还真有这么狗血的手段啊?”
褚氏道:“我爹也被下了这种毒。”
苏小小:“伱爹——”
褚氏微微摇头:“他不是白莲教的,是白莲教用来要挟我的。他以为自己是生了病,我没将真相告诉他。白莲教有个厉害的药师,据说是西晋人,擅毒与机关,桃林你们去过了吧?就是那个人一手设计的。”
苏小小摸了摸下巴:“这么说来,化尸水与毒物也是出自他的手。”
“毒物?”褚氏没去过桃林,只听说过一些凶险,但具体的就不大清楚了。
苏小小将黑瞎子与熊宝宝的事说了。
褚氏不寒而栗:“应该就是他干的,他很危险,是教主身边最危险的人!”
苏小小问道:“最危险的不是修奴吗?他们是一个人?”
褚氏神色凝重地摇摇头:“不,不是一个人。武功最高的是修奴,手段最毒的是他。”
462 找上门来(二更)
看来自己有必要去一趟桃林,会一会这位西晋来的用毒高手。
从褚氏的院子出来,苏小小去了卫老太君那边,将褚氏的难言之隐告诉了卫老太君。
卫老太君痛心地说道:“她们为何都不说?为何一直一直闷在心里?若是讲出来,卫家会和她们一起想办法呀……”
苏小小没说话。
莫归远能成功威胁到那么多人,必定是有自己的本事的。
有时候站在旁人的角度,觉得说出来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或许对于当事人而言未必如此。
卫老太君看向苏小小:“你以后有什么,千万记得说出来。”
“哦,好。”苏小小点头,“卫老太君,您怪她们吗?”
“我说完全不怪,你信吗?”
卫老太君长叹一声,“但罪魁祸首是莫归远,她们也是被逼迫的,这一点我还分得清楚。何况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用,只希望能尽快捉住莫归远,铲除白莲教。你自己也当心些。”
“我会的。”苏小。
苏小小离开后,李嬷嬷端了一碗参汤过来:“是苏姑娘拿过来的人参。”
卫老太君原本没胃口,一听是苏小小拿来的,又端过来喝了两口。
她看了眼李嬷嬷,问道:“伱有话说?”
李嬷嬷道:“我倒是觉得,这位在乡下长大的苏姑娘与七少爷很是般配。”
卫老太君淡道:“哪里般配了?”
李嬷嬷道:“胆子大,能折腾。”
卫老太君瞪了李嬷嬷一眼:“你这到底是夸她还是损她?”
李嬷嬷笑了:“您自己不也挺满意?”
卫老太君冷哼道:“哼,我哪里满意了?这不是没得选吗?为了……为……”
她卡壳了。
李嬷嬷笑到不行:“为了揪出陷害卫家的幕后凶手。”
卫老太君正色道:“就是这个没错!不然我才不答应与秦家结亲呢!”
李嬷嬷试探地问道:“那,聘礼上咱们少来一点儿?”
卫老太君不假思索道:“那不行!”
李嬷嬷好笑地说道:“您不是不满意吗?”
卫老太君一本正经道:“不能让人笑话卫家小气,连给小七娶媳妇儿的聘礼都出不起。”
“小小姐!小小姐!”
屋外传来丫鬟气喘吁吁的声音。
卫曦月奔了进来。
卫老太君忙牵过小曾孙女儿的手,问道:“曦月怎么过来了?”
卫曦月不说话,递给卫老太君一支毛笔。
这是卫六郎的毛笔,上面还刻着卫六郎的名字。
卫老太君无奈道:“这孩子,最近怎么总是动你六叔的遗物?”
桃林。
第一日的和谈以失败告终后,第二日的夜里,大长老又一次来到几人暂住的别院。
他放着大白天不来,专挑晚上来。
老侯爷坐在椅子上,掐指,嘴里念念有词。
大长老和颜悦色地问道:“苏侯爷,你这是做甚?”
老侯爷淡淡说道:“在算你们挑的什么阴间时辰。”
大长老:“……”
莫归远依旧没现身,不过除了大长老之外,又多出了两位舵主,谈判阵容比昨日豪华不少。
一番客套的寒暄过后,萧重华切入正题,表达了朝廷这边协商之后的结果。
首先,奉为国教不可能,但朝廷可以承认白莲教的正统地位,允许其在民间正规传道,条件是不可再为非作歹。
此外,景宣帝拜国师也不可能,但能考虑封莫归远为正元天师,有朝圣天子的资格。
最后,是萧重华自己做主替白莲教担保的,朝廷将归还被抓走的白莲教人质,允许白莲教自行处置。
萧重华皇威浩荡地说道:“我大周朝廷还从未对哪个江湖门派如此礼待过,望贵教珍惜。”
言外之意,别不识好歹。
大长老气笑了:“三殿下,如今你们大周朝廷有两位皇子在我白莲教的桃林,就不怕有去无回么?”
萧重华毫不客气地说道:“那朝廷只好派兵清剿白莲教了!就如当初清剿剑阁那般!”
此话一出,大长老与其余几个白莲教乱党的脸色皆是沉了沉。
大长老危险地眯了眯眼:“三殿下,北燕与西晋联姻在即,朝廷当真要在节骨眼儿上内耗兵力?”
萧重华冷哼道:“区区一个白莲教,能内耗多少兵力?大长老别太看得起自己了!”
二长老正要开口,被大长老一个眼神制止了。
大长老笑道:“三殿下是想用激将法,问出我白莲教究竟有多少私军,可惜了,如此机密的事,我怎会说与三殿下听?”
萧重华神色不变:“怕是你们根本没有所谓的私军,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大长老冷笑:“那三殿下尽管试试,看朝廷与我白莲教兴兵,究竟会折损多少兵力!”
俩人都是谈判高手,谈判桌上难辨高下。
萧重华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大周使臣刚从西晋归来,西晋不久后也将出访大周,届时,究竟是我大周朝廷以一己之力剿灭白莲教,还是西晋也会助朝廷一臂之力,大长老,不如你给算算?”
大长老笑了笑:“西晋凭什么帮大周平定内乱?”
萧重华淡道:“北燕能与西晋联姻,我大周又有何不可?”
大长老皮笑肉不笑:“三殿下拿什么与西晋联姻?两位公主吗?是那位承载了皇族气运的嫡公主,还是皇族第一美人,您的同胞妹妹?”
萧重华漫不经心地说道:“这就不劳烦大长老费心了。”
大长老:“三殿下当真舍得?”
萧重华:“公主和亲,是皇女之命,也是皇女之幸,我有何舍不得?”
大长老想套萧重华的话也不容易。
至少几个回合下来,他是没占到半点便宜。
萧重华站起身,冷冷地说道:“我已经给足了白莲教颜面,连续两次与你们诚意和谈,可看样子,几位长老似乎做不得白莲教的主,今日便到此为止吧。下次,非教主不谈!”
……
“哦?他当真这么说?”
莫归远听完大长老的禀报,露出了一抹意味难辨的笑意,“这个三皇子,倒是有些令人刮目相看。”
大长老问道:“您要去会会他吗?”
莫归远淡淡笑了笑:“不必,已经有人代他过来了。进来吧,我的好外孙。”
小可爱们,快2500票啦,我去写三更,大家有票记得投给我哟!
463 主动出击(三更)
大长老头皮一麻。
什么情况?
他被人跟踪了?
他竟毫无察觉!
还有,教主说……外孙?
少教主来了?!
有关莫归远与卫家的关系,大长老作为最早跟着莫归远的一批心腹,自然是知情的。
上回自家教主还亲自放走了少教主呢。
莫归远放了话,门口的白莲教弟子自动让开,卫廷闲庭信步地走了进来。
莫归远露出一抹慈祥的笑意:“我就知道你会来,去,把今年新出的桃汁酿端上来。”
一名弟子应下,去酒窖取了酒,又让厨房切了果盘与凉菜。
这种奇奇怪怪的搭配,也是没谁了。
莫归远将酒菜摆在庭院中。
“坐。”莫归远对卫廷说。
卫廷倒也没客气,走过去坐下。
大长老走过来,也打算坐下。
卫廷睨了他一眼:“让你坐了吗?”
大长老脸色一沉,心道臭小子,我怎么也是白莲教的元老,是你长辈!
莫归远笑了笑:“大长老,我单独与我外孙说会儿话,伱今日辛苦了,先回去歇息吧。”
“是,教主。”
大长老拱手告退。
临走时,不忘狠狠瞪了卫廷一眼。
莫归远亲自给卫廷倒了一杯酒:“我就知道你也会来,金库的事是你干的吧?虽不知你用了什么手段,但你拿了就拿了,权当我这个做外公的送给你的见面礼。”
“什么金子?我听不明白。”卫廷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想给见面礼就直说,我又不会笑话你小气。”
莫归远的笑容淡了淡,将酒壶放回桌上:“小七,外公的一切将来都是你的。”
卫廷一针见血地说道:“别给我画大饼,我不爱吃。”
莫归远语重心长地说道:“小七啊,你这是何苦?与外公一起坐拥天下不好么?你只要乖乖听话,外公怎么也不能便宜了外人。外公耐心是有限的,别把外公的耐心磨光了。还是,你当真觉得有本事与外公抗衡啊?”
卫廷淡道:“有没有,试试就知道了。”
莫归远笑了笑:“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别看了,修奴不在,你想对我动手,尽管放马过来。不过,在你动手之前,我要提醒你一句,那位老侯爷,或许就没这么幸运了。”
卫廷今晚是与老侯爷一起行动的,二人暗地里跟踪大长老来到此处,卫廷出面见莫归远。
老侯爷则暗中寻找修奴的踪迹,干掉修奴。
莫归远笑道:“我知道,你还带了别人,但你不会以为,我身边就没别的底牌了吧?不如我们在此等消息如何?看是苏朔能杀了修奴,还是修奴生擒了苏朔……与卫廷。”
莫归远意味深长地一笑:“还要继续装么,尉、迟、修?”
尉迟修眉心一跳。
我靠!
这老家伙怎么认出来的?
自己的易容术出神入化,声音也模仿得分毫不差……身形也差不多啊,他多踩了几双鞋垫呢!
莫归远道:“放心,我不杀你。”
这是你杀不杀我的问题吗?是我这里暴露了啊!
莫归远这只老狐狸,比想象中的还难缠和狡猾!
其实三人一开始的计划是由卫廷与老侯爷来见莫归远的,但半路上他们便碰到了在桃林练剑的修奴,于是临时改了计划。
卫廷与老侯爷先去解决修奴,尉迟修易容成卫廷,继续跟踪大长老,弄清楚莫归远的住处。
“你不会是故意让修奴在半路上等我们的吧?”
既然已经被认出来了,尉迟修也懒得再装,恢复了自己的嗓音。
莫归远笑了笑:“你说呢?”
尉迟修啧啧道:“老东西,你是连自己的亲外孙也不放过啊。”
莫归远淡道:“他不是想与我作对吗?就让他看清楚自己的斤两,也好明白与我作对绝不会有好下场。”
尉迟修嘴角一抽。
是啊,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利用与威胁的人,还能指望他有什么人性?
老子是杀手,但老子的心肠还真没你毒。
桃林深处,卫廷与老侯爷正面对上了修奴。
修奴戴着斗笠,身着灰色衣袍,他的身法极为诡异,几乎能与夜色融为一体。
每一次老侯爷觉得自己要抓住他,然而他又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几个回合下来,老侯爷有些抓狂了:“莫归远究竟是从哪儿弄来的杀手?”
卫廷凝眸道:“他不是杀手,是死士。”
没有恐惧,不畏生死,越战越勇,直至流干身体最后一滴血。
修奴闪到了卫廷身后,一剑朝卫廷刺来。
卫廷反手扣住其持剑的手腕,一剑刺向他胸口。
然而就在此时,一枚暗器凌空飞来,打中了卫廷的剑刃。
暗器上携裹着有毒的药粉,卫廷眉心一蹙,放开修奴,足尖一点,退后了数步。
修奴已经十分棘手了,暗中竟然还有一个。
修奴却似乎并不买账,望向林子深处,冷冷地说道:“我说过,不要插手我的事。”
“哈哈哈哈……”
回应修奴的是一连串癫狂的疯笑,“你可真不识好歹,方才若不是我救你,你已经中了人家的剑了。”
修奴不近人情地说道:“我能杀了他们,你给我让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
暗中传来无奈的叹息:“好吧好吧,我不插手就是了,不过,你记得给我留一个活口,上回的毒物没了,我好生心痛呢,得赶紧再炼个新的。这两个人能在你手里过那么多招,想来资质不错。”
修奴沉声道:“知道了。”
老侯爷对卫廷道:“我去解决林子里那个,你先拖着修奴。”
那个人说是不插手,谁知道呢?
暗处的冷箭最防不胜防。
“好。”
卫廷应下。
修奴去追击老侯爷,卫廷一剑劈斩而下:“你的对手,是我。”
老侯爷追到了幽林暗处。
黑袍男子冷冷一笑:“修奴,这可怪不得我,是有人自己送上门。”
老侯爷循声望向头顶的树枝:“原来你在这里!受死吧!”
对方的气息不如修奴强大,老侯爷是有一击击杀的把握的。
然而就在老侯爷出手的一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老侯爷突然感觉自己动不了了。
他眉头一皱。
不好,中毒了!
苏小小搓搓小手:俺要一个出场月票
464 小小来了!(一更)
老侯爷已经很小心了,毕竟在听这家伙说是他炼制了毒物时,老侯爷就猜到他是个用毒的高手,自然是防着他对自己投毒的。
然而,这家伙压根儿没出手,自己是怎么中的毒?
“哈哈哈哈……”
黑袍药师笑得前俯后仰,“是不是很疑惑,我是何时对你下的毒?倒也不怪你失察,你们大周的用毒高手实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老侯爷眉头紧皱。
伱们大周?
他不是大周人!
白莲教的手已经伸得这么长了吗?
也是,都伸进皇宫了,从他国弄几个高手怎么了?
黑袍药师笑道:“这地上种的草,原是无毒的,树上开的花也是无毒的,可若是混在一起让人吸进去,便会催生麻沸散的功效。”
老侯爷恍然大悟。
自己从靠近对方的一霎,便已经中了毒了。
此等用毒的手段,他生平仅见。
黑袍药师嚣张地笑道:“我会留你一命……慢慢儿试我的毒。”
老侯爷冷哼道:“区区小毒,真以为能困住谁?”
说罢,他气沉丹田,一股强大的内力冲入四肢百骸,伴随着筋脉中密密麻麻的刺痛,麻痹的身躯一瞬间恢复了知觉。
他长剑斩落了黑袍药师所在的树枝。
黑袍药师凌空避开,落在了另一棵大树上。
他略有些错愕地看了老侯爷一眼:“咦?还能动?看来,比我想象的更耐毒,是个绝佳的毒体,我忽然不心疼那个出走的毒物了,由你来顶替,定能创造出更完美的毒物来。”
他阴恻恻地勾唇,发出桀桀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林子里,令人毛骨悚然。
卫廷与修奴打得不可开交,修奴是死士,用了缩短寿命的方式提升功力,是个十分难缠的对手。
加上他年纪摆在那里,比卫廷多习武十年,二人根本不在同一境界。
换作别的任何人,早已成为修奴的剑下亡魂。
修奴对于卫廷能毫发无损地坚持到现在,也感到非常意外。
“你是谁?”修奴问。
卫廷冷冷地说道:“要你命的人。”
修奴微微偏头看向卫廷,眼底掠过一丝困惑:“你让我感到熟悉。”
“是吗?可惜我并不眼熟你!”
卫廷一剑砍杀而来。
修奴适才分了神,竟当真被他伤到了,尽管只是肩膀上一道微不足道的小伤口,却依旧引起了修奴的重视。
“在大周,你是第一个伤到我的人,我要动真格了。”
修奴的杀气陡然暴涨,地上的草屑尘土无风自扬,空荡荡的林子好似顷刻间沦为了修罗场。
卫廷握紧手中长剑。
这个叫修奴的,比想象中的还要棘手。
适才老侯爷走得太快,他没来得及把解毒的药丸交给老侯爷,也不知老侯爷有没有中毒。
可千万别出事,否则他不好向小胖孔雀交代。
老侯爷暂时没出事,但伴随着一次次的出招,体内的毒性越来越压制不住。
他得尽快离开这里,否则只会吸入更多的毒气。
他一边厮杀,一边朝前推进。
黑袍药师笑道:“没用的,你已经吸入了毒气,没我的解药,你终究是会毒发的。我劝你赶紧住手,这样还能发作得慢一点,也能少痛苦一点。”
“废话少说,拿命来!”
老侯爷一脚蹬上树身,借力一纵,矫若飞龙,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树枝上的黑袍药师攻击了过来。
黑袍药师若有所思:“这么久了还能如此生猛?我是下了个假毒么?”
事实上是,老侯爷就快撑不住了,但他不能在对方面前露馅。
一个修奴已经很棘手了,此人的危险程度不亚于修奴,他必须解决他,否则将会后患无穷!
老侯爷蓄力使出最后一招,然而就在此时,体内的毒性终于彻底爆发,他胸口一痛,吐出一口黑血,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用长剑支撑住逐渐麻痹的身体,意识开始一点点涣散。
黑袍药师释然一笑:“我就说嘛,我的毒,怎么可能会失效?镇北侯,你能扛到现在,着实令我刮目相看。你放心,等我把你炼成毒物,会多给你一些药,减轻你的痛苦。”
“你痴心妄——”
想字未说完,老侯爷再次吐血,身子一歪,倒在了冷冰冰的草地上。
另一边的卫廷双耳一动,眸光一沉,就要去寻老侯爷。
修奴却不给他任何机会,飞身而下拦住他去路。
黑袍药师一步步朝老侯爷走过去。
老侯爷几度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连拿剑的力气都没了。
黑袍药师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别挣扎了,没用的,等我先拿下你,再去活捉秦沧阑。我很想知道,大周最厉害的高手若变成我手中的毒物,究竟会强大成什么样。武安君也是不错的人选,可惜他死了。”
老侯爷目光如炬地瞪着他。
他捏出一枚暗器,就要射向老侯爷。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已经脱力的老侯爷突然用左手抽出了军靴中的匕首,一把扎向他的右脚。
黑袍药师神色一变,赶忙收脚。
好在匕首只是扎穿了他的鞋子。
老侯爷趁机抓住他的脚,将他整个人跩倒在地上。
黑袍药师属实没料到老侯爷还能有力气。
他被激怒了,老侯爷朝他扑过来时,他指尖一动,一只秃鹫振翅飞来,对准老侯爷的眼睛狠狠地啄了下去!
咻!
一支冰冷的箭矢凌空射来,将即将啄瞎老侯爷的秃鹫狠狠射飞。
黑袍药师眸光一沉,一掌拍开老侯爷,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来。
他警惕地环视着四周:“什么人?”
暗处没有应答。
可他看着那只被射穿脑袋挂在大树上的秃鹫,心中明白,如此箭术,绝非等闲之辈。
“是冷将军吗?”
他沉声问。
冷天南执掌神弓营,其箭术除了已逝的武安君,整个大周无人能敌。
“别忘了,你儿子还在我们手中,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冷声威胁完,黑袍药师试着朝老侯爷走去。
却刚动了半步,三支箭矢飞射而来,齐刷刷地插在了他脚前!
就是现在。
他看清箭矢是从哪儿射过来的了!
他反手抽出背后的弓弩,这是西晋的破神弩,比拉弓的箭矢更快、更猛!
他朝对方毫不留情地射了过去。
咚!
有什么庞然大物跌落在了地上。
射中了!
他冷冷一笑,收了弩弓,抬手去抓地上的老侯爷。
就在这一刻,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夜色深处竟然又射来一支冰冷的箭矢,直直射穿了他去碰老侯爷的那只手!
疼痛令他的面容扭曲,他握住右手的手腕,不可置信地扭头望去。
就见一个手挽长弓的蓝衣少女,仿若林中鬼姬,神色冰冷地踏月而来。
少女拉开弓箭,瞄准了他的脑袋。
今天小小帅翻了啵?值不值得一张霸气的月票!
465 实力吊打(二更)
黑袍药师的头皮一阵发麻。
怎么会这样?
竟然是个小丫头?
还有,自己适才不是射中了吗?
为何她还能好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难道说……她使诈?
她故意摔下来,让他以为自己射中了,从而降低对她的警惕……
黑袍药师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
脑子里闪过无数疑惑,可惜眼下不是寻找答案的时候,小丫头的箭射穿了自己的手,如今还想射穿他的脑袋!
苏小小瞄准就射,没有一丝犹豫。
若非亲眼所见,黑袍药师很难相信一个小丫头竟然能比男子更果决。
咻的一声,箭矢飞来!
黑袍药师吹响骨哨,又一只秃鹫飞来替他挡下了这支箭矢。
而他自己则施展轻功退到了十步开外。
苏小小倒是没着急冲他射第三箭,而是来到老侯爷身边。
老侯爷中了毒,他的情况更紧急,必须立刻解毒,否则性命危矣。
苏小小将长弓背回自己的背上,蹲下身,自挂在腰间的急救包里取出两颗黄色的解毒丸喂进老侯爷嘴里。
黑袍药师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底越发不可思议。
适才隔得远,尚且能说这丫头没吸入林子里的毒气,可眼下她置身其中,为何也和没事人似的?
还有,她给镇北侯喂了什么东西?
解毒的丹药吗?
他忍住右手被射穿的剧痛,冷冷地说道:“别做梦了,我的毒,你解不了的!”
苏小小淡道:“是吗?那你觉得,我为何能安然无恙地站在你面前?”
黑袍药师一噎。
苏小小没戴防毒面罩,不过,她提前服下了小黄丸。
这种基地药房的三无药丸,简直就是毒药的克星。
苏小小漫不经心地说道:“伱引以为傲的毒,在我看来,全是垃圾!”
黑袍药师脸色一沉:“你!”
他用毒无数,可以打他的脸,但绝不能羞辱他的毒术!
他咬牙道:“丫头!你等着受死吧!不管你们吃下多少钦天监的避毒丹,最后还是会中毒而死的!不信你就——”
“咳咳咳!”
老侯爷剧烈地咳嗽了两声,竟是一下子恢复了意识。
黑袍药师瞳孔猛地一震。
这不可能!
苏小小将老侯爷扶坐起来,拍着他的背,给他顺了顺气,又取下水囊,拔了瓶塞递给他:“舅祖父,喝口水。”
老侯爷缓缓抬起有些酸软的胳膊,接过水囊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他脸上的黑气一点点褪去,发乌发紫的嘴唇也渐渐有了一丝血色。
黑袍药师目瞪口呆。
怎么会有人能解他的毒?
他呵斥道:“丫头!你是不是偷了我的解药?”
苏小小嚣张地说道:“嗤,就你的那些药,白给我我也不要。”
黑袍药师气了个倒仰!
他阴恻恻地盯着在给老侯爷把脉的苏小小,恶念闪过,再次吹响骨哨。
无数秃鹫自暗处的林子里振翅而起,飞扑着冲苏小小扑了过来。
老侯爷脸色一变:“当心!”
苏小小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眼看着那些有毒的秃鹫就要袭上苏小小,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黑袍药师眸子一亮。
是他的毒物!
毒物听到骨哨声回来了!
臭丫头,就算你没中毒又如何?有毒物在,你就等着被撕成碎片吧!
毒物带着烈烈杀气冲向了苏小小,一爪子拍了过来!
老侯爷见状不对,用尽全力抱住苏小小,用后背去抵挡那个毒物的攻击。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反倒是两个秃鹫被它一爪子拍飞了!
秃鹫来一个,它拍一个,来两个,它拍一双。
黑袍药师惊呆了,他忙吹响骨哨。
然而不论他怎么吹,毒物就是不攻击苏小小,反而对着他的秃鹫咔咔一顿拍。
秃鹫被拍得一个不剩。
“怎么回事?难不成自己的毒物……被她给控制了?她是怎么做到的?!”
黑袍药师连翻遭受打击,简直要怀疑人生了。
但更怀疑人生的还在后头,毒物拍死了所有秃鹫后,竟然凶猛地朝他扑过来了。
这毒物是他炼制的,他当然知晓它有多厉害,便是修奴,也不能在十招之内杀了它!
黑袍药师不再恋战,恶狠狠地瞪了苏小小一眼,施展轻功离开了。
临走前,他丢下一句狠话:“丫头,你迟早会死在我手里的!”
苏小小将老侯爷扶出了毒林,找了一棵大树坐下。
老侯爷靠着背后的大树,一头雾水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五虎带我来的。”苏小小说,“走的是另一个入口。”
五虎雄赳赳地落在苏小小的肩膀上,苏小小喂了它一颗鸟食。
打工鸟喜提今晚第一颗鸟食!
“啊。”老侯爷知道这是一只白莲教的小叛徒,倒是没那么诧异了,“不过,刚刚那是怎么回事?”
“您说它吗?它就是上次的那个毒物。”苏小小指着不远处的黑瞎子说,“我也是进林子后偶然遇到它的。”
老实说,她也挺意外。
本以为上次一别,再也不会见到了,谁曾想刚进来便碰上了。
刚刚黑袍药师射弓弩,就是它假装摔下来骗过了对方。
老侯爷狐疑地看了眼黑瞎子。
确定是碰上么?
不是这个大家伙闻到气味找上你的么?
黑瞎子去把藏在草丛里的小熊宝抱了过来。
“昂!昂!”小熊宝似是闻到了苏小小的气味,发出了兴奋的小叫声。
苏小小把它抱过来,检查了它后背的伤口:“恢复得真好。”
黑瞎子背过身去,也将自己的后背露给苏小小。
苏小小拆开它的纱布:“你也恢复得不错。”
能遇上也是缘分,苏小小重新给它们换了药,喂了解毒丸。
黑瞎子不动,一眨不眨地坐在苏小小对面。
它视力不佳,但听力与嗅觉都异常敏锐。
苏小小想了想,从荷包里掏出一块蜂蜜奶酥递给它。
它满意地接过吃了起来。
小熊宝坐在它怀中,伸爪子去抓蜂蜜奶酥,被它一巴掌摁下。
它完美地诠释了母上威压。
老侯爷喝完水,气力恢复了些,他看着眼前这个摁着自己儿子吃独食的熊憨憨,不禁怀疑,它当真是西晋药师炼出来的大毒物?
“您感觉怎么样?”苏小小问。
老侯爷说道:“呼吸时胸口有些痛,其余倒是没什么了。”
苏小小点点头:“这是体内有残留的毒素,那您先在这里歇息,痛感完全消失之前不要用力,也不要运功,它会守着您,它吃了我的蜂蜜,不能白吃。”
黑瞎子一愣。
手里的蜂蜜饼子突然不香了。
老侯爷看着准备离开的苏小小,问道:“你要去哪里?”
苏小小正色道:“找到西晋药师,杀了他!”
看到有读者说更新没以前快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能大家认为疫情封在家里,我就有更多的时间码字。
以前没疫情的时候,我基本就不出门的,而且那时候孩子有人管,家务有人做,吃饭点外卖。
现在我和孩子单独被封在工作室这边,做不完的饭,拖不完的地。
白天,电脑被霸占,因为某人要上网课。
晚上好不容易电脑是我的了,又得辅导作业了。
等全部弄完,经常已经是夜里十一二点。
然后我开始码字,写到三四点是常态。
现在我的睡眠是严重切割的状态,晚上睡两个小时,下午睡三到四个小时,还不能睡太沉,带过孩子的都懂。
大家看我题外话,好像挺开心挺轻松的,但其实我整个人已经到了被掏空的状态。
我把一台已经报废的笔记本找出来码字,有多卡顿就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