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 护短(三更)
卫廷开口了。
却不是对胡辉说的,而是对苏小小。
“你治你的。”
胡辉就是一惊:“卫大人!”
卫廷不理他了,连个眼神也不给他。
卫廷在京城出了名的嚣张,听说见了皇子也不拿正眼瞧的,他对自己态度冷淡,胡辉不意外。
意外的是,他居然一直在袒护那个女子——
胡辉并不认为二人认识。
卫廷在京城的名声再差,也没人敢说他浪荡风流的,何况,就算真风流,也不会看上一个毫不起眼的胖丫头。
胡辉见说服不了卫廷,又转头将希望寄托在景弈的身上:“景小侯爷!人命关天,再耽搁下去,那个人怕是当真要没命了!”
“溺水不是这么救的!”
在场谁都忌惮卫廷,这位景小侯爷却不会。
景小侯爷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浑身带刺儿的主。
然而令胡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景弈没动。
胡辉以为自己的话不够具备说服力,继续说道:“我与祖父救治过几个溺水患者,祖父说过,溺水之后若出现昏迷不醒的征兆,一定要想办法把水从患者的肚子里排出来……以俯卧位与倒立位为佳,平躺按压虽也是其中一种办法,可她按压的部位不对!”
溺水施救是要把胃里的水排出来,这个小胖丫头按的是心脏。
而且她把人衣裳扒了……太有伤风化了!
胡辉一个大男人都没眼看。
“这个公子是谁呀?”围观的人群里,一个中年男子好奇地问。
不远处的一个年轻书生道:“他是胡家的少爷,胡太医的嫡亲孙子!”
“太医的孙子?”
“不是普通太医,胡太医是太医院资历最深的医官,听说马上就要接任院判了!”
太医的名声已经够如雷贯耳了,太医院院判,那是医界的泰斗啊!
人家孙子讲的话,一定不会有错。
这个丫头果真是在害人呀!
胡辉道:“小侯爷,你不是大夫,可能不了解,你相信我……”
“闭嘴。”景弈说。
胡辉又是一怔,以为自己听错。
胡辉讷讷道:“景小侯爷……”
景弈冷声道:“我让你闭嘴,没听见吗?”
胡辉看看他,又看看加大了力道按压的苏小小:“可是……他真的要没命了——这个丫头……她会害死——”
胡辉的话未说完,躺在甲板上的患者忽然睁开了眸子,整个人猛的吸了一口气。
随后,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众人傻眼了。
这这这、这个人真活过来了?
不会是诈尸吧?!
咦——
众人毛骨悚然,齐齐后退三四步!
苏小小长呼一口气。
是累的。
在水下本就耗空了体力,上岸后又给他进行抢救,她的小胖身子快撑不住了。
胡辉难以置信地看看那个已经彻底缓过劲儿的患者,又看看苏小小:“你……你按那个位置……怎么可能……”
苏小小转过脸来,看了胡辉一眼。
胡辉给愣住了。
他没料到一个胖丫头,竟生了一张如此精致可爱的脸。
苏小小没藏私,对胡辉道:“在你来之前,我就已经给他清理了鼻腔与口腔,并按出了他胃里的积水,但是他溺水太严重,引发了心脏骤停。”
苏小小于是对他开展心脏复苏,这才有了胡辉看见的一幕。
胡辉道:“你……你胡说!一个人的心脏都不跳了,怎么还能活过来?”
苏小小道:“心脏骤停不能作为判定死亡的依据。”
临床上,有许多心脏骤停的患者,在通过抢救措施后,能够让心跳恢复。
胡辉出身医学世家,从未听过如此谬论。
话不投机半句多。
苏小小懒得再和他多废话一个字。
患者一个劲儿地向她道谢。
苏小小看他的衣着打扮,很是拮据的样子,放弃了找他要诊金的念头,站起身准备走了。
忽然,一方干净的帕子递了过来。
不对,是两方。
苏小小左瞅瞅,右喵喵。
呃……
“景弈,你来啦?”
她微笑。
卫廷黑了脸。
景弈说道:“你擦擦。”
胡辉傻得不要不要的。
他眼花了吧?
景小侯爷与卫将军同时给一个小胖丫递帕子?
等等,她直呼景小侯爷名讳……
他们认识?!
苏小小眨眨眼。
好奇怪的感觉。
像是后院起了火。
她慢悠悠地抬起手。
往左。
景弈眸光一沉。
往右。
卫廷俊脸一黑。
她深吸一口气,同时伸出左右手,唰的将两方帕子抓在了手里。
“我胖!一方帕子不够擦!”
卫廷冷冷一哼:“哼。”
景弈又拿出一方帕子,轻声道:“不够我这里还有。”
苏小小:哎呀呀,还是小奶狗乖呀!姐姐的心要化啦!
顶着卫廷的杀气,苏小小到底没去接景弈再次递来的帕子。
她早猜测二人认识,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虽说二人并没有任何交流,可她又不傻。
景弈明显是在和卫廷抬杠。
小正太,你有点茶哦。
“回家了。”卫廷淡道。
胡辉再一次怀疑人生。
你对谁说回家?
景、景小侯爷吗?
你俩针锋相对,难道是因为你俩其实是在相爱相杀——
下一秒,他的脑洞幻灭了。
苏小小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跟在他身后离开了。
望着一同离去的二人,胡辉一脸懵逼——
……
回到画舫上。
惠安公主难掩激动地看向二人:“怎么样?怎么样?人救过来了吗?”
景弈没说话。
胡辉答道:“救……过来了。”
惠安公主展演一笑:“等我回去,立刻将此事禀报父皇!我看静宁还怎么嚣张!”
“怎么了?”萧重华注意到了二人的不对劲。
胡辉是一脸的欲言又止,景弈就奇怪太多了,整个人的情绪变得很差。
胡辉犹豫了一下,将画舫上的事如实交代了:“救人的不是我们,是……是一个卫家的丫鬟。”
能跟卫廷回家的女子,不是卫家的夫人,就是卫家的丫鬟。
那个胖丫头,怎么可能是前者?
“她不是丫鬟!”景弈冷声道。
惠安公主古怪地朝景弈看来。
萧重华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景弈明显多了一丝冷意的俊脸上。
俄顷,他喝了一口茶:“卫廷在不在?”
胡辉忙道:“在的在的!”
奇怪,三殿下怎么会知道?
惠安公主忙站起身:“我要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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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 进展(一更)
惠安公主说找就去找了。
可当她来到出事的地点时,卫廷早已离开,既不在救人的那艘画舫上,也不在隔壁的珍珠阁上。
“气死了!”
惠安公主跺脚。
卫廷在金銮殿上摁头出家当和尚的事,京城可谓是传得沸沸扬扬,这一次他是低调回京,得知消息的人不多。
皇帝也没立刻让他返回朝堂,大约是存了点敲打他的意思。
经此一事后,卫廷的行踪约莫是藏不住了。
回到梨花巷,卫廷让苏小小回屋换衣裳。
“我去烧水。”
说罢,他转身进了灶屋。
京城的天气很奇怪,看着不怎么寒凉了,一下水,冻得人刺溜溜儿的。
适才忙着救人,没顾上自己冷,等坐上了马车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哆嗦。
她将湿漉漉的衣裳脱了,裹上厚厚的大棉被。
卫廷烧完热水,又生了个火盆送进来。
苏小小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
卫廷去煮了个姜汤。
若是卫老太君知道自家孙子的一系列操作,八成得吓傻。
这个被人宠大的混小子,居然也懂照顾人了?
卫廷第一次煮姜汤,有些糊了,味道不敢恭维。
看着他指尖烫出来的燎泡,苏小小吸了吸有些嗡嗡的鼻子,闷头把碗里的姜汤喝完了。
等到她歇下,卫廷回了自己屋。
半夜,卫廷不大放心,又过来看了看她。
苏小小还是病倒了。
山上那回是中毒,因此严格算起来,这是苏小小来异世后生的第一场病。
她额头很烫,一张脸烧得通红,手脚却有些发凉。
苏小小裹紧被子,额头在卫廷的手心蹭了蹭:“卫廷,我好冷啊。”
卫廷眉心微微一蹙,拉开柜子,没有多余的棉被了,他于是去隔壁,将自己的棉被拿了过来,给苏小小盖上。
“还冷吗?”他问。
“嗯。”苏小小苍白着脸点点头。
白日里还雄赳赳的小胖孔雀,眼下变得蔫哒哒的。
卫廷把被子给她裹紧:“我去请大夫!”
苏小小瓮声瓮气地说道:“不必,我自己就是大夫,急救包里有药,你帮我拿出来。”
“是,这个吗?”卫廷从小背篓里拿出急救包。
他时常看见她从这里头拿药,原来它叫急救包。
苏小小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第二层第一个口袋里,有体温计,你拿给我。”
卫廷用过体温计,知道长什么样,取出来递给了她。
苏小小不量不知道,一量吓一跳,竟然三十九度五了,难怪自己浑身没劲。
卫廷拿出一板白色小药片:“是不是要吃这个?”
小虎牙痛高热,就吃过这种药。
苏小小点了点头。
卫廷问道:“几颗?”
苏小小答道:“两颗。”
卫廷拿了两颗药,把瓶子放回去,又去灶屋倒了温水过来。
苏小小躺在床上,乖得不行,睁大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也不知在瞅啥。
小虎高热时,也是这个样子。
“吃药了。”卫廷说。
苏小小半晌,才迟钝地摇摇头:“不吃。”
卫廷道:“你是大夫,你生病了不喝药?”
苏小小道:“我现在又不是了。”
她是病人。
听听这都什么幼稚的小语气?
烧迷糊了吧……
卫廷在床边坐下:“你怎样才肯吃药?”
苏小小不说话。
卫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不会是想让我嘴对嘴喂你吧?”
苏小小唰的扭过头来,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原来你想嘴对嘴喂我?”
卫廷:怎么就成了他想?
苏小小最终还是坐起来把药吃了。
药是吃了,可她又不肯睡觉了,一双眼睛睁得铜铃一般大。
卫廷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困?”
苏小小:“困。”
卫廷:“困了还不睡?”
苏小小倔强地说道:“我就不睡。”
卫廷无奈:“这回又是怎么了?”
苏小小正色道:“药里有安神的成分,我要是睡过去了,你对我图谋不轨怎么办?我一定醒不来的。”
这么晚了,苏老爹与几个孩子仍没回来,应当是要在外头过夜了。
家里只剩下他俩。
这丫头该不会认为他会趁机对她做点什么吧?
卫廷嘲讽地呵了一声:“我真想对你做什么,爹和二狗他们在不在家,我照样可以做,非得挑你病的时候?按你说的,这药效……你都睡过去了……能有什么意思?”
苏小小道:“那谁知道?兴许你就好这一口。”
卫廷:“……”
苏小小困到直打呵欠,硬是不肯乖乖闭眼。
卫廷也是服气。
他把桌上油灯一灭,掀开被子躺进去。
苏小小控诉:“你果然是迫不及待!”
卫廷大臂一伸,把人搂进怀中:“是,我迫不及待要对你图谋不轨,所以你赶紧睡着。”
苏小小往他怀里拱了拱,脑袋靠上他胸口,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哼道:“我就知道!”
卫廷的唇角勾了下。
卫廷抱着她,冰凉的下巴贴住她有些发烫的额角:“睡。”
苏小小伸出小胖爪,在他紧实的八块腹肌上摸了一把,心满意足地睡了。
--
夜里又下了一场小雨。
景弈在梨花巷的入口站了许久。
白泽撑了伞过来,举在他头顶:“小侯爷,回去吧。”
景弈淋了雨,浑身湿透,雨水顺着他青涩俊美的脸颊滑下。
“白泽,她为什么会来京城?”
“这……属下不知。”
“卫廷是打算娶她了么?”
乡下的事,他们调查了一番,大致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卫廷遭到三殿下手下的追杀,身负重伤,被苏姑娘的爹苏承给捡了回去。
也是巧,苏姑娘刚被隔壁村的童生退婚。
苏承于是让卫廷做了上门女婿。
卫廷要养伤,要躲避三殿下的追杀,需要一个掩人耳目的身份,做小苏家的“上门女婿”再合适不过了。
白泽接着道:“或许是报答小苏家的救命之恩,所以把苏姑娘也带来京城了吧。”
景弈道:“为何不直接带回卫家?”
白泽叹气:“小侯爷,以苏姑娘的身份,是做不了卫家儿媳的。”
做妾都够呛,只能当个外室。
228 被发现了(二更)
白泽此话,也是在提醒景弈。
卫廷身份贵重,景弈又何尝不是天之骄子?
他祖父是威武侯,亲姑姑是娴妃,父亲是礼部尚书。
景家虽不是武将世家,可景弈自幼天赋过人,是难得的将帅之才。
他是不可能去娶一个来自民间的女子的。
更别说那女子还嫁过人——
到家后,景弈照例去给祖父请个安。
刚到书房门口,便听见了里头传来的不同寻常的谈话声。
“父亲,此话当真?”
“你妹妹大清早让人从宫里捎出来的消息,还能有假?”
“这也太……太让人意外了。”
景弈无意偷听长辈的谈话,既然祖父与父亲有事相商,他打算明日再来。
哪知刚转身,就听得祖父道:“是啊,谁能料到秦彻不是真正的护国公,那个从青州乡下来的苏承才是!”
景弈步子一顿。
“父亲,这可如何是好?”
“你妹妹也愁着呢,让我赶紧查查那个叫苏承的是怎么一回事?会不会是秦沧阑弄错了?我白日里已经让人去护国公府与镇北侯府仔细打听了,两家的府上都传遍了,秦彻确实非秦沧阑亲生,并且已经让秦沧阑撵出正院了,令牌与金印也交出去了。这个护国公的位置,他是保不住了!”
“那……三殿下与秦家千金的亲事怎么办?”
“我若是知道怎么办,早入宫面圣了!不过据调查,真正的护国公也有个女儿,就是好像在乡下成过亲了。”
景弈怔住了。
--
苏小小睡了一觉,醒来时高热已退,身上的衣裳也换了。
退烧会发汗,不用猜也知道,是卫廷给她换的。
苏小小低头,拉开领口。
连肚兜都换了……
这家伙可以呀!
卫廷不在屋内。
苏小小摸了摸床侧,冰凉一片。
卫廷早就起了。
或者确切地说,他几乎一宿没睡。
苏小小烧得迷迷糊糊的,一会儿出汗,一会儿发冷,反反复复,折腾到天亮才消停。
卫廷没顾上歇息,得准备早饭了。
总算他对自己的厨艺有自知之明,没继续霍霍灶屋的食材,而是去外面卖了豆花与馒头回来。
他刚进屋,想看看苏小小起了没,就见某个小胖丫头睁大眸子在床上扒拉,东找找、西找找。
“你在找什么?”他问。
“鼻血!”苏小小一脸严肃地说。
卫廷:“……”
卫廷轻咳一声,刚把东西放在堂屋的桌上,屋外便响起一阵马蹄声。
有马车停在了家门口。
“闺女!我们回来啦!”
是苏承激动的声音。
昨日,秦沧阑带着苏承、苏二狗与三小只外出骑马,起先只打算在附近找个相对僻静的空地,后面发现这几个实在太能闹腾了,一般的空地施展不开。
于是,秦沧阑将人带去了秦家的马场。
马场上的好马可太多了,苏承与苏二狗挑得眼花缭乱,恨不能每一匹马都试一下。
三小只也没闲着,马场上的小厮给他们牵来了受过训的小马,放上小孩子的马鞍,由小厮们牵着,带他们在马场上优哉游哉地兜风。
三小只扬起小下巴,可神气了。
几人玩得乐不思蜀,忘了时辰,等三个小家伙开始找娘时,又下起了大雨。
他们只得在马场的宅院住了一夜。
三小只想娘亲想得不行,苏承和苏二狗也想女儿(姐姐)了,一行人都没吃,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三小只急吼吼地往下跳。
秦沧阑吓了一跳,先他们一步翻身下马,把三个小团子嗖嗖嗖地接到怀中。
院门开了。
秦沧阑把小团子大军放下,转身就要去看宝贝孙女儿。
哪知四目相对。
秦沧阑狠狠一惊。
“卫廷?”
卫廷也愣了下。
他是听到苏老爹的声音过来开门的,却忘了昨日苏老爹一行人是和秦沧阑一道出去的。
卫廷知晓秦沧阑的存在,秦沧阑却并不知道卫廷的。
家里只有孙女儿一人,而卫廷突然出现在这里……
卫廷来刺杀他孙女儿了?!
秦沧阑杀气必现,一掌朝卫廷拍了过去!
卫廷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杀招。
秦沧阑追了进去,二人在院子里打斗起来。
秦沧阑是动真格的,他好不容易才与儿子一家团聚,谁敢伤害他的宝贝孙女,他要谁的命!
卫廷以防守为主。
电光石火间,二人已过了十来招。
秦沧澜冷声道:“不愧是卫威的孙子……有点儿本事。接下来,老夫要动真格了!”
他气沉丹田,运足一股内力。
卫廷的眸光微微一沉。
秦沧阑好身手,这一招,自己必须正面攻击了。
卫廷变掌为拳,迎上秦沧阑的杀招。
说时迟那时快,苏承古怪地走了进来:“女婿,秦叔,你俩干啥?”
女、女婿?
秦沧阑惊得身形一滞。
卫廷要收回手,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一拳砸中了秦沧阑的脸——
苏承大惊失色,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女婿你没事吧?”
他双手扶住卫廷的肩膀,上看下看,担忧得不得了。
秦沧阑:……被揍的好像是我?
卫廷道:“爹,我没事。”
秦沧阑拒绝地看向卫廷:“你叫他什么?”
苏承生气地说道:“他叫我爹!我是他女婿!不对!他是我女婿!”
瞧把他气的,都嘴瓢了!
秦沧阑虎躯一震:“他……他就是大丫的……相公?”
搞什么?
为毛他的孙女婿会是卫家的臭小子?!
这不是真的!
大虎二虎小虎哒哒哒地跑了进来,对着卫廷奶声奶气地叫了声:“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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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还有一更
229 兵权(三更)
苏承对于秦沧阑动手揍了自己的宝贝女婿的行为,十分不满,当即黑了脸,表示昨日建立起来的交情烟消云散。
秦沧阑捏紧拳头:我是你亲爹!
岑管事来梨花巷接秦沧阑时,秦沧阑已经气到自闭了,一个人闷闷地坐在台阶上,像是被人遗弃的孤寡老人。
“太爷?”岑管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秦沧阑道:“我没瞎。”
岑管事放下手:“得嘞,您上马车?”
秦沧阑沉着脸上了马车。
岑管事在他身后做上马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您这是——”
秦沧阑将见到卫廷的事儿说了:“……卫家的那个混小子!”
岑管事愕然:“您是说……大小姐在乡下的相公是卫家幼子?大小姐是去年腊月成的亲,那会儿卫家幼子不是在护国龙寺带发修行么?”
秦沧阑冷冷一哼:“呵,修行是个幌子,人跑去青州了!”
秦沧阑已经从苏二狗嘴里了解到孙女儿成亲的经过了,卫廷受伤,被苏承抓回去做了上门女婿。
一家人至今不知卫廷的真实身份。
岑管事喃喃道:“这一家子……心真大呀,捡回来的女婿能来京城,他们就没怀疑过卫廷或许有什么了不得的身份?大小姐也不知情么?”
“我没问她。”
苏小小病了,秦沧阑不忍心盘问,就先出来了。
秦沧阑握拳:“我是绝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岑管事轻咳一声:“那什么,我觉得……您先把人认回来再说吧。在大爷心里,似乎女婿比您重要一点儿。”
秦沧阑:“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另一边,景宣帝为护国公府的事头疼了整整两日。
怎么说也是未来的皇亲国戚,非得把事情闹这么大?
可既然秦沧阑的态度如此坚决,景宣帝也不好揣着明白装糊涂。
景宣帝赐了秦彻一个新的名字——秦江。
秦彻这个名字算是收回来了,只等哪日苏承入宫,景宣帝便将秦彻的身份,与护国公的金印、令牌一并授予他。
当然,有一些细节上的东西,譬如对于秦江的惩罚,也不能草草了事了。
毕竟是欺君之罪。
就算顾念先帝与秦峰的君臣之情。
可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是革职还是降职,景宣帝得仔细斟酌一二。
--
护国公府。
秦彻……如今该叫秦江了。
自打被撵出主院后,秦江迁入了距离秦沧阑的院子十分遥远的清风阁。
那里曾是秦峰用来习武的院子。
不能说很破旧,但也着实有些年久失修。
他的身世在府上传开了,从前那些巴结他的下人,如今躲得远远儿的。
人走茶凉。
“你为何不走?”
他坐在阴暗的屋子里,看着面前拎着一个食盒的徐庆。
徐庆道:“我说过,我这条命是国公爷给的,我一辈子效忠国公爷。”
秦江笑了笑:“我已经不是国公爷了。”
徐庆道:“那也是我的主人。”
“放桌上吧。”秦江说。
徐庆将从外面买来的鸡汤搁在了桌上。
秦江讥讽道:“经过这件事,我也算是看清了不少东西,我是护国公,是整座府邸的主人,可为何只要秦沧阑一句话,就能轻而易举地废了我?”
“为何?”徐庆问。
秦江冷笑:“因为,我手上没有实权,确切地说,是兵权。老爷子阴险得呐,表面上将护国公的位置传给我,实际仍将兵权牢牢地抓在手里,我只是一个他推出来的靶子,让所有人将仇恨的目标转移过来的靶子。”
徐庆道:“我觉得,老太爷并没有这么想。”
秦江阴鸷地说道:“呵,可是他这么做了!”
徐庆不再接话。
秦江打开食盒:“无妨,早点儿看清了也好。让你去打探的消息,打探到了么?”
徐庆道:“打探到了。”
徐庆一五一十地禀报完,秦江沉吟了许久,随后仰天大笑:“原来如此……秦沧阑……没想到吧……天不亡我——天不亡我——”
启祥宫。
娴妃坐在窗前看诗集。
她看得头脑发昏。
想在后宫站稳脚跟,仅有容貌与出身并不够,得懂得经营自己的形象。
娴妃的形象就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才女。
“困死了。”
娴妃嫌弃地将诗集往桌上一扔。
俄顷,刘三德迈着小碎步,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小声在娴妃耳边说了几句。
娴妃脸色一变:“当真?”
刘三德将纸条递给她:“娘娘请过目。”
娴妃看完,面上的神色阴晴不定,她将纸条揉成一团,神色凝重地说道:“你出宫一趟,见一见这个徐庆!”
刘三德应下:“是!”
娴妃叮嘱:“当心别叫人发现了。”
刘三德道:“奴才会小心的。”
徐庆就在宫外候着。
刘三德的马车刚出皇宫,徐庆便闪身而入,快到刘三德只看见一道残影。
“继续驾车。”徐庆隔着车帘,对刘三德说。
刘三德不动声色地望了望迎面走来的巡逻禁军,暗暗捏了把冷汗。
“可是……秦大人的人?”
徐庆太快了,刘三德实在是没看清他的容貌。
徐庆单刀直入:“我家主子让我带几句话给娴妃娘娘,那位民间来的大小姐,在民间成了亲,相公是卫廷。若是娴妃娘娘不想秦、苏两家的兵权旁落卫家之手,我家大人愿助娴妃娘娘一臂之力!”
刘三德汗毛倒竖!
天啦天啦!
他听到了什么惊天秘闻?
秦家的真千金居然与卫家幼子搅和在了一起?
卫家幼子不是出家了么?
怎么跑去青州……把秦家的大小姐给拐了?
“那个……”刘三德回了回头,想再多问徐庆几句,却车厢里早已没了人影!
乖乖!
秦江的身边竟有如此高手!
刘三德不敢耽搁,在附近的集市上随意买了一盒点心便回了宫。
他转述了徐庆的话。
娴妃也不镇定了,她腾的站起身,捏紧了帕子,美眸中闪过一丝愠怒。
该死的卫廷!
放着她金尊玉贵的公主女儿不要,却跑去娶了个乡下的胖丫头!
他是想得到秦、苏两家的兵权?
做梦!
“来人!为本宫更衣,本宫要见陛下!”
230 出手(一更)
景宣帝正在琢磨着圣旨的内容,就听得小太监禀报,娴妃求见。
景宣帝的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
福公公不动声色地瞄了景宣帝一眼,斟酌了一下,到底没开口。
小太监福低了身子等在外头,大气儿都不敢喘。
景宣帝是很宠娴妃的,一般娴妃求见,景宣帝就直接见了,可今日景宣帝的心情不大秒。
景宣帝叹一口气:“罢了,让娴妃进来。”
“是。”
小太监退了下去。
不多时,娴妃神色忧虑地来到了御书房。
她的一颦一笑,甚至每个眼神都是精心设计过的,保证景宣帝从任何角度看她都美到不可方物。
“陛下!”
她泫然欲泣地行了一礼。
景宣帝一见这架势便心知娴妃又要作了,不过他也没觉得真会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估摸着是自己去皇后宫里坐了坐,让娴妃心生了醋意。
后宫从不缺女人,也不缺嫉妒心强的女人,可有胆子把嫉妒心摆在明面上的只有娴妃一个。
景宣帝喜欢的就是娴妃的这份直率,偶尔有点儿烦人,总体无伤大雅。
“身子可好些了?”景宣帝问。
娴妃委屈道:“陛下还记得臣妾身子不适呢,是不是忘了已经几日没来臣妾宫里了?”
景宣帝笑了笑:“朕这几日太忙,疏忽了爱妃,是朕的不是。”
娴妃娇滴滴地来到景宣帝身边。
福公公冲御书房的宫人们比了个手势,众人会意,挨个儿退了出去。
福公公是不能走的,他得伺候景宣帝。
除非景宣帝下令让他回避。
娴妃道:“陛下,臣妾今日过来,是有要事相告。”
“哦?”景宣帝放下折子,往福公公扫了一眼。
福公公会意,立马搬了个凳子过来,让娴妃在景宣帝身边坐下。
娴妃却道:“臣妾不敢坐。”
景宣帝笑了:“究竟什么事,让爱妃如此郑重?”
娴妃委屈中带着一丝担忧:“陛下是不是以为臣妾整日只懂争风吃醋?”
景宣帝无奈一笑:“朕可没这么说。”
娴妃郑重地说道:“陛下,臣妾所要禀报之事关系重大,还望陛下先恕臣妾无罪。”
景宣帝道:“爱妃但说无妨,朕不会治你的罪。”
娴妃道:“陛下,宫里宫外如今都传遍了,护国公府的秦彻不是秦沧阑真正的嫡子。”
景宣帝点点头:“没错,他是秦沧阑同父异母的弟弟,朕以下旨,为其赐名秦江。”
秦、苏两家没刻意隐瞒消息,传开了也不奇怪。
娴妃真一口一个不知情,才是令人起疑。
娴妃接着道:“臣妾还听说,秦沧阑流落在民间的儿子而今名唤苏承,膝下一儿一女,与秦嫣然姐弟同岁。”
景宣帝问道:“爱妃是在担心老三与护国公府的亲事?”
“臣妾当然担心了,臣妾只这么一个儿子……恨不能把天底下最优秀的女子许配给他……”
娴妃没有否认,她越是直率,越显得自己没心机,景宣帝就越是宠爱她。
皇后总是一副滴水不漏的做派,反而让景宣帝不喜。
景宣帝也正头疼这门亲事,闻言半晌没说话。
娴妃又道:“按理说,陛下下旨,让三殿下迎娶护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那位在民间长大的苏姑娘才是。”
景宣帝蹙眉道:“她在乡下成亲了。”
娴妃道:“臣妾就是为此事而来,陛下,你可知她的相公是谁?”
景宣帝问道:“谁?”
娴妃正色道:“武安君的幼孙卫廷!”
景宣帝神色一怔。
娴妃控诉道:“陛下,臣妾也是才听说的,原来那个卫家小子,不肯娶惠安,是看上了护国公府的千金!他既有了心上人,为何不直说?还谎称是去寺庙里修行——”
娴妃的话看似是在抱怨卫廷无情无义,实际是在揭发卫廷欺君,以及卫廷与秦家暗通款曲。
景宣帝的眉头皱了起来:“你从何处听来的?可有证据?”
娴妃言辞凿凿道:“陛下若是不信,将卫廷叫过来盘问一番就是了!他在寺庙修行修得好好儿的,早不回京、晚不回京,偏偏苏家三口一入京认亲,他就跟着回来了,陛下,您难道不觉得事情太巧合了吗?”
福公公也是惊到不行。
那位苏姑娘的相公……居然是卫家幼子?
秦家与卫家可是死敌啊!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呢?何况卫廷不是在寺庙修行吗?
若娴妃娘娘所言非虚,那么卫廷不仅是犯下欺君之罪这么简单了。
暗中笼络秦家与苏家,卫廷想干嘛?
造反吗?
景宣帝即刻派了去卫家,宣卫廷入宫。
卫廷不在卫家,尉迟修在。
他见状不妙,立马去了一趟梨花巷。
卫廷整理衣冠后入了宫。
娴妃没走,她等着和卫廷对质呢。
景宣帝没别的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老老实实交代,你回京之前是不是一直待在寺庙?朕可以派人去寺庙查,不过,一旦朕查了,你就没有求情的余地了。”
卫廷淡定地问道:“陛下何出此言?”
景宣帝威严地说道:“有人说你在青州成亲了,妻子是护国公府流落民间的大小姐。”
卫廷装作没看见一旁的娴妃,一脸不羁地问道:“敢问陛下,是听何人所言?”
娴妃冷冷一哼:“是本宫告诉陛下的!卫廷,你不会不承认吧?”
卫廷不冷不热地问道:“娴妃娘娘想让我承认什么?”
“你少在陛下与本宫面前装蒜!”娴妃冷冷说完,转头看向景宣帝,“陛下,镇北侯府为了向秦沧阑证明苏承三人的身份,特地从村子里带了两个人证过来,卫廷有没有娶他们村子里的人,把他们叫过来认认便知!”
卫廷的眸光沉了下来。
景宣帝沉吟片刻:“宣!”
……
苏老爷子与苏大郎自打来了京城,便一直被软禁在镇北侯府,二人担惊受怕了许久,唯恐被镇北侯府的人灭了口。
早知苏承的身世如此厉害,他们当年说什么也不会偷偷捡走苏承的玉佩。
算了,如今再后悔又有何用?
“你们可以走了!”
苏府的小厮打开房门,把二人的包袱扔还给他们。
苏大郎不可置信:“我、我们当真……能离开了?”
小厮讥讽道:“怎么?想在府上蹭吃蹭喝一辈子?”
苏大郎忙道:“没、没有,我们这就走!”
苏大郎在村里也是个风光人物,来了京城才发现自己只是地上的一只蝼蚁。
连个府上最低等的小厮,他们都得罪不起。
祖父二人踉跄着出了府,准备问路,看能不能找个便宜的商队一起回去。
二人没走几步,便被一辆马车拦住了。
231 人证对质(二更)
一刻钟后,二人被强行带去了一家酒楼。
二人进了走廊尽头左手边的厢房。
里头站着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遮了面容,看不清他的五官,只隐隐可见一个弧度冰冷的下巴。
男人身后是一闪山水屏风。
二人没见过大世面,以为戴斗笠的男人就是能做主的人。
苏老爷子惊慌地问道:“敢问这位爷,将我们祖苏二人带至此处,所为何事?”
此时的苏老爷子哪儿还有曾经的半点儿清高?
浑身的棱角都被磨平了。
戴斗笠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秦江的心腹徐庆。
徐庆仔细打量了二人一番,开口道:“你们是从青州杏花村过来的?”
苏老爷子微微躬着身子:“是,是。”
苏大郎搀扶着自家祖父,心慌又忐忑。
徐庆冷声问道:“是镇北侯府的人把你们带来京城的?”
苏大郎看向祖父,不知要不要回答。
苏老爷子道:“是。”
徐庆又道:“你们姓苏?”
苏老爷子道:“……是。”
徐庆接着盘问:“你们村有几户姓苏的人家?”
苏老爷子老老实实答道:“两户。我们老苏家世代居于杏花村,另有一户十几年前搬进村子的小苏家。”
徐庆啪的一声,展开手中的画像:“这个男人你们可认识?”
苏老爷子看着画像,有些犹豫。
徐庆沉声道:“想活命就老老实实交代,认识还是不认识?”
苏大郎吓坏了,赶忙说道:“认识的,他叫苏承,是小苏家的人。”
徐庆又拿出了另外两幅画像:“哪个是他女儿?”
苏老爷子抬手指了指:“那个胖些的。”
没有答错。
徐庆手中拿着的两幅画像,一幅是苏小小的肖像,另一幅是随便画的。
“她叫什么名字?”
苏大郎缩了缩脖子:“苏、苏大丫。”
徐庆道:“她有个相公?”
苏大郎惊讶:“你是说卫小郎君?”
徐庆是不可能回答他的,傲慢地问道:“他是怎么与苏大丫成亲的?”
苏大郎小声道:“他……他是被苏承捡回去的。苏大丫让人退了亲,苏承上村里捉婿,没捉到,就从路边捡了个人回来。”
老实说,最初他们并不清楚卫廷是被苏承捡回来的,还当是苏承上哪个村子把人绑上门的。
是后面卫小郎君在村子里的走动多了,大家伙儿才慢慢打听出来的。
“卫小郎君伤得很重,大概是为了报恩……就同意这门亲事了吧。”
徐庆嗯了一声,打开桌子上的三个画轴:“这几幅画像里,哪个才是卫小郎君?”
苏大郎看了眼苏老爷子,苏老爷子认命地闭上眼。
苏大郎把心一横,指向了中间那幅。
屏风后,秦江透过缝隙,一瞬不瞬地观察着二人的神色。
徐庆后退一步,不动声色地朝秦江看了过来。
秦江微微点头。
这回,徐庆没再继续审问他们,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哗啦啦地倒在了桌上。
看着白花花的银锭子,苏老爷子与苏大郎的眼睛都瞪直了。
徐庆不疾不徐地说道:“你们听好了,这个人叫卫廷,在他被苏承捡回去做上门女婿之前,曾来你们村打听过小苏家,并且他也没有受伤。”
苏大郎满眼错愕:“这……”
徐庆威胁道:“我方才说的话,你们可记下了?若是有人问起来,应该知道如何作答了吧?事情办得漂亮,这些银子就是你们的,我还会为你们准备一辆马车,让你们舒舒服服地回到青州。可倘若你们不识相——”
徐庆拔出了腰间长剑。
“我现在不会杀你们,但我保证,你们没命走出京城!”
……
镇北侯府。
苏小小过来给老侯爷换药,顺便让符郎中休息半日。
老侯爷见到亲亲外孙女,家里的孙子瞬间不香了。
苏祁与苏钰站在院子里,一脸吃味儿地看着祖父对小丫头嘘寒问暖,送这个送那个,恨不能让下人把库房全给搬空了给小丫头挑。
苏钰道:“二哥,你说祖父到底知不知道我们两个过来了?”
苏祁道:“你去问祖父啊。”
苏钰委屈道:“你当我没问啊?”
祖父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他了。
他不是祖父最疼的小钰钰了!
苏祁双手抱怀,哼唧道:“等老四和老五回来,有这丫头好看的!”
府上的管事神色匆匆地过来:“二公子,三公子,世子和大公子在吗?”
苏祁问道:“找我爹和大哥有事?”
管事道:“是宫里来人了。”
苏祁正色道:“我去瞧瞧。”
苏钰忙道:“我也去!”
兄弟二人到了府门口,才知是景宣帝要召见从杏花村来的那对祖孙。
苏祁对前来拿人的全公公道:“他们已经走了!”
全公公一惊:“走了?”
自己好不容易懒的活儿……要空手而归了?
苏祁点点头:“嗯,走了有一个多时辰了吧。”
苏钰回忆道:“好像不止……”
全公公拍大腿:“坏了!”
一个多时辰,人怕是已经出京城了。
正心急如焚间,苏老爷子与苏大郎满身狼狈地过来了。
苏钰古怪地看了二人一眼:“咦?你们怎么又回来了?还给弄成了这样?”
苏大郎垂眸道:“我们……我们刚走没多久,身上的盘缠就被人抢了……无法……只得先回到镇北侯府……看看……能不能借到一点回青州的盘缠……”
“青州?”全公公唰的朝二人看了过来,“你们就是杏花村的那对祖孙?”
……
御书房。
气氛冰冷到了极点。
景宣帝:“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在寺庙修行的那一年,你究竟去哪儿了?”
卫廷没说话。
他不能承认自己离开过寺庙,并不仅仅是因为承认了就会担上欺君之罪,亦或是什么别的罪名。
而是不希望暴露了三个孩子。
正常情况下,众人得知他在外风流得了儿子,至多感叹一句,原来他卫廷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可倘若此事与带发修行联系起来,就难免会让人觉得他是早有预谋——故意主动去寺庙,淡出众人视线,实则偷偷去了青州。
三个私生子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吗?
答案是否定的。
景宣帝生性多疑,一定会去查三个孩子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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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还有一更
232 反杀成功(三更)
没错,整件事里最可怕的不是欺君之罪,也不是他“勾结”秦家的罪名。
前者,只要他还有利用的价值,景宣帝就不会要他的命。
后者,他有足够多的法子来洗清。
可三个孩子……
不能让景宣帝注意到三个孩子!
全公公满头大汗地入内,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陛下!人带来了!”
苏老爷子与苏大郎被带进了御书房。
来的路上,全公公便再三叮嘱过二人一点儿御前的规矩,千万不得冒犯了圣上,记得磕头云云。
二人是地地道道的农夫,见一见京城的侯爷已经够战战兢兢了,如今竟然进了皇宫,即将面见圣上——
二人腿软得站不起来,下马车时扑通跌在地上。
太监们搀扶了许久,全公公是好话歹话说尽,又敲打又提醒,总算将二人堪堪安抚住。
“进来,跪。”全公公小声提醒,眉间满是不屑。
二人扑通跪在地上,磕头磕得邦邦响!
景宣帝抬了抬手。
二人不敢抬头,自然没瞧见。
全公公搁一旁使眼色,二人太紧张了,只顾着磕头,也没瞧见。
福公公开了口:“陛下免礼了,不必磕头了。”
二人这才停了下来,好奇地抬起头往龙椅上的男人瞄了一眼。
全公公重重咳嗽:“咳咳!”
二人忽的记起全公公的提醒——不得直视圣颜。
苏老爷子与苏大郎赶忙低下头去,好一阵哆嗦!
娴妃嫌弃地拿帕子掩了掩鼻子。
乡下人身上真臭!
苏老爷子与苏大郎吓出了一身汗,多少是有些味道。
福公公的面色没什么变化,全公公瞧见惹了娴妃不虞,气得剜了二人两个眼刀子!
卫廷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定,眼底掠过一丝冷光。
“陛下,快审吧。”娴妃撒娇地说,她实在受不了二人身上难闻的味道了。
景宣帝朝卫廷投来深邃的目光:“卫廷,朕给过你机会的。”
“陛下!”娴妃催促。
人证都带到了!千万不能给卫廷认错的机会了!
秦家与苏家的兵权是她儿子的,凭一个卫家幼子也敢和他儿子抢东西?
不知所谓!
景宣帝还算温和的目光落在苏老爷子与苏大郎的脸上:“你们叫什么名字?来自何处?”
这可是九五之尊呐,天子的气场压得二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苏老爷子又磕了个头,颤颤巍巍地说道:“我……草民……苏谷,他是我的长孙……大郎……苏大郎……我们是青州杏花村的人。”
“和苏承一个村子的?”景宣帝问。
苏承的名字,苏老爷子听了半辈子,从前只觉着鄙夷,而今方知高攀不起。
苏老爷子诚惶诚恐地答道:“是……原先在一个村子住过……后面……他们搬来京城了……”
景宣帝道:“你们可认识一个叫卫廷的人?”
苏老爷子又忘了规矩了,愣愣地抬起头:“卫……小郎君吗?村里姓卫的只有他。”
全公公挤眉弄眼,别盯着圣上瞧!
没规没矩的!
景宣帝倒是没在意。
他注重御前礼仪,可那是分人的,臣子知而不守,是为不敬,这些地地道道的乡下庄稼汉又哪里懂得这些?
景宣帝想了想,道:“是他,和朕说说他的情况。”
苏老爷子结结巴巴道:“他……是小苏家的上门女婿……小苏家就是苏承家!”
景宣帝示意苏老爷子继续往下说。
苏老爷子接着道:“卫小郎君不是咱们村的……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冬月初,他来村口徘徊,我问他是找谁,他问我,村子里有没有一户姓苏的人家。我说我就是。他说不是我,是十几年前搬来的,大概三十多岁。我一听是来打听小苏家的,就没啥好脸色了。”
景宣帝道:“为何?”
苏老爷子道:“小苏家在村子里名声不好,苏承在外头走过镖,认识不少人,我没往心里去,不曾想,一个月后,他居然成了小苏家的上门女婿。”
景宣帝的眼底掠过一丝耐人寻味的波光:“你是说……卫廷先打探了小苏家,之后才上他们家做上门女婿的?”
苏老爷子忙道:“卫小郎君不是自己上门的,他是受了伤,被苏承给捡回来的。又恰巧苏大丫让人退了亲,苏承就让他给自己闺女做相公了。”
娴妃见缝插针道:“陛下!您听听!卫廷果真别有用心!”
景宣帝蹙了蹙眉,对祖孙二人道:“你们抬起头来。”
苏老爷子与苏大郎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眼底全是慌乱。
景宣帝的眸子一眯:“你们在撒谎!”
二人浑身一抖!
景宣帝冷声道:“来人,拖下去,杖责一百,直到肯说实话为止!”
四名孔武有力的太监即刻走了进来,二话不说架起祖孙二人往外拖。
苏老爷子失声大叫:“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草民也是被逼的——”
景宣帝淡淡抬了抬手。
太监们将人放下。
苏老爷子跌在地上,整个人觳觫发抖:“草民……草民是被逼的……那些话……是有人……威胁草民说的……草民今早刚离开镇北侯府……想找个便宜的商队回青州……谁料就被人给绑走了……”
“那人给了草民一对银子,教草民说……说了以上那些话……还威胁草民……若是不顺从他……就让草民与孙子……死在京城……”
景宣帝狐疑道:“竟有此事?”
苏大郎也不知哪儿来的胆子,忙说道:“陛下!我爷爷讲的全是真的!”
娴妃的脸色变了。
秦江是干什么吃的?
两个庄稼汉也拿捏不住吗?
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景宣帝又道:“那个卫小郎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苏老爷子冷汗直冒地说道:“他……他是被苏承捡回来的上门女婿,这一点,草民没有撒谎……只是他此前从未来过村子……也没打听过小苏家……”
景宣帝指了指卫廷:“你抬起头来看看,可认识他?”
娴妃的眉头又舒展开来了。
是的了,就算栽赃不了卫廷蓄意接近秦家,至少也能证明卫廷在青州出现过。
那卫廷就是犯下了欺君之罪!
“不认识。”
苏老爷子说。
娴妃的身子一晃:“你说什么?你不认识他?你可看清楚了!”
苏老爷子愣愣地说道:“看、看清楚了啊……确实不认识。”
娴妃正色道:“他就是卫廷!你们村的那个卫小郎君!”
苏老爷子望着卫廷直摇头:“不对,他不是,卫小郎君不长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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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 完美解决(一更)
娴妃指着苏老爷子的鼻子道:“你撒谎!”
苏老爷子一脸冤枉:“我没撒谎!”
卫廷意味深长地看了苏老爷子一眼。
苏老爷子跪在地上,又望向了龙椅上的景宣帝:“陛下!我没撒谎!我真不认识他!”
景宣帝陷入沉思。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狐疑地问道:“等等,朕听闻苏大丫有三个儿子,如果她是去年年底才成的亲,儿子是哪儿来的?”
卫廷再次看向了苏老爷子。
苏老爷子道:“您是说大虎他们啊?他们不是小苏家亲生的,是苏承从外头抱回来的,养在了苏大丫与卫小郎君名下。您若是不信,可以派人上村里问,乡亲们都知道的!”
景宣帝又道:“卫小郎君不是叫卫廷?”
苏老爷子道:“只知姓卫,叫不叫卫廷,草民不清楚。”
景宣帝皱眉。
苏老爷子解释道:“咱们乡下人没啥学问,全是狗蛋牛蛋的叫,一个上门女婿,又不是村里长大的,能有个称呼就不错了,没人去打听他的名字,打听了咱也不会写。”
福公公就是乡下来的,小时候家里穷,才把他卖进宫做了太监。
他小声对景宣帝道:“奴才村子里……也是如此。”
景宣帝沉吟片刻:“此人身在何处?”
福公公道:“似乎没来京城。”
“全家都来了,他不来?”景宣帝再一次看向了苏老爷子。
苏老爷子赶忙磕头:“草民被抓来镇北侯府……不清楚小苏家后面的事……”
两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也没犯什么大错,总不能上来就是一顿酷刑,那叫世人怎么看待他这个皇帝?
景宣帝捏了捏眉心,让全公公把人带下去了。
事情进展到这里,娴妃知道没戏了。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秦江在耍她吗?
她咬唇:“陛下……”
景宣帝淡淡说道:“你是从何处听来的消息?究竟说的是卫廷,还是卫小郎君?”
娴妃听到的是自然是卫廷,可方才那个老头儿又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不认识卫廷——
见娴妃不吭声,景宣帝叹了口气:“行了,只是恰巧也姓卫而已,日后别听风就是雨了。”
“是,臣妾鲁莽了。”娴妃不甘不愿地行了一礼。
景宣帝道:“都下去吧。”
娴妃轻声道:“陛下,臣妾宫里炖了鸡汤……”
“朕没胃口。”景宣帝少有的露出了一丝对娴妃的不耐。
娴妃暗暗咬牙,入宫这么多年,她处处小心,步步为营,为的就是牢牢抓住景宣帝的心。
这下倒好,把景宣帝惹毛了!
“臣妾告退。”娴妃施施然行了一礼,弱柳扶风地出了御书房。
没了旁人后,她死死地掐住刘三德的胳膊,气得跺了一脚。
刘三德被掐得倒抽凉气。
娘娘,祖宗,疼啊!
御书房内,景宣帝淡淡看向卫廷:“你也……”
不待景宣帝说完,卫廷拱手行了一礼:“臣告退。”
景宣帝噎了下,冷冷瞪了卫廷一眼,摆手让卫廷退下了。
从皇宫出来,卫廷坐上了马车。
暗卫道:“少爷,我方才看见老苏家的祖孙进宫了,他们是查到少爷的行踪了?”
卫廷呵了一声:“娴妃。”
暗卫纳闷道:“娴妃娘娘?三殿下干的?”
卫廷若有所思道:“萧重华没这么傻。他想揭发我,早就去揭发了,不必等到现在。况且,他最多只敢揭发我不在寺庙,让人去寺庙找我,不敢说见过我在青州。”
萧重华敢揭发他去过青州,他就揭发萧重华在暗中寻找兵符,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
暗卫满脸错愕:“三殿下……没告诉陛下有关兵符的事啊?”
卫廷淡道:“他想自己私吞了那支军队,当然不会让他亲爹知道。”
暗卫感慨道:“当初在青州,不小心被三殿下的人撞上……要不是为了掩护三个小公子,少爷您……也不至于放出兵符的消息。”
在青州遇到萧重华实属偶然,别说卫廷没料到,萧重华也很吃惊。
卫廷去青州拿兵符是真,接孩子也不假。
为了保护三个孩子,卫廷选择了将兵符摆在明面上。
萧重华果真认为他来青州的唯一目的就是拿回祖父留下来的兵符。
对于三个孩子,萧重华没太在意。
萧重华之所以不在意,一是有兵权转移视线,二是,萧重华对当年有些事一无所知,根本无从起疑。
“三个小公子没事吧?”暗卫问。
“没事了。”卫廷说。
既然是小苏家“捡来”的,那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景宣帝哪怕日后见到三个小家伙,也不会轻易怀疑。
暗卫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很是疑惑不解:“苏老爷子为啥没指认少爷?”
卫廷掸了掸宽袖:“还能是为什么?”
暗卫:“为什么?”
他不知道啊!
梨花巷。
白日里来了个戏班子,咿咿呀呀唱了半日的戏。
三小只午觉都没睡,听到傍晚才回来,约莫是听戏听兴奋了,这会儿正在院子里呼啦啦地跑。
苏小小从侯府回来了,正在前面晒药材。
三人调皮归调皮,却从不会破坏苏小小的东西,她的药材很安全。
苏老爹与苏二狗剥的玉米棒子就没这待遇了。
唰!
大虎过去。
一簸箕玉米棒子翻了。
呼!
二虎过去!
一整串辣椒掉了。
呔!
小虎跳起来。
苏承一秒炸毛:“我的酸菜!!!”
幸亏抢得快。
往酸菜坛子里跳的小虎被苏承抱住了。
苏小小晒完药材,冲了奶粉过来。
三小只立马不皮了,双手接过小奶瓶,坐在小板凳上咕叽咕叽喝奶,特别乖。
卫廷到家时,三小只已经喝完奶,被苏承抓去洗澡了。
苏二狗在后院喂马。
卫廷走过去,看了眼正在晒药材的苏小小,问道:“你的主意?还是苏陌的?”
他指的是苏老爷子在御书房做假证一事。
苏小小无辜道:“你说什么呀?人家听不明白。”
卫廷信她才有鬼了,这副样子,是她的主意没跑了。
卫廷道:“先故意放走老苏家的人,让他们落在秦彻……不对,是秦江的手里,让秦江自认为抓住了一个翻身的机会。苏大郎应当不知情,与苏陌做交易的是苏老爷子。”
卫廷又不傻,既然排除了萧重华,那么就只剩下秦江了。
秦江的目的不在于弄死他,而是希望通过曝光他与秦、苏两家,从而达到让景宣帝忌惮的目的。
景宣帝最害怕的事是什么?
卫家造反。
景宣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秦、苏两家的兵权落在卫廷手中的。
如此,便只剩下两个选择。
一,景宣帝拆算这对小夫妻,让萧重华与秦家真千金成亲。
二,萧重华与秦嫣然的亲事不变,兵权交到秦江的手里。
而综合所有因素,景宣帝会选择后者。
只是秦江没料到,她与镇北侯府会将计就计,一杆子将所有嫌疑撇清。
卫廷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夫人这头脑,不做谋士可惜了。你就不怕,陛下真派人去村子里查?”
苏小小淡淡一笑:“查呗。有玉娘和郭里正他们在,查到了算我输……夫君。”
他叫她一声夫人,她自然也得回敬他一声夫君了。
礼尚往来嘛。
卫廷:“胆子真大。”
苏小小:“彼此彼此。”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干就完了!
这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
苏小小歪头看向他:“所以你真的是和尚?”
她已经从苏陌口中得知他出家修行的壮举了。
卫廷脸不红心不跳:“不是。”
他岔开话题:“你怎么会想到,让苏老爷子说大虎他们是你爹捡回家的?”
他似乎从未向她提过三个小家伙的身世,她是猜到了什么吗?
苏小小哦了一声:“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以后儿子就是我的了!”
卫廷嘴角一抽,搞了半天……这丫头只是为了抢儿子吗?!
卫廷一步步逼近她。
苏小小晒着晒着,突然感觉一股强大的气息将她包围。
她愣愣地抬起头,卫廷已近在咫尺。
他单手撑在了她肩侧的木桩上,身子微微朝她倾过来。
苏小小:这家伙是在壁咚我吗?
卫廷眼神危险地盯着她,嗓音里带了一丝冰冷的沙哑。
“那你打算如何向陛下交代那个失踪的‘卫小郎君’?”
苏小小眨眨眼:“呃……这个……”
屋子里,小虎坐在澡盆里,声情并茂地唱起了小戏腔。
“小寡妇去上坟呐~啊~我滴情郎走滴早哇~啊~可怜我一十八~拖了三个娃~啊~”
苏小小:“……”
卫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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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肥章,下一章是更肥章
234 三小只的威力(二更)
皇宫。
娴妃回到启祥宫,气得饭都吃不下了。
“你怎么办事的!”
她怒声呵斥刘三德。
刘三德冤枉死了:“娘娘……秦江的侍卫的确是这么和奴才说的……奴才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娴妃冷声道:“没用的东西!”
也不知是在骂秦江,还是在骂刘三德。
“谁惹母妃不快了?”
萧重华含笑入内。
见到儿子,娴妃的火气总算消了些,瞪了跪在地上的刘三德一眼,哼道:“还不快滚出去!”
“是是是!”刘三德麻溜儿爬起来退了出去。
桂嬷嬷将其余宫人也一并带了出去。
萧重华在娴妃身边坐下,温声问道:“母妃因何事大动肝火?”
娴妃犹豫片刻:“算了,告诉你也无妨。”
她将秦江投靠她的事儿说了。
“口口声声,卫廷去了青州,还娶了护国公府流落民间的大小姐……结果村子里的人过来了,压根儿不是卫廷!你父皇都生气了!他一定在怪我无事生非!”
想到这里,娴妃委屈死了。
萧重华听到这里,却是一脸的震惊。
身为皇子,他自幼便学会了将自己的情绪藏起来。
如此不假辞色,还是头一次。
“母妃,你刚刚说……卫廷在民间娶的妻子是谁?”
娴妃道:“是秦沧阑流落在民间的孙女……叫什么……苏大丫……等等,不是卫廷!只是个同姓之人罢了!”
她扶上突突直跳太阳穴,倒抽一口凉气,“我这脑子……快给整得晕头转向了。”
萧重华正色道:“母妃,你确定没有弄错……青州杏花村小苏家的小胖丫头……是护国公府流落民间的大小姐?”
“是啊,是她,怎么了?”
娴妃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没留意到儿子对一个陌生女子略带了几分熟稔的称呼。
“我昨日不是已经让刘三德去你府上告诉你了吗?秦彻不是秦沧阑的亲儿子,秦嫣然也不是他的亲孙女,他亲孙女是个在民间长大的乡下丫头,你不是没什么反应吗?”
刘三德的原话:三殿下很淡定。
言外之意,三殿下不在乎自己的未婚妻变成谁,身为一国皇子,他十分清楚自己的婚事就是一场政治联姻。
娴妃猜不透儿子的心思,只当儿子是终于回过神来事情的严重性了,震惊一二是对的。
她咬牙:“该死的秦江!敢糊弄本宫!”
萧重华比任何人都清楚,秦江没有糊弄娴妃,杏花村的卫小郎君就是卫廷。
他只是没有料到,治了他肺疾的那位苏姑娘会是护国公府流落民间的大小姐。
--
夜里。
萧重华去了一趟景家。
书房中,景侯爷屏退了下人。
景侯爷听完事发经过,老谋深算地说道:“看来,秦江是着了镇北侯府的道,还是太着急了,到底年轻。”
秦江是两个孩子的爹,算起来不年轻了,只不过论资排辈的话,景侯爷是与秦沧阑、苏朔一辈的。
他又看向萧重华:“三殿下有什么打算?要去揭发卫廷吗?”
萧重华摇头:“我非但不能揭发他,还得帮着他隐瞒青州的行踪,否则以他的性子,一定会拉着我玉石俱焚。”
那小子,的确干得出来这种事。
景侯爷扼腕:“可惜兵符没到手。”
萧重华道:“劳烦外公继续派人盯着他,总能寻到机会的。”
“我会的。”景侯爷想到另外一件事,神色凝重道,“卫廷与那丫头的亲事是怎么一回事?他当真是蓄意接近秦家千金的?”
萧重华想了想:“不清楚。”
景侯爷又道:“照这么说来,那丫头才是三殿下的未婚妻,三殿下打算怎么做?”
萧重华望向无边夜色,低声说道:“卫家与秦家……绝不能联姻。”
……
夜幕降临。
梨花巷饭香四溢。
小苏家也开始吃饭了。
“想吃果酱。”小虎说。
“好,我去拿。”苏小小转身就要去灶屋。
卫廷一记冰冷的眸光打了过来:“自己拿!”
小虎的小身子抖了下。
爹爹今天好凶哦。
小虎幽怨地跳下椅子,小脑袋一甩:“小寡妇去上坟呐~”
卫廷虎躯一震:“你给我闭嘴!以后不许再听戏!”
小虎委屈。
听戏有什么错?
他学了这么多?
难道不该表扬他吗?
晚饭是玉米面馒头与鸳鸯锅,苏老爹与苏二狗吃重辣锅底,苏小小与三小只吃菌菇清汤的锅底,卫廷不挑。
一家干饭人干掉了五斤羊排、两斤肋排、两斤梅花肉以及一大盘菌菇与青菜,当然,也少不了三小只最爱的藕丸子与糯米珍珠丸子。
就这还不顶饱,又下了点儿面条。
一家子吃得饱饱。
苏二狗躺在后院的藤椅上,和三小只一起月光浴、晒肚皮。
卫廷去灶屋烧水。
忽然,一个黑衣人闪身而入。
不是暗卫,是尉迟修。
“大人,萧重华那个王八蛋要阴你了!”
话音刚落,暗卫也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白衣斗笠男。
白衣斗笠男出现,基本就代表着卫老太君有指令了。
他说道:“少爷,老太君让您即刻回府一趟。”
……
卫家。
卫老太君今日没在自己的院子用饭,而是去了府邸的小祠堂,这里供奉着卫家列祖列宗以及卫老将军等人的牌位。
卫廷与白衣斗笠男抵达小祠堂时,卫老太君刚上完最后一炷香。
卫老太君并未回头,冷静沉稳地开了口:“你过来,给你祖父和父兄们上柱香。”
卫廷依言入内,抬起双手,恭敬地自卫老太君手中接过点燃的香,对着祖父的牌位拜了拜,插进香炉。
“你父亲的。”卫老太君又拿了几根点燃的香递给他。
卫廷给父亲也上了香。
“你六个哥哥的。”
卫廷给兄长们也上了香。
卫老太君这才拿睁眼瞧他,神情严肃地说道:“跪下。”
卫廷在蒲团上跪了下来。
白衣斗笠男抱着剑,转过身去,默默守在门口。
卫老太君缓慢而冷淡地说道:“我听说了一些消息,是三殿下派人暗中透露给我的,他的居心暂且不提,我只问你,你当真与秦家人纠缠在一起了?”
卫廷道:“祖母,她不是秦家人。”
卫老太君冷声道:“是,她姓苏,自幼在民间长大,没受过秦家的半分恩惠,没吃过秦家的一粒米,卫、秦两家的恩怨与她毫无干系。卫惜朝,你是想说这个,是吗?”
卫廷没有说话。
卫老太君冷冷一哼:“我看你是忘了,你祖父当年是被谁给害死的!若不是秦沧阑故意拖延粮草与援兵,你祖父会被北燕人掳去?秦沧阑借北燕之手除掉了你祖父,这笔账你是忘了吗?!”
“我没忘。”卫廷说,“冤有头、债有主,该报的仇我会报。”
卫老太君拄着几乎与人比高的四蟒拐杖:“好一句冤有头、债有主,我且问你,我现在就让你去杀了秦沧阑,你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卫廷站起身,二话不说往外走。
卫老太君脸色一沉:“你做什么?”
卫廷道:“杀秦沧阑。”
“你给我回来!”
卫老太君厉喝!
卫廷乖乖折了回来。
卫老太君气不打一处来:“你杀得了吗?真当秦沧阑是纸糊的?”
卫廷正色道:“祖母让孙儿去杀,孙儿便是拼了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卫老太君讥讽道:“话说得好听,还不是知道我不会真让你去!”
秦沧阑与武安君较量了多年,他究竟多危险,卫老太君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定定地看着卫廷,郑重地说道:“你在青州胡闹倒也罢了,若是寻常的乡下丫头,让你留在房中也不是不可。可秦家的女人想进我们卫家的大门,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介是咸摸?”
屋外的空地上忽然传来一道奶声奶气的小声音。
卫老太君的神色一怔。
“是石狮子。”尉迟修说。
“可不可以摸摸?”小虎问。
尉迟修老不正经地说道:“可以,反正你家的东西,随便摸,摸坏了没关系。”
卫老太君的心底忽然涌上一阵激动。
这时,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探了进来。
先朝卫廷望了望,又朝卫老太君望了望。
小脑袋歪歪。
门槛有些高。
他不得不手脚并用地爬进来。
爬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十分礼貌地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卫廷神色淡定地看向一旁的卫老太君:“祖母?”
卫老太君的目光落在那孩子的脸上,眼眶一下子湿润了。
“进、进来!快进来!”她扔掉拐杖往走向孩子,太激动了,步子都踉跄了下。
卫廷一把扶住她,装模作样地叹道:“一个小崽子,至于吗?”
卫老太君狠狠瞪了他一眼。
卫廷松手。
小家伙爬进来了,爬得满头大汗。
“呼~呼~”
也抬起小袖子,擦擦自己的小额头。
卫老太君的心都给萌化了:“你……你是……”
小家伙抬起头,礼貌地说:“我是大虎。”
“大、大虎?好名字……好名字!”卫老太君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摸摸孩子,又担心吓到了他。
二虎见大哥进来,也跟着爬了进来。
卫老太君又看到了一个小豆丁,人更激动了:“这个是……”
二虎脆生生地说道:“我是二虎。”
小虎一扭头,哥哥们全不见了,他不玩石狮子了,也进来找哥哥。
他就没那么努力地爬啦。
直接将小身子往门槛上一摊,呲溜一滚,麻溜地将自己滚了进去。
卫老太君吓了一跳,唯恐小家伙摔坏了。
卫老太君忙问道:“这个是小虎吧?”
小虎麻溜儿地自地上爬起来,哒哒哒来到爹爹与哥哥身边,拍拍小胸脯:“对呀,我是小斧!”
“叫太奶奶。”卫廷说。
三人乖乖叫了太奶奶。
“诶!”卫老太君眼底泪光闪动。
她此时哪儿还有半分威严老太君的做派?
完全就是一个见了小重孙,走不动路的小老太太。
“爹爹,介是哪里?”小虎仰头问。
卫廷没回答。
倒是卫老太君颤抖着嗓音开了口:“是你们家!”
三人摇头摇头。
大虎:“这里不是我们家。”
二虎:“我们家在梨花巷。”
小虎:“梨花巷!”
娘在梨花巷,爷爷在梨花巷,二狗舅舅在梨花巷。
大家都在梨花巷。
卫老太君忙道:“这里就是你们家……你们回家了……”
三人齐齐往后一退,躲在了卫廷身后。
小虎仰起头问道:“这个太奶奶,是谁呀?她是不是,不让我们回家啦?”
卫廷拍拍三人的小肩膀:“不会的。你们先出去玩一会儿,爹爹等下带你们回家。尉迟修!”
尉迟修过来,将三个小家伙带了出去。
卫老太君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了,深呼吸,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让他们回府吧。”
没见到时,尚且能忍忍,见了哪里还舍得把他们送走?
卫廷叹息一声:“现在怕是回不了。”
卫老太君眉头一皱:“你担心府上不安全吗?我会加派人手——”
“不是这个。”卫廷把娴妃找来苏老爷子指证自己行踪的事儿说了,只不过,把苏小小的主意变成了他的。
卫老太君脸色一沉:“什么意思?”
卫廷举头望明月:“意思就是……已经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儿子是她的了。想要大虎二虎小虎回到卫家,就只能娶她。还得是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以正妻之名,否则大虎他们就是庶子。”
卫老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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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两章都是肥章哦
235 大佬争宠(一更)
三小只蹲在院子里捉蟋蟀。
黑黢黢的,也不知他们是怎么看见的。
小虎捉了个大的,过来和大虎、二虎炫耀。
哪知和大虎、二虎的一比——
弟弟还是弟弟。
小虎不开心,小脑袋一甩:“哼,我不捉啦!我去骑西几!”
石狮子太高,他爬又爬不上去,手脚并用,急得满头大汗。
还是大虎与二虎过来,兄弟二人齐力拖着他的小屁屁,才将他给顶了上去。
小虎心满意足地骑上了威武霸气的石狮子,神气地晃晃小脑袋。
“大虎,二虎,你们也向来!”
他有时叫哥哥,有时叫名字。
小祠堂地势偏僻,四周并无闲杂人等,除了白衣斗笠男、暗卫、尉迟修,便只有一个伺候了卫老太君多年的老嬷嬷。
“小公子们真活泼。”
老嬷嬷说。
暗卫开口道:“从前不这样的。”
老嬷嬷不明所以地朝他看来。
暗卫斟酌了一下,觉得老嬷嬷是自己人,可以讲,于是把从尉迟修那儿听来的小公子们的遭遇说了:“一开始很惨的……特别惨……瘦得跟猴儿似的……见了人也不说话……”
三小只玩累了,开始四处找苏小小。
三人走进来,抓着卫廷的手:“要娘。”
卫廷没做声,默默地看向了卫老太君。
卫老太君慈祥地对三小只道:“去太奶奶房里睡,好不好?太奶奶房里有很多好吃的,也有很多好玩的,你们想要什么,太奶奶都给你们弄来。”
“要娘。”大虎说。
“娘。”二虎说。
小虎是已经快哭了。
别看他们白日里玩得疯,和谁在一起都没事,可一旦到了晚上,便只要苏小小了。
今天晚上把他们带出来,都是卫廷花了好大力气的。
“娘——”
三人要苏小小,声音里带了微弱的哭腔,小脑袋在卫廷腿上焦虑地蹭呀蹭。
小虎开始抓脑袋。
看这三人难受又委屈的样子,卫老太君的心里一阵抽痛。
卫老太君最终还是让卫廷带着他们离开了。
望着消失在暗夜中的背影,卫老太君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李嬷嬷拿着一件披风来到卫老太君身边:“夜里寒着呢,当心着凉了。”
李嬷嬷将披风披在卫老太君的身上。
卫老太君眼底水光闪动:“几个孩子长得真壮,像小牛似的。”
李嬷嬷说道:“听说,少爷刚找到他们时,他们差点儿死了。”
卫老太君花白的眉毛一拧。
李嬷嬷道:“少爷大抵是不想您难过,是以没和您说。少爷是在一个地窖找到他们的,乳母已经死了,三人就躺在尸体旁,也不知饿了多久,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卫老太君的心揪成一团。
李嬷嬷声音低沉:“出来后,三个小公子呆呆愣愣的,像三只受惊的鹌鹑,也不壮,皮包骨,行为……也和普通孩子不一样。”
“少爷带在身边一段日子,有了些许好转,不过真正正常起来,是在给他们找了个后娘之后。”
卫老太君眉头紧皱:“你是指秦家的那个丫头?”
李嬷嬷点点头:“就是她。”
卫老太君冷冷一哼:“哼,是不是那小子故意让人编排这些给你听的?想借你的口,吹吹我的耳旁风!”
李嬷嬷就道:“老太君,扶苏可是你的人。”
扶苏,卫廷身边赶车的暗卫。
卫老太君沉着脸道:“他早胳膊肘往外拐了,真向着我,会把那丫头的身世瞒着不说?要不是三皇子偷偷放了消息给我,我还不知自己的孙儿竟然娶了仇人家的骨肉!”
李嬷嬷迟疑片刻,说道:“三皇子是别有居心。”
卫老太君不假思索道:“他当然没好心。用不着他挑拨,杀夫之仇不共戴天,我是不会为了兵权,让自己孙儿娶秦家的丫头的!牺牲孙儿这种事,我这孤老婆子做不出来!”
李嬷嬷心道:也不叫牺牲吧,少爷他自个儿挺乐意呀……
李嬷嬷叹了口气:“那小公子们怎么办?真让她带着小公子嫁人,小公子被冠上别人家的姓,喊别人一声爹?”
卫老太君一下子被点中死穴。
……
翌日一大早,景宣帝下朝后又把秦沧阑宣入了宫。
秦沧阑叹气:“臣从前竟是不知,陛下与臣的君臣关系如此亲密。”
景宣帝:“……”
景宣帝叫秦沧阑过来是为了护国公府的事。
他先是问了一些有关苏小小在乡下的细节,尤其那位卫小郎君。
苏陌早给秦沧阑送去了苏老爷子的“口供”,秦沧阑自然不会答错。
景宣帝又道:“既是成了亲,为何入京没将他带上?难不成……你儿子是不想要这个女婿了?”
秦沧阑心道,若果真这样就好了,他巴不得苏承把卫家那小子给撵出家门呢。
然而事与愿违,被撵出来的是他这个亲爹。
秦沧阑一脸惋惜:“不是不想带啊,是他生了病,不得舟车劳顿,在乡下静养。”
“如此严重?”景宣帝问。
秦沧阑叹道:“是啊,兴许那天就去了。”
他是真想捏死卫廷的。
眼见着话题越聊越沉重,景宣帝就此打住。
他话锋一转,道:“朕想见见你儿子。”
秦沧阑的情绪低落下来:“陛下,臣的儿子曾亲眼目睹生母惨死,至今无法回忆那段往事,臣不想他受刺激,尚未与他相认。”
景宣帝若是个暴君,大可不管不顾地把苏承宣入宫。
可他是明君,此情此景不好继续强求。
景宣帝道:“那就等你们父子相认了,再把他带进宫来让朕见见也不迟。”
秦沧阑拱手道:“是,陛下。”
景宣帝看了他一眼:“你不会让朕等太久吧?”
秦沧阑顿了顿,说道:“不会。”
“那就好。”景宣帝说道,“你的亲儿子是护国公,这一道圣旨朕不会撤回,不过,苏承自幼在民间长大,入朝为官怕是有些难以胜任,你觉得呢?”
秦沧阑的眸光动了动,拱手说道:“陛下所言极是。”
……
从皇宫出来,秦沧阑去了一趟镇北侯府,向老侯爷说了御书房里的谈话。
景宣帝讲得十分隐晦,可秦沧阑又不傻,武将只是不喜欢耍心眼,不代表他们没心眼。
景宣帝的意思是,苏承当个闲散的国公爷,一辈子衣食无忧;兵权继续交给秦江。
兵权是秦家凭着一桩桩血泪军功挣来的,与其交给别人,不如交给自己弟弟,怎么说秦江也是秦家血脉。
另外,秦家也被当成继承人培养了多年。
“你同意了?”老侯爷问。
秦沧阑正色道:“我当然没有!就算承儿他在乡下长大,没学过兵法,可我不是还活着吗?我可以教他!承儿若是不肯学,还有二狗!你是不知道二狗那孩子究竟有多虎!”
老侯爷只去过梨花巷一次,还没怎么与苏二狗说上话,这会儿不免有些嫉妒起秦沧阑来。
等他痊愈了,一定把几个孩子偷进府!
他也能教!
老侯爷问道:“陛下答应了?”
秦沧阑道:“陛下没答应。”
不是,你讲半天是讲了个寂寞啊?
老侯爷给急了:“陛下到底是如何决断的?”
秦沧阑叹道:“陛下说,我这把年纪了,也不知能教承儿多少年,我说我不在了,还有你,你不在了还有苏渊,终归有人能教会承儿。陛下说,你们几个的能耐,朕深信不疑,只是朕不确定苏承是不是可教之才?”
老侯爷不乐意了:“怎么就不是了?承儿小时候很聪明的!”
秦沧就道:“我也这么和陛下说。最后,陛下答应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若一个月后,承儿能胜过秦江,就相信他是可造之材,同意他做个有实权的护国公。”
老侯爷皱眉:“一个月……承儿还没恢复记忆,接不接受得了自己的身份尚且两说,即使能接受,让他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胜过秦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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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两更的字数也不少
236 霸气廷哥(二更)
这个比试看似是在给苏承机会,实则是在为秦江翻身做准备。
秦江的身世传开后,秦江本人势必会遭到世人的质疑,但倘若秦江能胜过秦沧阑的嫡子,用实力证明自己比苏承更有资格继承实权,那么,那些质疑他的人也只能乖乖闭嘴。
毕竟,不是皇帝不给嫡子机会。
是嫡子不争气啊。
扶不起不起的阿斗,请诸葛亮来教,也教不出个名堂啊。
老侯爷纳闷:“陛下为何突然如此偏袒秦江了?”
秦沧阑蹙眉道:“威武侯昨夜入宫见了陛下。”
威武侯景盛,景弈的祖父,萧重华的外公。
秦沧阑接着道:“我猜,是他说动了陛下,让陛下暂将兵权交到秦江的手中。”
“景盛铭这个老狐狸!”老侯爷握拳,“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一个月后,真让承儿与秦江比试吗?你该知道,承儿毫无胜算的。”
老侯爷压根儿没问比什么。
除非是比干饭,否则苏承当真不是秦江的对手。
秦沧阑说秦江弱,那是和秦沧阑比,秦沧阑是何等变态的高手?
有几个人在他面前不弱的?
诚然,秦江的资质不算上乘,可怎么也倾尽两府之力栽培了二十年,苏承再有天赋,也不可能在一个月内追上他。
老侯爷问道:“一定得是承儿吗?”
秦沧阑想了想:“二狗也成,他是承儿的儿子,他若能赢秦江,陛下应当也无话可说。可二狗才十四……怎么可能是秦江的对手?”
老侯爷的神色凝重起来:“老秦,兵权绝不能交出去。”
秦沧阑点点头:“我明白。”
交出去了,秦家就是下一个卫家。
老侯爷闭上眼:“这个月,努力教导承儿吧,实在到了那一步……我把老五过继给承儿!”
正在回京途中的老五,狠狠打了个喷嚏!
这是这个月第二次狂打喷嚏了。
是家里人太念叨他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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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承并不知自己即将迎来两位大佬的摧残,天还没亮,他顶着没睡醒的黑眼圈去灶屋给女儿打下手。
昨日春风楼又来了一单生意,这回可不是奔着苏承的脸来的,是上回苏小小做的点心着实太受欢迎。
春风楼的姑娘们还埋怨不是苏承送货,下定决心再也不做他生意,谁料没几日,便被啪啪打了脸。
苏小小答应每日供货二百个,从四月初一开始。
恰巧四月初一是苏二狗去国子监上学的日子,他自然不能去给苏小小打下手了。
“爹,你怎么这么早?”灶屋,正在揉面的苏小小一抬头,便瞧见苏承睡眼惺忪地走进来。
苏承打了个呵欠:“陪你做点心。”
苏小小道:“不用,才两百个,我做得过来的,你去睡。”
苏承拨浪鼓似的摇头,拍拍自己的脸醒瞌睡:“我一会儿再睡。”
他说什么也不肯走,苏小小只得答应他留下来帮忙。
别看他平日里干活儿总是划水,那是因为有卫廷和苏二狗在,他不干可以指望女婿和儿子干。
真当苏小小身边只剩他一个帮手时,他还是挺卖力的。
他的脸被灶灰熏得黢黑。
“咦?不是只做二百个?”他刚刚数了,已经做够了,可女儿又去揉新的面团了。
苏小小把揉好的面放进钵钵里醒着:“二狗长身体,饿得快,我给他做几盒点心带上。”
苏承的鼻尖突然就有些酸酸的。
两个孩子没了娘,磕磕绊绊地长大……闺女懂事得令人心疼。
苏小小并不知苏老爹心中所想,她切了一条梅干菜:“给爹也做了。”
“嗯?”苏承没反应过来,“给我做啥呀?我在家又不愁吃的。”
他目光落在几个精致的带盖的小木碗上,“这些又是干啥的?”
苏小小道:“是给大虎二虎小虎的。”
“哦。”
几个小家伙吃饭爱挑餐具,苏承也就没往心里去。
早饭过后,苏陌与两个弟弟上门了。
苏祁、苏钰也在国子监念书,他俩得知苏二狗也要进国子监,说什么也得跟来。
三小只在院子里玩耍。
苏陌是家里的常客,三小只对他并不陌生,苏钰与苏祁却是生面孔。
他们只在乡下登门拜访过一次,且没与三小只说过话,因此,三小只压根儿不记得他们了。
“你们是谁?”二虎问。
“是不是坏人?”小虎问。
俩兄弟乐了。
苏祁好笑地问道:“我们长得像坏人吗?”
小虎歪歪头,认真打量他们。
二虎老神在在地说道:“那可不一定。”
想了想,二虎又道,“我的小石头认识坏人。”
“哈。”
苏祁与苏钰同时笑了。
苏钰笑着道:“是吗?让我看看你的小石头、”
二虎取出自己心爱的小石头:“喏,你摸摸它,它就知道你是不是坏人啦?”
苏钰摸了摸。
就一块普通的小鹅卵石,没什么特别的嘛。
小家伙有点穷呀,改日哥哥送你们一块真宝石?
不对,好像不是哥哥,是舅舅。
“现在我摸过了,它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坏人?”苏钰说。
二虎一本正经地说道:“坏人都白摸,不给钱的。”
苏钰:“……”
关于苏二狗上学的事,苏小小直接交代了是镇北侯府的人帮的忙。
苏承对镇北侯府的人十分热情,请三兄弟吃了自己今早烤糊的红薯。
苏陌秉着关爱弟弟的原则,将自己的红薯分给了两个弟弟。
苏祁与苏钰欲效仿孔融让梨。
苏陌祭出长兄威压:“长兄如父,长者赐,不可辞。”
于是,继被二虎打劫后的俩兄弟,又遭遇了苏承的黑暗料理。
真的是很扎心了。
却说另一边,被静宁公主教训之后,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的秦云也终于痊愈了。
今日,也是他恢复去国子监上学的日子。
自从他的父亲失去了秦彻的身份之后,不仅秦江从主院搬了出来,他与秦嫣然也挪了地方,与秦家一道搬去了西府。
虽也在护国公府,却并不在中轴线上,院子小了一半,下人也少了十几个。
过惯了好日子的秦云如何受得了这委屈?
不是嫌屋子光线暗,就是嫌饭菜的味道差?
下人也不惯着他,爱吃不吃,爱住不住。
真当自己还是小公爷呢!
“哼!”
秦云气呼呼地坐上了马车。
连马车也不是从前宽敞明亮的车厢了。
又小又挤,凳子上连块虎皮都没有,硌得他屁股疼。
“爹,姐姐。”
他委屈地在二人秦嫣然对面坐下,然后开始吐槽下人们的怠慢。
秦江坐在正对着车帘的凳子上,姐弟俩分坐两旁。
比起总是抱怨不停的秦云,秦嫣然显得懂事许多。
最早得知父亲身世时,她遭受的打击也很大,她无法接受自己从高高在上的国公府千金,变成了一个庶子的女儿。
她偷偷哭了几晚上。
好在父亲告诉她,他们的苦日子很快就会结束了。
“等爹夺回兵权,秦家真正的继承人还是爹!那个嫡子就只能虚占个名头罢了!”
父亲的话成功安慰了她。
她相信父亲的能耐,绝不会输给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庄稼汉。
眼前的困苦是一时的,用不了多久,她又能做回人人羡慕的京城第一千金了。
马车停在国子监门口。
“好好念书。”秦江对秦云说。
秦云嘟哝道:“我不想去上课……”
秦云不是个勤奋的,念书也好,习武也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总能找各种借口替自己开脱。
若在从前,秦江或许会狠不下心来,如今有了危机感,秦江觉得不再惯着他了。
“你不想去也可以,收拾东西给我滚回乡下!这辈子也别想来京城了!”
秦云吓得脸一白。
秦嫣然打了个圆场,对秦云道:“去吧,姐姐一会儿来接你。”
秦云抱起自己的书袋,脸色煞白地去了。
看着儿子下车时发红的眼眶,秦江又有些后悔。
他自责地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过分了?”
秦嫣然轻轻摇头:“父亲也是为了弟弟好。”
秦江欣慰地点了点头:“父亲小时候吃了太多太多的苦,所以我就想着,一定不能再让你和云儿吃苦。不曾想,我太过于放纵,竟是把云儿惯坏了。幸亏你一直很懂事。”
秦嫣然轻声道:“弟弟只是还小,等他大一些,自然会懂事的。”
秦江叹道:“希望如此,你以后没事也多教导教导他。”
秦嫣然应下:“我会的,父亲。”
秦江满意道:“走吧,送你去学琴。”
秦嫣然没说话。
“怎么了?”秦家察觉到了女儿情绪上的低落。
秦嫣然惆怅地问道:“父亲,我还能嫁给三殿下吗?下人都在说,三殿下的未婚妻是那个民间来的大小姐……”
秦江冷声道:“一派胡言!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如何配得上凤子龙孙?维有我儿这般才貌双全的女子,才有资格做皇子妃!”
秦嫣然咬了咬唇:“可是父亲……”
秦江正色道:“别可是了,她在乡下早已成亲,儿子都三个了,三殿下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你放心,爹一定会拿到兵权!让你风风光光嫁入皇家!”
他话音刚落。
轰——
马车被不知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下。
秦江赶忙掀开了车厢后的小窗帘。
他看见了一张俊美得天怒人怨的脸。
卫廷一袭墨色锦衣,骑在高头骏马上,唇角淡淡勾起,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混世魔王的不羁与张狂。
秦江眉头一皱:“卫廷?”
“哟。”卫廷冷笑着看了秦江一眼,随手抓住一个过路的小伙子,用马鞭指了指,“你帮我看看,这个是护国公府的马车吗?”
小伙子惊得连连点头:“呃……是……是!”
卫廷松手放开小伙子,嚣张一笑:“那我没撞错。”
合着这小子是看准了自己的马车才撞的?
秦江沉声道:“你想做什么?”
卫廷手执马鞭,轻轻瞧了瞧自己肩膀,不可一世地说道:“好狗不挡道。”
秦江冷声道:“路这么宽,谁挡你道了……”
不对,谁特么是狗?!
“卫廷你不要太嚣张了,真当京城是——”
秦江的话尚未说完,卫廷直接勒紧缰绳,策马撞了过去!
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尘土飞扬,马儿的铁蹄踏破了秦江的车厢。
拉车的马儿受了惊,猛地朝前奔去。
秦江一个不稳,侧翻着跌落在了地上。
“父亲——”
秦嫣然花容失色!
她想去抓,可惜来不及了。
她眼睁睁看着父亲狼狈地摔在了一堆碎裂的木片中……
木片割破了他的皮肉。
然而这并不是最吓人的,因为就在下一秒——
咔!
秦江的肋骨断了。
------题外话------
廷哥:爹你放心去比,我让他残着去。
苏承:o(* ̄︶ ̄*)o
237 廷哥虐渣(一更)
卫家幼子当街纵马,蓄意谋杀前护国公——
此事一经传开,立即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
景宣帝刚下朝,屁股没坐热,就接到了京兆府的禀报。
普通的案件不会一下子捅到御前,可这不是不普通么?
一边是秦沧阑的儿……不对,庶弟,一边是武安君的幼孙。
二人皆是朝廷命官,且皆因某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理由“闲赋家中”。
官差把人带进京兆府时,京兆尹头都大了!
谁这么没眼力劲儿,把这两尊大佛给请来了?
有关秦江的身世,京城传得沸沸扬扬,按理说,他既然不是大房嫡子,而是秦峰的私生子,地位该一落千丈才是。
偏偏景宣帝又似乎有点儿想把兵权交到他手上的意思。
这就由不得让人掂量掂量了。
任何时候,实权都比虚名好用。
京兆尹谁也得罪不起,把心一横,来找景宣帝了。
景宣帝也头大。
卫家是南阳王旧部,他待卫家一直冷冷淡淡,从不轻易召见卫廷。
然而卫廷自打从寺庙回来,三天两头入宫,生生靠惹是生非把自己作成了他的“宠臣”。
乃至于今早在朝堂上,几个向来看卫家不顺眼的保皇党官员,居然公然问卫廷何时回军中任职——
景宣帝着实想与卫廷划清界限,他不耐烦地看了卫廷与秦江一眼。
秦江的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模样惨不忍睹。
景宣帝头疼地问道:“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秦江痛心疾首道:“陛下!请陛下为微臣做主啊!”
卫廷一副吊儿郎当的邪痞做派,偏他生得俊美,再纨绔不羁的样子,也处处透着几分英气。
景宣帝问道:“你干的?”
“哦,是臣干的。”卫廷大方承认。
京兆尹在旁侧,看着俩人斗法,他是一句话也不敢说的。
与别的世家大族的官员不同,他是乡土出身,无权无势,熬到这个位置不容易。
他可不想一上任就嗝屁。
景宣帝威严地问道:“你想做什么?当街谋杀朝廷命官吗?”
卫廷淡淡一笑:“臣想杀他,这会儿抬到陛下面前就是一具尸体了。”
景宣帝:“……”
这话太嚣张。
然而也是实话。
卫廷可是一人一马在胡烈王的军营杀了个来回的大杀神,他真想取秦江的性命,秦江活不到现在。
景宣帝皱眉道:“那你倒是说说话,为何把人弄成这样?”
“他骂我。”卫廷张口就来,“士可杀不可辱,我只是踢翻了他的马车,够给他留面子了。”
秦江咬牙道:“只是踢翻了马车?我骨头都断了!”
卫廷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从马车上摔下来,就不会受伤。自己菜,怪我咯?”
秦江气了个倒仰!
所以说,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的杀手,尉迟修性情猖狂,那都是有缘由的。
秦江捏了捏拳头,努力不让自己被卫廷牵着鼻子走:“你方才说我骂你,我怎么骂你了?骂你什么了?”
卫廷哼了哼,一副不想再搭理秦江的样子。
景宣帝沉声道:“说!”
卫廷不甘不愿地道:“他骂我,好狗不挡道。”
秦江简直懵啦!
这不你骂我的话吗?
到底谁骂谁呀?
还有,你这算不算骂自己是狗……
你狠起来,竟是连自己也不放过的吗?
能再无耻一点儿吗?!
秦江炸毛:“我没说!是你说的!”
卫廷淡道:“我手下都听见了,尉迟修。”
在御书房外等候的尉迟修一步闪身,来到门口。
他看向秦江,面无表情道:“没错,我听见了,你就是这么说的!”
放屁,他那会儿压根儿不在场。
秦江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没看见你!”
尉迟修理直气壮:“我是暗卫,让你看见我也不用干了!”
秦江要吐血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对主仆全是不要脸的!
秦江的肺管子快炸了:“陛下!臣对天发誓,臣绝对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卫廷严肃道:“我也可以发誓,以我爹的名义发。”
秦江忍无可忍:“你爹已经死了!”
卫廷一脸受伤地看着他:“所以秦大人是欺负我是个没爹的孩子?”
秦江一噎。
不是……
这哪儿跟哪儿?怎么扯的?
还……孩子?
你二十多了吧?
说自己是孩子难道不害臊吗?
卫廷垂眸,惆怅地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们卫家大不如前了,谁都想上来踩上两脚,真真刀实枪与我干,我敬他是条汉子,激怒我算什么本事?”
卫廷讲得有鼻子有眼的,不是秦江是当事人,只怕已经信了。
秦江气得脑瓜子嗡嗡的:“你胡说!我分明没有激怒你!是你自己上来就撞了我的马车!一下不够,又撞第二下!”
卫廷一脸无辜:“秦大人这话说的,若非你激怒我,大街上那么多人我不撞,偏偏只撞你,我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吗?还是说……秦大人近日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要对秦大人展开报复啊?”
“你……”
秦江噎得脸红脖子粗。
听到这里,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卫廷就是在报仇!
他分明是猜到娴妃指证他的事,是自己在背后操控了。
可偏偏他不能承认。
否则,比起骂人激怒卫廷,勾结后妃的罪名更让他承担不起。
这个哑巴亏,秦江是吃定了。
秦江口出狂言不对,卫廷当街揍人更不对,景宣帝罚卫廷闭门思过一月,并罚俸半年。
卫廷的面上带了点儿小委屈:“闭门思过臣认了,能不能不罚俸?”
景宣帝问道:“怎么?你缺钱?”
“很缺。”卫廷面不改色地睨了秦江一眼,“毕竟我又不像秦大人,能随便认个野爹。”
秦江:“……!!”
在继被卫廷撞断了一根肋骨后,秦江又让卫廷气吐了血。
秦江是被人抬出去的。
景宣帝是一点儿也不想再看见卫廷了。
“你也退下!”他沉声道。
卫廷赖着不走:“那臣的俸禄……”
景宣帝隐忍住火气:“不罚了!”
景宣帝眼下只想这小惹事精赶紧走!眼不见心不烦!
卫廷却无半分离开的意思:“陛下,你脸色不大好。”
景宣帝:那还不是你给闹的?!
卫廷一本正经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陛下心绪郁结,臣理应为陛下排忧解难。”
朕怎么那么不信呢?
景宣帝的心底隐隐涌上一层不详的预感……
卫廷道:“臣在寺庙学了点儿佛经,臣给您诵段佛经吧。”
他说着,无比自然地自宽袖里掏出一个木鱼。
景宣帝眉心一跳!
……
一刻钟后,卫廷带着化缘得来的三千两银票,大摇大摆地出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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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 真假千金(二更)
梨花巷。
苏二狗去上学后,苏小小从屋子里取出三个自己缝制的小书袋,一个个挂在了三人的肩上。
书袋里没有书,只有一盒点心、一瓶水与一块她自己裁剪的汗巾。
今日,也是三小只拜师学艺的日子。
“爹,我们先出去了,一会儿你不用锁门,我马上回来的。”
苏承心道,当然不锁门啊,我又不出去——
念头刚一闪过,秦沧阑出现在了门口。
与他一道过来的还有被他推在轮椅上的老侯爷。
“诶?”
苏承看看秦沧阑,又看看苏渊的爹,有点儿不明白这俩人咋凑一块儿了。
他挠挠头:“那啥,你们——”
不待他把话问明白,老侯爷唰的自轮椅上站了起来,与秦沧阑一起来到苏承面前,一人架起苏承的一只胳膊。
苏承眸子一瞪:“你们干啥?”
二人将他拖上了马车。
老侯爷坐回轮椅上。
他瞥了眼空荡荡的院子,又走过去把桌上的饭盒拿了过来,继续坐回轮椅上。
苏小小给苏承准备的点心,终归是派上了用场——
……
苏小小领着三小只来到东头的宅院。
咚咚咚。
苏小小叩响了房门。
开门的是邓安。
凌云也在。
他不知是刚起,还是一宿没睡,披散着长发,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病歪歪的。
不过他并不是真的病了,只是常年不好好进食,所以很是虚弱。
“苏、苏夫人!”邓安惊讶。
苏夫人这个称呼,说来是个乌龙。
邓安问大虎叫什么,大虎说叫大虎,他又问你姓啥?全名。
大虎想了想:“苏大虎。”
苏承当初的确是这么给三小只起名的。
一个叫苏大虎,一个叫苏二虎,一个叫苏小虎。
只不过,平日里大虎二虎小虎的叫,大家似乎都忽略了那个姓氏,只有大虎记得。
邓安便以为苏小小的相公姓苏。
“苏夫人?”苏小小比更邓安惊讶。
邓安就道:“这个称呼……不对吗?你相公姓苏,我不叫你苏大夫,叫什么?”
苏小小哦了一声:“我相公姓卫。”
邓安:“……”
苏小小向凌云表明了来意。
“你收一个也是收嘛,大虎和二虎的资质也很高的。”
凌云看着背着书袋、排排站的三只小豆丁,神色一言难尽。
他正想拒绝。
苏小小拿出了一大盒新出炉的点心:“刚做的枣仁糕与蛋奶酥。”
看着润而不油、香而不腻的点心,凌云的舌头打结,拒绝的话随着口水一起咽进了肚子。
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收徒的凌云,最终为了两盒点心出卖了自己的节操。
当张琴师洗漱完出来时,就发现凌云多了三个关门弟子。
因为卫廷的一场闹腾,秦嫣然也被耽搁了,她比往日里晚了半个时辰来到梨花巷。
苏小小在确认一切妥当后,准备回家了。
二人在门口碰了个正着。
上一次见面是在镇北侯府,彼时,秦嫣然是高高在上的护国公府千金,叫着老侯爷外公,而苏小小只是一个从民间请来的郎中的徒弟。
二人的身份云泥之别。
可谁又能料到,短短半个月的功夫,那个胖乎乎的小医女便夺走了属于她的一切,顶替她成为了护国公府的大小姐。
秦嫣然的神色无比复杂。
苏小小的反应就淡多了。
她瞥了眼秦嫣然,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似乎秦嫣然于她而言,啥也不是。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比起被人针锋相对,漠视才是最令人无法接受的。
秦嫣然出声叫住了苏小小:“你等等。”
苏小小转头朝秦嫣然看了过来:“有事?”
秦嫣然张了张嘴:“你……”
她一时间无从开口。
苏小小想了想,道:“想问老侯爷的病情?”
秦嫣然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
苏小小的眼神淡了几分:“看来不是。”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她和秦嫣然又不熟。
难道要来一场假惺惺的认亲?
她连秦沧阑都没认,会认一个毫不相干的秦嫣然?
秦嫣然见她转身就走,从未被如此漠视过的她,心底突然就涌上了一股委屈。
“又不是我的错!”
她生在秦家,长在秦家,自小被当成秦沧阑的孙女抚育长大,对上一辈的恩怨,她一无所知。
也不曾陷害过任何人。
这个千金大小姐,凭什么一回来就给她脸色瞧?
秦嫣然越说越觉得自己受这么多委屈实在冤枉:“我们已经搬出原先的院子了,住进了又偏又冷的西府,我成天面对下人的指指点点……你知道那些人是怎么在背后非议我们的吗?”
“我干嘛要知道?”苏小小淡淡打断她的话,“你们过得好不好,与我何干?”
秦嫣然一噎:“你——”
苏小小淡淡说道:“别说你无辜,我没义务同情你,也不可能去同情你。”
搬进西府就委屈了?她爹啃树皮、吃观音土、睡牛棚、小小年纪四处给人做苦工,谁又来心疼他的委屈?
二狗饿着肚子长大,有吃的就很满足了。
“占了天大的便宜,还好意思到我面前哭委屈,谁给你的脸?”
秦嫣然目瞪口呆!
京城的千金们说话弯弯绕绕的,不夹个十七八层意思,都好似显得自己学问不够——
苏小小的直白,犹如一把锐利的尖刀,将所有的虚伪修养剖开。
秦嫣然何曾见过如此阵仗?半晌没能找回自己的声音。
苏小小又道:“你口口声声说不是你的错,那你现在又跑到我面前找什么存在感?是想告诉我,我‘无意中’伤害了你这个无辜的千金,我该心生愧疚?该不得安宁?你咋不上天?”
京城的千金是很爱惜名声的,她如此咄咄逼人,不怕传出去了名声不好听吗?
还是说她是乡下来的,只懂如此粗鄙的言辞?
秦嫣然面色惨白:“你……你不能这么和我说话……我是你姑姑!”
没错,自己就算不是护国公府的大小姐了,辈分上好歹高了她一截!
“娘!”
三小只听到苏小小的声音,又出来找她了。
苏小小摸摸三人的小脑袋:“不是在上课吗?怎么跑出来了?”
大虎道:“想娘。”
二虎道:“二虎也想。”
小虎道:“小斧最想!”
苏小小噗嗤一声笑了。
秦嫣然愣愣地看着苏小小。
苏小小没了面对自己时的冷淡,她看向三个孩子的眼里满是纯真的温柔。
等等,这几个小家伙就是她儿子?
他们也在里头——上课?
张琴师出来了。
看见三个小豆丁,他如释重负:“你们几个,不许乱跑了知道吗?”
“老师。”秦嫣然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学生礼。
张琴师颔首:“嫣然来了啊。”
秦嫣然问道:“张琴师,你……收了几个孩子做徒弟吗?你不是说,不随便收徒的?”
张琴师收徒是极看重资质的,许多有权有势的世家子弟想来拜他为师,都被他拒绝了。
并且他不收新手,怎么也得有几年基础。
“啊,不是我收的。”张琴师说。
秦嫣然莫名松了口气。
张琴师望向廊下的某个败家爷们儿,敢怒不敢怨地说道:“那个人收的。”
秦嫣然就道:“是师兄啊。”
“师兄?”张琴师皱眉,看了秦嫣然一眼,说道,“他不是你师兄。”
秦嫣然一愣。
张琴师道:“他是我师父。”
秦嫣然难以置信,嗫嚅了半晌,望向三小只:“那他们——”
张琴师就道:“他们是我小师弟,也是你的三位小师叔。”
他、他们是她的小师叔,他们娘的辈分……岂不是等同她的师祖?
她……她成了那丫头的孙子?!
239 再遇景弈(一更)
苏小小让三小只去里头上课,三小只依依不舍地进了院子。
“那,娘要来接我们。”大虎说。
苏小小好笑地说道:“好,我做了饭就过来。”
平日里四处疯玩,也不见让她来接。
果然,一上学就不一样了。
苏小小挥别自家幼稚园的小豆丁,回家拿了小背篓,便上集市采买去了。
秦嫣然愣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来。
苏二狗与苏老爹中午不回来吃饭,卫廷大抵也是回不来的,只有她和三个孩子吃。
她买了一只鸡、两颗大白菜,又称了了一点梅干菜与板栗。
梅干菜的品质没符大娘卖的好。
买完食材,她又去了一趟布庄。
家里人的衣裳不够穿了。
一是从前的衣裳不是旧了就是小了,二也是来了京城后,不必下地干活儿,可以穿质地更舒服些的料子。
上回买的是春裳,苏小小今日要定的是夏衫。
老板娘记得她,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姑娘,你过来了!”
在大周,女子十五及笄,之后便能将头发给挽起来,不一定非得嫁做人妇才能挽发,因此从发型上是很难判断是否已婚的。
苏小小面嫩,老板娘看着就像个小丫头,因此一直姑娘姑娘的叫。
其实倒也没叫错,她与卫廷空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
不对,夫妻之名也岌岌可危了。
“卫小郎君”搁乡下养病呢。
“上次的衣裳还合身吗?”老板娘笑着问。
苏小小道:“我相公的短了一点。”
老板娘讷讷道:“相、相公?”
这小丫头成亲了呀?
苏小小问道:“有轻软些的料子吗?我想做几套夏季的衣裳。”
“有的有的!”老板娘回神,从屋子里取了几匹绸缎与棉布,“全是上等的料子,透气又舒服,价钱也不是太贵。”
苏小小逛了好几家布庄,这一家的老板娘做生意最实在。
苏小小给每个人仔细挑选了料子。
苏二狗与三小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尺寸得比现在的大一些,她自己也处在发育期,个子也往上窜了点儿。
另外,她在减肥,到夏天,差不多能瘦到一百二左右,她个子不矮,那时的身材应当十分匀称了。
“还是不能减太快了,对身体不好。”
上次生病就给苏小小提了个醒,减肥不能操之过急,代谢急剧下降的同时也意味着营养的大量流失,就算有药房的保健品,也不能太任性。
苏小小想了想,没把尺寸报那么小。
外面的衣裳需要订制,肚兜与里衣、足衣有现成的。
老板娘让苏小小放心挑,她送苏小小三件。
苏小小去了货架前挑选。
一个新来的伙计毛手毛脚的,从后面搬货时,不小心把货架撞倒了。
后排的货架毫无预兆地朝苏小小压倒下来。
苏小小两只手都拿着肚兜,想躲开是来不及了,她转过身来,打算硬生生用手把货架撑住。
这个角度不太妙,手腕可能会受伤。
眼看着货架压上她的手掌,忽然间,一只有力的大掌先她一步,稳稳地撑住了货架。
货架上的料子哗啦啦滚了下来。
那只手的主人身形一闪,挡在了苏小小的面前,料子砸了他一身。
老板娘闻声而至时,地上早已狼藉一片。
她没第一时间去关心自己的布料,而是看向两位客人:“你们没事吧?”
苏小小扭头看向替自己挡了货架与布料的玄衣少年,意外地说道:“景弈?你怎么来了?有没有受伤?”
“没有。”景弈把货架推回去放稳,“你呢?”
苏小小看了看他身后:“都让你挡着了,我没事。”
确定二人没大碍,老板娘长松一口气,将那小伙计揪出来骂了一顿,一边骂,一边蹲下身来收拾满地的狼藉。
苏小小方才去撑货架时,肚兜掉在地上了,她这会儿弯身去捡。
“我来。”
景弈说。
景弈并不知那些粉粉嫩嫩的料子是什么,拿起来了才发觉是肚兜。
他青涩的俊脸唰的红到了耳朵根。
苏小小一个没忍住,扶住货架笑了。
那几件肚兜,苏小小挺满意,就全都买下了。
老板娘原本就说了送她三件,又出了货架的事,一口气送了她五件,一个铜板也没要。
此外,苏小小给三小只买了几双现成的小布鞋。
小背篓装得满满当当。
“差点忘了,二狗上学,得在家里也备一套笔墨纸砚。”
她又去买了文房四宝。
景弈给她拧包。
苏小小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一张俊美高冷的俊脸。
从前苏小小觉得景弈与卫廷的性情很像,后面发现并非如此。
卫廷的高冷是带着一丝张狂与不羁,景弈的高冷会有点天然呆。
苏小小搓搓小手。
小正太真可爱,想挼。
苏小小并不知道的是,景弈只有在她面前,才会露出天然呆的一面。
巷子里,乌木与白泽不近不远地跟着自家小侯爷。
乌木摸了摸自己的国字脸,无比纳闷地说道:“小侯爷咋回事儿?那么乖的吗?”
他感觉自己快不认识小侯爷了!
乌木问道:“小侯爷第一次杀人是多少岁来着?”
白泽道:“十三。”
护驾萧重华时,一刀斩了山匪的脑袋。
文臣景家出了一个将才。
景弈的怀里抱得满满的,没有一丝不耐烦。
苏小小采购完毕。
景弈把她送回家,东西一一搁在桌上。
“这个差点儿忘了还给你。”
苏小小自荷包里取出一方干净的帕子,“我洗过了。”
这是上回在船上救人时,景弈递给她的帕子。
景弈问道:“你一直带在身上?”
苏小小点头:“我就想着,万一哪天遇见你了,可以把它还给你。”
“其实不用还。”景弈小声说。
他接了过来,帕子上有淡淡的皂角清香,与她身上的味道一样。
他把帕子收下了。
苏小小又拿了一盒蛋奶酥与一盒枣仁糕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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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巷子里出来,景弈碰到了萧重华的马车。
他顿了顿,坐上了马车。
惠安公主也在。
萧重华问道:“我们今天去探望外公了,你不在,你去哪里了?”
“随便走了走。”景弈说。
惠安公主吸了吸鼻子:“好香的点心呀!我要吃!”
景弈不给。
惠安公主看着景弈将点心护在怀里,不由地睁大了一双凤眸:“景弈!”
“叫表哥。”萧重华对她说。
景弈今年十七,惠安公主十六。
惠安公主撇撇嘴儿:“表哥。”
景弈抱紧点心盒子:“不给。”
惠安公主:“……”
240 奇迹(二更)
苏陌将苏二狗送去国子监后,便去了军营。
他今日有任务,得前往西城门迎接出使西晋归来的官员。
他接到人后,护送官员进了宫。
大周的皇宫又分为前朝与后宫,后宫乃景宣帝与后妃的起居之所,外男轻易进不去。
前朝就大了,军机处、督察院、六部等朝廷的重大衙署皆在此处。
景宣帝在御书房见了几位归来的官员,苏陌也在。
苏陌在家是孝顺恭谨的长孙、长子,在朝堂是忠心耿耿的臣子,景宣帝十分器重他,让他也从旁听了听。
西晋这几年修生养息,不再与各国开战,以和为贵,并在民间减免赋税,奖励农耕,百姓的日子好过了,上交的赋税多了,亏空的国库这两年逐渐充盈起来。
此外,西晋还开采出了几条矿脉。
景宣帝心生感慨。
大周本也是富庶之国,奈何边关连遭战火——
打仗劳民伤财,可是不打,又难以平天下。
沉重的话题聊完,归来的官员也讲了些西晋的风土人情。
“西晋女子善书,臣一路上见了好几家女子私塾。”
“哦?”景宣帝感觉十分新奇。
大周的女子也不乏才华横溢者,譬如冷家的千金,又譬如护国公府的秦嫣然,皆是名动京城的才女。
只不过,她们可不是去私塾念的书,而是将坐席先生请到家中,亦或是找到哪位高人上门拜师。
也不知景宣帝是不是最近被卫廷刺激狠了,脑门儿一热,竟然也决定办一办“女子私塾”。
说是私塾,其实更像是宫学,在太和殿授课,主要的学生是皇族公主,伴读则来自宗亲王女以及大臣之女。
景宣帝看向苏陌:“苏陌,你那位表妹叫什么来着?”
……
苏大丫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了名册上。
“我?”
苏小小切菜的动作顿了顿,揭开锅盖看了眼熬得冒油花的鸡汤,又把锅盖盖上,“为什么我也要去?”
“我也很疑惑。”苏陌坐在灶台前,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火,学着卫廷的动作用火钳拨了拨。
做人实心,烧火空心。
他上次记住了。
按理说,苏小小在乡下长大,有没有真本事只有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在一般人眼里,她大字不识一个,上不得台面,景宣帝让她去给公主做伴读,到底是在刁难她,还是在刁难公主?
可转念一想,景宣帝不至于和一个小丫头过不去。
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走个过场,彰显对秦沧阑的厚爱,至于选不选得上,景宣帝并不在意。
二,景宣帝没放弃秦沧阑这一脉,他做了两手准备。
秦家的兵权是无论如何也要回归皇室的。
若一个月后,秦江赢了,秦嫣然嫁入皇家,皆大欢喜。
可万一,苏承赢了,苏承的女儿带着兵权嫁给三殿下,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苏小小:“不是吧,成过亲的也要?你们皇族的人这么不挑剔的么?”
苏陌沉吟道:“太祖帝的皇后就是来自一位民间的妇人。”
苏小小恍然大悟:“原来是有先例的。”
苏陌顿了顿,又道:“以上只是我个人的猜测,未必准确。你若是不想去,我想法子给你推了。”
苏小小切完蒜苗,风轻云淡地说道:“不必,我去。”
……
午时,三小只上完了人生的第一堂音律课。
三人无比礼貌地向凌云等人道别。
“老师,再见!”
“邓安哥哥,再见!”
“周奶奶,再见!”
周氏是院子里的厨娘。
三人哒哒哒地来到门口,探出小脑袋一瞧,果真看见在门外等候的苏小小。
三人开心到飞起,齐刷刷地朝苏小小扑了过去。
“娘!”
三人叫了娘。
苏小小挨个摸摸小脑袋,问道:“今天学得开心吗?”
三人异口同声:“开心!”
这话不假,三人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上午。
相较之下,凌云就很不开心了。
大虎一个人的时候,是很安静的,能乖乖地坐在垫子上听他抚琴,听半个时辰也不腻。
两个弟弟一来,大虎的画风瞬间变歪。
三人玩得鸡飞狗跳,凌云一上午啥也没干,尽去捉小徒弟了。
好不容易把三个小徒弟摁住,教了一个指法。
小虎一弹,血气直冲凌云的天灵盖!
妈呀!
你们还是去闹吧!
半日下来,凌云整个人废掉了。
张琴师那边也刚下了课,他过来凌云这边时,就瞧见凌云盘腿坐在门口,眼神空洞,衣衫凌乱,发髻四散,一脸的生无可恋。
张琴师:“呃……你这是被人给糟蹋了吗?”
凌云呆呆的,没有说话。
“坏了,让三个孩子玩坏了……”张琴师摇摇头,躬身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
忽然,凌云开口了:“我饿。”
张琴师一惊,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刚刚说什么?”
凌云也不大确定。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仔细感受了一番,说道:“我好像……饿了。”
凌云无法正常进食,只是到了饭点,便会强迫自己塞几口东西。
他早已不知饥饿是何滋味。
就连吃苏小小送来的点心,也并不是因为饿,而是自己可以吃得下,不会吐出来那么多。
--
苏二狗在国子监也度过了愉快而充实的一天。
苏祁与苏钰也在国子监上学,与他不在同一个班。
一开始,二人还担心他会有些不适应。
一下课便往苏二狗的班上去。
好家伙,苏二狗就没拿自己当外人。
他老自在了。
坐在座位上,优哉游哉地吃着苏小小给他带的点心。
蛋奶酥奶香奶香的,油润酥软,一口咬下去,酥到掉渣。
班上的同窗都快他馋死了——
一个同窗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拍拍他肩膀。
“你的点心是在哪儿买的呀?”
“哦,我姐做的,一百文一个,二百文三个,要来几个吗?今天预定,明天送货。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苏祁俩兄弟嘴角一抽。
合着你不是来上课的,是来国子监做生意的吧!
苏二狗上学的第一天,成功给家里接到十两银子的订单。
念书真好。
苏二狗喜欢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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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