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后手（三）
时间回到前一夜，温天正看到的，从阴影中走出来的人正是沐程。在温天正的惊讶以至于有些惊恐的状态下，沐程来到屋内的桌前坐下，继续说道：“你确定郭峰文真的会信守承诺吗？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郭峰文的为人。”
在见到沐程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足以让温天正感觉到惊讶，收起刚才的失态，温天正坐到沐程的面前，缓缓说道：“沐副首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这次郭峰文把这么大的把柄交到我手上，只是请我保住黄岚，这笔交易无论如何也是划算。”
沐程依旧没有一丝表情：“借故除去门中弟子，这个的把柄确是很大，但你真的拿的稳吗？”
“那就不劳沐副首领费心了。”温天正杯茶喝了起来。
“郭峰文，八十有四；晏凰，八十有五。温天正六十有二。”沐程说完，平静地看向温天正。
放下茶杯的温天正问道：“此话何意？”
“快要入土的老东西还在算计手里权力，等你们死了就是我温家扩张的机会！”沐程说道，“这难道不是你的想法？”
不等温天正说话，沐程继续说道：“我‘暗叶’绝学‘匿迹诀’，可突破至炼气化神之境，你可知道？他们早就练成，你可知道？突破后可增加一甲子寿元，你可知道？现在你觉得你还拿的稳这把柄吗？”
“休要胡说，一甲子？怎会有如此神异？未免太过骇人听闻。”温天正显得有些激动。
“那些娃娃死后，你的死期也就到了。”沐程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屠戮自己门中弟子，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七大派定颜面扫地，无法立足，到时候天下共击之。我温家也未必不能成为下一个‘七大派’。”
“传的出去吗？有人相信吗？你们是如何封锁我‘暗叶’消息的，你已经忘记了？”
“这......”温天正有些乱了分寸。
“此次除去这些娃娃们，并非完全为了权力，‘枭刺’留下的伤不是简单的增加寿元便可消解，啸年宇命不久矣。其他六派顺水推舟，卖一个人情给啸年宇让他保住啸诡婴，也能保住六派被百晓门留存的秘事。”沐程说道。
“难道你要杀掉啸诡婴？”
“不，我要保住他。这群娃娃里，有个叫悟喜的察觉到了这次有诈，想联合其他人对抗上一辈人，这是意料之外的，是不能发生的。”
“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是我，是我们‘暗叶’，新首领让我告诉你，帮助我们保住啸诡婴，我们可以让你温家更进一步，成为新的‘七大派’也不是没有机会。”
“你们一样会翻脸，一群杀手根本没有信用。”
“我可以向心魔起誓，我们绝对不伤温家的一丝利益。”
“你竟向心魔起誓？！”温天正有些惊讶，处于五气朝元境大圆满的武者每次引动天地之力时都会被自己的心魔拷问，这样的誓言一旦毁约近乎于放弃自己最大的底牌。
“这样的诚意比郭峰文的字据来的更加实在。你考虑你考虑。”话音刚落，沐程便在眨眼间消失在温天正眼前。
消失在温天正房中的沐程，纵身腾挪间出现在了客栈后院，客栈老板布铁尽与老板娘左丘婴见到沐程也是一阵惊讶。
“两位，别来无恙。”沐程想起和黎尔的谈话，语气中藏着无奈。
“副首领，没想到您还活着。”布铁尽缓过神来，开口说道。
“沐大叔，你还活着？这三年多来，你去哪儿了？伊颜首领怎么会输给那些小人？”左丘婴的武艺皆由沐程传授，关系自然比布铁尽近些。
“小人不是只有七大派的人，如何防得住。”沐程顿了顿，“你们两人已经退隐，本不应该来寻你们，但是有一件事不和你们说又如鲠在喉，再三思量还是决定来寻你们。”
“何事？”左丘婴问道。
“你们可还记得天山剑派长老——常清？他下山了。”沐程一字一顿的说道。
“终于肯下山了吗，这一日我终是等到了。”布铁尽握住左丘婴微微颤抖的手。
“终于，我的孩子，我们能替你报仇了。”左丘婴喃喃自语道。
看着面前的两人，沐程摇了摇头，“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们仍未放下，看来此事是我冒失了。”
“不，副首领。这些年来，常清那张令人厌恶的脸时常在浮现，我便知道有些事是放不下的。”布铁尽说道。
“沐大叔，我知道这件事没这么简单，或许我们只是被利用的人，但是我和夫君一样仍然感谢你告诉我们。”
左丘婴的话更是让沐程心中的无奈加剧，但大局为重。
感觉到沐程心绪波动，左丘婴微笑着说道：“沐大叔，我们是感激你的，真的。”
沐程暗叹了一口气，“明日未时一刻，常清会出现在旖云山东麓。”
“多谢。”在布铁尽的道谢声中，沐程离开了院子。
……
未时一刻，旖云山东麓。
密林深处出现一队身着青衣的人马，胯下皆是训练有素，膘肥体壮的骏马。御马之人也不是泛泛之辈，在如此复杂多变的地形中依旧纵马如风。
在马队中间的正是天山剑派长老——常清，此次奉命前来护住掌门弟子黄岚，是他这十年来第一次下山。
常清看着周围的树林，呼吸着略带潮湿的空气，他想起十年前最后一次下山时的情景，心中颇有感慨，但前方马啸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路中突现的绊马索让跑在最前方的天山剑派弟子连人带马一同摔进了不远处的灌木丛中。马匹挣扎着起身，响亮的哀鸣声打破了树林里的寂静。
“是哪一路朋友？”常清安抚住胯下骏马，朗声道。
回答他的是一根迎面飞来的短矢，速度并不快，为防有诈常清并没有用手接下，而是在掌中运起一团真气摄住短矢。
短矢上特殊的花纹让常清在一瞬间知道了来者不善。掌中的短矢乃是十多年前常清特别锻造，他能活下来并扬名多半是这短矢的功劳，但也招惹了许多仇家。
“可是在下仇家？”常清示意身边的八名弟子下马戒备。
“你这缩头乌龟，终于肯下山了吗？”布铁尽从树后走出，手中正持着两柄匕首。
不远处另一棵树走出反持两柄匕首的左丘婴，她和布铁尽挡住了天山剑派前进的道路。
“原来是两位，在下受宠若惊。”常清翻身下马，来到天山剑派众人身前，“和他们没有关系，两位让他们先行离开如何？”
“只要你的命。”布铁尽和左丘婴一起说道。
“多谢两位。”常清回头对着天山剑派众人说道，“你们先行离开，我随后就到。”
天山剑派众人低声称是，然后骑上骏马，在三人的目光中离开了此地。
“好了，收起你这幅让人恶心面孔。”布铁尽眼中闪烁着择人而噬的目光。
“我不过是杀掉了一个未来的魔头而已，当年你们两个就追杀了我近两年，逼得我只能躲进门派十年，这十年你们知道我是怎么度过的嘛？你们可知我这次下山时门中弟子甚至没有听过我‘卫道者’的名头。”常清似乎换了一个人语气变得癫狂，刚才的翩然荡然无存。
“这便是你的遗言吗？简直臭不可闻，我现在便送你去给我七岁的孩子赎罪。”
话不投机半句多，布铁尽和左丘婴施展“叶落无声”一左一右逼近常清，两人手中的匕首倏忽间消失在常清的视线中。
第十七章 报仇
藏刃于黯的招式常清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他抽出腰间长剑迎向两人，双方的距离快速拉近。
双方已有近十年没有交手，但对方的武功路数早就烂熟于心，布铁尽和左丘婴二人所修习的内功心法名为“阴阳”，乃是一男一女合修之法。此法可使尚在五气朝元中期的二人将体内真气提前炼化为阴阳二气，配以“暗叶”秘传的匕首合击之道。
常清所修习之内功心法则是天山剑派三大绝学之一的“半明灭”配以剑法“残阳”。不过这些年来双方的进益如何，还需交手之后才能知晓。
在树林的点点光斑里，双方的距离已经来到了四尺。常清手中之剑长三尺六寸此时正是最佳时机，剑身划破双方之间交错的气机，剑尖突进布铁尽半尺之内。
剑尖接触到的却是布铁尽手中的匕首，右手所持匕首磕偏长剑，左手所持匕首则紧贴常清的手臂刺向手肘处。
常清并未回剑格挡而是顺势踏地腾空旋转躲开匕首，手中之剑则刺向布铁尽身侧的左丘婴，一式“残阳斜照”发挥的淋漓尽致。
面对刺向自己的剑，左丘婴手上的匕首交错架住剑身，匕首迅速靠近剑格欲缴下常清之剑。
常清抽剑回身，剑尖一点，正中布铁尽匕首的一侧。
布铁尽只觉得右手一沉直接带偏了其身形，身体向着左侧倾斜，扭腰转身，左手上的匕首借力狠狠劈向常清手中之剑。
匕首劈到了空处，常清一剑未中便再次抽身回撤，又一次来到了距离布，左二人半丈之远的树旁。
布铁尽与左丘婴并未追击，他们发现仇人的武艺已更近一步。而常清也是满满的吃惊，潜心修炼十年，没想到双方武艺仍相差无几。
短暂的试探之后，常清率先出击，剑在其手中忽明忽暗，难以琢磨剑指何处，剑光乍现之时已处布铁尽胸前。
“胸前？”布铁尽微微诧异此剑竟刺向自己防守最为严密之处，来不及多想，剑尖便与匕首相交，见识过刚才势大力沉的一剑，布铁尽灌注真气于双手，挡下了这一剑。
剑招已老，左丘婴抓住这一瞬间从侧面划过常清肋下，匕刃即将划破皮肤时，只见常清之剑忽地上刺，直奔布铁尽面部。左丘婴只能掷出左手手上的匕首，弹开剑身后，又回到其手中。
感觉到肋下的锋锐之气，常清面色如常，松开右手，因剑身被匕首弹开，剑柄自下而上，便伸出左手接住剑柄斜向下劈去。
面对剑锋，左丘婴不为所动，匕首依旧划开了常清的肋下。而剑锋则被布铁尽用匕首接住。
匕首上传来的不是血肉被切开的感觉，而是划过兽皮的触感。来不及开口的左丘婴就看到布铁尽的胸口被常清右手击中，倒飞了出去。
“这张兽皮专为你们准备的。”从常清被划开的衣服下露出一块银色兽皮。
得势不饶人的常清撇下左丘婴紧跟布铁尽的身形，剑光瞬间覆盖布铁尽周身，就在这时，一道被匕首反射的阳光“刺进”了常清的双眼。
被击飞的布铁尽利用匕首将树叶间透过的阳光反射到常清的眼中，应激之下剑光散乱，布铁尽得以逃过一劫。
“卑鄙小人！”常清捂着眼睛恶狠狠地说道。
没有等来回应，常清只感觉到手中之剑被挑向一侧，正当他要回正时，剑又被挑到了另一侧。睁开双眼，常清看到布铁尽和左丘婴正用手中的匕首来回敲击自己手中之剑。
“这是什么招式？”常清没有遇到过这样奇怪的招式，但他知道匕首受制于长短必须靠近才能施展，于是控住剑身，踏地后撤。
然而剑被来回挑动的越来越快，逐渐难以控制，每次想放弃长剑，长剑便会被更强的力道按到手上。后撤的速度也被循环往复的力道遏制，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你的剑招擅长横击左右，这招便是为你设计的。”左丘婴再次运劲向左击打剑身。
感觉到背部的树干，常清知道自己彻底输了。
果然布铁尽与左丘婴的匕首开始在常清的身躯之上“狂舞”。两人一左一右，匕首在手间翻飞带起片片血肉。
手中之剑已断，常清却未断反抗之意，“残阳”剑招中最后一剑“断剑残阳”是常清近些年才悟得，没想到这次下山便被逼得使出这一式惨烈的剑招。
常清闭上双眼将所剩不多的真气收缩至心脏，鼓动肾水以助肝木之力再度激励心火之力。身体内已经如同快要喷发的火山，但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布铁尽与左丘婴双匕交错一同切向常清脖子的左右两侧，一旦中招神仙难救。
一声怒吼，真气从常清口中喷出，震退了逼近自己脖子的匕首，这声如有实质的吼声打断了布、左两人连绵不断地攻势。
怒吼之后，常清将涌入口中的鲜血向着眼前的两人喷出遮挡两人视线，紧接着一道带着灼热之力的剑光一分为二，击碎了精钢所制的匕首穿过了布，左二人的胸口。
此招之后，常清强行逆转五行以至于五脏皆伤，倒在树旁进气少出气多；布铁尽，左丘婴虽用匕首挡下了部分剑气但也已是心肺受损，重伤难治。
布铁尽拼尽气力，将常清一剑枭首，看着常清身首异处的尸首，左丘婴和布铁尽露出了一丝释然的微笑，今日大仇终于得报。
布铁尽就地盘腿搬运体内所剩不多的真气暂时压制住伤势，缓缓站起身子搀扶起同样压制住伤势的左丘婴，两人相互扶持着慢慢向着客栈走去，那里还有一个他们选中的传人。
第十八章 霉运（一）
“一定要选他们吗？”沐程看着新首领黎尔说道。
“沐叔，我知道左丘婴和你有师徒之谊，但是现在只能牺牲他们，‘暗叶’才能获得一线生机。常清也需要他们出手才能彻底将其留下。”黎尔眼中也满是无奈。
“你真的有把握？”沐程虽然见识过黎尔惊人的武学天赋，一个人竟能同时修习多种功法且相互之间不起冲突，但他并不认为个人武力可以扭转乾坤。
“沐叔，你认为七派为什么可以攻破‘暗叶’？”黎尔给沐程倒了一杯茶，然后继续说道，“名门正派可以和你讲江湖道义，也可以不讲。所以获得‘名门正派’这个名头对于未来的‘暗叶’是重中之重。
现在就有这么一个机会，啸年宇快要死了，百晓门又割让十二县之地，实力来到了最低点。我们护住啸诡婴后，武力就会变成了百晓门最看重的地方，这时我们‘暗叶’声称愿意并入百晓门，我相信啸年宇是不会拒绝的。”
“百晓门也是当年罪魁之一，恐怕虽然愿意但也是暗中提防。还有那个阿弥寺的悟喜让他挑起争端，我们在坐收渔翁之利，不好吗？”沐程说出心中的顾虑。
“啸年宇凭借突破至炼气化神或许还可以苟延残喘几年，但心中必定着急，他们太需要‘暗叶’这把剑了。
在他们失去人堂堂主解杀之后，只有沐叔你一人是不足以让啸年宇心动的。
而悟喜挑起所谓的争端说到底不过是名门正派自己的内乱，我们坐收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一旦他们喘过气来，必定拿曾获利的门派下手，只有参与其中才是真的渔翁之利。”黎尔诚恳地说道。
“布铁尽和左丘婴修习的功法‘阴阳’有助力破境的奇效，而且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了。你我都知道，没有我们的帮助，啸诡婴很有可能活不下来。”
沐程深锁眉头，没有说话。
......
看着大门半开的客栈，左丘婴的脸上泛起诡异的潮红，没好气地说道：“黎尔和衡玦这两个懒骨头，一天没有盯着就给老娘偷懒，等会儿非得好好教训一顿不可。”
布铁尽微笑着，看着身旁生气的妻子，并想着一会儿要唱个红脸好让那两个小子记着自己的好，以后偷酒喝也有人帮着瞒着妻子。
布铁尽和左丘婴似乎忘记了自己身受重伤，还在考虑自己客栈的生意和伙计。退隐的生活在两人身上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痕迹。
两人相互搀扶着进到客栈大堂，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愣在了原地，黎尔和衡玦倒在堂中，通往后院的路上倒着温家镖局医师的尸体。
布铁尽和左丘婴分别扶起黎尔与衡玦，两人一探查皆皱起眉头，二人发现黎尔与衡玦都已在弥留之际，体内充斥着一股霸道炽热的真气。
“耀阳临天！”布铁尽与左丘婴齐声惊呼。
耀阳临天乃是天山剑派三大绝学中只有掌门才能修习的功法，当代仅有郭峰文习得此绝学。
不过功力不深难道是郭峰文的传人？来不及多想的布铁尽与左丘婴将重伤的黎尔与衡玦抱至堂中的桌上。
布、左二人尚未想好如何救治之时，一块令牌从黎尔怀中滑落，“首领令牌？！”左丘婴惊诧道。
布铁尽拿起桌上的令牌，仔细查验一番之后说道：“确实是首领令牌。没想到黎尔竟然身怀此令。”
“沐大叔来找我们，莫非就是因为黎尔？”左丘婴接过令牌也查验了一番，确认无误。
在左丘婴说话的时候，布铁尽已经运气再次检查过黎尔与衡玦的伤势，“黎尔的修为比衡玦要高，还有一线生机，至于衡玦......他伤势过重，十死无生。”
强行运气的布铁尽抹去嘴角流出的鲜血，看着气息同样开始虚浮的左丘婴说道：“掌柜的，看来我们大限到了，咱们救谁？”
“阴阳”是布铁尽与左丘婴联手闯过上古遗迹后获得的功法，此功法最大的奇异之处便是“化腐朽为神奇。活死人，肉白骨”。修炼后自身资质便会大幅提升且大成之后传功于一人可助其破镜或起死回生。
当年因为这功法，布、左二人被追逼过甚，于是便欲隐退江湖。在退隐后一次外出回家后发现年仅七岁的儿子被前来“斩妖除魔”的常清“斩草除根”，自此走上了复仇之路，直到常清躲进门派不赴江湖，才来到西陲开起了这间“红尘”客栈。
布铁尽说完后，两人不免陷入了沉思，两人本想着死前将功力传于衡玦，至于原因，衡玦的眉眼像极了他们的孩子。三年前在路边救起衡玦时就曾以为是他们的孩子躲过了当年的劫难。
原以为黎尔是百晓门的弟子，但此时又发现其身怀首领令牌，沐程再赴江湖恐怕也有他的一部分原因。
眼下更重要的是黎尔尚有一线生机，虽说“阴阳”秘籍中述有起死回生的奇效但太过于虚幻，若是因为私心害死衡玦和黎尔，既对不起自己的孩子也对不起沐程和伊颜首领。
时间紧迫，再继续犹豫下去等来的只能是四个人一同白白死去。布铁尽和左丘婴对视一眼，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布铁尽和左丘婴一前一后抬起自己的双手置于黎尔的胸前与后背，真气逆行。体内一白一黑的阴阳二气在经脉中运行，途径的脏器皆被这阴阳二气带走所有的精血，最后顺着双手灌入黎尔的体内。
黎尔的身体发出如同闷雷一般的声响，伤势开始快速复原，阴阳二气甚至吞噬了黎尔体内的那道霸道真气最后在其丹田汇聚。
在最后的一丝阴阳二气被送入黎尔体内后，丹田里的黎尔自身的真气自行开始吞噬来自布铁尽与左丘婴的阴阳二气。
黎尔的真气迅速壮大开始冲击所属脾脏的经脉，也是“六阴”中最后一条经脉：足太阴脾经。
而耗尽真气和精血的布铁尽与左丘婴慢慢起身，扶起躺在一旁的衡玦缓缓地走向后院。
在后院的屋内，满头白发的布、左二人看着躺在从床上的衡玦，微微地有些出神。
第十九章 霉运（二）
伊首领，沐副首领你们怎么来了？”黑脸大汉连忙拱手迎接。
“今日无事，所以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苗子。”伊颜虽然是身为杀手组织的首领，但飒爽英姿难以遮掩。
“确实有那么几个好苗子，只不过还未经过最后的考验怕是难担大任。”黑脸大汉显然很看重最后的考验。
“沐叔，那考验还没有废除吗？”伊颜转过身来看着沐程问道。
“长老中只有少数几人同意，是故尚未废除。”沐程回答道。
“他们难道不知道其他门派是怎么说咱们的吗，迟早惹来祸事。”伊颜很是担忧，特别是去年以来各大门派动作，更是让她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伊首领多虑了，何必去管那些伪君子的言行？要是敢对咱们出手，定让他们有来无回。”黑脸大汉显得很有信心。
“把他们带过来吧，让首领看看。”沐程止住了话头。
黑脸大汉不一会儿就带来了三个孩子，两男一女。“伊首领，就是这三个。”
“你们叫什么名字？”伊颜看着眼前身着破旧麻衣的孩子问道。
“布铁尽。”
“吴续。”
“左丘婴。”
“他们我带走了，长老们问起来就让他们来找我。”伊颜说完便和沐程带走了这三个孩子。
……
“真厉害啊，才短短六年，布铁尽就要晋升到明级了，在首领座下修行果然是登天梯啊。”
“这话说的，那也是人家自己天赋好，换成我们可能还是在照级。”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布铁尽的心理十分畅快，想起自己从乞丐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心中对首领的感激更甚。
“想什么呢，六年了怎么还是呆呆的。”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布铁尽转过身来看到左丘婴正和吴续向自己走来。
“没什么，就想着快点完成这次的刺杀任务，赶紧晋升明级。”布铁尽挠了挠头然后拿着情报离开了。
“真是个呆子。”左丘婴轻声啐了一口。
……
看着刚出生了的孩子以及满脸疲惫的左丘婴，布铁尽突然觉得前半生追求的名利瞬间变得毫无意义，现在他的心中只剩下与妻子孩子平平安安的度过余生。
布铁尽整日抱着孩子，逗弄着，时常发出爽朗的笑声。日子就在欢声笑语中慢慢流逝着，直到七年后的一个雨夜。
似乎每一个雨夜都会发生一些不幸的事。突然降下的暴雨，敲打着窗子，担心在外做木匠活的丈夫，左丘婴哄睡七岁大的儿子后，便披着蓑衣出门了。
“你怎么来了，最近不太平，放下蓑衣就快点回家吧。”布铁尽放下手中的锯子，接过递来的蓑衣。
“有隔壁的李婶帮忙照看着孩子，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去的。”左丘婴略带撒娇地说道。
“哈哈哈，大哥好福气啊。”周围的木匠纷纷打趣道。
“去去去，赶快做好这匾额，好回家吃饭。”布铁尽挥着手，示意赶紧干活。
半柱香之后，东家付完工钱，布铁尽和左丘婴穿上蓑衣走进密密的雨线中往家的方向走去。
雨水跌落在土地上带起特有的泥土味，加上林中自带的青草味，盖住了其他所有的味道，但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还是被杀手出身的布、左二人所察觉。
压住心中泛起的忐忑，也顾不上隐瞒身份，布、左两人施展轻功穿过树林奔往家的方向。
“他们一定还没走远！”抱着这样的念头，布铁尽再次冲进雨中，漫无目的地搜寻着，雨水抹去了所有的痕迹，一切的一切只是徒劳无功。
看着墓碑，布、左二人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布大哥，我查到了是天山剑派的常清。”此时的布铁尽满脸的沧桑，丝毫不似当年那般意气风发，让站在一旁的吴续颇为感慨。
“多谢。”没有多说一个字，布铁尽就匆匆离开了。
……
“疯子，疯子，他们两个就是疯子！”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布、左两人，常清心中嘶吼着。
整整追杀两年后，常清再也没有出过一次山门，像是消失了一般。布、左二人则没有放弃，他们结庐而居，又等了两年，依然没有动静。
……
山下的草庐消失了，西陲之地多了一家客栈，客栈的门正对天山的方向。
“你们听说了吗？七大派围剿‘暗叶’，‘暗叶’的首领伊颜和副首领沐程已经被诛杀，其他的成员也全被剿灭了。”
“真是大快人心，‘暗叶’那般灭绝人性的训练，死有余辜。”
听到食客的话，布、左二人如遭晴天霹雳，当晚即赶往总坛。到了之后看到的只是满目疮痍和尸山血海，当年训练他们的黑脸大汉只剩下了半具残尸。
失魂落魄的布、左二人离开总坛好毫无知觉地走着，“嘭”的一声，左丘婴被什么东西绊倒了，定睛一看竟是一位身受重伤的少年倒在湖边。浑身湿透的左丘婴将少年翻过身来擦去脸上的污渍，熟悉的眉眼印入了她的脑海。
“孩子！！！”
……
黎尔感受着身体回馈的感受，以及体内澎湃的真气便知道自己的计划终于踏出了关键的一步。
这一次他兵行险着，所幸的是他猜对了，猜对了伊颜和沐程在布铁尽与左丘婴心中的分量，收获自然甚丰。
若是猜错，黎尔只能等待沐程回来相救，那么计划将会朝着困难的方向迈进。
黎尔收起身旁的首领令牌，盘腿调息，巩固刚刚突破五气朝元而带来的庞大真气，以及将体内剩余的阴阳二气全部吸收。半盏茶之后，黎尔便已经打通“六阳”中的：足阳明胃经，手太阳小肠经，手少阳三焦经，来到了五气朝元中期。
“阴阳果然有如此奇效！”黎尔压住内心的喜悦，收拢真气，起身前往旖山，那里还需要他的出现也有他想要的东西。
黎尔离开后不久，后院的柴房中，一个人从昏迷中醒来，审视了自己的伤势后，“倒霉，我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劫。没想到他们三个用了锚定器跟着我来到这个世界后实力还是这么强。”林莽露出无奈的苦笑。
本想离开此地的林莽突然想起是一名少年救了自己并给自己服下丹药，还很激动地说着些什么，无处可去只能等死的林莽开始在院中走着看看自己能否找到那少年。
推开一扇房门，林莽发现床上躺着三个人，其中两人已经死去，躺着中间的少年似乎还活着，像是不愿离开世间死死咬住了这最后一口气。“找到你了，不过你怎么成了这幅样子，真倒霉，和我一样。”
衡玦的话开始在林莽脑中浮现，“原来你是穿越者啊，嘿嘿远不如我跃迁者的身份。”林莽从怀中掏出一个印章，在衡玦的胸口一印，“这么不想死，那我就帮你一把。”
盖完印章之后，林莽的身体慢慢开始虚化，如同羽化登仙一般，最后只留下一片闪亮的铁片藏在衡玦紧握的右手之中。
一炷香之后，客栈中的最后一个人从鬼门关走了回来。衡玦醒来后看到躺在身旁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的布铁尽和左丘婴，先是无法相信，再是形如槁木，最后只剩下浓浓的悲伤。
“黎尔呢？”衡玦连忙起身去寻最后的可能，但是找遍客栈仍不见黎尔身影，只发现了手中的铁片，以及消失不见的镖师尸体。
“对！黎尔是‘暗叶’的人！他去哪儿了？老板老板娘的死和他有关吗？”衡玦疯狂思索着最后一个地名跃入脑海——旖云山！
回到后院房中，衡玦拿出白布轻轻覆盖在布铁尽和左丘婴的遗体之上，跪在遗体前磕了三个头，心中默默说道：“老板，老板娘你们说过的话我还记得，等我回来带你们去天山脚下，定让你们一家团聚。”
第二十章 终焉（一）
悟喜、慕平身受重伤在沐程的不远处盘腿调息而都星、落朝、黄岚则被温天正一刀又一刀地压制在原地，无法寸进分毫。
“为什么不动手？”压制住伤势悟喜睁开眼问道。
“自然是还有人要来寻你们，他快到了。”沐程突然回头看向客栈的方向，“不，他已经到了。”
来人自然是黎尔，一个人，一匹马，腰间挂着“灭”字首领令牌，一身粗布短褂但整个人有一种溢出的精气神，刺得人睁不开眼。
“沐叔久等了。”黎尔下马对着怔住的沐程说道。
“他们走了？”沐程问道。
“是的，他们走了，没有带着遗憾离开。”黎尔指着七派弟子，“等我了结了他们，我们便回去合葬他们。”
“好。”沐程说完就走到一棵树下，坐下。
黎尔双手合十，运转真气，一声铜钟声从身体内传出，皮肤似乎也染上了金铜之色，赫然是金钟罩的最高层次。
“你从何处偷学来的本寺金钟罩！”悟喜大喝道。
“一年前遇见一个杀人和尚，顺手除了去，便习得了这门功法。”黎尔看着悟喜说道。
“大言不惭，只有一年时间怎么可能修炼至最高层次。”悟喜已经站起身来同样运转起金钟罩。
黎尔没有回答，脚踏“万里追风”，暗金的手掌中浮现出一个“卍”字佛印，朝着悟喜击去。
“万里追风，般若掌！你到底从哪里偷学来如此多的我寺武学！”悟喜面对黎尔拍向面部的单掌，同样施展般若掌，对攻而去。
双掌相接，双方都感觉到对方真气中的那种古朴，厚重，只有正统阿弥寺内功心法才能蕴养出这样的真气。
“你的长辈可是出身阿弥寺？”悟喜不相信这般纯正的真气是偷学而来的，只可能是家学渊源。
“是否感觉到你自身的真气还不如我的醇厚？”虽然黎尔压制了自己的修为，但悟喜还是被其震飞。
“与我同在四象之境的你，真气竟然比我醇厚，看来我寺武学泄漏之事比预料中还要严重，回寺之后定要向戒律院首座禀告。”悟喜站稳身形，手指呈拈花状，脸上则是佛陀般的慈笑。
“好一式拈花指，让我领教领教。”黎尔再次攻向悟喜，招式未变。突然他感觉到有另一股真气正在苏醒，“慕平，醒了就一起上吧。”
一旁的慕平睁开双眼，看向与悟喜战作一团的黎尔，咧嘴轻笑，“如此托大，拿下了你，便可脱身。”
慕平伤势虽重，双手更是被沐程击碎肘部，肩部，但“巨灵”之功不只在双臂也是在双腿。
慕平的双腿像是扎根在九幽黄泉，鬼影憧憧；悟喜的拈花指则像是来自西方净土，佛光普照。
黎尔停下身形，向慕平击出一拳，向悟喜推出一掌。摩柯拳和般若掌两种武学竟同时施展不见丝毫的违和，却是异乎寻常的和谐。
慕平，悟喜竭尽全力的进攻再接触的一瞬间便被瓦解，鲜血同时从两人口中喷出，弥留之际的两人还有一个疑问，“你如此随意便可击杀我等，为何迟迟不肯动手？”
黎尔没有回答而是走到悟喜面前，庄严肃穆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右手置于胸前，中指与拇指于空处做拈花之姿。“拈花一笑，心心相印”，一式拈花指结束了悟喜的生命。
又来到慕平面前，刚才的庄严佛陀瞬间变作怒目天神，五指握拳，可怕的威势凝聚拳中。“有巨灵者，遍得坤元之道，能造山河，出江河”，真正的“巨灵”结束了慕平的生命。
“真是可怕的天赋。”沐程想起了伊颜，最后叹道，“可惜在这世道上，蝇营狗苟才能安身立命。”
温天正见到此景，心中一惊“他居然能临战偷学！”念及此处温天正转身欲离开此地，他要尽快赶回去因为江湖要变天了。
黎尔出声制止道：“温总镖头，不带点东西如何能骗过郭峰文？”说完一柄短剑飞出，刺中温天正左肩。
温天正感觉到剑上吞吐的正是“枭刺”特有的阴寒之力，但这是何用意？不怕七派再次联手“除魔”？带着疑问，温天正骑上快马，离开了旖云山脚。
看见慕平与悟喜死于自身绝学，这样的场景不可谓不震动，加之温天正的离开，更是让落朝心生退意。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落朝握紧手中的剑并侧目看了黄岚一眼。
黎尔取下腰间的令牌，放到三人眼前。
“‘灭’字令牌！‘暗叶’新首领？！”落朝不敢相信，客栈跑堂的竟然是“暗叶”组织的新首领。
“你们三个欠血债到了该偿还的时候了。落朝、黄岚你们还记得三年前你们做的事吗？都星你呢？还记得吗？”黎尔重新将令牌挂回腰间，“血债自然要血偿，你们一起上吧。”
都星、落朝、黄岚三人所处的门派相互争斗已久，但眼下只能联手，才有可能博得一线生机，他们不信黎尔可以瞬杀他们三人。三人只要不是同时殒命，就有逃出生天的希望。
“心意不齐，难堪大用。”不远处的沐程一眼便看出三人虽联手但皆存侥幸。
黎尔突然转过头，来到一块石头旁，运气于腿，跺地，地面霎时裂开一道缝隙。右手施展擒龙功，一个玉盒破土而出被黎尔单手接住。
看到背对自己的黎尔，被轻视的羞辱感冲上心头，都星率先持剑而出，至于落朝、黄岚当然是乐见其成。
黎尔对背后的危险毫不在意，缓缓打开玉盒，盒中静静躺着一柄血色短剑，真气像是被短剑刺激开始在黎尔体内疯狂运转，随时要破体而出。
黎尔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景，伸手握住短剑，短剑似乎认出了由“匿迹决”修炼而来真气，在手掌与短剑接触的瞬间真气便平复了下来。
“暗叶”神兵——幻刺。名为幻刺实则为一柄长约九寸的短剑，通体血色，传闻中能吞噬精血强化剑身，经过数代传承，一剑斩出之威，神魔难挡。神兵也是上古存在过炼神化虚境强者的唯一证据。
回身挥剑，血色剑气毫无停留的划过都星，将其斩成两段。恐怖的剑气带着都星死前的惊恐袭向落朝和黄岚。
“我不能死！”这个念头同时出现在落朝和黄岚两个人的脑中。
“师弟，全力施展‘天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落朝在生死面前“依旧”有拔剑出鞘的决心。
“全听师兄的。”黄岚再次站到落朝身侧，两人同时拔剑，“天诛”蓄势待发。
“天诛”共有三式：人仙，光耀，雷劫。血色剑气转瞬即至，雷动之声在落朝与黄岚之间传出。
两道白色剑光乍现，紧接着是闷雷一般的声响，剑光狠狠地撞向血色剑气。
血色剑气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消散只是黯淡了几分仍然坚定地向前斩去，两柄长剑的破碎声砸碎了落朝和黄岚最后的希望。
黄岚身上爆发出一阵炽热的真气将落朝的身体推到自己的身前，“郭老贼果然把‘耀阳临天’传给你了！‘天诛’也是要传给你的，只是你修为不够才让我做你的剑！”落朝认出了这股真气，心中隐藏的怨气彻底爆发，“现在还想让我替死！”
……
“黄岚你先去休息吧，落朝你再从头到尾练习二十遍！”
“是，师傅。”
“落朝你身为师兄便学前半招，出招之时在前。”
“是，师傅。”
“落朝此次下山，你要多多照看黄岚，他还年轻。”
“是，师傅。”
……
落朝转过身来抱住黄岚，“一起死吧，我的好师弟。”血色剑气穿过二人身体也带走了二人之间的恩怨。
第二十一章 终焉（二）
黎尔将手中的“幻刺”交给走来沐程，自己则走向宫蝶，这位除了“书生”之外唯一活着的七派“少侠”。
宫蝶依旧跪坐在原地抱着被她自己误杀的种长旻，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无反应，跪在她周围的“四灵”也毫无动作，完全是一副引颈待戮的景象。
黎尔随意从地上捡起一把断剑，一个纵身来到宫蝶身侧，一剑抹过她的脖子。“咦？”断剑被一柄软剑挡住不能寸进。
“原来你还没……”黎尔话还未说完，便听到身后传来“四灵”击出的呼啸拳风。虽然是下蹲的姿态，黎尔依旧施展出了“叶落无声”躲开了来自背后的一击。黎尔刚脱身，左右两侧再次传来拳风，飘忽的身形再次让两记拳招落空。
“臭道士，你吓死我了。”宫蝶擦干脸上的泪水，笑盈盈地看着种长旻。
种长旻眼中满是宠溺，但是没有说话，上前一步，将宫蝶护在身后，抬剑指向黎尔。
黎尔感觉到种长旻的修为已突破至五气朝元之境，虽然是刚刚突破，但刚刚展现出的真气比之于他也是不逊分毫。
“不愧是一三福地最有天赋的弟子，就让我见识见识你自创的剑招吧。”黎尔将手中断剑不规整处折下，无尖短剑出现在他的手中。
种长旻走到“四灵”身前，持剑抱拳。黎尔亦是持剑抱拳，作为回礼。双方的气机开始交错，周围听不见任何声响。
风从虎出，种长旻脚下似踩着烈风如白虎跃溪，跃向黎尔并持剑下劈，软剑转瞬即至，剑身划过传出虎啸般的破空声，震耳欲聋。
四象剑法中的白虎式在种长旻手中化作下山猛虎，勇猛无俦，其修习内功心法的太极劲催发出蕴含的金行之力使软剑无坚不摧，剑气一口“咬”在黎尔手中的断剑之上，断剑在金行真气的刺激下发出哀鸣。
以火克金才是正途，但黎尔偏偏反其道而行，匿迹决运行至脾脏催发土行真气给本就一往无前的金行真气狠狠地添了一把“火”。
剑身上的金行真气突然变强，超脱了种长旻可以控制的极限，黎尔又往侧边一带，软剑擦过黎尔的身形劈向了空出。
软剑微微一偏，种长旻剑招突变，五行相生，金行变作水行，本来坚不可摧的软剑霎时变作绕指柔。种长旻也似化作一团无形之水，软剑轻轻点地便化解了方才的巨力。
剑招再变，四象剑招中的青龙式再现，种长旻扭腰转身劲气勃发，后又单手撑地倒着向黎尔身侧连刺四剑，虎啸之后便是龙吟！
“叮叮叮叮”四声脆响，黎尔用断剑挡下刺来的四剑，紧接着一个侧踢，踢中格挡在种长旻身前的软剑，种长旻被踢出一丈开外。黎尔的断剑则寸寸断裂，只剩剑柄仍被握在手中。
青龙式奏效后，接着便是朱雀式。种长旻腾空而起，从半空之中刺向黎尔，速度之急只见一道“火光”。
黎尔仰头迎击，全力施展金钟罩，铸金般的手指被当做剑锋，接下了第一剑。第二剑、第三剑如同朱雀三点头饮食醴泉，从两侧点向黎尔太阳穴，若被击中难逃颅裂身死之下场。
剑气还未到，黎尔侧目看到，宫蝶御使着‘四灵’已经将他包围，分别从前后左右四个方位攻来。
局势危殆，沐程来不及相助，更不敢挥动“幻刺”，血色剑气一出怕是三人都难逃身死道消的下场。
居于风暴眼中心的黎尔面色如常，运转“巨灵”于双腿，原地微微跃起向前后两个方位踢出，一只手施展拈花指，另一只手施展出“天诛”第三式雷劫。至于头顶的软剑，黎尔仰头一口咬住精钢软剑，精纯的真气顺着狮吼功所运行的经脉，最后从喉咙喷出生生止住了剑身的前刺。
七大派的绝学果然高绝，“四灵”瞬间被击飞倒在远处无法动弹，种长旻也只能抽剑回退。
此一击不中，种长旻身上的气势开始消退，然后开始干呕起来，见到此景的黎尔已然了解，开口说道：“玄武式已破，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没错，种长旻原本便处于弥留之际但他已自身为剑施展玄武式，将玄武式之生生不息作用于自身，此时被破去，恐难以久留与世。
火尽则土生，由种长旻创出的“土象”之剑悄然而生，原是五行相生的一剑，此刻免不了带上了惨烈的气息。
剑招无名，种长旻周身充斥着土行之力，带着朱雀式的余温，挥出了这一剑。剑气厚重而酷热，所经之处大地干枯皲裂，杂草也立时枯萎，土行真气本是象征孕养众生的大地现在却掠夺走了全部生机。
一道血红色剑气陡然出现与这灭生剑气撞在一起，在一阵烟尘之后双双消散于天地间。
黎尔看着剑气消散的地方，微微后怕，然后看向种长旻问道：“我输了，此招何名？”
“无名。”
“那便叫‘地灭’，如何？”
种长旻没有回答，他又一次倒下，又一次被宫蝶抱在怀中，这一次他真正地失去了气息。还未等黎尔反应随后宫蝶的气息也消失了，她跟着他一起离开了这方世界。
“真是可怕的天赋。”沐程看到黎尔再次临阵学会了数种门派绝学，依然十分震惊。
黎尔默默叹了一口气与沐程走向“书生”啸诡婴，“百晓门会有一个新的‘人堂’。”两人说完便联手斩杀了解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啸诡婴愣在当场。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我们需要一个新的身份，而你需要一个新的‘人堂’，一个不存有啸年宇影响的‘人堂’。”
“我如何向我父亲交代？”
“技不如人，身死道消。”黎尔看出了啸诡婴的不安，“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没空向你们复仇。大劫将至，你我又将前往何处呢？”
黎尔来到阿三身边，连点数指将他彻底制住，并招呼季，田二人把他带上。
第二十二章 合作
衡玦等不及要问问黎尔，他到底是什么是谁，老板和老板娘是怎么死的。他压榨出身体内最后一丝真气，施展着轻功向着旖云山奔去。
旖云山已经出现在视野中，最多两刻钟衡玦便能到达，可是突然间一个浑厚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停留时间耗尽，请尽快脱离战斗状态，准备回归！”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衡玦措手不及，仅剩一步之遥，他便能知道事情的始末，知道老板和老板娘为何而死，但这一步却成了天堑。
衡玦的身影渐渐透明最后消散在旖云山的不远处，也开启了他另外的一番境遇。
……
大陆西南，桃江流经的海州境内，百晓门总坛外，一行五人敲开了大门，门内走出三名迎客弟子，见到啸诡婴赶忙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包袱，这才看向另外的四人。
啸诡婴挥了挥手打发走了正欲发问的迎客弟子，回头看着黎尔说道：“你们在大堂内稍作休息，我这便去告知门主。”
侍女们端着三才杯给黎尔等人一一上茶之后退出了大堂，啸诡婴也在拱手施礼后匆匆赶往后院。
镇魂木椅让人凝神静气，茶香与檀香在堂中交融，又与墙上的字画相得益彰，只有这样的环境才配得上百晓门这样名门正派。
“咚咚咚”拐杖声由远及近，啸诡婴跟在一位老者的身后，这位的身份不言自明，正是当代百晓门门主——啸年宇。
“沐程，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啸年宇坐在主位之上，缓缓开口说道。
“就不用了说这些客套话了，我们的首领有话要对你说。”沐程不留情面地打断了啸年宇的话。
“这位便是啸门主吧，在下黎尔，新任‘暗叶’首领，有要事相商。”黎尔微微欠身。
“你们的来意我儿刚才已经同我说过，怕是要让黎首领失望了。我百晓门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收留各位。”啸年宇坐在正座上，双手撑在龙头拐杖之上，头发一丝不苟，眼中闪着精光，有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啸门主也怕是误会了，从来都不是收留，而是合作。”黎尔满脸微笑地说道。
“哦？合作？我怎不知本门何处需要与贵组织合作？”
“这样的虚言就不用再说了，百晓门知晓江湖中的所有隐秘之事，怎会不知这江湖将逢巨变。”
“何以见得？我愿闻其详。”
“在下曾冒名投入百晓门下，也知道了一些消息。各州之中皆出现了不在少数的奇人异士，而随之而来的便是种种怪事，妖魔之言横行。”
“哈哈哈哈，没想到堂堂‘暗叶’首领也会听信这样的胡话。”
“是不是胡话，啸门主心知肚明。还有一事不知啸门主有没有注意到。”
“何事？”
“为何偏偏在这几个月，各位纷纷突破至炼气化神之境？”
“自然是水到渠成。”
“那我要是告诉你，伊颜首领正是在这些怪事出现之后突破至炼气化神之境，你又作何感想？”
啸年宇紧锁眉头，思索了片刻，才再次说道：“你的意思是，天地间发生了我们所不知的变化？”
“啸门主思虑过人，仅顷刻功夫便领会到了真意。那我便一次与啸门主讲明。五年前，怪事便开始出现，组织中的杀手常常流转与各州之间，行隐秘之事，自然最先遇见。起初不被关注，直到越来越多的人说起，最后甚至有一名明级杀手死于奇人异士手中，这才引起重视。”
“明级？！”
“没错，明级不单是武艺上有过人的造诣更是经验的累积，这样一名高手，竟然无声无息的死于非命。最为惊异的是这名明级高手以魂魄之态被伊颜首领灭杀。”
“魂魄……果然如此。”
“看来啸门主也见过。”
“没错，偶然见过一次，不过太过荒诞，未与人提起。”
“在下认为，奇人异士，妖魔怪谈，正是天地巨变的征兆，也是因此我等武者才能继上古之后再次摸到武学下一境界的缘由。未来会有更多这样的事，更多更强的武者，百晓门将如何自处？”
“我儿自会守住这基业。”
“这次与六派交易，想必啸门主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乱世将临，少门主真能守住这百晓门？”
“……这就不劳黎首领费心了。我百晓门天地人三堂足以。”
“人堂堂主已死，少门主没和啸门主说？”
啸年宇看向身旁的啸诡婴，但啸诡婴脸上的表情则已经说明了一切。
“啸门主不必紧张，七派之间的龃龉由来已久，人堂堂主为救下少门主被杀也是情理之中。”
“我为什么要与你们合作。”
“天山剑派和缥缈剑派远在旖云山以北，且互相伐交频繁恐难引以为援；一三福地，拳宗被凡江所隔，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百晓门地处海州占有桃江入海口，通过海运和各州互通有无，可惜夹在御灵门与阿弥寺之间。这些年虽为同盟，但私下的摩擦也不在少数，百晓门一旦式微这两派的态度可想而知。”
“与你们合作，恐怕另外六派会群起而攻之，更是保不住我这一亩三分地。”
“且不说日后江湖会是何种面貌，你我合作无论对上谁都将是以二对一，哪家会率先发难？”
“以二对一？”
话音未落，黎尔运气将桌上的三才杯拍向啸年宇。伸手接过三才杯的啸年宇，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年纪轻轻便已经至五气朝元之境，真是天纵之才。”随即将手中的三才杯拍回给黎尔，接着话锋一转，“我这座小庙恐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哈哈哈哈，啸门主多虑了，在下可不会做自绝后路之事。”黎尔接过三才杯，用茶盖拨开茶叶，喝了一口，“啸门主是对‘书生’少侠没有信心吗？”
啸年宇冷冷一笑：“黎首领准备如何合作？”
“由‘暗叶’代替原来的人堂。”
“这可是委屈黎首领了。”
“乱世能得以存生才是根本。”
“依黎首领所见，这乱世何时会来？”
“短则数月，长则一年。妖魔临世，异人横行。”
“和我预料都差不多，有‘暗叶’相助，有些事可以提早进行了。”
“愿闻其详。”
第二十三章 第一次跃迁
衡玦在一阵如同灵魂被撕裂般的疼痛之后，出现在了一间屋子内，屋子内的装饰很简单，但是给了衡玦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一张泛黄的木桌子，桌上一盏老式绿台灯，拉绳开关闪着金属的光彩，一张木板铁床，周围是白的墙壁，原来的主人看来是一位老先生。
“台灯，铁床，粉刷的墙壁，我竟然回到原来的世界了？!”衡玦坐在桌前拉亮台灯，随后起身想要开门离开，但是一股电流弹开了衡玦握在把手上的右手。
屋子正中间出现了一个屏幕，科技感十足，与周围产生强烈的反差，突然地变化让衡玦明白事情并不简单。屏幕点亮出现了几行字：
编号：228819
前往世界：武境（已纳入）
停留时间：30天（已耗尽）
任务：1、存活，奖励：无。
“请尽快准备，下一次任务将在六小时后开始。”一个浑厚男人的声音传来。
衡玦先是一愣随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原来只在小说里看过的场景居然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虚拟和现实的区别感再次有些模糊。
“是否可以离开这里？”衡玦试探性地问道，在武境的三年让他说话的方式发生了改变。
“每次任务间隔内可离开本空间前往原世界。成为唯一真神才可真正离开本空间，请证明自己的价值，否则不排除安排必死任务的可能。”浑厚男声说道。
“原世界？”衡玦再次发问。
“228819号跃迁者属于‘武境’世界。”浑厚男声回答道。
“我是如何来到这个空间？”衡玦问道。屋子中的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音频：“你好，我的接替者。首先谢谢你救了我，虽然我还是死了；其次当时的你生机已经流尽却不肯咽气加上我的私心所以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把你拉到了这个空间，我很抱歉。希望你能好好把握再次重生的机会，如果有可能希望你能帮我报仇。
最后我留下了一把钥匙，权当给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好好利用。你的身体会发生一些变化，我也不知道后果，希望是一件好事。”
听完音频的衡玦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传出一阵淡淡的腐臭味，“难道我救的是旖云山上的‘僵尸’？”
铁床对面的墙壁上缓缓凸起，随后向两侧打开，两个装有服饰和武器的柜子出现在衡玦眼前。
“现在开始扣除前往‘武境’所需费用。”柜子中的服饰和武器开始一件一件的消失，最后只剩下一把黑色的钥匙闪着乌光。
“扣除完成，跃迁者可通过系统兑换物品。”浑厚男声说道。
衡玦拿起柜子中的钥匙，钥匙的信息便出现在衡玦眼前：
名称：天秤座钥匙（黄道十二宫）
品质：传说（唯一）
简介：打开天秤座大门的钥匙。
“是否使用？”
衡玦没有贸然使用，现在他需要弄清楚身上腐臭味的来源。房间似乎感应
到脑中的这个念头，开始发生变化。原本雪白的墙壁变得漆黑，家具逐渐消失，只剩下屋子中间的屏幕。
衡玦来到屏幕前，一道白光照射到他身上，随后一个全息影像出现在衡玦面前：
编号：228819
种族：神族（尸族），人族（可修行）
天赋：融合（唯一）
量级：3
优先度：0
能力：武道——三才之境（不可进境），匿迹诀第三层（不可进境，无法使用），叶落无声（不可进境，无法使用），基础剑术（精通），基础擒拿（精通），基础暗器（精通）；神修——死躯（普通型）
“不可进境，无法使用？！死躯？！”衡玦看到这几个字明显楞住了，“死躯无法进行武道修习？”
“是的，死躯即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全部腐朽，无法修行武道。”浑厚的男声说道。
“这……”衡玦最大的凭借就这么毁去，心中不免有些惆怅，“我回去后如何去找黎尔？靠死躯？”
“天赋可与种族融合，是否进行融合？”浑厚男声说道。
“进行融合！”衡玦眼中一亮。
“……融合成功，获得新能力——融性之体，可额外获得两种亡灵之体。”浑厚男声说道。
衡玦重新看向影像：
编号：288819
种族：不死族（尸族），人族（可修行）
天赋：融合（唯一）：所有天赋皆独立存在
量级：3
优先度：0
能力：武道——三才之境（不可进境），匿迹诀第三层（不可进境，无法使用），叶落无声（不可进境，无法使用），基础短剑（精通），基础擒拿（精通），基础暗器（精通）；神修——融性之体（死躯，可融合，可融合）
看到死躯的变化，衡玦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这变化让他稍稍有了一些资本，但是想起黎尔的武功又感到深深的无力。难道要靠黎尔坦白所有的事？想到这里衡玦摇了摇头暂时不去想这个问题。
意念一转，衡玦的房间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屋子中间的屏幕上的倒计时即将结束，衡玦将要面对一个新的世界。
随着秒针归零，衡玦再次感受到了灵魂被撕裂的痛苦。离开的瞬间，衡玦带上了天秤座钥匙，这把钥匙或许能派上用场。
天是灰蒙蒙的，下着小雨，雨滴落在地上溅起黑色的污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鱼类腐烂后产生的恶臭。
向四周看去，目之所及砖砌的楼房层层叠叠，路边各式各样的摊贩正在叫卖着自己商品；远处高耸的楼房隐藏在雾气之中，偶尔露出美轮美奂的一角。污水横流与光鲜亮丽相映成辉，交织出一副怪异的，繁荣的景象。
“先生，女士行行好吧。”一个衣衫褴褛，胳膊上长满脓包的乞丐正沿街乞讨。街边穿着塑胸裙子，抹着劣质粉底的女人用扇子拼命扇着，想要扇走乞丐身上的恶臭。一旁身着黑衣男人用手中的棍子打走了这个影响他手下女人做生意的乞丐。
乞丐来到衡玦身旁，举起手中的破陶碗，“先生，行行好吧。”
衡玦拿出几枚铜钱放在乞丐的碗中，然后转身来到屋檐下躲雨，雨水在身旁的墙上蜿蜒扭曲，形成了一段文字：
“世界：瘟疫（已纳入）
停留时间：15天
任务：一、以合适的身份加入疫病调查团队（主线），失败惩罚：抹杀；二、任务二将在完成任务一完成后发布。”
备注：请注意！外貌已根据跃迁者种族与能力加以修改，现为类人形态。如需更改外貌请相应兑换点后加以修改。
衡玦没有选择更改，雨水便被墙壁吸收，看不出一点痕迹。将空间赠送的衣服的领子立起，衡玦转身再次走进了绵密的雨中。
第二十四章 不同的世界
一个在雨中小跑的年轻人撞上了衡玦，在含糊道歉后，便匆匆跑开了。衡玦自然知道这个年轻人是一个小偷，他清楚地感觉到年轻人的手伸进了他大衣的内兜。
不过很可惜衡玦的兜比脸都干净，衡玦张开自己的手，手心里躺着几枚铜制的硬币，“有钱买把伞了”，绵密的雨让衡玦很不舒服。至于铜钱自然是从刚才那个年轻人的口袋里“拿”来的。
发现自己钱被偷的年轻人暗暗啐了一口，他可不敢向另一个更为熟练的同行讨要说法，谁知道他背后有没有什么势力，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衡玦经过一家商店从镜子中看见自己的形象，一个中等身材，金发的外国男人，包裹在一件棕色大衣里，下半身西裤陈旧而且脚上的皮鞋微微开裂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便宜货而且快要坏了。惨白的肤色，乱糟干枯的金发，相信除了人种问题，死躯肯定也发挥了部分作用。
在商店老板的注视下，衡玦撑开刚买来的伞离开了这间颇具规模的商店。店里的商品种类很齐全，水果蔬菜，生活物资一应俱全与周围的环境非常吻合，比如黑面包和酱菜。最值得关注的就是店门口插着一面旗帜，一面绣着剔骨刀的黑底旗帜。
衡玦还发现街上的店门口或者店内都有这面旗帜，看来应该是商会的标志，不过这标志倒是颇具黑道特色。
“铜币的购买力与‘武境’的铜钱差不多；语言上没有障碍；商铺同属一个组织；根据商铺里的时钟和日历，这个世界和以前的世界一样，二十四小时为一天，三百六十五天为一年，那么天文方面也应该是一样的。”衡玦想了想，这些与任何一个他所知的时代皆不同，看来是一个陌生的世界。
“疫病调查团，应该是这个世界特有的组织。”衡玦看向街对面的一栋建筑，“这样的教堂应该也是特有的，”
这座三层教堂整体为深黑色，窗户框和门框则是白色，像是在一块黑曜石上刻出一扇扇白色的窗和门。屋顶的边缘有着类似飞檐的结构说明这个世界像今天一样的雨天不在少数。
至于怎么判断出来的这是一座教堂的，衡玦看到不止一个人满脸愁容地走进去，神清气爽地走出来，还时不时看一眼天空。能让人有这样的变化除了红灯区的理发店也就是教堂了。
衡玦发现不远处有一家古董店，准备用手中来自“武境”的铜钱看看能不能获得一些消息，突然浑身开始发烫，一股难言的感觉一瞬间遍布全身。
还没来得及等衡玦做出反应，感觉便消散了。衡玦惊奇地发现在这不强烈的变故之后自己因为死躯而增强的力气获得了强化。
收敛心神，关于自己的状态在衡玦脑中显现，其他方面没有变化，只有量级发生了改变，变成了4。
“这个世界竟能让死躯增强？！‘瘟疫’的意思莫非就是这个？”这个变化让衡玦心中一振，原来融性之体能修炼！
没有任何修行法门也没有遇到任何特殊的事，现在只能想到是这个世界的空气促成这样的变化。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两个小时，就有了这样的变化，要是一直待着这里……
衡玦本想实验一番，看看到底是不是空气的原因，但转念一想，这样的实验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与其傻等不如一边打探消息一边确定具体情况，于是便掸去大衣上雨滴推开古董店的大门走了进去。
是一家拥挤的小店，与门口华丽的招牌不太相符。虽然挂在门上的铃铛被敲响但似乎也没能唤醒熟睡着的店主，等到衡玦绕着展示品看了一圈之后，店主才从睡梦中醒来。
“您好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我想你是来卖东西的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来买东西的？”
“先生真是幽默，您身上的这件大衣质量并不好，最多只值一个银币。更重要的是有钱人不会是你这种打扮。”店主微笑着说道。
“万一我是个暴发户呢？”衡玦再次问道。
“那样的话，您早就狠狠地踢我的屁股把我叫醒，让我快点拿出镇店之宝了。您说对吗？”店主指了指柜子前的椅子，示意衡玦坐下说。
“有道理，你看看我这个铜钱。”衡玦从怀中拿出一枚铜钱交给了店主。
店主并不指望衡玦能拿出什么惊人的宝贝，所以漫不经心地接过铜钱，然而在下一秒店主眼中闪过惊讶。
“先生，能说一说您是怎么得到这枚铜钱的吗？”店主从柜台下方拿出一个箱子，拿出里面的工具仔细端详手中的铜钱。衡玦看了一眼，发现箱子里是一些玻璃制的透镜，不过这些制品颇为粗糙，也与周围的环境较为符合。
“是我的母亲给我的，我的父亲做过海员。”衡玦并没有说是东方，鬼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这么一个地方。
“海员吗……那么这个铜钱是从东方的国度得到的吗？”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这样样式的铜钱在市面上是极其稀有的，只从各个教堂中流出几枚经过净化的铜钱。而且最重要的是您这枚没有经过‘净化’。”
衡玦心中暗叹不好，“我的母亲并没有和我提起过净化的事，您确定没有净化过吗？
“我确定，上面并没有灾厄教会的印记。”店主说着又掏出一块手帕仔细擦拭了一遍铜钱。
衡玦显然愣了一下，看来另有隐情不过他仍然露出害怕的神情“那真是太可怕了，我不会惹上什么麻烦吧。”
“哈哈，您放心虽然教会说未经净化的东方物品会携带疫病，不过我从来没有见过，您可以相信我。”
“东方到底是怎样一个国度？”趁热打铁衡玦接着问道。
“充满邪恶，疫病，落后，野蛮，神都无法拯救的地方。”店主的声音很大，衡玦相信路上的行人也能听见。然后压低声音说道：“难道你的母亲没有告诉过你吗？”
“我的父亲死在东方所以关于东方的情况我的母亲从来没和我说过，至于教会也从来没有照顾过我们。”衡玦眼中闪着泪花。
店主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后站起身子来到门口向外张望的一下，然后关上了店门。“那些信徒最近烦得很。这枚铜钱，您准备卖多少钱？”
店主前后态度的反差，让衡玦感觉到东方在这个世界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我现在只希望赶紧卖掉它。”
“十个银币？”店家转了一下眼珠子说道。
“太少了，我的母亲生病了，不然这铜钱还被她藏在枕头里。”衡玦适当地讨价还价并伸手装作想拿回铜钱。
“二十个银币，”店家“狠了很心”，表情纠结地说道。
“嗯……二十五个，不能少了。”衡玦看着店家时表情也适时地发生变化，一副坚定地样子。
“成交，我去拿钱。”店家收起铜钱起身，从身后的房间里拿出一个口袋交给了衡玦。
清点无误后，衡玦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了古董店。店主在衡玦离开后也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将铜钱藏到了地板下，随后叫来在后院打扫的仆人让其去通知一位大主顾。
“在这个世界里东方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还有教会的教堂里摆着的到底是什么神祇？还有那个疫病调查团。”衡玦心中满是疑惑，撑起伞走进了雨中。
第二十五章 情报
“国王陛下，爱德华医生已经在殿外了，是否召见？”一个内侍官低声询问。
“让他进来吧。”国王的声音与他佝偻的体型极不相符，低沉厚重透露着莫名的威严。
殿门缓缓打开，一个身着黑色大衣，头戴绅士高礼帽的男人走了进来，在王座前的台阶下站定，脱帽欠身，“拜见国王陛下。”
“你就是爱德华家族推选出来，治疗这次疫病的医生？”国王身体微微前倾看清了眼前之人的样貌。
“是的陛下，我叫富契·爱德华。我的父亲是号角伯爵，创·爱德华。”富契站直身子，“陛下，这一次疫病已经确认，需要尽快组织调查团。”
“好，说说你的看法。”国王看清富契的脸后，便重新靠坐在王座之上，也再次浸入阴影之中。
“距离上一次的疫病已经过去整六十年了，我的父亲从一年前就开始让各地医院上报每个月的情况。
从各地的情况中，王都附近的狸村村医最近上报的情况无论是传染率，致病率还是易感人群最符合过去疫病的规律。昨天已经让侍卫张贴告示招收本次调查团需要的人手。”
富契顿了顿继续说道，“狸村的病人呈现出以家庭为单位的聚集性传染，初步判断为体液传播的疫病，这样的疫病属于较易控制的疫病。
但是派出去监视狸村的侍卫回报，狸村已经四天没有人员走动了，疫病或许已经开始‘杀人’了，所以我会在两天内组织好疫病调查团，前往狸村实地调查，找到零号病人，再通过家族的实验室做出治疗疫病的特效药。”
“知道了，你下去吧。只有一条，尽快制作出特效药。”国王挥了挥手，富契便随着内侍官离开了大殿。
这座宏伟的宫殿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
在什么地方最容易找到目前所需要的情报？答案显而易见：书店。
推开书店的大门，六个双面六层大书架闯入衡玦的视线，来到这个世界却丝毫不予以介绍，全部情况都需要自己摸索，这样的难度丝毫不像记忆中小说里描绘的那样。
“先生是借书还是买书？”一个店员迎了上来。
“我先看看，有需要会告诉你的。”衡玦走到书架前看了起来。
店员没有纠缠，而是坐回柜台后方的椅子上，开书店免不了遇见只看不买的客人，加之昂贵的价格，买书的人少之又少，借书才是书店的主营业务。
衡玦发现不仅是口语上可以交流，文字也是能看懂的，虽然是一种没见过的字形。
书的排列方式并不是上一世根据书籍属性和四角号码的方式进行排列，而是仅仅分为神学和非神学。
非神学部分也仅仅按照读法进行先后排列，这样的分类导致书籍内容之间跳跃性极大，然而衡玦很快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书并且这两本书正好放在一起，运气真好。
打开名为《历法与神旨》的书，根据书名不难猜测这是一本记录不同时期，神的不同旨意，自然归类于神学。古董店店主说的话很难让人不在意，这个世界或许是“神”权掌握的世界。
这本书并不薄，记录着王国近一千年的历史，以及一千年中神旨的变化。与神旨的详细记载相比历史方面的记录就显得有些模糊了。
神的名字——灾厄之神，科塔阿斯，在一个周而复始出现疫病的世界，将灾厄奉为神祇也无可厚非。
灾厄之神并不是突然出现的，祂脱胎于创世之神，是一切灾难的代表，主司除秽。本是一个信仰人数不多的神祇，直到祂降下了“神迹”，随之而来的就是祂的神旨——疫病来自于东方。
而关于东方国度的记录首次出现在六百年以前，与之对应的则是第一次疫病的记录。这六百年间出现了十次疫病，每次疫病之间相隔大概六十年，越是靠近现在，时间的间隔越精确。
“你好，请问今天是几号？”衡玦问道。
“今天是7月15，神历1221年”店员回答道。衡玦并没有询问是哪一年，按照前世的习惯并不会回答年份。
“看来‘神’对于历法还是挺关注的。”衡玦心中默默念道。
在第七次疫病出现后，开始出现关于疫病调查团的记载，不过每次只有寥寥数句，但是每一次解决疫病的功劳都有调查团的一份，而且调查团的团长都姓爱德华。
“爱德华家族，嗯……划重点。根据记录推算，今年该是疫病出现的年份了”。衡玦沉吟了一番。
至于所谓的“神迹”在衡玦看来也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有些甚至可以用科学来解释比如不再感染同种疫病，但书中提到的从雕像中析出绿色光芒，融入身体便可以瞬间治愈疫病这一现象倒是颇为神奇。
其他部分便是记录不同年份发生的大事件，比如这一代的国王是在六十年前带领调查团结束当时那次疫病之后登上王座的，如果今年依旧发生疫病，那么他将是唯一一位经历两次疫病的国王。
衡玦打开第二本书《生活小妙招》，选这本书看起来有点无厘头，不过这本书记录的关于生活方面的材料是最多的，可以很好的了解这个世界衣食住行，医疗等方面的情况。
书中记录最多自然是关于家庭洗衣做饭等的技巧，但是也有预防疾病方面的知识。不出所料的是在治疗和预防疫病方面，有一个小妙招是寻找最近的教堂进行祈祷。
衡玦粗略翻看了这本书，得到的结论是：有些方面不够科学但是大体上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这个世界除了周期性疫病之外，与前世的14、15世纪差不多。
“经过六百年疫病的折磨，预防和治疗疫病方面的知识还是这样的薄弱？”
衡玦买下了这两本书并怀着疑问又买了一些医学方面的书，离开书店前打听了一下疫病调查团的事，店员告诉衡玦这一次的招募已经开始了，告示便贴在上城，正对王宫的广场上。
时间已经不早了，衡玦并没有直接去上城，毕竟他这身打扮根本过不了盘问这一关只能在明天换个行头之后再说。于是衡玦找了一家离成衣店最近的旅馆住了进去。
衡玦躺在柔软的床上，收敛心神，脑中浮现出信息：
编号：228819
种族：神族（尸族），人族（可修行）
天赋：融合（唯一）：所有天赋皆独立存在
量级：4
优先度：0
能力：武道——三才之境（不可进境），匿迹诀第三层（不可进境，无法使用），叶落无声（不可进境，无法使用），基础短剑（精通），基础擒拿（精通），基础暗器（精通）；神修——融性之体（死躯，可融合，可融合）
“没有变化，已经过去了七个小时，量级依旧是4，或许时间还是不够？”衡玦并未急躁，能够得到强化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在门口和窗口设置了几个小陷阱之后，衡玦闭上眼睛渐渐睡去。
第二十六章 调查团
衡玦第二天一早离开旅店后去到成衣店花了近半的银币买了一整套崭新昂贵的服饰和一根普通的手杖，不过有了这张“皮”衡玦轻易地通过了下城与上城之间的城门来到了上城。
“这座王城真是惊人！这城中之城竟然这般大。”衡玦站在城墙边上，在视线的尽头是一座城堡，那座城堡坐落在一座小山上，这让本就高出周围建筑一大截的城堡显得更加雄伟。
围绕着城堡的应该是数座庄园，往外是五圈都是三层以上楼房，这些楼房由高到底的向外延伸，一直蔓延至城墙的不远处。
“这叫做王宫对面的广场？”衡玦转头看了看身后的王宫，仅能看见一线宽窄的墙壁，广场就像是被王宫踩在脚下。衡玦朝着公告栏走去，发现山脚下还有四处巨型庄园，显然是属于高等级贵族。
公告栏前围着许多人，这些人对着一张公告指指点点，有些和身旁的人商量了一会便匆匆离开，向着不远处的商业区跑去。
衡玦虽然无法催动真气但是凭借多年修炼轻功留下的底子，轻松穿过了人群来到告示前，这是一张招聘雇佣兵的告示。
读完整张告示，衡玦发现自己来晚了，本来想以侦探的身份进入调查团，没想到只剩下雇佣兵还没找到，想来是危险系数高，少有人愿意。
衡玦揭下告示，一旁持燧发枪的卫兵便带着衡玦坐上马车离开人群向着一个小型庄园走去。二十分钟后，衡玦被带到一扇门前，身旁的卫兵说道：“进去，考官在里面。”
衡玦耸了耸肩，推门走了进去，刚跨过门槛，只见一个黑影从身体左侧直扑过来。衡玦不慌不忙用右手上的手杖点在黑影胸口，没想到只是一个人偶。
“过来吧，别在那里发呆。”二楼走廊处一个身着黑色大衣的人说道。
院子中已经站着三个身著各异的男人，这三个男人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的杀气，看样子都是亡命之徒。
“很好，人到齐了。规则就是尽力打倒其他人，最后站着的便可以加入调查团，请尽量不要受太重的伤，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你恢复。开始吧！”
院子中的四个人并没有直接出手，而是心有灵犀地观察着另外三个人。衡玦打量了一番，发现只有和自己面对面的那壮汉有些斤两，其他两人在他手上走不了三招。
衡玦对面的壮汉似乎也看出了衡玦的难缠，在衡玦出手的瞬间也扑向自己身旁的较弱的一人。两人的想法是一致的，先解决其他人，然后再与对方决出胜负。
在清脆的骨骼断裂声中，有两个人被抬出了院子。衡玦和壮汉则如同热好身的运动员，准备好了与对方一决胜负。
壮汉弓着背左右摇摆着快速靠近衡玦，显然是一名摔跤好手。衡玦则因为死躯无法施展敏捷的身法，只能在极小的范围内左右挪动规避壮汉的锁定。
久守必失，壮汉抓住衡玦的一个失误，突至衡玦身前，双手抓住衡玦的左手，勾腿，只要衡玦失去平衡，这记过肩摔就够他受的了。
死躯带来的好处之一便是让衡玦在力气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这让衡玦困惑了许久，腐朽的身体怎会产生如此巨力？不过看到“神族”二字，不科学才是科学。
被抓住的左手往反方向用力，让壮汉的攻势稍有停滞，衡玦用手杖点在壮汉的腰间，击散了壮汉积聚在腰部的力量。失去力量的壮汉反倒是被向后的巨力带倒。
面朝上的壮汉并没有放弃，双腿呈剪刀状翻身夹住衡玦小腿转身用力，试图将衡玦拖入地面，用锁技结果衡玦。
面对持有兵器的对手露出身侧的那一刻打斗便结束了。衡玦的手杖连刺，皆中肋骨周遭，剧烈的疼痛便让壮汉松开了手。
衡玦观察壮汉与另一人的打斗，发现壮汉善用摔技，锁技。于是先装作谨慎再露出破绽引对方来攻，掉入圈套的壮汉自然毫无还手之力。
“你的膝盖不会痛吗？”壮汉倒在地上一时难以起身。
衡玦站起身子，取出点在膝盖的布块，“疼，但可以忍受。”原来衡玦在淘汰另一人时扯下了那人衣服上的几块布条折叠垫在膝盖处，壮汉的招式也被他看透了。
不过疼痛感比衡玦想象中更弱，死躯带来的另外一项便是痛感削弱，这是一把双刃剑，希望不要彻底感受到这一项的益处。
“啪啪啪。”二楼裁判的鼓掌声响起，“精彩！你叫什么名字？”
“康斯坦丁。”衡玦回答道。
“康斯坦丁，从现在起你就是调查团的一员了，上楼收拾一下，一会儿带你去见调查团的其他人。”
衡玦走到楼梯口，地上的灰尘聚拢显示出一段文字：
“世界：瘟疫（已纳入）
停留时间：15天（剩余14天）
任务：一、以合适的身份加入疫病调查团队（主线）——已经完成，奖励将在回归后发放；二、调查本次疫病的原因（主线），失败惩罚：抹杀。”
一阵微风吹过灰尘四散，看不出一点痕迹，“失败惩罚都是抹杀吗？”衡玦发现跃迁空间好像完全不在意跃迁者，难道不是选择后才能获得资格吗？
……
“咚咚咚……”七声钟响，黑暗将天空中最后的光辉一口吞下，夜幕笼罩大地。家家户户点亮蜡烛或是油灯，光亮重新开始在大地上散布，像是天空那一抹光辉逃至人间躲进了人们的屋中。
庄园内，一间灯火通明的房中，正热烈地进行着晚宴。晚宴上的四人推杯换盏，长桌上则摆着十个壮汉都吃不完的美食。
酒到酣处，坐在首位上的男人用勺子轻轻敲了敲面前的银质酒杯，其余三人放下手中酒杯，看向男人。
“我叫富契·爱德华，是一位医生也是我们调查团的团长。国王陛下命令我组织调查团，希望各位能与我一起解决这次的疫病。至于报酬，我一定不会让各位失望的。”富契穿着黑色大衣胸口上别着一朵玫瑰花形状的银色胸针，满脸笑容地说道。
富契话音刚落，坐在衡玦身旁的男人便开口说道：“大名鼎鼎的富契·爱德华果然如传闻中一样的年轻。”
“迪西先生，您过奖了。您才是传闻中的人物，您能出手，我们调查团一定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弄清这次的情况。”富契站起身子向另外三位介绍道，“迪西·弗兰科，王都最厉害的侦探，现为警察局顾问。这些年来帮助警察局破获了无数大案。还有一件事——至今未婚。”身着深褐色西装的弗兰科·迪西微微欠身示意。
最后一句话自然是说给在场唯一的女士卢曦·索菲亚听的，“富契先生不要拿我开玩笑了。我一个下城出身的穷人如何配得上迪西先生呢。”
“卢曦小姐真是谦虚，您美貌以及才华，让无数男人为之着迷。”富契继续介绍道：“卢曦·索菲亚，我们调查团的向导。她的从小就生活在这座城市之中，每一条道路，每一幢房屋都记得清清楚楚。
王都周围的河流，村庄也同样印在她的脑海里，这次的前往狸村的路线就由她制定。”
不像其他的女性，卢曦并未有穿着塑胸长裙而是白色衬衫加上蓝色背带裤，显得十分干练，姣好的面容在衣服地衬托下染上了一种别样的俊美。
富契看向衡玦：“这位便是我们生命安全的保障，康斯坦丁先生。别被他的外表欺骗了，他的身手可是能打一百个我。”
“没看出来，这位先生居然有这样厉害的身手。富契先生可是皇室击剑比赛的冠军。”卢曦眨着明亮的双眸，上下不停打量着衡玦。
“富契先生说得太夸张了，从富契先生的走路姿态就能看出是一位剑术高手，对上一百个你，我怕是会被刺成筛子的。”衡玦开玩笑道。
“我发现各位都太谦虚了，互相吹捧的话就不多说了，预祝我们顺利解决这次疫病，将危害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富契举杯，其他三人也拿起各自的酒杯，在美酒迸溅中四个酒杯碰在了一起。
第二十七章 出发
夜已深，在最靠近楼梯的一间屋子中，衡玦拿出票据确认了定制短剑的取货时间后，拿起桌上买来掩盖腐臭味的薄荷味香水踹到大衣内兜里。随后靠在床上，拿出今天从上城买来的医学书。
很快衡玦就发现了问题，从上城买来医书存在问题，“书中关于如何防治传染病的知识极少。难道所谓的疫病只是一些小打小闹？还是另有隐情？”
在衡玦看书时，迪西·弗兰科则坐在自己屋中的桌前，翻看着一本小册子并用羽毛笔在上面圈着什么时不时地点着头，看完后又从怀里拿出一枚戒指戴在无名指上，这才躺到床上。
卢曦皱着眉头再次确认明日进村的路线，毕竟一个村子被疫病笼罩，村里的人做出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加上除了狸村早前离开的村医外，再也没有人离开，自然要提前做好原先道路被人破坏，从其他道路进村的准备。
感觉到不安的卢曦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奇怪的雕像祷告起来，看起来是一位神祇。
住在一楼的富契将刚刚写好的信交给侍卫，让他连夜送到他父亲——号角伯爵的手中。侍卫走后，富契再三确认好工具，吹灭了油灯睡下。
一匹骏马疾驰在道路上，侍卫身上的信件很快便被送到了创·爱德华的手中，打开信封，里面的内容让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个孩子还是这样的固执。”
身旁的管家帮伯爵点燃了石楠烟斗，“少爷身为家族这一代最优秀的医生，自然和老爷您当年一样想彻底解决疫病。”
创·爱德华没有说话，只有烟草的香气渐渐在房中弥漫开来，“特效药实验室所需的额外材料准备好了吗？”
“老爷放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管家低声回答道，“太阳远征团那边也已经提醒过了，让他们抓紧做好准备。”
“好，你下去吧。”创·爱德华显得有些疲惫。
管家躬身轻步急趋，当他走到门口时，创·爱德华的声音从背后突然响起：“你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是，老爷”管家躬身缓缓关上房门，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屋外的冷风让管家的背后渗出汗进一步带走了他的体温。
……
黎明悄悄划破天空，衡玦趁着众人还没睡醒，独自一人离开了调查团驻地往上城的商业区走去。
衡玦很快便来到一家铁匠铺并敲响了大门。门只打开了一条缝隙，衡玦递过票据，一个矮个子的中年男人回身从成品架上拿起一柄短剑交给了他。
剑鞘呈焦黑色，剑鞘的一侧固定有皮质绑带，衡玦握住剑柄上端轻轻往外一拔，比前臂略短的剑身立时闪出一道银色光芒。短剑回鞘，衡玦露出满意的神情，将短剑绑在左手前臂，把剩下的货款交给矮个男人后转身走入晨曦。
衡玦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大概十五分钟后，衡玦的房门被敲响了，没想到居然是富契本人来邀请他一起去吃早餐。
厅中，迪西和卢曦已经在等待他们二人，四人再次齐聚餐厅，仆人们流水一般端上各色美食，丰盛程度令人咋舌，饶是见多识广的迪西侦探也暗暗吃惊。
待仆人走后，迪西没有去碰刀叉，而是看向富契，想听他给个解释。
“别这么看着我，今天肯定是艰辛的一天，天黑前可能来不及返回，早餐丰富一些也是正常。”
“做个饱死鬼？”迪西开口说道。
“哈哈哈哈，迪西先生不要这样没有信心。再说了也只是稍微丰富一些，不至于扯到生死这件事上。”
“其实迪西先生也不算没有信心，对于这次的疫病，富契先生除了和我们说过没有其他人离开村子之外再也没提起其他情况，心中没底的不只迪西先生一人。”卢曦趁机说道。
“不瞒各位，对于这次的疫病，我知道的也不多。根据村医的说法可以推断是经体液传播。
还有这次疫病发病症状并不显著，且致死率还无法判断，不过易感人群倒是和以往的疫病一样还是老人。其他的情况也需要今天去到村子后才能了解。”富契说着起身打开身后的箱子，拿出了四个面具。
“这面具是我发明用来隔绝空气，如果疫病的传播方式变异成了空气传播，我们也算有了应付的工具。”富契将面具发给其他三人。
在迪西和卢曦翻看面具的时候，衡玦发现这面具无论是外形还是结构都与前世书中的乌鸦面具极其相似，只在耳后增加了两个单向的出气口。
衡玦没有说话，身旁的迪西查看之后，将面具戴上，几秒之后取下面具，“富契医生果然厉害，竟能设计出这样的面具。
尽管覆盖住了整张脸但丝毫感觉不到气闷。只是蓝晶价格太高，且数量稀少，不然以后因为疫病死亡的人数肯定大大减少。”
“蓝晶，原是矿洞中用于流通空气，现在却被装在面具之中，想来纯度以及形状规格都是富契医生自己摸索出来。”卢曦也满口称赞。
蓝晶？衡玦看向面具内部，果然在口鼻处镶有两颗深蓝色的晶石。伸手探向口鼻处，便感觉到有一丝微风向外吹出，脑中则显示出蓝晶的信息：
名称：遗世蓝晶
产地：瘟疫（已纳入）
品质：完美（78.695%）
简介：风与大地女神留下的晶石，可连续不断的产生微风，风力与晶石纯度相关。
特性：坚固，神性（接触一年，对神信仰；接触五年，对神崇敬；接触十年以上，对神崇拜）
备注：不可带离
“你使用了审视，本次任务该技能免费使用。”浑厚的男声陡然出现。
这是衡玦两世为人的经历中第一次正面遇到超自然现象，虽然书里提到过“神迹”但是他更偏向写书的人自己就是信徒所以有所夸大，但现在心中对这个世界的评价陡升，这个看似普通的世界实则暗藏危机。
不过到目前为止在这世界遇到的所有人都未表现出超自然的力量，身边这几位会是超能力者吗？还是说这个世界仅仅存在超自然的事物？
衡玦顺势接过话头，有样学样地夸赞了富契一番。面具的出现减少了迪西和卢曦二人的顾虑，毕竟空气传播的疫病是最难规避的。
四人整装之后，坐上马车从西城门离开了王都。
第二十八章 狸村（一）
坐在车中的衡玦感觉自己的内脏快要被颠碎了，原本强健的五脏变得这般脆弱，甚至比不上普通人，看着另外三人的气定神闲，不由得心生感慨。
虽然难受，但是衡玦还是从马车车身抖动的频率和速度，大致知道了王都外大约有五公里是由砖块砌成的“官道”，在往外是相对平整的泥路，紧接着车身强烈地抖动象征着已经远离了王都的范围。
这个世界的马车上应该加装了类似避震器的装置，让人可以勉强接受这样的抖动，所以马车的行进速度也相对较快。
根据衡玦的推算，在官道上应该不低于三十公里每小时，泥路上最多二十公里每小时，至于现在最多十公里每小时。
大概过了三个小时，调查团的马车被山脚下的树林拦下，树林中只有一条小路通往密林深处。“各位下车吧，从这里开始我们要开始步行了。”卢曦在车夫的搀扶下率先下车。
“卢曦小姐，这里好像不是去狸村的路。”富契问道。
“这里是去狸村最近的路，富契医生您说过没有村民离开，那么这条路上肯定有出来求救的村民。”卢曦将手里的包裹交给了衡玦，“不过。这些村民肯定已经死了。我认为直接去村子里太过冒险，这次瘟疫的情况太过于模糊了。”
雇佣兵兼职打杂这是衡玦没有想到的，接过包裹背在背上，正想开口说话，一旁的迪西说道：“卢曦小姐说的有道理。这些村民正好可以当做样本，预估一下这次疫病的情况。”
富契点了点头，从车夫手上接过一个箱子，吩咐道：“你就这里等，如果天黑前我们发出了绿信号，就代表村中情况尚好。如果你看到红色信号，就去通知大路上的侍卫，让他们尽快通知我父亲。”
“是，少爷。”车夫回应道。
“我们走吧，希望情况不至于太过糟糕。”富契说完拿出三个棉布口罩递给另外三人。四人戴上口罩后再戴上面具，在卢曦地带领下扎进林子。
……
今天天气甚好，虽被树梢遮挡，林中的光线也不显得昏暗。面具中的微风甚至让人感觉到丝丝的凉爽，惬意得像是在郊游，但这份惬意在遇见第一具尸体后便被打破了。
四人围在尸体周围，富契蹲下身子，打开身旁的箱子，从里面掏出一双手套，一支笔，一个本子和一把剪刀。将笔和本子递给卢曦，“卢曦小姐，麻烦你记录下我一会儿的话。”
卢曦接过本子，来到富契的身侧，翻开第一页开始记录。富契将尸体翻转，让他正面朝上，当看到尸体的面部时，饶是经验丰富的富契都不自觉地抽了抽眼角，反倒是卢曦稳得住。
“没想到，卢曦小姐心理素质这么强。”富契边说边剪开尸体身上的衣服，带上手套开始检查了起来。
“富契先生说笑了，在下城里多得是比这更恐怖的死法。”卢曦开始记录起富契对于尸体的初步判断。
衡玦在迪西的示意下两人一同往前走去，时不时观察着周围不自然的痕迹。越往前走越是心惊，不大的林子里起码躺着十多具尸体，死状相似，而且生前似乎相互打斗过。
身后传来呼声，衡玦和迪西回头看到卢曦正在示意他们回来，二人便回到了第一具尸体边。
“有什么发现吗？”迪西询问道。
“卢曦小姐，你先和他们说一下情况，我去处理一下工具。”富契摘下手套，从箱子中拿出一个瓶子走到了不远处。
“两位，经过富契先生的检查，这次疫病可能比想象中更严重。该死者死状像是火烧过，四肢蜷曲，全身脱水严重，但肌肉组织并没有缺失，水分就像是被抽离身体。
腹内有圆形隆起，触之坚硬。死者生前应该患有肝病，肝脏应该肿大能够触及但现在根本摸不到肝脏，富契医生猜测腹部的隆起就是内脏。”
“你是说内脏缩成了一个球？”衡玦问道。
“康斯坦丁先生，您说的没错。”富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死者骨骼并未发生偏转，但是内脏却怪异地被揉在一起。我猜测这有可能是肌肉的痉挛导致的，具体情况需要完整的解剖后才能确认。”
“富契先生，你见过这样的症状？”迪西问道。
“没有，这是一种从未见过的症状，在我的家族档案中也没有任何一种疫病会导致这样的症状。”富契将工具放回箱子，“两位有什么发现吗？”
“前方不远处还有十几具尸体，死状和这具尸体相似，生前似乎相互打斗过，而且十分凶狠。”衡玦开口说道。
“相互打斗？都什么时候了他们还有时间打架？”卢曦有些难以置信。
“如果真的符合我的判断，身体里的内脏被揉在了一起，那么大脑的情况肯定也不容乐观。出现幻觉、谵妄、躁狂的可能性不小，所以不难解释这些行为。”富契冷静下来之后表现出一名经验丰富的医生应有的素质。
“村中的情况不难想象，我怀疑可能没有幸存者了。不过这倒是让疫病失去了变异的可能，也算得上是一种幸运。
不然这样的疫病传入王都，带来的损失将无法想象。”富契装好工具，提起箱子，“各位，我们还有很多事要确认，现在该出发了。”
在见到如此恐怖的场景，仅仅只有一瞬间的失态，冷静下来后仍愿意前往更为恐怖的狸村，这让衡玦对富契的印象大为改变。本来以为这位贵族医生只是被派来装装样子，没想到却是一位真正的好医生。
“富契先生，果然名不虚传。”迪西称赞道，“那就麻烦康斯坦丁先生，在前方探路，以防万一。”
“这是自然。”衡玦看了看另外两个人的脸色，发现他们对于遣词造句没有任何反映，看来关于这个世界东方的说法，确实还存在另一个版本。
衡玦在前，卢曦紧跟其后，迪西跟在队尾，护住队伍中间的富契，绕开村民的尸体继续向着村子出发。果然是前往狸村最近的路，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村子已经在前方若隐若现了。
第二十九章 狸村（二）
一行四人来到村中，眼前的场景让四人的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一个词语“人间地狱”。
村里的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粗粗点算，大约五十具尸体倒在各处，有一些尸体肢体残缺，而残缺的部分定能在其周围尸体的嘴中或者手中找到。
面具单向透气，让四人闻不到任何味道，但是蝇虫飞舞显示着村中弥漫着尸体所散发出的腐臭味。
“呕”一声干呕声从卢曦的面具中传出，虽然她见过更惨的死状，但眼前的一幕仍然冲破了她心中的防线。
“卢曦小姐，你先退到村外吧，一会儿可能会有更加恶心的场景。”富契拍了拍卢曦的肩膀说道。
“没关系，我还能忍得住。富契医生，疫病真的能造成这样的惨状吗？”卢曦强行压制住欲呕的冲动。
“可以，不过确实是太过于震撼，只怕这次的疫病是几百年来最严重的一次。希望我们都能挺过去吧。”富契满是忧虑，“迪西先生，康斯坦丁先生，卢曦小姐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助，我们需要尽快搜集有价值的所有材料。清理尸体和村子的事会有人来接手的。”
见三人没有异议，富契振作起精神，“好，我们开始吧。”
四人来到村中央的广场上找到一张没有血迹的石凳，富契从箱子中取出一张地图，摊开：“这就是狸村的大致地图，村子里住着六十户人家，去年上报的村民人数是三百零六。
除去躺在地上和小路上的，其他人很有可能死在家中或者在村子西北角的村医院里，那里虽然规模不大最多只可以收治十几人，但肯定是最危险的地方。
所以那里稍后我们一起去。现在我们四人各选一个方向，挨家挨户搜索有没有幸存的人，看到与食物有关的异常现象也要记录下来。”
富契交给三人纸和炭笔，“其他的地方如果感觉有问题，不要独自一人进去。当下的任务是搜寻幸存者，这一点非常重要。”
四人选定方向后，富契掏出怀中的信号枪向天空中射出红色的信号弹，而卢曦则从包袱中取出一把燧发枪填上子弹。
富契手中的是一把大口径燧发枪，看起来是专门用来发射信号弹的，但是在衡玦的印象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造型的燧发枪。
离开前富契又拿出三只怀表和手套交给另外三人，“三点前，我们在这里集合。注意不要乱碰东西，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是疫病的载体。现在出发吧。”四人离开了中央广场，朝着刚才各自选定的方向走去。
……
“吱嘎”衡玦推开一扇厚重的房门，这是衡玦查看的第十户人家，厚实的房门和砖砌的墙壁同时显示着这户人家相较于周围人家的“殷实”家底。
正对着房门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尊雕像，纤弱的躯干上披着白纱，双手合十置于胸前，无法分辨性别的脸庞上满是悲悯神情，脚前则匍匐着一男一女。
仔细观察后，衡玦发现除了材质更加细腻其他细节与前九户穷人家中的并没有任何差别。
不同材质做出雕像居然一模一样，这个匠人一定有着过人的技艺。这样摆放的雕像，祂的身份也不难猜，衡玦回头透过窗户看了看不远处建在山脚下的深黑色教堂。
客厅中各种摆设落着一层细细的灰尘，看起来已经大约有一周没人打扫，“有人吗？”衡玦边喊着边打开厨房的门。
厨房摆放着的食物已经变质发臭，虽然变质但还是能分辨出有哪些，衡玦在纸上记下种类。
房子并不大，一楼除去厨房便是另一侧的会客厅，一番查看没有发现，衡玦便从靠近会客厅一侧的楼梯上到二楼。
二楼左右各有三间房，衡玦直接走到左侧最里面一间房的门口，一般屋主人的房间便在最里面。打开房门，衡玦看到床上躺着两具尸体，这也是他第一次看见房子里的尸体，走近查看，这两具尸体面容平静和林子以及屋外的尸体完全不同。
“这是什么药物？”衡玦发现床边摆这两个玻璃瓶子，里面的液体已经干透，瓶子上只有一串看不懂的标志，瓶子旁放着一只针筒。
“好精巧的玻璃注射器！”
衡玦拿起面前这个与记忆中并无二致的玻璃注射器，“透亮的玻璃，清晰的刻度，带有阻力的活塞。活塞顶部的是橡胶吗？！”这个的注射器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甚至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衡玦使用审视也只是得到“空玻璃瓶，玻璃注射器”这样的结果。
“尸体手臂上的针孔，平静的面容，看来是镇静类药物。”衡玦拿起玻璃药瓶将针头扎进瓶子，然后装进布袋中。翻找了一番衡玦并没有找到日记之类可能记录情况的纸质载体。
打开了对面房间，两张木床上分别躺着两具孩子的尸体，一样的面容平静，收起床头的药瓶注射器，衡玦微微摇了摇头，离开了这间满是玩偶的房间。
佣人的尸体则在楼梯边的房间中发现，衡玦用力推开房门，屋内的景象也如同炼狱，血液溅得到处都是，残破的身体挤在一起。
衡玦在一只被甩到床下的手臂上看到了一个木制的雕像，和楼下门口桌上的一模一样。
离开这户人家，衡玦的心情有些沉重，富人尚不能求生更何况周边这些穷苦人家？
衡玦将所有的房子搜索完毕后拿出口袋中的怀表，时针指向两点十五分。东边的民房较少让衡玦早于另外三人回到了广场。
趁着这个时间，衡玦拿出布袋中的纸看了起来。“这纸张质地粗糙，有些地方还能看见纤维，颜色微黄，看得出制造工艺不高。王都没有出现电力设备甚至没有见到蒸汽设备，那么这个世界应该更类似于17世纪之前。”
衡玦再次拿出玻璃药瓶和注射器，眉头紧皱，“但是这样的玻璃和橡胶起码要到18-19世纪才有可能制造出来，而且与之配套的化学物理知识也是不可能出现的。
早上富契说的体液传播，空气传播等概念，迪西和卢曦也能听懂，说明这套理论存在的时间并不短。
但是书中为什么没有提及这些知识？又是如何断绝了这些知识在口头上传播？最关键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衡玦抬起头看见从村子的南边回来，满脸愁容的迪西，“情况如何？”
“没有幸存者，没有尸体，你那边呢？”迪西问道。
“和你差不多，只是在一个富人家中看到尸体，床头还摆着药瓶和注射器。”衡玦把手中的布袋交给迪西。
“吗啡，特级玻璃注射器，看来那户人家真的很有钱。”迪西看了看瓶子和注射器说道。
“吗啡？！”衡玦心中一振，“原来有跃迁者来过这个世界，怪不得。”
没过多久富契提着箱子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眼前，一样的愁容，北边的情况可想而知。
“卢曦小姐还没回来吗？”富契问道。
“还没，应该是西边住着更多的村民吧。”迪西话音未落，一声枪响从西边传来。
第三十章 幸存者
“我最讨厌的就是巷子！”卢曦看着眼前被击倒的女人，心有余悸地说道。
小腿被击穿的女人倒在地上，但是仍然向着卢曦爬过来。卢曦看到这个女人的脸上有新鲜的擦伤，右手因枯瘦而蜷曲，嘴里发出轻声的嘶吼，没有半点人样。
为了确认周围还有没有别的幸存者，卢曦重新装填好燧发枪，走到巷子口从袋子中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放着四个黑色小球，用火柴一个个点燃，扔进昏暗的巷子，巷子里的情况便映进卢曦的眼中。
巷子里还有另外两具尸体，不过看得出死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尸体上方有一扇打开的窗户，窗户外侧墙面染着新鲜的血液。
“这一侧竟然还有一个房间！”卢曦查看过所有的民房，没想到里面居然还有一个密室，“刚才的闷响原是这么来的。”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卢曦将枪口对准了另一处巷子。
“卢曦小姐，你没事吧。”迪西的声音从巷子里传来。
“我没事。”听到卢曦的回应，迪西才从巷子里走出来，“刚才听到枪响，我们绕了半天才找到你的位置。”
富契看到倒在不远处的女人，“卢曦小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我查看完周围的房子，正准备往回走，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响，于是朝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走去，刚走到巷口，她便冲了出来。”卢曦指了指地上的女人，“我想到您说过幸存者很重要，所以只是打伤了她的腿。”
“她是突然出现的？”富契走近女人，发现她衣衫褴褛，因为小腿的伤势开始出现了意识模糊的现象，他赶忙打开箱子给女人止血。
“小心！”突然地上的幸存者张嘴咬向富契，衡玦则趁机把手中的布袋塞到她的嘴里，“咯咯咯”布袋被咬的吱吱作响，衡玦拿出绳子绑住了女人的双手，伸手握住幸存者的下巴，轻轻一抖便卸下了她的下巴并从她嘴里取出布袋。
接过卢曦递过来的布条后重新接上下巴，在接上的瞬间把布条塞进幸存者的嘴里防止她再次暴起伤人。
“康斯坦丁先生，有您在我就放心了。”富契心有余悸地说着，连忙按住了女人。衡玦见富契有些吃力，上前帮着富契制住了这名幸存者。
卢曦看女人被制住了，于是指着左手边的房子说道：“她是从这件房子的密室里‘掉’出来的。”
“密室？”迪西看了看巷子，发现果然有一扇伪装成墙面的窗户开着。
富契说道：“迪西先生，康斯坦丁先生，请你们两位再搜索一次这间房子，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幸存者。卢曦小姐，麻烦您和我一起把这位女士抬到广场上，时间差不多了我家的人应该快到了。”
“富契先生，这是我在一处村民家找到的。”衡玦将手中的布袋交给了富契。
迪西和衡玦相互看了一眼，便打开房门走了进去。富契则和卢曦一人抬着女人的肩膀，一人抬着女人的脚向广场走去。
……
房子里十分昏暗，墙上的烛台挂着蜡烛的残躯，衡玦看到自己的右手边有一盏煤油灯，正在找引燃物，迪西递过一盒火柴：“这应该是这家的佣人晚上巡视用的油灯。”
衡玦点燃手中的煤油灯，一团亮红色的火焰照亮了两人目光能及之处，“好亮的灯。”衡玦眼中浮现油灯的信息：
名称：人鱼油灯
产地：瘟疫（已纳入）
品质：稀有
简介：西海岸渔民在人鱼交配期间利用血肉，诱捕怀孕的人鱼，并从其鱼尾处刮脂熬油。
特性：明亮。
备注：充满怨念的油灯。
迪西看了看衡玦手里的煤油灯说道：“人鱼油灯，真够奢侈的。那么我的判断应该没错。”
迪西和衡玦来到窗户一侧的走廊，眼前只有墙壁看不到任何通道。衡玦拔下一根头发抛向空中，头发向后飘落落在了衡玦的大衣上，“暗门就在这面墙。”
“应该是有一出机关能打开这扇暗门。”迪西环顾四周开始寻找机关所在。
“喝啊……”衡玦将双手按在墙上，使劲一推，墙壁的某处便发出“咔咔”的声响，门的形状开始显现。
“这……康斯坦丁先生的力气好大。”迪西语气虽是惊讶但脸上则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哈哈哈，还行。”衡玦推开了暗门，灯光照进密室。
“这个世界果然有超能力者！”衡玦心中默念着率先走进密室。
一间不大的密室躺着三具女性尸体，双手双脚皆被镣铐锁住，虽然死于疫病但尸身保存完好，只有手腕和脚腕处有着明显伤痕。
“绑架？”衡玦问道。
“贩卖人口，这种生意的收益在最近异乎寻常得高，我曾经调查过几件类似的案件，被贩卖的人大多为女性，东方女性的价格更高。”迪西走近尸体，发现果然全部都是黑发，黑眸的东方女人。
“东方？”衡玦假意说道：“原来疫病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迪西转过头来说道：“康斯坦丁先生不必这样提防我，从刚才利用风寻找密室就可以看出您经验丰富，关于这疫病源头的说法也肯定有您自己的看法。”
“果然。”衡玦心中沉吟道，嘴上则说道：“看来迪西先生也有自己的看法。”
“有。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回去后再去找您。”迪西和衡玦走出密室，“人鱼油灯还是留在这里吧，这油灯太过血腥而且是违禁品。”
衡玦耸了耸肩膀，吹灭了油灯，跟着迪西离开了这间房子。
……
“情况如何？”富契看到衡玦与迪西回来，赶忙问道。
“没有其他幸存者，密室中还有三具尸体，尸身完整或许能让您了解更多关于疫病的情况。屋主是个人口贩子，屋内还有违禁品人鱼油灯。”
迪西摸出烟斗正准备点火，才发现自己带着面具，只能将烟斗放回：“幸存者应该是因食用的食物较少，接触的疫病浓度不高，所以还能幸存。还有这次疫病的发病周期大概是在一周左右而且恶化情况比想象中更快。”
“您是如何知道的？”
“密室里的食物残渣和器具表明，密室原来放有大约一周的食物，现在距离村医上报才过了三天，算算时间应该没错。另外的一件事还是没有头绪。”迪西说完便坐到石凳上，继续思索着什么。
“多谢迪西先生，现在就等我父亲派来的人抵达。”富契蹲下身，衡玦则接替卢曦帮助富契一起制住幸存者，四人全都陷入了沉默，直到马蹄声从村口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