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深度拆解
隔离门开了又关，欧展鹏和谢禹走进解剖室，早就等在这里的实验人员一齐看过来，为首的中年人不苟言笑：“谢队长，你们总算来了……人到齐了，咱们开始吧！”
欧展鹏眉头一挑，这什么态度？老谢得罪他了？
然而谢禹就跟没事人似的，半点不在意中年人的排斥。
接下来的发展大大出乎欧展鹏的意料：角落里，一个防护服举起摄像头，中年人转身面对镜头：“信号怎么样？”
“非常清楚。”防护服说。
中年人清了清嗓子，用非常不标准的播音腔说道：“大家好，我是广寒科考站站长宫一丁，虽然时间非常仓促，但我们仍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欧展鹏恍然大悟，怪不得不咸不淡的，原来这位就是那位死活不肯离开的宫站长！
据说，这位一直把科考站视为命根子，放弃科考站，等于朝他的命根子下手，能给谢禹好脸色才叫奇怪。
正搁这儿胡思乱想，忽然听到凌霄赞叹的声音：“我去，这位站长真会玩，还直播呢！”
欧展鹏想了想说：“你不是以为，只有咱们这些人围观吧？”
凌霄一怔：“还有谁？”
欧展鹏突然觉得心好累：“你就不能动动脑子，这是外星人头一回落到咱们手里，舰队上下，地面上那些大佬，包括兔总在内，能不好奇外星人长什么样？开个直播怎么了？过分么？”
凌霄震惊地瞪大眼睛：“握草，我怎么就没想到？”
“当然智商问题。”欧展鹏说。
“你才弱智，我是不乐意费那个脑细胞。”
欧展鹏偷换概念：“有脑子不用，和没脑子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凌霄压根儿不上当，“没钱和有钱不用，能一样么？
这边你来我往，那边宫一丁打了个手势，摄像小哥马上把镜头转向解剖台，对焦傻大个。
宫站长继续解说：“这就是其中一只外星人，话不多说，现在开始解剖，无关人员先出去躲一躲，谢队长，看你们的了。”
“交给我们吧。”谢禹说。
其他人鱼贯而出，连摄像小哥都在固定好摄像头之后溜掉了，只有欧展鹏和谢禹留在现场。
“先把外装甲扒下来，这个活有点危险，所以交给咱们来做。”谢禹说。
欧展鹏心头跑过一万头草泥马，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啊？
“怎么动手？”他问。
谢禹说：“所有活动构件都不能乱动，所有可疑结构都不能乱动，所有不明物体都不能乱动。用力必须轻，移动必须慢，动作必须稳！”
这活看起来没难度，实际上危险性高得没边，那些看起来完全不像武器的东西，鬼才知道是不是外星人的手榴弹。
欧展鹏诧异的眨眨眼，这都一套一套的，你丫是搁心里头打了多长时间草稿？
“还有这个！”谢禹踢了踢脚下厚重的防爆箱，“发现异常马上扔里头！”
“好！”欧展鹏答应一声，“那就开始吧！”
“开始吧！”
两个人就像一对炸弹专家，小心翼翼上手摸排，欧展鹏率先从傻大个胳膊上摘下一只护腕。
他知道这玩意是件武器，但不知道怎么激发，所以加倍小心。
谢禹也摘了一个徽章下来，不知道究竟有什么用处。
两个人七手八脚上下其手，花了整整半个钟头，从傻大个身上摘下二十几件东西，大的像个小西瓜，小的只有指甲那么大。
每一件物品，都要装到单独的容器里，先取样再消毒最后封装，每一道程序都不能马虎。
过程虽然紧张，总算有惊无险。
但这还不是结束，把所有零碎全都送出去后，谢禹举起一把精巧的电锯，选择一处看起来比较薄弱的连接结构，开始切割傻大个身上的装甲。
顿时噪声刺耳，火花阵阵。
欧展鹏心里吐槽，这是哪门子的解剖？电锯惊魂还差不多！
不过话说回来，这活还真不能让研究人员来干，就他们那身防护服，顶多三五秒钟就得烧穿。
大概是觉得没什么危险了，加上担心他俩下手太重，宫一丁独自一人进入解剖室，站在旁边一个劲场外指导：“慢一点，再慢一点，一层层慢慢磨，先确定装甲厚度再下手！”
欧展鹏真想怼回去：你行你上啊，不行别叨叨！
谢禹也没管那么多，就按自己的节奏来，没多一会儿电锯就磨秃了，可装甲上就只留下一条浅浅的痕迹。
这下俩人都有点傻眼，对外星人的装甲有了新的认识。
宫一丁也识相地闭上了嘴巴，开玩笑呢，现在已经不是伤不伤到外星人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拆掉装甲的问题！
欧展鹏叹了口气，建议道：“要不，上激光切割吧！”
谢禹没回话，扭头看宫一丁：“宫站长，你说呢？”
宫一丁心里委实不愿意，可这会儿正直播呢，要是扒个装甲都用好几个上小时，看视频的大佬们还不早就散场了？
他狠狠一咬牙：“上吧！”
“得咧，就等您这句话呢！”
没多一会儿，激光切割机送进解剖室，欧展鹏不禁感慨，这地方的设备还挺齐全！
这回用不着他们俩了，宫一丁安排了站里的专业人员，大胆假设小心论证，很快就确定了几处关键节点。
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将几处节点截断，宫一丁亲自上手，把胸甲取了下来。
然而胸甲下面并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精密到极点的机械结构。
众人登时傻眼，欧展鹏满脸疑惑：“不会吧？“我亲眼看见裂缝里流出很多液体。”
“你确定那不是机油？”
欧展鹏脸色泛黑：“刚才你们不是取样了么？化验什么结果？”
“没出结果，但是不像机油也不像血。”
装甲一块一块拆掉，越来越多的内部结构展现在众人眼前，无论四肢还是身体，都是精密的机械结构。
“机械生命？塞伯坦人？”宫一丁整个人都不好了，牙一咬心一横，“继续，给我拆！”
这他姥姥的，也太特么扯蛋了吧？
16 物种疑云
宫一丁眉头深锁，莫名烦躁。
机械这个东西，看似简单实则复杂，不是专业人员根本玩不转。
广寒站人才虽多，可大多是矿产、天文和生化专业，机械方面几乎是一片空白，且缺乏研究机械的客观条件。
越想越堵得慌，要不是正在直播，宫大站长非骂娘不可。
欧展鹏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心思。
机械好啊，这东西完全可以泡在消毒水里送回地球，要是担心地球出产的消毒产品对外星微生物无效，直接高温烘烤也是个极好的选择。
总之，再也不必担心微生物的问题。
操作切割机的大兄弟很是迟疑：“站长，不好继续拆了吧？就这么送回地球不好么？”
其他人没说话，但大多数人眼里透出的都是赞同，就连欧展鹏都不例外。
一台完整的机器人和一台零碎的机器人，当然是前者更有研究价值。
“拆！”宫一丁斩钉截铁，“万一这东西是外星人的机甲怎么办？”
握草，对啊，怎么把这个可能忘记了？
陷入思维误区的众人顿时清醒，心态迅速逆转，全都站到宫一丁这边。
科技水平跟体型大小没有直接关系，谁知道外星人是不是群只有屁大一点的小豆丁？
欧展鹏也赶紧提醒：“小心，机器震坏了，外星人没准还活着！”
谢禹也提出自己的建议：“先分解，再慢慢拆！”
“对，就这么办！”宫一丁赞同。
第二轮拆解开始，几个人凑在一起，仔细寻找机器人的连接结构，在尽量不破坏机械结构的情况下始终拆解。
全程录像，不漏丁点细节。
所有人都以为来自外星的机器人必定十分复杂，可真上了手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前后也就十来分钟，两个完全没有基础的研究员，就拆下来一条胳膊。
接下来是半条腿，另一条胳膊，还有最重要的脑袋。
担心外星人藏在脑壳里，宫一丁对这颗脑袋给予了非同一般的重视，然而拆过之后才发现，这玩意的内部结构简单的过分，就是一个空壳子，外加几组传感器。
就这？外星机器人蕴含的技术也太水了吧？排除材料本身的因素，以人类的科技完全可以复制。
欧展鹏最初满心的期待，如今却只有极度的失望。
又过了一会儿，突然绷地一声响，胸甲突然翘起半边。
欧展鹏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但宫一丁亲手揭开胸甲的一瞬间，众人顿时发出整齐的惊呼。
胸甲之下，不再是坚硬的金属结构，而是一个人头大小的透明鱼缸。
缸体已经破裂，只余些许液体，一只头大身小，四肢短粗的怪鱼趴在缸里，充血的眼睛呆滞而空洞。
“这是外星人？”一个声音诧异地惊呼。
“这东西活着还是死了？”
“用不用灌点水，看看能不能把它救活？”
不止现场的众人议论纷纷，舱外的吃瓜群众更是当场炸锅，你一言我一语，说什么的都有。
就连地面上看直播的大佬们，也都被这个转折惊呆。
欧展鹏瞪着鱼缸里的死鱼，脑瓜子嗡嗡直响，怎么可能是水生智慧生物？
不是他种族歧视，而是大自然有一套客观存在的规律，人类之所以能在众多地球生物中脱颖而出，最重要的不是制造和使用工具，而是学会用火！
毫不夸张地讲，火在人类的进化中起到的作用是决定性的，没有火就没有人类的今天。
反过来讲，水里不能生火，就算有一种超凡脱俗的鱼类学会了使用工具，最终进化出了智慧，可是没有火就不能冶炼，就没办法攀科技树，更不用说冲出大洋，走向太空。
凌霄的声音突然出现：“欧肥欧肥，那是条鱼么？那是不是条鱼？”
“应该是吧。”欧展鹏说。
“不是吧？”凌霄整个人都不好了，“合着咱们是让一群鱼给欺负了？”
夸张的语气结合扭曲的表情，就像他刚被一群外星鱼爆了菊花！
欧展鹏咧咧嘴，这小子，视角还是这么刁钻清奇！
宫一丁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仔细检查那只鱼缸，发现这东西和包裹它的机械没有任何物理上的联系，两只手探进去轻轻一提，就把鱼缸抱出胸腔之外。
马上有研究员送了个箱子过来，宫一丁小心翼翼地把鱼缸放进去，亲手合拢箱盖：“马上送去研究，有结果立刻通知我！”
“好！”研究员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看看剩余的机械体，宫一丁大手一挥：“剩下的不用拆了，消毒打包，准备送回地球！”
几个研究员一齐动手，把拆散的零件分别装到几个箱子里，一副生怕它们半路上自己拼起来的样子。
宫一丁指定几个人善后，随即率领众人赶到另一间实验室，一动不动的铁蛤蟆早就固定在解剖台上。
依旧是欧展鹏和谢禹打头阵，随后直接激光切割，很快就把外装甲取下来，结果不出所料，依然是精密的机械结构。
有了之前的经验，众人直接开胸，同样在胸腔里发现鱼缸，只不过里头装的不是鱼，而是只三分像水母，七分像大脑，却又长了好些触手的怪物。
半透明那种。
这玩意比那条死鱼幸运得多，鱼缸完好无损且充满了水样液体，它泡在水里载浮载沉，有一下没一下地扭动着身体。
宫一丁顿时如临大敌，马上派遣专人把鱼缸送走，可事到临头又变卦，抛下正在解剖的铁蛤蟆，推着小车送走鱼缸。
死掉的外星人随便怎么研究，活的外星人，却要谨慎再谨慎，一不小心就会出现意外。
两只鱼缸里的东西完全不同，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欧展鹏顿时淡定不能，闹不清这俩怪里怪气的玩意究竟是不是同一个物种。
难道是一公和一母？可长相也差的太多了吧？
不过话说回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欧展鹏隐约记得地球上有种章鱼，雌性身长两米雄性却只有几厘米，二者相差4万倍。
这俩外星人那点差异算得了什么？
17 极限大脑
拆解外星人的工作完成，打包之类的杂务全都交给的研究人员完成，欧展鹏和谢禹全面消毒，随后退出实验区。
欧展鹏与凌霄会合之后，意外发现直播仍在进行，屏幕上一张金属方盘，搁着那只大头死鱼。
一把闪亮的手术刀从画面之外进入，轻轻一划，就在鱼肚子上割开一条笔直的切口，露出牙黄色的肌体，还有裹在透明薄膜中的内脏。
目睹这一幕，欧大少半点感觉都欠奉，反倒有种菜市场杀鱼的既视感。
凌霄一脸揶揄：“这也算外星人？”
影视剧里的外星人各种奇形怪状，屏幕上这种虽然出乎意料，可论新奇程度实在有点提不上嘴。
欧展鹏镇定自若：“是不是外星人不看长什么模样，而是看到底是不是源自地球，如果这是一种退化的智慧生物呢？”
“退化？”凌霄仿佛听到了这辈子最冷的笑话，“你说它身体退化、四肢退化我都能理解，但是你告诉我，怎么个退化法，能把好好的智慧生物退化成一条鱼？”
欧展鹏强词夺理：“孤陋寡闻，哪一种地面生物不是鱼进化来的？”
他们俩也不管什么真假对错，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
屏幕上，手术刀挑开腹膜，将各种内脏暴露出来：“这部分好像是消化系统，看得出，这种生物的消化能力非常不好，肠道细而短；这个应该是胃，这个和肠道连在一起，看不出是什么……”
说话间，将鱼腹中的内脏一一取出。
明明是件很严肃的事，可此时的画面配上宫一丁的解说，却实在是让人严肃不起来。
摆弄几下之后，不锈钢盘子里已经摆了好几样精巧的内脏，可清空所有的内脏才发现，怪鱼的腹腔小得可怜。
宫一丁继续解说：“很奇怪，这东西的内脏全都集中在身体下部，只占鱼身的三分之一左右，现在我们来看看上面是什么情况……”
说话间，继续向怪鱼体内进刀，没几下就切开肌层，当另外三分之二展现在屏幕上时，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我的天！”宫一丁的声音陡然拔高，“这好像是一只大脑……不，这就是一只大脑，只是脑腔，就占了怪鱼身体的三分之二，也就是说，大脑占据怪鱼全身三分之一的体积和质量！我的天那，如果说这东西不是智慧生物，我第一个不相信！”
怪鱼的大脑不分左右，也不是半球形，但这些差异并不影响宫一丁确定它的身份。
至此，怪鱼的解剖工作基本完成，宫一丁对剩余的小活没兴趣，全都交给其他人做。
接下来镜头转换，没多一会儿，那只怪异的水母出现在屏幕上。
一只手进入画面，轻敲鱼缸几下，每一次敲击，水母都会出现明显的收缩，没多一会儿，就把所有触须全都收拢到身体表面，缩成一个毛线团似的东西。
宫一丁的声音出现：“这是另一只外星人，大家已经看到了，它对声音和光线的刺激非常敏感，因为它还活着，所以暂时没解剖，不过已经通过其他技术手段进行了全面检查。”
屏幕上画面一转，变成一张透视负片：“这是它的X光片，以及合成切面照片！”
欧展鹏眼睛都直了，屏幕上赫然是一只大脑，外面裹着一层水母皮，还有许多触须连接其上。
这特么哪是人？这就是一只长毛的大脑！
凌霄诧异到极点：“外星人用不用长这么奇怪啊？你说说，大脑上长这么多触须能有什么用？再退化，也不能退到这种程度吧？
欧展鹏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你要说它们不是吧，那么大一身机器，就只有鱼缸里有点活物，可你要说他们是吧，又全都长得这么奇怪，就跟大脑成精了似的。
画面变成一张图表，宫一丁继续解说：“初步的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鱼缸里的液体就是普通的水，更准确地说，是氧气溶解度达到最高的水。那俩鱼缸也不简单，看着是透明玻璃，放在显微镜下，就能看到玻璃里头布置了很多……嗯，很有规律的结构，很可能是机器人的控制系统。”
图表切换，解说继续：“还有这个，两只外星人都是细胞结构，我们在细胞里发现了双螺旋DNA，但除去这一点之外，与人类和细胞再没有相似的地方，我们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搞清楚外星细胞的具体功能。”
“当然了，这一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基本可以确定外星人的生命形式，不得不说，实在是颠覆了我的三观，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下面是强光实验！”
说话间，已经把水母放在实验台上，几盏特制的灯一一打开，晃眼的强光照在水母身上，立刻引发了这个小东西的强烈不适，触须一会儿展开一会儿收拢，躲没处躲避没法避，任谁都能看出，这东西已经陷入了极度的焦虑之中。
宫一丁及时中止实验：“可以确定，强光对外星人有极强的作用，下面是声音实验！”
声音实验很简单，对着水母揪放各种不同频率的声音，随着频率的不断变化，水母也展现出种种不同的反应，有时候舒缓，有时候暴躁，但更多的还是平静。
宫一丁很想试一试次声波，但缺乏次声波发声设备，只能无奈放弃。
接下来又进行了共振实验、电刺激实验、冷热实验以及其他基础项目，全面检测水母对外界刺激的承受能力。
实验不仅直接针对鱼缸，还隔着不同厚度的装甲进一步实验，原本兴致缺缺的凌霄一下子来了精神。
开玩笑，那些乱七八糟的实验根本没有意义，眼下才是真正解决实际需要的项目，如果能确定什么样的手段对外星人杀伤力最高，今后的战斗就简单了啊！
等所有实验做完，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了，宫一丁进行了总结发言：“条件有限，目前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下一步，我们将进行更加深入细致的研究，争取了解更多有用的信息，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咱们下次再见！”
18 慎重考虑
京城。兔总办公室。
一场双边会谈正在进行，大屏幕上，鹰总目光幽远，笑容矜持。
兔总开门见山：“鹰总，首先，再次对联合基地的遭遇表示遗憾，不知联合基地的情况怎么样了？”
处在兔总的位置上，不管说什么都得先留三分余地，哪怕心里恨不得一顿老拳把对方揍个生活不能自理，表面上也一定要云淡风轻，笑容不改。、
顾左右而言他和揣着明白装糊涂，是这加入这一行的基础素质；
“我们正在积极筹划，全力修复基地。”鹰总淡淡回应，“我同样对云宫基地的遭遇表示遗憾，不知道云宫基地需要多长时间才能修复。”
别看他表面上淡定，可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自打兔子重归蓝星第一的宝座，被压了一头的白头鹰没有一天不想着剥兔而食之。
可当年在兔子最孱弱的时候，白头鹰都没能得逞，兔子现在今非昔比，且极擅拉拢人心，白头鹰小弟虽多，却只敢在心里想想。
亲自下场唱对台戏？
那都是老黄历了。
兔总闻言，登时一阵唉声叹气：“云宫基地的情况很不好，我们没有多余的力量维修基地。”
鹰总微微一怔，话说的如此凄惨，这只该死的兔子到底想干什么？你都没有力量，我们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不等他说话，兔总已经转移话题：“不知道鹰总最近关注过月球的局势没有？”
鹰总心里不上不下的，那个难受劲儿就甭提了：“我们非常关注月球的局势，在此，对夏国舰队取得的胜利表示祝贺。”
“不瞒鹰总，我们也是赶鸭子上架，外星人动作频繁，而我方在月球只有一个科研基地，四五十个战斗人员，实在是应付不来。”兔总一阵愁眉苦脸，“地月相隔这么远，我方实在有心无力，如果月球被外星人占据，并以之为跳板进攻地球，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必须尽最大努力，以最快速度支援月球，鹰总以为呢？”
“当然，我同样认为这一点非常重要。”鹰总说，“我方正在积极准备，用不了多久，就能在月球上建立一处永久性军事基地，届时两个基地互为犄角，通力合作，一定可以挫败外星人的图谋！”
早在三十多年前，兔子就在月球上建立了科考基地，白头鹰不知道有多么眼红，从那时起，就一直寻思着也搞一个。
然而月球基地不是想建就能建，投入巨大且缺乏营利点，没有利益的事，资本大爷向来不屑一顾，不论历任鹰总如何呼吁，小弟如何拥护，民众如何期待，可整整三十年过去了，属于白头鹰的月球基地依旧停留在纸面上。
可外星人的出现，让鹰总看到了一丝曙光，坚如磐石的资本大爷也有了一丝松动，可以说，眼下是建立月球基地的最好机会，一旦错过，亡灵才知道还要等上多少年。
兔总对白头鹰的急公好义表示了深深的敬佩与赞赏，但很快就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恕我直言，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当务之急是尽快提升人类在月球上的军事实力，贵方在月球上毫无根基，建立一处新的基地，需要占用大量的人力物力，勉力为之，事倍功半。”
鹰总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一声不好，硬着头皮回应：“为了全人类的利益，鹰众不惜代价！”
“我十分欣赏鹰众的决心，但是外星人的动作十分频繁，等到贵方的基地建好，只怕外星人早就在月球立住脚根，我方虽然在月球上有些基础，但前期准备不足，如今已经倾尽全力，但运力不足，限制了支援月球的规模，所以，希望包括贵方在内的蓝星小伙伴，予以及时的、不遗余力的支持，共同渡过月球危机。”
“兔总，这个玩笑可不能乱开！”
“你看我像开玩笑吗？”兔总一脸认真，“分则两害合则两利，在这个问题上，蓝星小伙伴必须精诚合作，所以，鹰总应该起个带头作用，如何？”
鹰总脸都绿了，图穷匕现啊这是！
兔总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神情也变得异常凝重：“我方一贯致力于维护全人类的共同利益，愿意承担对抗外星人的重担，但一人力短，众人力长，只有把小伙伴们的力量统一起来，才有可能战胜外星人，才有可能彻底解决月球危机。”
鹰总的表情难看到极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会慎重考虑这个问题。”
兔总根本不给拒绝的机会：“不，不是考虑，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支援，月球的局势必然向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后果无法预料。这不是小伙伴之间的矛盾，而是人类与外星人之间的生死之战，只有小伙伴们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才有可能成功，否则你我都将成为历史的罪人，人类的罪人！”
“我们必须慎重考虑！”鹰总开始耍赖，不管兔总怎么说，就只用这一句话搪塞。
“那好吧，今天先到这里，你再考虑考虑。”兔总没法说服一个只会说车轱辘话的家伙，果断结束了通话。
鹰叫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随即大发脾气，只恨自己晚生了几十年，当年的鹰总横行蓝星，又怎么会受兔子这口鸟气？
可是没办法，如今兔子才是NO.1，消极抵抗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敢直接对抗，用不了三天，就会遭到兔子的全面制裁。
以白头鹰如今的国内局面，被愤怒的鹰众撵下台都是轻的，活活打死都不奇怪。
好不容易才把心中的怒火压下去，鹰总正想召集小伙伴儿，讨论一下兔总的提议，秘书突然闯了进来：“鹰总，不好了！”
鹰总勃然大怒：“慌里慌张，成何提统！”
秘书根本不管那么多：“鹰总，兔子正在开发布会，说为了对付外星人，所有蓝星小伙伴必须团结在一起什么的，还说需要咱们白头鹰的大力支持什么的！”
鹰总如遭雷击，登时破口大骂：“该死的兔砸——”
19 分析猜想
月球，广寒站正西方向七公里。
几块月岩围在一起，圈出一小块空地，一个半球形的东西摆在空地上，表面沾满了月尘。
月岩阵外，一台履带式机器人举起简陋的机械臂，用事先固定好的铁钎往那个半球上一插，正好点中一块可以活动的花纹。
几百米外，躲在安全位置的凌霄一脸疑惑：“怎么没动静啊？”
欧展鹏操纵机器人收回机械臂，插向半球形的另一个活动件：“这不就来了么！”
凌霄咧嘴嘲笑：“来什么啊，这不是一样么？”
欧展鹏毫不气馁：“这不就来……”
第三次插下，半球猛然向后一缩，撞在旁边的月岩上，与此同时，另一侧的月岩上突然多出一个指头粗细的窟窿。
凌霄很是意外：“哎哎，还真让你找着了！”
“那当然，我特么差点让这玩意干掉，能不知道它是干什么的么？”欧展鹏起身，调取高速摄像机拍下的视频，仔细查看这件武器的使用过程。
画面上，铁钎触动开关的一瞬间，半球上突然蹿出一股银亮的水流，惊得凌霄瞪大眼睛：“这是水吧？这是水吧？啊？”
欧展鹏也有点不敢相信：“好像是吧？”
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再试一次！”
蹦蹦跳跳赶到月岩阵，两个人将半球固定在地面上，也不跑回去躲着，就蹲在半人高的月岩后面，操纵机器人激发半球。
又是一道水箭喷出，月岩上再多一个窟窿。
凌霄一脸的懵圈，把半球取在手里，使劲晃了晃：“真有水哎，这玩意也能当武器？这是什么脑回路？”
关键是威力还不小。
“行了，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了。”欧展鹏收起半球，把一枚只有核桃大小、表面布满古拙花纹的小球放进月岩阵。
没人知道这玩意是什么，两个人不敢大意，老老实实躲到几百米外。
依旧是机器人触发，结果铁钎插来插去，一连戳了几十下也没半点动静。
“算了吧。”凌霄说，“这就是个没用的球！”
反正怎么戳都不会触发，肯定是个安全的。
欧展鹏也有点泄气：“行，那就下一个！”
随手按了一下屏幕，机器人狠狠一戳——这一下不知怎么就有了动静，那只小球忽然间光芒闪烁，绽放五颜六色的彩光，就和舞厅里的旋转彩灯差不多。
凌霄诧异得不得了：“这什么玩意啊？外星人带这么个东西，是打算仗打一半儿放出来尬舞一段儿，活动开筋骨再接茬拼命么？”
欧展鹏叹气：“你能少说几句怪话……”
轰——
月岩阵里陡然爆开，碎石飞散数百米，不过一瞬间，那台可怜的机器人就变成了一堆废铁。
“我去！”凌霄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这玩意这么厉害？欧肥，你说那只脑鱼身上，不会带着蘑菇弹吧？万一引爆一个，咱俩还不立马玩完？”
欧展鹏也有点打悚：“应该不会吧？”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打定主意，回去之后一定找谢禹说说这事儿。
正搁这儿后怕，耳朵里忽然听到通讯提示音，接着谢禹的声音出现：“全体注意，简报室集合！”
两人迅速收拾现场，跳上月球车就往回赶。
进入简报室的时候，不仅其他人全部到齐，宫一丁竟然也在，凌霄忍不住嘀咕：“怎么哪儿都少不了他？”
二人落座，谢禹马上连线极地号，罗金堂出现在屏幕上：“今天召集大家有几件事，首先，今天早些时候，来自地面的三艘飞船顺利抵达，送来了我们急需的各种装备，其中包括为你们准备的各种单兵装备。不过没人知道哪一种武器对敌人有效，所以在这里不设任何限制，你们可以根据自身的情况，自行选择合适的装备。”
“其次，舰队刚刚收到消息，我们的人在同步轨道找到一只外星人。”说到这里，屏幕一分为二，一半儿是罗金堂，另一半儿是一只烧得面目全非，看不出本来模样的生物。
“屏幕上显示的，就是云宫基地找到的外星人，它浑身黑色，短尾，体表覆盖鳞片，身高1.54米，看起来像只直立的蜥蜴。”
简报室时顿时哗然，众人的目光在屏幕和宫一丁之间不断地转换。
欧展鹏恍然大悟，总算知道宫站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下面，请宫站长介绍一下具体情况。”罗金堂说。
宫一丁清了清嗓子：“这个情况非常出人意料，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这种黑鳞蜥蜴人四肢发达，但脑容量不高，有人认为这是因为敌舰上存在两种以上的外星种群，但是我们对比了脑人和蜥蜴人的基因，发现二者的相似度非常高，就像人类和黑猩猩一样，属于生物学上的近亲。所以，并不存在两个种族，而是同一个种族高度分化的结果。”
大家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同一个种族高度分化？人类和猩猩，能是一回事么？
宫一丁继续：“我们把鱼和水母定认为脑人，是外星人中的智慧层次，也可能是外星人申城的精英阶层或者统治阶层。而蜥蜴人则是为了弥补脑人身体上的不足，专门培育的战斗阶层，也就是兵人。”
听他这么一说，大伙终于理解了，一齐露出了然的神色。
“分析表明，外星人的种群，很可能像蜜蜂或者蚂蚁一样高度分化，不同的个体作用不同，从理论上来讲，除脑人和兵人之外，还应该存在大量的‘工人’，至于到底是不是这样我就不清楚了，还需要更加详实的证据佐证。”
说完，宫一丁让开一步，将话语权还给罗金堂。
“谢谢宫站长。”罗少校客套一句，“同志们，之所以和你们说这么多，是因为敌军近期多次离舰，频繁发起试探性进攻，虽然都被我们的航空兵挡住，但我们的处境实在是太被动了。所以，上级命令我们主动发起进攻，瓦解敌军攻势的同时，尽最大努力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并且在这个大前提下，尽可能收集外星物品，同志们听清楚没有？”
众人立即起身：“清楚！”
“好，下面我来说一下任务的具体情况！”
20 武装侦察
2046年10月21日，广寒站正南方向1140公里。
一只突击艇紧贴地面疾速飞行，如同一只奔驰在草原上的黑豹，迅速而敏捷。
欧展鹏手握操纵杆，不断调整飞行方向，既要保证速度不减，还要避开沿途的障碍物。
视线尽头，一座环形山渐渐清晰。
那就是落舰山，自打断舰落入其中，原本的名字就再也没人提起。
嘟嘟——提示声响，罗金堂的声音出现：“各单位，按计划执行！”
“收到！”欧展鹏确认命令，突击艇轻盈一转，减速停在一片矮坡之下。
落舰山口之外尽是禁飞区，战机战舰一律不得靠近，就算超低空突防也不例外——敌舰打穿地平线那一幕犹在眼前，一炮打穿山体又算得了什么？
舱门打开，所有人离开突击艇，一群人躲在山坡后面，只把观察设备探出棱线。
此时正是日上三竿，阳光斜垂，落舰山半边照耀在阳光之下，另外半边隐藏在之内，蓝色的地球高挂天穹之上，宛如一颗稀世珍宝。
月面一如既往的苍凉孤寂，初来时的新鲜，如今已经变成习惯。
谢禹低声说：“太干净了！”
矮坡附近，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月岩，可是越过矮坡，连稍大一点的石头都看不见，就像有一条无形的分界，让满地的月岩不敢越雷池一步。
“敌人清理过吗？”
“不清楚，没听说过。”欧展鹏连接卫星，落舰山附近的局势一目了然，“前方未发现敌人活动！”
之所以把无人机的操作交给他，是因为月面的电磁环境不好，单兵设备通讯距离有限，信号必须通过突击艇和卫星中转。
卫星自空中俯视，环形山口依旧被黑暗笼罩，落于山内的敌舰只露出冰山一角。
正要仔细观察，屏幕突然一黑，失去了卫星信号。
欧展鹏一愣神，耳中已经收到舰队的通报：“四号卫星被敌人击毁！”
他马上通报情况：“谢队，敌人摧毁卫星，舰队已经补放，但飞到目标上空需要时间。”
“收到！”谢禹答应一声，“放无人机！”
现代战争打的就是技术，靠人的眼睛侦察？那都是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
几个战士不声不响，取出枪发式无人机卡在枪口，推弹上膛，平端步枪扣下扳机。
枪口气流喷涌，无人机贴地直飞，直到一公里外，才开启自身的动力系统，加速器飞向落舰山。
另外还有一个战士离开隐蔽点，退后几步放下背上的箱子，打开之后，与箱盖联动的机械结构将一架半米长的无人机顶出箱外，按下发射键，无人机启动引擎，自行发射升空，同样飞向落舰山。
七个战斗组先后发射三十多架枪发无人机，另有七架自发无人机，它们一路贴地疾飞，分别从不同方向飞向目标。
镜头之中，月面飞速后退，落舰山迅速放大，转眼近在眼前。
眼看就要撞到山上，画面陡然上扬，那是抵达山下的无人机抬升高度，沿着陡峭的破面一路上行。
直到越过山脊才重新拉平，接着调转方向，俯冲进入山口。
三十多架无人机多角度拍摄，坑底的景象一目了然——内凹的山体之中，断舰静伏于内，舰体略微有些倾斜，如同一头危险的巨龙，沉睡于巢穴之中。
欧展鹏正看着断舰出神，忽然间镜头摇晃，接着翻转黑屏，失去信号。
他立即切换信号源，可一连换了几个，都是同样的结果。
“谢队，敌人击落枪发机！”
“有没有还能用的？”
欧展鹏继续切换：“有，还有十七个！”
枪发无人机采用模块化设计，飞行和侦察是两个独立的系统，击落只是飞行系统遭到破坏，很多时候，侦察系统依旧可以继续工作。
然而坠落之后很难保证镜头指向，十七个镜头全部指向不相干的方位，七扭八歪，每个画面的角度都极度诡异，而且一个正对目标的都没有。
欧展鹏马上锁定一个信号源，仔细调整镜头指向，希望能有所收获。
这个时候，七架自发机飞越山脊，不等进入俯冲，已经打开机舱，向外抛洒数以百计的微型无人机。
更准确地说，是仿生昆虫侦察机。
自发机体积更大速度更慢，几乎是刚把敌舰纳入镜头，就被敌人摧毁，但一路洒下的昆虫机，正把前方的情况源源不断地发送回来。
然而没多一会儿，来自虫机的画面就变得模糊不清，信号越来越弱，直到彻底消失。
“怎么回事？”谢禹急了。
“应该是辐射，虫机太小，月面的辐射又太高。”欧展鹏说。
虫机是非常好用的侦察设备，但这里的环境太恶劣了，远远超出虫机的承受范围。
谢禹一个头两个大，连山口里的情况都看不到，这一仗还怎么打？
“展鹏，快想想办法！”
“正在想……好了！”欧展鹏调整完毕，找到了三个能拍到敌舰的镜头，三副画面拼在一起，才勉强凑出敌舰的全貌。
画面歪歪扭扭，但总算是能看到了。
“干的好！”谢禹喜出望外。
视频同步传回舰队，相关的设备和人员马上展开全方位的分析，只用了几秒钟，就在敌舰表面做了数十个标记。
有的是舱门，有的是炮口，有的是护盾发生器，有的是推进器喷射口。
虽然都是猜测，却也有极高的参考价值。
谢禹选中了一个最可能是炮口的标记：“放狗！”
突击艇中立刻冲出来六只机器狗，它们方形的身体平贴地面，四条机械腿架在身体上方，随着奔跑不停地伸缩，没几下就冲出去老远，留下一路浅坑和飞扬的月尘。
“这东西是狗？”凌霄的声音好像看见了母猪上树，“哪有一点像狗的地方？四脚蜘蛛还差不多！”
“管他是猫是狗，跟咱们没关系。”欧展鹏说，“跑的够快就行了。”
奔跑中的机械狗只有四条腿不停运动，身体完全没有起伏，不会因为腾空而影响速度。
“什么时候，咱们也能跑这么快就好了。”凌霄感慨地说。
欧展鹏翻白眼儿，跟机械狗比个锤子，跑一样快很光荣么？
21 饱和打击
机器狗一路疾驰，只用了几分钟就赶到落舰山下，通过改变机械腿的角度和伸展的长度，保证重心不失控，爬坡时竟然没怎么减速，看得战士们惊奇不已。
欧展鹏忽然觉得，这玩意确实该叫蜘蛛。
狗群冲上山顶，脱离战士们的视线，锁定断舰一路狂奔，可还没冲到近前，就被断舰一一打翻，没有一只能冲到近前。
镜头中，一只外星人走出断舰，大大咧咧地站在那里。
机器狗立刻锁定第二目标，腹中内置的机枪喷吐火焰。
外星人面前微光闪烁，所有子弹都被蜂巢护盾挡下，跳跃的电弧照亮坑底。
一转眼，十二只机器狗全部倒下，但这还没完，机器狗的外壳突然裂开，弹出一只只拳头大小的机械蜘蛛。
欧展鹏恍然大悟，总算知道为什么叫机器狗，原来蜘蛛在这儿呢！
变故来的太意外太突然，没等外星人回过神来，机械蜘蛛已经扑到面前。
可护盾再次出现，挡住了机械蜘蛛的扑击，最终，它们全都在护盾之外爆开。
镜头之中烟尘滚滚，外星人和断舰安然无恙。
战士们都知道外星人不好对付，知道手中的武器对付不了外星人，可是这个结果还是让所有人都愤恨不已。
谢禹的声音又冷又硬：“给我开炮，轰他姥姥的！”
一个战士马上退开两步，摘下背后的单兵火箭，大概瞄准落舰山，果断扣下扳机。
欧展鹏立刻远程操纵无人机，锁定镜头中的外星人。
火箭弹拖着尾烟飞向落舰山，越过山脊之后，在无人机的引导下弯折俯冲，准确捕捉目标，却在即将命中的时候，又一次被护盾挡住。
谢禹悲愤得不得了，护盾这个东西，简直就是耍赖！
他的语气好似数九寒冬：“全体注意，饱和进攻！”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每人一具发射筒，同时朝落舰山开火。
四十多枚火箭弹流星般飞向山口，不过每个人手中的弹药都不相同，有的越过山脊后俯冲下降，也有的直接在山口上方爆开，还有的飞向更高处，力尽后再转折坠落。
进攻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门，既有最普通的爆炸，也有稍好一些的二爆加速脱壳穿甲，以及更高端的金属射流。
总之，所有能用在火箭弹上的手段，都在这一轮中集中展现，甚至还有一枚特制的燃烧弹！
片刻之后，硝烟散尽，外星人依旧站在那里，蜂巢护盾依旧闪耀，其中一块还闪了闪，像是故意嘲讽人类的无能。
所有人都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绝望之中。
这一轮进攻不仅是对敌人的试探，同样是对各种现役单兵武器的全面检验，希望能找出一种对外星人比较有效的单兵武器。
可最终的结果却是毫无建树，这不仅仅是进攻的失败，还意味着单兵手段在外星人面前彻底无用，甚至预示着步兵彻底退出战争的舞台。
步兵消亡论早就存在，可不论科技多么发达，步兵始终是战争舞台上一支不可或缺的力量。
可是今天，所有人都对这一点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现代战争打的是体系，步兵的作用早就大幅度削弱，但也不至于一点作用都不起吧？
就在这个时候，那只不可一世的外星人忽然身体一歪，软软倒在地上。
战士们登时愣住，大家有点搞不清楚，是不是外星人故意倒在地上，用这样的方式打击人类的信心。
但那只外星人并没有似想象中那样爬起来，而是又出来几个外星人，把他拖回断舰。
战士们面面相觑，没有知道究竟是哪一种手段击毙了敌人。
欧展鹏突然想起那块闪烁的六角格。
谢禹好似复活了一般：“舰桥，饱和炮火击毙外星人一只，击毙外星人一只！”
说起来似乎很可笑，用那么强的火力击毙一只外星人，有什么可骄傲的？
但抛开表面看本质，这是先击穿护盾，再击毙敌人，如果对方脱离战舰护盾的保护呢？
还有，前方传回来的视频非常清楚，护盾不是单独护住外星人，而是罩住断舰，也就是说，那是战舰的护盾，而非外星人的个人防护装备。
此前，断舰的护盾甚至挡住了蘑菇弹的冲击，可如今不过几枚炮弹就能打穿护盾，不是敌舰的护盾出现了故障，就是敌舰的能源供应出了问题，总之对己方，对国家，对人类都是个极大的利好消息。
接到罗金堂的通报，唐海峰面露出喜色：“咱们也来一波饱和的，传我的命令，各舰自由射击，先打一个基数。”
接到命令，分处月球两侧的战舰同时开火，数十枚导弹以最高发射速度飞离战舰，从高处斜向坠落，直到接近月面才突然开启发动机，拉出一道道急转的弧线，从急坠转为掠地平飞。
因为落的太快转的太急，甚至有几枚导弹一头撞在地上，继而轰然爆开
月球重力比较低，导弹只需要很少的燃料，就能拥有极高的速度和超远的射程，在地球上只有几百公里的射程，到了月球直接变成数千公里，完全不必担心射程不足。
敌方似乎发现了人类舰队的行动，一群外星忽然涌出断舰，以各种方式飞上山脊棱线，准备拦截来袭的导弹。
然而舰队不止发射导弹，还向落舰山发射了整整一百二十枚炮弹！
受方位和角度限制，电磁炮没办法直接命中，但是通过降低发射功率达到减慢炮弹速度的方法，成功利用月球的引力改变平直的弹道，让电磁炮打出了地面火炮的效果，最终令炮弹命中落舰山。
敌人的反应也不慢，炮弹飞进禁飞区，立刻遭到敌舰的疯狂阻击，落舰山上方登时爆开朵朵炫丽的焰火，纷飞的弹片雨点般落下。
断舰的火力虽强，却不是每一发炮弹都能成功拦截，特别是其中还有许多穿甲弹、制导炮弹和集束弹，它们在地面战斗小组的引导下，成功命中棱线上的外星人。
不过短短数秒，冰雹般的弹雨淹没棱线，顿时烟尘飞散，死伤狼藉。
无线电城，立刻充满压抑的欢呼。
22 全面压制
落舰山棱线之内，外星人死伤惨重，剩余的外星人丢弃同伴的尸体，仓皇撤回山下，躲进护盾之中。
一些重伤未死的敌人倒在山脊上垂死挣扎，再也没有初至地球的不可一世。
欧展鹏的心中充满快意，他忽然冒出个想法：敌人不断的主动出击，只怕不是因为他们拥有足以消灭人类的强大实力，事实恰恰相反，这不过是外星人为了掩饰自身的外强中干，以进为退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
从坠落月球的那一刻起，外星人就变成了落毛的凤凰，苟延残喘罢了。
更多炮弹落下，蜂巢护盾闪个不停，承受的冲击越多，亮度就越是黯淡，断舰表面多个护盾发生器因过载而烧毁，对应的位置立刻缺了一个六角形，变成贯穿护盾的空洞。
心惊胆战的外星人不敢停留，立刻撤进断舰。
残破的护盾勉强坚持到炮击结束，可还没等外星人松一口气，成群的导弹飞越山脊。
只坚持了几个呼吸，残存的护盾就彻底崩解，余下的导弹再也没有阻拦，一口气全都砸在敌舰身上，顿时山崩地裂，风雨飘摇。
不论月面还是舰队，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全都惊呆了。
作战计划实施之前，没有任何人相信这一轮进攻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成绩，大家期盼的最好结果，也只是多掌握一点外星人的情报。
然而断舰不愧是外星出品，外壳强度高得惊人，整整一轮导弹轰完，不过是在敌舰表面留下一些浅浅的痕迹，半点看不到毁伤的迹象。
目睹这一幕，唐海峰不仅不失望，反而悄悄松了口气。
地面已经把弹药送到月球，真想摧毁敌舰，只需要扔几枚蘑菇弹就可以了，用不着搞得这么复杂。
可敌舰不止眼前这半艘，还有另外半艘泡在太平洋里呢，以外星人的科技水平，深海未必能把敌人怎么样。
为防患于未然，京城给舰队的指示是尽可能保证断舰完好，尽可能取得外星物品，而不是直接把敌舰祭天。
早知道断舰这么不经打，唐海峰一定会悠着点儿，最多打半个基数试试水，而不是一照面就痛下杀手。
爆炸影响的不止是敌舰，还有环形山本身，硝烟尚未散尽，半边山体忽然塌方，滚滚沙石挟带巨石，如洪水一般流下，大大小小的石块砸在断舰上，又高高地弹起来。
没多一会儿，韩文就把断舰埋了个结结实实，只剩半边断口露在外面。
不过整个过程都是慢镜头，未免欠缺一点视觉冲击力。
“好机会！”罗金堂立刻请战，“司令员，让突击队上吧！”
“这个时候？”唐海峰是空军出身，对地面战术了解有限，因而很是犹豫。
罗金堂郑重点头：“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唐海峰决定相信罗金堂：“那好，下命令吧。”
月面，谢禹收到通讯，立刻转达罗金堂的命令：“全体注意，咱们上！”
欧展鹏立刻钻进突击艇，其他人一拥而上，挂在突击艇外。
谢禹猛拍艇壳两下，欧展鹏马上驾驶突击艇起飞，倒带冲向落舰山，没多一会儿，就飞上山脊，找到一块平地落下。
飞入山底太危险，山脊已是突击艇的极限。
几百米外就是外星人留下的尸体，其中的一些仍然存活。
欧展鹏半点都不客气，二话不说就是一阵炮火，将残存的敌人全部消灭。
谢禹问都不问，招呼其他人一声，众人自突击艇上一跃而下，各自寻找掩体，居高临下俯视坑底。
等他看清坑底的情况，登时倒抽一口凉气。
但他马上冷静下来：“舰桥，请示火力支援！”
罗金堂一阵莫名其妙：“断舰都让塌方埋了，你申请什么火力支援？”
谢禹：“我需要炮火把敌舰炸出来！”
“你等会儿！”罗金堂不置可否，但没多一会儿，就传来了即将展开炮击的消息。
前后十几发炮弹，又引发了一次小规模塌方，原本埋住断舰的沙土震开了一些，露出半边侧舷。
谢禹马上在敌舰上做了十几处标记：“一组二组，正面佯攻，其他组，跟我上！”
说罢，第一个跃下山脊，一路烟尘滑落坑底。
其他人紧紧跟随，欧展鹏稍慢一点，唤醒最后两只机器狗，配合正面的同伴佯攻。
一组二组各自寻找掩体，其他组扑到敌舰上，取出便携式激光切割机，切割敌舰表面的微型炮塔和护盾发生器。
前者只有巴掌大小，威力却不同凡响，之前击落导弹的就是这东西。
后者稍大一些，好似鱼鳞般镶在战舰表面。
没人知道哪个完好哪个损坏，这个时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都是随便选中一个，立刻痛下杀手。
唯有那两只机器狗直奔断口，转眼没入黑暗之中。
欧展鹏马上收到机器狗传回的信号——断口内部空间不小，所有舰内结构的断面都异常平整，可以清楚地看到通道、舱室、管道等各种舰内结构。
机器狗稍微深入一些，发现所有通道都被气密门锁死，根本没有深入的机会。
欧展鹏立即发出指令，机械蜘蛛从狗肚子里弹出去，趴在隔断通道的舱门上轰然自爆，立刻炸开个一米多宽的缺口。
“开火！”佯攻的两个战斗组压根儿不问通道里有没有敌人，二话不说就是一通火力覆盖。
管他有枣没枣，先打两杆子再说！
不仅是直射火力，还有各种曲射火力和类似机械蜘蛛的自寻的榴弹。
这玩意可以在落地后自动避开沿途的障碍，自动找到目标并引爆，不是一般的好用。
然而漆黑的通道里只看到两次短促的闪电，就彻底没了动静。
两只机器狗冲进通道，转眼也没了音讯。
按说这个时候，敌人没动静是件好事，可战士们有一个算一个，心里都特别不托底。
敌人不出面，不晓得是隐藏彻底放弃躲起来了，还是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让人心生疑惑，总觉得暗处正有一双双眼睛虎视眈眈。
23 深入敌巢
佯攻组率先停了下来，敌人始终不露面，他们打了半天的寂寞，这会儿全都有点忐忑不安。
谢禹没说什么，只命令这佯攻组加强戒备。
可没多一会儿，其他组也不得不停下来。
敌舰的质量实在是太好了，激光切割机忙活半天，却只在断舰表面切出几个浅浅的缺口，按这个速度，没三五个小时甭想切开敌舰的外装甲。
但是且不说外星人会不会给突击队那么长时间，就算外星人始终按兵不动，切割机的电池也坚持不了那么久。
动力装甲坚持的时间稍长一些，顶多两个小时。
欧展鹏唏嘘不已，实在是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在瞬间切断强大的外星战舰。
望着黑漆漆的断口，谢禹无奈地联系指挥部，把情况仔细说了一遍。
结束通讯，罗金堂立刻向唐海峰汇报情况，后者看着屏幕上的断舰硬起心肠：“命令部队深入敌舰，尽最大努力，摸清敌人的情况！”
唐海峰很清楚敌舰中的危险，也知道进入敌舰的战士们很难活着出来，但慈不掌兵，义不经商，身为一个指挥员，必须对局势有着清醒的判断，并在适当的时刻做出果断的决定。
如果因为任务危险，战士们可能牺牲就犹豫不决迟疑踌躇，那还打什么仗？趁早回家奶孩子去吧。
接到命令，谢禹目光沉凝：“情况大家都清楚，我就不浪费时间了，上级命令我们打进敌舰，来一个中心开花，祖国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人不多，声音也不高，但每一个声音都是一样的铿锵有力，没有半分迟疑。
或许对许多人来说，这样的场景只存在于年代久远的老片子里，可对战士们来说，却是再平常不过。
身为军人，就该无所畏惧，勇往直前，就算极少数人心里有其他想法，也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拖队伍的后腿。
一句话，老子丢不起那个人，更不愿意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
更不要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敌人炮口下的幸存者，每一个人都有熟悉的伙伴在袭击事件中丧生，早就憋着一股劲儿，要为惨死的战友们报仇雪恨。
谢禹趁热打铁：“所有人，整理装备，带足弹药，准备进攻……欧展鹏，凌霄，你们两个留下。”
凌霄当场就不干了：“凭什么？”
“你们俩是飞行员，是所有人的退路。”谢禹说，“还有，我需要你们守住大家的背后……执行命令！”
凌霄心不甘情不愿，却只能答应下来。
稍做准备，谢禹第一个冲进外星战舰，他的身后，是整整五个战斗组。
一转眼，二十多人的队伍消失在黑暗之中。
凌霄顿时心生忐忑：“欧肥，他们不会有事吧？”
舰外就只剩下他们俩，随便冲出几个外星人，就能把他俩送回姥姥家。
“乌鸦嘴！”欧展鹏立马怼回去，“有那个闲心，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得了。”
凌霄深有同感：“咱们俩是该小心点儿。”
欧展鹏放心不下，主动联系前方：“谢队，情况怎么样？”
“没情况，鬼影都不见一只！”战舰里，几支队伍拉开距离，有前锋有中坚有后卫，分工到人任务明确。
“小心！”欧展鹏说。
“放心……”谢禹答应一声，前方忽然闪过一个黑暗，通道里顿时枪声大作。
无线电里忽然传来激烈的枪声，接着就是谢禹的因紧张而变调的声音：“开火，开火，五组守住后方……手榴弹，四组支援……”
欧展鹏整个人都不好了，心脏腾地堵住了嗓子眼儿。
就在这个时候，炸开的通道忽然被一层舱门堵死，截断了通讯信号。
无线电里安静下来，欧展鹏的心情却无法平静，凌霄更是气急败坏：“非得往断舰里头钻，这下好了吧？要什么外星武器，外星人的漏，是那么好捡的么？”
欧展鹏心浮气躁：“你快少说两句吧，放那么多马后炮有用么？”
“那你说怎么办？”
欧展鹏马上联系舰桥，上报情况。
接到消息的罗金堂沉默良久，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知道这一去危机重重，可撤下去容易，下一回还能不能打上来就不好说了，而且敌人一旦有了准备，己方必然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所以，他明知任务艰巨，依然赞成唐海峰的命令。
无线电里沉默了好一会儿，要不是欧展鹏耳朵尖，听到了一阵阵呼吸的声音，还以为通讯已经断开。
罗金堂的声音终于出现：“你们俩……再等一等，实在不行就先撤回来。”
听得出，他的心情很糟糕，但他没有选择。
月球上一共只有七个战斗组，五个在断舰里，还有两个守着广寒基地，根本来不及调动。
舰外只剩下欧展鹏和凌霄两个人，冲进去又能怎么样？不过是多添两条亡魂罢了。
“明白了。”欧展鹏回答。
话是这么说，可明不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放下却是另外一回事。
望着黑漆漆的断口，欧展鹏的拳头握紧，松开，再握紧，心跳渐渐加快，犹如冲阵前的战鼓。
他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起身就往外走：“去他.妈.的，老子豁出去了！”
心脏在这一瞬间恢复平静，跳动却格外的坚定有力：“凌霄，你留在这儿守好后路，我去救人！”
“什么？”凌霄像是挨了几百个大耳刮子，深度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等会儿，你等会儿……哎哎，你把我自个儿扔这儿算怎么回事！”
欧展鹏带齐装备冲出艇外：“那你就跟我一起！”
凌霄如遭雷击，气得头昏眼花，急得心肝乱颤，心里头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可他更不想一个人留在这儿。
“我特么真是欠你的！”凌霄抓起步枪冲出艇外，脚步一顿又退回去，多带了一倍的弹药，火急火燎地追出去：“欧肥，欧肥你等我会儿，你特么走那么急干什么，赶着投胎啊你——”
24 未卜先知
轰——
一声爆响，紧闭的舱门炸开一个缺口，脚下的舱板震荡不休，喷涌而出的硝烟糊了凌霄一身。
这小子怨声不断，但事到临头绝不会退缩。
欧大少不止一次的说过，他这辈子就毁在那张嘴上了，典型的吃力不讨好。
欧展鹏按下送话键：“一组一组，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一连呼叫几遍，无线电里只有杂乱的沙沙声。
侧身观察，缺口之中一片黑暗，切换夜视模式，笔直的廊道里鬼影都没一只。
欧展鹏深吸一口气，端起步枪冲进断舰，弓背缩身穿过缺口，快步向敌舰深处前进。
凌霄眼睛都直了，那可是12.7毫米的重机枪啊，空枪都有十几公斤重，加上两个弹箱，直接就奔三十公斤去了，端手里当步枪用，这不是开玩笑么？
动力装甲可以大幅度提高使用者的力量，抱着三十公斤的机枪战斗完全没有问题，但增加的每一分力量，都要消耗宝贵的电池，欧展鹏这么搞，装甲最多半个小时就得趴窝。
他赶紧追上去，枪指后方，背靠欧展鹏倒退行进：“欧肥，你带备用电池了么？”
欧展鹏声音低沉：“没带，用不着。”
凌霄险些气了个倒仰，不禁一阵咬牙切齿：“你那是重机枪，不是烧火棍！”
欧展鹏不为所动：“我知道，放心，有数。”
你有个毛的数！
凌霄恨不得敲开欧展鹏的脑袋，看看里头装的到底是什么。
欧展鹏是真的不担心，机枪虽重，可他现在的力气也不是一般的大。虽然一直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就算不穿动力装甲，也能驾驭重机枪。
凌霄气不打一处来：“我真是服了你了……”
后方忽然传来一声轻响，一扇舱门封闭通道，原本黑暗的廊道被不知从哪里发现来的光芒照亮。
亮度并不高，但对夜视仪来说已经足够了。
凌霄更气了，转身的同时，枪口朝下划了个弧线，指向正前方：“这下好了，咱们都困在这儿了。”
欧展鹏依旧镇定，默契地转身向后：“放心，我还有炸药。”
看看闸门的位置，仔细搜索一路上的记忆，却怎么都记不起闸门到底在什么位置。
“炸药再多，你能炸开几层？”凌霄已经放弃了，真想立刻离这个蠢货远远的。
欧展鹏脚步微顿，但马上就恢复正常：“别说话，集中注意力！”
凌霄翻了个白眼，紧紧抿住了嘴。
两个人交替转身，不定时交换警戒方向，每隔一会儿还要停下来一阵，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安静的廊道中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远远传开，面罩下的呼吸犹如雷鸣，头盔上的高灵敏拾音器完全就是无用的摆设。
欧展鹏看了一眼环境计数，廊道中的气压正在上升，相当于海拔两千米，完全在承受范围之内，空气成分也没有问题，处于可呼吸范围。
他一把掀开面罩，继而摘下头盔，吓了凌霄一跳：“你干什么？”
“嘘——”欧展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只耳朵像雷达天线一样支愣起来。
凌霄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你干什么呢？”
欧展鹏露出神秘的微笑：“我在倾听另一个世界。”
凌霄一口气闷在胸口，差点憋出内伤。
还倾听世界，你咋不上天呢？
嗯，不对，现在已经在天上了！
欧展鹏根本没心思琢磨款怎么想。
摘下头盔的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好似龙腾九天，鱼跃大海——远处传来隐约的枪声，很激烈。
拐角后面有轻微的碰撞，似是脚步，又像敲击舱壁。
断舰深处，还有微不可闻的嗡嗡声，以及水流的声音！
他忽然冲着凌霄打了个手势，又朝前方的拐角指了指。
后者会意，悄悄摸出一枚手雷，拦手扔至通道尽头。
手雷轰然爆炸，欧展鹏的听力猛然出现断崖式下降，将爆炸声降到耳朵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等巨响结束又恢复正常，恰好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
非常沉重，但只有一个声音！
欧展鹏大步向前，凌霄大惊失色：“哎哎，你干什么！”
欧大少根本不理他，一口气冲到岔路口，二话不说就是一个长点射。
凌霄稍慢一步，等他冲出来的时候，愕然看到地上倒了一个身体粗壮，起码有两人多高的巨型外星人。
他的身体被机枪打穿，四肢无意识地抽搐着。
“这是蜥蜴人？”凌霄诧异地问，“不是一米五吗？”
“可能是抓了个小的。”欧展鹏上前一步，胸口额头各补一枪。
很意外，这只巨型外星种压根儿就没护盾，不是知道是在战舰里不能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
凌霄又呆又愣，看看欧展鹏，再瞅瞅外星人，脑子里只有一个大写的懵字。
一半是因为巨型外星人，另一半是因为欧展鹏的神奇表现。
他推开面罩，使劲揉揉眼睛：“真的假的，我不是做梦吧？”
“肯定不是！”欧展鹏说。
廊道在这里一分为二，欧展鹏把凌霄的面罩拉下来，关切的嘱咐：“别跟我学……走这边！”
凌霄又晕了，紧走几步追平欧展鹏：“你怎么知道走哪边？”
“因为这边有枪声！”
“哪儿呢？”凌霄一头雾水，“我戴着头盔都听不见，你那两只耳朵能比拾音器还敏感？”
“别问那么多，相信我就是了。”
“我没不相信你，但是你这么敷衍，对得起我对你的信任么？”
“那好，我告诉你，这是超能力，天生的！”欧展鹏说。
“我可去你的吧！”凌霄根本不相信，“这个X让你装的，咱俩一块穿开档裤长大的，我特么连你屁股上长几颗痣都知道，还能不知道你丫有没有超能力？”
欧展鹏忽然收敛笑容，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机枪也端了起来。
凌霄赶紧收起八卦的心思，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他很想问问到底发现了什么，又担心干扰欧大少的判断。
前方又是一处岔路，欧展鹏忽然停步，单膝跪起举枪就打，枪响的同时，前方忽然冒出来两只外星人，正好撞在枪口上。
真正的撞在枪口上。
25 纵横敌巢
枪声犹在廊道里回落，欧展鹏忽然一个急转躺在地上，枪口调转180度，又是一个短点射，枪声在凌霄耳边炸响，哪怕隔头头盔，都震得他一阵失神。
恢复正常后回头一看，两只外星人软软倒地。
身高只有两米，不是那种两人多高的巨型外星种。
同样没有护盾。
凌霄挠挠头盔，突然开始怀疑人生：我特么到底是来干嘛的？
战斗？
不不不，战斗并不需要他，欧展鹏一个人就包办了，他只是个布景，只是个背景板，有他不多没他也不少。
其实也不怪欧展鹏，他用的是普通步枪，威力远远比不上大口径机枪，根本没有
“怪不得你让我留在外面。”凌霄的语气又酸又涩，忌妒不至于，羡慕却早已逆流成河。
进来的时候还没发现有这个能力……
欧展鹏很清楚，这事儿压根儿就没法解释，只能顾左右而言他：“听见枪声没有，就在前面了！”
凌霄果然收回思绪，两个人一前一后加速前进，经过敌人的尸体时，意外发现了几枚弹壳。
欧展鹏忽然发现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儿，只是被浓重的硝烟味儿掩盖，才被他下意识地忽略。
上前一步，大面积铺开的鲜血进入视线，瞬间刺痛了两个人的神经。
凌霄再也没有东拉西扯的心思，只剩下物伤其类的沉痛。
“是谁？”他问。
欧展鹏摇摇头，忽然蹲下，捡起一枚染血的弹壳：“走！”
凌霄握紧了步枪，紧紧跟在欧展鹏身后。
如果说他刚刚还对欧展鹏的判断有些怀疑，此刻就是彻底实锤。
弹壳就是线索，两个人一路疾行，每一次遭遇敌人，欧展鹏都能提前停下，随便开几枪，就把所有试图靠近的敌人全部干掉。
凌霄压根儿就找不到开枪的机会，原本极度危险的任务，竟然被他找到了出门旅行的感觉。
打仗也能摸鱼？新鲜！
沿着通道一路奔行，没多一会儿，凌霄也听到了清晰的枪声，他顿时来了精神，做好大杀四方的准备。
至于究竟是谁大杀四方就不重要了，一世人两兄弟，他跟欧肥谁跟谁？
一直跑在前面的欧展鹏忽然来了个急刹车，凌霄一不留神，两人险些撞成一堆：“怎么了？”
欧大少盯着空无一人的廊道，目光好似尖刀一样锐利：“不对轻儿，咱们冲过头了，枪声在后面！”
声音来自侧后方向，除去枪声，还有水流拍击的声音，非常清楚。
“不会吧？”凌霄非常诧异，“也没发现舱门通道什么的啊？”
“这边！”欧展鹏转身往回走，也就走了二三十米就停下，“就是这里，声音最明显！”
凌霄又懵圈了，他实在听不出究竟有什么不同。
欧展鹏很想炸开舱壁，但他身上就只剩下一份儿炸药，用在这里，离开时可就没办法炸舱门了。
可他很快就下定决心。
眼下还不知道该怎么过，将来的事还是将来再说吧。
正要把炸药贴在墙上，忽然神色一动，抬脚就把凌霄踹出老远，他自己也是纵身一跃蹿出去十多米，人还在空中，枪口已经瞄准刚刚站立的位置。
舱壁无声无息地打开，枪声瞬间变得异常清晰。
两只外星人钻了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仍在空的人类战士。
不等他俩有所行动，欧展鹏手中的机枪已经炸响，一个长点射打倒敌人，凌空一个利落的翻身，双脚稳稳落地。
一旁的凌霄摔了个四仰八叉，瞪着欧展鹏说不出话来。
欧展鹏迈步向前：“不用谢！”
凌霄眼前一黑，差点哭出来：合着我让你一脚踹出去十多米，爬起来还得说声谢谢？
夺笋呐！
吐槽归吐槽，正事要紧，凌霄赶紧爬起来，两人互相掩护穿过那扇门，眼前的景象突然就变得不一样了。
进入敌舰之后，一路上都是单调的通道，只有这里是一间超大的舱室，巨大的落地玻璃……类似玻璃的透明材料，将偌大的船舱一分为二。
一半儿是两个人所在的普通空间，另一半儿则是五光十色的巨型水舱，奢华得不成样子。
几十条脑鱼悠游其间，还有同等数量的水母脑飘浮在水舱边缘，发现玻璃墙后的欧、凌二人，顿时一片大乱，仓皇游向水舱左侧。
那里摆着一排鱼缸，就是在外星机器人肚子里那种，每一只鱼缸都对应一台镶在墙面上的机器人。
整整一排，起码有四五十台。
欧展鹏怎么可能给脑鱼进入机器人的机会？他端起机枪就是一通突突，每一台机器人的胸口至少挨了一枪，指头粗的水流自弹孔中喷涌而出。
一些游得快的脑鱼已经钻进了鱼缸，正从背后缩进机器人的胸腔。运气好的，只是机器人被打坏，运气不好的，子弹先打穿机器人，再命中鱼缸。
不过鱼缸比想象中结实得多，即使被大口径机枪直接命中，也不见半点开裂。
怪不得脑鱼全都争先恐后的，原来不是为了驾驶机器人，而是鱼缸比较结实！
水母脑的速度也不慢，虽然它们不擅长游动，但是触须伸缩卷动，不比脑鱼慢到哪儿去，一转眼的工夫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不晓得躲到了什么地方。
没了机器人，脑鱼就是待宰的羔羊，有鱼缸的围在一起，勉强把没鱼缸的脑鱼保护起来。
欧展鹏压根儿没心思理他们，破坏所有的机器人后，立刻联系自己人：“呼叫呼叫，谁在这个频道上？收到请回答！”
“欧展鹏？”谢禹的声音传了出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怎么进来了？”
“还有我！”凌霄马上跳出来，不满谢禹忽视自己的存在。
谢禹又是感动又是担忧：“我们这儿不成了，你们俩哪来的回哪去，快！”话音未落，已经把进入敌舰后收集到的情报全数传给二人，“一定要把情报送出去！”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两只身高超过超过三米的巨型外星种撞开舱门冲了进来，发现所有机器人都被破坏，顿时怒不可遏，怒吼着扑向欧、凌二人。
26 力挽狂澜
凌霄比欧展鹏更靠近舱门，他终于逮住了机会，操起步枪就是一通扫射。
弹雨命中巨型种，子弹被装甲弹飞，登时火花点点，打着旋的跳弹声不绝于耳。
距离实在太近，甚至还有几发落到他自己身上，幸亏威力已经耗尽，不疼不痒地撞一下而已。
一旁的落地玻璃才是重灾区，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留下弹坑点点。
两只巨型种像被捏住了蛋蛋，一只接茬张牙舞爪撞向凌霄；另一只好像吃错了药，转身扑在落地玻璃上。
看那意思，像是要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水舱。
凌霄不矮，可是和巨型种一比，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他不敢和巨型种硬碰硬，猛然一跃灵活地避开，人在空中，竟然有还时间换个弹匣。
没等凌霄落地，欧展鹏手中的机枪炸响，几乎是把枪口怼到巨型种的脑袋上开枪，一个短点射敲碎了巨型种的脑壳。
欧展鹏枪口一横，再来一个长点射，舍身挡水舱的巨型种浑身飙血，惊恐地嘶吼，但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也没挪开一步。
水舱里的脑鱼一阵骚动，却没有一条敢随便乱动，鱼群中弥漫着躁动和不安。
很可怜、很无辜。
舱外枪声正紧，欧展鹏没心思理会这些小东西，招呼凌霄一声，快步冲出舱门。
两个人的身影刚脱离视线，躁动的鱼群瞬间安静，它们飞快游动起来，纷纷钻进水舱深处的孔洞之中，转眼消失得干干净净。
舱外依旧是熟悉的廊道，这一次凌霄听得清清楚楚，立刻指向右侧：“这边！”
欧展鹏紧走几步抢到前面：“交给我！”
刚刚已经有过一次教训了，凌霄压根儿就没想和他争。
连续冲过两个拐角，一群巨型种的背影进入欧展鹏的视线。
他们躲在一处岔道口，不断向拐角后面的廊道里射击。
欧展鹏端起机枪就是一通乱扫，一口气打光箱子里的子弹，毫无防备的巨型种纷纷倒地：“谢队，你们怎么样？”
不选处的谢禹听到熟悉的枪声，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心里那个复杂就甭提了，就跟电影里似的，既感染欧、凌二人不顾危险赶来救援，又对这俩混账东西临阵抗命而恼火。
“我还活着。”谢禹硬梆梆地说。
“我们过来了！”欧展鹏越过拐角，登时被廊道里的景象惊呆——二十多人的队伍，活着的还不到一半，他们被巨型种堵在笔直的廊道里，用牺牲的战友，在前后两个方向垒起低矮的掩体。
掩体上的每一具遗体都布满孔洞，地上到处都是半干的鲜血。
战后，谢禹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欧展鹏找了个机会问他：“用牺牲的战友垒掩体，是不是特别愧疚？”
谢禹摇了摇头：“事后会，但是当时没想那么多。生死关头，哪有那么多时间想那些有的没有？”
可是等战斗结束，整个人冷静下来之后，那一张张鲜活的脸总是在不经意间掠过他的脑海，哪怕几十年后，依然那样的清晰。
后来欧展鹏才知道，那并不是谢禹的命令，而是一位即将牺牲的战士，主动挡住了其他人。
于是，包括谢禹在内的每一个战士，都留下了死后垒入胸墙的遗言。
我已决心赴死，早将性命置之度外，又岂会在意这身皮囊？
对于旁观者来说，这是一个惨烈而悲壮的故事，可是对亲历者而言，从来没有那么多壮怀激烈，也没有那些多余的想法，想的念的，不过是怎么活下去。
那些牺牲的战士或许还是幸运的，因为那些幸存的战友，此后的一生都要沉浸在痛苦的煎熬之中，直至生命的终结。
看到欧展鹏和凌霄出现，守卫水舱方向的战士没有一句多余的客套，立刻转身投入另一个方向的战斗。
欧展鹏被这一幕深深地刺痛，他单手提起一只巨型种，暴吼一声甩出去，重重落在己方的掩体之前。
凌霄有学有样，同样抓住一只巨型种，提是提起来了，扔也扔出去了，可装甲却发出功率不足的警报。
他登时又不好了一回，合着欧展鹏就能扔得那么顺畅，到了我这里就胡乱报警？
幸存的突击队员只顾着战斗，压根儿没想那么多。
欧展鹏一口气把所有巨型种的尸体全都扔过去，将宽敞的廊道堵住半边。
其中一只还没死透，打算反杀一波，被欧大少狠狠掼在地上，一脚踹断了脖子，落地的时候四肢还在抽搐，又被不明真相的战士们赏了几十发子弹。
这下彻底死透了。
趁着敌人还没攻上来，欧展鹏大声招呼：“快，这边走！”
没有命令也没有沟通，战士们背起牺牲的战友，大步冲向水舱。
所有人都很清楚，这种时候，多一分负担就少一点逃生的机会，但没有任何人放弃，更没有半句怨言。
生死关头万不得已，若事后还要抛下同袍的遗体，那还算是人吗？
一向怪话不断的凌霄半句怨言都没有，步枪往身后一甩，扛起牺牲的战友就往回走。
反正步枪也没什么用。
众人以最快速度离开，只有欧展鹏留在最后，架起机枪排斥撤退。
他也没心思分辨什么脚步了，一连几个长点射逼退靠近和敌人，转身冲进水舱。
欧展鹏压根儿没心思关心脑鱼的去向，他摸出塑胶炸药拍在玻璃上，插上电雷管从另一侧冲出水舱。
一个踉跄撞进廊道，回身发现追兵已经进入水舱，欧展鹏果断发出起爆信号。
轰地一声闷响，落地玻璃瞬间炸裂，但这东西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明明已经铺满了蛛网纹，可就是没有碎裂的迹象。
眼见巨型种就要追出来，欧展鹏立马就是一个长点射，击退了敌人不说，还顺便在玻璃墙上凿了几个窟窿，手指粗的水流喷涌而出。
欧大少灵机一动，干脆不管敌人了，瞄准玻璃墙就是一通突突，落地玻璃上留下一串弹孔，接着一声闷响，玻璃墙轰然碎裂，水流奔涌而出。
27 阴差阳错
欧展鹏期待的场景，是玻璃墙一碎，水流轰然而下。
但那是标准引力才能达成的效果，月球引力太小，玻璃墙是塌了，可水流却没想象中那么急，依旧是六倍慢速崩塌。
并不算太突然的意外没能惊呆巨型种，虽然敌人位置地势略低，但只被水流阻拦了一会儿，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效果。
欧展鹏拔腿就跑，压根儿就没意识到这一点，跑出一段距离才发现，耳朵里全是流水的声音，根本听不到敌人的脚步。
失策！
他马上回身架枪，把整条廊道都纳入机枪的威胁之下。
通讯中传来谢禹焦急的声音：“欧展鹏，抓紧跟上！”
欧大少一动不动：“你们先走，我断后！”
“小心！”谢禹叮嘱一声，脚下再快几分。
情况危急，没时间瞎矫情耽误工夫，他们跑的越快，欧展鹏越能早一点撤下来。
凌霄很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讲。
此时无声胜有声，作为最了解欧展鹏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欧展鹏的能力，留下不会起任何作用，只会增加欧展鹏的负担。
奔行的队伍早就脱离视线，杂乱的脚步越走越远，欧展鹏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可巨型种并没有追出来！
哗哗的水声渐渐变成水珠滴落的叮咚，欧展鹏听到水舱里传出涉水的脚步声，却没有巨型种追出来。
除此之外，舱底隐约传来非同寻常的嗡嗡声，初时似有若无，但很快不变得异常清晰。
欧展鹏心中一阵不安的躁动，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撒腿就往外跑——低重力条件下的奔跑非常考验技巧，必须在速度和发力之间取得平衡。
然而还没等他的速度提起来，隐约的嗡嗡声忽然变成隆隆的巨响，脚下更是剧烈摇晃，震得他立足不稳，腾地弹起一人多高。
意外来的如此突然，欧展鹏勉强控制姿势，一只脚先落地，但震动还没结束，脚底刚接触地面，就再次弹了起来。
欧展鹏这回是真有点懵，一阵心慌意乱：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急中生智，脚尖点地的同时发力向前，结果每次触地都能往前飘上一段距离。
办法既笨拙又缓慢，但总比一直留在原地好得多。
莫名其妙的震动来得快去的也快，没多一会儿，断舰恢复平静。
欧展鹏正打算一口气冲出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机械转动的声响，回头一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就在他的身后，层层闸门渐次弹出，将廊道封得严严实实。
接着地板裂开、舱壁裂开，一层厚重的钢板升起，将好好的廊道一分为二，骤然刮起的狂风呼啸，令欧展鹏心惊胆战，赶紧戴好头盔。
这哪里是什么风，分明就是失压了好吧？
更让他意外的，是截断廊道的钢板忽然开始上升，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强烈的气流涌入廊道，吹得他站都站不稳。
最后出现在他眼中的，竟然是台焰流喷涌的推进器！
欧展鹏登时呆滞：刚刚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时间回到几分钟前。
舰外，好不容易冲出来的谢禹等人刚爬上山脊，坑底忽然传来剧烈的震动，哪怕众人已经远离断舰，脚下依旧震感明显。
众人霍然回身，只见断舰上的泥土沙石在剧烈的震荡中不断掉落，没多一会儿，被塌方掩埋的断舰重见天日。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在战士们呆愣的目光中，断舰忽然一分为二，一枚外形短粗的导弹竖了起来，没等大伙回神，一声轰鸣震动四野，那枚导弹以极快的速度脱离断舰，转眼升入空中，只剩一点尾焰渐行渐远。
谢禹大惊失色：“舰桥舰桥，敌舰发射导弹，敌舰发射导弹，注意拦截，注意拦截！”
“极地号收到……狼头，导弹不是冲我们来的，也不是训练舰方向。”
谢禹不禁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疑惑地望着天上那道几乎快要看不见的尾焰。
欧展鹏的声音忽然切入通讯：“那不是导弹，是外星人的逃生舱！”
瞬间，所有人都要住了，唐海峰追悔莫及，怎么就让外星人跑了呢？
其实也不怪他没想到，通常意义上的救生艇只有一丁点大，也就十几个人的载客量。
可这只逃生舱，差不多有半艘极地号那么大，搁在断舰里头，也要占不小的空间，实在没法想象，外星人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会把这么个东XZ在战舰里头。
谢禹忍不住问：“你确定？”
“非常确定。”欧展鹏说，“我特么只差一点，就让外星人裹胁跟着走了。”
此刻，他就站在甲板边缘，救生舱脱离之后，留下了贯穿半只战舰的巨大断层。向下，一眼看到底舱；向上，十几层甲板层层堆叠，向后，直接就是舰尾。
毫不夸张地说，救生舱差不多占据断舰二分之一的体积，只多不少。
这会儿他也想明白了，之所以把救生艇藏在战舰里头，自然是因为这样做可以最大限度保证救生舱的安全，哪怕战舰断成两截，救生舱依旧没有半点损伤。
学到了！
体积这么大也很好理解，人类那种小型救生艇只能在地球附近使用，若是远离地球还用这玩意，逃生就会变成一场绝望的慢性自杀，只有充足的空间和足够的物资，才有获救的可能。
学到了+1！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看看空洞的尺寸和位置就知道，救生舱不止带走了一个原本属于战舰的推进器，还带走了最重要的控制中枢，或许还有一些欧展鹏完全不知道的东西。
这就很离谱了，这艘战舰到底是什么人设计的，竟然从一开始，就以舰中舰的形式把救生舱隐藏在战舰里。
端地是求生欲满满。
学到了再+1！
等等！
欧展鹏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换句话说，刚刚他们已经打进了断舰的核心区域，那个水舱，没准就是外星人的核心舱室之一。
虽然进攻的部队只有区区二十几个人，可敌人却不知道哇，所以，会不会是因为误打误撞毁了水舱，让外星人误以为人类已经全面进入核心舱，阴差阳错吓坏了外星人，才会突然启动救生舱脱离月球？
28 收获满满
数日后，落舰山。
一座新的科考站已经打下了地基，正在紧张的建设之中，工程人员扛着沉重的预制构件上上下下，个个都像打了鸡血的大力士，效率高得惊人。
一只交通艇从天而降，悬停于山口之，一位地勤挥舞着荧光棒，引导交通艇缓速落进简易丰陆场。
舱门打开，欧展鹏纵身跃出艇外，双脚稳稳落地，又抬脚跺了跺。
嗯，还是脚踏实地的感觉比较舒服，哪怕月球重力偏低，也比完全失重的战舰好得多。
提前等在这里的谢禹马上迎过去：“欧展鹏，欧……嚯，中尉？你这是越级提干了？”
欧展鹏嘿嘿一笑：“还有个一等功呢，已经记到档案里了。”
谢禹眼睛都红了，那可是一等战功，但凡是个当兵的，哪个能不羡慕？
但是仔细想想也没必要奇怪，说欧展鹏任一己之力吓走外星人肯定夸张了，但说他在这个过程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却一点都不过分，破格提拔怎么了？那是人家用命拼出来的，换个人就是想拼，还不一定拼得出来呢。
“凌霄那小子呢，怎么就你一个人？”谢禹熟练的转移话题，不想再提军功什么什么的糟心事。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直到现在，上头还在讨论他的指挥有没有问题，不挨处分就不错了，军功？想屁呢？
欧展鹏回头，正好赶上凌霄钻出交通艇：“喏，这不在这儿了么？”
凌霄老老实实地爬舷梯下来，和谢禹打了声招呼。
他的军衔也换成了少尉，只是站在欧展鹏身边，总有一种矮上半头的挫败感。
俩人一起参军入伍，一起选拔轨道突击队，又一起进飞行训练班，一直都是半斤对八两，怎么突然就拉开距离了呢？
没天理啊！
这是交通艇后舱门打开，一群身穿全套舱外服的科研人员摇摇摆摆地走下来，活像一群抽筋的鸭子。
一看那销魂的姿势，谢禹心里就有数了：“都是头一回上太空吧？”
欧展鹏点头：“可不是么，听说都是京城紧急召集的专家，个个都很有建树那种，上头急着要结果，没训练几天就送上来了，连舱外服都穿不利索。”
“真的假的？”谢禹整个人都不好了，“出了事算谁的？”
他理解京城的急切心理，但航天是一门非常严谨的科学，稍有不慎就会导致伤亡事故，把一群连基础训练都没怎么接触过的二大爷送过来，这到底是想搞哪样啊？
凌霄无奈地叹气：“我们俩这不是当保姆来了么？”
他刚刚比欧展鹏慢一步，就是为了检查这群二大爷的舱外服到底穿好了没有。
要是因为舱外服失压导致伤亡，他可负不起那个责任。
谢禹感慨：“京城这是下血本了啊！”
“可不是么！”凌霄说罢，主动迎上专家组，“各位，安全起见，咱们先适应一下环境，等习惯了再看外星战舰也不晚！”
凌霄大声疾呼，只是应者寥寥，专家们的眼睛早就落到裂开的断舰上，不情不愿地原地蹦哒几下就算适应完了，压根儿不理会凌霄的痛心疾首，像一群脱缰的兔子，蹦蹦跳跳冲向断舰，不料却被宫一丁拦住。
听说突击队拿下了外星战舰，宫站长立刻放下手上的研究，点齐人马赶到落舰山，利用身份上的优势接管断舰，俨然以大管家自居。
他仔细核对每一个人的身份信息，还做了详细记录，直到确认没有问题，过足了瘾头的宫大站长才心满意足地放开通道，把急不可待的专家组送进断舰。
因为不适应失重环境，专家组可以说是历尽艰辛，但在亲眼目睹断舰的一瞬间，所有的苦累瞬间不翼而飞。
这可是外星人的战舰！
他们在路上研究过断舰的资料，对舰内结构早有了解，立刻兵分几路，分头前往不同的位置。
有的留在外面检查舰壳成分，想办法切一块下来带回去研究；也有的四处乱走，仔细摸索战舰的结构；也有的专门找大型舱室，一心寻找外星人遗留的各种设备。
断舰再残再破，那也是外星人的东西，对人类有着极大的借鉴意义。
欧展鹏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好奇地问：“谢队，这几天有什么发现没有？”
“那可就多了。”提起这事儿，谢禹登时神采飞扬，“光是推进器就有好几台，直径八米多，都赶上火箭了。这会儿正安排人拆解测绘，听说是要逆向仿制。”
“哼哼！”凌霄忍不住撇嘴，“等着吧，不是我泼凉水，外星人的东西，哪是那么好山寨的？指不定得多长时间呢！”
“谁说不是呢！”谢禹也有点惆怅，“另外还发现了两台大型设备，一台和推进器连着，很可能是动力炉，还有一台直接连在动力炉上，有人说是动力部件，也有人说是独立设备，争了好几天都没个结论，就等着专家来呢。”
“都是外星人的东西，专家也不比咱们强到哪儿去！”欧展鹏说。
“这话我爱听！”凌霄难得地赞同一句。
“还真让你说着了！”谢禹朝断舰歪歪脑袋，“什么动力、管路、材料、武器，全都有专人负责，但是昨天又发现了几个仓库，里头吃的穿的用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都有，全都堆在一起，根本就搞不清楚到底是干嘛的。”
“仓库？”欧、凌二人面面相觑，脑子都有点懵。
“不是整整齐齐分门别类那种？”凌霄问。
大家都是当兵的，分类打包摆放整齐已经深入到骨子里，完全无法想象，外星人的后勤管理怎么会乱到这种程度！
“不是！”谢禹说，“东西实在太多，这边又缺人，根本就没工夫挑选，这会儿还都搁仓库里堆着呢。你们别看外星人带走的东西多，留下来的也不少，够咱们忙活好一阵子了。”
凌霄忽然说道：“这算不算捡了外星人的洋落？”
欧、谢二人一愣，接着都被凌霄这句话逗笑了。
还别说，真就是这么回事！
29 后会有期
谢禹忽然想起个消息：“哎，有个事你们俩听说没有？”
“听说什么？”
谢禹一脸神秘：“听宫站长说，落舰山是个品位非常高的铁矿，山口里头随便找个地方挖几锄头，就能找到铁矿石。还说外星人落在这儿不是意外，而是故意的，可能是想利用这里的资源修理战舰，或者干脆造个基地，东山再起什么的。”
欧展鹏顿时就惊了：“还有这事儿？”
凌霄一副别说你认识我的模样：“整个舰队都传来了，就你一个人还不知道吧？”
“你怎么没跟我提过？”
“怎么没提，昨天还跟你讲，上面打算在月球上开矿，这么快就忘了？”
欧展鹏一拍额头：“有印象了，还说要打造什么基地，对吧？”
“对对！”谢禹连连点头，心中忽然生出无限感慨，“用不了多长时间，落舰山就要变成咱们在月球上的第一座采矿基地，将来还是冶炼基地，等消化了外星人的技术，没准还能搞一搞战舰工厂！”
说到这儿，三个人都笑了起来，想象着一艘艘强大的战舰从无到有，停满了月面的景象，顿时生出无限向往。
“我也有个消息。”欧展鹏说，“关于外星人的。”
谢禹立马来了兴趣：“说说。”
“舰队不是一直追踪外星人的救生舱，听说正往火星飞，可能是打算在火星落脚。”欧展鹏说，“我还盼着外星人直接离开太阳系来着，这会儿仔细琢磨，救生舱应该没有飞起星际空间的能力，所以他们必须在咱们这儿找个落脚点，看这意思，是选中火星了。”
谢禹立马笑不出来了：“不是吧？那上边怎么说？”
火星怎么说也是八大行星之一，虽然比不上地球，却也拥有其他行星无法比拟的优越条件，若真让外星人在火星站住了脚……想想就觉得心里发慌。
“不知道。”欧展鹏说，“这不是还没到地方呢，还指不定到底看中了什么地方呢。”
凌霄插嘴：“要我说就没必要操那份儿闲心，外星人爱去哪儿去哪儿，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该怎么收拾他们，上面比咱们清楚得多，怎么着也轮不到咱们这几个人杞人忧天，对吧？”
为加强说服力，他还伸出小拇指比了比。
谢禹有点回过味儿来了：“哎哎，我说凌霄，你小子今天怎么这么消沉啊，张嘴闭嘴传播负面情绪，怎么着？是不是表白没成功，破罐子破摔了？”
“没有的事儿！”凌霄牛皮哄哄地45度角扬头，“拒绝都忙不过来呢，表白？吃饱了撑得！”
谢禹更好奇了：“这就更不对了，你这是受什么打击了？”
“甭理他，这小子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让他自己抽风去。”欧展鹏把话题强行拉回正轨，“我倒是觉得，外星人留在火星反而是件好事，至少咱们知道他们在哪儿，将来动手的时候知道上哪儿找他们去，实在不行，造一批导弹往火星上扔蘑菇弹，怎么也能轰死狗.日.的。”
谢禹一听笑了：“这话我爱听，要是新战舰造出来了，咱们就直接开着战舰推过去，弄死丫的。”
“怕就怕外星人的目的不是火星。”欧展鹏说，“换成是我，肯定不选火星那个鬼地方。”
这话不难理解，火星虽然是颗行星，但是一旦降落，再想起飞可就难了，若是在火星上建设基地，那就等于亲手将把柄送到人类手里，只要人类有这个能力，随时都有可能遭到人类的致命打击。
反过来说，若是放弃火星，散入小行星带或是更远的地方，那可就真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这么大的太阳系，随便找个犄角旮旯一藏，想把他们揪出来那是难上加难。
若是分散隐藏就更麻烦了，真有那么一天，局面就会彻底倒向外星人——地球虽然还是人类的，可除了地球之外，整个太阳系都是外星人的，这仗还怎么打？
简单点说，这就是农村包围城市的星际版，光是想想，就让欧展鹏一个头两个大。
“行了，都是丫环的身子，你操哪门子公主的心？上面肯定比咱们考虑的周全，咱们把自己手上的活折腾明白就是为消灭外星人做了贡献了。”
正搁这儿东拉西扯，几个人忽然把一件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送过来，体积还不小，指名让欧展鹏签收。
欧展鹏随口问了一句：“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这个啊，不是冬眠舱就是培养槽。”谢禹说，“发现这个东西的时候，好几个槽里头还泡着小号巨型种，大伙都觉得这玩意肯定是好东西，就是没人知道该怎么用，昨个广寒站已经搬回去一台了，这台先送战舰，回头再送回地面。”
欧展鹏闻言，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仅仅是已知的消息，就已经是无法形容的大丰收，若是把所有外星物品的功能和作用，特别是使用的技术全都吃透，那可就真要一飞冲天了。
舱门小槽体大，几个人费了不少工夫，才把这东西从尾舱门送进交通艇。
为此还临时拆掉两排座椅，交通艇的重心明显后偏，典型的头重脚轻。
欧展鹏已经可以想象，一会儿起飞的时候，艇身会多么的不稳定。
“这样不行，必须配重！”凌霄说。
没什么好讲，谢禹马上安排，取了一些从断舰上得来的舱板，勉强压住了艇首。
几个人又聊了几句，欧展鹏接到了舰队的命令，要求他立刻把培养槽送回。
“那我们就先走了。”欧展鹏主动告辞。
谢禹十分遗憾：“如今条件有限，实在是招待不周，等过段时间科考站就修好了，一定好好招待！”
欧展鹏失落地叹了口气：“等到那个时候，再来的就不是我了。”
谢禹登时愕然：“怎么了？”
“上面找我谈过话了，准备把我调回云宫基地，说是轨道上杂物太多，还都是外星人留下来的，需要大批人手，尽快把轨道清理出来。”
“这样啊！”谢禹叹了口气，“那咱们就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