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夜谈
见识了妖和尸，陆离也曾想过，这个世界会不会也有那种城隍土地之流的鬼神。
但苦于没有证据，也未亲眼见过，所以不敢妄下定论。
只不过心中的怀疑一直没有消减罢了。
此时得知了城隍姓吕，又联系上吕道人故事，对于两者之间的关系，极容易就能得出答案。
“就是不知道，吕城隍为什么要化名吕道人，帮助高文端这个凡人转运，其中也不知道蕴含了什么秘密。”
事出必有因，陆离相信，这其中肯定是有一些好处，所以才会驱使吕城隍去帮助一个凡人。
不过因为了解的太少，这个好处他尚且弄不明白。
重重的谜团，不断的出现在了陆离的心里，带给他一种冲动。
“要不直接去城隍庙，找吕城隍问问？”陆离心中冒出了这个念头，但很快就被掐灭。
“不，先等等，我和吕城隍并不熟，也不知道他是好是坏，会不会对我出手，这么做的风险太大了。”
虽然自信，凭借自己并非凡人的身份，应该是能够让那吕城隍见过一面的。
但这么贸贸然的上门，去问这么私密的问题，谁都会生气的吧。
反正如果有人问他穿越、或者符师的秘密，那他肯定先会将人打一顿，控制起来再说，严重点甚至会杀人灭口。
以己度人，陆离并不觉得自己去问高文端的事情，吕城隍会好到哪里去？
“不过如果只是交流结识，那么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还是需要等等，等过段时间，炼出了一些灵符，准备充分之后，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陆离没有放弃去见吕城隍的打算。
毕竟怎么说，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遇到可以交流的非凡者。
而且作为一个城隍，吕城隍活得够久，百年前就与高文端接触，知道的事情肯定很多。
如果能够与对方交流，那么对于自己了解这个世界的真实情况，比如修仙，比如鬼怪，比如妖魔，比如这个非凡世界的大致生态，都能有极大的帮助。
而这些基础的信息，正是如今的陆离所急需的。
没有这些基础的常识知识，仅凭陆离一个人去闯，去撞，去游历，那不仅耗费的时间要很多，而且说不得什么时候就犯人忌讳，遭受到生命危险。
诱惑太大了，已经足够让他冒一点风险，去见一见城隍了。
“而且城隍作为人道正神，品性应该不会太差，应该是好说话的。”
陆离对此城隍这种存在，也有一点点的猜测，并不全都是冒险。
毕竟城隍的神职便包含了庇护祈福，消灾解难，守护一方，有着这种神职存在，哪怕城隍再坏，有着神职作为约束，也坏不到哪里去。
享受香火供奉，必然也会受到香火作为影响。
当然，这些都只是他根据前世看小说影视的一些见闻，所得出的一些答案，这个世界的城隍是否真的如此还，得了解之后才能确认。
旁边的陈昌笃，看着陆离自从听自己说出吕城隍的名字之后，脸色一直变换不定，显然心中必不安宁。
这不由得引起了他的好奇，能够让一位仙人情绪如此起伏，想来那吕城隍之事竟然是真的，于是便发问道：
“陆先生，不知那吕道人，是否真的是吕城隍？”
陆离刚刚神情变幻并没有遮掩，也有他涵养功夫不够的缘故，所以陈昌笃能够看出自己的一些心思，他并不奇怪。
此时看了看陈昌笃好奇的神色，沉吟了一下，然后道：“具体是否是其人，陆某还不知，需得验证一番才能够确认，不过像吕道人这种奇人，世间应该也不多，又出现在信阳县，想来应该与城隍有些关联。”
“原来如此，老夫明白了。”陈昌笃一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下定决心，今夜回去后，就让自家夫人平日里多去城隍庙，好好拜拜城隍。
往日他不知世间有神仙，所以对于这些神鬼之事并不上心，但如今既然见到了陆离这尊真仙人，还有行尸那种邪祟，出于对自家祸福的考虑，也不得不上心起来。
如果吕道人真的是那吕城隍，那城隍庙可就是有真神的，多拜拜，哪怕不求什么升官发财，也能消灾祈福，求个心安。
至于他为什么不去拜。
“嗯，老夫也是要面子的，怎能如此卑躬屈膝。”
好吧，其实就是抹不开脸面。
陆离瞥了一眼，陈昌笃虽然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但大致也能猜到一些。
不过他并没有去干涉的意思。
人各有所想，都是成年人了，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应该有一个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或许……也可以此试探一二。”陆离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得知庙里有真神后，他不敢贸然前去城隍庙，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但陈昌笃他是凡人，又是县令，让他去城隍庙试探一下那个城隍的底细品性，应该也不会有多大风险。
这个想法一出，陆离再次看向陈昌笃，眸光便柔和许多。
陈昌笃不知陆离心中心思，只觉得仙人看自己的目光变得和善起来，再想到他提供吕城隍这个信息，或许是因为此才让仙人有此转变。
陈昌笃心中不由高兴起来，觉得自己与仙人结下了一个善缘，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眼前仙人心中的小白鼠。
于是借着这个机会，陈昌笃趁热打铁，打算与仙人加厚一下情谊，找了个由头，便扯开了话题。
“其实说到吕道人，他所助的高文端高宰辅，也确实颇有神异，元隆七年，那时候高宰辅刚刚升任景州知州……”
陈昌笃便讲起了高文端的生平，叙述着高文端历任各地时的一些事情，其中一些颇有神秘色彩，让陆离听了也很感兴趣。
而且比起徐县尉的江湖角度，陈昌笃作为朝廷官员，对于大夏各地的风土人情描述，也另一番趣味。
陆离也开始主动提出一些困惑，陈昌笃也竭尽所能的解答，随着兴致上来，话题也不局限于高文端，其他各种方面的事情也有论及。
随着两人的交流，陆离对于大夏这个王朝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一直到了深夜，陈昌笃的夫人遣人来催促，两人这才分别，乘兴而归。
第三十二章相濡以沫
陈昌笃走在院内的走廊上，前面一个老仆点着灯引路，身边一个贴身丫鬟搀扶着。
初春夜寒，又起了一阵微风。
被冷风一吹，涌上头来的热血稍稍退去，那股子激动也降了下来。
陈昌笃抬头看了看已经高悬的明月，不由感叹道：“已经这么晚了啊，真是恍若未觉，与陆先生谈话，真是让人沉迷其中。”
旁边的丫鬟听了，却是抱怨一句：“老爷您就知道沉迷，也不看看天色这么晚了，您年纪大了，身体受得了吗，老夫人会担心的。”
她陈昌笃和夫人从小收养的丫鬟，几乎当半个女儿看待，感情融洽，所以并不如何怕自家老爷，反倒极为关心。
陈昌笃与仙人相谈甚欢，此时心情甚佳，听了丫鬟抱怨，抚了抚须，呵呵笑道：“小环说的是，是老夫任性了，引得夫人与你担心。”
“哎，老爷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见到陈昌笃认错，小环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也只是想要劝一劝老爷，并没有想让老爷认错的意思。
而且陈昌笃以往很是顽固，从不轻易认错，有些时候哪怕知道自己不对，却也只是默默改了，口头上却是从来不认的，是一个很要面子的老头。
眼下轻易认错，不由让小环生起了极大的好奇心，想到老爷和那位传说是仙人的陆先生谈了那么久，有此转变或许与那有关，于是好奇问道：“老爷，您和那位陆先生谈了什么啊？看你这么高兴的，还有、还有陆先生，真的是仙人吗？他会法术吗？”
陈昌笃看着小环那满脸好奇与期待的模样，心头不由地乐了起来，忍不住笑出声。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小环问题的打算，而是伸出手摸了摸小环的头，温声说道：“我和陆先生只是谈了谈高宰辅的事情，高宰辅百年前曾经做过信阳县令，先生对他平生好奇，所以我也给他讲了些。
至于陆先生是否是仙人？
呵呵——
这个老夫也不知，要不小环你有空去问一问，或许先生会告诉你呢？
不过不管陆先生是否是仙人，都要记住对他要保持尊敬，不能有丝毫轻慢。
记住了吗？小环。”
“啊！”小环抬了抬自己的小脑袋，有些听不明白自家老爷话中的意思，不过后面一句倒是听懂了，连忙点头：“记住了，老爷，人家陆先生一看就不是凡人，气度非凡，我又怎么会无理呢。”
说话的时候，小环脸色有些微红，但因为夜色的关系，陈昌笃倒也没有发现。
陆离的样貌可是不差的。
见小环点头，陈昌笃满意的颌首，然后又对着前面正在带路，一直默不作声的那个老仆说道：“还有老孙，你也记着，对陆先生保持尊敬，回去之后跟底下人也安排好，若是因为他们引的先生不快，那么老夫可是要生气的。”
老孙没有停下脚步，依旧保持着带路的速度，苍老的声音却是传了过来：“知道了，老爷，老仆会安排好的，不会让老爷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陈昌笃松了一口气。
他好不容易请来了陆离这位真仙，要是因为招待不周被气走了，那可真的是能悔的心肺都出来。
闲谈之间，卧室的门已经到了。
陈昌笃看去，里面还点着烛火，一道女子的影子借着烛光，透过窗台，斜斜的拉长着。
看到自家夫人还没睡，一直等着自己回来，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歉意，脚步也快了几分，来到门前，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夫人。”
陈昌笃进门后，就见到自家夫人坐在窗台缝着棉衣，忙走上前去将她手中的针线收起，有些责怪的说道：“天那么晚，怎么不早点睡？还有大晚上的缝衣服，对眼睛不好，都说过你好几次了，老是不改。”
陈老夫人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声音温和的说道：“那不是在等老爷你回来吗，你不回来，我哪睡得着。”
“是是是，以后我定然早些回来。”陈昌笃无奈的笑了笑，然后想起先前所想，便转移话题，随口问道：“夫人，你经常去拜县内城隍庙，记得你曾经提起过，庙里的城隍姓吕，不知是不是这样？”
陈老夫人有些好奇，自家老爷为什么会提这个，但还是回道：“没错，我曾经听庙祝讲过，城隍老爷确实姓吕。”
“果然如此。”陈昌笃心里有些激动，像是自己猜对了某些事情，有着极大的满足感。稍稍平复之后，他看着自家夫人，脸上满是笑意的说道：“夫人，以后有空的话，可以多去城隍庙，拜拜吕城隍，供奉些香火。”
陈夫人看着自家老爷那有些失态的模样，还有那奇怪的吩咐，心中愈发好奇，不由问道：“老爷不是一向不喜欢这些鬼神之说吗？怎么这会又要让我去拜城隍了。”
陈昌笃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决定不将吕城隍可能真的存在这件事情，告诉自家夫人。
同时也打定主意，这个秘密就保守在自己心里，谁也不告诉。
于是就笑着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人老了，忽然觉得这些鬼神之事信不信也无妨，只要不影响到生活即可。”
陈夫人见自家老爷不想说，便也不多问，只是郑重的点点头道：“好的，我记下了，以后会去多拜拜城隍的。”
“哈哈。”
陈昌笃笑了笑，忽然觉得，如果自家夫人不知道真的有城隍，也是一件好事，这样才显得心诚，而不是别有用心。
“睡觉睡觉，老夫有些乏了。”
他拉着自家夫人，一起上床睡觉去了。
月色清冷。
陆离回到了自己的客房，虽然已是深夜，但却没有睡觉歇息的念头。
刚听完吕城隍之事，他心中有一股激动感与紧迫感，没有多大心思睡觉。
“先炼几道灵符吧。”
他安息坐在床上，恢复着精神与法力，准备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好，然后开始绘制灵符。
陆离的灵符储备还是太少了，作为一个符师，哪怕他现在修为低微，但怎么也应该准备几十上百张灵符。
现在仅有的几张，实在是不够看，简直白瞎了符师这么好的职业。
必须要努力起来。
第三十三章打蛇就上
今夜陆离的状态稍好，等到法力耗尽之后，一共绘制出了八张灵符。
其实他本可以绘制出九张灵符的，可是其中一次绘符的时候，心神稍稍恍惚了一下，导致令符失败。
不过这也算是正常的失误。
之前两次绘符，没有一次损耗，那才是有点不正常的。
绘完灵符，陆离又继续打坐修炼，恢复消耗的法力。
开始修行之后，其实睡眠对于他而言并不算太重要，打坐修炼的时候不但能够提炼法力，更能够修养精神。
以修炼代替睡眠。
不过一直修炼，时间长了总会有些枯燥，所以偶尔睡一觉，也能让精神更好。
只是陆离现在，暂时没有空余的时间，做睡觉这种奢侈的事情。
不知不觉中，窗外一缕白光射入了房内。
陆离微睁开眼，转头看向外面的天色，天际发白，已经又是清晨了。
“这么快就到早上了。”他有些感慨。
一晚上沉迷修炼，时间流逝也未有感觉。
这还是他如今修为低微，如果日后法力高深，还不知一次打坐要耗费多少时间。
陆离并没有结束修炼的打算，一晚上的打坐，他的法力也才恢复九成，准备再修炼一会儿，将法力全部完满。
又过了一会儿，感觉到体内法力差不多到了极致，陆离吐出一口白气，终于结束了修炼。
咕噜噜，这时肚子发出一阵叫。
“先去找点吃的。”
一晚修炼，精气消耗许多，陆离又察觉到熟悉的饥饿感。
事实上，随着修炼逐步精深，陆离越来越觉得修炼是一件花钱的事情。
这不但体现在各种修炼材料的花费上，也体现在吃食上。
修炼法力不仅仅需天地间的灵气，也需要人体自身提供的一些精气。
或许以后修为高了之后，可能并不在需要肉食提供精气，但至少眼下的陆离，却是需要肉食补充精气的。
先前在东海县城的时候还好，开始一个月，他每日只是积攒法力，并没有多少消耗。
每日里只要保证一定的肉食供应，也就是早上去吃碗肉馄饨，中午晚上再吃几块肉，就足以提供提炼法力的所需消耗。
那个时候以他的一两银钱，还能支撑一月。
可是自从杨府之事后，为了绘制灵符，陆离几次法力损耗殆尽，为了恢复这些损耗的法力，又不得不提炼精气，这些损耗的精气，又需要大量的肉食弥补。
这也都是钱啊。
被这种饥饿的虚弱感驱使，陆离快步走出房门，才出了院子，就有一个仆人看到。
“陆先生。”
昨天来到县衙之后，后院的许多仆人，都认识了这位被县尊老爷奉为上宾的陆先生。
再加上从那些衙役口中，得知的陆先生神异之事，后院的的仆人都把陆离视为仙人，恭敬有加。
“衙内可有吃食？”陆离见到这个仆人，立刻就问道。
“有的，老爷昨晚就吩咐过了，让后厨准备先生的吃食，饭菜早就做好了。不过见先生一直没有起来，小人们不敢打扰，现都在后厨备着，先生想要立刻可以给您端来。”那个仆人恭敬的说道。
“好，那就将那些饭菜全都端来吧，后厨如果还有一些多余的饭菜，也一起拿来。”陆离不由叮嘱一句，他现在急需大量精气，能吃的东西自然越多越好。
“是。”这仆人行了一礼，然后就告退了。
陆离也返身回了院子，在院内石桌那里坐下。
没过多久，便有几个仆人拿着食盒，走到了院中。
见过礼后，他们将饭食摆出，竟然有很多的羊肉、鸡肉，一些馒头米饭也准备的很多。
换做常人，这些饭食足够十人所用了。
如此丰厚的一餐，耗费自然不小，陆离知道，想要准备这么一顿，没有百文是拿不下来的。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清楚，之前在旅店的时候就已经吃过了，当然了解价格。
不过以陆离现在的身家，自然可以随便敞开肚来吃，吃个千顿万顿的都够了。
一顿狼吞虎咽之后，早餐用罢，努力开始运转法力，消化起肚内的饭食，将之炼为精气。
等到食物炼化完毕，没过多久，院外便有一个仆人过来，带来了一个消息。
“陆先生，衙外有人寻您，自称是朱明江，说与您先前在旅店认识，您要见他吗？”
“朱明江？”陆离听到这个名字，立刻就想起了那个在自己门前，跪了一晚的书生。
“他找我有什么事情？”
心中升起这个疑惑，陆离想了想，还是决定见一见朱明江。
对方家中豪富，颇有一些财力势力，交往一二并无害处。
于是便对那仆人道：“将他请来。”
“是。”
仆人应了一声，随后就告退。
过了一阵，略有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外响起，很快朱明江就急匆匆的来到了院中。
“见过仙长。”
一到院内，朱明江见到陆离，立刻就长揖做拜。
“朱公子，起来吧，不需如此多礼。”陆离连忙扶他起来。
说实在的，陈昌笃他们这些人还好一点，虽然对自己恭敬，但没有那么多的礼节。反倒是这个朱书生，每次见到都行大礼，搞得他都有些不自在了。
朱明江随即起来，随后从怀中取出一张请柬，双手奉上，口中说道：
“先前小生于旅店遇险，幸赖先生神通，降服了妖邪，救了旅店上下性命。
救命之恩不可不报，昨日先生舟车劳顿，不好多做烦扰。
今日小生已在家中备好酒宴，请先生务必参会，让小生一家答谢先生救命大恩。”
什么东西？
陆离听着朱明江一连串的话，人都有些懵了。
怎么自己对他就有救命之恩了？
前夜旅店确实闹了行尸，但好像当时行尸没有去找这个书生吧。
朱明江躲在自己的旅舍内，明明安全的很，哪来的性命之忧？
虽然如果没有自己除尸，旅舍内的客人确实不知道会死多少，但毕竟不是还没到那一步嘛。
当日旅店内的人那么多，那些安然无恙的客人里，都不见有哪个人跑出来说要报答救命之恩，怎么就这个书生这个时候提了出来，还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陆离看着朱明江那一脸认真郑重的表情，心中不由得感慨一句：“真他么的会攀关系，打蛇就上啊。”
第三十四章殷切
对于朱明江心里面打的什么心思，陆离略一思虑，便能够猜得出来。
无非也就是几点。
要么是对于修仙还不死心，想要借着报恩的借口试试，看看能不能成。
要么便是想要借机结识陆离这位仙人，不管有没有用，能结下一份善缘便是赚了。
而陆离觉得，以上两点，应该都有一些。
不过面对邀约，他却没有多大兴致。
现在有着吕城隍这个目标在前，身后又有蜘蛛妖的威胁靠近，陆离实在没有多少心思花费在这种交际上。
有那个时间还不如用来修炼，哪怕能多增添几分法力也是好的。
于是便出口婉拒道：“多谢朱公子好意，不过陆某并不如何喜欢这些应酬，更喜欢安静一些。酒宴就不必了，再说起来，其实陆某对朱公子并无救命之恩，也不用酬谢。”
朱明江听了，顿时一急，连忙说道：“仙长哪里话，那日若不是仙长，旅店上下数十人，都将命丧黄泉。仙长既然不喜欢酒宴叨扰，那不办了便是，但救命之恩，小生却是万万不能够忘却的。”
朱明江看得很清楚，只要有救命之恩这层关系在，那么他与陆离之间便有那么一些联系。
借着这些联系，便可随之而上，结下善缘。
须知多少人费尽苦功，想在仙人那里求这么一丝联系，都求不到的。
眼下机缘摆在自己面前，哪能就这样放弃。
陆离见朱明江这般作态，想到对方家中的豪富，终究是没有将否认的话说出口，默认了救命之恩的说辞。
“最多日后对朱家照拂一二。”
陆离心中这样想过，却也不再纠结此事，些许凡俗因果的缠扰，也算不得什么问题。
这时他又想起心中一直记挂着一件事情，看着眼前的朱书生，对方家中豪富，或许能有一些路子，便就问道：“朱公子，不知公子可知哪里可以购买到上好的美玉？”
“上好的美玉？”朱明江有些疑惑，但仙人所问，他不敢怠慢，于是又确认道：“先生需要何种美玉？”
他家中豪门，一些美玉自然也有储备，便是他身上就佩戴着一块上好的美玉，价值不菲。
但仙人所求，肯定不是那种凡俗之物，所以定要问清楚才行。
“何种美玉？”
被这么一问，陆离也有些愣了。
说真的，他一直想着去找一块好玉，然后将之炼为符种。
可要找哪种好玉，却一直没有多大的概念。
眼下被朱明江一问，也是发觉自己想得简单，都没有认真去思考。
不过想要哪种玉石，陆离心中也是有着底的，于是说道：“需要何种美玉，具体陆某也说不上来，不过只要亲眼见过，陆某就能够得知是否是陆某所需的玉石。”
他想要的自然是内蕴灵气的美玉。
之前被用来篆刻阳炎火符的美玉，品质上也算上品，可就是没有灵气，拿来作为符种太过低劣，所以不得不用来炼成消耗性的玉符。
如今在信阳县这边又是碰到行尸，又是听闻城隍之事，比起之前在东海县的时候，仅仅只有一个可能的蜘蛛妖的危险，带给了陆离更多的紧迫感。
出于对实力的迫切需要，他便想寻找有足够灵气的美玉，用来炼化符种。
至于为什么是美玉？
自然是美玉相较于其他物品，更容易蕴含灵气，属于比较好找，又品质不错的灵物。
朱明江听了陆离的描述，心中略感好奇，不知道仙人找的是什么美玉，为什么一眼就能够看出。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在心里想了一会儿，然后就说道：“我朱家虽然在城内有些店铺，但主要从事经营的是文具用品、药铺医馆这类生意，并不涉猎美玉。
如今信阳城内，出售珠宝玉石的主要是钱家，他家就开了一间首饰铺子，里面有不少玉石卖。
我朱家与钱家交好，若是仙长愿意，小生愿意带仙长去那首饰铺子一看，以我的颜面，那店铺定然不敢藏私，必会将最好的玉石拿出，供仙长挑选。”
他这话说的极有底气，想来朱钱两家的确较好，而且朱家果然财大势大。
陆离想了想，有这么一人带着，也确实不错，能免去许多麻烦，于是便点头道：“也好，那便麻烦朱公子带陆某去那首饰铺子一看了。”
朱明江见仙人答应，顿时满脸喜色道：“不麻烦，不麻烦的，能为仙长带路，是小生的荣幸。”
于是他便在前方带路，陆离跟着，两人一起出了县衙。
到了外面街上，现在是上午八九点的样子，城内的人都一起来忙活着今日的活计，城外也有一些农夫挑着一些瓜果蔬菜进城贩卖，更有行脚商人在城内吆喝，街道两旁也有不少摊子店铺卖着各种物品。
陆离饶有兴致地看着周围。
之前在东海县虽然也逛过街道，但那时他囊中羞涩，见到什么喜欢的也不敢买，只能看一眼就匆匆离开。
此时他家财虽然不敢说万贯，但也有千贯之多，自然有了许多底气，可以慢慢浏览着周围的商品。
朱明江见见仙人很感兴趣的模样，也很有眼色的放慢了脚步，同时给陆离介绍着周围的一些当地特产，还有哪家店铺卖什么东西，倒是让陆离长了一番见识。
一路看了下来，陆离好好过了一把逛街的瘾，同时也确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信阳县确实差东海县许多。
东海县户口殷实，县城内居住的人口便有万人。
而信阳县，根据昨日看的县志了解，还有旁边朱明江的解释，陆离大概也弄清楚了县内情况。
信阳县靠海，经常有海潮泛滥，所以境内多盐碱地，能够产粮的农田不多，养活的人就更少了。
如今全县只有五千余户，城内大概住了六千人，是一个贫瘠小县。
不过虽然说贫瘠，但县城之内，该有的还是都有，酒楼勾栏，药铺文房，庙宇学院，还有各种各样的铺子，虽然规模不大，但都有开设。
就比如陆离眼前，这家名叫钱氏珠宝的铺子。
里面就有他想要的玉石。
第三十五章购玉
钱氏珠宝的大门敞开着，里面有两个伙计正在擦拭货柜上的灰尘，收钱的柜台后面有一张椅子，此时，一个年约五十余岁的老者正躺在椅子上，手中捧着一个茶壶，眯着眼似乎在假寐。
事实上。
信阳县贫瘠，虽然县中也有不少豪富之家，并不缺买得起金银珠宝的人。
但今日既不是什么庙会，也非什么节日，甚至连赶集的时间都不是，自然也就没什么客人。
陆离和朱明江站在门口，正在打扫卫生的一个伙计眼尖，立刻就看到了门口的人影，稍一辨认，顿时眼前一亮，连忙冲到门口，同时大声的说道：“哎哟，朱少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朱明江此前也在这店铺买过不少玉石，所以这里的伙计都认识他，知道这是城内豪绅朱家的少爷，是个不差钱的主。
伙计大声的招呼，既是显示尊敬诚意，也是在提醒正在假寐的掌柜。
那老掌柜听到伙计的喊叫，也是眯开了眼，转头一看，也认出了朱明江。
朱家与他背后的东家钱家可是世交，两家关系不浅，老掌柜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脚步匆匆地就迎到了门外，连忙行礼道：
“朱少爷，您来可是挑选玉器的，正好我们铺子进了几块上好美玉，朱少爷可以看看，定能喜欢。”
朱明江看到老者，也是含笑说道：“钱掌柜，一年不见，依旧是老当益壮啊。你说的不错，今日本公子来铺子，确实是来买玉石的，不过不是本少爷买，而是旁边这位陆先生要买。”
因为一直仙长仙长的叫着，有些不方便，太过引人注意了。所以陆离在路上，便让朱明江改口，称自己为陆先生即可。
“这位先生是？”钱掌柜也注意到了朱明江语气中的恭敬，心中想着这是哪里来的人物，怎么以前从未认识，脸上也是恭敬起来。
陆离含笑点头：“在下陆离，光怪陆离的陆离，钱掌柜，今日前来，想要在你家铺子购买一批玉石，掌柜的可要便宜一些啊。”
“这位陆先生，可是连县尊老爷都奉若上宾的大能人，掌柜可要好好招待。”似乎是世交的缘故，朱明江这时在旁边提点般的插嘴道。
听到县尊两字，钱掌柜眸中闪过一丝惊异，同时也明白了陆离的分量，神态愈发恭敬：“陆先生这样的贵客能来，是本店的荣幸，自然是不敢赚先生的银钱，只要先生看中了哪样玉石，尽管说，本店盖以成本价卖与先生。”
虽然陆离便宜一些明显是玩笑话，但掌柜的却也当做真的，而且以他的权限，赔本买卖不敢做，但平价售物却是有那么点权力的。
而且陆离能够让县尊还有眼前的朱少爷，如此恭敬讨好，来历肯定也不简单，能够交好一些，家主老爷也会称赞的。
说话的同时，钱掌柜侧开身子，伸手引着两人往店铺内走。
进入铺子。
两旁的货柜上都摆放着一样样成品的金银饰品，全都造型美观，花纹清晰，一看就知道做工很是精致。
看的陆离不由暗暗点头，看来这钱家珠宝铺子虽然店面不大，但手艺却不差了。
“陆先生，朱少爷，玉石货柜在这边，请随小人来。”见陆离欣赏完了首饰珠宝，钱掌柜才出言说道。
陆离回过神来，便与朱明江来到了售卖玉石的那个货柜前。
货柜里面，摆放了一些玉石制品，都是些常见的手镯、玉佩、簪子、耳坠、戒指等物，陆离拿起一枚玉佩摸了摸，玉石表面打磨的极为圆润，有一股冰凉之感从玉石里面渗透出来。
看得出，这些玉石的品质都不错。
不过手中这块玉佩并不是他想要的，玉质虽然上佳，但里面没有灵气内蕴，只是普通的凡俗玉佩而已，根本做不了符种。
随手放下了这块玉佩，陆离又拿起了其余的玉饰，细细体察，等到将货柜上的玉饰都查看了一遍，他不由得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略叹口气道：“这里并无陆某想要的玉石。”
想来也是，内蕴灵气的玉石，本就非凡品，哪能这么轻易的就得到。
来这之前，陆离心里面也做好了无功而返的准备，所以也不算太过失落。
朱明江在陆离查看玉石的时候，一直都小心观察，他也极为好奇，能够让仙人想要的玉石，究竟是什么样子？
此时听到陆离说寻不到想要的玉石，心中既是失望，也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情绪。
仙人寻找之物，肯定不可能这么容易找到，这钱氏珠宝铺子，看来还是福缘太浅了啊。
心中闪过这些念头，朱明江转头，对着旁边一样神色紧张的钱掌柜说道：“钱掌柜，你铺中可有什么还未打磨的玉料，也一并拿过来让陆先生看看，或许就有先生想要之物。”
“哦，好好。”
钱掌柜顿时松了口气，贵客在他这里找不到想要的玉石，他也有些忐忑，生怕被责怪。
现在听了朱明江的话，如蒙大赦，连忙向着旁边站着的两个伙计道：“小丰，小满，你们两个快点去将库房内存着的玉料搬来，让陆先生挑选。”
“全都要搬来吗？”一个伙计确认道。
“说的什么混账话，当然是全搬来，一个都不漏。”钱掌柜心中一气，平时机灵的伙计，这时怎么就蠢了呢？
两个伙计苦着脸，往后院行去，全搬的话，那玉料可不轻，加起来得有一二百斤了。
一通忙活，还未加工的玉料，也搬到了前面铺子内。
“先生请看。”钱掌柜殷勤的指着那些预料，冲着陆离讨好的说道。
陆离微微点头，没有回他，上去查看。
目光扫过一圈，这些玉料确实还没有经过打磨，一些甚至还有石头覆裹在外层，都是粗胚。
不过看了一遍，都没有发现什么灵机暗藏，陆离不死心，又蹲下身来度了一些法力进去，同样一无所获。
“看来是陆某强求了。”陆离微叹口气，听得身旁几人心里一跳。
他没等几人再说其他，伸手指着旁边的玉石胚子，开口问道：“这些玉石料子如何卖？”
第三十六章玉符
钱掌柜听到陆离要买玉石料子，原本提起的心顿时又放了下来，看了看所指的那堆玉石，都是些玉质不算纯粹的下等货。
虽然心中好奇陆先生买这些干嘛，但还是说道：“这些都是些下等玉料，平日里也是稍作打磨后，就卖给那些平民农妇，不值几个钱。先生要的有三十余斤，给个一两银子便可拿去。”
其实这些料子远不止这么点钱，总价约莫在二两银子有余。
然而钱掌柜自觉此趟陆离没有买到想要得到宝玉，让这位尊贵的客人失兴，所以便在此处给了些折扣。
虽然他心里也清楚，能让县尊还有朱少爷看重的人，应该不会缺这么一两银子就是了。
但该给的心意，也是要给的。
果不其然，听到钱掌柜的价格之后，陆离的脸上稍稍露出一丝笑意，对着钱掌柜点点头道：“钱掌柜有心了，还有老掌柜将这些玉石备好，随后送到县衙来。”
钱掌柜连连点头：“明白，小人明白，等会儿便命人送去。”
买下了这些玉石料子，陆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与钱掌柜说了两句，给了一两银子，随后就出了铺子。
到了街上，一直没有言语的朱明江，终于忍不住，出言询问道：“陆先生，既然铺子里没有你想要的玉石，买这些下等料子干嘛，难不成里面有您所需的玉石？”
陆离看了他一眼，想到朱明江为了自己的事情也忙活了一阵，告诉他一点也无妨，于是解释道：“并不是，这些料子确实不是我想要的，但是也并非无用，只是效用要小很多而已。”
朱明江若有所思，又问道：“那先生为何不买些好的玉石？”
陆离摇了摇头，道：“于我而言，这些下等的玉石就足可用了，那些上等的玉石也只是能用得更久些而已，但价格却贵上十倍不止，用之太过奢靡了。”
朱明江立刻恭维道：“先生简朴，实在令小生佩服。”
陆离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事实上若是可以，他自然也是想要用上好玉石的，只是奈何经济情况不允许，就只能选性价比最高的了。
接下来一阵，两人又在街上逛了一会儿，陆离将信阳县的这条大街走了一个遍，各种事物见识了不少，但都没有什么想要的，于是看了看，便返身往县衙回去。
县衙后院。
后院大门有一个门房守着，这时见到陆离回来，立刻殷勤的打招呼：“陆先生回来了。”
陆离微笑点头，回道：“是啊，到街上逛了逛，发现信阳这边有趣事物还不少。”
“那是，别看信阳小，但特产也是不少的。”门房赞同的点点头，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对了，陆先生，刚刚城内钱氏珠宝的一个伙计，送来了几十斤玉石料子，说是先生您定的。小人已经让他送到您的房间去了。”
这么快就送来了？
陆离微微有些吃惊。
他离开钱氏珠宝铺后，只是在街上随意逛了逛，就直接回了县衙，前后没超过一刻钟。
“这么说来，我前脚刚离开铺子，后脚前掌柜就让人送来了。”
陆离暗暗点头，别的先不说，就对方这份心意，也让他感到满意。
“那是我的买的玉石，谢过了。”朝着门房微微点头，陆离便进了院门，往自己屋子走去。
回到房后，在房内一角，就看到了买来的玉石粗胚。
陆离购买这些下等的玉石胚子过来，自然是打算将它们炼成玉符的。
纸质的灵符，终究还是有太大的限制与缺陷，不但难以承载太过强大的法术，而且也有着灵气易散问题。
一道成形的纸质灵符，随着时间的流逝，里面原本灌注的法力会渐渐消散，消散到一定的程度，原本的灵符就会彻底的失去作用，沦为一张废纸。
而这个消散过程，大概是一个月左右。
也就是说，哪怕陆离日夜炼符，到头来原本炼好的灵符，也会因为法力消散的缘故，成为没有作用的废纸。
但是如果换成玉符，那么这个法力消散的时间，就能大大的延缓了。
玉石本来就容易聚集灵气，往玉石里面灌注法力，借助玉石的这种特性，能将法力的消散速度，延缓到一个极为可观的程度。
而且比起纸符，玉符能够篆刻的法术也更加强大。
就像陆离现在炼制的一些灵符，纸符只能绘制一些像破邪符、驱火符之类的低级法术。但是玉符却能够篆刻阳炎火符这种威力较强的法术。
两者的差别便是如此。
对于陆离来说，长时间内修为突飞猛进是不现实的。
一来他天资并不是出众的那一种，做不到修行一日千里。
二来哪怕如今有着灰气机制，他也不知道去哪里寻找那些妖邪来刷灰气。而且就算找到妖邪，能否斗过也是一个问题。
所以通过提升修为，进而提升实力的方法，短时间内注定是行不通的。
既然不能假于内，那就只能假于外了。
“现在我修为法力有限，只能够多炼几道强力玉符，到时候对敌也能多些御敌手段。”
陆离心中暗道一声，随后便走到墙角，在那堆玉石料子中取出一块，再返回书桌坐下。
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块玉石，表面上有很多石皮附着，玉石表面也凹凸不平，里面玉质混浊，有着很多杂色。
确实是一块下等料子。
像这种料子制成的饰品，也就十几、几十文钱的价格。只有一些囊中羞涩，但又想购买玉制饰品的穷人家，才会去买。
端详了一下手中玉石，陆离开始运转法力，往玉石内部度去，了解其内的构造纹理。
不一会，内中详情已经胸有成竹。
有了大致的印象后，陆离便开始在玉石之中篆刻灵符，他选择的是破邪符。
这道灵符他已经炼过多道，有了丰厚的经验，是最不容易出差错的。
虽然只是下等料子，但能避免炼废灵符，节省花费一些也是好的。
第三十七章邀请
此前陆离就有过一次篆刻玉符的经验，当时成功的炼制出了阳炎火符，这次篆刻经验更加丰富的破邪符，自然也是手到擒来。
很快，随着手中华光闪过，大量的玉屑从指尖流下，露出了一枚闪耀着金光的玉符。
“成了。”
陆离伸开掌心，将手中的破邪玉符好好端详。
细细体会了一会，不由面露喜色。
“不错，以玉符的灵气逸散程度，这枚破邪玉符能够支撑一年之久。”
玉石不愧是善于容纳灵气之物，哪怕仅仅只是一块下等玉石，但篆刻成灵符的使用时间，也比纸符长了十倍有余。
陆离感受了一下自己的法力，篆刻玉符耗费的法力比绘制此符要稍多一些，以他现在剩余的法力，最多只能绘制四枚玉符。
他没有停下，又继续篆刻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他并没有继续篆刻破邪符，反而开始篆刻起之前没有使用过的灵符。
大半个上午便就过去了。
到了将近食用午餐的时候，陆离的篆刻工作终于完成。
一上午的努力，他篆刻出了引破邪符，雷符，御风符，御土符，符剑。
其中唯一值得一说的是，符剑里面蕴含一道剑气，凌厉异常，催发而出可百步之外斩人首级。
在低阶阶段，算是异常凌厉的杀伐法术了。
将这五枚玉符炼完，三十余斤的玉料也才用去一半，细算下来，一枚玉符也不过百文而已。
比起阳炎火符一枚百两，简直称得上免费送的。
今日县府准备的午餐依旧丰盛。
陈昌笃似乎早就在蔡店镇的旅舍打听过了，知晓陆离这位仙人胃口极好，吃用极多，所以每餐都准备了大量的肉食。
这让陆离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胃口可不小，一顿下来，就要百文不止，三日就需一两银子，一个月就要十两。
大夏国国力还算富强，因此较为优厚官员，给予的俸禄也算不错。
根据昨夜与陈昌笃的闲谈中了解，他一月俸银有十二两，一年只有一百四十四两，再加上一些年节补贴，一年收入能够达到一百六十两左右，相当于小民之家八十户的一年花销。
当然。
这只是官员单纯领俸禄的收入，只要做了官，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办法捞钱的，那些灰色收入比起俸禄可就大得多了。
以这两天的接触来看，陈昌笃此人还算正直，应该不是一个贪官，这一点从他衣服上还有缝补痕迹，便能够看得出来。
这样算来，如果自己在县衙一直吃住下去，那么陈昌笃几乎每月的工资，都要拿来给他当做饭钱。
仅剩的那么二两银子，又怎么够县衙后院这么一大帮子人的开销。
即便陈昌笃以往有些积蓄，但也不可能一直这样耗费下去，时间长了会撑不住的。
“或许我该给些房租，就当做伙食费好了，不过估计陈昌笃也不会收钱。”陆离心里升起这个念头，随即就熄灭。
陈昌笃品性豁达，并非在意钱财之人，反倒相当重视情义。
两人相交下来，也勉强算是个朋友，更别说陆离还有仙人这层光环在。
让朋友以及仙人给自己付房租，那对陈昌笃来说是莫大的羞辱，他是万万不会接受的。
“看来我该考虑搬出去，在城内买个房子，或者租一栋房子住了。”陆离心里生起明悟。
他作为一个修行人，一直与那些凡人居住在一起，终归是有些不便的。
即便陆离并不想出世修仙，但修行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需要很安全安静的环境，不能被人打扰。
县衙这里人多口杂，充满了太多未知因素，实在不太适合久居。
“就这样定了，等下次朱明江上门拜访，就托他给我找一个别院，到时候买好家用，安置下来，再向陈县令请辞。”
陆离心里转了一圈，便已经下了决定。
接下来几日，陆离一并没有出门，一直在县衙后院呆着，除了每日里抽出一点时间与陈昌笃畅聊，了解大夏的风土人情之外，便是专心修炼。
剩余的玉料很快也被他篆刻了玉符，一共得到了五枚玉符，玉符内都是些五行法术，杀伐所用。
这一日是春分时节。
大清早，用过早餐之后，陆离在房内修炼。
他的资质不算出众。
来到信阳县这边也将近十天了，有着充足的肉食补充，法力的增长却并不算多，也就增加了两成的样子。
听上去很多，但要知道，陆离原本也才修炼了一个月，就算加上这段时间，他成为修士也才四十天的样子。
所以能够增加两成法力，并不是他天资出众，只是修炼的时间短而已。
不过这样也有个好处，那就是每天修炼见效都颇为可观，让陆离每付出一丝努力都有收获，极大的加强了他修炼的兴致。
现如今颇有沉迷其中，无法自拔的意思。
“陆先生在吗？”院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喊叫。
“朱明江？”
陆离听出了声音是谁，这个书生自从街上一别，已经有八天没来找过自己了。
倒是让他有些出乎意料。
原本以为以朱明江对于修仙的狂热态度，不说日日来访，但三两天应该也来一趟的。
这许久没来，陆离还以为对方出了什么变故。
不过想到自己有事要拜托朱明江，便也开口回道：“是朱公子吗，进来吧，院门没锁。”
很快朱明江就进入院内，陆离也出了房门。
见到仙师，朱明江眼前顿时一亮，立刻行礼道：“小生拜见陆先生。”
陆离将他扶起，问道：“朱公子不必多礼，不知公子来寻陆某，有何事？”
朱明江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略带殷勤的说道：“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先生不是让小生带先生去购玉吗？
那日先生无功而返，小生回去之后暗自思量，觉得多有羞愧，有负先生所托。
这些日来，小生遣家中仆人四处收购，买回来的诸多美玉，皆是上上之品。
所以这便来请先生，邀先生来小生家中，看一看有没有先生想要的玉石。”
第三十八章朱府
邀我观玉？
陆离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他说这段时间怎么没有见到朱明江，原来是去收购玉石，准备从自己的喜好下手啊。
也怪难为对方了。
为了邀请自己去他家中，费了这么多的心思。
“不过以朱家的财力，花了这许久的时间，收过来的美玉应该挺多的吧，去看看也不错，说不定就有我想要的。”
陆离心里闪过这个念头，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朱公子有心了，既然公子邀请，陆某哪敢拒绝，便叨扰贵府了。”
朱明江闻言大喜：“哪里会叨扰，先生能来，才是让我朱府蓬荜生辉。先生请随我来，我们这就回府。”
陆离就随着朱明江出了院子，到了后院门口，那里有一个青衣小厮候着。
见到这个小厮，朱明江立刻喝道：“阿福，你速去回复通禀，告诉我爹，就说陆先生同意来我家了，让他速速做好准备。”
“是，少爷。”
这个叫做阿福的小厮应了一句，然后奔跑着往城内朱府的方向行去。
见到这一幕，陆离觉得麻烦，向着朱公子道：“朱公子，其实不必如此麻烦的。”
“先生说的哪里话，先生临门，我家必定要扫榻相迎，怎可怠慢。”朱明江脸色很是郑重。
“算了，那就随你吧。”陆离失笑摇头。
他就算想怪别人，也不能怪别人礼数太重了。
“先生还没来过我家吧，我来给先生带路。有小厮去通禀，想来父亲大人很快就能够做好准备，我们一路慢行过去即可。”似乎是为了接下来的朱府之行做准备，朱明江开始为陆离介绍起朱府的状况。
陆离也就这样听着，也不急着去朱府，便一边聊天，一边在街上慢慢闲逛，只是瞄准了朱府的方向。
正当两人朝朱府走来的时候，那个叫做阿福的小厮一路急跑，从县衙到朱府，用了不过五分钟，便提前一步赶回了府。
“咦，阿福，你怎么这么急匆匆的跑回来了？”朱府偏门口有两个门房，此时见到阿福这副仓促模样，一个门房不由好奇问道。
“对呀，记得你与少爷一起出门的是少爷，有什么吩咐吗？”旁边另一个门房问道。
他们二人倒也没认为自家少爷做什么事情，主要是眼下是在县城内，哪个不长眼的敢为难他们朱家公子。
而且看阿福的脸色，虽然焦急，但并无忧虑，由此便可推断公子是无恙的。
这也算是他们吃门房这碗饭的能耐了。
“老爷在哪？我要见老爷。”阿福连喘了好几口气，然后冲两个门房问道。
“老爷此刻正在书房呢。”
听到此话，阿福没理会，后面两个满脸好奇的门房，直接冲入门内小跑着往书房方向跑去。
绕过几个院子，不多时，书房就出现在了阿福的面前。
阿福上去敲了敲房门，同时说道：“老爷，我是阿福，先前与少爷去县衙请哪位陆先生。那位陆先生现在已经和少爷在来府里的路上，少爷让我先一步回来给老爷你通禀消息。”
阿福话才说完，就看到眼前房门铛的打开，自家老爷一脸激动的出现在了面前。
“老……老爷。”阿福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了连忙行礼。
朱老爷没有理会阿福的行礼，追问道：“陆先生可真是来了？”
阿福不敢怠慢，忙说道：“是的，现在就在路上呢。”
“好，好啊，陆先生终于愿意来了。”朱老爷一拍手掌，开心的大笑。
笑了几句，朱老爷也回过神来，连忙对阿福吩咐道：“你快去通知夫人，让她做好准备，等会和我一起到大门迎接。”
旁边的阿福听到，领命离去的同时，心里也是吃惊，没想到自家老爷竟然这么重视陆先生，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本事。
听说陆先生是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陆先生长的确实好看的，有那么一股让人舒服的气质。
阿福离去之后，朱老爷又走出书院，一边走一边喊起了自己的管家：“林伯！林伯！”
喊了没几句，就有一个青衣老仆脚步匆匆的赶了过来，到了陆离面前，立刻道：“老爷。”
见到林伯，朱老爷当即说道：“林伯，你马上去招呼那些手下人，让他们洒扫正门，同时也安排人准备茶点，再去城内请李家酒楼的厨子，让他们带齐家伙什到府里。”
“老爷您这是？”见朱老爷这么大张旗鼓的样子，林伯有些困惑。
“嘿呀，我前两天和你谈过的那个陆先生上门了。”朱老爷解释了一句。
“啊，老仆明白了，这就去安排。”林伯一惊，想起了自家老爷和少爷对哪位陆先生的描述，不敢怠慢，告了一声礼，就去安排了。
不一会儿，府里就响起了林伯那中气十足的声音。
看到府里忙碌的模样，朱老爷才心安下来。
这时朱老夫人也被叫了过来，看到朱老爷就问道：“老爷，这么大动静，是怎么了。”
“夫人来了。”朱老爷见到自己夫人，就带着兴奋的说道：“是江儿之前提到过的那位陆仙师，要来我们家了。”
“陆仙师？”朱老夫人微微一愣，随后才想起自己老爷口中说的是谁。
回想起自己儿子先前说过的，关于陆仙师的神异，那就跟听神话故事似的，不由得有些担忧：“老爷，你说那位陆仙师真的是仙人吗？”
朱老爷被这个问题问的一愣，随后不确定的道：“江儿讲得那么真，应当是真的吧。”
说完，他想起了十日前。
自家儿子跟自己说得，在旅店遇到了盗贼入室，还闹了行尸，盗贼被行尸吓退，有仙人出手，才将那害了人命的行尸除去的事情。
那故事确实神异。
朱老夫人见朱老爷也是一副不确定的模样，犹豫着说道：“那位陆仙师应该是有本事的，不过我们大开正门迎接，会不会有些太大张旗鼓了。其实偏门就可以了。”
“妇人之见。”朱老夫人话才说完，朱老爷就吹胡子瞪眼训斥道，又见自家夫人面露委屈，心中一软，这才解释道：“前些日子，我与县衙内的钱户曹饮酒，钱户曹与我说，那位陆先生姿容出众，气度不凡，有异才，是个有能耐的人。
而且县尊大人对于这位陆仙师，也是极为尊敬，平日不敢有丝毫怠慢。
仅凭此点，我家开大门迎接又算得了什么，难道你还比县尊老爷更加尊贵吗？”
第三十九章灵玉
与东海县相同，或者说大夏国大部分的城市布局都相同，朱府与其他一些大家族的宅邸，同样在城西。
不过信阳县比起东海县，就小了许多，陆离两人出了县衙，穿过几条巷子，就来到了朱府门前。
先前早有仆人赶回府里报信，等到两人来到朱府时，陆离便看到这里正门大开，一个老者带着一群人在门口站立。
“先生，这位是家父。”旁边的朱明江指着前面的老者适时介绍道。
见到陆离和朱明江到来，那老者赶忙上前几步，立刻施礼道：“老朽朱学河，见过陆先生。”
“朱老爷快快请起。”
陆离连忙上前将他扶起，心中也有些怪异别扭。
说实话。
自从他在人前展露出法力神异之后，就有不少年纪比陆离大的人对他行礼，虽然知道这样很是正常，而且也能够接受，但心里总是感觉怪怪的。
而借着被搀扶起来的机会，朱学河也趁机打量着眼前的陆离。
一看之下，见到陆离的外貌气质，心中也不由暗自赞叹，果然是神仙中人。
若说先前未见到陆离时，朱老爷对于陆离是否是仙人，还从了五分疑惑五分相信，那么到了现在便是三分疑惑，七分相信了。
不得不说，一个好皮囊给人带来的印象，是非常重要的。
朱学河的打量只是那么一眼，很快便顺着陆离的搀扶起身，站好之后，便伸手捋着下巴上的胡须，笑着说道：“先前小儿就曾说先生非凡人，今日一见，果真不落凡俗，乃是天上谪仙人。”
陆离微微点头，淡然说道：“朱老爷过赞了，陆某还只是个凡人，当不得仙人之称。”
这些日来，他在县府之内受到的类似夸赞不知有多少，比这还要肉麻的也有，早已经处之泰然。
“先生太过谦虚了。”朱学何哈哈笑了一声，然后侧身让开了身后的正门，伸手邀请道：“听闻先生好玉，府上已备好各类美玉，正待先生法眼一观，以便优劣，请先生随老朽入府。”
“如此正合我意。”
陆离正是为此而来，也不多做推辞，便随朱学河入门，后面一众人也簇拥着跟上。
进了大门，便到了朱府内院，一路行来，陆离也在仔细观察。
这朱府比起他在东海县所见过的杨府，规格档次明显要差了一筹，不过这也能够理解，毕竟东海县的富庶远胜信阳县，两县之内的豪绅有差距也是正常。
不过即便如此，朱府比起他现在居住的县衙后院来说，也是更显奢华大气。
穿过几个院落，便到了一间大厅。
朱学河引陆离进了大厅内，就看到厅中有一长案，案面被红布遮盖，看其突起似乎红布之下有什么东西。
“先生果然好玉之人。”
察觉到陆离的目光，朱学河笑赞一句，走到了案桌旁，拂了拂胡须，伸手拉开了红布。
红布掀开，显出了下面被锦布垫着，形状各样的美玉，大小有数十块。
朱学河指着美玉，颇为自得道：“听闻先生好玉，我家便到各处收购，十日来，已将请池府各县所能寻来的美玉尽数购回。
此案上有极品美玉三枚，上品美玉二十七枚，共计三十枚，以供先生阅览。”
说话同时朱学河，心中也是微微抽搐。
信阳县属请池府，而请池府治下有八县，陆离之前所在的东海县，同样为八县之一。
八县之地何其广大，即便以朱家的豪富，想要将这些县城内的美玉全都购来，也是极大的一笔开销。
先前朱明江提出要求去购玉，要不是朱学河夫妇对于这个独子极为疼爱，不忍拒绝独子的提议。同时也想到结交陆离，也可以进而结交县尊的念头，不算毫无收获。
此等要求，根本就不可能成行。
“不过眼下看来，这桩买卖倒也不算亏了。”朱学河拂着须想到。
一旁的陆离，也是快步到了案前，直接在榻上坐下，细细的端详起了眼前的美玉。
他的视线在案桌上停留，只是一眼，便被其中的一块美玉，吸引的移不开头。
玉石容易蕴含灵气。
眼前这枚青玉，灵气内蕴，色泽纯正，竟然是一枚罕见的有灵气的灵玉。
这还是陆离第一次碰见这种内生灵气的灵玉，好奇与激动之下，他直接拿起放在掌心，细细的体会其中玄妙。
不一会儿，灵玉的玄妙，便已知晓。
这种自身灵气的美玉，那种玉石的材质更为的亲切灵气，能够容纳更多的法力。
而且灵气天成的缘故，其中的纹理也更加适合修改篆刻，能够较为容易的让修行者进行炼化，少了许多繁琐。
只可惜。
“只可惜玉石内的灵气太少了，用来炼制法器或许尚可，但想要作为符种，档次还是太低了。”陆离握着手中的灵玉，心中暗叹一声，却还是舍不得将其放下。
其余案上的美玉，他没有去多看，法眼之下，这些丝毫玉石毫无灵韵，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
陆离在看玉石的时候，一旁的朱学河还有朱明江也同样跟着好奇的看着。
朱明江还好一点，先前曾陪着陆离一起去了钱氏珠宝铺子，也见过了陆离查看玉石的样子，知道这位陆先生有种特殊本事，并不需要多看玉石，便能知晓玉石优劣。
但朱学河就不同了。
这个年纪有些大的老翁，先是看到陆离没有去看案上其余美玉，仿佛认准的目标一样从中拿起一块，然后脸上先是显露喜色，而后又流露出沮丧，也不知案上那些收集来的美玉，到底是好是坏，能不能合这位陆先生的心意。
此时看陆离似乎看完了美玉，略作犹豫之下，还是心头的急切和好奇占了上分，便就开口问道：“陆先生，不知道这些美玉是否合您的眼，是否有您想要的？”
朱学河的询问惊醒了陆离，他摇头自嘲的笑了笑：“唉，陆某的修行终究还是不够，能够有此收获已是天幸，怎能还妄图更多。”
一笑过后，心中原本的失落，已经随着笑声散去。
第四十章赠符
回过头来，见旁边父子二人依旧面露疑惑，陆离便对着朱学河解释道：“此番幸赖朱老爷相邀，见到了陆某一直所寻之玉。”
朱学河听了，顿时明白过来，眼前的陆仙师是找到自己想要的玉石了。
之前还有些忐忑，怕自己花费重金购买来的玉石，并不是陆先生想要的，此时才放下心来，脸上露出喜色，笑着点头道：“陆先生喜欢就好，恩情什么的不重要。”
看他脸上表情，口中虽然说不重要，但明显是很欢喜，让陆离记下一个恩情的。
朱明河是对这件是最关心的，见到陆离寻到想要之玉，心里面顿时升起了好奇之心。
能被仙人惦记之物，必然不凡。
于是就凑上前来，目光盯着陆离手中握紧之物，求教般问道：“陆先生，不知先生手中之玉，究竟有何奇特之处，竟让先生百般寻找。”
朱学河听了，也看了过来，脸上同样充满了好奇之色。
陆离看着两人，想到自己手中之玉是这父子二人寻来，并且实际上，这块美玉对方也并没有说要送于自己。
不管是名义上，还是实际上都是属于朱家之物，对方也有权知晓。
于是便沉吟着开口道：“此玉内含灵气，于凡人而言，不过是佩戴之后心神安宁一些，但于我等修行之辈来说，施展妙法之后，可将之炼为法器。”
“法器？”朱明江听到这个词，想起了以往听过的一些传说，顿时脱口而出：“可是能够斩妖除魔，拥有种种妙法之仙器。”
陆离闻言失笑，解释道：“其实这样说也没问题，但还是有些片面，同样也夸大了。
法器者，施法之器。
内蕴神通术法，倚之施法，可令术法平添数分威能。
妙用无穷，但远当不得仙器之称。”
听了陆离的解释，朱明江父子二人再看向他手中的青玉，眼中顿时生出光来。
这可是能够制作法器的宝玉呀。
不过想到陆离先前所说，凡人若是无有炼制之法，得知也只能够安定心神，无多大作用，眼神又暗淡下来。
朱学河人老成精，心性极好，很快就回复了心神，再看下眼前的陆离，眸中已经充满了炙热，笑着恭维道：“陆先生博闻广识，法器之论，真是闻所未闻，玄妙异常，令老朽父子大开眼界。”
陆离微微点头，对这些许恭维毫不上心，握了握手中青玉，然后抬头看向朱学河，犹豫一下，开口道：“朱老爷，陆某一直寻找此等灵玉，却未能有所得。今日受朱老爷之邀，才得以见到。
在下厚颜，有个不情之请。
敢问朱老爷昔时以何等价钱购入此玉，陆某愿双倍买之，望朱老爷割爱。
当然，若是不愿，陆某也不会强迫，宝玉难得，谁都想拥有，此是人之常情。”
话是这么说，但说实话，陆离是真有点怕朱家不肯卖灵玉。
如果真这样，虽然再是喜欢，但以他的性格，也是做不出强逼之事的。
只能说自己确实与这灵玉无缘了。
听到陆离的请求，朱学河心中略有不舍，但想到自己要此宝玉也无用，反而不如拿来结交眼前的陆仙师。
于是便豪爽开口道：“何需购买，先生既然喜欢，那便直接拿去就是了，我朱府也有些家财，一块青玉有何不舍，哪里敢收先生之钱。”
一旁的朱明江也是点头：“就是，就是，小生差人去买玉，便是想要送与先生的，此番能寻到先生想要宝玉，是我朱家的荣幸，哪里是贪图先生的钱财。”
陆离见两人不肯要钱财，坚持要送与自己，加上心里确实割舍不下，也不多做推辞，朝着两人拱手道：“如此便多谢朱老爷与朱公子的馈赠了，今日之情陆某记下，他日若是贵府有事，可来寻陆某，若是能帮，陆某定不推迟。”
陆离对着朱家父子作出了承诺。
毕竟灵玉确实珍贵，值得他日后出手相助一次。
不过他也留了余地。
在他能力范围内的，能帮肯定帮，若是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外，他也不会强逞能。
一切以保命为主。
灵玉虽然珍贵，但远不值得自己以命相搏，这点陆离还是分得清楚的。
陆离心里如何做想，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朱家父子二人听了陆仙师的话，顿时大喜过望，直接就忽略了后面能帮才帮的那句话，直接记下了，有事可以寻陆仙师相助。
能够得到一位仙师的承诺，是何等的幸事！
朱学河脸上的皱纹笑的皱成了一朵菊花，开心的说道：“能帮到陆先生，是我家的福分。况且小儿先前在旅舍为先生所救，也欠下了先生恩情，此番不过是报答而已。”
陆离微微点头，没有否认对方的话，同样回道：“贵公子负气含灵，非同常人，自有天命护佑，陆某不过恰逢其会罢了。”
他这话也非虚言。
这个世界妖鬼遍地，又有盗匪为祸，朱明江孤身一人能够在外游学数月，依然安然返回信阳故乡。
这不是天命护佑是什么？
看看陆离的遭遇，来到这个世界一月有余，就接连遇到了妖、尸、盗贼，此等运气，比之朱明江，对方还称不上天命护佑吗？
听到陆离说自己儿子有天命，朱学河心中愈发欢喜，这可是仙师的话，不是江湖骗子所言可比的。
见陆离得到宝玉之后，对于剩余的一些美玉不感兴趣，便邀请道：“陆先生来我府内，还未请先生游览一番，我朱府虽然简陋，但也有花园内也有几簇花蕊绽放的颇为艳丽，正好请先生看一看这初春美景。”
陆离笑道：“那便却之不恭了。”
于是三人出了大厅，往别院花园走去。
赏过花后，朱家父子又邀陆离用了午饭，请了李家酒楼厨子做的饭菜，极为丰盛，陆离吃的十分满意，对于朱家的好感越发浓了。
过了午后，朱学和与朱明江又亲自将陆离送出府门。
站在门口，陆离看着眼前两人，想到今日朱府的赠予与招待，沉吟一下，便从怀中掏出一枚破邪玉符，对着两人道：
“此枚玉符，乃是陆某炼制的一枚法符，有辟邪镇煞之效，今日朱府送我宝玉，招待周全，陆某便以此送之，以答贵府之情谊。”
朱明江听了，连忙兴奋的从陆离手中接过破邪玉符，放入手中欣喜的打量着。
朱学河稳重些，却是立刻回礼感谢：“多谢陆先生赠予，老朽谢过。”
陆离微微点头，然后又对父子二人交代了一下，玉符的使用方法以及具体效用，还有只有一年的保质期后，便心满意足的动身离开，返回县府了。
第四十一章妙人
陆离脚步欢快地走在了街上。
这次朱府之行，他的收获很大。
得到了一块灵玉，挂念已久的法器，便可以开始筹备炼制了。
“有了法器，我的实力又能增强许多，不过要炼制哪种法器，这个倒是要好好思量。”陆离穿过身旁的人群，脑海里开始思考着如何处理青玉。
对于符师来说，所谓的法器，不如称之为法符，更恰当一点。
所谓法符。
实际上就是将一道法术，固化在法器之内，从而形成的法器。
这听上去与一般的灵符，也无什么区别，刚刚陆离送给朱家破邪玉符的时候，也是称之为法符。
但此法符非彼“法符”，内里的差别可大了。
破邪玉符这种普通灵符，使用之后便法力散去，灵气全无，沦为废品，只是一次性用品。
但法符不同。
法符内里固化了法术，只需往里输入法力，便可瞬间激发固化的法术。
并且经过法符的增幅，固化的法术平添几分威能，较之正常施法强了不少。
最最重要的，是法符是多次、重复性使用物品。
只要身为法器的法符还没有损毁，那么法力充足的情况下，可以无限制的施展固化法术，不用担心次数问题。
并且因为是即时输入法力的缘故，也不用担心法器内的灵气消散问题。
正常一件法符，用个几十上百年都是常理，那些只能保持短短数月效能的灵符与之相比，完全不可相提并论。
法符的炼制陆离自有传承，这不用他担心，让他有些犹豫的，是要在法符内固化何种法术。
符仙传承中有上千种法术，以他现如今的能力能够施展出来的，也超过了百种。
要在百种法术之中，选出一个合适的法术，并不是那么容易下决定的。
“是攻，是守，是辅，这是个难题啊。”陆离想了一阵，还是下不了决心。
索性他也不急。
法器的炼制没那么简单，也是需要一点时间的，前期更是要有准备。
在准备时间内，陆离有充足的时间慢慢思考。
将法器的问题暂且放下，陆离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对了，都忘记了今日找朱公子的事情，我的房！”陆离一拍手掌，有些无奈。
今天得到灵玉的惊喜，让他冲昏了头，竟然连这件事情也忘记了。
不过陆离也没有太过懊恼。
买房的事情不急于一时，就算在县衙多住两天，也吃不穷陈昌笃这个县令。
“正好，现在到了街上，先去牙行问问，看看城内有什么适合的房子出售。”
不过陆离也不知道城内牙行在哪，左右看看，旁边刚好有一个卖扇子的小摊，便就走了过去，准备问问。
摊子的摊主是一个长相有些苍老的男人，见到陆离过来，立马热情的招呼道：“哎呦喂，这位公子，快来看看我家的扇子吧，百年老字号了，手艺精湛，用着绝对舒心。”
陆离看了下摊位上的扇子，款式很多，既有文人书生使用的折扇，也有大家小姐使用的团扇，还有一些羽扇、纸扇、绫娟扇等等，花样很多。
他拿起一把折扇打开欣赏，同时笑着问道：“摊主，这初春时节，春寒不退，你就在这卖扇子，有人买吗？”
眼下是春分之日，不过二月中旬，冰雪才消退不远呢，竟就有人开始卖纳凉之物，倒是稀奇。
摊主仔细打量了一下陆羽，见他丰神玉朗，气质不凡，非寻常之辈，心下吃惊信阳县何时来了这么一号人物的同时，也是笑着回答：“这位公子说笑了，区区春寒哪里算得什么，眼下不就有公子这等风雅之辈，来买我家的扇子吗？”
陆离闻言一怔，随即释然的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摊主也是个妙人，被你这么一说，陆某还真是要买上一把扇子了。”
摊主嘿嘿笑道：“老头子哪里是什么妙人，只是个讨生活的手艺人而已，先生看看，这里有不少适合先生的折扇。”
一听陆离准备买扇子，这老摊主连称呼都换了。
陆离没去看其它的扇子，直接掂了掂手中的折扇，直说道：“不用看了，我就要这一把了。”
他手中之扇，是一把黑木为骨，白纸为面的折扇，扇面上还有书画，一面写着花开见月，另一面则画着月下花开图。
想到刚刚得到青玉，又在朱府赏了花，这青玉不就是花开之月吗？
所以一见此扇，陆离便心喜。
摊主看了看陆离手中的扇子，便道：“先生好眼力，这是乌木折扇，最适合先生这样气度，承惠百文钱。”
好家伙，一把扇子，就够小户人家一月开销了。
不过如今陆离并不差这点钱，左右不过一顿饭而已。
他取下钱袋，从中掏出了二十枚大钱，递了过去：“摊主数数，这是二十枚大钱。”
所谓大钱，也是铜钱的一种，不过比正常铜钱重五倍。
一枚大钱，相当于五枚普通制式的铜钱，所以也被称为当五钱。
“先生大气。”
摊主连忙接过，眼光一瞥，确认数量无误，再用手搓了搓，质感也不差，是好钱无疑。
做成一单买卖，摊主心情大好，想到陆离没有讲价，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又在摊铺上拿起一个青色布袋，递给了陆离。
“这位先生，这是小摊附赠给您的扇袋，平日里若是不用扇子，可将之放入袋中，也好保存。”
“那就多谢摊主了。”陆离笑着接过，顺手就将折扇放入扇袋，系上袋口，随后别在了腰带上。
做完这些，陆离才问起了自己开始想问的问题：“对了，店家，陆某初来信阳，打算在此长住一段日子，不知道城内牙行在哪里，我想去那边问问，有没有合适的房子租赁或者买卖。”
对于这个豪爽的客户，店家印象很好，热情的指着南边道：“沿着这条街往南，到了陈记布行那里有个巷口，沿着巷子走到头，就是牙行所在了。”
陆离笑着点头：“谢过摊主了。”
弄清楚了牙行所在，他不多做停留，与摊主说了一句，便顺着刚刚所指的方向找去。
第四十二章看房
一路往南，街上人很多。
今天似乎是什么庙会，城南城隍庙那边来了很多商贩，城外也有不少从乡镇赶来的百姓赶集，聚拢了很多人。
看着街上的人流不断往城南涌去，陆离不由升起的好奇心。
“不知道今日庙会，吕城隍会不会在庙里享受香火？”
一念升起，他就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不过理智还是将这个念头压下，眼下并不是见吕城隍的最好时机。
“现在我已经得到灵玉，可以炼制法符，等法符炼好，再去见城隍也不迟。”
陆离决定，还是等有了法器护身，实力更强之后再去见城隍，保险一点。
于是他忍耐着这个冲动，一路走到了陈记布行，旁边果然有个小巷口，没有犹豫，径直走了进去。
牙行就在巷口尽头。
此时是庙会，连带着牙行的人气也高了许多，等陆离到时，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
所谓的牙行，其实就是一群中介商人组成的商会，他们有着官府发给的凭帖，掌握了中介垄断权，专门为买卖双方说和，介绍交易，以此抽取佣金。
陆离卖相不错，气度非凡，一看就是有钱人。
见到他进入牙行，很快就有几个眼尖的牙子迎了上来，凑到了身边。
“这位公子，您是有什么想要交易的吗？”
“大先生，是有什么想买的吗？小人可以帮您，价格绝对公道。”
“这位老爷……”
陆离耳边一时响起嗡嗡声。
他被吵得有些烦了，看了一圈，随手就指了一位刚刚称自己大先生的牙子。
“都别吵了，就你吧。”
其他牙子闻言顿时面露沮丧，只有选中的那位面露喜色，热切的说道：“先生选我绝不会有错，小人一定帮先生将事情办得妥帖。不知先生是想买物，还是卖物？”
“我想买房，你有什么可以介绍的吗？”陆离道明来意。
“有有有，我给先生介绍，城内正好有几处院子，被主人售卖，先生若是有空，咱们这就可以去看。”这个牙子听到买房，顿时兴奋了起来，这可是大生意。
“那好，你前面带路吧。”陆离微微点头，左右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去看看房子也不错。
而且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拥有人生中第一套房产，即便是他，心里也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
这个牙子在前面带路，陆离跟着，在不少同行的嫉妒眼光下，一起离开了小巷。
出了小巷，牙子就说道：“陆先生，城内现在共有四套院子挂卖出售，其中一套就在城隍庙附近，离这不远，我们先去那边看吧。”
“城隍庙附近？”
听到城隍庙三字，陆离下意识的心头一跳，但很快又镇定下来，犹豫了下，还是点头：“好，就去那边吧。”
说完，他心头想着，只是去附近看一看，又不进城隍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陆离之所以这样做贼心虚，主要还是不知道，城隍还能不能看出他身怀法力，看出来了又会有什么反应。
但人怎么说呢？
总是有那么一股子侥幸心理，总想着自己不会那么倒霉。
恰巧，如今的陆离便是了。
随着牙子来到城隍庙附近，陆离发现这边的人还真不少。
放眼望去，庙前的广场上，有着无数的小摊摆起，同样也有挑着货物的货郎小贩，还有一个个公子小姐，平民百姓在广场游玩。
尤其是广场中央还有一棵许愿树，正有不少善男信女在树前许愿，树上系满了许愿红绳。
这种热闹的场景，让陆离首次感觉到了古代的繁华，不由感叹地问着身边的牙子：“信阳这边的庙会每次都有这么多人吗？”
以他的目力估算，便是眼前广场上，就有一二千人，如果再算上其他街道上的人，怕是四五千不止。
这可都是入城赶集的人啊，可不是城内所有居民。
牙子笑着回道：“其实并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多人的，这次是过春分节，又赶上了庙会，所以才有许多人。如果换成寻常庙会，或者单一节日，能有眼前一半人就不错了。”
陆离微微点头，心下也已了然。
碰到这种难得一遇的盛会，陆离也放慢了脚步，不时在路上的摊贩那里停下，挑选着一些很有意思的小物件，也吃了不少当地特色的美食。
这些时日吃惯了县衙的美食，偶尔吃些小吃也别有风味。
牙子也适时的放慢了脚步，时不时的，还会为陆离介绍一些好玩的东西。
这样走走停停，很快就到了牙子所说的院子旁。
其实这个院子说是靠近城隍庙，但距离城隍庙也有些距离，中间隔了一条小巷，在城南挨着城墙角，位置很是偏僻。
不过偏僻某种意义上，也意味着安静，无人打扰。
陆离一路走来，两侧的房屋渐渐稀疏，行人也开始变少。
院子不在巷子的尽头，在他往南方向，靠着城墙还有两三家院子，不过都大门锁着，好像没什么人住。
注意到陆离的目光，牙子指着那两三家锁上的院子说道：“这些院子都是外地客商买下的，他们一年也来不了信阳几次，院内也没人住，所以都上了锁。”
事实上。
这片巷子附近的院落，基本上都是外地客商购买来居住的，少有本地人住在这里。
陆离微微点头，牙子在前面已经打开了院门，他也跟着进去。
这间售卖的院子不大，一道一人高的围墙围着，院里有三间屋子，分别是一间主屋，一间厢房，还有一个厨房，院内还有一口水井，也不用去外面城中的公用水井打水。
主屋是两居室，一大一小，厢房只有一居室，厨房也很宽敞，灶台什么的还算完整，不用多做修补。
“先生你看，这主屋大房可以给主人住，侧房可以给伺候的仆人住，外面的厢房可以留客人住宿，很齐备的。很多外地豪商老爷都喜欢在这里买房。”牙子带陆离走了一圈，不时说道。
陆离微微点头。
这些小院的布局，确实很符合那些往来各地的商人需求。
第四十三章陈老夫人
同样，也符合他的需求。
再想到这里离城隍庙不近不远，陆离也不想去看其他三处院子了，直接对着牙子问道：“我便选此处院子了，这处院落售价几何？”
牙子大喜道：“先生真有眼光，这处院子环境幽静，没有那许多吵闹，价格也不贵，只需纹银四十两即可买下，买契税和佣金都包含其中。”
买契税，其实就是房税。
佣金，则是这个牙子的中介费。
四十两银子对于如今的陆离也不算多，能够买到一处合心意的院子，这点开销还是值得付出的。
“好，这个价格还算合理，我们去哪里交易。”陆离问道。
牙子见生意敲定，心下大喜，连忙道：“陆先生，房子的地契屋契是寄存在县衙的，咱们去县衙交付银两，就可以过户了。”
“县衙？”
陆离微微一愣，想着今天出来也有许久了，现在回县衙歇息也行，于是便点头道：“好，咱们这就去县衙吧。”
其实将售卖物品挂靠在衙门，也是当下一种较为主流的交易方式。
毕竟交给其他商户，要怕他们带着银两跑路找不到人，但如果是县衙官府的话，难不成还怕官府倒闭了。
只是如此做也有一点风险，要是碰上一些贪官，就算县衙不倒闭，但县尊老爷可是有法子让你倒闭的。
其中取舍，自然各见其智了。
陆离当然是不怕县官贪污的，且不说他自己伟力在身，就说与陈昌笃的关系，说不得到了县衙交钱的时候，还能有些许折扣呢。
两人出了院门，等牙子将院门锁好之后，就一起出了小巷，回到了庙会的广场上。
这次目的是回县衙，陆离心里想着早点交付赢钱，好买下自己的第一套房产，所以也没多少心思在街上流连，脚程也快了许多。
至于那牙子，那就更是急迫了。
四十两银子的大单，做成之后，他少说也有一两银子的回报，常人半年的收入就到手了，他如何不急切。
两人正在街上走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陆先生？”
清脆的女声进入耳中，陆离不由回头看去。
却见在旁边不远处，一个少女正惊喜地看向自己。
“小环？”
陆离认出了这个少女，正是县衙后院，伺候陈昌笃夫人的丫鬟小环。
小环小跑上来，开心的说道：“真的是你啊，陆先生，刚刚小环还有些不敢确认，先生也来逛庙会吗？”
陆离停住了脚步，看着跑到自己身前的少女，微笑着说道：“是啊，今早受朱府相邀，去他家赴宴，现在宴席散了，看街上热闹就来转转，顺便买一套房子。”
“买房子？”
小环注意到了这句话，有些惊讶道：“先生要在信阳定居吗？”
陆离点头：“不错，陆某来信阳也有些日子了，觉得这里风土人情不错，就想这里买一处房产，以后或许会在这里长住。”
“太好了，如果老爷和夫人知道，肯定会高兴的。对了，夫人就在那边祈福，先生要不要去见一见。”
小环指着远处广场上的许愿树，那里许多许愿的人潮里，陈老夫人也混迹其中，此时正给树枝系着红绳许愿。
许愿树就在城隍庙前。
陆离现在还不想太过靠近城隍庙，于是便想要拒绝。
只是话还没说出口，便看到前处的陈老夫人已经许完了愿，似乎也看到了，这边正带着几个仆从走过来。
“罢了，既然遇上了，就见一见吧。”陆离心中叹了口气，便也等在原地。
两边距离不远，不过两分钟的时候，陈老夫人就已经到了眼前。
“我说小环怎么去买个东西要这么久，原来是被陆先生绊住了脚步啊。”陈老夫人刚到，就是打趣着说道：“也难怪，陆先生风采出众，哪个女子不喜欢。”
“夫人……”小环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窘迫之下立马转起了话头：“对了，夫人，陆先生说今天出来是买房的，想要在信阳这边常住呢。”
“陆先生要买房？”陈老夫人同样露出惊讶之色。
“是啊，已经选好了房子，就等着去县衙过户，到时在这信阳城，就有一个落脚之地了。”陆离笑着说道。
“真好，要是我家老爷听到先生准备在信阳常住，肯定会高兴的睡不着觉了。”陈夫人同样很高兴，陆离的奇异之处，她也是听闻的。
并且因为平日里颇为迷信，所以对待有仙师之称的陆离，陈夫人也是很恭谨的，极为支持自家老爷与陆离相交。
高兴过后，陈老夫人又想起陆离要去县衙办理房屋过户，立刻就说道：“过户这种小事，哪里需要陆先生去办理，老妇我遣一个仆人随着牙人去衙署说一声，晚上便着人将户契房契给先生送来。”
“这……”陆离有些犹豫，但想了想，现在天色还早，再在街上逛一圈也行，于是便点头道：“那就由老夫人安排了。”
陈老夫人是陈昌笃的夫人，她既然打包票说给自己办妥这事，陆离自然也不担心。
于是陈老夫人便指了一个身后的仆从，让他随着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牙人去县衙，为陆离办理房屋过户之事。
“陆先生，这……”那牙人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陆离，他可不认识陈老夫人。
陆离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解释一句道：“放心，旁边这位是县尊的夫人，随从也是县衙办事的，你随他们去就可以了。”
“是是是，原来是县尊夫人，请恕小人无眼，竟然没有认出来。”
牙人听到竟然是县令的夫人，顿时吃了一惊，连连请礼。
陈老夫人摆摆手：“去吧，去吧，给陆先生办好此事就行。”
“是，小人一定为陆先生办妥此事。”牙人点头，随后就与那随从一起去了县衙。
两人离去，陈老夫人又转头问道：“陆先生可有什么去处？”
陆离想了想，自己先前买的玉料都已经用完了，虽然炼出了十枚玉符，但这点储备显然是不够的。
今天既然出来，那就正好再去一下钱氏珠宝铺子，再买一些玉料回来，继续炼制玉符。
于是就说道：“先前买的一些玉料用完了正准备去钱氏珠宝铺再购一些，好拿回去备用。”
陈老夫人也是听过陆离之前购买玉料之事的，此时听了，也是点头，热心道：“老妇正好拜完了城隍，眼下也没什么事，正好陪先生一去，也买一些珠宝首饰，先生不会嫌弃吧。”
陆离笑着摇摇头：“哪里，还要请夫人为我参详，免得被骗了。”
第四十四章豁达变通
陆离和陈老夫人一起往钱家珠宝铺子走去，途中便聊了起来。
“陈夫人经常来城隍庙吗？”
陆离心里一直挂念着城隍之事，又想到城隍姓吕，还是陈夫人告诉陈昌笃的，心头一动，于是就问道。
提到城隍，陈老夫人脸上笑容愈加浓，嘴里开始念叨：“是啊，自从随我家老爷来到信阳，几年下来，每次庙会都会来城隍庙上几炷香，祈求城隍大人保佑我家老爷，保佑我陈家平安。”
陆离微笑着道：“陈夫人心善，城隍大人肯定会回应你的祈求，护佑陈大人的。”
“有陆先生这话，老夫人就安心了。”
听到陆离的附和，陈老夫人顿时乐的合不着嘴，心情愉快之下，又多说了几句：“话说起来，自从先生来了我家，我那老爷也是开了窍。
私底下跟我说，让我多拜拜城隍，说是城隍保佑，必是灵验，拜拜可以祈福。
你说这老头子，一辈子不信鬼神，老了却信了，好笑不好笑。”
“陈大人为人豁达，想必是有所领悟，才变了念头，这是好事。”陆离微笑着说道，心里面却是想起了那天月下夜谈。
那次的谈论中，自己虽然没有明确说吕城隍就是吕道人，但陈昌笃人老成精，肯定能够猜出话背后的意思。
所以回去之后，就让自家夫人去拜城隍。
“看来就算陈昌笃是个清官，但也不是不知变通的人啊。”陆离心下感叹。
陈昌笃为官十余载，却一直在县令这个位置上兜兜转转，得不到提拔。
是他没有才干，不能勤政爱民吗？
恐怕不是的。
今天逛了一圈信阳县城，这里的百姓脸上大多洋溢着笑容，没有几个面有菜色，如果不是将政务治理的很好，是不可能有这种政通人和的气象的。
所以通过这些看到的，还有这些日子来的接触。
陆离原本以为陈昌笃是个廉政爱民，有着情怀坚守的文人书生，性格也是执拗的。
但听陈夫人一番话，对方也是知晓情理的，只是不愿因个人私欲损害他人罢了。
“不过如此更好，这位陈大人果然值得我深交。”陆离心里对于陈昌笃的看重又多了几分。
他虽然做不到当一个好人，也不愿做好人，但总是愿意与好人相交的。
路途就在陆离还有陈老夫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过去了，不知不觉中，钱氏珠宝铺子就在眼前。
“哎哟，陈老夫人，陆先生，您俩来了。”
这次钱掌柜没有打瞌睡，正在柜台上算着账，抬眼看到陆离，还有陈老夫人，立刻堆起笑脸迎了出来。
钱掌柜是认识陈老夫人的。
事实上，这家钱氏珠宝铺子，便是县衙里面的钱户曹家产，这里的人哪能够不认识县令夫人。
“钱掌柜，老妇我只是来陪陆先生买点玉料，顺便挑几个发簪，主要是以陆先生为主。”
陈老夫人也来这里逛过几次铺子，虽然陈昌笃为官清廉，但一个月的俸禄也有不少，他花销也不大，总能够省出一些给自家夫人添购些首饰的。
听了陈老夫人的话，钱掌柜又把目光看向了陆离，心下吃惊这位陆先生竟然如此得县尊看重，连县令夫人都如此尊敬有加，面上却是愈加的殷勤。
“陆先生，这是本店又新进了一些宝玉，您可以看看有没有想要的，还有那些玉料也进了一些，先生如果看中了也可以一并买回去。”
“哦，又有进了一些宝玉，那我可要看看。”
陆离闻言也升起了兴致。
他刚在朱府得了一块灵玉，正是气运当头的时候，说不得今日在钱氏珠宝铺子，又能得到一块灵玉。
众人进了铺子。
陆离直接与钱掌柜去看新进的宝玉，陈老夫人则是在小环的陪同之下，在柜台那里挑选着一些发簪，目光时不时的撇向陆离那边，心下好奇，哪些宝玉引得这位陆先生如此兴致。
陆离终究还是失望了。
这些新进的宝玉，虽然都是上等美玉，但并没有哪块内蕴灵气。
不过他也不沮丧。
今日能够得到一块灵玉，已是走了大运，足够高兴的了。
“依旧没有陆某想要的。”陆离摇了摇头，对着旁边的钱掌柜说道。
钱掌柜闻言心中一抽，脸上却是陪着笑脸：“先生见谅，都是小店店小，找不来上好美玉，两次都让先生失望，真是让小人心下惭愧。”
陆离摆了摆手：“不用如此，陆某说寻之玉，本就世间难得，找不到也是正常，钱掌柜日后多加留意即可。
对了。
先前买的玉料陆某已经用完了，刚刚钱掌柜说进了一批玉料，便再买一些吧。”
钱掌柜心下松了口气。
说实在的，他可不愿意得罪这位县尊和朱府的贵客，对方不责怪便是万幸了。
听到陆离要选购一些玉料，连忙点头，然后对着旁边的伙计道：“你们快些去将玉料搬出，让陆先生挑选。”
两个伙计这时有眼色多了，没有半点迟疑，直接去了后院仓库，将玉料帮运过来。
这次的玉料比较多。
似乎是快换季了，所以多进了一些，准备打磨成玉饰品。
陆离想到如今是春分时节，心下便也了然。
春天嘛。
万物复苏，花开的季节，城内的公子小姐们憋了一个冬季，早就蠢蠢欲动，可不得多备些礼物吗？
“这些下等玉料我全要了，还有中等料子……”陆离指着眼前堆了一大堆的玉石料子，犹豫了下，开口道：“中等料子也全都要了吧。”
下等玉石炼制的玉符，保质期只有一年。
如果只是拿来应急，一年的时间差不多也就可以了。
但是今日朱府赠符，陆离也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妥之处。
毕竟是送给别人的礼物，只有一年的有效期像什么样子，所以这次也就决定买些中等玉料，炼制些保存年限久的玉符，他日好拿去送人。
“至于朱府那枚，以后有机会再送一枚中等玉符补上吧。”
终究是从朱府那里得了灵玉，陆离对于朱家父子还是想着多些补偿。
第四十五章县衙典吏
钱掌柜命人将玉料弄下去整理，然后小心问道：“陆先生，这些玉石还是送往县府吗？”
“当然……”
陆离下意识的就想点头，但立刻想起自己已经买了杂院，估计这两天就要搬离县府。
而一两天时间，他可没这个能耐，将这些玉料全都炼成玉符。
到时候又要费事将玉料再搬去小宅，虽然也不是他搬，不用自己出力气，但少些麻烦也好。
于是沉吟一下，便开口道：“这样，我先将这些玉料在你铺子存放两天，两天后，你在让人送到锦衣巷的陆氏别院。”
陆氏别院。
其实就是陆离新想出来的名字。
他准备这两天就给新买的小院整理一下，到时候在院门上立个匾额，给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家起个名字。
“陆氏别院？”
钱掌柜心里有些疑惑。
锦衣巷他是知道的，就在城南方向，那里住的多是一些外地客商，锦衣之名也是源自于此，因为商人多有钱财，常着锦衣。
他也去锦衣巷送过几次货物，没听过那里什么时候有一个陆氏别院啊？
难道是新起的？
想起眼前的陆先生，同样姓陆陆是别院，说不定就是对方买的，也就不再多想，脸上笑着点头道：“好的，小人到时候就亲自带人送过去。”
陆离点头：“那就麻烦钱掌柜了。”
见他这边已经谈好了生意，那边陈老夫人也选了一个玉簪，笑着走了过来。
“陆先生买好东西了，老妇也挑了一个玉簪。钱掌柜，这个簪子多少钱？”
陆离看了看陈老夫人手中的玉簪，玉质不算上乘，中等料子，估计也就几百文。
再看对方身上的穿戴，同样也是处在中等层次，不算好也不算差，维持着一个基本的体面。
身为县令夫人，能够如此节俭，实属不易。
“陈昌笃倒是找了一个好贤妻呀。”
陆离心中感叹一声，脸上却是笑着道：“陆某在县府住了这么些日子，一直麻烦陈大人与陈夫人，心下过意不去，总想着回报一些。
这根玉簪就让陆某来付钱吧。
钱掌柜，这根簪子还有玉料，一共多少钱？”
“这如何使得？”陈老夫人听了有些不愿。
“陈夫人，这是陆某心意，是赠与朋友的，还请陈夫人收下。”陆离诚恳说道。
“这……”陈老夫人犹豫一下，还是点头：“好吧，那就麻烦先生破费了。”
一旁的钱掌柜也是算好了钱，殷勤的说道：“玉簪作价七百二十文，玉料下等五十斤，中等二十斤，作价五十三两纹银，小人给您抹去一个零头，给五十三两纹银即可。”
陆离瞥了一眼钱掌柜，知道对方这是想要卖陈老夫人一个情面，也就点点头，没有拒绝。
毕竟做生意抹零头是常有的事情，够不上什么送礼贿赂。
拿出了一锭金子和钱掌柜结了银钱，陆离便与陈老夫人等人出了铺子。
到了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已经稀疏了许多。
陆离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头西斜，时间已是下午三四点钟的样子了。
这个时间段，一些住在城外乡镇的人，已经开始启程返回了。
不然要是再迟些，就要赶夜路了，如今这个年代的夜路可不好走，一不小心那是会没命的。
“不过我住在城里，倒是不用担心这些。”刚买了房，陆离现在也有一种自己是城里人的莫名优越感。
正当他得意的时候，旁边的陈老夫人也同样看了天色，然后询问道：“陆先生，天色已经不早了，您刚买了房子，是不是要趁着离天黑还有一点时间，买些被褥家具回去，给家里添些摆设，再请人打扫一下去些尘秽，不然可没法住人的。”
陆离听到陈老夫人的询问，稍微愣了愣，先前光顾着买房的喜悦，竟然连这些都忘记了。
他一拍自己额头，自嘲笑道：“看陆某这记性，竟连这些都忘了。”
陈老夫人呵呵笑道：“陆先生乃是神仙人物，不知道这些凡尘俗事也是正常的。”
“陈夫人取笑在下了，我哪里是什么神仙人物，只是一个区区凡人而已。”陆离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虚心请教道：“陈夫人，在下对于这些家常琐事实在不通，不知你有什么好推荐的家具铺子，被褥铺子，还有城中哪里能够雇人清洁卫生？”
说实话。
对于这个明显古代背景的世界城里面，到底有没有“家政”这种先进的行当，陆离是持怀疑态度的。
不过很显然，他低估了古代人的服务开发。
陈夫人陆离对她询问，早有预料的说道：“城内的木行、家具行都是柴家经营的，柴家家主就是县衙的工曹典吏。
而丝织行、布行则是宋家经营，宋家家主是县衙的礼曹典吏。
至于牙行中介，也是由孙家把持，孙家家主是县衙的兵曹典吏。
这几家家主陆先生也都认识，只需先生将所需用度列个清单，与银两一并送到柴宋两家，他们必会办的妥帖。
至于清理宅院的人手，让孙家主派两个行老和牙嫂到先生面前听用，让他们安排适合的人清理即可。
当然，如果先生不放心这些不知根底的人，也可有老妇人安排县衙的仆役，去为先生清理杂院。”
行老，专门介绍男人力。
牙嫂，专门介绍女佣。
陈老夫人一桩桩，一条条，都给陆离介绍安排的妥帖。
如此事无巨细，实在让人很难相信，这是对方临时起意想出来的。
陆离也只能够感叹一句，陈昌笃的这位夫人确实厉害，处理内宅后院之事颇有一套手段。
感叹之余，他也不由心惊，古代宗族势力的盘根错节。
算上陈家的药铺医馆，钱家的珠宝玉石，柴家的木行家具，宋家的丝织布行，孙家的牙行中介，还有陆离吃过好多次的李家酒楼，一个县城内的大大小小行业，经济民生命脉，几乎都被这些地头蛇把持。
更为可怕的是，这些地头蛇一个个还都在县衙担任要职，虽然不是官，但却是手底下办事部门的主吏，政令如何实施，全都要靠他们去做。
没有这些人的配合，就算陈昌笃这个县令再怎么精明强干，只怕也只能够成为摆设。
一县之地被渗透至此，难怪有皇权不下乡这句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