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上班前夕
“过绿色(望星空)
2011.11.26
那一年我们望着星空,有那么多的灿烂的梦,以为快乐会永久,像不变星空陪着我……五月天的歌总是有一种大汗淋漓后接着热水沐浴的感觉,很舒服,也很解脱。
到了冬天,天气反而回暖了起来,以为会和往年一样,早早的开着空调,看似温暖的躲在屋内,但不知为何,刚饮下一丝茶水,浑身就立刻退去了寒冷的感觉,看来,还是心态在起着作用;阳光虽然不像夏天那么强烈,但也足够让行人睁不开眼睛,看不清走的路对不对,也看不清过去的路在哪里消失,不过,心里还是暖洋洋的,这就够了……
懒懒的爬了起来,自己深知这样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已然就要到头了,看了下身边的钟表,呼,还真是不早了呢……过去的七个月中,时而紧张,时而烦躁,时而兴奋,时而松散,酸甜苦辣也总算都尝了一遍,现在又走到另一个起点,喝了口剩下的杯水,那,继续吧……
也许是时间冲淡了些许期待的神秘感,到来的时候虽说兴奋还是有的,但之后更多的还是担心主导了心理的主要领域,又是一个陌生的环境,等待着去探索,等待着去发掘,也等待着去适应,很多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那一年我们望着星空,未来的未来从没想过,当故事失去美梦失去线索,而我们……”
《树轮》网站的提交按钮做了新的样式,由过去的浅灰色方方正正的矩形,改成了橙色的圆角矩形,徐庄隐很喜欢这种改动,他觉得这样看起来更加的舒服。
打开列表,自己已经为《树轮》贡献了二百余篇的文章,有记叙文、议论文,也有散文、诗歌,想想也是挺充实的。
徐庄隐有时会在晚间不想玩游戏的时候对着网站一篇篇的翻开,看看他过去的文字,有时会傻乐起来,有时会觉得很幼稚,有时甚至不忍看下去,自己当时怎么会写出如此尴尬且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话语。他有好几次想重新进行修改,让文章读起来不那么“孩子气”,但最终还是控制住了,保持原汁原味不也是件有趣的事儿吗,至少可以在每次读的时候,都能发觉过去的自己有哪些不成熟的地方。
自从还在渔海的时候婉言拒绝《树轮》的邀请之后,对方倒是显得很洒脱,除了很快回复了一封简短的“谢谢,期待与您继续合作”的邮件后,就没有再收到了。
徐庄隐对此有些失望,他现在依然是每周固定写一篇,网站后台的编辑应该也是可以看到的,文章水平不能说有啥长进吧,但应该没有下降,为什么不再来一封邀请信呢,届时自己也好告诉对方已经考取了公务员,他甚至在心里把腹稿都打好了。不过可惜,邮件中除了广告信息以外,什么都没有。
关上《树轮》,旁边QQ音乐里播放的五月天“星空”也到了尾声,时间已经不早了,可徐庄隐还是睡意全无。他知道,这与昨天接到的那通到市公安局报到的电话有关。这里的“报到”与人事局的那次不太一样,第一次是作为“公务员”的身份去报到,意为我接受了这份职位,而即将而来的这次则更加有现实意义,因为那还关系到最终的工作岗位分配问题,也就是说,是否还接受“警察”这个身份。
徐庄隐到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小时候最“害怕”的职业之一,竟然还真落到了自己头上,也算是造化弄人吧。
电话中说的是下周一上午8点30分,自行前往市公安局的某某会议室开会,除了岗位分配外,还有一些入警前的必要教育。徐庄隐对于第一点没啥,第二点倒是蛮反感的,过去在广软,他最讨厌的就是开会,而开会中最讨厌的就是讲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需要安排什么事情就说什么事情,什么一上来先搞一遍“指导思想”、“行动准则”等等就觉得特别扭,这点来说,Cigar就远远比老学长Ben强了不少,没有废话,讲完就干,效率多高啊。但是现在在政府机关,估计这种会议以后是少不了了,用母亲的话说,
“你得适应这种节奏啊,开会也没啥坏处,有用的你就多听听,没用的你就歇一会,你现在是个新人,凡事都不要出头,低调一点,知道吗?”
虽然不太情愿,但母亲的观点徐庄隐还是能够接受的,过去他也是一直在奉行这种处事态度:少数多做,特别是议论一些人、一些敏感事件,自己绝不参与。对于在公安局上班,母亲格外交待,
“领导和单位其他老同事交办给你的事,尽量都给应下来,哪怕自己做不了,也先答应,做的过程中如真有困难再提出,别一上来就说做不了,知道吗?还有,嘴甜一点,知道主动打招呼,别像你平日里那样,看到亲戚朋友都装作没看见一样,这样很不好的……”
关于母亲所说的第一点,徐庄隐其实是只赞成一半的,他从网上查到的“政府机关生存指南”中提到,对于大多数领导安排的工作,母亲说的没错,最好都接下来,同时表示出能够做好的信息,但对于一些特别困难、很显然就做不了的任务,要学会拒绝,否则,自己以后会被累死。
但母亲的解释也不无道理,“什么累死,一个新人累点算啥,再说了,领导怎么可能老是安排活给你呢,特别困难的更不可能给你一个刚来的了,你干不好他作为领导也要负责任的,不可能的,你想太多了,还有拒绝这个事,等你干个两三年之后是可以提的,现在刚去,最好不要说‘不’……”
而第二点,是徐庄隐很烦的地方,他从小就特别反感“叫人”。一到逢年过节,走亲访友时自己的心理压力就特别大,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都要喊一通,那些平日里走的比较勤的还好说,尤其是那些有点印象,该叫什么心里没谱还得问父母称呼的人,再加上自己本来就脸盲,第一遍叫完之后,再见面又给忘了,尴尬不说,还特别费脑细胞。所以后来,干脆就不叫了,假装看不见,一了百了。
不过在单位似乎这种方法就不奏效了,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样没礼貌,总是说不过去的。再说了,家里亲戚原谅自己是很容易的,可同事之间,关系就复杂的多了。可怎么称呼呢,在广软的时候简单点,大家都有个英文名,无论年纪大小、资格多少,一律叫英文名,顺畅的多,可是在机关里,
“姓氏加老师,怎么样,这样总会叫吧,”
母亲的主意不错,无论男女、领导非领导,这样叫看起来确实无懈可击,不过,徐庄隐又犯愁了,“那我总得先把他们的姓氏给先记住吧……”
发呆了十多分钟,徐庄隐决定把“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的上集再看一遍,其实在他的电脑下集也下好了,但无奈现在只有枪版,画面质量差的一塌糊涂不说,还穿插着各种各样的人声,观感实在是太差了,等到有资源的时候再细细品味下吧。
上集也有快两个半钟头,这要是看完了,也就接近凌晨三点了。徐庄隐决定还是看下去,他把周围的零食都聚了聚,然后还泡了杯速溶咖啡提神。
其实,徐庄隐每天的睡觉时间虽然都很晚,但基本上没有超过凌晨1点的,不是他不想熬夜,而是自从魔兽世界大灾变版本开始以来,他们公会活动就淡了许多,自己也没多少兴趣了,所以就没什么值得熬夜了。
不过今天可不同,因为可是徐庄隐在上班前可以最后为之疯狂的一夜,后天就要报到了,所以明天夜里势必要早些休息,那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熬个过瘾。不过想想也挺傻的,难道上班之后就没有周末了,况且过去在广软的时候,自己熬夜的时候还少吗,打魔兽世界哪天不是干到1点以后,不过徐庄隐就是不愿意放弃,就感觉以后没有机会再这么自由自在的玩游戏刷电影一样……
十一、分配第一场
起了个大早,对距离上的失算促成了现在的尴尬……
我已经从网上查了,市公安局的位置距家里很远,而且没有直达的公交车,这也让我感到有些担忧,以后上班怎么弄啊,不能天天都打车吧,那要不,周末的时候整辆自行车呢?
算了,不想这么多了,今天反正就打车吧,嗯……提前一个小时出发,肯定不会迟到的,老妈说的对啊,早点到让人家看看咱的态度,对,就这么办。
我去……这……这才过了20多分钟,出租车开的也太快了吧……
还没到8点,现在进去估计也是大眼瞪小眼,在外面溜达溜达吧,唉……东边的空气就是好啊,房子也不像家里那边那样紧凑,视野也是开阔极了,以后在这上班,无论工作辛苦与否,但心情一定特别舒坦,这树、这花,啧啧啧,没得说。
呼呼……还别说啊,这两圈绕下来还挺累的。差……差不多了,8点15了,进去再上个楼呢,正好。
嗯,主楼的装修挺好的,既威严又不奢华,朴素中透露着庄重。哦对,是二楼,干脆走楼梯吧。
啊,都已经有人了,早知道就不在外面溜达了,这不就显得我不积极了吗?随便吧,找一个靠后的位置坐,前面一般都是坐领导的吧。
“嘿,又见面了?”
“额……哦哦,是你啊,”原来是跟我一起考来的同事,姓卫,比我小一点,也是计算机专业的,“今天人怎么这么多啊,我们不就十个人吗?”
“你以为就光我们计算机专业的啊,还有许多其他岗位的呢,都是一批入警的。”
“哦,这样啊,这少说也有二三十人,我们……”我犹豫了下,“我们都分到市局吗?”
“市局?!这我不太清楚,唉,我可不敢想太多,能在分局机关也不错,‘天高皇帝远’的,更舒服。”
“你这用词……哈哈,太不恰当了吧。”
“嘘,别说了,好像领导来了。”
“啊?!这种会不是都要拖延一会的吗?这么准时啊。”
看了看发言台,已经坐下了几个穿着警服、年龄稍长一点的警官,而在下面第一排,奇怪的是也坐了几个年长的警官,
“你知道第一排坐的这些是干嘛的吗?小卫,”
“额,不清楚,准备讲话的应该是市局人事部门的人,但是下面的……”小卫皱了皱眉,“依我看啊,估计是待会我们要被分配所在单位的领导。”
咦,这么一想,卫同学的说法挺有道理的,“也就是说,他们在座的其中一位,有可能就是我们日后的单位领导喽。”
“那可不。”
“大家稍微安静一下,”主席台上的一位警官突然说道,“我们现在马上开会了,这个会议不长,请大家尽量安静,我们抓紧时间。”
他的口气很温和,但却透露着一股强大气场,我赶紧低下了头,把笔和本子打开,准备记录会议内容。其实我也知道,记不下多少东西,也就两样东西:什么时间上班,到哪上班。但是,样子还是要装装的。
“那好,下面我们来开今天的会,首先,欢迎各位同志加入我们公安大家庭,我们……”
这一通开场白虽然听起来拉近了些许距离,但我还是觉得有些冗长了,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用,至少让我知道了原来公安局里设置的除了有几个区分局外,还有支队和科室,也了解了整个淮河市的一市四县的公安人数,还有辅警,这也我是第一次听到的词,唉,看来以后需要了解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半小时后……
“好,下面由人事科来宣布下大家的岗位分配情况……”
哟,重头戏来了,我直了直身子,看了看周围,果然,其他人跟我也差不多,一听到这话也都来了精神。
听着各个单位的名称和对应的人员姓名,我总有种莫名的紧张,也难怪,就像宣布上榜与落榜一样,不过没有那么夸张,但我也能看出来,坐旁边的小卫,也是紧张的很。
“淮山分局,徐庄隐,卫伟……”
什么?!
淮山分局?!
为什么是分局!
我感到我的后背瞬间就出汗了,而且是那种无以言语的冷汗,不,不是冷汗,是已经结冰又刚刚化冻的液体在通过我的每一个背部毛孔,进入到我的体内,刺激着体内的每一个血液细胞,所以,我浑身的血都是冷的。
不对啊!为什么会这样!我不考的是计算机专业技术吗,到分局?到分局能干嘛?修电脑吗?这不和情理啊,不行,我回去得问问老妈,这……这……
“唉,还真的是分局啊,但愿不要继续分下去哦。”
“什么意思?!”我感到我的声音是颤抖的,“什么叫继续分下去?”
“就是到了分局,也未必能留在机关啊,万一被分到什么派出所不就凉凉了……”
“那不会吧……”我说话的底气有些不足,“分局机关?和市局差不多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卫伟摇了摇头,“竟然都分配好了,想也没用,等到下午去分局报到不就清楚了吗?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徐……哦,徐庄隐。”
指教个毛啊,我可不想到分局,更不想去什么派出所,我可是重点大学软件工程专业的毕业生,我考来这当警察是为了继续从事技术工作的,不是去逮人办案的。这什么逻辑啊!
“嗯,好,回头下午去,祝我们好运吧。”
我虽然人还坐在椅子上,上面的领导好像还在说着什么,但我已经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除非他说刚才名单弄错了,呵,这怎么可能呢……
会议结束,一位个头不高的老警官把我和小卫给叫了过去,他微笑着,看起来很开心。
“你开心个锤子啊……”我心想,但又不敢太过于表露,目前情况对我不太有利,我还得期望他们至少把我给留在他们的分局机关呢。
“欢迎二位,我是淮山分局的政委,我姓徐,呵呵,和小徐是一个姓啊,”这位徐政委笑着说道,“咱淮山可是个繁荣但却很复杂的地方啊,你们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会比较忙的,但你们也放心,我们分局也有着最好的老民警来带着你们的。”
“嗯嗯,好的,我们市中心就处在在淮山区吧?”
“对对,不过小卫啊,我们分局可距离市中心有点远,你们下午3点钟吧,到分局来报到,来给你们具体安排工作岗位。哦对了,你俩都是学计算机的吗?”
“是的是的,计算机!”徐庄隐把后面三个字加了重音,希望这位老领导明白自己的意味,不要把他安排去抓坏人,还是技术岗位更加适合。
“嗯,我明白了,那我们下午见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身后,到现在为止,汗依旧没有干,手心里也是湿湿的,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十二、分配第二场
分局的感觉,果然与市局差距太多了。徐庄隐站在单位的大门门口,迟迟不想进去。
一览无余……这是给徐庄隐的首个印象,而单位里就是一个简易的二层环形建筑,中间是一个小院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个感觉就像是到了过去的四合院一般,而且房间外的布置如果不是门上的金属牌,估计不太可能把这里当做是办公机构。浅黄色的木门、水泥地面,徐庄隐感到自己好像回到了十年前,更让他不可思议的是,院子里还不时的传来狗叫声,这不就是回到乡下农村吗?要不是看门的老大爷问了自己一句,估计他还会在原地发愣。
“喂,你是干什么的?这里是公安局不清楚吗?”
“哦哦,不好意思,”徐庄隐这才回过神来,“我是新分配来的,下午报到。”
“新分配来的?”大爷打量了徐庄隐几秒钟,皱了皱眉,“那你进来吧,去二楼,会议室!”
“哦好的好的。”
徐庄隐见大爷还站在门口不愿进屋,估计是想验证自己的身份,这下子不想进去也得进去了。
“二楼的……会议室?”
徐庄隐瞟了一眼,楼梯就在自己的左手边,顺着拐角还结着蜘蛛网的扶手,很快便来到了二楼的会议室门口,里面已经坐着一人,看年龄也与自己差不多,
“请问这里是待会新人要开的会议吗?”徐庄隐觉得自己说都不会话了。
“是,你也这次新分配来的新警?”那人问道。
“啊,是的,你好……我叫徐庄隐,”
“你好啊,我叫常狄,过来坐吧。”
徐庄隐弱弱地坐在了新同事旁边,他很明显看起来就是个警察,首先不带眼镜,其次身体素质一看就是特别好,给人壮壮的感觉。
“那个,你也是专业警吗?”
“哦不不,我是普警,你是专业警啊?”
“对的,”徐庄隐笑笑,“像咱分局一般哪些部门有类似计算机专业可以去工作的呢?”
“计算机?!”常狄摇了摇头,“没听说过,一般分局都是派出所啊、治安大队啊、刑警队,要不就是类似政工、警务保障这些后勤部门,计算机相关的,那都在市局啊,什么网安、科信这些。”
“哦,这样啊……”徐庄隐打算结束对话,因为他想在心中理一理,即将到来的暴风雨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因为这些,中午已经与母亲发生了矛盾。
“老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不说是市局招考的吗?我怎么被分到分局去了?”
徐庄隐大声地朝母亲吼道,他心里其实也明白,这种问题对于一个长年工作做基层的社区医生来说,是无法回答的,也超出了母亲的了解范围。
面对儿子质问似的口气,徐庄隐母亲尽量保持着冷静,因为对于这种结果,她自己也是始料未及的,而徐庄隐情绪的剧烈波动,她是绝对能够感受到的,
“你先别急,庄隐,工作这么安排一定有公安部门那些领导的道理的,而且,分局也隶属于市局,被分配到分局也在情理中。”
“可是我到分局能干嘛呢?公安警察方面的业务我啥都不知道,而据我了解,分局没什么部门能用到我的专业知识啊,回头真把我分配到派出所去抓人就真漂亮了。”
徐庄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用力地喘着气。母亲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儿子是这种模样的了,心里自然也是担心非常,
“让你一个大学生的专业警察去抓坏人,肯定是不会的,也许现在分局也需要你们这种人才,只是相关的部门没有设置好,就等着你们过去展开也说不定啊?”
“是吗?我怎么觉得不太可能呢?”徐庄隐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你下午去过分局不就都知道了吗?也许是你瞎担心呢,来吧,先吃饭吧,别耽误你下午的会议。”
“那好吧,”徐庄隐拿过筷子,“老妈我跟你说啊,我上午已经动了要重回软件行业的心思了,万一分配的跟我想象差距很大,我可能……可能会选择辞职!”
“先看看,先看看再说吧……”
之后,徐庄隐母亲就没说什么,专心的和儿子吃饭了。饭后,和往常一样,嘱咐其中午好好休息,不要迟到了。
不多会,会议室里便陆陆续续地补齐了人,有同徐庄隐一样是技术警的卫伟,还有一个应该也是分配到淮山来的新警,另外有几个穿着警服的坐在了前排,最后进来的就是早上笑容可掬的政委了。
“那,”徐政委看了看会议室里的人,确定到齐了之后,“我们就开了短会吧,首先是欢迎四位新分配到我们淮山分局的新警,我大概看了一些他们的履历,很不简单啊,还有名牌大学的毕业生,看来,我们日后淮山的力量,一定会大大加强的。”
听到这,徐庄隐心里还是掠过那么一丝丝的得意,因为卫伟的毕业院校就是本省的普通一本,而另外两位是普警,毫无疑问就是警校毕业的了,这说明,自己在淮山分局的领导眼中,是不一样的。
“我们淮山分局呢,一共有六所六队四科室,”徐政委开始介绍道,“也就是六个派出所,六个业务大队,其中刑侦大队下辖三个责任区刑侦中队,机关内设四个科室,正式民警约200人左右,总体上来说,警力是不足的。大家也知道,我们淮山区是淮海市的老城区,也是所谓的经济中心,人口密度大,社会环境也较为复杂一些,所以我们民警的工作,也是非常繁重的,在这里,也想请大家做好思想准备,做警察辛苦,做基层警察更辛苦,而做我们淮山分局的警察,恐怕是辛苦辛苦再辛苦了。”
“但是呢,这也只是个预防针,你们不要有什么心理分担,等到了工作岗位上,由你们各自单位的领导,来告诉你们如何适应我们淮山公安的工作与生活,我相信,在忙碌之后,你们一定会以‘淮山公安’这个名号为荣的,当然,日后有一天,我们也终将以你们为荣。好,下面请我们政工室的同志来宣布一下各位的分配情况。”
来了,该来的终将是要来的!
徐庄隐此刻反而是显得很平静,虽说他还没有做好最坏的打算,但心里的那份不好预期已经缓缓抬头,11月底的风已经很冷了,吹在身上也有了些许冬天的味道,徐庄隐想不通的是,这么冷的天,为什么会议室的窗子还要这般打开呢?他们平时开会难道不冷吗?
“史玉经,韩山派出所,你回来跟着王所回所里就行了;常狄,责任区刑侦一队,那就交给郭队长了;卫伟,嗯,责任区刑侦二队,由沈队长带回;还有,额……对,徐庄隐,这位可厉害了,海东大学的计算机高材生……”
那就麻烦老赵你了,分配到经一派出所……
徐庄隐彻底地呆住了,世界在这一刻,仿佛被调成了静音模式,他的耳朵嗡嗡作响,台上那位政工室的领导已经是“光张嘴不出声”了。不仅是听觉,他现在看人也是模糊的,趴着的桌子、坐着的椅子、前方的投屏、头顶的电扇,全都是模糊的;双手开始失去了知觉,他感受不到手里握着的是什么东西,好像是支笔,但一点都用不上力气。
徐庄隐的脑袋似乎已经爆炸了,里面充满了各种各样复杂且让人烦乱的声响,“啊哈哈,原来是派出所啊,这公务员一点都不了不起”、“什么?!你一个软件工程师回家当派出所小警察,你怎么想的?”、“我以为是哪里呢,又不是机关,基层民警累死了,唉,你这大学四年,估计是白学喽!”
直到一位头发已经花白、但看起来很健硕的男子走到他身旁,
“嘿,小徐啊,我是经一派出所的教导员,我姓赵,走,跟我回所里看看去,顺便认识下所里的其他同事,不过,这个点可能那些家伙不一定都在吧,周末值班调休了一些,嗯,先回去再说吧。来吧。”
徐庄隐默默地抬起头,心里只有五个字:经一……派出所!
十三、经一派出所
“来,这就是我们派出所,先进来瞧瞧吧,”赵姓教导员停好了车,领着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徐庄隐,来到了这个看似不大,但所处地理位置却非常不错的辖区派出所。
经一派出所地处老城区中,辖区面积并不大,但却有着数个大型商场、小吃街、批发场所、超市、娱乐场所等等,是社会治安环境较为复杂的地界。派出所本身与淮山分局的结构类似,但房子整体要比分局的新上不少,南面一层是租用的民房,北面则是后期加盖的一个三层小楼,说是楼,每层也就只有三、四个房间而已,南北之间被夹着一个小院子,里面停着几辆警车和私家车。
“这边大办公室是社区民警和治安民警用的,”赵教一边朝里走一边介绍道,“最里面还有两间,那是刑警队的屋子和休息区,来,先上楼。”
徐庄隐默默跟着这位领导,一言不发的来到主楼处,“这一楼是值班室,上面是……来。”
楼梯是木质的,走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徐庄隐两眼无神,漫无目的的跟着。
“里面的是所长和我的办公室,楼梯口的是内勤室,侧面这件是副所长办公室,楼上还有会议室和活动室,等你上班有机会再上去参观吧,先到我办公室聊聊吧,然后再去见见其他同事。”
不得不说,这“老赵”的脾气真是好,徐庄隐这“要死不活”的模样已经持续了近20分钟了,结果他还是笑嘻嘻的,很平和的与其说话。徐庄隐这个时候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谁也不清楚,包括他自己。
“坐吧,呵呵,”
老赵带徐庄隐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不大,一张桌子一张床,徐庄隐不明白,这里为什么还会有一张床。老赵给徐庄隐倒了杯茶水,徐庄隐机械式的“谢谢”接了过来,结果还没拿住,洒到了自己裤子上。
“小徐你今年多大了啊?”老赵笑着问道。
“24岁……”
“哦,应该……还没有结婚吧?”
“啊……没有没有。”
“淮海本地人?”
“对,本地人,住在西边。”
“嗯嗯……”
接下来,老赵又问了些徐庄隐的个人与家庭情况,也包括他引以为傲的毕业院校与专业,赵教对其大加赞赏,但徐庄隐的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虽然手里拿着纸和笔,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小徐,我能问你一个比较敏感的问题吗?如果你不想回答也无所谓?”
老赵笑着看看自己,徐庄隐当然无法拒绝。
“你一个海东大学的毕业生,之前还在渔海的大公司里工作,为什么要考回淮海,来做公安呢?”
“对啊……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徐庄隐的脑子终于开始了运转,但里面除了这句话之外,啥都没有,没有答案,也没有之前的想法,“我妈妈希望我能回来,这样我们相互照顾起来方便些,”这算是一个理由,但徐庄隐知道,真正的理由并不是这个。
“哦?!那你很不错,是个好儿子啊!现在在外打拼的年轻人,想回到父母身边来照顾的不多喽,”这还是一句赞扬,但徐庄隐只觉得脸红。
“但是我还要再多问一句啊……”老赵换了个翘二郎腿的姿势,“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是对分局的分配不满意吗?”
“噌”,徐庄隐突然眼前一亮,立即抬起了头,该怎么回答呢,说实话吗?对,自己是对分配不满意,不仅是对分局的分配不满意,更加是针对市局,自己堂堂一个计算机专业的大学生,结果到派出所当个小民警,这不搞笑吗!而且还是自己印象本来就不怎么好的经一派出所。可是,这话怎么说呢,这也不是他一个派出所教导员能搞定的事啊,还有,自己现在是两头为难,如果不服从分配,那也就是意味着与淮海市公安局的人事部门显出冲突,那这刚报到就表示出不满似乎也不妥。怎么办呢……
“啊,没有没有,我没什么心事,”徐庄隐笑得很勉强。
“呵呵,那就好,那是我多想了。小徐,有什么想法一定要说啊,年轻人嘛,有想法也是正常的,特别是像你这么优秀的年轻人。”
“是是,我知道的。”
“那我来跟你说说我们派出所的一些情况吧,我们一共有22人,”老赵接着说道,“一名所长,一名教导员,两名副所长,一名刑侦队长,由社区、治安、刑侦和内勤户籍四个组组成,我们这……”
完了!
与之前在分局时听徐政委说话时一样,赵教的声音已经完全收不在徐庄隐的耳朵里了,只见他绘声绘色的讲着派出所的概况,仿佛在他的话语里,这里就是可以让所有新来的年轻人予以大展宏图的地方。
别人怎么样是别人的事,反正我,绝对不能待在这里!对,绝对不能!
20分钟后,老赵的“讲演”结束了,徐庄隐的胸口就像堵着一块巨石一样喘不过气,但这位热心的领导似乎并不满足,
“走吧小徐,我带你先认识下现在还在所里的一些同事,他们大都可是经验丰富的老民警,你得对他们有礼貌,虚心求教,知道吗?这里可以学的东西可不比你在大学时少啊。”
几个办公室走了一遭,一堆陌生面孔走进了徐庄隐那已经无法再塞下任何东西的脑子里,他只知道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又一个“老师”:他们有的年纪已不小了,有的却年富力强,有的笑嘻嘻的跟自己打招呼,有的则严肃认真的看着电脑。在院子里穿梭的时候,还看到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带着黑色的粗腰带神色匆匆的从值班室内跑了出来,上了一辆警用面包车,打开警灯,然后开了出去。
“小徐,他们是今天值班的警组,这是出警去处理警情,你以后也会值班的,等到时候就都知道了。来,最后是这里,刑警队!”
这是一个套间,打开门的房间类似一个休息室,里面放了几张床铺,然后里面是两间小屋子,其中一间是关着门的,另一间放了两张办公桌,一个体格粗壮的中年男子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桌子上的材料。
“哈哈,老侯,给你带来一个新生力量,啊,怎么就你一个人在啊,其他人呢?”
“哦,是老赵啊,”这位被称作“老侯”的人站了起来,但眼神却仍盯着桌子上的文件,“什么事这么开心?案卷都搞完了?”
“快了快了,先别提那些。来,这位是新来我们派出所的小徐,徐庄隐。按照前天我们讨论,他就暂时分配给你的队了,怎么样,还满意吧?哈哈,他可是海东大学的高材生,这你是知道的,今天见了面,果然书生气十足,不过比我想象中的还好,1米8大高个,也很符合你们刑警队的形象。”
“是吗?那我得好好看看,”老侯从桌子里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徐庄隐一番,“嗯嗯,好,太好了,这还得感谢你老赵强烈推荐,不然哪能分到刑警队啊。”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你刑警队都是精兵强将,老张对吧,绝对的一宝,计河,中坚力量,小郑,初生牛犊不怕虎,你侯队长就更不用说了,淮山的刑侦一哥,现在来了个计算机高手,我看啊,今年就算了,明年我们的打处数和破案率,一定会领先其他单位的。哈哈。”
听着他们二人互相“吹捧”,徐庄隐早就已经坐不住了,还好侯队长及时掐断了他们俩的谈话,可能手头上确实有比较紧急的工作,准备在上班时再与徐庄隐好好聊聊。而徐庄隐,也被允许先回家了,早点休息,准备迎接新的工作。
而徐庄隐自己,已经把从分局开始,一直到离开派出所之间这段所有听到的言语,忘得一干二净,他现在只记得三句话:一是明天八点正式上班,然后当天还要值班;二是自己被分到了派出所的刑侦队,队长姓侯;三是自己是计算机系的高材生!
刚走出派出所的大门,顶着迎面而来的寒风,徐庄隐拿出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十四、一个月
“你先回来吧,直接回家,我这边马上就关门下班!”
徐庄隐没有说“好”、“再见”等之类的话语,直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他现在心里很气,他感到自己受到了欺骗,而究竟是谁欺骗他的,徐庄隐说不出来,自己现在只能将矛头对准当初让其报考公务员并且回家的母亲,这样做是不对,但他已没有别的办法,需要一个“出气”的场所,否则,非把自己给闷死不可。
在电话里告诉了母亲大概的情况,徐庄隐没有说很多,一句“我真的被分到派出所”就足以让母亲认识到现在问题的“严重性”以及当下的心情。徐庄隐很生气的是,母亲在电话那头还在质疑自己所说的真实性,
“什么?!派出所?你确定吗儿子?”
“确定吗?!我这边都聆听‘教诲’近一个钟头了,还有什么不确定的呢……”徐庄隐也不避讳,直接就这么反问了母亲一句,“我现在就站在经一派出所的门口,我明天就要来这上班了,我感觉自己跟像个傻子一样,你还问我确不确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母亲就让徐庄隐先回家再说。徐庄隐想都没想,直接叫了辆出租车,放在过去,肯定是去车站等公交的,现在他可没这闲情逸致,至于母亲那究竟有没有办法,他不知道,也不愿去想。
是母亲给徐庄隐开的门,时间刚到六点,看来是提前下班的。母亲的神色有些紧张,眉头紧锁,但见到徐庄隐并没有第一时间问他情况,
“来,先吃饭吧,今天早,我从多德那买点你最爱吃的炸鸡回来,还有额……刚出锅的烧饼,”母亲说着搬出了饭桌,将饭菜一一在桌子上摆放整齐。
“我没胃口,要吃你吃吧!”徐庄隐将随身带的包重重地仍在了旁边的床上,然后自己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不是,这些东西是刚做好的,现在不吃,回头凉了就……”
“凉了就凉了!”徐庄隐大吼道,“凉了就不吃了!”
可能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徐庄隐的母亲被怔在了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好,如果你不想吃,那我们就先谈事情吧,妈妈也不怎么饿,你……是被分配到了经一,是叫经一吧,经一派出所吗?”
“对!”徐庄隐肯定道,“太平路批发市场那的派出所,不大,二十来个人。”
“哦,那有没有告诉你以后在那做什么呢?”
“刑警队!”徐庄隐低着头回答道。
“刑警队?”
“对啊,怎么了,就是专门抓坏人,然后带回来审问的刑警队,听不懂吗?”
“不是,庄隐,”母亲的口气依然很柔和,“我们之间说话能不能稍微正常点,妈妈也是在了解情况啊……”
“需要了解什么呢?”徐庄隐反问道,“情况就是这么情况,我,一个软件开发的人,被分配到了最基层的派出所!我现在的工作就是和那些‘五大三粗’的刑警们一起去办案件、抓人、审讯等等,然后天天都要接触形形色色社会上那乱七八糟的人!还不够明确吗?”
“怎么能这样呢……”母亲似乎也着急了起来,“不是说好计算机专业警吗?怎么真的当做普通警察给安排在了派出所呢?其他人呢,你们不是有十个吗?”
“对啊,我也是这样想的,为什么呢……”徐庄隐又咕咚喝了一大口水,“其他人我不清楚的,但和我一起被分到淮山分局的,也是到了刑警队。我跟你说,这个地方我肯定是不会待的,绝不!”
“那个别急,你好不容易才考回来的,先等等看,看还有没有转机……”
“我不信了!”徐庄隐立刻打断了母亲的话,然后直直地盯着母亲的眼睛,“当初不是你让我回来的吗?我在渔海已经做好跳槽的准备了,也参加了几家公司的面试,虽然还没有最后确定,但工资毫无疑问会提高不少;还有!你也没有让我去《树轮》网站,对吧?我是相信你的话了,可是现在怎么样呢?派出所小警察……呵呵……”
“庄隐,你这么说就太伤妈妈的心了,”母亲的声音有些微颤,“为了你的工作,妈妈当初也是费了很多心思的,研究各个职位,然后给你做各种后勤保障,陪你练体能……而且当时你回来不也非常高兴吗?现在的情况我也不可能完全能预料到的啊。”
“哼……”徐庄隐没说什么,继续拿起杯子喝水。
“你在渔海发展的很好,这妈妈我知道,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但妈妈不是也想让你有个稳定的生活与工作吗?你在渔海那边,终究不是长远的,有很多问题你还没有遇到,所以你觉得无所谓,等你再大一些,你会遇到很多烦心的事情,而其中有不少是你一个人不怎么好解决的,而且,你总不能一辈子在外面打工吧?那多……”
“打工怎么了?”徐庄隐问道,“那我很多大学同学不都是在软件公司里上班吗?按你这么说,那国家就该全部都是政府机关或是事业单位喽?”
“不不,妈妈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我们能选择,不是当然要去选最好、最稳定的吗?”
“是的,那现在好吗?”绕了一圈,问题又转到了原点,“稳定是够稳定了,可是有用吗?”
母亲叹了口气,她心里清楚,这个问题是无法解决的,现在徐庄隐的工作分配已成定局,只有尽可能的去劝慰他,希望他能暂时接受这个安排,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不能让他刚上班就辞职,然后再返回渔海吧。
“儿子……”母亲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会不会是这样的呢?因为你们都是来自与公安没有任何关系的公司、单位,而且都从事的技术方面的工作,所以市局先让你们到基层锻炼锻炼,了解一下相关的业务,等磨练的差不多了,再将你们调回到市局对口部门。我还是觉得我们需要再等等,公安局费那么大功夫把你们这些人才招过来,怎么可能永远安置在派出所、刑警队呢?是不是……”
听到母亲的这段分析,徐庄隐的情绪渐渐缓和了些,母亲说的有些道理,但,这毕竟也只是她的猜测,公安局那边究竟是怎么想的,谁也不清楚。
“就算是这样的,但这磨练期得有多长呢?一个月?三个月?还是半年、一年、甚至更久?还是那句话,我在那里真的待不下去,你是知道的,我从小到大最擅长什么、最害怕什么……最擅长一个人静静地研究问题、或者是对着电脑写东西,最害怕的就是人际交往,可是派出所或刑警队是什么工作呢?全部都是在与人打交道:嫌疑人、受害人、证人、同事、领导、老百姓……对吧,我能做好吗?不!不可能做好!这不仅仅是这个岗位不适合我,我也不适合这个岗位,我待在那,不仅仅是耽误了我自己,还耽误了本该在那个位置上的其他人。不行,我等不了,我不能干!”
“别,你先冷静冷静,庄隐你现在只是去报了到,一天班都没上,或许它与你想象中的不同呢?对吧?你也没有深入接触你的同事、你的工作,也许并没有那么糟。”
徐庄隐沉默了。
“那这样好不好,”母亲看了一眼已经失去温度的炸鸡,“我们……我们坚持一个月,到元旦后,如果你还是觉得派出所不好,或者市局对你们没有工作调动安排,你想辞职的话,妈妈就随你,好不好,到时候你是去徽州还是渔海,妈妈也都支持你,行吗?”
看到自己儿子还是不说话,徐庄隐母亲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就算是妈妈求你了!行吗?”
徐庄隐一愣,看着眼眶发红的母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微微的点了点头。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一向要强的母亲,如今也……
徐庄隐不明白,理所应当的东西为何还会这么的充满变数……
十五、值班
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
徐庄隐看到窗外的亮光,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本来平静的心情立刻就变得焦躁了起来,“期盼”了快半年的工作,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大大的“笑话”,他盯着天花板,思想游离出身体近十分钟,才不得已从床上爬了起来。无论怎么说,今天毕竟是新单位的第一天上班。
经一派出所在交通方面倒是比去市局便利的多,一趟公交车,不用转,也就20分钟左右。派出所周围的小吃很多,所有早饭也不用担心。徐庄隐抹了抹沾满油的嘴,将最后一口油茶倒进了嗓子眼里,不知道这算不算可以自我安慰的好消息。
进了派出所,徐庄隐不知该去找谁,刑警队的办公室门是锁着的,敲了几遍没人应,只能待在值班室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同事也慢慢地来到了派出所中,而值班室貌似就像是个点卯的地方,谁到了基本都要来打一头,与正在值班的人员道一句“辛苦了”,然后调侃几句昨天夜里是否睡了个整觉,
“唉,别提了,”说话的是坐在接警台前的一名副所长,他刚才也和徐庄隐聊了几句,一听到徐庄隐是海东大学毕业学计算机的,那态度简直不要太好,一直不停地在说“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派出所就缺少一个懂电脑的高科技人才”,徐庄隐也只好谦虚的笑笑。
只见他看似很生气,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还睡个整觉,夜里1点一个警,3点一个警,5点一个警,7点一个警,四个警给我安排的满满的,我现在两只眼都是硬撑着的。”
“哎哟,老王那你厉害了,你这一个班值的,把后面几个班都给带没了,好啊。”
“好你个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也一夜不睡试试。”
“我滴妈,搞得跟谁没熬过通宵一样。上次干那些吸毒的,我可是连轴转了三天,中间就睡了不到5个小时,你跟我比吗?”
“行行,你们治安组的厉害,交过班我得去眯一会,不行了,困死了。”
这简短的对话,让徐庄隐稍稍感受到了点温暖,原来,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警察们,对于内部的“同志”们,说起话来倒是蛮可爱的。
不多会,早会便开始了,这也是经一派出所的传统,既算是给大家点个名,也算是当天工作任务的再分配。所长身体不太好,请病假了,所以所里的工作暂由赵教,也就是昨天接徐庄隐回来的那位主持。在会议一开始,赵教就向所有人隆重介绍了徐庄隐,这让徐庄隐有些“受宠若惊”,赵教把徐庄隐的专业技能重新描绘了一番,徐庄隐自己也能感觉到,其他人投过来的眼神多数都是佩服,徐庄隐也不太明白,虽然自己的专业与派出所格格不入,但也不至于“地位”如此之高吧。
会后,徐庄隐跟着侯浩队长来到刑警队。
“来来,小徐,”侯队长虽然体型粗壮,但说起话来的时候,一直都是笑嘻嘻的,这种笑与赵教的笑还不太一样,至少在徐庄隐个人感觉,他的笑更加的自然、更加的亲切,仿佛像一个长辈一般在带着认识其他亲戚。
“这位叫做武计河,从治安组调来不久,算是这边的中坚力量了,”
“啊啊,武老师好。”
“别叫老师啊,我这……可不敢给你这高学历的人当老师,叫武哥就行,”武计河的眼睛小小的,个子不高,乍一看怎么也和“刑警”这两个联系不上。
“然后是这边办公室,”侯队长推开了隔壁屋的门,“老张,来来,认识一下我们的新战友。”
“知道啊,刚才早会不介绍过了吗?”这个叫“老张”的年纪不小了,戴着一副粗框眼睛,正在盯着手机划着什么,“这下好了,所里的电脑问题就都不用找我喽。”
“他是我们队的老资格,姓张,叫张建国,虽然年纪大,但电脑玩的很溜,我们这先前的技术问题都是找他解决的。”
“哦哦,张老师好!”
“最后这位呢,”侯队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叫郑磊,年龄比你大一岁,但经验还算丰富,就是做事别那么毛躁就好了。”
“唉,侯队你就喜欢这么说我,”郑磊的体格特别大,个头比徐庄隐好高,身板直接有其两个宽,估计坏人看到他,第一眼就被这种形象给吓瘫了,“你好,我是郑磊,欢迎加入我们刑警队,我们这可……有点忙啊。”
“啊……好的,谢谢,我是徐庄隐,郑老师。”
“不不,叫什么郑老师啊,我天,我来咱所里才一年多,就叫我名字就行,咱们差不多大。”
“哦,那好吧,郑磊。”
“行,那我们就先认识到这吧,来小徐,我再跟你聊聊,”说着侯队将徐庄隐领到了外面的休息室。
两人相向而坐,徐庄隐这才近距离发现,原来这位侯队长的年纪也不算小了,听他的声音很有磁性,他一直以为侯队也就不到40岁,这么看来估计也有45以上了。
两人聊了很多东西,从徐庄隐的学习、过往工作经历聊到特长、短板等等,其实这些话与赵教也说过,但侯队长还问了问徐庄隐的家庭状况,特别是在得知他父亲已经不在、回来多半是因为母亲时,侯队长的眼神里立刻有了光芒,
“那小徐你这太不容易了,放弃一个在渔海的高薪工作,然后选择回到家乡,不错,真是不错。”
其实徐庄隐对此是心里有愧的,赵教说到这的时候自己当时处在神游状态,没怎么太在意,但这次不同,侯队的口气很真诚,这反而让徐庄隐觉得不太好意思了,说起他回来的确切理由,母亲的确是一方面,但更多的,似乎还是出于对自己的考量。
“其实,”侯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以你的才能,来我们派出所是屈才的,我们的工作很繁杂,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情,虽然我们刑警队的专业性还强些,但和你的专业相差仍然很大。我们需要面对犯罪嫌疑人,需要与其他形形色色的人接触,能够看出来,你是个不怎么外向的人吧,所以与这些人打交道,估计你是不擅长的。唉……这市局也是,像你这种电脑人才,应该分到局机关去搞技术才是啊,怎么分到我们刑警队呢,不知道那些领导是怎么想的。”
这句话可是真真切切的说到了徐庄隐的心坎里,他是多么地想和眼前的这位队长好好吐槽、发泄一番。对啊,他来派出所能做什么呢,面对犯罪嫌疑人估计自己都会被吓得半死,还怎么继续开展工作呢。不过,最终他还是忍了下来,
“呵呵,没关系,这里不是更能锻炼人吗,无论是什么,多学点总是没错,”徐庄隐对于这种违心的话都感到恶心。
“学点东西是没错,可是……唉,也行吧,既然来了,就好好干吧,你放心小徐,”侯队笑着说道,“我会尽量发挥你的优势,避免你直接接触一些嫌疑人以及审讯工作,现阶段你就以熟悉刑侦业务为主,然后配合我们做一些基础工作,或是……对了,你打字应该很快吧,可以辅助做做笔录,录一些材料到电脑里,现在刑侦也都是电子化了,我们这些老杆子根本就弄不好,像郑磊这种年轻人打字也不行,都是‘一指弹’……哈哈。”
徐庄隐的情绪也被侯浩的这种风格给带的放开了些,跟着也笑了起来。
但是,之后沉下心来工作,徐庄隐才发现,其实侯浩所说的“基础工作”也让他反感非常:一天的时间,徐庄隐共打了七八份材料,装订了三份卷子,帮侯浩重装了个系统;除了刑警队的事情,他还检查了下社区警组的网线,调整了值班室的电视……这个时候徐庄隐就不明白了,他一个学软件的,凭什么要对所有跟“电”有关的东西都了解呢,电视不清楚、有重影他哪知道是因为啥呢,捣鼓了半天也没搞好。
傍晚,徐庄隐正准备下班离开,才被告知原来值班的意思是24小时都要在所里待着,来处理晚间的警情。这让徐庄隐大为的吃惊,而且在他得知所里每四天就要值一次班、不论周末节假日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什么情况,这上班在岗的时间可比过去在渔海晚上加班要长的多了,本以为回来能轻松一些,这可倒好,非但没轻松,还更加忙碌了。
侯浩拍了拍徐庄隐的肩膀,
“呵呵,小徐,没有心理准备吗?没事,习惯就好了,我们这里虽然地处繁荣的闹市区,但还好辖区面积不大,一般晚上是没什么事的,就算有情况,大多也是斜对面的那家世纪辉煌KTV,里面经常有一些纠纷什么的。那这样……”
侯浩笑了笑,然后指着对面的小屋,“那里有所里的被褥枕头,你去找内勤另一套,晚上就在休息室里睡吧,嗯……今天是你第一次值班,零点以后你就去休息吧,晚上有什么事我们就不叫你了,但零点之前如果有什么情况,你还是跟我一起去看看,哦对了,让郑磊给你先找一套警服你穿上,警服配发估计还得一段时间,如果出警的时候不穿警服会有很多麻烦。好吧,那你去吧。”
徐庄隐踉踉跄跄地去取了被子,也借了套同事的警服,在当他换上制服对着镜子整理时,别提有多别扭了……
十六、出警
看着电视里的新闻联播,徐庄隐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有一天对着新闻也能看得下去。过去在家里,徐庄隐总会在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打开电视放松一下,一般他会选择中央三套,因为那经常会播出一下有趣的小品或相声,如果没有呢,他会看诸如中央七套或十套播放的一些自然科学类节目,什么动物世界来、探索来等等,再没有,就会将频道拨转到五套了,除了围棋看不懂外,其他的体育类节目,多多少少还是可以看一些的。而至于新闻,断然是不会关注的。
现在在所里,虽然电脑很多,但还没有一台是分配给他的,就算有,也都是内网电脑,全所唯一一台互联网电脑就在值班室,一般是用来查询一些必要资料时才会使用,武计河正在那用它在看一些汽车的资讯。徐庄隐也找不到其他的去处,只有在值班室里陪着其他人看新闻了。
他刚刚与母亲他通了电话,基本上就是在抱怨关于值班的事情。徐庄隐母亲在听闻字节儿子今天不能回来后也表示很吃惊,但很快又开始了安慰,毕竟是要处理突发情况,在所里住也是可以理解的。徐庄隐却理解不了,他觉得自己在这里是在浪费生命,已经开始关注新闻了,还能做些别的什么吗?
徐庄隐母亲关注的点却是其本身的睡觉问题,在哪休息、被褥怎么解决、有洗漱用品吗等等,她甚至想打车把家里目前使用的这些东西给徐庄隐送去,但徐庄隐很急躁的拒绝了,他还不想让母亲看到自己穿上警服那别扭的样子,而且所里的住宿条件并不好,休息室那简陋的几张床还不至于像家人展示。短短地讲了几句,徐庄隐就没说“再见”的把电话给挂了。
在去休息室睡觉的这段时间内,徐庄隐还跟着侯队他们出了一次警……他也是这才清楚,原来“110”的这些警察就是按辖区来的派出所或刑警队,他一直以为他们是个独立的群体,现在看来都是这些“片警”充当了“110”,那么现在看来,他自己也要成为“随叫随到”的“110”了……
警情的内容很简单,四个字——“发生纠纷”,徐庄隐本以为会详细描述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旁边的老张告诉他,“你想多啦,警情只会有个大概,具体情况都要我们到现在去看,所以要准备充分一些,不然应对不了就麻烦了。”
于是侯浩带队,武计河因为肚子不太舒服,就没有去,因为距离很近,所以四人就走着前往,徐庄隐跟在最后。
到了现场,才发现这是一个小饭店,因为时间已经10点多了,里面几乎没啥客人,但依然热闹的很,一个年轻女子正指着一个中年男性在那喋喋不休的说着,声音那个大的让徐庄隐都忍不住捂上了耳朵。
“给我钱,凭什么不给我钱,我平白无故给你干了半个多月,凭什么不给我发工资!你这叫剥削劳动者,你懂吗?我要告你,告你进大牢。”
“你告就告,谁怕谁,我看看到时候人家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行,那就来,我跟你讲,从今以后,你店也别想开了,我每天都来你这坐着,我让你一单生意都干不成。”
“你试试,我看你敢来,要是敢撵走一桌客人,我……”
“好了好了,吵什么!你一个大男人跟人家女的吵啥,都给我闭嘴!”
侯浩的一声“怒吼”,让正在吵架的二人有了短暂的平静,
“好,漂亮,警察同志来了,那这事就好办了,来,你们来给我们评评理,看看这事怎么办?我先说啊……”
“你凭什么先说,”女子跳起来又跟男的吵了起来,“你就会歪曲事实,我来先讲。”
“哼,你们谁报的警?”
侯浩的一个问句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没办法,老刑警队长用力拍了下桌子,声音直接提高了数倍,这让徐庄隐也为之一颤,原来,看似温和的侯队长,发起狠来这么吓人,
“我再问你们一边,是谁!报的警!”
这一问直接把正在吵架的二人给怔住了,“额……警官,是我报的警,”男的开口道。
“报警的先说,”侯浩没有任何停顿。
“哦,好,”男子继续说道,“是这样的,她原来是我们店的服务员,本来说好是干三个月的,结果刚干半个月直接人就走掉了,连个招呼都不打,我连临时找其他人代替的时间都没有,几乎就我一个人来弄。现在她突然回来找我要半个月的工资,你说我这能给吗?我非但不给,我还得找她要店里的损失呢?就是因为服务问题,许多客人都不来了!”
“嗯,我明白了,来,你再说。”
“警官,我姓吴,原来是这里的服务员。你给评评理啊,我怎么说,也是在他的店里干了半个多月……”
“是半个月,没多啊,你别胡说!”
“你先别说,让人家说完,听懂了吗?”侯浩瞪了男子一眼。
“我干了半个多月,因为家里有急事就没来,现在我找他要半个月的工资不过分吧,你总不能让我白白给你劳动吧,搞得你跟地主、资本家一样,对不对?”
“行了,我知道了,”侯浩从椅子上坐了起来,“你一个月工资多少?”
“三千。我要拿回一千五。”
“好,”侯浩点了点头,“那个老张,你们和小吴先聊聊,来老板,我们到屋里谈谈,那个庄隐,你也跟我进来。”
“哦哦,”徐庄隐还在捋着二者的关系,没多想,就跟着侯队进了屋。
“我们直截了当点,你能给小吴多少钱?”侯浩问道。
“警官,你这样问,我真的是……”
“好好,”侯浩示意正准备解释的老板停止,“我这么跟你说吧,她不辞而别肯定是不对的,但你一分不给,你到哪就讲不过这个理,是不是,她要是真到法院、妇联告你,我跟你讲,一告一个准,你这店,以后就别想干了,你真是不够赔的。”
“不会吧,为这半个月工资,她不至于……”
“有什么不至于呢?人都活一口气不是吗?你说半个月工资不至于,那你为什么还纠结这半个月工资呢……是不是?”
老板眼珠子转了转,然后说道,“那就800吧,给她一半。”
“你可能大气点,还像个男人吗?”侯浩笑了笑,“这样吧,凑个整1千,然后我们派出所也出警了,顺便给我们个面子,在加200,一千二,行了吧?”
“不是警官,那我这……也有点……”
“你有啥呢?你这不扣了她300吗,不然那你就给一千五,一分不少。”
“唉……”男子叹了口气,“那行吧,一千二就一千二。”
“好,那你答应了啊,你先在这屋歇歇,来庄隐,我们先出来。”
侯浩带着徐庄隐出了屋,来到女子面前,她还在和老张他们说着什么。
“好了好了,别诉苦了,这样啊,”侯浩伸出食指,“一千,我帮你谈到这么多,你能不能接受。”
“一千?!不行,半个月就一千五了,我还多干了几天呢。”
“小吴啊,”侯浩认真的说道,“我先跟你明确个事情,像你这种已经和人家说好干三个月的,然后期间玩失踪,如果你告到法院,你这明显属于违约,违约的后果是什么你可知道,没关系,不知道我告诉你,就是你一分钱都拿不到,因为这是你的原因导致的。还有,刚才你说你每天都要到他店里坐着,当然,这没问题,如果他到时候报警你影响到他正常营业了,经过我们查证属实,那不好意思,我们就只能处理你了,明不明白?”
“啊?!这什么意思,警官你怎么这样针对我?”
“不是我针对你,我就问你,你当初走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你老板?”
“我是急事啊,家里急事。”
“打个电话总行吧?发个短信总行吧?”
“这个……”
“是不是,还是你的问题,”侯浩一摊手,“一千,有问题吗?”
“可是……可是,”女子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咽了回去。
“那这样吧,我再进去跟老板谈谈,看他可能再加点,但是我跟你讲清楚,能不能加我不确定,如果不行,那就这一千了啊。”
看到女子没有否定,侯浩便示意徐庄隐留在原处,自己重新回到了饭店老板所待的屋。
不一会,侯浩带着老板从屋内走了出来,
“现在,你们俩谁都不要说话,来,小徐,”侯浩说道,“你在出警记录本上拟个协议,大概意思就是他们俩自愿达成协议,交付半个月工资一千二百元,以后两不相欠。”
对于这种应用文,徐庄隐还真没啥经验,但好在内容简单,一会便写好了。
“嗯,可以,”侯浩点了点头,“你们两个过来,签字表示无异议。”
这一男一女就像是不会说话了般,一言不发的在记录本上签字表示同意。
“好,这件事到此为止,”侯浩拿回记录本合了起来,“小吴,你现在就回去吧,那个郑磊,到路边给她打个车。我们就先走了。”
回派出所的路上,徐庄隐还在回味着整个事件纠纷的解决过程,如果让他自己来,恐怕不会这么顺利,哪怕是一上来如何让他们二人争吵停止的那种气势,估计都得练上许久。
“庄隐,”侯浩转身说道,“现在也不早了,回所里你就直接睡吧,其他的就不用问了,没事的时候,可以对类似的出警过程自己想想,我们虽然是刑警队,但派出所的警也是要出的,多看、多听、多问,慢慢地就适应了。”
“哦哦,好的,侯队。”
回到所里,徐庄隐三下五除二的洗漱完毕,径直躺在了刚铺好的床铺上,对于之前的出警过程,徐庄隐更加地确定,自己根本不适合这种与人打交道、而且还需要处理如此麻烦纠纷的工作,也更加地坚定,一个月后,自己必须离开。
十七、四篇日记
一个月的时间,说慢很慢,但说快,其实也是挺快的……
“荆黄色(浅日志1)
2011.12.3
天冷了,真的很冷了,冷得起床,冷得去想一些事情,也冷得面对……
周一——带有心理准备的去等待,带有美好幻想去希冀,也终于体会到揭开面纱的神圣会议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认真的记着,因为,去认真的听往往会呆滞很多。两次分散,两次跌宕,就这样,被领着看到了最终的阵地,带着盲目的感觉踏上了归程的列车。
周二——简短的谈话,了解的道理早已刻在心里,突破不了的防线在心底徘徊,绕不出的迷宫时时在脑海中盘旋,旋在空中,掉在地上。
周三——firstday,默默的看着眼前的黑色笔记,脑中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收起了电子表格,合上了很陌生的卷纸,关上了装有印章的抽屉,吐着白气,来到了另一个陌生而又害怕的地方,无法挣扎的睡眼依旧在挣扎着,闭塞的地方点点发出一点点熟悉的味道,有点颤抖,纠结入梦。
周四——当作是打消无聊时间的替代,双手被网线弄得有点狼狈,一直有点害怕的小空间内,又聆听了所谓的教诲,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但还是惘然依旧。
周五——一直在与不了解的了解打交道,交付的同时,也终于体会到那句名言的涵义,有时想想,到底哪里是高,哪里是低……整理好被穿针引线的文档,敲打好天书一般的文字,划下五个属于下周的简单语句,放松的离开。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好正确的一句话……”
“荆黄色(浅日志2)
2011.12.9
天更冷了,真的更冷了,冷得睡觉,冷得去多想一些事情,也冷得去面对……
周六——无事。
周日——伴着电话的响起,开始了又一个魔化的开始;也许流汗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并不代表一种劳累,即使身体迎接着自然的承认,但在心底,仿佛同时在大声呼喊,烟雾缭绕,点点的疯狂言语经过所谓的装扮后传入了耳中,这难道就是未来吗?
周一——第一次出去,第一次填表,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接触,满足似的坐了下来;短暂却又漫长的交谈,不明白的依旧是不明白,早已懂得的依旧是懂得,疑惑时时在脑中徘徊,从这边跳到了那边,也从那边跳了回来,好像,它在哪一刻都停不住。
周二——只能期待帮助他人其实在帮助自己这句话有下文了。
周三——久久被隐藏的平静还是被打破了,在所难免的事情有很多很多,仿佛在此时一股脑全部倾斜了下来;小小的区间,坍塌的眼皮,破落的氛围,晕眩的境界,看着指针在一点点的移动着,真的想一拳去砸个稀烂,价值观也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和被改变着。
周四——唏嘘告一段落,又迎来另一份唏嘘;凛冽的微风吹着高大的建筑,原先满怀期待的时刻像是被抹上了一层油渍,能够看到实质,但是需要耗费很大的气力,也许,还会被油渍污染,就是这样。
周五——得到了另一个意料之中的消息,反而是很淡然,已经在雪地里了,何惧它气温在下降几度呢;手有点发酸,或许是好久没有写下那么多相同的字了,也或许是好久没有体会到当小学生的乐趣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好正确的一句话,真的好正确……”
“荆黄色(浅日志3)
2011.12.16
天回暖了,但是却又更冷了,冷得冰封,冷得去思考一些事情,也冷得无法面对……
周六——一阵暴风,吹醒了他人,也吹醒了自己,原来梦幻中的景象竟然距离自己那么近,想伸手去触摸,却无法抬起,甩了甩酥麻的手腕,依然在这个烟雾缭绕的小屋里,看着一个个睡梦离离,自己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
周日——果然伴随着一股熟悉的意料之中的力量,继续被动的选择留了下来,同时,再次见证了另一出有趣的场景,只是微微的笑了笑,叹今世,繁华依旧,然,却已白发铺头,小小的心灵,担负不起所谓的重任,默默的记下之后,微微而去。
周一——华丽的摆弄着手中的小金子,一下下的按在满是泪痕的纸张上,同样是沾满油墨的纸上,努力的去划着一点点带有着讽刺意味的语句,这,就是所谓的需求吗?
周二——本来是一种带有期待的场景,却还是在几张睡眼前慢慢度过;最终,还是如同若干日子的寄托一般颁发了下来,没有领取的喜悦,只是有了点希望,只不过,瞬间被磨灭了而已。
周三——还是水到渠成的调整了,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反而更加明确了而已,淡淡了点了点头,双手接下被冠以美称的皮毛,悄悄的披了上去,开始了众口所述的重要之事,一笑以置之,在嬉笑怒骂声中堕入幻境。
周四——聆听过一段应该烂熟于心却无法记住的言语,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钻入了巢穴,世事难料而又理所应当,再一次的改头换面与自我得意,在空隙中去寻求那丝毫的生存。
周五——继续着无谓的闹剧,还没有开幕,却早已看到了落幕时的窘状,喘息中,悄悄告别。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好正确的一句话,确实真的好正确……”
“荆黄色(浅日志4)
2011.12.23
天不知道是冷还是暖,但是暖得成分很少,少得可怜,少得去充实自己的口袋,也少得过于肤浅……
周六——在一阵纠结与挣扎之后,还是妥协了那份假想的威严,在点点所谓的寄托声中悄然而至,无奈的笑了笑,这是在什么,是原来的所谓讽刺吗……拂去腿边的灰尘,老天,总是在不经意间与你开了个不可逆转的玩笑。
周日——冷冽的寒风吹着,此起彼伏的音乐声附和着充满温馨的话题,还是笑了笑,经常在荧幕上看到的场景此刻却近在眼前,不,准确的说,是近在身上,抬头望了望天空,继续着无谓的感叹。
周一——终于开始了尚可算是专攻的东西,最怕对牛弹琴,也最怕将简单的事情描述的过于复杂,纷扰之间,缓缓的进行着;形式上的飓风再次来袭,本来可以昏昏欲睡,未曾想,变化真得是越来越急促了……
周二——睡梦中惊醒,背负着一丝愧疚继续着自己的任务,经过了俯视的裁决,马马虎虎的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周三——经过了点点滴滴的尝试,终于将最担心的事情解决了,长舒了一口气之后,又被拉入了深不可知的峡谷内,进入容易,想跳出来,可没有那么幸运了,尤其是这个克制力不是那么准确的年代……
周四——所谓的规范,是口中的借口,所谓的成功,往往也是在于那一个人或是两个人,甩开了臂膀,就这么敷衍的接下去吧。
周五——继续修正。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匹马太神奇了……”
关上阔别已久的《树轮》网站,徐庄隐觉得自己现在好累,虽然还距离元旦之后这一个月的期限还有一周的时间,但过去的四周所经历的,也已经让他够“难忘”的了:
28天共值了9次班,其中7次是属于自己的,还有2次是替领导顶的,徐庄隐就纳闷了,既然领导你有事,为什么不和我换一个班呢,“顶”是个什么意思,虽然心里是十万个不情愿,但嘴上还是笑着应承了下来。
与母亲的关系依然没有多少好转,其实这也是单方面的,即母亲对徐庄隐的态度比过去还要好,每次徐庄隐得以休息喘息的时候,她都会主动询问要不要出去吃顿好的,但徐庄隐的态度却要冷淡的多,
“有这个功夫,我宁愿自己睡上一觉,昨天值班基本上又没睡。”
这基本上徐庄隐的惯用语句,母亲也没有办法,也随他去了,只要情绪不偏激的很,一般也不怎么干涉。
在这四周内,徐庄隐的派出所生活并不单调,反而是很丰富多彩:他出过警,在指定的房间看过嫌疑人、给受害人做过笔录材料、给一些吸毒人员做过尿检、还和侯队他们一起去调过证据……等等,这些事情如果放在影视剧中,那应该挺有趣,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徐庄隐还是觉得自己是被推着向前走的,他没有主动接受过任何一件事,没有兴趣,就没有动力,没有动力,也就失去了干劲。
或许侯浩看出了徐庄隐的心思,经常说的一句就是,“你在我们队就当锻炼锻炼,有机会还是要选调到市局啊……”这样反而让徐庄隐有些愧疚,所以对于同事间电脑方面的疑问,自己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也让徐庄隐在这些老民警的心目中,形象慢慢地好了起来,不像所谓的“大学生”那般傲气。
然而,这些对于心思根本不在工作上的徐庄隐来说,起不到任何作用……
十八、命案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迎来了具有“世界末日”的2012年。
这个时间点对于徐庄隐来说,是意义非凡的,因为,一个月的期限已到,虽说这个时候他的辞职欲望没有刚到所里时那么强烈,但他依然不愿意留在这个地方,更何况,自己与母亲所许的承诺,也该到了践行的时刻。
元旦后,徐庄隐思量再三,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想法,他没有对母亲提起,想先和侯队长谈一谈,看看自己的这位直接领导对此怎么看,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那么再告诉母亲和赵教关于自己要辞职的事。徐庄隐甚至将辞职报告的提纲都写好了,一旦需要书面的材料,他觉着,最多半个小时就可以完成。
明天就是要先和侯队长商讨的日子,徐庄隐那紧张的情绪又来了,没有对这不值班的日子珍惜而一夜无眠。
第二天,徐庄隐比平时多吃了一块钱的锅贴,这样似乎能更有底气一些。来到所里之后,发现周围的环境有点不太对劲。
徐庄隐一般都是在7点40分左右到单位,这个时候除了值班的,其他人都还没有来。但今天却来来回回的看到许多同事,而且更奇怪的是,除了本所的之外,还有许多陌生的面孔,有的穿着制服,有的则是便装。
推开刑警队办公室的门,迎面而来的就是那刺鼻熏眼的烟味,这烟雾缭绕的直接给徐庄隐冲了出来,透过烟团的缝隙,徐庄隐看到里面坐在几个男的,从他们的坐姿上来看,应该是其他单位的领导吧,侯队长也在里面,正在对面前的几人在说着什么。徐庄隐没说什么,连忙退了出来。
“哎,庄隐,正好,来来来,”侯浩招呼道。
“啊……”徐庄隐连忙跑了过去,他尽量憋着气,“什么事啊,侯队。”
“你可吃过早饭呢?”
“我吃过了,刚吃。”
“好……来,这给你,”侯浩递给了徐庄隐一张一百元的人民币,“到马路对面,买……嗯……我看看,20个包子,牛肉煎包啊,再来,四碗胡辣汤,让老板多放点胡椒。帮我们带点早饭,谢谢,搞一夜,饿的不行了。”
“哦哦,好的……”
徐庄隐边想边退了出来,“这么些个东西也就三、四十块,他给我一百……这……”
不过,徐庄隐更在意的还是所里目前的异常状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所里的多数人自己又不怎么熟,不过巧了,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见到蓬头垢面的郑磊从外面走来,两眼惺忪毫无精神,
“哟,早啊,困死我了……”郑磊打了个哈欠。
“那个磊哥,所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大早这么多人?”
“哦对,昨天晚上没通知你,”郑磊说道,“还真发生大事了……昨天晚上11点多,就在那的世纪辉煌里,出人命喽!”
“什么?!人命?!”徐庄隐大吃一惊,甚至还后退了两步。
“是的哟,唉……我这刚在旁边旅社补了一觉,咱休息室都睡满了……”郑磊显得很兴奋,“自从我到咱派出所来,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命案,所以,你看,市局、分局都很重视,都来领导来督办了。”
“那,具体什么情况啊?人,人抓到了吗?”徐庄隐有些慌张,仿佛这种事情都只会发生在影视剧里,而现在却就在自己身边。
“抓到了啊!”郑磊拍了拍脑袋,笑着说道,“要是人没头绪,我怎么可能有机会去睡觉啊,这不直接干一夜!大概情况嘛……哎,其实就是旁边那个KTV,有几个人喝多了要闹事,结果人家内保出来平事的,几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话没讲好,其中一个内保拿出个刀子把一个闹事的给捅伤了,然后送到医院就没救回来。”
“我滴……”徐庄隐立刻开始脑补画面,KTV他也去了不少回了,没想到那种场所是这么的高危。
“那……磊哥你们辛苦了,呵呵。”
“唉,还是靠侯队啊,我们就是干活的,昨晚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然后侯队说你前两天搞笔录挺辛苦,就没喊你。”
“哦,谢谢,那磊哥你先忙,我去给侯队他们买早饭。”
“嗯,去吧。”
走在路上,徐庄隐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停地颤抖,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但决然没有郑磊的那种兴奋。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危险距离自己很近,世纪辉煌那自己也跟着侯队他们出警了数次,基本上都是三下五除二的被他们给搞定了,而根本想不到的是,平日里对他们客客气气的工作服务人员,在他们当中,竟然还会有“内保”这种群体的存在,更为致命的,他们动起刀子来是这么的没有顾忌。
回到刑警队办公室,里面坐着的那些陌生人已经不在了,按郑磊的话说,估计是市、分局的领导,侯浩将早饭分发给了其他加班的同事们。
“庄隐,昨晚发生的事……嗯……你已经听说了吧?”
“嗯,是杀人案吧?”
“呵呵,”侯浩撇了撇嘴,“准确地说的故事伤害致人死亡的案件,嗯……昨天的情况比较紧急,需要一些熟手来处理,而且领导也很多,所以我就没叫你来加班,但是从今天开始呢……相关的工作还很繁重,所以可能会多加加班来处理,你回来,和你妈妈说一下,希望她能理解。”
“哦,好的……”徐庄隐弱弱地点了点头,但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情愿,仿佛加班已经成为这个派出所的常态了,值班暂且不说,这临时性的就被安排了好几次,什么看管嫌疑人啊、录入材料迎接检查啊、和吸毒人员鏖战一夜啊、有一次所里大扫除还让他晚下班了1个多钟头,真是无语到极致,更为关键的是,徐庄隐根本没听说过有什么加班费,虽然侯队会错开安排这些人调休调整,但是数量根本与加班的时间无法匹配,更不用说什么两倍、三倍的了。
“正好,这是也是很好的机会,你在跟着办案的过程中,以你的智商,一定可以迅速提高你的办案能力与业务水平,”侯浩接着说道,“命案,它的办案过程是极为严格的,每一个环节都要求的非常苛刻,你在过去看我们走一些普通伤害案件或者治安案件时,可能有的地方比较随意,那些参考性不强,但这次,我希望你能好好看,比如给讯问嫌疑人,每一次都必须同步录音录像,证据的调取,都必须有准确无误的法律流程,等等吧。这一块,在工作间隙,你可以多看看刑法,尤其是刑事诉讼法的相关内容,不然,我们的一些作法,你可能理解不了。”
“哦……”徐庄隐点了点头,“那……我都要做些什么呢?”在这种重特大案件面前,徐庄隐几乎是懵掉的。
“额嗯……”侯浩伸了个懒腰,“马上就有了,等我吃个饭,然后和我一起,到世纪辉煌里把监控调来,昨天我们已经看过了,大概的时间点也记录下来了,现在相关的手续也准备好了,你跟我去一下,我还真不知道怎么把监控给拷贝出来,这方面你是强项!”
“行,”徐庄隐其实心里也没底,他之前只是跟着去看过这种监控,至于调用,也是第一次,“那我去准备准备。”
“哈哈,”侯浩笑了起来,“不用紧张啊小徐,还准备准备……放心了,这边都是老民警,心理负担不要这么大,尽力而为就行了,不要以为是个命案就过于紧张,认真做好你该做的就行了,放轻松,啊,知道吗?”
“好的,侯队,我也是第一次去调监控,所以可能也会遇上不懂的地方,大学的时候……”
侯浩摆了摆手,“轻松,轻松!要不先吃个包子吧,他们家的味道很好。”
“啊……我不饿,早上吃的本来就多。”
“那行,那你先去吧,回头我好了去叫你。”
“嗯嗯。”
徐庄隐微微舒了口气,说实话,有了侯浩的这两句劝慰,自己的紧张情绪的确好了许多,就算调不好,侯浩应该也会帮助自己的。然而,刚走出屋子,徐庄隐才意识到,
“不对啊,我是来辞职的,怎么……”
但看到侯浩大口大口的吃包子、喝汤的模样,徐庄隐叹了口气,
“算了,等到这个案件了结再说吧……”
十九、跟随
而这个案子的完结,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整个流程需要处理的东西,真的是太多了。
徐庄隐当然不懂整个刑事案件、特别是命案的办理过程是个什么样的,在他的主观意向中:警察把坏人给抓到,这不就算是结束了吗,证据这些东西在抓人之前应该就已经拿到了,还能有多少工作呢……然而,侯浩却告诉他,真正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具体情况徐庄隐也不太好细问,大家都很忙,就连治安组的人也被抽调到刑侦来帮忙,徐庄隐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一般都是由侯浩或者其他民警安排去被动接受一些工作,例如给相关人员做材料、陪同走访、到看守所里去提审、整理案卷材料等等,虽然这些工作自己都是在辅助,但他还是觉得有些疲劳,整天的东奔西走确实让徐庄隐感受到了不同的“工种”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更重要的是,他不太清楚整个事件的里程碑在哪里,像过去做项目,设计、开发然后测试、验收即可,一目了然。现在呢,今天去看守所里见到了嫌疑人,他也把整个伤人致死的过程说的听起来很明确,但依然需要用其他工作来验证所说的话的正确性和可信度,为此,徐庄隐在来回奔波的车上问过侯浩,
“重证据,轻笔录,知道吗庄隐,”侯浩很认真地说道,“嫌疑人所说的东西,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发生变化,到看守所、被检察机关讯问、庭审时等等,都有可能在遇到一些特殊情况后而改变自己的口供,有的甚至会翻供;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保证还原案件真相的前提下,要尽可能的避免上述情况的发生,这并不是说笔录材料不重要,只是实物证据是不会说谎的,而人,太善变了,这既是一名刑警该有的素养,也是保护我们自己的一种措施。”
徐庄隐本来就很乱了,侯浩这么一说,自己更乱了,以至于反应的不太及时,结果侯浩先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一提到这些我就忍不住,所以就说多了,差点忘记你是刚来一个多月,这些可能都不太有概念,不好意思啊。”
“啊,嗯……没事的,侯队……”
正所谓隔行如隔山,徐庄隐越来越感觉的办案是件很复杂的事情,一次值班的晚间,正好手头也没什么事。坐在桌子前对着手机发呆的徐庄隐,一时兴起,找来了两本法条,也就是侯浩曾经提起的《刑法》和《刑事诉讼法》,这些书都放在刑警队办公室侧面的书柜里,书像是被翻看了很多次,上面也是一点灰尘都没有。
刚看了几页,徐庄隐竟然自己笑了起来,然后叹了口气,法律在高中时代,是被安排在政治这门课里的,而政治课,徐庄隐从头到尾认真听讲的绝对不超过三节,他觉得里面的东西实在是太空泛了,听了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所以法律方面的知识也就几乎为零了。
后来在渔海的时候,因为韩晶是法律专业的缘故,自己或多或少的去了解了一些,但看到那枯燥无味的法条时,立马就打起了退堂鼓,他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人能看的下去这些东西,也产生了对韩晶的同情,一想到她将来将以这些为业,头皮都发麻。
然而,人这张吃盐的嘴可不能乱说,徐庄隐虽然没说,但却想了许多次,这下好了,还真轮到了自己头上。硬着头皮看了几页,真的是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刑法倒还好说,无非就是那些行为构成犯罪,构成什么犯罪,犯罪后该受到何种惩罚。但是这刑诉法就……
“什么管辖、回避、代理的,证据那么多种类,强制措施又是些啥……还有立案、侦查、逮捕、公诉这些流程,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徐庄隐前后对比着看了好几遍,依然是傻傻分不清楚,他只知道目前队里的这个命案已经走到了逮捕程序,因为上午他才和侯浩他们到看守所里对嫌疑人宣布了逮捕命令。可是,光知道这些是没有用的啊,其他东西一窍不通,让一个理工科的人现在来研究法律,着实有些难为自己了。
但对照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徐庄隐也不是全都不懂,他看到了“证据”这一节,其中就提到了证据对于案件的重要性,无论是立案、逮捕、还是审查起诉环节,都提到了这两个字,可见“证据”对于一个刑事案件是多么的关键,难怪侯浩这么看重;
另外,徐庄隐也听到自己队长经常性的告诉他手下的这些同事,“别忘了通知他家里人,一天以内啊,千万别忘了,让他们过来签字,不愿意签的,也要注明。”这个意思在拘留、逮捕后都有提到,要24小时通知当事人的家属。
侯浩是把这些法条里规定的东西都烂熟于胸了,在徐庄隐看来,这绝不是件简单的事,法条里面的细节很多,不同的情况、场合都需要注意不同的地方,虽然这些“刑警”们的“文化程度”不高,但似乎也有了些让徐庄隐“佩服”的地方,至少自己目前是做不到这些的。不过,徐庄隐的这份“佩服”并没有持续太长,因为他还是觉得自己就不该干这些,依然被“岗位不适合我、我也不适合岗位”这个信条所束缚。
这个案件已经持续了近两周了,这段时间内,徐庄隐没有享受一个休息日,光是笔录材料就做了十多份,还有值班过程中遇到的一些其他警情和打架纠纷,几乎每天都在晚上8点后回家,期间就调整了半天去洗了个澡。不过不仅仅是他,其他刑警队的同事也一样如此,就连快退休的老张,也是坚守在岗位上。
如此大的工作强度,让徐庄隐渐渐地有些吃力,他也不清楚自己累在哪,一来他不用操心,所有的工作都是别人安排好的,二来体力上消耗的也适中,或许还是那可恶的心理负担,不过,徐庄隐慢慢发现,自己过去落下的颈椎病好了不少,毕竟现在几乎没有多少时间是可以坐着的,另外,自己的饭量和睡眠质量是好的出奇,有几次倒在旁边的沙发上没有三分钟就睡着了,按老张的话说就是,“这小子越来越像个刑警了!”徐庄隐对此也只是笑笑,他可不认为这句话是赞扬。
中间还发了次烧,估计是晚上睡得有些随意,着凉了,再加上疲劳过度抵抗力下降,徐庄隐自己倒是觉得还好,吃了点退烧药也就舒服一些,但母亲却有些犹豫了,“也许,妈妈当初的决定真的是错误的,要不咱们请两天假吧,等身体养好了再去!”徐庄隐也想请假,但没有办法,第二天他还要参与提审,缺人了,不就耽误了其他人了吗……
侯浩的处事风格有时和徐庄隐的老领导Cigar很像,他准备把一切都做好,然后能让大家过个好年,已经需要值班了,平时又很忙,加班不断,再在过年期间临时加班就大大地不妥了,听到这个消息,徐庄隐竟然感到一丝的兴奋,转念一想,这种无加班费的节假日加班本来不就是不合理的吗,
“哟,但愿如此啊侯队,不过,我觉得,可能会出现意外!”
“闭上你的臭嘴吧,计河,有那功夫再去补两份目击者的笔录,”侯队笑着说道,“我们这次要把这个案子一次性的定死,回头检察院再让我们补充侦查,你可嫌烦?”
“我们不是已经有了十几份旁证了吗?还要啊?”武计河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
“那十几份旁证里只有五个是目击者,明白吗?这数量我担心不够,我已经联系好了一些,你回头带着郑磊去做下材料,地点我回来跟你说。”
“为什么带郑磊,我要带徐庄隐,他打字快,郑磊那一指禅根本不行。”
“庄隐还有别的活,再说了,你们去是用手写的明白吗?不打字,别啰嗦了,看看案卷,再熟悉下案情,过会出发。”
“好吧好吧,队长安排到哪,我们就打到哪……”
“那……侯队,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啊?”看到武计河出门,徐庄隐小声的问道。
“没啥活了,庄隐,”侯浩笑着说道,“前阵子太辛苦你了,待会你跟我去趟检察院,和那边沟通下,然后我就送你回家,今天你休息吧。”
“啊?!”徐庄隐一愣,“这……这样好吗?”
“没事的,我回来跟所长、教导员他们说声,没问题的,快过年了,回去和你母亲去准备准备买些东西吧。”
“哦,好的,那……谢谢了,侯队。”
“客气什么,哦对了庄隐,”侯浩指了指眼前的电脑屏幕,“有个事跟你说下,这市局下通知了,你们这些去年的新警,过完年二月中旬就要到省警校参加新警初任培训了,这可是个难得的假期,往年都是三个月,今年有半年呢。”
“初任培训?!”徐庄隐一头雾水。
“你不知道吗?呵呵,就是把全省的新警集中在一起培训,和上学差不多,跟你们介绍下公安相关的一些业务知识,也包括体能训练、技能训练等等,就当是放假了,而且还是带薪休假。”
“啊,这样啊……”徐庄隐还是不太理解,“那侯队,我能看下具体的通知吗?”
“嗯,没问题,你来看吧,”侯浩让出了位置,
“等你培训回来之后,应该能对公安警察会有全新的认识的!”
二十、孔辉父亲的面谈
这是继报到之后,徐庄隐第二次来到市局,走在洁净平整的大理石地面上,他的内心却是久久未能平静。
“怎么样?忙不?”卫伟看起来也是一脸沧桑的模样,他本来就有点黑,现在看起来肤色更加地暗淡了。
“怎么不忙啊……都快累成狗了,”徐庄隐伸了个懒腰,“来了个命案,现在算是搞得差不多了,前阵子哪天不加班啊。”
“命案?!哦,我知道,可是那个KTV的?”
“对啊,刚上班就来个大雷子……”
“这下你能力不就上来了吗?”卫伟笑道,“都是办过命案的人了,哈哈。”
“唉,有啥可羡慕的……”徐庄隐是一肚子不爽,“对了,我们这量体后,衣服应该很快就发下来了吧?”
“怎么可能!”卫伟瞪大了眼睛,“听他们说,等我们培训回来还不一定能发下来呢,慢的很,不急。”
“哦,那就好……”徐庄隐心里想着,如果制服发的慢,那么自己到时真的选择离开的话,也会少一个受约束的因素。
“唉……还是市局好啊,”卫伟突然发了句感慨,“真希望天天能过来量体,这中央空调吹着,多舒服啊。”
“不是熊么……”说到心坎里了,徐庄隐不禁冒出了不文明用语,“四天一个班,真是受罪啊,像我们学的专业知识,根本就用不到。”
“对啊,唉,现在有啥办法,”卫伟很是沮丧,“我们三天一个班,比你们还紧;在单位也不受重视,天天做些边缘的事情。”
“哎,对了,”徐庄隐悄悄地凑了上去,“你,可想过辞职啊?”
“怎么,你想过啊?”卫伟笑着回应了句,“难不成你想回去继续写代码?”
“哦哦,那倒没有,我随便问问,”徐庄隐看出了卫伟的想法,也就及时叫停了这个话题。
“先干着再说呗,我其实……”
“卫伟!进来吧,”屋内传来了声音,终于轮到他们淮山分局的了,卫伟看起来还很开心,一蹦一跳的进了屋,徐庄隐却有些失落,他本以为会有人跟他有同样的想法,这样说不定还能再交流一下,现在看来,自己注定又是要孤独的。
量体完毕,果然印证了那句“排队1小时,实际5分钟”,不一会,他的尺码型号就全都出来了。市局距离经一派出所有段距离,而且公交车还挺不方便,徐庄隐只好接着选择打车,就在出大门的时候,
“是徐庄隐吗?原来淮山一中的徐庄隐?”
徐庄隐回头看去,是一位个头不高、却衣着相当得体的50岁上下的男子,穿的是警服,肩上的警衔却是“两杠三豆”,级别应是挺高的了。
“额……你是……”徐庄隐弱弱的问道。
“呵呵,看来你们年轻人的记忆力还比不上我啊,”男子笑起来的声音很有磁性,“我是孔辉的父亲,就在市局工作。”
“啊!”徐庄隐这下想起来了,他虽然与孔辉父亲见面不多,但还是回忆起了那段高中拼搏奋斗的岁月,孔辉父亲给他的印象还是不错的,经常开车送他们下晚自习回家。
“是孔叔叔啊,那个……真不好意思,刚才确实没认出来,”徐庄隐低头小声说道。
“来,到我办公室坐坐吧,我刚从外面办事回来,现在有空吗?”
徐庄隐犹豫了会,“嗯,好,一直以来想到市局来拜访您,但是派出所确实很忙,前一阵子还有命案,所以就……”
“哈哈,没关系,来吧。”
孔辉父亲的办公室在主楼的六楼,而且还是一个人一间,这不禁让徐庄隐对他肃然起敬。
“来,喝点茶水吧,”孔辉父亲递上了一杯茶,“随便坐吧。”
徐庄隐接过茶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轻轻地去触碰杯子边缘,希望对方先开口。
“我听孔辉说你考来淮海公安了,一开始我还不信,我记得你大学学的是计算机方面的专业,我们公安这不对口啊,后来一打听是专业警啊,呵呵,很厉害啊,现在社招竞争挺大的,不容易不容易。”
“还好吧,”徐庄隐想说他没准备都久就考上了,但最后还是忍住了,“运气比较好。”
“不不,你上高中就很厉害,这我是知道的,对了,你现在是在网安还是科信啊,我怎么没在食堂遇到过你啊。”
“我……”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不在市局,我现在在淮山分局的经一派出所。”
“分局?!派出所?!”孔辉父亲一愣,“他们人事科怎么给你分到下面去了,其他人呢?有留在市局的吗?”
“好像没有,都分到分局了。”
“噢,这样啊……”孔辉父亲看了看天花板,“那这什么意思呢……让你们去基层出警?办案?不合常理啊,这不大材小用了么?”
徐庄隐笑了笑,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那你在派出所负责什么?社区?治安?”
“哦,我在刑警队。”
“刑警?嗯……估计是想充实基层刑侦方面的技术人才喽,怎么样,刑侦是不是挺苦啊?”
“加班比较多,还有值班……”徐庄隐想强调的内容很多,但话到嘴边了,却不知从何说起。
“是的,现在公安的确是非常忙碌的,局机关里都是各种各样的任务,更别说是基层了,但你们应该相对自由些吧,上下班的时间不会卡的特别死。”
“也不全是,但有时候加班多了,是有调休的,”徐庄隐答道,“那……孔叔,我有个问题想……那个……咨询下?”
“呵呵,请说。”
“您知道我们现在被分配到基层刑警队、派出所是永久的吗?还是说……有其他的安排?”
“一般情况下,”孔辉父亲喝了口茶,说道,“新警到局里都会给安排到分局、特警或交警这些基层单位,到局机关的不多;像你们这种专业警,我还真不太清楚局里到底有没有别的安排。呵呵,是不是感到在基层,有些束手束脚,没法充分发挥啊?”
“有那么点感觉,”徐庄隐笑了笑,“就是觉得专业技能根本用不了多少,这样长期下去,恐怕会把大学里学的东西全都丢掉。”
“的确存在这种问题,但是我要告诉你啊,就算你到市局,与计算机有关系的单位,估计也和你想的不同,在大学里学的东西,与工作差别太大了,尤其是在我们这种党政机关里,呵呵,除非你自己喜欢,或者当做爱好。”
“啊?!是这样吗?那……那为什么要招考计算机专业的来呢?”
“没有这么多原因的庄隐,”孔辉父亲饶有意味的笑着说道,“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因果关系的,而且,就算是你知道了,也未必明白其中的涵义。反正好好干吧,市局有时候会举行一些遴选或选调的考试,你可以看情况积极参加,至于你说的‘永久’,那是不可能的,即便你不参加考试,也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干时间长的,公务员的岗位,都会适时调整的。”
“哦,”徐庄隐轻轻地叹了口气,果然在这里,也得不到令人高兴的消息。
“加油吧,你还年轻,而且学习能力这么强,如果在工作中遇到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哦,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一下,工作中注意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特别是在基层,酒场是少不了的,这个时候记住要量力而行,许多人都是在大醉之后闹出事来的,能少喝尽量少喝,保持清醒的头脑,也是对你自己的身体负责。”
“嗯嗯,我明白,谢谢孔叔!”
走出市局大门,徐庄隐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庄隐,你还在市局吗?”来电话的是侯浩。
“嗯,我在门口,就准备回所里呢。”
“哦,这样,你先别回来,在门口等我几分钟,我们要去岗阳县走访一下,做几份材料,正好会路过市局,你就跟我们一块去吧,办完事晚上一起在那吃个饭,好吧?”
徐庄隐似乎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就简单的答应了下来。
吃个饭?那是不是就要喝酒,这……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二十一、一去岗阳县
坐在饭桌前,徐庄隐就有些害怕了……
自己这边是四个人,对方是三个,据说是侯浩的中学同学,现在在岗阳县的县政府里上班,一共就七个人,其中郑磊要负责开车,没法喝酒,所以就六个人喝,但是徐庄隐看到墙角那摆放了两整件白酒,应该是四瓶一件,换句话说,如果都要喝完,他们没人得喝一斤多,这对于徐庄隐来说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
但这个岗阳县在喝酒方面倒是早有耳闻,相当的剽悍,它虽然是淮海市管辖的东面的一个县,县城距离市区也最近,但在这种场合的差距却很大;徐庄隐在入警后跟着侯浩也去过两次酒场,都是两杯左右,也就是说三、四两左右,徐庄隐勉强可以接受,喝完头是晕晕的,但意识尚且清醒,也没有断片,回到家难受就吐了下,也就没事了。但今天这种架势,估计是要突破极限了。
下午时分的走访问话是相当的顺利,武计河与郑磊一组,侯浩则带着徐庄隐,对于所要找的人员都一一拿下了材料,这可能也与侯浩之前的准备工作有关,本以为会忙到下午五、六点,结果没到四点就结束了,于是在侯浩同学那坐了会,还没反应过来,转身就到了饭店,徐庄隐不知该如何与侯浩说,自己恐怕是酒量不行,但之前两次吃饭侯浩都还挺照顾他,这次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来来来,先干一个吧,浩哥大驾光临我们岗阳地界,真是……哈哈,蓬荜生辉啊!”
这位侯浩的同学比刑警队长要圆润很多,看起来白白净净的,但酒场上的话倒是信手拈来,“我们,走起!”
“老何你客气了,来来,都干了啊,”侯浩也很开心,不知是因为这次饭局,还是下午的工作。
徐庄隐也附和着端起了酒杯,这与淮海的风格是一样的,先喝一小杯,然后吃点,再来,只要是循序渐进,应该能够适应。
不过,令徐庄隐没想到的是,自己刚准备动筷子夹一块牛肉,谁知对方又把酒杯给举了起来,
“来来,我们好事成双!第二个了啊。”
“你们岗阳喝酒是真猛啊,不让我们吃菜的啊!”
“菜有什么好吃的,待会有的是时间,先喝上再说。”
看到大家都举起了杯子,徐庄隐没有办法,只好放下筷子再来第二小杯,这口下肚,就略有些难受了,毕竟是奔波了一下午,肚子空空的,空腹喝酒,一般的很容易醉人的。
“四不过三,我们再来第三个!”对面的老何又站了起来,笑嘻嘻的说道。
“不不,你们这太快了,我们顶不住啊,”武计河开始说话了。
“哎,这位兄弟这样说就不对了,喝酒哪有嫌快的,对吧,赶紧的,走起喽。”
平日里伶牙俐齿的武计河也没有办法,只好端起酒杯喝掉了。
“下面呢……”老何第四次站了起来,“我们就不用小杯了,直接都把量酒器里面的喝完吧,然后我们就开吃!如何啊?”
“行行,”侯浩的酒量自然是没问题,上来直接就给全干了,引得对方连连赞叹。
但徐庄隐和武计河这边就犯难了,他们平日里都没这样喝过酒,哪能连凉菜一口都未吃直接干掉一壶的。徐庄隐瞟了侯浩一眼,他正在与老何在那聊天,而老何的两个朋友却一直盯着自己和武计河,这酒……不喝肯定是不行了。
徐庄隐咬了咬牙,闭上眼睛,然后直接给灌到了嗓子里,那感觉……真的一言难尽,仿佛先是自己在辣椒池里洗了个澡,然后身上还没有干,又被扔到开水中搅拌了一圈,刚缓过来,直接劈头来个倾盆大雨,呼……翻江倒海啊。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动菜后,按照惯例,一般是要敬一圈的,徐庄隐刚准备把小杯举起来,侯浩轻轻地压住了他的手,示意自己慢些。但对方却没有任何要休息的意思,特别是坐在中间的老何,
“浩哥,这位小兄弟看起来很书生气啊,也是你们刑警队的吗?”
“是啊,他可是海东大学毕业的,985、211,”侯浩自豪的说道。
“哟,那你们这队里可算是得到宝喽。”
“那是的啊。”
“可是你们这庙太小,人家这以后是不是要去市局发展的啊?”
“那肯定的,徐庄隐我们一定会重点培养,以后肯定是我们的领导,哈哈。”
他们俩一来一回的说,徐庄隐只能陪着笑笑,然而,老何立刻就把酒杯推到了徐庄隐跟前,“来,高材生,我敬你一个。”
“啊!”徐庄隐赶紧站起身来,本想自己先敬一圈了心事呢,结果对方先端起来了,这回头不还是要回敬过去吗,二话没说,小杯干掉了。
“嗯嗯,你们刑警队酒量都可以啊,哈哈。”
“你还是悠着点啊,这小徐刚来没多久,别给他灌醉了,那个计河,赶快向老何敬一个,”侯浩及时的将注意力从徐庄隐的身上转移开来。
不过,效果似乎并不显著,对面另外两个年轻人却接连向这边发动“攻势”,算上徐庄隐自己回敬的,一会量酒器的第二杯也见底了。紧接着第三杯……
“这样,”老何又一次站了起来,这次直接端起了量酒器,“我先和我们的高材生先来一杯……”
“老何!这样你就不地道了啊,”侯浩发觉事情不对,“都是小杯喝的,你怎么换大杯了,啊?你可不能欺负人啊?”
“这怎么算是欺负人呢?我跟这这伙子投缘啊,想结交一两个优秀大学生,不行吗?哈哈,”老何的笑声让徐庄隐有些害怕。
“这样吧,我跟你喝,可行?”侯浩左手示意徐庄隐不要动,自己则端起了杯子。
“你啊,谁不知道你老侯实力雄厚,哎,你老是这样护犊子可不行,这会让我感觉到你们刑警队在和喝酒方面后继无人啊。”
“那计河,你上。”
“放心,回头我再和武警官对战,哈哈,来吧小伙子,咱俩走一个。”
侯浩这边还准备继续劝,但老何已然将满满一杯量酒器内的酒喝了下去,“我们岗阳这边先来了,就看你们淮海的了。不会不行吧!”
这话听起来格外刺耳,徐庄隐虽然一直对他目前的岗位丝毫没有啥认同感,但这种明显带地域挑衅的自己无论如何也忍不了,又勾起了他过去在渔海时的那小段不好回忆,于是二话没说,端起量酒器就跟老何干了。
“漂亮漂亮,哈哈,”老何大笑道,“抱歉抱歉,我收回刚才的话,你们淮海刑警队,还是非常厉害的,哈哈。”
侯浩被这一幕给搞蒙了,连忙低声问道,“嘿,庄隐,你怎么样,没事吧,不能这么喝了啊,慢一点。”
“嗯嗯,我知道,现在还好!”
嘴上这么说,但徐庄隐感到自己的双手已经开始麻了,拿筷子也渐渐感受不到触觉了,意识尚且清醒,可关键的是,这还不算结束啊,毕竟热菜刚上了两个……
后面的事情徐庄隐的记忆有点模糊了,他印象中自己又端起了几次酒杯,其中好像还有直接拿起量酒器的情形。后来自己夹了不少的菜,还吃了很多主食,因为他听说,只要多吃东西,就能减少酒精的刺激,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
“你们可真厉害!”
徐庄隐晃了晃脑袋,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坐在车里,向淮海市区行进了。
“每个人都喝了一斤多,”郑磊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幸亏今天是我开车,否则我肯定被撂倒了。”
徐庄隐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看了看周围,武计河坐在自己旁边,一句话都没有,但似乎并没有睡着,不停地在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坐在副驾驶的侯浩也一改往常话多的习惯,偶尔会告诉一下郑磊开车的路线。
“庄隐……”侯浩突然开口说道,“你……怎么样?今天喝太多了啊!”
“额……”徐庄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还……还好。”
“行,看来你酒量的确不错,不过不能喝这么猛,知道吗?你今天光炸雷子就三个了,酒场也要学会拒绝,不能太腼腆。唉,不过这也是你的优点啊……”
徐庄隐点了点头,没有说别的,他也不知道坐在他前面的侯浩是看不到他点头的回应的。现在就是很困,特别困……
二十二、大醉
风吹在脸上,真的就像是中学作文中所写的那般:“犹如刀割”……
徐庄隐是除了郑磊以外最后一个下车的,侯浩是他老婆下楼接他的,在小区门口的树边吐了好久,用郑磊的话说,侯队长今天喝了快二斤,也为徐庄隐和武计河挡了不少酒;武计河呢,歪歪倒倒的上了楼,情况比侯浩要好上一些。
现在就是徐庄隐,他是在小区门口下的车,距离回家还有些距离,过去走这一段路根本没有感觉到什么,今天却格外漫长……
“这是第一个路口,灯……灯这么亮啊,”
徐庄隐边走还边自言自语,他还把自己的声音提高地特别厉害,如果有人从他身边经过,可能会以为他神经有点问题,不过也不用担心,因为他身上的酒味实在是太明显了,“酒鬼”一词,没想到也有安排在自己头上的一天,还真是不可思议。
“不行了……肚子太难受了……”
徐庄隐扶着一个电线杆停了一会,低着头看着地面,他意识到附近有人,但已顾不上别人会对他有何评价。胃里一股热浪涌了上来,下意识的张开嘴,
“呜哇!”
一股异味直直的冲了上来,徐庄隐用他那仅存的意识将自己的双脚移开,在保留尊严的底线上维持了自己衣着的整洁。
“呼……呼……”不停地调整着呼吸,胃液向上翻滚的感受很不好,窜出的泪水也让眼睛变得模糊了起来,“再坚持一回,马上就到家了。”
徐庄隐很想给母亲打电话,让她下楼接一下自己,但他尝试了几次,还是默默地把手机给装了回去。他不想让母亲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他记起了母亲曾经对他的告诫,他也想到了父亲当时去世的主要诱因,但他没有办法,今天这个情况,自己真的可以拒绝喝酒吗……想到这里,他又想让母亲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
“这就是我当下的状态,进了基层公安,进了刑警队,这喝酒恐怕就要成为常态,我是新人,我没法拒绝,难道这就是你想要我回来的原因吗?难道,你还要阻止我提出辞职吗?”
徐庄隐的脑袋已经混乱了,他忘记了与母亲之间一个月的承诺,也忘记了许多过去发生的事情。他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傻了,太老实了。面对一些不公,他总是默默地接受,没有提出过抗争、没有提出过异议,就算是有话,也是自己说给自己听,最多是向母亲抱怨。
他本以为这种与同事相处的风格,是对的,是非常利于团结的,但现在他发现,不能,不能一味的接受,必须要学会拒绝。也许,是因为他的每一次工作,大多都还没摆脱“新人”的称呼前,就换了一个,所以没办法以自己的资历来说“不”,这也是让自己纠结许久的问题,但终究,不能太老实了……
走过了第二个路口,也就到了自己家所在的那栋楼,前面的路灯坏了一个,所以路上显得格外漆黑。
一步一步,徐庄隐突然想起高三那年,他几乎是每天都是天黑之后走这条路回家的,那是这里还没有修路灯,所以他都是随身带一个手电筒照亮,那个时候,对于未来,他自己并没有想这么多,就一个目标,那便是考上理想的大学就好了。
现在呢……那个目标似乎已经达成了,而且不仅是考上了好大学,还差一点保研成功;紧接着,非常顺利地进入了全国知名软件公司,又非常顺利地考上了公务员……“呵呵,如果换做黄博,他一定会高兴死的!”可为什么自己,却如此的失落呢。
想着想着,徐庄隐不禁觉着鼻子有点酸,真的是自己太贪心了吗?真的是自己太不知足了吗?“可事实不是这样的啊,我所要的,明明和自己所努力付出的方向是在一条直线上的,为何现在却偏离了呢?”
徐庄隐抬头看了看,自己家的灯还亮着,他结束饭局的时候给母亲发了个短信,告知她已经结束,马上就可到家。看来母亲还在等着,徐庄隐站在原地,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无论如何,还是不要让母亲担心!
“怎么样?没喝多吧?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没事吧?”
母亲接过儿子肩上的包,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徐庄隐只是简单的回应了句“没事”,便到厨房拿起杯子大口地喝了起来。
“哎呀,那是凉水!”母亲连忙递上一个吃饭用的碗,“来,喝这里的水,这是我刚倒不就的,稍微有点热,正好,如果你喝酒感到胃难受,必须喝这种温度的水,否则你的胃会更加难受。”
徐庄隐没说什么,接过碗来,两口就给喝完了。
“哎……越是担心什么,越是来什么!怎么想起来当初让你考公安的……明明就知道这个职业会喝酒,还让你考,真是!脑子真是坏了!”母亲开始唠叨了起来,然后又递来一条热毛巾,“快,快擦擦脸吧,到底喝了多少啊?我看你状态不太对啊。”
“没……没事的,你看我……现在意识都还清醒呢,真的没事,”徐庄隐硬撑着,不过用热毛巾擦过之后,确实舒服了许多。
“老妈,你知道我过去最佩服的人是谁吗?”
“啊?!”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母亲也不知从何答起,她帮儿子褪去了羽绒服,用一块干净的布开始擦了起来,“我……我不知道啊。”
“是诸葛亮!《三国演义》中的诸葛亮,”徐庄隐躺在床上掷地有声的说道,“因为他忠诚、睿智,打了很多漂亮的仗,最关键的是,他有信念,哪怕这个信念很难实现,他也在一直努力的往前走,直到油尽灯枯。”
“啊,是是,诸葛亮……唉,你这衣服上沾的油污有点多啊,明天还是换一件吧,光擦擦不掉啊,”徐庄隐母亲又使了更大的力气,但依然没有什么效果。
“但是,我现在觉得他很傻,是非常非常非常傻!”徐庄隐所说的三个“非常”是逐渐加重语气的,最后一个“非常”时,感觉都要从腹腔中喷出一股怒火,“那个根本实现不了、达成不了的信念,只会让他越来越累,越来越没有主见,而且有时候还出力不讨好,哪怕他方向明确,但他所坚定的方向就一定是正确的吗?答案很明显,根本不是!”
这些话,徐庄隐母亲是第一次听到儿子说起,她觉得仿佛是在听一场演讲,一场闹剧,“庄隐,咱不说了好吗?赶紧去洗洗吧,虽然现在还没到10点,但还是早点休息吧,你明天不还上班吗?到时候酒都没醒就不好了。”
“所以……”徐庄隐根本没把母亲的话听进去,“我现在反而更加崇拜诸葛亮的敌人,对!就是司马懿!他才是真正的智者,他看得清局势,他懂得改变,他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他明白不该迁就的时候绝不迁就!”
“庄隐,不说了,不说了,你这样妈妈有点害怕,知道吗?”徐庄隐母亲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快洗洗吧,要不,再喝点热水好吗?”
“历史最终见证了一切,你知道吗?”徐庄隐瞪大了眼珠盯着自己的母亲,“是他,是他们家族终结了三国的乱世,建立了晋朝,管他走的路是多么的肮脏,管它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历史永远都是由胜利者所书写的,呵呵呵,我现在终于明白有许多人跟我说过的那个道理了,过程与结果,果然还是结果重要,考上了、毕业了、入职了、跳槽了,只要成功了,没人会问你过程;就像我们办的命案一样,只要抓到了嫌疑人,证据固定没差,就一定会得到表扬和赞赏,哪怕你工作再辛苦,天天熬夜加班,只要人逮不到,证据没有搜集全,那么没人会因为你的辛苦而可怜你……是这样的吗?老妈。”
徐庄隐母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静止了一会,轻轻地将手里的碗递给徐庄隐,“来,还是先喝水吧!”
徐庄隐接过了瓷碗,边喝,边哭了起来……
二十三、培训
“惦银色(一梦,一盏,一芳香)
2012.3.13
南柯风光,
十步一错,
百步一伤。
借烟雾缭绕,
只剩依旁;
天旋地转,
还来芬芳。
繁星明月,
美酒佳酿,
惟见花枝脸上妆。
待天朝,
逢烈日骄阳,
分外迷惘。
梦里依旧落殇,
叹来往灵魂倾断肠。
旨一杯淡水,
波纹朗朗;
几鼎悠沉,
泛泛微香。
千盏窖存,
飘回冰床,
滴滴染血补痕创。
寻思忆,
数峰回路转,
似雨沱滂。”
这是在“军训”后,借用同寝室小伙伴的电脑,用龟速的上网卡来所写的感触,自从入警以来,徐庄隐的文章风格也慢慢地有了变化,从过去的“空灵体”渐渐地写实了起来,过去最看不起的记叙文体也开始尝试了起来,这也与目前的工作内容有很大关系,过于接地气,想要凌驾于之上有什么“超脱”的创作,也是有些难度的。后来发现,其实记叙文也没有什么不好,至少在再次读起来的时候可以一目了然。
然这篇却又再次想回归“空灵体”的意愿,可能是因为“肉体”上的折磨已经结束,徐庄隐较为放松,思绪打得也比较开,于是一个冲动,也就写了出来。发布之后,他又重新回归来审视了一遍,好像又不太明白自己所写的东西是个什么意思,又找回不到方才的感觉,不过这也挺有趣,像是闯关游戏一般,一旦过了那个关卡,还在再回来找找有没有遗漏的东西,似乎就不能了。
来徽州市培训已经有一个月了,徐庄隐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来培训这个东西竟然还会再来一次“军训”,他也首次感到有点力不从心,比起大学那会,要累上许多。一个宿舍四个人,除了卫伟之外,还有两个其他地市的,大家相处的都还不错,相互之间也都懂得照应,交流起来也没有什么障碍,估计都是本省内的缘故吧。
正式进入学习阶段,有些人就慢慢显示出了一种“惯性”,上课睡觉、逃课、中间翘课等等翘课时有发生,徐庄隐对此也是见怪不怪,别说是在警校,就是在自己的海东大学,这也是正常情况,只不过比现在来得要晚上一些,
“我们过去在上警校的时候这些知识都听过了,”他们用的理由基本上都是这些,“有那个时间不如在宿舍里打打牌、到健身房里撸撸铁了。”
但这个因素对于社会大学毕业的徐庄隐等人来说却根本不适应,因为这里所教授的知识都是新的,甭管有没有用,徐庄隐还无法给自己找一个可以逃课的理由,纵使卫伟有时候中间还回去补上一觉,但他却一直坚持了下来,哪怕是交警的课程,他也会认真的去听一听,就像临来时,侯浩对他说的那样,
“多多珍惜这次培训机会,以后还想要那么长的带薪‘休假’机会,可真是没有了。”
这些理论知识,还是没有让徐庄隐对警察这个职业增加多少认同感,但让他感触很深的是,原来“警察”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在他的印象中,这个职业最具有代表性的词汇是两个:威严、高高在上。
前一个代表着他们说的话,其他人必须遵守,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严肃,让人不禁产生一种畏惧,然而,通过老师的讲解,发现现在的环境似乎已经不一样了,虽然他们依旧“威严”,但周围的人却不怎么怕他们了,有的还敢当面与其发生冲突,更有趣的是,冲突一旦出现,这群穿制服的人却往往选择了“退缩”,为什么……老师说这是“执法环境”在发生变化,是文明执法与群众监督在深入人心,徐庄隐不明白,一旦如此,那“警察”这个暴力机关还有什么“威严”可言呢,那还如何能震慑住坏人呢,甚至产生出对该群体的一丝怜悯。
而后一个词,也在一个又一个案例与地方政策下,被缓缓地拉下神坛。公安现在讲究的是“服务”,群众的满意是衡量这群人工作业绩的重要标准。无论是出入境、户籍这样的窗口单位,还是刑侦、交管这样的执法单位,都必须要求老百姓的百分百满意。徐庄隐开始对这种转变是非常支持的,毕竟群众之事无小事,但后来随着课程的深入,他慢慢地感到有一丝不对。就拿之前发生在世纪辉煌的案件来说,嫌疑人抓到了,按道理说被害人的家属应该满意了,但据说赔偿却一直没有到位,这怎么能让其真正满意呢,况且赔偿这种事也不是公安的业务范畴之内,但考核标准并不在乎过程是怎么样的,一个“不满意”,案件办的再漂亮也没辙。
所以啊,徐庄隐虽然没有什么认同感,但却发现,只要网上出现一些说警察不是、或者无端辱骂警察的话时,过去的他恐怕不太在意,但是现在,已经完全会站在这个职业的立场上去反驳对方,因为好多事情,只有深入其中才能真正了解这个职业的特性、辛酸与各种各样的无可奈何,可能,这也叫一种认同吧。
在这里培训的大多数都来自基层,更有许多是来自县里、甚至是农村派出所,这么一比,徐庄隐发现自己还是“幸运”的。他们宿舍的一位老大哥,所里算上他一共就5个人,一个所长,一个副所长,两个民警,一个辅警,所有人几乎都是以所为家,两天值一个班。徐庄隐想想,如果这事落在自己头上,绝对二话不说立即辞职。但这位老大哥却笑眯眯的说道,
“我觉得挺不错的了,包吃包住,工资也不错,有点精力呢,还可以自己种种菜、养养鱼,顺道帮一些乡亲们解决点困难,呵呵,挺好,挺好的。”
徐庄隐也对他挺钦佩的,佩服的点并不是他的价值观,而是他的乐观态度。每天早起训练,大家都是满脸愁容,就他最起劲,还用手机外放张雨生的“永远不回头”,特别是那句“再大的风雨我和你也要向前冲,永远不回头,不管天有多高……”唱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的困意立刻都没了,瞬间感到这又会是美好的一天。
另外,除了理论学习之外,徐庄隐在掌握了一些必要的法律基础知识,身体素质也渐渐好了起来,跑个1公里、5公里也不在话下,体重也一度降到了130斤,这对于他这个1米8的大个来说已经是很瘦的了。一开始徐庄隐以为自己是不太适应,加上心里抵触,所以“茶饭不思”瘦下来的,后来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心理调整过来、和这些“同事”欢声笑语后,体重依然不见回归,那估计真的得益于日常的跑操训练了。
这让徐庄隐也感到身心舒服了许多,生活习惯也变得健康了一些,早睡早起,文体结合,偶尔还会去健身房练练,这对于一向“重文轻武”的理工科生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了。
然而,学习了这么久,徐庄隐依旧没有在这些课程中找到他最急切需要的答案,那便是没有人教他如何处理实际纠纷、如何抱一份刑事案卷、如何在过密的值班频率中寻求彻底的休息……
二十四、三件事
在培训期间,一共发生了让徐庄隐感触很深的三件事……
第一件,也是最重要且最离谱的,那便是参加王小金的婚礼,他也是他们淮海五人组中第一个走进婚姻殿堂的人,更奇葩的是,王小金还搞了个中式婚礼,什么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的,弄得整个婚礼现场和德云社一般。而且王小金未来的居住地是在徽州,大家都戏谑称他是“入赘”了,其中嚷的最欢的就是向晓东了,对着王小金一通“嘲笑”。
对徐庄隐来说,这的确出乎了他的意料。在他看来,恋爱时间最长的向晓东是最有可能结婚的,但经历上次“当街闹剧”之后,徐庄隐也对此产生了怀疑,以晓东那“无所谓”的性子,即使结婚了,也像一个定时炸弹一般,随时都会爆炸。
至于黄博,他倒是有些微妙,徐庄隐从心底是不希望他结婚的,石雨的事情说完全不在意那也是不可能,更为有趣的是,自从那次“失踪”事件之后,石雨便有了徐庄隐的联系方式,回淮海后,新的电话号码也告知了自己通讯录的所有人,自然也少不了她。而就在前段时间,石雨竟然主动加了自己的微信号,两个人有事没事的还会聊上几句,虽然内容都比较正常,但徐庄隐的心里却是怪怪的,他本身对石雨已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可每次石雨的头像上出现数字时,却是一阵喜悦,可能这也许会建立起对黄博个人的优越感吧。
说起微信,徐庄隐其实是挺矛盾的,在培训期间无聊时,自己曾对着手机通讯录一顿猛加,把能加的联系人通通给放了进去。当梳理到韩晶的名字时,他稍稍犹豫了下,毕竟上次见面时韩晶的态度是极为冷漠的,这次加微信,说不定也是个石沉大海的结果。但是最后他还是点击了“添加”按钮,没想到的是当输入下一个电话时,韩晶那好友通过的信息便反馈了回来,还给自己回复了个“可爱”的笑脸,徐庄隐的心里一阵激动,干脆暂时停止其他好友的添加,直接好韩晶聊了起来。
不知怎的,这次的韩晶成了徐庄隐最初印象中的那个韩晶,和他聊了许多现在的工作、学习和生活方面的事情,韩晶也第一次恭喜徐庄隐的成功回归,为淮海未来的建设添砖加瓦,
“庄隐,以后我找你帮忙可不能拒绝哈,我们律师与你们公安可是友好的同志关系,不能搞敌对哦,嘻嘻。”
徐庄隐虽然不太明白,但依然欣然应允了,不过,两人都不谋而合的避开了那个敏感的话题,甚至连过去在渔海的事情都没有说。有好多次徐庄隐想和韩晶聊聊上次在遇园与程武溪、曹薇之间的事,后来还是放弃了,这样就挺好,正在向普通同学、甚至是亲密同学的关系在恢复,但愿日后见面也是如此吧。
关于这点,徐庄隐还真得好好感谢一下微信,就不知道这个聊天工具能坚持多久,最好能够取代QQ与MSN,那两个东西可都有不太好的回忆。
第二件,也让徐庄隐觉得有些意外惊喜的是,在培训中期,侯浩与张建国两位特意到徽州市警校来看望自己,不用说,晚上自然是在徽州市区摆了一场,虽然饭桌上还有许多当地的人不认识,但心里却是极为宽慰的,无论怎么说,领导专程来一趟也是一种鼓励。
酒桌上,听着所里的情况,徐庄隐那是百感交集,一方面已有几个月没有回去,怎么着对工作单位还有那么点小怀念,但转念一想,回去之后就要面临值班、出警等糟心的事,又希望能在这里多培训一会。
“大家都很想让你尽快回去啊,他们社区组的两个电脑出问题了,找人修了半天都不行,这不还得我们刑警队的庄隐吗?”
“那是啊,就算庄隐回去我们也不借,想要用我们的人,就必须请一场,哈哈。”
侯浩和张建国的一唱一和搞得徐庄隐也开心的笑了起来,虽然派出所这个地方与自己所期待的工作环境差距很大,但幸好的是,身边的这些老刑警、老同事人都很不错,既没有什么架子,也都平易近人。
这场饭局徐庄隐吃的很愉快,除了上面的这些原因之外,更关键的是他可以正大光明的不用喝酒了,这也是警校的规定之一,培训期间禁止饮酒,虽然很多人无视这一条。
第三件,虽然没上面那俩那么重要,但也是让徐庄隐回忆起了一些过去的往事。培训后期,大家那颗躁动的心都愈发的按捺不住了,许多人都把电脑带到了警校,徐庄隐也不例外,他除了没事的时候玩玩小游戏之外,利用旁边同事的上网卡,在晚间闲暇之余,重温了一遍“我叫MT”这部动漫,时间一下子又被拉回到了两年前,那个时候虽然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也不如现在这般“稳定”,但却拥有那少有的肆意笑声。魔兽世界的日子,虽然有时显得很空虚,但却是段不可缺少的回忆。
“如果以后有机会,我还是想下载下来玩会,”徐庄隐经常这样想道,“只要把值班这个制度给取消就好了……”
不过这个条件似乎有些苛刻,但也不是绝对没有,“做好一切准备,万一市局机关有选调考试呢……”
徐庄隐知道这种事情就算是有,轮到自己头上也是几率渺茫,与其期待这种机遇,还不如直截了当的辞职来的干脆,
“对啊!”徐庄隐突然意识到,“我已经好久没有考虑过辞职的事情了,是培训这种悠哉的日子让我放弃了原来的动力了吗?让我忘记了派出所工作的不适应与不匹配了吗?”
人这种生物,还真是时刻都希望向下取整啊。徐庄隐摇了摇头,明天就是培训中的体能结业考试了,他现在不是太担心这部分的考核了,几乎每一项的成绩都比及格线高出不少,
“呵呵,我竟然还有些期待……”徐庄隐在写完本周的日志之后,觉得这件事情也挺不可思议的,真的,有时候的确不能太早的给自己下定义,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在时间的累积和个人的努力下,似乎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就像眼下的体能考核,他自己怎么也想不到,现在的自己去完成这些,是那么的轻松。
“回蓝色(小忆艾泽拉斯)
2012.7.18
纳鲁不会忘记我们……
近来童心回归,想到了过去喜欢的“我叫MT”,又翻出来看了看,貌似已经更新到格鲁尔了,核桃还真是有耐心啊,那边已经开始吃竹子了,这边才刚刚踏入火星时代,除了偶尔笑一笑之外,不免勾起了原先的小快乐。
记得第一次看这部动画的时候仿佛还在NCard项目组,上班时发现旁边的同事在那“咯咯”地笑,就好奇的凑上去研究下是怎么回事,发现他的电脑屏幕闪动着夸张的动画画面,因为当时正在和几位大神以太阳系的名义征战艾泽拉斯,所以对其中的角色异常敏感,“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巨魔猎人吗?”后来在同事的介绍下,也跟着一起无聊了起来。
说到这位上班不干正事的同学,前几日查了查已经沾满灰尘的英雄榜,发现“土星上将土垚”的名字还依旧闪亮在奥拉基尔的土地上,一身已然叫不出名字的穿着估摸着这位同学还在坚守着最后的阵地;但,昔日的火星和水星已经不见了踪影,灰色的头像拉不回来的,是那并不遥远的纯真年代。
曾经有过去更新版本的冲动,虽然电脑中已经没有“Wow.exe”这么个应用程序了,但是为了以后不遗憾,它已然躺在我的移动硬盘中,还包括短暂的台服版本,几次跃跃欲试,最终还是平静了下来。有时,脑中还会浮现着“山女”、“风魔”等等的名字,还会闪烁着“钢铁意志”这四个深蓝色的字眼,还会想象着公会第一“三修”萨满的光环,还会品味着一起开荒lk时的艰辛……诸如此类,带走了一个自己,又带来了另一个自己,带走了那个曾经为虚幻几经波折的自己,带来了这个如今为现实几经波折的自己。从炼金龙诞生的那一刻起,也许,就伴随着afk走向消失。
大地母亲在忽悠着你,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