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霸王击鼎 力劈华山
唐虎对唐小米说,只要师父收你当入门弟子,并允许我传授你武功,那么我所会的都可以教给你。但现在条件还不够,所以哥哥我不能教你高级功法。但是呢,本师兄来之前,师父曾经说可以教你一些初级丐帮通用武功,比如《草上飞》。
其实此时尤兰修炼的也是《草上飞》,这是江湖上比较常见的一种轻功路数。但凡打通一条脉络的人都可以修炼,而且也并不十分厉害,也就是跑得快一些,跳得高一些,却不能像《凌波微步》《水上飞》那样惊世骇俗。但现在尤兰还没有完全打通“冲脉”,所以她刚才运用这门轻功的时候,显得依然有些笨拙。不然的话唐小米早就放弃追赶她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练成高级轻功。比如唐虎就不行,他现在只会草上飞,而有些高级轻功,他就学不来。并不是唐虎资质太差,相反他任督二脉天生就是通的,是天纵奇才。发现唐虎的时候,老乞丐惊呼天人。可这家伙也有自己的毛病,用尤兰的话说,三哥脑瓜子不是很灵光。
他修炼功法,不能分路。一次只能走一脉,一旦分神走第二脉,就容易走火,后果不堪设想。这可大大限制了唐虎的实力发挥,纵然他有老乞丐的功力,也最多能发挥出来一半。但这只影响他的进攻招式和高级轻功,并不影响他的防御。相反,越是专注于一脉,防御力越强。
因材施教,老乞丐为唐虎量身定做防御功法,用“降龙真气”激发的江湖上最常见的硬功夫“金钟罩”,却具有强横的反弹之力,老乞丐给这招武功起名为“金钟长鸣”。可以说,除非当时绝顶高手,否则极少有人能破唐虎的防御。而且普通人如若全力击打唐虎,还会被反弹力所伤。
用老乞丐的话说,这徒弟就是皮糙肉厚,抗揍。
另外老乞丐为他量身定制三招进攻招式,将《降龙十八掌》中“损则有孚”改为“霸王击鼎”,一扁担捅出去,力达几千斤。
又将一招“龙战于野”改成“力劈华山”,一扁担砸下来,树倒石裂。
最后将“密云不雨”改为“一掌遮天”,两扇大巴交替掌轮将起来,左右开弓,牛头都能打烂。
有这进攻三招,加上“金钟长鸣”,配上唐虎先天魁伟身材,跻身武林前五十不成问题。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守强攻弱。老乞丐说,假以时日,如果这小子突然通路了,他跻身武林前十不成问题。
唐虎把自己的情况与唐小米说了,唐小米眨眨眼道:“那你到底会不会轻功?”
唐虎憨憨一笑道:“初级轻功谁都可以学,我当然会。我教给你,呃…,现在就算你学会,也运用不全,因为你的冲脉上还有十道穴没开。小米啊,你要抓紧时间修炼,不能太贪玩。师父的话你可不能当耳旁风呀。”
唐小米叹了口气:“我也没辙啊。其实每天我都在努力。每天早晨天不亮我就起来练功,可是总也无法突破瓶颈。”
唐小米变得垂头丧气:“看来我不是一个练内功的天才,估计要让师父和师兄失望了。”
唐虎摆手:“小米啊,你不要气馁。三哥觉得小米是最好的,一定能练成。风!”
随后唐小米在唐虎的指导下开始运气,但她身上能调动的脉络太少,因此对她的轻功加持几乎微乎其微。
唐小米有些气馁。
唐虎说,咱循序渐进,慢慢来。我相信师妹一定是最好的。风!
随后唐小米在后院上蹿下跳,鹦鹉博德站在后院小瓦房顶上看着,突然喊了一句:“哇哦,太刺激了。”
——
月挂枝头,星稀风急。嚣张的风,肆无忌惮地撕扯着墙外的大树,鹦鹉睡不着,站在三楼窗户上,看着生活在树冠里的猫头鹰。猫头鹰的羽毛被风吹乱,可它依然不为所动,好像一个站在风中的侠客。而鹦鹉却是一个生活在温室之中的宠物。
突然鹦鹉说了一句“哇哦,真倒霉”,随后它看起来情绪不高地走了回来,趴在唐小米旁边打算睡觉。
“你别跑!”
唐小米突然说了一句话,声音还不小。
鹦鹉被惊醒,猛地一抬头看了看唐小米。鹦鹉很是纳闷,这个人类为什么会在睡眠状态中突然喊上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虽然鹦鹉也听不懂几句话,可它还是觉得诡异,于是它跳下床,摇摇晃晃地走向了墙角,那里有它的鸟笼。
平时鸟笼是开着的,鹦鹉扑腾两下翅膀,飞进鸟笼,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此时,魁梧大汉唐虎正躺在一楼大厅里,他曾对姐俩说,搞不好今天就会有人来报复,所以俺就守在大门口睡。你们也要小心点,窗户要关好,防止飞贼。
可惜唐虎的话好像被尤兰和唐小米给忘了。二人呼呼大睡,窗户却依然是开着的。
此时阿兰朵正带着巴勒奔、巴勒金兄弟藏在墙外。
巴勒奔低声说:“老大,张枯木和李逢春已经提前来了,先前他们在北面大树下商量着什么,后来消失。已经两刻钟,还没见到他们的人影。眼下马上就到子时,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阿兰朵摇了摇头:“张、李二人还是有信誉的,我相信他们一定是藏在隐蔽之处,既然连我们也找不到他们,只能说明他们藏得妙。”
随后阿兰朵紧了紧衣袖:“按照原计划,我先去与那大汉过招,你们继续守在这里,见机行事。”
“老大,如果你打不过那大汉,要不要我们过去帮忙?”巴勒奔挥了挥拳头。
阿兰朵冷笑一声:“我想不必了。这次我不会给他那样的机会。”
阿兰朵刚要走,听到身后传来急切脚步声。
扭头一看,是戴面具的李逢春跑了过来。
李逢春轻功路数奇特,几乎是几道闪影便来到众人面前,道:“告诉几位,我们发现了新情况。行动要延迟一些。”
第六十二章 地道
阿兰朵酝酿情绪,做好准备,正要出发,却听李逢春跑来说出了意外,而且还是那种完全可以避免的意外。
对此阿兰朵心中很是不满。
“什么情况?”阿兰朵尽量克制着情绪说。
李逢春看起来情绪不高。其实从最开始他就对这件事没什么热情,他口气懒怠地说:“张枯木发现一个地道。如果不出意料,这地道是军队留下来的。那地道从城墙外面一直挖到城里,恰巧挖到客栈下面。但是,前面还有几丈土需要挖,才能钻出地面。”
阿兰朵略显疑惑:“这地道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凭借你们兄弟的轻功,还担心跳不进去吗?非要走地道?”
李逢春冷漠轻哼:“本来我也是这样对张枯木说的,可张枯木却说这地道可以利用一下。如果能从地道进入客栈的话,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阿兰朵有些忍不住想发火,可他还是强压住心火:“我看还是别耍花样吧,明明有简便的路可走,非要钻地道干什么?你们兄弟的特点是轻功好,另外他的刀法好,你的暗器好,就应该发挥你们的特长。你们何必弃长用短?”
话里话外阿兰朵都是在说“枯木逢春”哥俩很愚蠢。
李逢春站在原地,不言语。
阿兰朵咬了咬牙,不耐烦却又不得不妥协的样子说:“他还需要多长时间?”
李逢春说:“再两刻钟就成。”
阿兰朵一甩袖子:“那好吧,两刻钟以后我再动手。我希望到时候别再出什么岔子。”
“应该不会。”李逢春作势要走:“如果两刻钟依然不能挖通地道,我就放弃地道,爬上三楼,从窗户闯入。”
“嗯。那你快回去吧。”
——
贼匪作案,总有失手的时候。
为了防止被逮住,事先一定要找好逃跑路线。
傍晚的时候李逢春和张枯木开始踩点,他们设计了三条逃跑的路线,其中一条要穿过城墙,于是他们跑到城墙上看了看。随后又跳过城墙,寻找些藏身之处。结果他们竟然意外找到一个地道。
地道口位置隐蔽,藏在一片草丛之中,本不容易察觉,却因一只狐狸引起了张枯木的注意。随后张枯木就钻了进去,在里面转了一圈之后,他说这里值得一探。
又去偷来挖土工具,开始挖掘。
当时李逢春就不是很赞同他这种做法,可张枯木很固执,根本听不进李逢春的话。随后张枯木就一直在里面挖。眼瞅着要到子时,还让李逢春去找阿兰朵,告诉阿兰朵多等一会儿。
李逢春通知阿兰朵的时候,张枯木还在奋力挖掘,不停向外面运土。
见他毫无收手之意,李逢春才去告诉阿兰朵,约定好两刻钟为限。
随后李逢春跑到城外,钻进地道,地道深处微微有些火光。
张枯木蹲在狭长地道里挖土,正挖得起劲儿。
这时李逢春顺着地道爬了进来,担心惊到张枯木,距离还有些远的时候,李逢春就故意弄出些动静来。
“张哥,阿兰朵那老小子对你好像挺不满意的。”
张枯木扭回头,手里不停地继续挖:“他满不满意能怎的?他还敢说我啥?他还不满意了,不耽误他事儿就行了呗。不就是偷一只鸟,这点事你自己去做就行,我要继续挖下去。我觉得这不是新土,而是旧土回填。你想,为什么要回填?这里面一定有事儿。凭我经验,八成藏着什么东西。哈哈,如果这里面是一个宝库,我们哥俩可就发财了。”
“真的吗?”李逢春挠了挠头:“张哥,这次你不会看走眼?”
“不会!”张枯木保证道:“你还是先出去吧,如果两刻钟我没出去,而阿兰朵那边已经动手,那你就先自己去偷鸟,偷完之后,去与他们交接。我继续在这里挖。”
“哦,那你自己小心点。”李逢春叮嘱说。
张枯木阴险地笑了笑:“我在下面能有什么危险,反而是你,记住别太心软。如果发生意外,该下死手就下死手。否则你轻易放过别人,人家却未必放过你。”
“哦……”
地道狭长,尤其是张枯木新挖开的地方,人根本站不起来,只能在里面爬行。
李逢春倒着爬出,来到稍微宽敞点的地方,坐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转身向外爬。
距离稍远,李逢春又扭回头叮嘱一句:“那我先去楼顶等着,如果两刻钟以后你还没出来,我就自己动手了。”
“嗯,去吧。”张枯木不回头地说。
李逢春无奈地摇了摇头。
——
子时两刻。
眼瞅着客栈楼顶出现了一个人影,身穿夜行衣的阿兰朵满意地点了点头。
整理了一下胡须,拔出腰间软剑,走向客栈大门。
他抬手敲了敲门。
此时屋内传来一阵响声:
“客栈尚未开张,如果是投店的,还请换个地方。”
阿兰朵低声道:“阁下还是别装了,既然你能在门口等,就说明你知道我会来。”
这时屋里传来卸门板的声音,同时听到唐虎闷声说:“我还以为你会直接跳到后院去,没想到你非要走大门。”
阿兰朵冷笑一声:“跳院墙的是强盗,而我是来找你比武的。”
这时门开了,唐虎站在屋里说:“如果按江湖规矩,我似乎可以拒绝比武。”
“不,你不能。”阿兰朵站在门外:“我说来找你比武,但没说要按什么规矩。”
“呵呵,”唐虎冷笑一声:“说吧,你们一共几个人?”
“只有我一个。”
“不可能。”
“为何?”
“师妹说了,如果晚上真的有人来,肯定不止你一个。如果只有你一个出现,那么你们一定是安排好了什么计策。比如调虎离山之计。你放心,我是不会中计的,我今天就不离开大厅,我看你能怎的!”
闻言,阿兰朵皱了皱眉:“莫非,阁下是怕了?”
唐虎干笑两声,掂了掂手里的铁扁担:“我能怕你?”
阿兰朵举起剑,指向唐虎:“那就休要废话,咱们直接在武功上较量较量!”
“你等等。”唐虎一摆手,作势要走。
“你要干什么去?”阿兰朵觉得这唐虎傻里傻气,却怎么也不落入自己的圈套,于是有些着急。
只见唐虎向大厅中间走去,站在楼梯口喊:“小米啊,白天那个抢鸟的来了。”
第一声喊出去,楼上并没有回声,过了一会儿,唐虎又喊了一句,这时楼上才传来唐小米的声音:“三哥,我们知道啦。我们已经准备好机关,如果有人敢闯到三楼来,我保证让他有来无回!”
“妥妥的!”唐虎振臂一呼,转头对阿兰朵道:“来吧,开打!”
第六十三章 六扇门指挥使
在来与唐虎比武之前,阿兰朵心中曾无数次冥想剑法连招。练功三十年,习得三套剑法,每一套都修炼纯熟。面对唐虎这般身材魁梧之人,他自诩独有一套心得。尤其自己手中软剑,更是游蛇一般诡异莫测,专破猛招。
客栈大厅里,烛光微微闪动。
二人对视,一个眼神阴鸷,一个眼神威严。
大战一触即发。
西域剑客缓缓跨过门槛,突然身形一矮,脚下发力,猛地前冲。
烛光下寒光一闪,手中软剑破空而至,直刺唐虎面门。
唐虎笔直站立,单臂压着扁担。剑距离一丈时,他岿然不动;距离半丈时,他手指微紧;距离一尺时,脚下突然发力,一踢扁担,那扁担猛然飞起。
“霸王击鼎!”
魁梧大汉手中扁担,打仗时用的是棍法。
一棍刺向前方,力道雄浑,空气中仿佛有光晕旋转,直奔阿兰朵哽嗓咽喉。
“来得好!”
阿兰朵暴喝一声,突然转换招式,剑尖一晃,斩向唐虎左膝。
此时,阿兰朵心中大喜,行走江湖二十年,这一招屡试不爽。
今日这一招,用得最为结实,一出手便感觉胜券在握。
剑划过,一道金鸣之声,直奔目标,避无可避。
“铛——!”
剑砍中,竟然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阿兰朵一愣。
“力劈华山!”
就在这时,唐虎双手举起铁扁担,猛砸下来。
“啪——”的一声。
阿兰朵被重重砸倒在地,手中剑咣当一声落地,整个人趴在地上,只感觉后脑、脖颈、肩胛火辣辣地疼。半身不遂挣扎几下,却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唐虎再次举起扁担,喊道:“别动,再动就打死你!我可告诉你,我已经对你手下留情,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阿兰朵倒是想动,可他实在是动不了,此时眼花耳鸣,剧痛无比,他趴在地上,声音颤抖地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唐虎。”唐虎收起扁担,坐到椅子里,看着趴在地上的阿兰朵,指道:“你小子挺黑啊,幸亏俺师傅早提醒俺下盘是弱点,在我裤子两侧绑缚铁板。不然今日就着了你的道儿。”
“唐虎?”阿兰朵惨笑一声:“没听说江湖上有你这号人物。”
唐虎憨笑:“我确实没什么名气。”
阿兰朵叹了口气:“我阿兰朵十岁拜师学艺,二十岁开始行走江湖,闯荡二十年,最后竟然输给一无名之辈。”
唐虎眉毛一挑:“有没有名很重要吗?”
阿兰朵的一只手压在身下,他微微动了动手指,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袖子里弹了出来,随即被他紧紧握住,为了避免轻微声音传出去,他趁机说了一句话掩盖:“还没问壮士是哪个门派的?”
“你问这些干啥?”唐虎站起身:“我并没有在扁担上注入内力,打你的这一下,也就是个硬伤。你只消运气疗伤,便无大碍。你的兄弟在哪,你告诉我,我去喊他们,赶紧把你带走。休要再待在我这里,省得我看着你还烦。”
阿兰朵喘息几下,把内力调整到脉络当中感受了一下。唐虎没有骗人,刚才他砸下来的那一下,扁担上并没有注入内力。
阿兰朵眼珠转了转,压在身下的手微微向外抽动,同时恳求道:“我知道壮士的厉害了,以后不敢再来叨扰。还请壮士来扶我一把,让我坐起来运气调息。”
“嗯,知道错就好。”说着话,唐虎走向阿兰朵,附身去扶他。
就在唐虎伸手去扶的时候,阿兰朵抽出压在身下的手,一拳砸向唐虎。
而在他中指和无名指之间,竟然夹着一根钢针。
刚才不知唐虎腿上绑有铁板,阿兰朵才会失手,这次阿兰朵长了教训,不再打唐虎有衣服遮盖的地方,而是直接扎向唐虎眼睛。
电光火石之间,如何才能反应。
唐虎惊呼一声,眼瞅着那针刺了过来。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闪过,阿兰朵手臂突然断裂,鲜血飞溅,白骨露出。
断臂与钢针落到一旁。
唐虎和阿兰朵都大为震惊,连忙扭头去看,一名身材短小的无腿老太,趴在一名老道士的背上,手里又捏出一把飞刀。
那飞刀晶莹剔透,只有方寸大小。
如此之小,是如何将人的手臂斩断的,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想必,是老妪在飞刀之上注入强悍真气,是真气斩断了手臂,而飞刀只是真气载体。可见她所用真气之强横,让看惯“降龙真气”的唐虎都为之一惊。心中暗自衡量,这老太太与师父之间孰高孰低。要知道,平常人是没有资格与洪十七相提并论的。
“小子,你骗得过唐虎,休想骗过我。”雪寻梅冷笑一声:“我行走江湖的时候,你娘还穿**裤呢。”
“哈!师父来啦!”这时楼上传来尤兰兴奋叫嚷声:“唐小米,这就是我师父,厉害吧?!”
唐小米喊:“哦,厉害,果然厉害!那飞刀‘唰——’就过去了,好像闪电一样!”
“客官英俊,唰——”鹦鹉博德扑腾着翅膀,站在栏杆上摇头晃脑。
客栈兄妹早预料到今夜会有危险,于是提前通知清风观。清风道士把这事告诉雪寻梅,雪寻梅说要过来看看。其实他们早就发现阿兰朵等人的行踪,只是一开始不露声色,只想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又是否会下杀手。如若只是来比武,那倒罢了,没想到刚才竟要暗下杀手,“中原一点红”岂能饶他。
同时,唐小米还去武衙邀请峨眉女道姑青源过来助阵,此时正藏在屋顶。
“哎,兰兰,你师父这么厉害,一定很有名吧。叫什么名,你怎么也不介绍一下?”
“我师父的名号本来名扬天下,可现在她老人家只想隐居,不愿意把名号告诉别人,为此我还发过毒誓,绝不宣扬。”
“连我也不告诉?”
“不行,谁也不行。就好像你的‘打狗棍儿法’不教给我一样。这是机密。”
楼上姐妹俩一唱一和,竟是些夸赞之词,雪寻梅听得倒也入耳,满意点头。
随后楼顶传来打斗之声,听声音,甚是激烈。
雪寻梅道:“楼顶上还有一个呢,那峨眉女道士正在与他搏斗。在我看来那峨眉女道斗不过那飞贼,你们应该上去帮她一把。不过你们要小心,那飞贼的轻功路数很是奇特,好像有‘凌波微步’的影子。很像六扇门指挥使祁东阳的路数。”
第六十四章 西宗欧阳镜
雪寻梅摇了摇头,低声嘀咕:“真是奇怪,祁东阳的传人怎么可能当飞贼呢?”
就在雪寻梅陷入沉思的时候,听到唐小米喊:“老神仙,您为何不去帮帮忙?如果您出手,‘唰——’一下就结束了。”
雪寻梅发现唐小米这孩子说话有趣,抬头望了一眼。
一望之下,却让她为之一惊。
这丫头身上竟然有降龙气息。
扭头看了看唐虎,唐虎故意遮掩自己身上气息,可这躲不过雪寻梅的眼睛。
“九大派的人来了,我看着烦。”雪寻梅指了指楼顶,这句话好像是在说清源,随后又瞄唐虎一眼,冷笑道:“我想唐虎不是九大派的人吧?”
这明显是一句反话。
唐虎讷讷道:“呃…,不…,不是吧。……就算是,俺也不讨您厌烦。”
“呵呵,老实人也有说谎的时候。清风,咱们走。”走到门口,老太又说了一句:“槐树下面还有两个呢,那两个挺废物,你们倒是可以找他们练练手。咱们练武不是花架子,实战出真知。”
尤兰和唐小米从楼上跑下来,说要去大槐树下找那两个废物试试。
雪寻梅点点头,还说要跟着一起去。
而唐虎则拎着扁担冲上楼顶,帮那峨眉道姑。——在去帮道姑之前,还不忘了用绳子把阿兰朵断臂捆扎止血,然后把他绑在柱子上。
——
身后有高手跟随,唐、尤姐俩狐假虎威,呼号乱叫冲向大槐树,果然见到两个穿着夜行衣的人。
“我打死你们!”唐小米挥舞捕快腰刀率先冲了上去。
“呀呀呀,看我挠死你!”尤兰挥舞双爪跟在身后,内力附加在指尖,微微泛起银白之光,黑夜之中尤为明显,手过之处,留下道道银亮虚影。
巴勒奔、巴勒金兄弟一愣,不知发生了什么。
见二女已经冲了过来,他们也不做多想,拽出腰间弯刀准备作战。
“嗖嗖——”两道白光闪过,二人手臂一麻,弯刀脱手,变成赤手空拳。
这时唐小米飞起一脚,蹬向巴勒奔头顶。
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太多,巴勒奔有些慌了。
如若没有那些意外,巴勒奔武功自然在唐小米之上,可此时他只感觉附近藏有顶尖高手,却不敢与唐小米纠缠。只想虚晃两招,立刻逃跑。却发现唐小米不依不饶。那缠字诀已被少女练得纯熟,手里捕快刀上下翻飞,把巴勒奔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反观尤兰那边。
此时尤兰什么招式也不会,就会乱抓乱挠,而那巴勒金哪里见过如此怪异打法。刚才白光一闪,刀脱手的那一刻,他心中想法与巴勒奔是一样的,只想着跑。结果他在前面跑,尤兰在身后追,还不停高呼:“我要挠死你!”
巴勒金继续跑,尤兰追赶不上。
这时一道白光在巴勒金面前闪过,巴勒金一惊,连忙往反方向跑,正与尤兰狭路相逢。
“挠!”
尤兰一爪扣在巴勒金脑门上,刺痛之感深入骨髓,巴勒金便知这是少女手指上的真气所致。心中暗道不好,少女的指尖有毒!
这不是普通毒药,而是内力之毒,属于阴邪武功的表现之一,是被六扇门严令禁止的武功。这种毒对普通人来说并不厉害,相反对修炼者却是致命的。一旦毒气进入身体,会引发内力不受控制的乱窜,进而走火入魔,经脉崩裂。
巴勒金大惊,惨叫一声,扭头就跑。这次,他再也不顾忌什么白光,宁愿痛痛快快死在白光之下,也不愿意被毒死。
尤兰武功尚浅,她的指尖毒不足以侵害巴勒金,就把巴勒金吓得方寸大乱,妮子心中一阵窃喜。
再看巴勒金,玩了命地奔跑,这次说什么也追不上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惨叫,扭回头一看,唐小米一招“亢龙有悔”,将巴勒奔一巴掌拍倒在地。
巴勒奔后被唐小米压在身下,就地逮捕。
“哈哈,拿下!”
就在唐小米高声庆祝的时候,突然一道人影闪了过来,此人速度之快,犹如瞬移一般,一掌拍在唐小米背上,将唐小米打飞出去,滚落于地。
紧接着那人拽住巴勒奔手臂,就把巴勒奔提起。
唐小米被重击,脑袋犯晕,摇摇晃晃坐在地上。
那人拽起巴勒奔之后,微微扭头望向阴影下的清风道士和雪寻梅,低声道:“中原一点红,你还认识老夫么?”
见到这个人,雪寻梅瞳孔猛缩,低沉声音问道:“欧阳镜,你来敦煌干什么?”
欧阳镜冷笑一声:“何必明知故问?”
雪寻梅不语。
欧阳镜又道:“告诉屋里人,把我的人都放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欧阳镜扭头走了,巴勒奔乖乖跟在身后,头都不敢抬。
这欧阳镜身材高大,须发皆白。虽一眼便能看出年过古稀,可他却威风凛凛,气势逼人。
尤兰小跑到唐小米身边,还不停望向那魁梧老者。
“小米,你没事吧?”尤兰把唐小米扶起来。
唐小米勉强站住,头脑依然昏沉:“我感觉我的骨头被他打断了。我的后背没有知觉了。”
这时清风道士背着雪寻梅走过来,雪寻梅伸手在唐小米背上揉了揉,只感觉一团真气被化解,这时唐小米才变得清醒一些,可突然,剧烈的疼痛感猛地从背部袭来,少女两腿一软,又坐到了地上。
雪寻梅道:“他见你是老乞丐的徒弟,已经手下留情,否则你早就死了。快回去休养吧,另外告诉唐虎,这些人一并放掉。”
“师父,连您也害怕他?”尤兰苦着脸问。
雪寻梅叹气道:“不怕不行啊。孩子,你知道这欧阳镜是谁?”
“我…,我不太了解。”
“他名叫欧阳镜,字鲲鹏。是当今武林五大宗师之一。为师我身体健全时,尚能与他搏上一搏,可现在……。唉,不说了,今日就这样吧。”
——
楼顶,唐虎与清源合作,终于将那飞贼逮捕。
要说这飞贼果然不俗,要不是被唐虎反伤,他就逃掉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踢唐虎一脚,竟然让自己腿脚发麻,于是轻功弱了一半。
峨眉道姑出手快,一指戳中飞贼麻穴,飞贼咕咚一声趴在房顶,身体颤抖,动弹不得。
第六十五章 地下来客
经过一场激战,客栈兄妹成功瓦解敌人的阴谋,但最后双方都有人受伤。可以说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江湖事件,同时也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江湖事件。
唐小米依稀记得,那个魁梧的老男人曾经称呼尤兰的师父为“中原什么红”,这是啥意思哩?
唐小米只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并没太往心里去。回到家之后,也没参与到后面的事,而是被唐虎和尤兰送到了三楼休息。
林捕头、张三、赵四等武衙人员已经赶到,正与峨眉道姑清源一起,在大厅里审问案犯李逢春。
这期间,唐虎担心师妹受疼,便使出全力把内力推给小米。
推功之后,魁梧大汉大汗淋漓。
这时小米沉沉睡去。
尤兰递来毛巾给唐虎,同时道:“师父和师兄已经离开,剩下的事让我们自行处理。那欧阳镜我们得罪不起的。”
唐虎点了点头:“我听说过欧阳镜,既然他出现,我们也只好放人。”
说这话时,魁梧大汉显得有些惭愧。
尤兰安慰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明知得罪不起还要硬得罪,那就太不明智了。再说我们也把阿兰朵打得不轻,算是扯平。”
唐虎想了想:“阿兰朵可以放回去,可那李逢春却不行。刚才清源道友已经审问过他,他不承认自己是欧阳镜的人,也不承认自己是贼。他说他是来帮我们做买卖的。”
“强词夺理!”尤兰愤愤道。
唐虎闷声道:“我觉得我就够浑,却没想到这小子比我还浑。既然他不承认是欧阳鲲鹏的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会儿咱下去继续审他,倒要弄明白他是何来路。”
“嗯。”尤兰点了点头。
尤兰继续守在屋里,唐虎大踏步来到楼下,此时只见林捕头神秘兮兮地走了上来。
唐虎见林捕头眼神诡异,于是低声问道:“林捕头,怎么了?”
林捕头把唐虎拉进一个包房,低声道:“你猜这李逢春什么来路。”
“这我哪猜得到?”唐虎瞪大眼睛说。
林捕头压住唐虎肩膀,附耳道:“他是六扇门总捕头祁东阳和内务府武打教师李秀簪的私生子!”
“啥?!”
林捕头见唐虎要喊,一把按住后者嘴唇,哑声恨道:“你给我小点声!”
唐虎冷静了一下,眼珠转了转,却没说话。
林捕头如临大敌的模样在屋里踱步,忽而停下脚步:“这件事不能传扬出去。眼下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们这些人。清源道姑已经向我保证,她一定会为祁总捕头保密。”
唐虎想了想,道:“她能,俺也能。”
林捕头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是最好。”
唐虎疑惑问道:“林捕头是如何断定他说的是实情?”
林捕头心事重重的样子说:“凭借他的轻功,和飞弹绝技。他的轻功是《凌波微步》,而那《凌波微步》乃是祁总捕头的看家本领。是绝不会传给外人的。他的飞弹绝技,乃是大内高手李秀簪的独门绝技《弹指神通》,哦对了,李秀簪的舅舅姓杨,是一位隐士高人。凭借这两种绝世武功在身,你说,他怎么可能是假的。”
唐虎皱眉:“他如此厉害,为何会输给清源道姑?在我看来,清源武功在峨眉派二代弟子当中,很是平常。”
林捕头惨笑一声道:“刚才审问他时,他说是因为清源道姑脚下一滑,担心道姑跌落三楼摔死,所以他出手相助。结果这时你冲了上来,还举扁担要打,于是他才踢了你一脚。却没想到,这一脚没踢伤你,反而把自己踢的腿脚发麻。”
林捕头顿了一下,问:“这事可是真的?”
唐虎回想当时情况,一拍脑门:“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他要把清源推下高楼。看来是我误会他了。”
“好险,好险。”林捕头长出一口气:“如果祁总捕头的公子死在桃花镇,我林家翰的官儿可算是当到头了。如今状况,虽然不美,但只要我稍微操作一番,必然成为一段佳话。嗯…,我想对外说,是李逢春见清源道姑独自呆在楼顶,担心道姑看破红尘要跳楼,于是他英雄救美。这样说,不知唐虎贤弟以为如何?”
“啥?”唐虎大惊,尽量压低声音道:“林捕头,你这说法…,是不是…?清源都多大岁数了?再说她本来就是出家人,还怎么看破红尘?还要跳楼?别闹了。不可能。没人信的。”
“我说过要人信吗?我需要的是正面的消息,要保证祁总捕头的颜面。我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信!”林捕头想了想,还是拉沉脸问:“怎么,唐虎贤弟有更好的说法?”
唐虎眉头更紧,想了想说:“要我说,还是等小米醒来再说吧。小米读过书,主意多。”
林捕头道:“我这上楼来,就是来找唐小米的。唉,她情况如何?伤得重不重?”
唐虎道:“那欧阳镜没下死手,自然不会危及生命。但这一掌伤得也不轻啊。估计要休养半个月。”
林捕头道:“哦,那就好。你让小米放心修养,我给她算工伤。这样吧,今天太晚了,你们先休息。而李逢春也先留在你们这里,你们要好生伺候着。明天一早,我会送来稻香饭庄的早餐。到时候我们一起吃饭。”
“哦…,好…”
——
“有贼!”
“杀呀!”
“住手!他是我的朋友!”
“哎呀——!”
一楼大厅里突然传来一阵呼喊声,林捕头和唐虎连忙跑到楼下看了看情况,只见大厅地面上的几块砖被人从地下推翻,一个人满头是血地倒在地上,正用手捂着头,在地上打滚。
林捕头一边跑一边喊:“这是谁?怎么从地底下冒上来的?”
张三道:“是我发现的!”
赵四道:“是我砍的!”
李逢春拎着一条腿站在大厅中央,略显无奈地说:“他是我的朋友,不是贼!”
张枯木一只手压着伤口,半边脸上都是血,气急败坏地站起身喊道:“李逢春,这是啥情况?阿兰朵呢?怎么是你在这里?听你在这里谈笑风生,我还以为你们得手了呢!要不然我也不会冒上来挨这一刀!”
第六十六章 逮捕那个造假证的
一个月过去,正是盛夏时节。
李逢春身穿短打衣衫,一大早起来,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把萝卜干收起,并把睡懒觉的厨师喊醒。
名叫刘大能的肥胖厨师埋怨了一句什么,懒洋洋地爬起来,伸展双臂,张开嘴打着哈欠。
李逢春捡起一块小砂砾,指尖一弹,小米粒大小的石子飞进刘大能嘴里。
刘大能愣了愣,抿了抿嘴,把石头吞了下去。
“哎呀我去。”
李逢春与唐小米学会这句口头禅便忘不掉了。
走到刘大能面前道,李逢春嬉笑道:“我说大能,你刚才吃了一粒沙子你知不知道?”
刘大能撇了撇嘴:“我吃什么关你屁事?”抿了抿嘴,又道:“你才吃沙子!”
“唉?刘大能,我这两天没弹你,你是不是有点皮子紧了?跟本少侠没大没小的?”
“咱俩谁大?”刘大能瞪眼道:“我今年二十六,你才十八,你跟我俩装什么大辈?”
这时李逢春从地上拾起一块黄豆大小的石子,夹在大拇指和中指之间,作势要弹。
刘大能一惊。
李逢春虽然年纪轻轻,可他的“弹指神通”威力惊人,打在身上就是一道血印子。据说,这还是他手下留情的结果。刘大能没少吃这种苦头,眼见形势不妙,于是撒腿就跑。
一边跑一边喊:“尤掌柜的!跑堂小李子又要打我,你快来管管他!”
“什么?”尤兰尖声喊:“还反了他了!你别跑,让他打一个试试!”
一听到尤兰的声音,李逢春就一缩脖,连忙把石子藏在身后,对尤兰憨笑道:“你瞅瞅,尤掌柜的这脾气,那么暴躁呢。这不是闹着玩么,咋还当真了?”
“我告诉你小李子,按照《大明律》,现在是你我的人。别忘了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你是我的小奴。”
李逢春正色道:“那是当然,俺李逢春生是尤掌柜的人,死是尤掌柜的鬼。这辈子是甭想离开了。”
李逢春的卖身契是怎么跑到尤兰手里的呢?
刘大能是谁?
这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李逢春的江湖搭档张枯木那天夜里挖地道,终于挖到最里面,发现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宝藏,而是一个废弃的兵器库。里面零零散散还有一些锈迹斑斑的破旧刀枪弓箭盾牌。已经锈迹斑斑。地面上到处都是干结的人屎,还有不少老鼠在里面乱窜,而且里面完全是厕所的味道。
简直呛死个人。
当时张枯木懊丧不已,打算原路返回,却听到李逢春的声音,仔细听了听,上面有说有笑。还有人在恭维李逢春,说他年轻有为。
因此张枯木判断李逢春和阿兰朵他们已经得手,所以冲破地面,要给大家一个“惊喜”。
却没想到被张三赵四一顿大刀砍破了脑袋。
当时李逢春力保陈枯木,说这是朋友。
可林捕头捉拿盗匪多年,他却觉得陈枯木不是个好人。林捕头说,看这人的眼神,我就能发现问题。我要把他带回去审问。我不能让坏人与祁总捕头的儿子做朋友,这件事我要负责到底!
张枯木底子不干净,他以前真的是一个贼,而且还干采花的勾当。后来他结识李逢春,觉得这小子单纯,想利用李逢春干几票大生意。所以欺骗李逢春,说自己盗亦有道,其实是一名侠客。
李逢春半信半疑,后来陈枯木自导自演几出悲剧,然后他跳将出来主持正义。
结果李逢春被骗,以为陈枯木果然是个有侠义心肠的人,于是才与他成为江湖搭档,并且从中原闯到西域。
之所以张枯木要带李逢春来敦煌,是因他听闻消息,说敦煌附近有鞑靼藏宝图。而这件事他并没告诉李逢春。这也是为什么张枯木一定要挖地道的原因,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看起来是机会的机会。
虽然李逢春力保张枯木,可林捕头不依不饶,并把受伤的张枯木扣在客栈之中。
最后还是尤兰使出诡计,骗李逢春签下三年卖身契,才帮张枯木逃脱。
当时唐小米大为不解,问尤兰,你签他干什么?
尤兰说:有白使唤的人,不好吗?
唐小米十分鄙夷,说尤兰是犯花痴病了,看好人家小白脸了。你好天真,就凭一张文书,你能留得住他?
尤兰却说,那李逢春看起来调皮,嘴巴欠欠的,其实是个老实人。不信咱们走着瞧,他肯定不会跑。
一个月过去了,李逢春果然没跑,而且在客栈里过得还挺踏实。每日跑堂,快快乐乐。时常与客栈姐妹拌嘴,他也没找挨骂,被尤兰折腾,可他却乐在其中。东边骂完西边笑,就跟没挨骂一样。
唐小米总结,他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而刘大能,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厨师,以前在稻香饭庄工作。
经林捕头操作,挖墙脚似的挖来快乐客栈成为主厨。
有他在这里,不担心没客人上门。客栈每日收入稳定。
虽然收入相对稳定,但收入并不是很多,毕竟小镇太小,只等着将来再有开荒队来这里,人多时才能生意兴隆。
而这个阶段,尤兰并没闲着,每日制作假证,最后凑齐五十分,一下子都交到了林捕头手里。
林捕头派人送到敦煌。
——
“不好了,县里来人要捉拿尤兰!”
唐小米照常上班,今日刚一来到武衙就发现不大对劲。
一些不认识的人,身穿官服,堵在门口。
张三突然冲到小米面前,急切道:“快让尤兰躲一躲,这次事儿闹大了,她新呈送的五十份房地契,竟然只有十份通过,其它都被看出问题。这件事惊动朱友荣将军,派人下来纠察。林捕头已经压不住这事,只能把尤兰供出去,特意让我们在这里等你,你好回去通知尤兰。”
唐小米一皱眉,左右看了看,张三赵四被人盯着,不能随便离开。
张三跑过来跟唐小米说话,已经引起了注意,有几个人向这边走来。
唐小米想也不想,扭头就跑。
身后传来呼喊声:“那人是谁,给我站住!”
唐小米扭头一看,是县里来的官在喊她,唐小米冲着当官的喊:“南城失火!那里是我的片区,我要去救火!”
“什么?有火?”当官的向南望去,根本看不到火,于是愤愤喊道:“你敢欺骗本官?!”
唐小米一边跑一边喊:“你放心,一会儿肯定有火!”
当官的觉得被耍,怒吼道:“什么叫一会儿肯定有?莫非是你点的?”
这时唐小米已经跑远,直奔客栈而去。
第六十七章 狂奔的少女
桃花镇中街,太阳刚刚升起没多久,就已经出现许多行人。
唐小米说,古时候的人起得都很早。
一向节奏很慢的小镇,大街上的行人都是慢吞吞的,尤其是那佝偻的老人,走起路来好像皮影戏里的剪影。
人们起得早,但并不喧闹,小镇像往常一样宁静。
突然一个少女打碎宁静,她好似一阵风从皮影戏中穿过,让散步的老者一愣神。
这个少女不是旁人,正是身穿捕快服的唐小米。她一边跑,一边用手捂着六角帽,生怕急速的风吹掉了她的帽子。
中街是笔直的一条大路,唐小米在前面跑,身后依稀有人影晃动,举目远眺,仿佛也是一群捕快。
路人有些搞不懂状况,他们也不会认为是捕快在追捕快,他们只是认为,捕快们发现盗匪,而唐小米是跑得最快的那位。
可事实并非如此。刚才唐小米像往常一样踩着愉快的步伐去上班,结果刚到武衙门口,就见到神色惊慌的张三。张三用最快的语速与唐小米交流,告诉唐小快跑,快去通知尤兰躲起来。
随后张三就被县里的衙役给喊了回去,声音极大,呵叱连连。——当时赵四在里面拦着那群人。听里面嘈杂的声音,好像互相之间还发生了比较激烈的肢体冲突。赵四可能是挨打了,并发出两声惨叫。
唐小米立刻意识到武衙已经被县里的人控制住了。林捕头、张三、赵四想出来报信已经没有可能。张三是冒险守在门口,与赵四合作,趁唐小米进门的一刹那,把消息传递出去。
唐小米撒了欢似的往家跑。
这一个月以来,在师兄唐虎的帮助下,唐小米即将打通“冲脉”。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个穴位。那个穴位比较尴尬,唐虎觉得自己不方便帮忙,于是托词最近肩膀疼,还天天去山里寻找草药。——其实他就是想避开唐小米,省得尴尬。真没想到“无所不能”的唐虎,竟然是一个害羞的人。
其实,当一条脉络只剩下最后一道穴位的时候,也被称为“小圆满”状态,此时的唐小米再驾驭“草上飞”轻功时,已有脚不沾尘之相。
奔跑如飞,常人万万追赶不上。用尤兰的话说,比驴跑得都快。
那些从县里赶来的衙役们,武功低微,根本追不上唐小米。唯独一名衙役班头,勉强能看到唐小米的背影。可也累得咬牙切齿气喘吁吁。
“兰兰!快跑!县里来人逮你啦!”
唐小米闯进客栈,愣头愣脑地冲到尤兰面前。
当时尤兰正慵懒地倒在椅子里,两只脚交叠放在柜台上,半躺着,嗑瓜子,被突然出现的唐小米吓得一个机灵,慌乱之中,好悬没掉到椅子下面去。
“阿西吧!唐小米,你要疯啊!”尤兰扶着椅子站起身:“刚才你说什么?谁要逮捕我?”
唐小米扯住尤兰胳膊就向后院走去,还一边说:“是呀,县里来人了。你这次送去的五十份房地契,只有十份通过了!其他都被看出问题,县里急了,姓方的八品县丞亲自来查,据说是惊动了朱友荣将军。”
尤兰发现唐小米神色紧张,便知事情不妙,回忆着说:“可是…,在房地契上没留我的名字呀。他们是怎么知道我的?”
唐小米急切道:“县里的人正在查林捕头,林捕头顶不住,就把你供出来了。”
“啊?”尤兰愤恨道:“这个软骨头的叛徒!”
李逢春也在屋里,一听这话,连忙跑到门口看了看。他从兜里掏出一块小石头,攥在手里,蓄势待发,可他并没有轻举妄动。
唐小米无奈道:“还不能那样说,最起码林捕头还没有完全招供。现在他也是舍车保帅,只能把你供出去,其他人才能暂时保全。张三冒险告诉我,我就连忙跑回来告诉你,你赶紧躲起来。只要找不到你,这事儿就有回旋的余地。”
尤兰苦着脸说:“那…,那以后我都要躲躲藏藏的?”
“哎呀,没时间说那些了,你赶紧藏起来再说吧!”
尤兰有些慌了,连忙往后院跑,想躲进地窖里。
这时李逢春跑了过来,急道:“你们一点躲藏的经验都没有,躲到地窖里简直跟没躲一样,一定会被人发现的。快,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李逢春的轻功真的很好,已经好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所学“凌波微步”,闪电般晃动跳跃,高楼之间如履平地。
他背起尤兰,猛地向墙头一跃,就飞了出去,随即向城南奔去。不过,他背着一个人,倒是显得有些笨拙,刚才他们两个跳墙的时候,好像摔了一跤。还惹得尤兰一阵抱怨。
而此时,县里的人追到客栈,把唐小米堵在屋里。
为首一名捕快,是这群人的班头,指道:“唐小米,速速把人犯尤兰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顾同行情面。”
唐小米无辜的样子说:“我刚跑回来,我也正在找尤兰,可是她不在家呀!你们可别冤枉我啊,我可没通风报信。我们脚前脚后跑进来的,如果尤兰逃跑,难道你们看不到吗?”
说话间,唐小米指了指大门,意思是说,你是从正门进来的,你不是也没看到人。
这时还有县里的捕快陆续跑来,他们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班头把众人聚到一起,低声说了些什么,随后一挥手,众人立刻四散,开始寻找尤兰。
不久后,各处回报,都说没见到人。
“报告周班头,客栈没有后门。”
“可有梯子搭在墙上吗?”
“没有。”
“哦…”姓周的班头揉了揉下巴:“地窖看了吗?”
“看过了,没有的。”
周班头眉头紧锁,目光变得阴狠,对唐小米道:“唐捕快,咱们是同行,一些规矩我想就不必刻意与你说了。我们也是秉公办事,哪里得罪,还请包涵。不过我可提醒你一句,千万别干傻事。窝藏罪犯乃是重罪,我想你是承担不起这个后果的。请你好自为之。”
唐小米眉毛一挑:“我怕什么,我又没窝藏逃犯。再说,现在案子还没最终定论。你们不能说尤兰是罪犯。最多是个嫌犯。”
“好了,唐小米。多余的话我想咱们之间不必说。很多事,你我都是心知肚明。”周班头一挥手道:“兄弟们,客栈我们已经查过了,并没发现尤兰的行踪。这里留下两个人看守,其余兄弟与我回武衙,等方县丞决定如何应对。”
第六十八章 英雄所见略同
或许是一种默契。
除非一定要搞倒对方,否则就会给对方留下一个能办事的人在官场上活动。
很显然,唐小米就成为了这样的人。
武衙所有人都被县里的人控制起来,唯独唐小米被留在外面。用唐小米自己的话说,好像变成了一只流浪狗。
唐小米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她并不懂得其中道道,后来还是姓周的班头暗示她,这时她才去找姓方的县丞。
小米对方县丞说,林捕头家夫人胡大嫂与朱友荣将军小妾感情颇深,请求方县丞行个方便,把胡大嫂放出,去见见将军小妾。
一听这话,方县丞便把胡大嫂放了出去。——事实上,官场谁跟谁是什么关系,几乎都是刻画在各位官员脑子里的。即便唐小米不说,方县丞也知道。如今看似给唐小米面子,其实只是方县丞顺坡下驴罢了。
为了把林捕头捞出来,唐小米和胡大嫂连午饭都顾不上吃,便带着金银往敦煌城赶去。
桃花镇距离敦煌城不过六十余里,如果骑马的话,普通的马当天往返没有问题。
可胡大嫂不会骑马,只能坐马车,而唐小米则成为车夫。——开荒队从凉州到敦煌,千里迢迢,唐小米经常接过马鞭帮车夫赶车。当然,那个时候她是为了玩。而现在不同,完全是在争取时间。
长话短说,唐小米带着胡大嫂直接来到敦煌将军朱友荣的家。
求见朱友荣,可朱将军根本就不见他们。
后来求见朱将军小妾,这时才有小厮把她们带了进去。
胡大嫂一见到朱家小妾,迎头便拜,这时唐小米把礼单送了上去。
林捕头手里的金银并不多,可他却握有大量房产,这些房产都是尤兰制作假证所得。
这次,一股脑的都送给了朱家小妾。
这么多房产可不是个小数目,少说也有七八百两。
小妾美眸之中亮光一闪,笑着对唐小米说:“我给你写张字条,你带回去拿给方县丞看。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到前头,人家未必一定会给我面子。如若我的字条不管用,到那时你们再另寻办法。而你们送来的这些礼物呢,我先原封不动放到仓库里。事情没办妥的话,你们再过来把礼物拿走。”
随后唐小米赶车,连夜返回桃花镇,把字条送给方县丞。
方县丞精明目光在字条上扫了扫,便把字条收进怀中,笑着对手下人说:“误会,这一定是个误会。快把林捕头放了吧,这件事与他无关。我们可不能冤枉好人呀。快让林捕头来武衙,与我们一同商讨捉嫌犯尤兰之事。”
“是!”
周班头领命下去,把禁足中的林捕头唤来。随后方县丞与林捕头私下聊了一会儿,唐小米站在屋外,依稀听到林捕头说的一些感谢之言,好像还保证将来会多孝敬方县丞。
当然,这些话唐小米只是听了个大概。
林捕头被释放之后,张三、赵四等衙役也被释放,武衙里的紧张气氛悄然消失了。再次与周班头见面,大家脸上都泛起了礼貌的笑容。互相之间还多有谅解之言。
几乎是一瞬间,大家变得其乐融融,就好像过去两天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当天夜里,林捕头还设宴款待众人。
唐小米吃了个大饱。
——
次日一早,方县丞给林捕头下达命令。
方县丞说:“确定尤兰有罪,勒令桃花镇武衙半年之内逮捕之,上交县里严办。”
随后方县丞就带着人走了。
当逮捕尤兰的任务落到林捕头身上时,唐小米就不担心什么了。连忙跑回家中,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大伙儿。
回到酒店门口,见到三哥唐虎手持扁担站在那里,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
见小米回来,唐虎迎上前问道:“兰兰的事如何了?如果不妙,便跟俺说,俺凭借手中扁担,杀开一条血路,也能把尤兰妹子送出城去。”
小米眨眨眼道:“三哥,不至于那么严重的。现在林捕头已经没事了。”
随后唐小米把武衙里的事说给唐虎听,最后少女耸了耸肩说:“我也不知道尤兰藏哪去了,这事儿还得去找李逢春问问。”
唐虎愣了愣:“你真不知道她藏哪去了呀?”
小米点了点头:“当时事发匆忙,李逢春也没说把尤兰带到哪去呀。我当然就不知道了。”
唐虎揉了揉下巴:“哎呀,大意了。那我们如何通知他们呢?”
这时听到房顶传来一道细小的声音:“三哥,小米,我在这里!”
唐虎和唐小米同时抬头,看到二楼飞檐后面趴着一个人,头顶还插着一棵草。
“哎呀我去。李逢春,你的乔装之术简直是弱爆了。你以为你脑袋上插一棵草,你就是风中摇曳的小树吗?你这样趴在上面,谁看不出来?”唐小米讥诮道。
李逢春道:“可是我趴在这里半天了,你们不是也没看到我?”
唐小米哈哈大笑:“我们只是没想到那里会趴着人。可如果人家十几名衙役过来搜查,那么多人怎么可能看不到你?”
李逢春嘿嘿一笑:“看到那么多人,我就先跑了,轮得着他们找我?”
随后李逢春在飞檐上一滚,便轻飘飘落了下来,满脸喜色道:“如果武衙那边确定没事了,我现在去把尤兰找回来吧,你们觉得如何?”
“你把尤兰藏哪去了?”唐小米好奇问。
“地道里呀。”李逢春理所当然的样子指着地面:“就在客栈下面。”
唐虎一拍脑门,哈哈笑道:“你瞅瞅,这么简单的事,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唐小米点了点头:“还别说,这可真是一个藏人的好地方。不过现在你出来了,尤兰自己留在地下?”
“是呀,她不敢出来。”
“那她自己在下面不害怕吗?”
李逢春眨眨眼:“是她让我出来盯着的,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所以我就出来了呀。”
“那么,她自己一个人在黑洞洞的地道里呆着,已经有多长时间了?”唐小米瞪眼问道。
李逢春计算着说:“大概七八个时辰了吧。”
“哎呀我去!”唐小米震惊道:“李逢春,我发现你是真缺心眼儿啊。你把一个大姑娘丢在地道里,而你却趴在房檐儿上?她饿不饿?她一个人会不会很害怕?这些问题你不考虑的吗?”
李逢春正色道:“我觉得,帮尤掌柜的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闻言,唐虎点头道:“逢春老弟办事靠谱。这节骨眼,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李逢春大喜,与唐虎击掌,口称“英雄所见略同”。
唐小米翻白眼,好一阵无语。
第六十九章 三哥的担忧
城东南,距离城墙不到百步的地方,有一块荒废的土地,那里被划为军控区域,所以没人敢动那里的一草一木。也因为此,在杂草丛生的地方才能隐藏住一个并不算封闭的地道口。否则的话,早被老百姓口口相传。
在李逢春的带领下,唐虎、唐小米很快找到这里。李逢春俯下身,拨开草丛,漏出洞口。唐虎低头向地道里看了看,虎目圆睁,刀锋眉紧了紧。
李逢春说:“三哥体格太大,最狭窄的地方恐怕无法通过。”
唐虎凝眉看了看李逢春,又看了看唐小米。
不知为何,在三哥唐虎的目光里,唐小米发现了“不信任”三个字。——其实唐虎对李逢春一直心存芥蒂,毕竟李逢春之前的身份并不光彩。唐虎觉得,尤兰贸然与李逢春开逃,并且藏在地道之中,这个过程十分危险。如果李逢春起了歹心,尤兰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唐虎眼神中的“顾虑”仅仅是一闪而逝,似乎并没有被李逢春发现。
唐小米眼珠转了转,趴在洞口,对着地道喊了一声:“兰兰!我们来啦!给你带吃的来啦!”
唐小米看似笨拙的一喊,其实是少女耍的一个小心机。只要尤兰回话,就说明尤兰是安全的,同时也能证明李逢春是好伙伴,解除唐虎的顾虑。
不久后,地道里传来尤兰哭腔喊声:“那你还等什么呢!我快饿死啦!你快进来呀,这里好黑,我害怕!”
“那你为什么不出来?”
“唐小米,你进来,我在这里发现了新情况!”
“什么情况?”
“你进来再说!记得带着火把进来!”
尤兰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
李逢春说,现在尤兰应该躲在最里面的兵器库。这也就是地道拢音,否则她再怎么喊,外面人也是听不见的。
唐小米扶了扶头顶的六角小帽,把腰间佩刀交给唐虎,就要往地道里钻。
李逢春也要进去,却被唐虎拉住,并说道:“小李呀,我们都出来了,客栈里只剩下刘大能,他一个人忙不过来的。这里交给我,你先回去跑堂,招呼客人。钱不能不赚呀。”
李逢春虽然年轻,缺乏江湖经验,但他不是笨拙之人。依稀听出唐虎言中之意,他略显尴尬地眨了眨眼,随后嗯了一声,便跑回城里去了。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让李逢春心中略感不爽,可他并不气馁,而且他也觉得三哥做得对。这只能说明三哥有心细的一面,而不能说明三哥哪里不好。如果把自己换作三哥的位置,或许也会有这样或那样的顾虑。如今,只要自己好好表现,获得三哥的信任,将来自己碰到难题,三哥也会这样对待我。三哥是一个可靠的人,这人值得交往。
唐小米找到一根木头,点燃,钻进地道,找到尤兰,把事情经过与她说清楚。
尤兰如获大赦一般,在地道里高声庆贺起来,扯嗓子嚷嚷,发泄心中郁闷之气。说自己是什么“吉星高照”之人,这辈子也不会有牢狱之灾。折腾了好一会,她才消停下来,吃了些东西。这时唐小米举着火把,在地道之中到处观看。
唐小米还是头一次钻进地道之中,对这里的布置比较好奇,于是多看了两眼。
“你说发现新情况,情况在哪呢?”唐小米眨眨眼。
尤兰抢过火把:“李逢春说这里只有一层,可我却发现有第二层。”
“在哪呢?在哪呢?”唐小米脑袋左右晃了晃。
尤兰指着唐小米脚下说:“你看这里的布局,我觉得在这下面应该有一个通道,继续挖下去,就是第二层。”
“然后呢?”唐小米情绪不高:“第二层也是仓库,又或者是厕所什么的。”
听得出来,唐小米是在打退堂鼓。
“阿西吧!”尤兰憎恶地道:“唐小米,我觉得你这个人一点开拓精神都没有。做人要保持好奇心,有探秘精神的人生才是精彩的人生。”
唐小米一瞪眼:“你有,你什么都有,你还有一口尖酸的大板牙!你觉得这里有情况,那好,我去给你取铁锨来。你自己在这里挖!我走了!”
见唐小米要走,尤兰跺脚喊:“唐小米,如果我挖到宝贝,跟你无关,你不许跟我抢!”
唐小米鄙夷道:“跟你抢?嘁,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好奇害死猫,万一下面有什么弓箭机关,或许一箭射死你。所以我一定要离你远一点,否则容易溅身上血。”
随后两名少女都不说话,地道里悄然安静下来。
“哈哈哈哈!”唐小米突然大笑,指着尤兰的脸说:“你现在……哈哈哈……看起来像个猴子!哈哈哈!像个大嘴猴!”
也不知尤兰是怎么搞的,唇边弄了一些黑乎乎的东西,在手中火把映衬下,好像嘴巴大了三圈。被唐小米逮住机会,一顿嘲笑。
尤兰一阵无语,指着地面上的木耒说:“这木耒应该是张枯木留下的。我举火把给你照亮,你来挖土。好吧?”
“我不挖!”唐小米不笑了,凝眉瞪眼地拒绝。
尤兰叹了口气:“哎,小米,你别那么固执。你听我的准没错。你想啊,万一挖出宝贝来了呢?”
唐小米抱着肩膀,不吭声。
尤兰眯笑,怂恿道:“如果挖出宝贝,咱俩一人一半。哇,或许是一桶金子呐。那咱们就发财了呀!”
唐小米撇嘴:“你这个人总是异想天开!”
尤兰冷着脸:“少啰嗦,赶紧挖!”
唐小米道:“那我举火把,你来挖。”
“我不!我金枝玉叶的,我怎么能……”
姐俩在地道里争讲到底谁来挖土的问题,争得激烈,却忘了此时外面还有人等着呢。
这地道对于尤兰和唐小米来说挺宽敞,可是对于身高两米一七体重三百多斤的唐虎来说,这地道简直是狗洞。
唐虎尝试钻进去,刚爬进去不到一丈,密闭空间带来的窒息感又让他担心能进去却出不来,所以他又放弃了进去的想法,蹲在地道口守着。
依稀听到洞里传来两名少女嘻嘻哈哈的笑声,他就放心了。
可又听到争吵声,大汉又一皱眉。
把头伸进地道,高声喊:“小米啊,你们打算啥时候出来呀?里面有什么好玩的吗?你俩在争啥哩?”
第七十章 大意了
晌午,正是客栈里最忙的时候。
刘大能带着两名学徒工在厨房里煎炒烹炸,而前厅里只有李逢春一个人忙前忙后。
迎接客人、分配座位、点菜、上茶、送餐、收拾桌面、结账、欢送客人。
这一套忙下来,普通人早已累趴下了。可这李逢春却干得起劲儿,有条不紊,忙而不乱。
要说这高官子弟,竟能弯下腰来干这些“下人”活计,也算是难为他。可他却说,自己从小儿与母亲生活在一起,母亲对他要求极为严厉。据说他打小儿练习武艺,吃了不少苦,在家里也没有佣人,平时母亲工作很忙,他七八岁时就能自己生火热饭。客栈里这些活在他看来不在话下,还可以趁机练习轻功。
说起李逢春的身世,倒也蛮可怜,至今为止生父祁东阳也没正式收他入祁家,而他的母亲“内务府武打教师”李秀簪更是一个要强之人。她声称,除非祁东阳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否则绝不进祁家,也不让李逢春姓祁。
可祁东阳也是一个倔脾气的,对李秀簪说,原配夫人虽丑,但贤,不可能废她立你。我可以让你来我家当个平妻,但也是要有先来后到,只能当二房夫人。你在我家,有你的独门独院。如果你与大夫人脾气不和,你们也可以不来往。不让你受宅斗的委屈。
李秀簪一听这话,便与祁东阳决裂,扬言老死不相往来。
结果就这样杠上,一杠就是十六年。
在这样别别扭扭的环境下,李逢春打小儿受到母亲严格教育,练得一身好武艺,暗器百发百中。
而他的轻功“凌波微步”,则是祁东阳私下传授。一开始,这事儿瞒着李秀簪,后来被知道,李秀簪大怒,痛骂于他,这才导致少年负气离开京城。本想凭借一身武艺,闯出名声,当个大侠。结果遇人不淑,被张枯木利用,不但没干什么了不起的好事儿,反而混了个贼匪之名。
那日李逢春还为张枯木求情,以人格担保“张大哥”不会干伤天害理的事。
林捕头不敢得罪李逢春,于是便真的把张枯木放了。可离别不到二十日,便听说张枯木在敦煌城行窃被抓,还祸害人家女人。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险些连累李逢春被连累。还是林捕头亲自去敦煌与敦煌将军朱友荣说明情况,才免于问责。
后来又听说张枯木杀害狱卒越狱,此后再无张枯木消息。
江湖传言,张枯木可能是投靠了河西悍匪牛二,这事儿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现在李逢春恨透张枯木,扬言再见到他,非手刃他不可。
至此,李逢春更没脸回京城见父母。索性留在敦煌附近小镇,先混迹一段时间。寻找机会,成为大侠。那时功成名就,再回京城不迟。
——
晌午已过,客栈酒楼里的客人越来越少。
李逢春送走一波客人,迎头望见一条大汉拎着扁担晃着膀子走了过来。
“咦?三哥怎么自己回来的?”
唐虎把扁担往门口一丢,压在门板之上,闷声道:“是她们让俺回来的,兰兰说了,让俺在客栈地面上挖个洞,干脆把下面的军用仓库变成咱家地窖。”
“哎呀我去!”李逢春震惊道:“这想法也太大胆了些吧?那地道可是通往城外的,要是再被别人发现,通过地道闯入我们家地下,那可如何是好?”
唐虎摆手道:“不怕,三哥我和两个妹妹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并采取措施解决掉这个问题。嘿嘿。”
“什么措施?”
“我已经把地道口堵死,还用杂草掩盖。”唐虎不无得意地道:“经过三哥我的处理,就跟普通荒地一样。除非用尺子量,再用耒挖,否则甭想再找到原来的入口。”
“堵死了……?”李逢春想了想,惊惑道:“也就是说,现在兰兰和小米还在地道里,出来的路却被你给堵上了?”
见李逢春这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唐虎略显错愕,眨眨眼说:“话不能这样讲,俺这不是赶回来了么,等我在大厅里挖个洞,她两个就能出来。再说她们也不着急,兰兰说了,那里可能有二层仓库,她非要挖到底不可。她俩力气小,估计现在还没挖透呢。”
李逢春哭腔道:“三哥,那地道口可是通风口啊。被你封上,她俩怎么喘气儿啊?”
闻言唐虎大惊。
“我草!”
暴喝一声,疯了般向后院跑去。
一边跑一边喊:“大意了,大意了!师妹一定要坚持住!”
这事本想保密,可现在哪还有时间搞保密工作。
唐虎拎着扁担、铁锨跑回屋里,玩命刨地。
铁扁担高高举起,把那半尺厚的地砖打碎。
一些在大厅里吃饭的人见唐虎如此骁勇,不禁暴喝一声“好!好大的力气!”
唐虎砸砖挖土,李逢春负责劝散客人,一些刚吃了一半的客人,给人家免单。
吃完午饭,还坐在那里喝茶、聊天、听曲儿的客人和伎人,也被李逢春好言劝走,并说下次来吃饭只收半价。
客人们陆陆续续都离开客栈,李逢春把大门一关,让刘大能给两个后厨学徒工放假,然后让刘大能守在后院,不要声张。
这些都办完,回头一看,那唐虎已经没影了。
跑过去一看才知道,刚才唐虎用力过猛,突然挖通,整个人失重掉进地道之中。
李逢春趴在地道口,听下面传来一阵嘻嘻哈哈之声。
看来,这兵器仓库空间足够大,这段时间并没让唐小米和尤兰感到气闷和恐惧,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还在下面打赌:三哥如此鲁莽施工,会不会掉下来。
很显然,三哥真的掉下去了。
据说是尤兰赌赢了,唐小米输掉赌局,欠下一斤瓜子。
唐小米道:“三哥,你慌啥?上次张枯木不是已经挖通一次了,我还记得你是用木板把洞口封死,然后再铺地砖的。”
唐虎嘿嘿一笑:“我把木板的事儿给忘了,一扁担下去,木板断了,我就下来了。还好没砸到你们两个。”
“怎么可能砸到我们。”尤兰嬉笑道:“你在上面搞得山响,我们老早就躲开了。”
“哈哈哈!”唐小米突然笑道:“三哥一脸泥,看起来像熊大。”
尤兰也大笑,说更像熊二。
第七十一章 九转莲花
尤兰锲而不舍之刨土精神感动天,感动地,感动唐小米。
唐小米赞曰:“功夫不负倔脾气的人。”
看那娇弱纤细的女子,手持木耒不停挖土,硬生生在地下两丈深的地方挖出了另外一幅天地。尤兰简直是创造了一个奇迹。
可惜那里不是什么藏宝库,也不是地下仓库的第二层,而是一条河——那种不见天日的地下河。
河不知道有多深,水流湍急,汩汩有声。在黑暗的世界里,充满了神秘的色彩。
尤兰探头缩脑地向下望去,结果脚下一滑。
幸好当时李逢春就在尤兰身边,在她落水前的一刹那,驾驭“凌波微步”腾空而起,一把抓住尤兰发髻,好似猫头鹰抓兔子一般,把尤兰活生生拉了上来。
当时把尤兰惊得嗷嗷乱叫,挣扎之中,弄掉许多头发。
“该死的唐小米!都怪你!”
有惊无险,灰头土脸的尤兰终于爬了上来。
回到屋里,眼神依然有些不安,可她还不忘了咒骂唐小米,发泄心中情绪。
唐小米给尤兰烧了一碗糖水,端过来。听尤兰咒骂,放下碗,回怼道:“你不小心掉下去,凭啥怪我?”
尤兰解开发髻,一边梳理头发,一边嚷:“要不是你诅咒我,我能掉下去吗?”
唐小米掐腰瞪眼:“我什么时候诅咒你了?”
尤兰跳脚:“就刚才,你说肯定啥也挖不出来!”
“哈哈,这不是挖出一条地下河来?”唐小米怪笑,揶揄道:“里面或许有鱼,以后你就坐在大厅里钓鱼好了。”
唐小米戏谑一声,跑掉了。
尤兰看着自己掉落的头发,低声嘀咕了几句什么,平时总嚷嚷“贵人不顶重发”的她本来头发就比较少,这次牺牲了一缕,实在是心疼得不行。
随后尤兰去盥洗室洗澡,而那些头发被李逢春偷偷收集起来。李逢春以为自己行事隐蔽,却不曾想被“爱爬窗户”的刘大能看到,并把这事儿告诉唐虎和唐小米。师兄妹二人对视一眼,眼神中同时流露出一丝“狡黠”笑意。
随后三个人聚在一起讨论。
唐虎说,既然发现“地下河”,就应该利用起来,同时做好防护工作。
唐小米说,这密道入口不能明晃晃摆在大厅中间。
刘大能说,唐虎能挖,干脆从后院小地窖一路挖过去。如果能挖通,那简直是太不能再好了,以后能放许多冬菜。
唐虎说刘大能这话在理,于是撸胳膊挽袖子,开始大搞土木工程。
唐小米担心三哥有危险,提醒他说:小心沙层。
唐虎说,下面巨石很多,撑得住。
唐小米还是不放心,于是喊李逢春来守在地窖口,一旦发生坍塌,好救援三哥。
唐虎说,师妹真好,总是惦记着俺。
——
阿兰朵被斩断小臂,如今已成残障人士,可他依然在老黄手下卖命。
那老黄办事果然老成,他不但没有责怪阿兰朵,反而劝导说“胜败乃兵家常事”,能活着回来就行,至于偷鸟的事,咱们从长计议。
一听这话,阿兰朵十分感动,扬言永远效忠天山派。他还说,一只胳膊并不耽误他使剑,将来要成为一名江湖著名“独臂大侠”。
老黄是“西宗”欧阳镜亲自选派用来帮助儿子欧阳羡行走江湖的老仆。表面上看,欧阳羡是在游历江湖,其实他的真正目的是寻找地图的下落。欧阳镜曾说,被九大派分成九份的地图,根本就是假的,真正的地图依然留在哥舒翰大将军墓中。
其实哥舒翰的墓早已被找到,可至今为止,没有人能活着从哪里出来。因为墓中设有“九转莲花机关”。一旦闯入,箭矢如飞蝗,无论轻功多高,都无法生还。即便是欧阳镜这样的武学宗师,也不敢亲身一试。
而在这时,欧阳羡偶然结识唐小米,见少女手中鹦鹉十分通人性,突然心生一计。以为鹦鹉可以代替人去冒险,将那藏宝图衔出。可后来欧阳羡让人弄来几只鹦鹉,却发现那些鸟除了会说一两句人话,其它什么事也办不成。为此,欧阳羡再次把注意力转回到唐小米身上。
“父亲,唐小米手里的那只鸟与众不同,一旦驯化,可用来闯一闯‘九转莲花机关’。只要把藏宝图叼出来,那鞑靼藏宝库,便是我们的了。”
欧阳羡站在父亲面前,毕恭毕敬地说。
欧阳镜微微点头:“既然那只鸟如此好,我倒是想见识见识。今天下午,我们直接登门拜访。”
闻言,老黄笑了笑说:“武林西昆仑亲自登门,算是给他们脸面。我们不如直接开价去买,如果她们再不卖,那可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欧阳镜摆了摆手说:“凡事不能把话说得太满。毕竟她是老乞丐的徒弟,而老乞丐与我平起平坐,我只担心她凭借师父撑腰,未必一定给我面子。”
——
三哥神力,三哥是无所不能的,三哥是战无不胜的。——唐小米经常说这句话。
仅仅用了两个时辰,唐虎就挖出一条通道。这时从后院小地窖进去,就能直接爬到那个军用仓库里,而军用仓库的下一层就是地下河。
一开始唐小米担心那里会坍塌,可经过唐虎仔细勘察,发现那里有几块超级大的石头,好像横梁一样支撑着,根本不存在塌陷的可能。但唐小米依然觉得那里是危险的,所以她决定不会经常去。
而尤兰却不这样认为,她真的在制作鱼竿、渔网等渔具,准备下去捞一把。她还说,或许能捞出娃娃鱼来,那可就发财了。
“兰兰,你是不是做梦呢?”唐小米蹲在地窖口。
尤兰手持渔网跳进地窖口说:“不是,绝对不是。我在下面的时候曾经听到过婴儿的哭声。当时把我吓得要死。现在想来可能是地下河里有娃娃鱼,是它们在叫。”
“娃娃鱼是珍惜保护动物!”唐小米说。
尤兰歪了一下头:“这是明朝,哪有什么珍惜保护动物!你别来扫兴!我只问你,你到底陪不陪我一起去?”
唐小米揉了揉鼻子:“兰兰,我觉得下面挺危险的,你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也就是说,你不打算陪我进去呗?”
“嗯…,算是吧。”
“那好,我自己进去。等我捕到娃娃鱼,我自己拿去卖钱,不给你一文。”
“呃…,我认为你捞不到的。”
“唐小米,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说了这句话,头扎包巾的尤兰就钻了进去。
第七十二章 西宗登门
后院水井旁就是地窖,地窖距离楼底军仓足有两丈,而这两丈也被唐虎给挖通了。
现如今快乐客栈的地下已经被唐虎给挖了个通透。
唐虎体格庞大,挖土时需要爬进爬出。
先前唐虎一个人在这里挖掘,可以说费了不少力气。
当时唐小米一直在身后帮忙运土,总感觉三哥有可能卡在里面出不来。为了防止唐虎被卡住,唐小米在唐虎脚上栓了一个绳子。如果换做旁人,一定不会同意唐小米这样干。可唐虎却一笑地说:师妹关心俺,俺心里暖和。别说要栓一个绳子,就是要栓狗链子,俺也同意。
这条通道相对于唐虎来说,确实是窄了点,可是对于尤兰来说却比较宽敞,她猫着腰就可以走进去。
见尤兰一副“义无反顾、势在必得”的样子去捞鱼,唐小米摇了摇头。
有些担心出事,于是喊来李逢春,让他陪着尤兰一起去。
李逢春乐意如此,于是跳进地窖,呼喊追去。
——
尤兰和李逢春钻进地窖不久,客栈门口走来一行人,为首一名高大老者,背着手站在门槛外面。
老者目光深沉而不乏刚毅,刚毅中又带着三分锋锐。
微微仰首,仿佛目空一切。
唐虎一眼见到欧阳镜,心道来者不善。可碍于江湖规矩,又不能不礼貌对待。于是立刻放下手中活计,走上前来,微微躬身行礼道:
“丐帮唐虎,拜见欧阳前辈。”
欧阳镜微微点头道:“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的。我早就看出你身上负有‘降龙真气’,必是洪十七亲传弟子。”
唐虎点头。
欧阳镜面无表情,微微摇头,手指唐虎道:“不知为何,总感觉你是‘引而不发’的状态。难不成是故意隐藏实力,耍那‘潜龙在渊’的手段?”
唐虎惭愧一笑道:“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晚辈鲁钝,无法同时运用两道真气,故而如此。”
欧阳镜苦笑道:“既然无法同时运用两道真气,那你‘任督二脉’又是如何打通的?难道是老乞丐强行为你推功不成?那可是要损耗他十年功力的。他舍得吗?”
武学宗师绝非浪得虚名,面对欧阳镜,唐虎只能道出实情:
“晚辈‘任督二脉’天生就是通的。”
欧阳镜微微一惊,重新打量唐虎。随后苦笑一声,没再说什么,迈步走了进来。
欧阳镜一行人被唐虎请到最里面雅座,“西宗”端正坐下,其他人列立两旁。
刚一坐下,欧阳镜指了指身旁的老黄和断臂阿兰朵,道:
“前几日手下几名刀客自不量力,在欧阳羡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竟敢私自做主前来强抢鹦鹉。虽然他们也做好给二百两银子的打算,但在我看来,依然很失风度。今日,我带他们来向你们道歉。”
没给唐虎说话的机会,欧阳镜又道:“不知丐帮弟子可否给老朽这个面子,化干戈为玉帛。”
闻言,唐虎抱拳道:“欧阳前辈亲自前来道歉,好大的情面。岂能不给面子。”
“那就好。”欧阳镜收敛笑容道:“听闻那鹦鹉格外通人性,不知唐虎贤侄能否将那鸟儿取来,与我一观?”
一听这话,唐虎心中觉不妙。看来这欧阳镜此来,绝非道歉那么简单。于是道:
“那鸟确实极通人性,可它毕竟是一飞禽,而且是一只脏口鹦鹉。自打开办客栈以来,便不把那鹦鹉放出,防止打扰客人。欧阳前辈想看,自然不敢驳了前辈的面子,只是担心冒犯前辈威严。”
欧阳镜摆手道:“我欧阳鲲鹏好大的年纪,岂能与一只鸟儿计较?即便是它骂我,我也权当一乐。只消我有一点不悦,只能说是我看不清事,却不能说是鸟冒犯我。”
唐虎心中无奈,一笑道:“既然欧阳前辈如此说,那晚辈只好冒险一试。希望那鸟儿今日心情大好,只说些吉祥话才好。”
“嗯,贤侄放心,无论如何,我欧阳鲲鹏也不会食言。去取来吧。”
唐虎又道:“那鹦鹉与我并不很熟,未必一定听俺的,需要前辈多等一下,等晚辈去找师妹,唤它过来。”
“好,慢慢取来,我不着急的。”欧阳镜微笑点头。
只听这欧阳镜说话,还以为他是个慈祥老人,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到底有多狠辣。
当世五大宗师当中,欧阳镜为人最狠。如果不是因为他武功太高,或许早就被六扇门定为“恶人”。可如今六扇门为了稳定欧阳镜不来中原报复闹事,只好妥协,奉他为五大高手之一,并每四年邀请他来参加华山论剑。
祁东阳曾对欧阳镜说,只要你们天山派不明目张胆与六扇门作对,便不会把你们归为魔教。
欧阳镜自然知道六扇门不是好惹的,所以也给祁东阳三分面子。五十岁之后,倒也安稳许多。最近二十几年来,他一直呆在白驼山之上,一心修炼“蛤蟆功”。据说已经冲击到第九层。希望下一届“华山论剑”能摘得魁首。坐稳武林第一的宝座。当然,其他四大高手也都是化境之人,想打败他们谈何容易。比如老乞丐洪十七,用拐棍轻轻一推,就能把自命不凡的欧阳羡和那河西悍匪一起推下悬崖。
外功越是轻描淡写,内功越是深不可测。
“三哥,他们来干什么?”
唐小米早已发现欧阳镜等人,她没主动凑过去,而是站在柜台里望着那边。见唐虎过来,她低声问了一句。
唐虎把情况与唐小米诉说一遍,征求师妹意见。
唐小米想了想,道:“他们肯定不只是看鸟那么简单,搞不好又有什么诡计要把鹦鹉赚走。”
唐虎点了点头,闷声不说话,满脸为难之色。
唐小米赌气模样趴在柜台上。
唐虎低声问道:“能不能先把鹦鹉放了?我看平时你也是放养的,就说飞掉了。”
唐小米摇了摇头:“碎嘴子最是人来疯,现在正睡觉呢,最好别打扰它。”
唐虎再度无语。
唐小米耸了耸肩:“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欧阳镜那么高的身份,总不至于明目张胆欺负我们。我就把鹦鹉带给他看看,倒要看他想干什么,为什么非要跟一只鸟过不去。”
弟七十三章 后发先至
唐虎带着唐师妹去见欧阳镜,并行礼。
用唐虎的话说,在礼貌上不能让人挑理,否则将来天山弟子见到我派长辈时,提起这件事,会让本派长辈失了颜面。
虽然唐小米说“尊重”是靠“实力”赚来的,而不是靠“谦卑”换来的。可唐虎依然坚持让唐小米行礼,还谆谆教导地说:如果破坏门派规矩,师父会骂的;如果小米学不成规矩,师兄我也要跟着挨罚。俺被师父骂两句不算什么,可如果师妹挨骂,俺心里难受。
唐小米见这位憨师兄有些着急的样子,嘿嘿一笑,便听话行事。
行礼之时,唐小米见到欧阳镜身后站着一名蒙面男子。男子身材瘦长,穿灰布长袍,头戴斗笠,脸上罩着黑纱,手里提着剑。整个人只能看到一双眼睛,显得十分神秘。唐小米注意到这个人的瞳距有些窄,鼻梁有些高,除此之外再没别的什么特点。
见面礼仪简短,随后唐小米上楼取鸟。
当唐小米推开门的时候,碎嘴子正倒在鸟笼里仰头大睡。——普通鹦鹉睡觉通常是站在鸟杆上把头扭过去藏在翅膀之下。可碎嘴子却大有不同。它从小儿就习惯趴在唐小米枕边睡觉,偶尔仰头两脚朝天,时间久了就养成这样不好的睡眠习惯。
“喂,博德,醒醒嘿!”
唐小米走过去,晃了晃鸟笼。
鹦鹉微微睁开眼睛,瞥了唐小米一眼,把头藏到翅下,又合上眼睛。
今天它看起来十分困倦,不爱理人。即便是唐小米,也休想轻易把它唤醒。
“吃香瓜子咯!”
唐小米继续摇晃鸟笼,并从一旁抓了几颗瓜子,故意靠近鹦鹉,用力掰开。一声脆响过后,鹦鹉只是微微睁眼,随后把头埋得更深,一副蒙头大睡的模样,完全不理人。
唐小米眨眨眼:“喂喂喂,醒醒嘿,有人要看你。你现在出名了嘿!”
鹦鹉被唐小米吵得睡不着,睡眼惺忪地抬起头,并说道:“混蛋王八蛋!诅咒他!诅咒他!”
唐小米一愣神,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竟然被鹦鹉给记住了。
这鸟的应激反应很厉害,情绪不好的时候经常爆脏口。偶尔说出一些生话,连唐小米都感觉震惊。甚至觉得那些话是自己没说过的。不过后来意识到,有些脏口可能是跟尤兰学的,毕竟那妮子经常骂人。有的时候尤兰出去骂街,鹦鹉陪着她一起去骂。比如尤兰和屠夫媳妇张大脚隔墙对骂,又与卓木疯夫人柳赛雪当街对骂。那一阵,鹦鹉学了好多脏话。把唐小米气得要发疯。可尤兰对此却视而不见。
正所谓近墨者黑,鹦鹉跟尤兰生活在一起,甭想学好。
“诅咒他!”
喊完一句话之后,碎嘴子抖了抖翅膀站起身。
它看起来有些怒觉,进而亢奋。
唐小米把手伸过去,希望它跳到手上来。
可它却越过唐小米的手,扑腾着翅膀飞出窗户。
“唉!你给我回来!”唐小米追到窗口喊:“乖鹦鹉,回来给瓜子吃!”
“真抠门!”鹦鹉不理人,在窗外滑行。
唐小米觉得瓜子已经无法吸引它了,于是骗道:“核桃要不要?”
鹦鹉在天上打转转,不说话。
唐小米拍了拍兜:“我兜里还有榛子!”
鹦鹉在天上滑翔。
无论唐小米如何勾引,碎嘴子也不理她,继续在后院空中盘旋,并且一迭连声高声咒骂:“杀猪的乌龟婆娘!”
“王八婆!”
“丑婆娘!”
听鹦鹉骂人的口气,与尤兰简直如出一辙。
这一定是尤兰骂张大脚时,它跟着学会的。
唐小米无奈地趴在窗户上,双手抱着头,感觉一阵头疼:“造孽啊……”
鹦鹉扯嗓子喊:“造孽啊!”
“造孽啊!”
“造孽啊!”
“哇哦,太刺激了!”
唐小米气急,冲出卧室,向楼下跑去,在欧阳镜眼前,风一样穿过大厅。
这时欧阳镜不动声色,老黄却凑到神秘男子身旁,低声耳语几句。随即那灰袍剑客身形一闪,就离开人们视线,跟随唐小米而去。
唐虎猛地站起身,想问些什么,却被欧阳羡拦住,只说了一句“不必惊慌,自有分寸”。
——
唐小米追到后院,挥舞双臂召唤鹦鹉。
可碎嘴子只在天上盘旋,忽而降落,也是急速从唐小米身边划过,随即还要说上两句俏皮话。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小当家!”
这鹦鹉只是习惯性地与唐小米玩耍,见唐小米站在地上又喊又叫又蹦又跳,只当少女今天玩得开心,故而鹦鹉玩得更加起劲儿。
一忽儿一飞冲天,一忽儿俯冲而下。
唐小米尝试凭借轻功跳起去逮鹦鹉,可此时少女“冲脉”尚缺一穴,并不能跳起多高,再说,她所修炼“草上飞”,本来也不是专门针对跳高提纵的轻功。
少女努力了几次,也不能把鸟逮住,就在她一筹莫展之时,鹦鹉停在厨房小瓦房飞檐上,摇头晃脑嘎嘎乱叫,好似在故意气人。
一道浅灰色人影从唐小米视线中闪过,紧接着一道蓝白人影后发先至,二人同时伸手去捉鹦鹉,一人握住鹦鹉一爪。二人微微用力,鹦鹉双爪被左右抻开。那蓝白人影瞬间松手,鹦鹉落入浅灰人影手中。
那浅灰色人影正是欧阳镜身旁蒙面男子,低低说了一声“承让”,便把鹦鹉按在手中,无论鹦鹉如何扑腾他也不肯松手,带着鹦鹉径直走进客栈大厅。
而那蓝白人影不是旁人,正是客栈店小二李逢春。
李逢春站在原地,目光审视。
唐小米凑过来道:“幸亏你及时松手,否则碎嘴子就让你们扯碎了。真的变成碎鸟了。”
李逢春揉了揉下巴:“这人身法不简单,似曾相识。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唐小米摇了摇头道:“哎,没时间听你说这些了。我还要进去办正经事。唉?兰兰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李逢春道:“她逮住几条没有眼睛的鱼,我说够吃了,可她却说这么恶心的鱼怎么能自己吃,一定要卖给客人才行。”
“没有眼睛的鱼?”唐小米惊诧。
第七十四章 尴尬
欧阳镜远远听到咒骂之声,听声辨物,便知不是人在说话。可是,那些话字字清晰,而且还带着“骂街”一般的情绪在里头,让见过大世面的欧阳镜也为之一惊。——见过会说话的鸟,却没见过“能说这么多话”的鸟。
黑纱遮面的斗笠男子把鹦鹉带进屋里。鹦鹉抖动碧绿翅膀,那翅膀足有一尺多长,奋力挣扎之下呼呼挂凤,并扯嗓子破口大骂。连续骂了十几句,竟都是不重样的刁钻之言。欧阳镜饶有兴致地站起来,背负双手走过去,近距离看了看那鸟。
这鸟羽毛越发鲜艳,体型硕大如鹰隼,鸟喙坚而锋,声音洪亮。
欧阳镜不禁赞道:“奇鸟,果然与众不同。”
随即抬起手去碰鸟喙。
碎嘴子毫不客气一口咬住,使出浑身力气拧着脑袋,似乎是想切掉一块肉下来。可“西宗”欧阳镜的手岂能是随便被咬坏的,即便碎嘴子能轻易咬碎核桃,也不能在欧阳镜的手上留下一道白印。
这一幕被唐小米看在眼中,对“西宗”更加敬佩三分。少女心中泛起嘀咕:如果欧阳镜强抢这鸟,我们也无力阻拦。看欧阳镜这副还算和气的笑容,并不是来耍横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唐小米主动靠近鹦鹉,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并将手一横,希望蒙面男子把鸟交到她的手里。可那瞳距狭窄的男子却不为所动,好似没看到一般。
这时鹦鹉暴躁撕咬,见欧阳镜手指坚硬如石,又见到唐小米靠近,它才安静一些。可依然气鼓鼓的,不时看一眼唐小米,似乎是在求援。
这时欧阳镜手腕一翻,掐住鹦鹉双爪,擎在自己手上。——在欧阳镜翻手腕的同时,灰袍男子心领神会一松手。
整个过程如流水一般顺畅。
欧阳镜一笑道:“听闻这只鸟能听懂人言,还能被人驱使赚钱。小米贤侄,你可否为我演示一下?”
唐小米面无表情道:“现在它情绪不太好,可能不太听话。”
欧阳镜把鹦鹉抵还给唐小米,并说道:“不着急的。慢慢来。”
随后欧阳镜对老黄道:“去买些坚果,喂食这鸟。”
又戏谑口气,指着鹦鹉道:“咱们以后会成为朋友。”
鹦鹉回到唐小米手中,看起来彻底稳定下来,可它还是有气。要知道这鸟的脾气可不太好,再气它一会儿,可能就翻白眼了。看来欧阳羡说家里养鸟这是真的,他们都了解鸟的脾气。这时候鸟正在生气,主人说什么也不灵,所以唐小米并没演示节目给欧阳镜看。欧阳镜也不着急,安稳地坐在椅子里。直到老黄派人买坚果回来,白发老人才站起身,亲自把坚果接到手里,并放到身旁桌面上,形成一堆。
坚果堆里有碎嘴子最好吃的板栗。碎嘴子高兴起来。对刚才发生的事好像完全忘记一般。跳进坚果堆里,把板栗一颗颗翻找出来。摆到一旁,还用爪子把一些“不爱吃”的坚果踢到一旁,这才开始进食美味。
“客官英俊。”
鹦鹉一边吃,一边说话。
看它心情大好,这时唐小米把一颗铜钱丢到门口,对鹦鹉道:“博德,去把铜钱捡回来。”
鹦鹉一愣,扭头看了看唐小米,突然说道:“吃嘛嘛香。”
随即鹦鹉继续啄食板栗,却不去捡铜钱。
为此唐小米感到一丝尴尬。
可此时欧阳镜却依然不紧不慢看着鹦鹉,脸上毫无情绪变化。他似乎比唐小米更有信心。
鹦鹉吃饱了,又开始挪动坚果。它把最爱吃的板栗叼走,自以为隐蔽地藏在房梁上,鸟笼里,床底下。
看它来来回回瞎忙活,唐小米指着门口说:“吃饱了,去把铜钱捡回来吧。”
鹦鹉在桌子上走了两步,用爪子踢了踢其它坚果,这才向门口看了看,扇了扇翅膀说:“真抠门。”
唐小米一瞪眼,跺脚道:“快去!”
鹦鹉猛地腾几下翅膀,飞到空中,高呼:“哇哦,吓死鸟了。”
碎嘴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顽皮,它飞到门口,捡起铜钱,扭头飞向后院。
“唉!给我回来!”
唐小米追了出去,欧阳镜一挥手,众人也跟了过去。
在后院,只见唐小米到处追那鸟也追不上,最后鹦鹉叼着铜钱,站在房顶摇头晃脑。忽而放下铜钱,扯嗓子喊道:“气死猴!气死猴!气死猴!”
一听这口气,又是跟尤兰学的。唐小米无奈低下头,脸色尴尬。
恰巧这时尤兰从地窖里钻出来,还拎着竹筐喊:“你们快来看呀,我捕到好多鱼。”
刚说完话,尤兰瞅见鹦鹉站在房顶,对鹦鹉喊:“碎嘴子,我们应该骂什么样的人?”
鹦鹉喊:“专骂乌龟蛋。”
“耶!回答正确!好鸟!”尤兰夸赞道。
“回答正确,回答正确。”鹦鹉一迭连声重复道:“哇哦,好鸟。”
唐小米冲过来:“就你成天教它脏口!烦死你!”
“你冲我嚷什么?”尤兰从地窖里爬出来,看起来灰头土脸:“我捕鱼这么辛苦,你有没有给我煮一锅酸梅汤?”
说完这句话,尤兰才看到后门口站了许多人,这其中还有断了一只胳膊的阿兰朵,身穿洁白衣衫手持折扇的欧阳羡,身穿管家长袍的西域中年人老黄。这群人中,为首一人是年过古稀的欧阳镜。身后还有巴勒奔、巴勒金和一名头戴斗笠的神秘男子。
尤兰一愣神。
随后唐小米、唐虎、李逢春走过来,把情况与尤兰说了个清楚。
尤兰低声道:“我觉得他们一准是冲着鹦鹉来的。”
唐小米点了点头道:“可我搞不懂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管他要干什么。”尤兰眼珠转了转道:“我觉得咱们赚钱的机会来了。”
唐小米凝眉道:“我可不想卖碎嘴子,它离开我,会气死的。”
尤兰道:“我也没说让你卖,就算是借给他们用,也要收费的。”
唐小米挠了挠脑袋。
尤兰轻推唐小米一下说:“你让开,让我去跟他们谈谈。”
第七十五章 两难
“西宗”欧阳镜,年轻时纵横江湖。
他出手狠辣,一度被江湖同道诟病。
那时的欧阳镜不但武功高,而且相貌英俊,尤其是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冰冷无情,却总能迷倒万千少女。
如今,即便已经是古稀之年,他的眼神依然坚毅锐利。
极高的内功在经脉中穿梭,让他常年不得病,并颇显年轻。
如果不是这一头银丝白发,说他只有四十岁,也有人相信。
欧阳镜第一眼见到尤兰的时候,就微微一皱眉。目光一直落在俊俏少女的身上,目不转睛,仿佛再也不想挪开。在那一瞬间,让“西宗”陷入无限的回忆当中。回忆里有绿槐、青草、小溪、春风,当然还有一个身材苗条的俊俏姑娘。那姑娘一身粉色长裙,臂弯挂着花篮,一笑起来好像能融化一切。
见欧阳镜怔怔出神,身旁老黄凑了过来,低声道:“真像呀。”
在场的人,只有欧阳镜能听懂这句话。
欧阳镜微微点头作为回应。收回心神,同时挪开视线。可挪开不久,又不由自主地挪了回去。再次望向尤兰的时候,原本坚毅无情的目光里,竟然带着些许温度。
仿佛,他的心再次被融化。
这时头扎蓝布包巾的尤兰走了过来,左臂擓着筐,筐里有活鱼蹦了一下,好悬没蹦出筐去。少女连忙用手捂住,并说道:“武林中人都讲究个辈分之礼。小女子刚去捕鱼,未来得及准备。礼貌不周,还请欧阳前辈莫怪。”
欧阳镜和煦一笑道:“明明是我来打扰你们,怎能反怪你们。”
“西宗”这句话说得实在是太温柔了些,让站在一旁的欧阳羡略感不适。这多年来,没见父亲对哪个晚辈女子如此敬重过,甚至有些小心翼翼的意味在里头,好像生怕得罪。
说话间,欧阳镜的目光又在尤兰身上不停打量,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审视和好奇,甚至还有一些惆怅和追思。这个目光复杂得有些诡异,让尤兰不自在,进而微微扭了一下头。少女询问的目光“回敬”欧阳镜。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似乎在问:你为何这样看我?
四目相对,欧阳镜心领神会,惭愧地笑了笑,一副“以后再说的样子”挥了挥手,道:“姑娘看起来很像一位故人。听姑娘口音语调,更好似如出一辙。真是让人感慨。”
闻言,尤兰狐眼一眯,笑道:“天下还有这么巧的事,那你就当我是你故人的亲戚好了。”
“哈哈哈——”
欧阳镜明知尤兰是在胡说八道,可他依然哈哈大笑起来。
随即身旁人也一起笑了笑。
气氛悄然变得放松下来。
——
尤兰邀请欧阳镜上二楼包间,私下聊一聊。
俊俏姑娘说话可谓“单刀直入”,直接问欧阳镜此来的目的。
欧阳镜对尤兰说了七成真话。他说,希望这鹦鹉帮自己拿到一样东西。那东西很宝贵,是一张羊皮制成。只是宝物放在一个秘密之所,而且那里还布置伤人的机关,人是无论如何也闯不进去的。本来那件东西是装在一个盒子里的,可后来那盒子被人打开。可惜那个人没能把东西取走,就被毒箭射死。从此那件宝物就一直晾在那里。后来,很多轻功高手尝试去取。可他们都是有去无回。如今在那个地方,已经堆积七八具骸骨,那些人生前可都是赫赫有名的人。
尤兰问,什么时候动手,去哪里办这件事,都有什么人参加,如果我们帮你办这件事,你能给我们多少钱?
欧阳镜说,只要我们谈妥,现在就可以走,去秦岭一处唐朝古墓,只有我们几个来办这件事。不会再邀别人。
尤兰问那位蒙面剑客的名字。
欧阳镜说他叫公冶骧,他本是一名隐士,后因缺钱才来找我,希望与我共同发财。
说过这些,尤兰觉得应该让唐小米参加到密谈当中。
于是尤兰掀开包间门帘,冲回廊下面喊:“唐小米,给欧阳前辈上茶。上最好的那种。”
“哪个是最好的呀?”唐小米站在茶盒面前疑惑地问了一句。
“六角盒里装的是新进的龙井。”尤兰探头喊。
“两个都是六角盒。”唐小米扭头喊。
这时尤兰见到李逢春端着饭菜从后门走了进来,于是喊道:“李逢春!你去帮他找!”
李逢春立刻应道:“好哩。给客官送完菜就去。”
尤兰又对唐小米喊:“一会儿泡好茶,你亲自送上来,欧阳前辈有话要说。”
“知道了!”
不久后,唐小米端着茶水走上二楼包间,把茶水放到欧阳镜面前。
唐小米在家穿得像个丫鬟,翠绿紧身小袄,直筒红色长裤。因为她总干活,穿成这样才方便些。却不像尤兰那般好吃懒做,整日慵懒地倒在柜台里。今日她难得勤快去捕鱼,完全是出于兴趣爱好。她完全是在玩。她这个女人,除非是赚大钱和玩的时候才会勤奋起来,否则就很懒。比如制造假证的时候,她就很勤快。可到了平时,她简直懒得要命,吃饭时都懒洋洋的,恨不得让别人喂她。
唐小米看起来情绪不高,口气也有些冷,把茶水放下来之后,说:“下午我还要去武衙值班的,有话就快说吧。”
欧阳镜瞥了唐小米一眼,道:“去武衙上班,一个月才多少饷钱,不上班又如何呢。只要你帮我完成这件事,我送给你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哦不,不是你,而是你们。”
唐小米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向来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这时尤兰拦住唐小米,没让她继续说下去,而是把刚才密谈的内容告诉了唐小米。
尤兰还说,当碎嘴子情绪稳定的时候,只要唐小米一伸手,它就会飞过来。可除了唐小米,别人是做不到的。也就是说,别人无法驱使碎嘴子。如果欧阳镜真的要去那个秘密之地夺宝的话,唐小米作为鹦鹉的主人,是一定要跟着去的。
欧阳镜保证,此去一定会保证唐小米的安全,但鹦鹉却要冒险。当然,如果鹦鹉真的出了意外,欧阳镜愿意出200两银子作为报酬。200两,可以在县里买一套大宅子,这可不亏。
这是一个发财的机会,同时也暗藏危机。
唐小米陷入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