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绝望之围
到了真正夜晚时刻,站在卡斯塔巴拉城门塔上的马米科尼扬,也惊讶震恐地看着四面的态势:在城堡的正北方旷野上,到处是民众逃难的身影和哭号,火光里一队队士兵正在举旗急速通过,那是格里高尔统率的吉麦吉斯旅团,已经和高文先到一步的骑军会合;城堡东南的河曲处,守卫者旅团已经派遣一个步兵支队乘舟,占据了其上的河洲,开始将舟船排好,组成水陆双道封锁线;更让鲁本胆寒的是,给他恐惧最深的红手旅团,也列队举着如林如山的大步兵矛,顺着山脉自西南方向而来。
再加上自图柏赛那和拉沃德拉扑来的诺曼四千人马,也就是说到了使用漏壶计时的时刻(晚上),鲁本王子还保留在身边的六千多亚美尼亚士兵,连带他向靠拢但却被高文死死阻绝开来的卡斯塔巴拉城,已经完全被铁壁合围起来了!
当惊魂未定的贵族们,询问最高指挥官鲁本时,他虚汗直冒,舌头僵直,坐在椅子上,“骑军全部骑马,环绕护卫步军和辎重,而后士兵军仆开始竖起叉木、挖掘壕沟,立起营地,待到休整好了后,再集中精锐打通前去卡斯塔巴拉城的道路。”
得知对方这个举措的高文,哂笑着,将马头权杖敲在腿前的沙盘上,咚咚作响,“由他立营掘壕去,我军围定不动,设置岗哨和轮勤,另外抽出精锐箭手来,立阵对准卡斯塔巴拉城方向到明日,邀请理查德伯爵、多多伯爵、伯克伯爵前来,确立以我为指挥中枢的行营!”
到了凌晨时分,卡斯塔巴拉城墙暗门处突然杀出几股轻兵,看来目标都是企图突破高文的阵线,和鲁本王子接应起来,但被吉麦吉斯旅团和吉那特的箭队给猛射一番,丢了不少尸体,遁逃回去。
一个时辰后,高文所邀请的爵爷们,都按时骑马来到他的绯帐前,这个醒目的帐篷处在山坡上,三面用石块垒成个矮墙,一面对着前方,就在被围的鲁本王子的触目所及范围内,好像是威压,也是嘲弄。
其中理查德是诺曼人的伯爵,多多是戈弗雷的属下,而伯克算是鲍德温的忠心不二的副手统帅,高文把他们唤来,“事前的条约我表示完全执行——卡斯塔巴拉这座堡垒本身,及直到西斯城的平原归鲍德温,马拉什所有城堡都是博希蒙德的,而我则要凡卡城周围的平原山地。”几位爵爷纷纷点头,表示同样尊重这个条约不变,“那么下面的围攻战将持续起码三个月,乃至更长时间,诸位有什么困难没有?”
“这么长时间?”多多伯爵很讶异。
“卡斯塔巴拉城堡十分坚固,强攻并不可取。我的策略是,先围攻尽屠鲁本野营的人马,随后以此威慑城堡守军投降,在这期间还要击退消灭从北面来的鲁本援军,吃一个,叉一个,看一个。所以这样一算下来,我觉得三个月时间是最起码的。所以我得正告诸位,这绝非是以前时代动员一批骑士、拉着一群农奴和自由人佣兵,然后和人厮杀个一个月就解散的战争形态——我们要动员士兵,整备器械,还要发起所有领民支前,也许还有纷繁的外交战争伴随,对待敌人也不会讲究什么风范礼仪,这是场残酷的歼灭战,鲁本的人要不被我们杀死,要不被我们俘虏,他们没有其他的出路,赋予这种可怕命运的正是我们的手腕。”说完,高文眯着双眼,将权杖在手中慢慢来回抽动着,增强自己的语气。
所有在场的爵爷都下意识看着自己的手,似乎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最终所有人都奉高文为行营统帅,有权处死任何失职的人,不光是他自己的将士,也包括理查德这群外援在内。每人都划定了守御围攻区域,其中理查德负责东面;多多伯爵与伯克伯爵带领所属人马,在最西侧监视卡斯塔巴拉;梅洛的红手旅团围住了鲁本野营的西南面,吉麦吉斯旅团和高文骑军围住了北面;守卫者旅团则顺着卡斯塔巴拉城堡两侧河川展开,包围监视这座城堡的其他方面。
这样,鲁本的野营,和卡斯塔巴拉城堡不但被分割,也各自被围困起来。
“我们也挖掘壕沟,竖起叉木和狗脚木!”在高文通知下,所有围城和围营的,不管是塞琉西亚还是阿达纳还是诺曼方,都统一部署运作起来,他们每隔一百二十个安娜尺就掘出个深坑来,外面排上叉木、绳索和铃铛,阻绝敌人越过;再用掘出的泥土,在其侧垒成个塔形土台,在上面同样插入狗脚木或刺桩,每座土台都用五名士兵监守,大军的营帐全部排列在土台和深坑之后的战线上,环绕着鲁本野营排开。
“组织起所有的骑兵,按照中队分开,游走在内外所有山隘和街道上,切断敌人营地所有对外的通道,抓捕敌人的死士和信差,监察预警任何方向赶来的援兵。”
“营地里养上猎犬,每日都顺着封锁线巡逻,搜捕任何漏网之鱼!”
如是,一天又一天过去,鲁本王子觉得脖子上的绳索愈发勒紧了,握着绳索那端的是面目可怕的高文:亚美尼亚人临时搭就的野营当中,只有竖栅、土沟这些简易工事,所有营帐对外,中间围着辎重行李——这原本不过是野战中御敌的权宜之策,但现在除了这里,鲁本哪里都去不了,哪怕是近在咫尺的卡斯塔巴拉堡——因为在整个野营的外围,全都是敌人的营砦、土垒和军队,死死围着,死死的,连只飞鸟都出不去鲁本对此深信不疑,被围的第一天他就派出十名最精锐的骑手,分路突出去,企图给凡卡城报信,结果当天下午,十名骑手血淋淋的脑袋都悬在高文营地的旗杆上;第三天,鲁本又派出几个信差,没有骑马,有的抱着皮囊泅水,有的顺着灌木爬,结果还没出去半个古里,就全被高文营地的猎犬搜出,脑袋又被砍下来示众;五天后,满脸颓丧胡须的鲁本觉得这样下去必然灭亡(因为他出征时,只携带了半个月的粮食储备),便只能找到了随军的使徒教会修士戈尔潘,央求他当使者,前去和高文和议。(未完待续。)
第57章 无义之战
“王子殿下愿意割让卡斯塔巴拉城堡和周围五十古里内所有田产、草场,并且交出冠冕,向大公爵称臣。”戈尔潘来到绯帐后,如此哀求。
高文端坐在椅子上,臂弯上立着鹰,正在不断啄食撕扯着旁边盘子上的肉,“卡斯塔巴拉城堡我已经许诺让给阿达纳伯爵鲍德温尤斯塔斯,若是你想就这个地区代表鲁本发表看法,请前去和他商议,他此刻正在安条克城附近,我可以赠送给你骡马与文关。”
戈尔潘没想到亚美尼亚人的王国,早已被端上了这群饕餮的餐桌瓜分干净了,但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交涉下去,“既然如此,大公爵殿下您有什么条件,都是可以谈判的。”
这会儿鹰忽然张开褐色的喙,尖利地叫了声,把戈尔潘吓得抖动了下,接着高文低着头笑笑,明目张胆地提出了条件,“我要凡卡城,请问可以谈吗?”
“这个是王子殿下的首府都市,绝对不可以谈。”戈尔潘带着小心和几分愤慨。
“那就不用谈,我自己去取好了。反正整个奇里乞亚也从来不是你们阿尼人的地盘,至于你们王子殿下早已对朝圣者犯下了累累罪行,这样的惩戒我觉得十分合理。”高文的手有些慵懒地搭在扶手上。
“那请在这段时间内,切勿对王子的野营和军队发起攻击,我会尽快回去请示王子更多的条件,来与大公爵殿下您和议。”戈尔潘退而求其次,请求说。
高文点点头,声音很柔和,“三天内,我军将信守承诺,绝不对王子殿下的野营实施攻击,还劳烦尽快回复新的和议条件。”说完,他就派遣人将这位修士给送回去了。
结果戈尔潘回去了,又激发了鲁本营帐内大规模的扯皮和争吵:王子要求大贵族们谁谁让出膏腴之地,或者有矿产的领地来满足高文,挽救整支军队,但这群大贵族谁也不肯“急国家之急”,会议上甚至还发生了斗剑死伤的惨剧。
时间就这样迅速流失了下去,有的亚美尼亚贵族鼓动决死突围,有的则极力要求遣送书信出去,引来君士坦丁堡或罗马城对高文暴举的膺惩。而同时,包围阵地行营绯帐内,高文在自己的桌子前上,一角搁上了阿婕赫的日晷板,一角摆上了刻时漏壶,静静等着。
直到第二日,小翻车鱼神采奕奕揭开了帷幕,毫不避嫌地踱了进来,她是从水轮作坊的工地上兼程赶来的:也是在听说了战斗打响后,主动立即跑来的,坐在高文下首的座椅上抖着裙摆,
“你带了大普拉尼砲来?”高文很轻松地发问。
“三座,分着车辆拆卸运来的。”阿格妮丝支着嘴巴侧着脑袋说到。
“运来后,整个军营有什么反应?”
“当然是轰动欢呼,我才知道我有个绰号了——当然不是你取的那个侮辱性的外号。”
“哦?”
“灰发女死神。”阿格妮丝得意洋洋说出的这个外号,直接让高文笑出声来。
“但是对付鲁本野营的射石砲,除去大普拉尼砲外,还需要的那种,你绘制好图纸没有?”
“当然——不过那种射石砲,需要更多的人手来操控。”
“这点不成问题。”高文说完,用手指着旁边纹章官举起的文牍,“我会从西奇里乞亚诸地,增调三千名支前的民夫充当军仆。”
“这群人,再除去构筑工事、运送粮食需要外,充当临时砲手的数量也不够啊?”
“那就叫我的骑兵去卡斯塔巴拉城四周去抓捕,抓捕属于鲁本的百姓,为了逃避战火,在山地和乡野里躲藏很多——只要不杀他们,给他们点吃食,耐心说服,当然会有很多人会‘自愿协同’我们的光辉正义事业的。”高文对这个问题丝毫不为难——很快,整个军队里抽出了三百名骑兵,携带着套索,顺着卡斯塔巴拉城四周五十古里范围,大规模地抓捕俘虏亚美尼亚人,一日内就掳掠来了四五千人丁——随后,军营里的兄弟会简短地给他们做了番“动员”,每人塞了件军仆用的粗麻布罩衣,和领饭的罐子及相应的简易工具,便开始在监督下做工起来
“我没想到你们亚美尼亚人,还居然会有这么多人。”绯帐内,高文在小翻车鱼伴同下,带着嘲讽的语气,对奥森将军说到。
“请原谅我大公爵殿下,我绝不是阿尼人,我是标准的罗马人,出身地比较偏远而已,在邻靠阿兰尼亚的堡垒,不过和阿尼人一起躲避突厥人的侵袭大潮,才溃逃来奇里乞亚的。”奥森急忙抚着胸口鞠躬辩解说。
“安心,安心。以后大家都是罗马人。”高文急忙打手,为自己的失言道歉,但他而后表示:明日再派遣骑兵,顺着整个萨努斯河和费拉米斯河前进,抓捕更多的亚美尼亚人来,“这些人对我来说,既是出兵的战利品,也是未来我一视同仁的臣民,将来要集体迁徙到西边的阿拉尔曼堡去,开辟新的土地。”
接着,高文看着旁侧站着的小翻车鱼,“很好,这下人手不会缺乏,我再拨给你五百名士兵充当新射具砲手和训练员,反正对付鲁本也不需要那么多拿刀剑的。”
“那我这就去准备。”阿格妮丝爽利地点头。
这会儿,在巴巴伦城堡下的田野上,被高文委派来的,也是奥森家女婿多鲁斯兰伯特,正在兄弟会和卫队的伴同下,召集了秋收完毕的农民们,“现在距离再度播种松土还有段时间,你们的时间和财富绝不应该消耗在无所事事的赌博嬉戏上,为老婆和儿女赚更多的钱吧,现在就有个好机会——替大公爵运送粮食去前线,每人劳作日内额外发给份‘身粮’(自己享有的),完工归来后自新会再发给你们份‘口粮’(给家庭成员享有的),如何?不想要粮食的,也能和士兵那样折算为‘番红花’或丝绸布发给。”
“我们要口粮!”
“我们要番红花铜币!”这样的叫喊顿时此起彼伏。
无数的农民,将粮食袋或木材捆,还有其他的物资绑好,有的系在简便的骡车或驴车上,有的直接架在独轮车上(这门技术在当时西欧还没有,拜占庭和波斯有),浩浩荡荡地朝着前方营地进发。
但是里面队伍里,还混着面无人色的安塞姆,骑着头驴子,他是前去劝说高文回头的,“因为你对鲁本的攻击,是毫无理由,得不到教宗认可的。”(未完待续。)( 就爱网)
第58章 宗主教的愉悦旅程
宗主教安塞姆跟着巴巴伦的农民支前队伍,短短大半日的功夫,即走到了卡斯塔巴拉前线的东北侧,在那里的渡口处,一队吉那特骑兵在农民的欢呼声里,扬动马蹄来到所有人面前,一片柳树的树荫下,浮桥搭设在河川支流之上,经由这里可以通往大公爵营地。
“军爷,那边城堡塔楼可会射出带着火焰的箭来?”当骑兵们抵达后,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农指着那边卡斯塔巴拉城高耸的灰色塔楼询问说。
“不会了,他们城中的撒拉森机械师都逃出来投靠我们,没人替阿尼人制造那种硝火箭。”骑兵回答说。
“那阿尼人的骑兵呢?听说他们前段时间还抢劫了波利比老爷的城堡,杀了好多我们的农民,这群天杀的!”老农身边个中年人,拄着赶骡子的木鞭看似愤慨,实则小心地继续第二个问题,很明显他也很害怕亚美尼亚的骑兵。
打首的吉那特勒着马的嚼子,挥动马鞭,有些豪迈但也带点不耐烦,“老乡(这话他用德语说的,明显是学德意志兰人的语气),你可真是发不了财的,瞧你那胆怯的衰样。前方的道路,早已被我们骑兵扫荡干净了,敌人龟缩起来,他们早晚被消灭。所以你们只管大摇大摆走过去!”
哄笑声响起,这群巴巴伦的农民也掌起胆子,举着简陋的用农具改装的自卫武器,跟着这一小股骑兵,踏着晃晃悠悠的浮桥,推着车辆赶着牲口过去了:他们的军事经验,实际要比其他国度的农民要多不少,很多人先前都为大公爵的军队修筑工事、运送粮秣,就像大医院和学院的匠师们也为大公爵的射石砲磨制石弹一样,故而对于血腥的战场和死尸,他们并不是很陌生,还颇有些自卫的能力与胆量,起码知道掘壕,也知道围着辎重车组成阵势对抗敌方的散兵游勇。
很快,隔着河川的安塞姆,就看到几名农民开始伏在具躺在草丛的死尸(大约是名亚美尼亚骑兵的)边,搜罗值钱的东西,战马和铠甲早已被取走,他们就开始剥去死者身上的沾血衣物,其中把风的那位满脸胡子,脖子转来转去,眼神狡诈里带着不安,这让安塞姆觉得浑身发寒,他觉得如果再跟着这群农民会有危险,便带着几名仆人,开始顺着城堡西南走向的河流走——距离五个古里后,就是守卫者旅团的围城阵地,他先抵达那里,就能安全穿过塞琉西亚军队的营区,再去见高文劝谏。
“宗主教大人,安纳托利亚大公爵真的能攻下这座城堡吗,可真是大,可真是大。”路途上,安塞姆的仆人背着匣子,不断看着那边卡斯塔巴拉长长的带状城墙,和林立的塔楼,惊叹并疑问着。
而后,天空里忽然传来了尖利的啸声,就像是从云端上发出的,吓得众人都蹲伏下来,宗主教也吓得不轻,下意识地趴在驴子的鞍上,而后整个世界都像是被陨石击中般震动摇晃,又好象是地震。这儿是马米斯特拉城附近,向来为地震多发区,此刻发生这样的灾害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但是“地震”很快就过去了:等到宗主教的仆人从地面上,扶着瑟瑟发抖的脚站起来后,他们看到眼前的河川却还在战栗着,那边卡斯塔巴拉城堡的一座塔楼,却被笼罩在巨大的烟尘当中,影子就在人的眼中错动着,这绝不是幻觉。
安塞姆和仆人都目瞪口呆,就这样在原地,怔怔等了一分后,又是那啸声自天空里撕裂而过,而后又是炸裂的轰鸣声,他们脚下的泥土重新浮动起来,让人几乎无法站稳,驴子哀叫着企图逃跑,被安塞姆拉住了缰绳好一顿抽打呵斥。“塔楼呢?塔楼呢?”那个背着匣子的仆人,面色震恐,他手指的方向,那座刚才还在那里的塔楼已经消失不见了,接着远方传来了恐怖的声音,好像很多人从山顶上伴随着落石,跌落谷底般。
“我听人说,高文现在拥有种可怕神秘的巨型射石砲,刚才应该就是它毁灭了那座塔楼,里面的守兵应该全部罹难了。”安塞姆急忙在胸前划个十字,“这样说来,攻陷这座卡斯塔巴拉堡假以时日,绝非不可能的事。”
接下来宗主教驱着驴子,继续朝前走了数个古里,看到了守卫者旅团的营地,恰好又目睹了场恐怖的厮杀:城堡水门里,驶出了不少带着风帆的船只,上面甲板上满载着全副武装的士兵,呐喊着鼓噪着,排成密集的队形,朝着河曲处水中央隆起的小洲扑来,上面显然有塞琉西亚的士兵布防戍守,这群人乘坐船只正是要前去反扑夺回这个天然的封锁据点的。
“天,天啦,原来船只间的战斗是这样的。”安塞姆的仆人既感到害怕,又十分感兴趣地驻足观望——河洲两边的水面上,双方船只的士兵都集中拥堵在各自的高高船首上,互相对射着密集的箭矢,一旦双方船只对撞一起,许多人便爆发起呐喊着互相跳跃搭帮,挥舞战斧和短戟,野蛮厮杀。受伤的人,便如同在楼宇上坠落,在水面上击打出高高的水柱,接着伴随着沉重的甲胄,在水面泛起阵血花后,便湮没不见。
“哇哇!”后来,安塞姆缩着肩膀,和几位仆人一起同时发出惊骇的叫声,因为他们的眼里,河洲边沿掘起的泥土垒后,忽然喷射出了道道粘稠的火焰,如同头九头蛇正在大快朵颐:火焰带着可怕的长度和弯曲度,以及某种形容不出来的声音,就像是有双手在看不见的地方操控着他们,“恶魔的火鞭,撒旦的炎蛇。”这是有些文学造诣的安塞姆发出的论断比喻,十分贴切——浇到了城方船只的甲板上,安塞姆就眼睁睁看着,被火焰吞没的士兵,最初似乎在原地不动,像是愣住了,但很快就痛苦地抱着燃烧的身躯和头颅,互相碰撞着,有的按捺不住跳入了水中,有的则倒在甲板上直到被活活烧死为止——很快,几艘船只全部都烧起来,搁浅在河洲的滩头,死尸重重叠叠,散着火焰和烟,起伏漂浮在船只的四周,船首歪斜着,那种焦糊的臭味,安塞姆的鼻孔隔了好远似乎都能嗅到。可确认的是,城方的突围攻势全部完蛋了,毁灭在守卫者旅团这种可怕的“守御之火”下。
这就是安塞姆主从们,愉悦的一日旅程的所见。(未完待续。)
第59章 扣押
河洲方面的包围阵地指挥官,是大公爵属下的特马奇将军布拉纳斯,他是位自信的将军,指挥所和旗帜就在正对着河洲的岸边,有三百余名德意志兰士兵手持长剑环绕在他身边,据说这是布拉纳斯吸收先前安条克狗门血战的经验,组成了这支“长剑后备队”武装。
“宗主教阁下,如你所见,我们打得非常顺利。现在大公爵和阿达纳伯爵的舟船已经遮蔽整个河川,这座城堡里的几次突围攻击都被我们打破了,先前是使用骑兵在北侧,但是被多多伯爵和伯克伯爵杀败,今日使用的是船只,结局你也都看到了。现在大公爵和鲁本的野营,暂时停战三日,但卡斯塔巴拉的战火却没有停息,今日我们搭设起了巨大射石砲来围攻这堡垒,刚才那座塔楼被摧垮的景象,想必你也目睹了。”布拉纳斯披着漂亮的披风,在不发一语的安塞姆眼前挥动拳头,在他眼中执行这样对基督教兄弟的屠戮,似乎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命令,满心为巨大胜利欢欣鼓舞——起码宗主教大人是这么认为的,但他不敢声张出来——因为营地边,先前因为船只焚毁、倾覆后被俘虏上来的亚美尼亚残存士兵,正被看管在围栅边坐着,像冬天的苍蝇那样猬集起来,许多人受了烧伤,惨嚎声震天动地。
其中还有一行人,被捆绑着下跪着,这位旅团将军属下人高马大的德意志兰士兵,互相间喊着德语,接着斩下了手里的骇人长剑,血淋淋的头颅和躯体不断落在地上,就像是在屠宰牲口,挑战着安塞姆脆弱的神经。
“那是城中企图泅水去鲁本野营的探子,我们抓到就当即处死的。”布拉纳斯理直气壮地指着,解答了宗主教的疑惑。
于是宗主教也不愿意在此逗留,他向布拉纳斯索求了文关,将军还给他安排了只船只,接着就绕道来到了高文的营地:这里所有的土垒和木栅,全部环绕正对着布拉纳斯所说的,鲁本王子所在的野营,将其死死围困起来,到处都是飘扬的旗帜,标志着各位将官或爵爷所守御的区域,巡逻的士兵牵着脖子上挂着铃铛的猎犬,高垒上的则背着箭袋,走来走去,整个气氛十分恐怖。
在高垒前,被掘出了一道道浅坑,每处浅坑内都有士兵和军仆在那里,他们使用工具,竖起了五根并排在一起的,带着轴的木架,再用三层木板将其牢固住,接着开始朝五根轴上各自系上绳索,并架上了摆臂木杆,在顶端系上了皮兜和蝎尾钩,在皮鞭和武器的监督下,穿着粗麻罩衣的被俘来的亚美尼亚民众,正在朝浅坑里搬运着磨圆后的石弹
安塞姆眺望着,鲁本的野营,它被仓促构筑在一片临河的低洼地当中,现在灰蒙蒙的,构筑起来的木栅是残缺的不全的,四周还有来不及收敛的人马死尸,充满了哀伤绝望的气息。这使得宗主教阁下眼眶都湿润了,按照刚才布拉纳斯所言,“我们先前已经杀死俘虏了快四千名亚美尼亚人,现在鲁本和其余六千人,全部被我们围困在这座野营里,大公爵给了他们谈判的机会,就在今日见分晓。”
“居然把杀害基督兄弟当作功勋自矜!”安塞姆宗主教带着股从心底生发的怒气和正义感,下了驴子背,快步走到高文所在的绯帐前,随后他抬头就看到眼前的旗杆上,悬着好几颗亚美尼亚人的脑袋,顿时又害怕起来,便低着头对门前的禁卫旗手迪姆交出了文关,才慢慢踱了进去。
绯帐内,高文站在那里,高大的身躯特别显眼,正在和名使徒教会打扮的修士快速用希腊语交谈着,那修士低着头,显得他更为矮小,气势完全被高文压制。
“王子殿下会交出所有的凡卡城所有的矿山,并给大公爵您送出五千名农奴,担当掘矿的人手。”这似乎是三日后,戈尔潘得到王子的许可后,所提出的崭新条件。
高文却嗤之以鼻,“我要剥夺的是鲁本以后运用武器并危害我方的能力。而不是要几座矿山和牧场,尊敬的王子殿下为何老是会错意,这让我非常遗憾。”
“那王子殿下还愿意赔偿各位七万枚金币,并承诺投降后再也不从事任何不利于诸位爵爷的行为”
“现在的局势,是鲁本必须死。”高文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对方的讲话,这让站在门口的安塞姆也吓得浑身发抖,“没有人认为他应该继续活下去,乃至他以前的盟友博希蒙德爵爷。所以如果王子殿下愿意的话,我只可以保证,给他个体面光荣的去世方法,其他的不用再多言。”
“你这样的恶行,是会遭到谴责的!”戈尔潘也愤怒地喊叫起来,他对继续交涉下去已然不抱任何幻想——高文只是利用这三天时间,从领国内运来了威力巨大的射石砲而已。
“以后的舞台上,隔绝的将不是恶行,而是小丑般的癫狂行为。”高文劈下手里的权杖,几名高大的卫队武士即刻走入,将可怜的安塞姆推搡到一旁,上前控制住了激烈反抗的戈尔潘,他在凄惨地喊到“放开我,放开我,我要见牧首阁下。”
“我将你扣下,是不希望你在那座毫无希望的野营里死去。”高文而后将手一挥,众武士将戈尔潘给拖走,接着高文呼口气,掏出日晷走到帐门口看了看,确定时间后,这才看到了缩在阴影角落里的安塞姆,“宗主教,你来前线做什么?”
“可恶的高文,为什么要骗取我的印章,给鲁本写虚假的信函?为什么要在这里屠杀如此多的兄弟信徒?为什么根本不请示宗主教或罗马城,自断采取如此恶劣的行动?”
不过,以上均为安塞姆的心理活动,实际的他,只是在原地急速转动眼珠,耸着肩膀,汗水顺着下颔不断滴下,高文斜着眼睛睥睨他下,便不再询问什么,自顾自傲慢地走出去。
被拉着双手,在地上拖行的戈尔潘修士哭喊着,接着他就听到了霹雳雷霆炸起的声音:先前安塞姆看到的五杆抛石机,现在在士兵和军仆的呐喊声里,和许多绳索的拽动下,五根摆臂急速交错扬起摆下,同时五颗沉重的石球,脱离了皮兜,前前后后,越过大约五百尺的距离,自由砸入了鲁本的野营当中(未完待续。)
第60章 巡营
三座大普拉尼砲是对准卡斯塔巴拉城轰击的,而这种“五杆抛石机”便是小翻车鱼所制造出来的新式武器,它同时有五座摆臂可用拉索牵动抛射,射程近,石弹小,但是五颗一起抛射砸击,追求的正是“面杀伤”的效果,下端没用轮子,只需要临时搭就便行,材料和工艺难度都是不大的,和乡村汲水设备都无甚差距,尤其适合大规模制造,造成量的优势,来对付面前这样的野营工事。
更让戈尔潘心碎的是,他眼前这座五杆抛石机,就是高文命令手下的士兵、砲手用来试手的——因为拽手数量不足,高文便答应小翻车鱼,增派大批的士兵、军仆乃至亚美尼亚俘虏来操控。不过这群人训练不足,牵拉绳索时手脚难免不齐,所以五颗石弹抛到半空后,就没了准头,四处散着乱飞。安塞姆和戈尔潘都看到,两颗砸到了壕沟里,一颗滚动砸碎了野营外围的某段木栅,还有两颗飞入了营地内的人群头顶,沉闷的响声和血雾腾起,亚美尼亚士兵惊呼着乱跑起来,大约有匹骡子和两名民夫身亡,尸身被两颗石弹砸在了地上,糜烂的肢体边,红色的血四处渗出。
在使徒教会的修士被拉走后,高文步步踏上了可以望远的土垒上,让所有砲手和士兵都能看到他,“没关系,边抛练习,准头会越来越好的。亚美尼亚俘虏就在那边磨制石弹,每磨出颗石弹都有钱币和粮食奖励。现在和谈已经破裂,大家抛射起来不必手软,现在起,所有的五杆抛石机都不要停歇,磨石弹,拽绳索。”
“磨石弹,拽绳索!”听到了大公爵这番话后,旗官和定砲手们都激动起来,谁都知道先前在阿拉尔曼堡攻坚战时,某座大普拉尼砲的砲手射杀了赛罗卡列戈斯,便获得了丰厚的犒赏——即便荣誉不足,但远距离地用石弹杀伤敌人,也比在战场上用刀剑盾牌和敌人厮杀要安全得多。
很快这样的喊声,在整个围城阵地都接连响起,在“灰发女死神”阿格妮丝和其余定砲手的指导下,北方的吉麦吉斯旅团和西南方的红手旅团,树立起了足足二十座五杆抛石机,而连理查德也“东施效颦”,也捣鼓出八座能射击的出来。
接下来的时间内,三十多座抛石机,从数个方向,只要白昼一开始,便毫无间歇地向野营内抛射雨点般的石弹,随着“熟练度”的增加,高文军队的临时砲手也开始能打的准了,他们能在定砲手的指挥下,很默契地整齐拽索抛射,鲁本野营内则死伤蔽地,血流满堑——六千士兵,外加数千民夫,被围困在这狭窄的营地当中,遮天盖地的石弹一旦呼啸落下,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很快帐篷几乎全被砸毁,缺少食物的牲口开始不服从命令,忍受不了这种死亡威胁,挣脱了缰绳开始到处乱踏乱冲,无奈的士兵只能将其挨个屠戮,随后分肉吃,但随即阿格妮丝和安德奥达特又指挥人手,将通往野营的水渠全部掘毁,不让鲁本军队的士兵有水煮肉吃,最后鲁本麾下只能靠收集雨水解渴,或者喝牲口血,整个态势更加凄惨蹩窘。
如此的狂轰滥炸持续了十余日,逃亡死伤日益增多,鲁本原本漂亮神气的营帐没有了,在高文集中抛射的第一天就荡然无存,现在他属下的近随奴仆们,在野营里掘出个坑来,里面支上了木架和皮革,上面再覆盖上泥土来抵消石弹砸击的力量,总而言之鲁本王子某种程度上回归了“洞**生活”,其余数十名亚美尼亚大贵族也都群起效仿,弄得王子的洞**四周都是密集的防砲小洞**,大家挨在一起,就像群互相抱团取暖的产卵蜥蜴。
洞窟里,簇簇落下的泥尘当中,鲁本满脸灰尘和胡茬,丧魂落魄地倒在榻上,翻着无神的双眼,满是无限的恼恨和绝望,身边躺着具近随的尸体,血肉模糊,是今日刚刚被贯穿皮革顶棚而入的石弹砸死的,还没来得及收敛,或者说白了也根本无人从事这件事,“现在死去的,崩溃的,要远比活着的和清醒的人多。”
就在昨日鲁本王子还组织了次声东击西的突击:他驱赶强令着民夫,披着士兵的衣甲,朝着北方疯狂突围,自己则带着四百名精锐,趁机向西侧的卡斯塔巴拉城冲锋——但高文的红手骑兵反应太快,鲁本刚刚攻陷了两座土垒,他的侧翼就出现了五十名骑兵(刚刚在周边,结束掳掠回来),看到了这群亚美尼亚人就毫不犹豫地发起突袭。鲁本只身逃回,四百名士兵被杀大半,尸体被斩下脑袋,扔满在围栅前,十分骇人。
而后鲁本王子的精神就出现了波动不稳,他时而大骂高文和博希蒙德,说他们卑鄙无耻,居然利用他对萨莫萨塔的觊觎设下圈套;时而怒斥戈尔潘,骂他贪生怕死,多半丢弃使命投奔了高文;又时而抱怨君士坦丁堡皇帝,明明可能知道局势,却还在欺骗默许他出军。
同时还骂教皇,还骂安条克牧首,还骂
总之,身边人都明白,王子彻底崩溃了,但他却并不允许属下的贵族和军官投降,王子每日都要携带支卫队,趁着高文抛石机轰击的间歇(一般在石弹耗尽后)巡营,随便找点借口,就肆意处死贵族和士兵,以杀立威。
这会儿,高文的砲击停止了:王子便又取过佩剑,披着脏兮兮的袍子出来巡营,下面又开始下雨了,这在奇里乞亚初冬时节是司空见惯的天气,王子的靴子没穿,光着脚踏着不断灌入淤泥和雨水的沟道,走出了遮蔽处。接着在他面前的,野营就是片巨大的淤泥,阴沉的云层下,雨水当中许许多多的士兵衣不蔽体,就坐卧在泥地当中,五颜六色的帐篷毡布,撕碎了满地都是,有的被士兵裹在身上,有的用来支起个小篷子来生火,壕沟里泛着灰白的人畜尸体,被泡得肿胀无比,抛入进来的石弹砸得到处是坑,粪便、血肉和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只顾朝着王子的脑子里熏入。
“快看,英勇的王子又出来了。”
“那是当然,每次敌人的石弹倾泻完了,他就会准时出来。”一小群士兵窝在一起,用冷漠仇恨的眼神看着举着权杖、努力还想装出神气的王子,低声讽刺说。(未完待续。)
第61章 王子殒命
虽然这群士兵口中的话鲁本没有听到,但王子却看到了四周低沉绝望的士气,和众多狐疑轻蔑的眼神,雨中的他感到瑟瑟发寒,便踏着稀泥,跃上了座稍高的土丘,开始对士兵和贵族鼓劲,他不断说从凡卡城有支强大的援军正在赶赴这里,甚至还有达尼什蒙德酋长的骑兵,忽而又说君士坦丁堡的皇帝也得知高文和博希蒙德的背信弃义,正在发送谴责文书,并且强令高文退兵;最后,鲁本还想到了其他,称罗马城的西方牧首与安条克城的东方牧首,都联合起来怒斥高文,马上他就会受不了军事和外交双方面的压迫,黯然撤围的。
最终回答鲁本的,是高文围城部队自东北方向,射来的一波恐怖的石弹,它们同时密集飞至,抛射距离很近,击中目标就在瞬间,靠肉眼很难判断,肉身也很难躲避。王子原本以为高文的砲手们因为石弹耗尽,会消停大约小半日的时间,但他明显错了:高文的新砲手们通过实战,刚刚得出了个新战术,那就是在方才的砲击当中,有意留下两座五杆砲不发,待到敌人纷纷从遮蔽处钻出来活动后,在出其不意迅猛发射。
恰好,一名定砲手站在土垒上的皮革棚子下,看到他所监视的角落,某位披着黑色火鼠皮毛的华贵之人,还有随从和金边刺绣的伞盖,正在对敌人慷慨激昂些什么,便认定这是位敌方的大贵族,就叫自己所统制的一门“待发”的五杆砲,“上石弹,拽绳索!”飘洒的雨点当中,砲手和士兵们咬着牙,将磨圆的五颗石丸,迅速摆在五杆砲各自的皮兜上,将蝎尾钩砸入泥土中固定好,接着土垒上的定砲手观测完毕,将手里的牛角给举起,短促地连吹三下:数十名砲手呐喊起来,将各自绳索猛地朝后拽动,蝎尾钩飞腾而起,皮兜扬到空中,潇洒地摆动了下,五颗石弹瞬息间飞出——那定砲手目送过去,接着围绕着鲁本王子四周大约数十尺距离内,爆裂腾起了五团泥浆和血肉夹杂的烟雾,更远处围观的亚美尼亚士兵立刻就四散遁逃。
王子身边大约有七名宫廷随从,外加三名贵族当即殒命,身骨粉碎,其余人捂着脸,四处爬动,大叫大嚷,大约几秒钟后,他们在土丘的另外侧找到了王子,他的脸色像塞琉西亚的薄纸般惨白,倒在了淤泥当中,衣服破碎,宛如堆垃圾,满身血污和泥水:方才砲击中,一颗石丸砸中了他身旁的泥地后,旋转打滑段距离,撞翻了他,并压在了他下半身上。
诸多随从手忙脚乱,要把王子从这颗石弹下拖出来,但名医师却喊到,千万不要这么做,这样会让王子下半身全部残废的,“先在石弹下用手掘出个坑,再在躯体和其间垫上块板子,慢慢把石弹撬起,再将王子拖出来。”
“你说什么呀混蛋,你说什么呀混蛋。”王子痛苦**着,他的手不断狂暴地拍打着推挪着,鼻孔开始流出可怖的血来,眼角开始变红,还在斥骂着医师,“我现在就要拖出来,快,谁来帮帮我。”王子的怒吼很快变为了哭腔,并且越来越虚弱,直到他躯体僵直,眼神黯然沉寂下去为止
一名贵族含着泪,将王子的火鼠毛披风用剑割下一块,遮蔽住了死尸的脸,而后站起身来,看着四周这凄惨的景象,冷冷的雨水还在不知疲倦地往下落着,“可以了,我们应该投降。”
“你们说,要全员投降。确认鲁本死了?”绯帐内,听到这个消息,安塞姆和被软禁起来的戈尔潘顿时站起来,悲哀地连续画着十字。
外面的雨水还在淅淅沥沥,高文将餐刀搁在了盘子上,看着前来请降的使者,而后对身边的副纹章官小声嘱咐说,“查清楚是哪座五杆砲的功勋,对所有砲手都要给予丰厚奖励。”待到莱特领受了命令准备离去时,高文又摁住他的胳膊,“不着急,把餐饭吃完再走。”于是莱特又靠着大公爵的身旁,继续用餐。而那边,灰色头发的阿格妮丝披着遮人耳目的男子斗篷,将长发挽起,戴上了新月风格的缠头,也便继续用餐,并得意轻松地笑起来。
接着高文端起了桌子上的餐盘,盛满了食物,亲自走下来,递给了交涉使者,“吃吧”
那使者顿时用手抓起来,狼吞虎咽,高文哈哈笑起来,“你就没有那位使徒教会的修士(指戈尔潘)那样客套,我很喜欢——待到明日,所有亚美尼亚士兵,不论步骑全部都走出来,财物辎重堆在一起,其中贵族集中在一队,亲自到我的绯帐前履行投降仪式,并连署好文书,要求卡斯塔巴拉堡的马米科尼扬将军一起出来投降。”
待到使者明确了条件流程,并饱腹后离去,安塞姆艰难地立起来,踱到背对着他的高文面前,只能轻声祝贺他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并趁机请求说,“在这场战斗里,无论是敌我双方都获取了善战英勇的名声,请大公爵而后将所有俘虏来的贵族都放归回去,并且许可给予鲁本儿子托罗斯合适的待遇,这也是符合骑士美德懿范的好事。”
这会儿,高文转过身来,对着宗主教若有所思,接着说了句,“这是自然我还需要这群大贵族前去凡卡城周边,托罗斯山脊上的诸多城堡前,为我劝降所有据点放弃抵抗呢!”
次日,卡斯塔巴拉城堡边的鲁本野营里,吹起了数声凄凉的号角,天边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灰色的云下,到处是暗褐色的泥泞土地和道路,绯帐边的高文骑着银色的骏马,身边的突厥军仆则骑着黑色萨宾娜,鹰立在他的肩膀上,在高文的身后是幕僚将官,也包括宗主教和戈尔潘在内,四周是排列好整齐队伍的吉麦吉斯士兵,那边野营围栅开出的豁口处,残存的四千多亚美尼亚士兵蹒跚着从其间鱼贯走出,一名高文营地里的伶人小丑绕在他们队列的面前,不断旋舞歌唱者,还取过他们的战旗到处跑动调笑着。
“请允许我们掩埋所有的战死者尸体,包括王子在内。”当七十多名亚美尼亚大贵族,走到高文的面前,鞠躬行礼后,提出了这样的请求。(未完待续。)
第62章 愤恨之书
“可以,不过整座营地里所有的辎重财货全归胜利者所有,所有俘虏除去骑士贵族外,全部沦为战俘奴隶,分配给战胜者”
“我必须得提醒你大公爵殿下,基督教不允许同宗的兄弟信徒沦为奴隶身份,更不要说是像你这样的奴役他们了!”安塞姆听到这番话后,即刻愤怒地纠正起来。
不过高文也不生气,他笑起来,耸着肩膀,纠正了方才的话语,“是我说错了,感谢宗主教阁下的指责——全部战俘不会沦为奴隶,而是会被我编入‘后勤军团’。”气得安塞姆填膺,因为这“后勤军团”也就是和军营奴隶的变种称呼而已。
但还没等宗主教继续纠缠,那群大贵族居然、居然爽快无比地全盘答应下来,“所有民军士兵任由大公爵阁下处置,反正他们在原先也都是佃农或农奴,用他们来保障贵族的安全权益,是毫无疑问的天经地义。”
高文满意点头,“至于诸位,还需要在此委屈段时间。待到卡斯塔巴拉直到山脊的各处堡垒都承诺放弃抵抗后,我自然会将你们放归回去的。我承诺,除去特朗扎克、凡卡、柯基松等几座要害山堡会有我的少量驻军外,我保障所有阿尼人原先的田产不变。”
七十多名投降的贵族当即喜上眉梢,大大出乎了宗主教的意料——这群武功贵族缙绅怎么会如此没有操守,王子尸骨未寒,他们都集体反水,不但放下武器放弃抵抗,还要给胜利者鞍前马后地献上要害堡垒
但更让宗主教大呼可怕的是,这群贵族而后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而是径自走到胜利者安排的营帐里,安之若素起来。而其余被俘的亚美尼亚民军士兵,各个表情呆滞,集中坐在一起,四千多名战俘被五十人不到的红手骑兵看管着,待到军仆抬入饭食进来后,这群人还能很守秩序地排队领取,接着再麻木地挨在泥坑或者辎重车边,一队队聚拢起来进食。
“圣座冕下,我必须得向您汇报。不管这场战争的起因是什么,结果又会有什么样的走向,但毋庸置疑的是,雄踞奇里乞亚山岭上的君士坦丁鲁本王子,和他的一万名步兵骑兵及弓箭手齐备的雄壮军队,在一片空旷低洼的河谷平原上,大约长三千五百尺,宽不足一千五百尺的狭长野营里,被包围了被消灭了,距离烽火爆发仅仅过去了十多天,高文利用了我的印章发送了欺骗性的信函,成功诱骗了鲁本出来,并且更为恐惧的是,高文这件事情运作得毫无道义上的愧疚和缺漏——因为前几日,博希蒙德爵爷在安条克城的会议上,出示了鲁本属下的贵族塔普伦兹和埃德萨、拉沃德拉、图柏赛那诸亚美尼亚、希腊城主间的密信,还有塔普伦兹和鲁本本人的往来信件——里面鲁本‘危害朝圣事业’的罪行清清楚楚,简直是要命,这是对冕下与亚美尼亚人外交事业的沉重打击,我都不禁为之哀嚎。”这是安塞姆在营帐当中,于信件上记录下来的悲哀言语,“一万名亚美尼亚士兵,被高文的骑兵和新式抛石机疯狂围攻,坚持没有几日就彻底崩溃了,王子本人殒命,高文和博希蒙德的军队俘虏了所有幸存的贵族和士兵。塞琉西亚的大公爵公然在我面前宣称,他要把所有的俘虏变为军营奴隶,真是骇人——我是说,这群士兵都是很有纪律很勇敢的,难以想象他们成为奴隶后会是何等凄惨的景象,也许高文在日后会把他们送往铁矿井当中去折磨致死。”
想了会儿,靠在书几前的宗主教叹口气,重新饱蘸了下芦管笔,继续写了下去,向远在罗马城的教皇奥达尔乌尔班描绘现在的局势发展,“自从那群贵族投款后,高文的军队很轻松地就接受了山岭上许多易守难攻的堡垒,但仔细考虑下,也许亚美尼亚人所有的武装菁华都在这场闪电般的作战围攻里毁灭,是没有抵抗最根本的缘故吧?今日有消息传来,连鲁本生前王国的首府凡卡城也交出了城门钥匙,高文麾下三百名最凶残最忠诚的骑兵进入了那座光荣险要的城堡鲁本的王朝,毁灭了。圣座啊,我必须得坦诚地告诉您,您先前所信任的高文,现在已经化为了凶猛的战争野兽,他所居住的城堡沦为尼尼微的血狮之口,正在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而那位在他身后,与他姘居的前希腊公主,正如圣经里所描绘的,就像是骑在七头十角巨大怪兽上的那个恐怖的妖妇般。高文是那头朱红色的怪兽,遍体都是亵渎的字号,而安娜杜卡斯更加危险,她骑在兽的鞍上,美丽极了也危险极了,她穿着朱红色或紫色的衣物,戴着金色冠冕,举着金色的酒杯,里面全是贪欲和****,她就和胯下的怪兽沉溺其中,在旷野上咆哮着,伤害着无辜的性命,她的额头上写着可恶渎神的‘大巴比伦’。是的请相信我冕下,他们俩早晚会结为夫妻,成为巴比伦皇帝与皇后的”
然而写完后,安塞姆抖抖索索拿着信纸,他将怨毒全部写了出来,但却没有丝毫勇气发送出去。最后他做出了选择:将这卷写满文字的纸,搁在了烛台上,手举着看着它被烧为了灰烬。觉得心情得到了畅快而已,其他的安塞姆也不做多想。
不过卡斯塔巴拉城还在坚持抵抗着,即便得知王子身死,但高文也对这座堡垒暂时没有太大的关注:他忙着和各位分割得胜后的“蛋糕”,所有塞琉西亚方的士兵按照事前的约定退出叙利亚门,交由博希蒙德接管,让博希蒙德喜笑颜开;同时,高文也将主力队伍分开,占取了几乎所有亚美尼亚人平原和山地里的堡垒,在贵族的连署劝告书作用配合下,沿途几乎没有遇到抵抗,现在只有最北端的柯基松堡垒还保持敌对姿态。
几乎就在一夜间,整个奇里乞亚的地图眼色发生了让人咋舌的惊人变化。
“将大普拉尼砲增设到七座。”高文看着还矗立着的卡斯塔巴拉堡,对旁边的小翻车鱼说到,“此外,在河流的船只间安上大水轮,先解决军队的磨粉问题。”(未完待续。)
第63章 教父礼物
于是很快卡斯塔巴拉城的守兵们很惊恐地看到,在他们眼前复兴了五百多年前的罗马科技:阿格妮丝命令匠师们,将四艘船只两两用绳索和石碇固定在费拉米斯河的两岸,接着在中间用精巧的设计,安装上了下射式水轮,水轮被上游而进的费拉米斯河水冲击驱动,再各自带动两边船只上的石磨,每艘船有足足四个石磨,都旋转如飞,每日都可以将大量的麦子磨成面粉。
高文下令,自己的西奇里乞亚乃至阿达纳的农民,只要向军营里输送一定量的军粮小麦,不但支付他们支前的薪资,还能免费将自己的那份麦子磨出粉带回去,这样整片大地上前来参观如此震撼奇迹,并且来磨粉的农民队伍如蚁群那般。
当守兵见证奇迹的时刻终结后,他们又看到了恐怖的一面:七座巨大的普拉尼砲被设立起来,就在千余尺外,肉眼即刻瞧见,各自前面都掘出了土垒,插上了排叉木,骑兵队列充塞其间担当警护。随后******弹不绝,把卡斯塔巴拉城堡城墙和塔楼砸得残缺不全摇摇欲坠,在守兵们死伤惨重时,大普拉尼砲前的军营当间,高文亲自主持了对鲁本王子野营虏获物资的分配:
原本按照安德奥达特和莱特的估算,死鬼王子的营地里除去战斗物资外,还足有价值七万拜占特金币的辎重财物,但大公爵却嫌分实物太麻烦,于是就找到了塞琉西亚的库尔拉米特商会(混血的异端撒拉森人),叫他们交纳五万六千枚现金,就将所有的东西(除去武器、盔甲和战马)全部打包带走,这样做有两个好处,首先高文用八折的优惠肥了自己的商会,其次他也获得了大笔现金,并将其全部分给了前来出兵的爵爷和自己的队伍;把现金分配完毕后,高文又把缴获的武器、战马、铠甲、皮帽皮靴分配了个遍,其中阿达纳和诺曼人都得到了丰厚的犒赏。
分完赃后,高文就要杀人了:在先前的围城战当中,四名阿达纳士兵和十一名诺曼方的士兵(大多是本土雇佣来的),无视约束,私自脱队准备回地方去割麦子,高文让安德奥达特当着所有军营宣读了惩处决定后,全部把他们当众绞死,不管是伯克伯爵还是理查德伯爵,都不敢袒护。
整肃军纪后,高文以守卫者旅团、吉麦吉斯旅团为主力,再加上各仆从来的队伍,轮番合力猛攻卡斯塔巴拉城,至于红手旅团和吉那特骑兵们则被拆分开来,如前面所述,前去席卷镇守鲁本王国的各处领地去了。
时间慢慢过去了一个月,奇里乞亚下雪了,安娜、寡妇和圣妹都先后寄来了牵挂询问的书信,高文的胡须没人刮了,他叫木扎非阿丁来,但是狡猾的突厥军仆不情愿,“主人啊,以前确实是我帮你刮胡须的,但是现在我可不敢了,谁吃完嫩羊羔肉还会想吃煮牛皮呢?”高文没奈何,看看帐篷门口来回警卫的迪姆歌利亚,和对方扛着的长柄六角锤,也断了唤这位的念头。
最后,居然是小翻车鱼帮大公爵刮的胡子不管如何,小翻车鱼愿意了,现在多少她将对方看成是师长了吧?虽然他传授的很多是让人堕落的经验。
“托罗斯山脉那边的雪下得更大些,这片只是稍稍覆盖了野地和麦田。”完毕后,阿格妮丝将刮胡刀在皮革带上摩擦着,有些抗拒地看着粘在上面的棕色胡须,而后把它急忙扔到热水盆当间。
“唔,托罗斯吗?”高文盯住手里的卷宗,漫不经心,“托罗斯”即是北方的高峻山脉,也是鲁本的叔叔(原萨莫萨塔城主,后被坦克雷德杀死),同时也是鲁本的儿子名字。
“其实大棕熊你是要将鲁本的家室,和所有贵族都处死对不对?”见四下无人,阿格妮丝忽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高文愣了下,接着不置可否,“这样不好吗?彻底根绝了未来我对奇里乞亚东北部山区统治的隐患,我辛辛苦苦,花费了大家这么多力气,可不是为他人做嫁衣的。”
“这样真的好嘛,我是说,杀光了贵族,谁来替你管理领地和贡税?”阿格妮丝态度有些激动。
还镇定坐在椅子上的高文,对少女很有耐心,他微笑着举手说,“你真是糊涂了小翻车鱼,先前受降仪式当中,那群大贵族的态度你是看到的,毫无节操可言,留着他们绝对毫无益处。现在我好不容易俘虏他们,可不会放手的。至于管理领地的问题,我自然有方策,小翻车鱼你记住句话,谁来管理都不是问题,关键是否听命于我,这才是问题。如果我想根绝先前的贵族阶级,其实是很简单的事,那便是催生扶植个新的贵族阶级,愿意为我效忠的贵族阶级。当年吉那特叛乱不也是这样,我屠光了整个塞琉西亚的军功贵族,现在这个领国不也很发达,还怕没人种野韭菜?”
“将来我在雷斯波斯岛,也属于新兴的贵族吗?”小翻车鱼皱着眉头问,她梦想当中的大庄园、还有女子学院什么的,可不能化为粉尘。
“当然,你不但是新兴贵族,还是我和安娜的家人。”高文毫不犹豫地应答说,“好,让我们来看看攻城器械和卡斯塔巴拉的城防问题”
阿达纳伯国南部半岛处的马尔鲁斯港,栈桥上的萨福贝尔大惊失色,可怜的他刚刚到今日才知道鲁本野营遭到袭击全军覆没,高文和诺曼人联合侵夺灭绝小亚美尼亚王国的战事,“可恶,他先前明明是得到希腊皇帝的指令,前去卡帕多西亚的啊!你是说,鲁本王子已经战死,他的贵族和军队全被俘虏?不行,我要折返回去,逼迫高文释放所有的贵族,因为这是完全无视圣座权威的罪恶行为。”
说完,萨福贝尔没有丝毫耽搁,骑上他的那头驴子,没有上面前已雇佣好的船只,驮着许多箱箧,和仆人和卫兵们一起,又直直朝着卡斯塔巴拉城的方向而去。
但是当比萨大主教刚刚到马米斯特拉时,高文围困的城堡已经陷落:他的军队在三日前,集中轰塌了处城墙,而后派遣敢死队攀爬上去占据了它,两个旅团士兵趁机分门鼓噪猛攻,马米科尼扬将军带队反扑,在角楼前战败,接着又在城中的猎苑射场大战,再度战败,随后两军又在卫城前大战,马米科尼扬第三次战败,遁入卫城中,转眼被下属名叫帕尔尼的杀死,随后帕尔尼和残余的守兵一起投降。
看到马米科尼扬的头颅后,高文欣慰地说到,“我终于能把这座巨大的堡垒,交给我最敬爱的夫人歌德希尔德的手里,作为教父,给她即将出生孩子的礼物。”(未完待续。)
第64章 死尸.靴子
布拉纳斯、帕克阿德父子,事前对鲁本的战斗估计都发生严重的偏差,事实上到卡斯塔巴拉城的陷落,绝大部分奇里乞亚山堡降服,才过去三个月的时间而已。
先前在战斗当中,被高文的骑兵捕获的大约二万二千名亚美尼亚平民,全被押送去了领国另外端的阿拉尔曼堡,和已在彼处的四千名德国移民一起,首先承担沼泽地的排水开垦工作,“该有的待遇一样有。”这是高文的承诺。
接着,高文同样遵守了承诺,将卡斯塔巴拉城和周围所有的田地,都馈赠给了阿达纳伯国,其本人则统率足足两个旅团,浩浩荡荡北上,踏着薄薄的积雪,朝着凡卡城挺进,需要通过此举宣示对新领地的威权。
在途中,七十多名被俘的亚美尼亚大贵族隐隐觉得不妙:先是他们的马匹和铠甲,及象征地位的斗篷、饰物全被没收,接着又叫他们步行,前后左右全是凶狠的骑兵,稍有不对处,动辄扬鞭抽打,贵族的呻唤与哀嚎声充斥着整个苦难之路,随后的对待更为夸张,他们的饭食和饮水也被剥夺了,随着愈发接近山区地带,饿死倒毙的人越来越多。
自托罗斯山脉吹来的旋风,搅拌起雪的粉末,越来越凛冽强劲,抗受不住的安塞姆戴上了皮帽,来保护所剩无几的头发,不让它们被风刮走,或被雨雪冻住,他旁边的戈尔潘骑在驴子上一路不断哀哭着,为他先前所尊崇的王子,也为那些倒毙在道路两边的贵族,最后闹得安塞姆受不了,他便对这位使徒教会的修士说到,“喂!我听说过,一旦你为死人而哭时,就是在祭奠他,也就是等于忘却了对他的效忠,放弃了为他的复仇。”这句话说完后,戈尔潘顿时闭上了嘴巴。
白雪皑皑,连通往特朗扎克城的道路都被遮盖了,安塞姆只能看到白色的大地,和行走其上的军队黑色纵队,还有各团队所擎的金色彩色的旗标,又一位贵族倒下了,他拒绝再往前行走,靠在颗短松树边,当安塞姆上前鼓励他时,他目光绝望,抱着自己奄奄一息的猎犬,“我的封邑已经过去,什么情况我心中已了然,就让我死在这里。”
两名守卫者旅团的德意志兰人走了过来,安塞姆和戈尔潘急忙不敢再言语,而是对对方在额头上画了个十字,便匆匆驱着毛驴朝前上路。
于是那两名德意志兰士兵走到坐着的贵族面前,大声催促他继续走,“我不会再走的,你们的大公爵欺骗了我们,我们也背叛了别人。”那贵族的态度很执拗,手里的猎犬低垂着双眼,呜呜哀鸣着,伏在主人的膝盖上,而后德意志兰士兵互相间说了几句,便把长剑拔出鞘,“来吧,杀死我。夺走我的性命,也夺走我的土地!”那贵族拼尽最后力气喊出来,话音未落,德意志兰士兵的长剑斜着往下,带着道喷溅而出的血色,扎入了他的脑袋,将其牢牢钉死在树干上,枝头的雪簌簌飘扬而下,盖住了这位死去贵族的头颅和躯体,就像是场微不足道的葬礼。
德意志兰士兵抽出了剑,擦拭后重新收回鞘中,另外名士兵将那猎犬用铁链牵着,从主人的尸体上拉出来,扔给它几块干粮,而后带着它重新上了路。
其后走来的是四千名被俘的亚美尼亚士兵,他们神色麻木地看着树干前,依旧坐在那里的大贵族遗体,一名德意志兰士兵守在那里,旁边名高文的文书员正在那辨认着这位死者的身份,并登记在案。那士兵看到俘虏走来,便将遗体双脚的靴子给脱了下来,打了个唿哨,抛给了俘虏的人群,所有人惊恐地往后退了两步,接着就有人跑出来,忙不迭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将那双靴子套在脚上,德意志兰士兵哈哈笑起来,向那个俘虏挥手致敬,而那人穿好靴子也站起来,鞠躬说了句“感谢”
他们没什么抱怨的,因为高文每天都把部分食物分给他们,处境要比这群贵族好得多,简直是云泥之别。于是许多俘虏,甚至在行军过程当中,就已自觉担当“后勤军团”的责任,他们帮军仆推车,帮骑兵看马,有些大胆的将官还让他们烧饭烧水,效果也一样很好。
特朗扎克堡终于抵达,这是靠在托罗斯山脉,通往凡卡城的要冲山堡,数条河流自上而下,从它的下面流经。在面向阳的山坡上,所有士兵都分队站立好,骑在战马上的高文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军队,手里捧着安娜的来信,“亲爱的大蛮子请尽快了结所有,我需你陪伴我在卡帕多西亚的山峰边度过这个冬天,明年盐田‘播种’的时候一定会很美。”高文看完后,明白了安娜的意思,便将信卷送到安德奥达特的手里,“开始。”
山坡下,两侧的道路上,一边站着四千名俘虏,一边站着数千名鲁本王国的民众,与山坡相对的平野上,则是高文的骑军队列。
被围在中间的,是残存下来的三十多名亚美尼亚大贵族,还有他们被捕虏来的家眷,全部被绳索捆绑着,跪在地面上。
“我昨日梦见了圣使徒,他是代表鲁本王子来的,王子向我哭诉说,在野营里他拒绝投降,是你们弑杀了他。所以面对王子在梦里的复仇请求,我所能做的,就是在这座山堡前,对你们和你们的家族执行合情合理的死刑。”说完,马背上的高文就将手劈下,立在这群大贵族身后的德意志兰人,瞬间将双手剑利索斩下,上百颗人头全部滚落坠地,周围如同死般的寂静,随后高文拉着辔头,快银的咆哮盖过了一切,“我在文书上曾经签署过命令,说保障阿尼人的田产不变,这个承诺当然有效,并且我会即刻兑现——你们都是阿尼人,不是吗?不过先前依附在贵族的堡垒里为农奴,抑或追随着贵族为兵。现在我将所有此处的田地,都分配给你们,将来我还会领导你们光复大亚美尼亚,到时候你们愿意归去的可以归去,愿意留下的自然可以留下。听着,现在是我将自由赐予了这片大地,不管是乡村、堡垒还是集镇,所有人在缴纳税金和服军役的同时,都是绝对自由的!需要田产的,上前和我的纹章官及所有的书记员说!”(未完待续。)
第65章 雄狮之堡
言毕,高文驱马带着宗主教和卫队们,先行踏着屠场上的血迹,朝凡卡城的方向驰去,他马上就准备前去卡帕多西亚了,但在此前他渴望看看这座“七岭雄狮之堡”的风采到底如何。
在高文的身后,两位纹章官也已和所有书记员,立在了方阵的中央位置,一群士兵正将死尸往事前挖掘好的壕沟里扔——在这个时代公开处刑是不太需要顾忌什么的。在另外个方向,也有队士兵和军仆举着铁叉和火把,将七十多名被处死的阿尼大贵族所持的田产地契全部堆一起焚毁,就像个标志着王朝覆灭的火炬信号般,“自由,自由,现在大公爵将这个权力赐给所有曾属于鲁本的城堡和乡村,各种契约和债务单统统报销作废,我们来分配所有了——可以耕作的农民,不问先前是什么出身,每人现在都能分到份可观的田地,至于可以持弓箭、上战马冲锋的士兵,将分配到二倍到四倍的田地,还可以租赁给人耕作,这样你们前去大公爵的军队服役,都能挣份额外的饷银。来啊,来啊,几百年,不,甚至上千年也不会有这样的好事发生。”文书桌前,安德奥达特埋首忙碌,莱特就在旁鼓动唇舌,挥手吆喝,渐渐地那边站着的自耕农和农奴们都涌上来,开始在契约书上签字或摁手印。
另外边站着的几名俘虏,也壮起胆子挨上来,想要索求份田产分配契约书,但却被莱特给劝告回去,副纹章官的语气十分严厉,“你们已经是后勤军团的人员,大公爵向你们保证,三年服役期间都有份军饷,一半当作现金支付,一半待到期满后一次性支付,另外期满后你们还能得到份圣俸福音田产。”总之意思就是,这四千人就不要来凑热闹了。
通往凡卡城的山路上,高文坐下的快银在艰难地打着滑,让大公爵东摇西摆有些狼狈,军仆木扎非阿丁赶紧将漂亮母马萨宾娜给让给了大公爵,因为在这种崎岖的路上,萨宾娜的稳定性显然更胜一筹,“喂小翻车鱼,看到这儿的山脉了吗?”高文呼着带着水珠和白雾的口气,用兽毛裹着自己的手腕,指着远处青色天空下,一丛丛白色的山峰,“这里可是好地方,很明显的矿脉,在顺着凡卡城两边的河谷朝北延伸。我以前做过土耳其铁矿(忽然想起来,便急忙岔开)是突厥的被俘奴隶,对这一块还是比较熟悉的。”
“你还当过奴隶啊,哼哼。”小翻车鱼骑在后面的大骡子上,比骑着母马的高文还要稳当,周围步行的卫士都艰难在雪地里跋涉,听到高文这段黑历史,阿格妮丝觉得心中畅快极了,“你是如何跑出来的?听说是那个隐修士彼得把你带出来的。你可真是凄惨,不,这恰恰说明你为人的失败,居然没人为你支付赎金,你不会在瓦良格有妻儿老小吧?也许在你朝圣被俘后,你老婆因为先前讨厌你,拐带你的孩子跟哪位赫尔松集市的牙侩**奔了”
阿格妮丝尽捡让人生厌的言语讥讽高文,然后她在后面,就忽然发觉侧过脸的高文,眼眶居然有些红,于是心中暗惊,加上点愧疚,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说这里有矿脉,都有哪些?”
“最主要的就是铁矿了,只要做好冶炼技术就行,这儿的木材和水源都是非常丰富的。”
“河流还是不够宽阔平缓,我记得锻冶工坊需要的是这样的地理条件,方便船只运输。”
“那就得取下柯基松堡,再一路攻陷掉梅利泰内,那里不但水陆交通方便,而且还有航运条件良好的河流,并且有更为丰富的矿藏。”高文对此回答说,两人慢慢并辔而行,不断用手指着比划着,热烈讨论着矿产的前景。
而一同被挟持而行的宗主教安塞姆则惆怅无比地回头,看着那边处死阿尼贵族的山坡,特朗扎克堡已被缓缓甩到了视界的远处,但是焚烧地契和债务单的焰火,还能用肉眼清楚瞧见,安塞姆非常诧异,是什么让高文能够如此顺利地在此地完成权力的交接,“他尽情破坏了原有的秩序,屠杀贵族,毁灭王国,将田地平均分配给农民乃至农奴,解放了所有人,高声宣称将自由给了这片山谷而后几乎就在半天内,所有地位卑贱的人居然都承认了他的统治,愿意为他和他的军队效忠耕作,而原本的统治者们,我亲眼看到他们是如何像头可怜的牲口那样被杀的,来年也只能沦为田野里的肥料湮没无闻。整个鲁本的山岭之国,就剩下最北端的柯基松还在抵抗,但高文和那位漂亮的女工程总监的口中,这座堡垒似乎不值一提,他们很快就觊觎起更远的地区”
经过一日一夜的行军,加上雪地野外宿营,次日清晨当安塞姆和戈尔潘冻得半死,从帐篷里走出来后,卫队士兵们已经开始围着驮马和辎重车,升起一堆堆篝火,低声说笑着吃食着,这里的行军就宛如野餐郊游般,连半个山匪都没有:因为鲁本王国的局势,就在这段时间内,已被平定得像宁静的湖面一样。
各种高大的松树杉树,密密麻麻伫立在道路的两旁,在飘缈的雪雾和云流间,灰黄色的凡卡城圆拱形的堡垒和城墙,就坐落在处凸起的峭壁之上,真的如同头傲视天下的雄狮般,其东为绝壁巉岩,其西是可以走上的缓坡。
阿格妮丝张大了嘴巴,她自小生活在圣海的岛屿上,后来唯二去过的地方就是君士坦丁堡这种宏伟都市,对于这种雪山翠林里美丽如传说境地里的城堡,还是第一次目睹,不由得激动万分。
凡卡城下,是片环绕的空旷地带,有牧场、庄园和修道院,再往外是条切断式的深峻河流,之间有座古老但是坚固的木桥,在桥梁那段一百名红手骑兵正在举旗恭候,阿格妮丝骑着骡子过去的时候,惊讶地看到,下面溪谷里潺潺的水流,因为水雾和不见阳光的缘故,居然是浮着雾气的**白色,真的好似仙境般,让这位“灰发女死神”不断低声惊呼。(未完待续。)
第66章 宽恕
等到高文、阿格妮丝等一行,走入凡卡城不大的城门里后,发觉而后的甬道四面都是墙壁,是个封闭螺旋的通道,布着石阶,走了好久,才来到了堡顶,在那里有个使用石槽开凿出来的蓄水池,长年凭借雨水就能满足堡内戍守士兵的需求,高文举目往下看去,城内塔楼和堡场密集相凑,风声冷冽呼啸,“我还以为凡卡城是个类似塔尔苏斯或塞琉西亚那样的城市,但没想到也就是个局促狭窄的小山堡。”高文有些轻蔑地说,“果然是适合鬣狗做窝的地方。”
“交通闭塞,必然导致这里的军事价值大于经济价值。”阿格妮丝的灰发上落着些积雪,裹着和发色差不多的****大氅,立在蓄水池旁边,如痴如醉地看着阳光和积雪反射下的山景。
“以前鲁本为了自保这片地区和堡垒,便和北方的梅利泰内断绝了关系,还掘毁了古代的街道,目的是企图把突厥人的入侵海潮抵挡在高峰屏障的北部,现在得尽快恢复交通。因为我必须得尽快派遣军队,抢占梅利泰内。”高文叉着腰,站在了灰黄色岩石垒砌起来的垛口上,迎着风看着苍茫雄伟的远方,看来心思很快就超越了凡卡城,带着翅膀扑到了他一直在念叨的梅利泰内上,“以后的态势,就是罗马人要掀起反攻的狂潮,把那群乌古斯酋长逐出这片高原地带了我们可不做条自保的鬣狗,我们要做觅食的雄狮。”
接着,卫队武士押着使徒教会的戈尔潘修士,送到了高文的身前,大公爵站在垛口上,眼神就像鹰那般回头看着他,指着山下一片被树林包围簇拥的建筑,“那便是你的修道院?”
“是的我的殿下,如果你也要铲除那里并且处死我的话,那么请便。”戴着法冠的戈尔潘不断亲吻着手里的念珠,希冀通过这样的行为获得就死前的勇气——一旦他想到在先前行军道路上,那棵矮松前当着他的面,被剑处决的那位大贵族,就不寒而栗。
高文从垛口跃下,走到了跪拜的戈尔潘眼前,“一个人将死亡摆在最前面来说,表面他对这种事是十分关心牵挂的。”
戈尔潘似乎被说中了心事,但他羞于承认,只能把脸面紧紧贴在堡顶的石板上,不发一语。
“我宽恕你,也宽恕你所在修道院的所有人,不管是厨师、木工还是神品人员。然而你必须得向我献上效忠的吻,因为现在只有我才有武装保护你的安危,我用剑来为你取得利益,而你用笔墨来为我效劳。”说完,高文将手指伸出,凝在戈尔潘的双眼前,停止不动,最终戈尔潘艰难地往前膝行了两步,牵住高文的手指亲吻了几下,接着将脸靠在手指上,颤抖着摩挲,“感谢您的宽恕,上主。”
“记得每年按照规定日期到塔尔苏斯城来朝觐我。”高文迅捷将手指抽出,转过身来掏出丝帕轻轻擦拭了两下,接着他的目光落在了安塞姆身上,忽然发问,“尊敬的宗主教阁下,关于对鲁本的这场剿灭战,在您灵验无比的武器祝圣的加持下进行的非常顺利,顺利得如你所见。不过你会以什么样的内容,向罗马城那边报告呢?我很期待。”说着,高文那修长而庞大的手,摁在了腰带上的磷火之剑的剑柄上。
始终立在旁侧不敢动弹的安塞姆,低下的面部极度扭曲,裹在斗篷里的亮闪闪的头顶瑟瑟发抖,在这时候一名高级神职人员的职责和原则在提醒他,不可屈从于高文的**威,应该秉笔直书,把所有的内容如实都报告给冕下,但他的眼神看到:高文的手指不断在剑柄上绕动着,好像随时都能闪电般将剑给拔出来,砍在自己脆弱的脖子上而那位极美极冷酷的灰发少女,就好像是这头“七角十头的巴比伦怪兽”的智囊般,立在了怪兽的身后,也用漠然的眼神盯住自己。
“还是你私下已经给相关人员写过了什么?”高文的语气猛然带着些不耐烦。
“不,不,不。”安塞姆急忙否认,“我绝不可能挑拨塞琉西亚和罗马城间的关系!”
高文淡蓝色的眼瞳杀气弱了些,而后上前步,把手脱离了剑柄,摁在了紧张无比的安塞姆肩上。安塞姆低着头不敢多言,更不敢抗拒,他能感受到满溢四边的杀气,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声,“安塞姆大人,你这样的想法就很对嘛。你想想,塞琉西亚的力量就代表你这宗主教的力量,它的不断强大对你只有益处。十一税也归你个人支配,多么好,你想在哪座城市建个祭坛就能水到渠成,你会声势日隆的,并且我听说现在圣座冕下的身体也陷于沉疴,已到大渐的程度,未来就像眼前的这片雪雾般迷惑不清,谁能当上未来或者下下届的圣座,可能是你,但也可能是其他任何枢机主教。所以好好保重自己的健康和安全啊,可别让我伤心,现在你就在我高文船只甲板上,为这艘船能顺利航往彼岸灯塔而尽心祈祷吧!”
把这一切处置完后,高文从那边的城门梯道走下去,小翻车鱼和突厥军仆紧随其后,“柯基松堡如何处断?而后整个局势如何布置?”阿格妮丝轻声询问。
“吉麦吉斯旅团准备在规定时间到来后,追随朝圣者南下攻打圣城,当作我朝圣东征的股份;红手旅团和红手骑兵,一部屯扎在凡卡城附近维持治安,主力迅速不顾一切地即刻北进攻取梅利泰内,在哪里驻屯的只有位达尼什蒙德埃米尔;守卫者旅团也推进到柯基松,把它长围住,慢慢熬死里面的亚美尼亚反抗者,他们要投降的话可以接受,不投降的话城陷时不必留俘虏。”高文的靴子一下下,踏着往下的台阶,望着城内的王子原居所走去,“所以呢,这段时间又得用到你了小翻车鱼——两位纹章官都留在特郎扎克堡忙于田产分配的事宜,赫托米娅正在塞琉西亚城侍奉安娜,处理和君士坦丁堡的文书信函往来。现在我身旁,只有你能帮我处理杂务书卷了。”(未完待续。)
第67章 小翻车鱼复岗
阿格妮丝做出个无可奈何的手势,掩住了额头和双眼,“我的薪资要翻倍,还有把御墨官的头衔还给我,让我身兼。”
“这是当然,也没谁规定整个塞琉西亚宫廷里只能有一位御墨官,对吧?”高文厚颜无耻地又信誓旦旦,许诺让小翻车鱼即刻“复岗”。
待到数人走下了北侧的梯道,便来到了塔楼间拱桥下的宫殿,按照高文开玩笑的话,就是“鬣狗鲁本的巢**”,但凭良心说这个巢**环境并不算差:一排兼顾射击孔和观赏作用的窄窗户,列在石壁和露台之上,烧着攸克兴鱼油的烛台贴在其上,夜晚成列点燃照明,倒也别有番情趣,在烛火和壁画映照下,采伐自托罗斯深山里名贵材木制就的餐桌横在那里,高文和对面的小翻车鱼边进食边交谈着事宜。
这是个很轻松的氛围,一旦拟定后就由小翻车鱼这个“兼职御墨官”形成文书格式,随之而来的倒是枯燥无比的工作(所以小翻车鱼虽然恨高文先前剥夺了她的御墨官职务,但就工作负担来说,她应该感谢大棕熊,这种工作真的只有赫托米娅那样的姑娘才能胜任),所以高文也答应小翻车鱼,“凡卡城暂时列为我军北进的行营,你不用再伴随任何军事征伐,就安心在此发送接手文书信函,一日工作三个时辰,其余时间的话,这里有风景十分优美的猎场,我把一半的卫队交给你,你爱打猎打猎,爱钓鱼去钓鱼,爱游玩雪景也随便。”
而后“兼职御墨官”便询问了个紧要的讯息,“四千五百名亚美尼亚俘虏士兵,你准备如何安排,单独成立‘后勤旅团’,这个旅团的性质到底是什么?”
高文用铁叉叉着烤肉滚了下白盐和香料,而后嚼了两口,“我并不准备成立单独的旅团,那样亚美尼亚士兵万一在战场上集体哗变,会让我的战局出现严重缺口的。把他们打散——三翼旅团,每个旅团配置个**的‘亚美尼亚人班达支队’,每支支队一千二百人,其中一半是步兵矛手,一般是弓箭手,接受和卫戍民军相同的训练科目,担当的职责是护送辎重、处理后勤,必要时充当预备队;其余的九百人,配给他们马匹,伴同红手骑兵行动,每个连队配四百五十人分为五个中队,武器统一为马弓和马箭,担当连队的搜索、警戒和轻型武装攻击——所有的亚美尼亚支队、骑兵中队都执行连坐制度,有一人逃亡或者反水,全队列的人都要处死,面对正规旅团士兵或圣俸骑兵们的要求和命令,他们必须接受,如果有不公处,每个月有机会在我面前直诉一次,直诉权益的次数若本月使用不完,可以累积起来使用。”
“他们渐渐会习惯和忍受的,然后就成为塞琉西亚的军奴士兵。”小翻车鱼补充说,“得给他们苜蓿吃,也得在懈怠时抽他们两鞭子啊。”很难想象这是个名门贵族少女说出来的言语,她慢慢也和安娜趋同了。
接着,高文微微晃动着叉尖,“比起这个,还有个文书命令在更紧急的位置,你今晚就辛苦下,把它尽快拟就。那便是委派梅洛、莫诺马库斯为正副统领官,抽出六百名红手骑兵、三百名吉那特骑兵,每人还是两匹战马,另外将我直属的九百名亚美尼亚后勤兵全部拨给这支先遣队,外加四百匹驮兽,让他们尽快出发去夺取梅利泰内这个城堡。越快越好,我们得赶在所有人之前,趁着下雪天占据这个锁钥之地。”
“你的意思是?”
面对小翻车鱼的疑问,高文点点头,用叉尖指向了灰发少女,“不是任何人都甘心在自己的头顶上悬着把利剑的。此外,梅洛先遣队的道路是不好走的,原本的大道已被鲁本掘毁,很可能队伍只能走山路,普通规制的辎重车在那里不好使。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这又是叫我制造山路用的辎车,我要加价!”
“真是蛮不讲理的纠缠,不如这样——我将两三名最漂亮的亚美尼亚贵族少女送给你,她们现在都以泪洗面,想要保住性命。所以并不在乎侍寝的对象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说不定她们更能接受后者。”高文忽然说出这段话来,明显要赐予阿格妮丝“后宫”,反倒让阿格妮丝目瞪口呆,而后下意识搁在桌面下,捂住了自己的裙裾,“那个你把我当作什么人我是那种取向不正常的人吗?不!我是个虔诚的正教徒。”阿格妮丝在辩解的同时,充满智慧的额头亮晶晶的,都是细汗。
当她辩解的时候,高文的手指已经推到了桌子的中央,带着金属的摩擦声,阿格妮丝皱着眉头迎着烛光看去,对方的指头上绕着个钥匙扣,下面是个很精致的钥匙,“那三名贵族少女已经在这个钥匙对应的房间里等着你呢,新辎车的图式不用着急,五天内完成就行,也就是说把我刚才出军的号令制文完毕,你便可以去享受了。安心你不用顾及安娜的监察命令,你看我都把原本应该享受的肉慷慨地赠送给你了,小翻车鱼谁叫我们是好朋友的关系,你说对不对。”结束后,高文挑挑眉毛,将手指抬出了那钥匙的扣圈,收了回去摆在酒杯上举起,做出个干杯的姿态,“教会祭坛的忏悔就不用去想,**苦短啊,你看我半年能去一次告解就算不错了——干杯。”
“是,是的。”阿格妮丝丧失了最后的底线,也端起了酒杯。
结果刚把芳唇搁在杯沿,就听到高文漫不经心问了句,“教会是没问题,但你有没有听从我先前的忠告?有无对安娜”
咕噜噜,咕噜噜,话音刚落高文便亲眼看到,小翻车鱼酒杯里的酒水翻滚起来,满到了她的鼻尖和嘴边,而后灰发少女的头摆得来来去去如飞般。
冬夜已深,但是披着轻氅的阿格妮丝,脸色微酡,昂首阔步地在两名卫士的伴同下,用钥匙透开了城堡内僻静房间的木门,接着双手兴奋地推开,轰隆声后,房间内轻柔温暖的炉火带着丝丝的甜味,扑面而来,照亮了小翻车鱼秀雅但充满**的面部轮廓,榻上的帷帐下,三名仅仅披着薄纱睡袍的贵族少女或坐或卧,看着眼前的人,是目瞪口呆。
“来吧,阿格妮丝普拉尼的酒池肉林!”小翻车鱼堂然地大笑起来,单手捻着假装上去的胡须,走了进去,将木门给重重掩上(未完待续。)
第68章 “正义”被驱逐
小翻车鱼在“雪狮之堡”凡卡翻腾畅游欲海这段期间,倒总算没有彻底把高文的命令给忘却,她研制出来的“山地辎车”的图纸,在一群匠师的努力下,实体很快就出现在大公爵的眼前。
但此刻高文并不在凡卡城堡当中,他已冒着风雪,来到最前线的柯基松堡,在那里守卫者旅团的营帐绕着柯基松所在的城塞山岭,是密密匝匝。面向堡垒正门的空旷山坡上,一排五杆砲已经竖起起来,不断朝着城堡呐喊着抛掷石弹,“大公爵殿下再给我们段时间,定会彻底摧垮这座堡垒的石墙和塔楼。”督战的阵地上,指挥官布拉纳斯不断地握拳,向凝目眺望的高文表示决心道。
“无妨布拉纳斯,反正以后你的旅团将常驻此处,你担当凡卡城的城主伯爵,波利比、布兰姆森、德西乌斯全都归你节制,所以这座柯基松也是你的囊中之物,慢慢啃。”高文淡然笑道,顺带给给了布拉纳斯“方镇重任”。
“感谢,感谢大公爵的提携!”布拉纳斯是受宠若惊,当初在梅登斯堡密会上,大公爵确实保证过“消灭鲁本后,给予你、布兰姆森和德西乌斯更大的封邑田产”,虽然他确信大公爵是极富契约精神不会食言的,但没想到兑现如此迅速。
“不要着急感谢,现在我可是把占据整座托罗斯山脉的要道都托付给你,说说你的经略。”显然高文不会把方镇托给个废物。
“先杀掉囚禁中的鲁本家室,彻底断掉亚美尼亚人的念想,再扶助波利比布莱查米奥斯为凡卡城的执政官。”
“很好很好,这样的话我们的旗帜就具备了。波利比的父亲曾是这片奇里乞亚土地的王者,这是他的好处;此外波利比的军政能力都十分平庸,这也是他的好处。接着说下去。”雪花飘舞当中,高文带着赞许。
“统治稳固后,我将大规模朝两个方面迁徙人口,一面北向即将占领的梅利泰内,一面南向特朗扎克堡方向的平原。前者我将协助把它建设为个坚固强大的军事要塞,朝达尼什蒙德酋长国进取;后者我将其建设为富饶的粮仓,支撑守卫者旅团。这样做,同时还能把亚美尼亚人群体给分割出来,削弱他们的反抗可能。而后,我将在您的许可下,编组吸纳许多亚美尼亚人进入军队”
还没等布拉纳斯说完,高文打断了他,“请原谅我,听到你刚才的话语,我非常感兴趣的是,那就是我们现在继承了鲁本王国多少人口?”
“很抱歉大公爵殿下,详细的数据可能要在您纹章官的处理下,待到来年才能统计好,因为这位鲁本先前都没有什么像样的田地和人丁账簿。不过大致估算还是有的,祝贺您大公爵——虽然鲁本盘踞在山谷当中,但亚美尼亚人数量不少,原本拥有三十五万人口,除去连带卡斯塔巴拉交给鲍德温爵爷的那部分人口外,我们还得大约二十七万。”
果然布拉纳斯的这个估算让高文眉开眼笑,“很棒不是吗?布拉纳斯我敢和你打赌,最终核算出来的人口数据,肯定比你的估算要多出三成上下。没想到,鲁本的阿尼人王国靠着这片丰饶的山岭谷地,居然拥有这么多的户口和这么完美的堡垒防线(加上梅利泰内、马拉什和其他地区的,亚美尼亚人口足有百万左右,但始终无法统一)。可惜他是个蠢材废物,不能善加利用。以后这个方镇就交给你,其他的人会好好‘辅(jian)佐(shi)’你的,以后吉麦吉斯旅团专心跟着戈弗雷向南去圣地,守卫者旅团支撑凡卡到梅利泰内的战线,吉那特士兵和卫戍民军拱卫塞琉西亚领地,而我的红手旅团和红手骑兵充当预备野战兵团。”在风雪里,高文的规划越来越清晰了。
十日后,柯基松堡内一名绰号“赫克托耳”的亚美尼亚乡绅,实在是感到极度绝望,便趁夜缒下城墙投降了高文,高文对他说,“你传个话,我宽恕了这座堡垒的抵抗者。只要交出堡垒的城门和钥匙,所有乡绅我提拔他们进入市政官和锦册兄弟会,所有的士兵和军仆我授予他们田地不变。”
当赫克托耳次日站在门塔下,将大公爵的话语传达到后,全城达成一致后投降了,四百名将士放下武器——鲁本的山岭之国里,最后处据点宣告陷落,有组织的抵抗不复存在了!
也即是说这片山岭当中,所有的人力、税金、战马、牲畜、矿井、林地和田产,无条件地登录到了高文的财库折叠名册上,他的实力在取得阿拉尔曼堡后扩张了六分之一(现阶段),而在占据了凡卡城后,说是“翻番”并不为过。
这时候,萨福贝尔愤怒地立在特朗扎克城堡的雪地上,大声质询:高文到底身在何处;高文对罗马城宗主教的态度到底如何;高文对自己的无端战争罪行到底作何辩解。
雪地上,剃着蘑菇头的纹章官安德奥达特负责了与萨福贝尔的交涉,回答了他提出的三个问题,针锋相对:大公爵已经目送北方先遣军进发,暂时不会接待您;大公爵当然效忠于圣座冕下,他不但接纳了宗主教安塞姆大人,还许诺足额缴纳十一税,并且在领国建立大公教会的殿堂;战争并非无端,但大公爵也没必要向您长篇大论地解释,因为他同时是罗马帝国的安纳托利亚高原总管,在此地对任何人都有奖惩的大权。
“如有疑问,请申诉到安条克的枢机会议或军队总执那里。”安德奥达特回答说,将书卷收起,而后他身旁的卫士将一座帐篷的帷幕揭开——萨福贝尔悲哀而震恐,因为帐篷内铺设着苇草,上面摆着鲁本王子和其余十多颗阿尼人大贵族的首级,这是高文**裸地在对他炫耀武力,实施恫吓。
随后,无奈的萨福贝尔再度被“驱逐”,高文方只是甩给他五头驴子,外加一百枚金币和对应的文关,就强迫他再度转头,没有任何结果地“去安条克城,去你该有的赴任地,给那边的爵爷做告解好了”,离开了托罗斯山下茫茫的雪原,悲怆地继续踏上征途。(未完待续。)
第69章 梅洛特遣军
几乎同一时刻,柯基松堡通往更远处高原的峡道前,高文骑着战马高高立在旁侧的山坡上,身后的卫队举着各色旗帜簇拥在身边,大公爵白色的披风已和上面落下的雪融为一色,棕色的头发、胡须上也全是雪沫,但依旧坚持着将手伸出,对着其下一队队正在前行的兵队致敬。
这便是前去夺取梅利泰内要塞的“北方特遣军”,也叫“梅洛分遣队”,走在最前面的是梅洛和副统领官莫诺马库斯,他们都披着漂亮坚固的扎甲,将手平到了眉头,在马上朝着大公爵的方向回敬着,在他们身后,是乘马小跑的六百名红手骑兵,为了行军方便,并没有携带长骑矛和长柄蒺藜锤,而是人手一把刀剑,通用骑兵则背着箭袋;在其后队列里,打头的是刚刚被委任为先导官的赫克托耳与普拉吉特,他俩都是亚美尼亚人,对前方的地理风貌也较为熟稔,在这两位的身后则是三百名吉那特骑兵,他们的鞍下悬袋里,插着四根带配重锤的标枪,腰上配着突厥式的弯刀,对大公爵的欢呼尤其热烈,一浪高过一浪。
再在其后的,是九百名亚美尼亚新附士兵,原本的身份都是战俘,他们各自也都骑马,但同样额外还要照顾一匹马,用于前面红手骑兵的更换;在最后殿阵的,是从布拉纳斯的旅团里特意抽调出来的一个步兵支队,将辎重和军仆们护送在中间,其中高文看到辎重车辆是小翻车鱼最新设计出来的,其实有两种规制,一种是“格拉摩根背车”,它是公元十世纪时罗马帝国派遣牧首前去不列颠救灾(当时不列颠王国和东罗马帝国的关系很密切,牧首大人还带回了不少对方的礼物,比如黑色的金子——煤)所看到的东西,牧首大人亲眼看到:碧蓝的天气,翠绿的山坡,灰色的矮墙和升腾的海雾当中,当地的农夫或使用驮马、或亲自用人牵拉,带着这种背车运载粪肥和货物,在山坡上行进如飞,当然牧首还不小心看到了当地的农夫对母羊实施的“不可描述的**行”——回来后,牧首将这种背车的规制绘画在了羊皮纸上,保管起来,后来一并被安娜抄录在手稿书当中:现在于加利波利的圣修道院当中,执事长德西德里乌斯阁下还悄悄地将书馆里的藏书和手稿,不断地寄往塞琉西亚呢。
这种背车是非常狭长的,由两根圆木和一排横梁铆接而成,乍看就像个带着弧度的梯子,制造起来并不麻烦(因为它没有车轮,而车轮是工艺最复杂的部分),圆木伸出的部分用工具打磨下便是车辕,能和驮马的轭相连扣在一起,在横梁上工匠打上了四排梯架,三个短的在前方,一个最长的竖在最后方,这样货物行李和皮囊分组用绳索系在上面,便能在颠簸里保持稳当,即便歪斜的话梯架也能挡住行李皮囊不致其翻滚落下。正是因为这样的构造,使得这种格拉摩根背车在被牵拉的途中,始终保持着倾斜(也有利于货物的稳定),十分有特色。
“不愧是格拉摩根的科技。”高文看到这,不由得和身旁的布拉纳斯一起慨叹道。
另外种辎车构造,则完全是拜占庭自己的科技,那便是“橇车”,这种车辆和现在的雪橇并无二致,它的两头是简单的梯架,中间是两根侧板和横梁组成搭辎重的车箱,下面铆接上了两根滑木,用挽绳和驮兽相连,在这种山区积雪的时节是最适宜使用的——这种车辆,在帝国昔日于北方和斯拉夫人、瓦良格人的战事里都派上过用场。故而阿格妮丝也确定了两种车辆的比例,七比三。
“很好布拉纳斯,这样的话,我也能安心地前去卡帕多西亚和安娜会合了。”看着绵延而去的队伍,高文欣慰地说道,“梅洛身上携带着星盘,这样他便能准确地掌握时间。”
“按照赫克托耳和普拉吉特的建议,北面分遣军将从萨努斯河的上游河谷(现在土耳其的塞伊汉河)进军,这样既能遮掩达尼什蒙德酋长国的耳目,也能就近获得水源,而后我们从努尔哈斯山隘突破过去,奇袭梅利泰内要塞的侧翼。”布拉纳斯补充着方案。
高文点点头,“这样看来,虽然绕行了远路,但确实是条出其不意的方向。布拉纳斯,你必须得把旅团主力搁在这里,要是分遣军有任何不顺的话,就使用烽火联络,随时接应将损失减弱到最小程度,明白吗?”
“遵命大公爵!”
其实高文心中很清楚,他又在赌博,真正的赌博——萨努斯河上游谷地,再到努尔哈斯山隘这段距离现在是雪季,士兵和马匹往往要在海拔数百米乃至千米上下行军,即便拥有小翻车鱼所开发出来的两套便宜的辎车支持(图纸出来后,高文集中了所有的匠师和凡卡城四周的亚美尼亚工匠伐木造车),但是这仍然是场危险而艰辛的征途,故而他选取了最为倚重的梅洛带军,并且选拔的都是荣誉部队参与这场远征,并且在此后不断提醒布拉纳斯,“顺着柯基松往北的山谷里,每隔二十个古里就修筑个简易的烽火砦,雇佣些当地人伴同士兵驻扎进去,就跟着梅洛分遣军走,不让他们失却了联络”
但说来说去,高文还是安不下来心,他现在的野战骨干队伍,就这三个旅团,外加两支骑兵连队,总军力也就一万五千人上下,实在不是讲阔气的时候——结果反复推敲思索后,高文回到凡卡城给安娜写了封诚挚的道歉信,“非常抱歉安娜,梅利泰内得手与否,在我的心头就像块烧红的木炭搁在那里。除非我看到凯旋的士兵们,带着从那里取来的冰雪来到我的眼前,才能将担忧的火给熄灭掉所以我只能在凡卡城坐镇下去,暂且无法于卡帕多西亚的雪峰下与你相伴了”
当信写完后,这座雄狮之堡的拱形大厅内,阿格妮丝匆匆地跑来,交给了高文封密信,“据安条克城方面我们安插的耳目汇报——博希蒙德、坦克雷德开始在埃德萨、萨莫萨塔和马拉什群山里密集调动队伍,看起来是有大动作。”
“就像我先前对布拉纳斯说的,没有人喜欢头顶上悬着把别人的剑。”高文有些血丝的双眼,从指缝露出,带着些嘶哑,回答小翻车鱼道。(未完待续。)
第70章 连锁焦灼
“你意思是,博希蒙德也希望北进,占据梅利泰内?”小翻车鱼有些不安。
高文看了她眼,用手指着面前桌子上摊开的图纸,指头在目标处激烈敲动,“梅利泰内是能够同时封锁住达尼什蒙德国度、大亚美尼亚与马拉什间的要隘,若是上帝眷顾我将其夺取的话,那么我的王霸之业就成功一半了。但是对博希蒙德来说,他肯定不会希望梅利泰内成为悬挂在他头上的剑;而对于梅里克来说,他也不希望梅利泰内成为抵住他软腹处的匕首。”接着,高文身后的椅子猛然吱呀了声,被他朝后踢着滑动半步,大棕熊巨大的身躯立起来,阴影盖住了阿格妮丝灰色的双眸,这让小翻车鱼能够直观感受到他的紧张和纠结,这在她先前和大棕熊相处的岁月是很难见到的,“梅利泰内北可以凭借纵横的河流,直驱达尼什蒙德酋长国的中核要塞锡瓦斯;南可以顺着一段平野牧场地带,直攻诺曼人的马拉什地区;往西可以威胁到高原中央唯一的水源地凯西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博希蒙德即便不会和我直接翻脸,但也会派遣骑军直袭梅利泰内,扩大自己势力,并坚决遏制我的马蹄。小翻车鱼,下面就是我和他之间暗中的较量了,这场赌博就是在桌面下进行的。”
“因为蜜月总是短暂的。”小翻车鱼皱着俏眉,说出了句颇具哲理的论断。
叙利亚门的梅登斯堡雉堞上,博希蒙德捻着红色的胡须,长舒着畅快的气息,看着其下蔚蓝的海浪,和其间星星点点的黑色礁石,“这三十座军镇,外带着那边狭窄的出入滨道,战略价值可比雷蒙德那家伙的铁桥要塞重要得多!对了,坦克雷德高文在夺取凡卡城后,大约真的是在调动抽取所有精锐,继续奋力顺着萨努斯河北上吧?”
“没错舅父,高文这样的人物,他的剑刃在刺破本都山和攸克兴海前,是绝不会收回鞘中的。我们得争分夺秒,因为从马拉什到梅利泰内,我们的骑兵所需要的时间,要比高文队伍少得多,这是我们的优势。”斜挎着披风的坦克雷德,站在身后,亚麻色的双瞳炯炯有神,“请尽快下达具体部署吧舅父!四千名善战的阿普利亚军队,正在拉沃德拉地区休整,如果这些还不够的话,我随时能从埃德萨和萨莫萨塔再征调三千名士兵过去。”
海风当中,博希蒙德翘起嘴角,得意洋洋将中指与食指并拢举起,语气镇定自若:“机要官们,传达我的命令——理查德的四千人,会同帕克阿德和费拉的仆从军,即刻从马拉什往北进发!坦克雷德你马上也立即回埃德萨,按照你所说的数量组织一支后备军,作为理查德的后拒,我们的目标是梅利泰内。”
“没问题舅父!”暴烈果敢的坦克雷德,即刻挎着佩剑,就走下了堡垒的石梯,忽然博希蒙德唤住了他,补充了句,“攻占梅利泰内后,万不可委任亚美尼亚、希腊或突厥人掌握这座要塞,里面的统领官和市政官都必须是我们阿普利亚人,就交给理查德吧——另外,战争顺利结束后,以增加犒赏的名义,将帕克阿德父子、鄂斯都和费尔这类异族人,都迁徙到叙利亚门这里来,方便监管——安条克、马拉什、萨莫萨塔、埃德萨、梅利泰内这些真正要害的城市堡垒,都应该是我们自己人掌管城门和财库的钥匙,不能假手他人,巴拉克就是个教训。”
听到了舅父的忠告,坦克雷德若有所思地对着彼面的海天一线望望,而后点点头认可,继续踏着石梯走了下去。
动员的军令牌火速在一日内,就传到了拉沃德拉和图柏赛那两座城堡里,帕克阿德父子紧急要求属下关闭了城门,加添了塔楼上的戍守,而后趁夜特意邀请来了费拉,“怎么办,理查德就在十个古里外的郊野屯营据说那位突厥佣兵鄂斯都,也带着数百名骑兵,从萨莫萨塔奔着这里来。”
随后在议事厅内,费尔的手指不断敲打在橡木桌面上,急促如雨点,显得十分焦灼,“没错,我们应该只有一天的时间考虑。”
“听从还是不听从他们的调遣?”赫拉克勒斯将手支在了下巴上,“但是这份军役的令牌附带的皮纸上,所征调的士兵和战马数目,就等于是我们所拥有的全部了”
“就是说”随后三人异口同声,“我们从军跟着理查德伯爵去进攻梅利泰内,也许前脚刚走,后脚诺曼人就接手了我们的城堡,做这事的肯定是坦克雷德,他马上要赶赴埃德萨在后面监视我们。”
“反正我不愿意前去叙利亚门那里!”光头帕克阿德的情绪有些激动,“在那里我们不过是博希蒙德豢养的一头拉货的骡子,只会距离大亚美尼亚越来越远,早晚故国那片高原会被高文和博希蒙德瓜分掉。”这话激起了费尔的疑惧不安,他颤抖着声音对光头说,“莫非要据城自立?但是我们所有的兵马聚拢起来,也就两千五百人上下。靠什么来对抗诺曼人,更何况博希蒙德还很可能拉高文前来夹攻我们,帕克阿德你自问力量能超越鲁本王子吗?”
“超越鲁本,连我自己都是有疑问的;但巴拉克、库苏斯的下场,却活生生在眼前,是毫无疑问的。”帕克阿德的这个回答,让费尔哑口无言,接着光头有些痛苦地在石地板上踱来踱去,费尔也斜着身躯依在椅子上不发一语,明显也在踌躇不已。
而赫拉克勒斯则靠在柱子边,时不时用拳头敲打下额头,咚咚作响,不久后做了总结性的推演,“现在摆在我们眼前的有几条道路呢?一条是顺从诺曼人的役使,拱手交出两座富饶的城堡,把命运交付到博希蒙德的手里;一条是奋起反抗,冒着随时灭顶的危险。有没有第三条道路呢?第三条道路,第三条道路”
赫拉克勒斯反复不停念叨这个词汇,多么生动地证明了:在这个世界上,古往今来、东西南北的所有国度和时代里,但凡是弱者,莫不希望在强者对峙的缝隙当间,走出“第三条道路”来,但却根本没有成功的例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