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纸人结缘(二)
那纸人做的精妙,衣服的款式也是仿造常服,竟然还有口袋,孙胜瞄了一眼,口袋里有些鼓鼓囊囊的,好像依稀有个钱角露了出来。他好奇之下,便当着那老板的面去翻口袋,一翻之下里面果然是有钱,一张五毛的,一张一块的,其中那张五毛的正画着一个五角星。
店老板开的是殡葬用品店,要说怪事那也是见过多了,这心里一寻思,莫不是这纸人被什么东西附了体冒充自家店员了,于是他便打算抬到门口去给烧了。
就在动手的时候,孙胜依稀听到耳边一个女子的求救声,说自己就是方才那个姑娘,让孙胜想办法救救她,日后必定会有重谢。孙胜是个软耳根子,被那声音念叨了几遍过后,耳根一软竟然鬼使神差的提出要把这个纸人给买回去,店老板正是巴不得有人把这尊瘟神给请走,一毛钱都没要就白送给了孙胜。
谁都知道,这扎纸人向来都是当作陪葬烧给死人用的,孙胜抗了这么个玩意回去那不是诚心惹他师傅不自在?因为害怕燕三责怪,他在半道上就找了一间废弃的破房子把这纸人给藏在里头,前脚刚出去,后脚一个女人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孙胜回头一看,那女子生的相貌堂堂,不正是刚才扎纸店铺里卖自己东西的那个女人嘛?
女子给孙胜鞠躬行礼,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这孙胜胆子也大,明知道这不是一个活人竟然还与她攀谈起来。这个女子自称叫作小莲,九一八事变后不久就让打进来的一伙日本兵给祸害了,尸首被丢进了自家的井里,也多是因为这口怨气不得出,所以一直游荡在人间没有去投胎。现下,这全国早就解放了,小莲这阴气散得一天比一天重,不得已才附到纸人身上,恰好那天又被孙胜给撞上了。
孙胜同情小莲的遭遇,这人自己带不回去啊怎么办?搁在这座破房子里万一下个雨啥的,纸人一烂,那这小莲怕是也保不住了。就在他犯难的时候,小莲提议,若是孙胜愿意,她可以帮孙胜自立门户一把。
怎么帮呢?这小莲说自己死后一直盘旋在那队祸害自己的日本兵身旁,无奈那些日本兵杀戮极深,戾气极旺,自己根本不能得手,可是她却发现了一个秘密。
当年满清末代皇帝溥仪被日本人接到了长春,弄了伪满洲国,溥仪临走的时候从紫荆城带走了不少皇家典藏。苏联人打过来的时候,一部分的宝藏被溥仪带到了天津,而另外还有一部分则被当时剩下的日本宪兵队给藏到了一处绝密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就在延边!
这就是小莲给孙胜的报答,延边和朝鲜交界。抗战后期,海路已经被美军封锁,日本人本来想从朝鲜半岛把这批皇家宝藏偷运回日本,随之战争的快速结束,这批宝藏也就成了未解之谜。
话说当年这些宪兵藏宝之处也是非常精妙的,在中朝两国有一座山脉非常知名,也是中朝两国的分界线,中国人称之为长白山,而朝鲜人则称它为白头山。长白山终年积雪,而在山脚下却有一处盆地,长年有烟雾笼罩,故称烟集岗。其实延边原本是朝鲜语,是烟集的谐音,在那盆地之处又有当年日本人修筑的诸多工事,这批宝藏就藏于那些工事之中。
孙胜是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自幼那是穷掼了的,听闻那里有大批宝藏,心里自然就动了心思。找了个回家探亲的名义辞别了燕三,又买了一辆驴车装着纸人在那小莲的指引之下孤身进入了烟集岗盆地。那地方,如果套用现在比较流行的话说,很适合贝尔那样生活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去玩野外生存,方圆百里之内鲜有人烟,少量的一些朝鲜族原住民和满清后裔以放牧为生,孙胜几次都差点因为迷路而掉进深不见底的草窟子。
小莲因为怕光,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能出来,于是便改作了白天休息晚上赶路。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孙胜终究是到了那个地方,在小莲的指引之下,果然是找到了那个当年留下宝藏的地下工事入口,不过小日本的工事修得是相当到位,几十年后依旧牢固的紧。厚重的钢筋水泥和巨大的液压式大门根本让他不能轻松进入,好在在入口的另外一间废弃的仓库里孙胜发现了不少当年日军留下来的东西,其中一部分都是从民间大肆搜刮来的金银器,这些东西堆放的比较散落,可能是与那批皇家宝藏比起来要差的很远,有很多还没来得及编号部队便匆匆撤走。当时战事紧张,苏联红军百万铁骑从北方直捣关东军总部,大约便是走的时候没来得及好好处理,锈蚀的大门才被孙胜可以破坏得以进入。
靠着这批财富,孙胜在短短几年之内富甲一方,号称是从事边境贸易,其实就是变卖了那批财富。这些年他一直在想着办法去撬开那座皇家宝藏的入口,可是一直未能如愿,几年过后,想到自己老娘还在苦哈哈的喝着稀粥咸菜,自然是想回来孝敬一下。
这些年,他孤身一直与那小莲作伴,日子一长,一人一鬼竟然暗生情愫,私下里也开始好上了。于是就给接回了老家,只不过白天不能见人,只好伪装成身体不适,终日锁在不见光的屋内,哪里晓得被他弟弟孙明给撞破,以为是恶鬼缠身请了查文斌,一剂汤药下去现了原形。
孙胜既是做过出马弟子,自然是知道人鬼殊途不能苟合,可他对她小莲是有感情的,而且最大的问题是那个盆地十分难走,他又从来都是夜晚行动,如今小莲没了,让他再去找一遍,恐怕满满迷雾之间他孙胜压根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查文斌听到这里总算是明白了,这其中果然是有隐情,看着耷拉着脑袋的孙胜,查文斌起身道:“我那药剂是让鬼魂现原形不假,可是量却不大,按理来说烧掉的只不过是一个附体的纸人,那小莲的魂魄极有可能还在世上。”
孙胜一听这不还有希望嘛,立马抹掉鼻涕眼泪道:“那查先生的意思是可能还有得救?”
“有没有得救也要等到晚上,至少现在也是重伤,希望在她魂飞魄散之前能够找到,不过她既是亡魂便不该与你纠缠。这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两者不可混为一谈,应当早日送她超度轮回才是,今晚待宾客散去,我且与你一同去往试试能否招她回来。”
孙胜那是感激不尽,辞了查文斌过后,一个家伙鬼头鬼脑的探了过来,原来是胖子。这家伙一看见查文斌带着孙胜出来,便一直偷偷跟在后面,他俩的对话全让这小子可听了一个遍,尤其是听到有皇室宝藏,那家伙感情就是给心头尖尖上戳了一下啊。
“哥,爷。”胖子一副小人讨好的模样跟在查文斌身后道:“你跟他谈谈条件呗,那地方就他这种水准怎么可能撬得开,得换我去,分分钟的事儿,咱们见者有份,二一添作五。”
查文斌懒得理睬他,胖子就那么厚着脸皮跟在他身后道:“查爷,这可不是盗墓啊,咱这是为国家做贡献,那可都是国宝,当年小日本掳走的,咱要是给找了回来,那怎么的也是功德一件吧!再说了,如果真给那贼眉鼠眼的小子打开了宝库,那里面的东西还不都得流落到海外了啊,咱自己人就算是搁在家里,那也是藏富于民啊。”
“你省省吧,”查文斌道:“就算你说的有道理,人家凭什么跟你搭伙?”
“凭您啊!”胖子道:“那个什么女鬼小莲不还得靠您给弄回来嘛,她就是一地图啊,只有她才知道去那地方的路,您查爷的手段糊弄个女鬼乖乖听话还不跟玩似得。”这厮一听是皇家宝藏,那眼睛都要直了,他是铁了心的一定要打这个主意,他甚至想过,万一查文斌不同意,他就伙同叶秋把那孙胜给绑了。“他娘的,皇家宝藏,要是干一票,几辈子都够了!”
“嫌事情不够多嘛?”查文斌白了他一眼道:“不要听风就是雨,世上没那么多好事等着你,老实说,上回洪村那件事到现在还没了结呢,我这背上的红印是越来越大了,最近晚上老是做噩梦。”
自打上回洪村出来之后,查文斌无意之间就发现自己后背上留了个红印,起初不过是一个红点,哪里知道这红印竟然一天比一天大,更加邪门的事情还在后面。那红印竟然像是一个发育的胚胎一般,从一个指甲大小的圆逐渐开始分裂,慢慢竟然有了头和尾巴,这这个月尾巴又消失了,慢慢开始出现了四肢的图形,体积如今也已经到了巴掌大,整个过程就跟女人子宫里发育的胚胎是一模一样的。
这东西不同也不痒,可是查文斌一个道士竟然也开始做起了噩梦,有好几次他都在半夜里一身冷汗的惊醒,梦到有个孩子破开了肚皮挖出自己的心脏在那里啃食……
第六十一章 寻魂归位
要说他自己是个道士,别人遇到这种事怕是多半会去请先生,的确让人觉得讽刺的是查文斌自己想了不少办法,竟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不过背上那图案一日日都在变化着,有时候甚至还能觉得背上偶尔传来一些动静,就跟女人怀孕时胎动一般。他正在为这个事情烦恼着,甚至有时候想过拿刀子把那块皮肉给切了算了,也托了不少人在打听,到今天还没有收到任何有关这种情况的消息。
胖子一听他说起这事也觉得头痛,怎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老是轮到他们,不过他现在可是对孙胜口中的那笔国宝非常稀罕,看着查文斌去公屋里添香油,自个儿又在一边去盘算着什么馊主意了。
孙家的老宅被一场大火烧了干净,那个被他从东北带回来的纸人小莲则在第一时间就化作了灰烬。公鸡血是纯阳之物,这公鸡天亮前会打鸣,意味着黑白轮换的开始,鬼物听到鸡叫就需要返回自己老巢不能再继续出来作祟。而黑驴蹄子更是民间辟邪的神器,其地位甚至不在桃木剑之下,这是因为八仙之一的张果老,他的驴子是倒着骑的,因为这头毛驴有灵性,毛驴的灵性就在其四只足上,可以夜行而不迷路,全凭四只脚,所以就认为这黑驴蹄子能够明心智,能够压制邪物。
不过黑驴蹄子也不是啥驴子蹄都有用,通常来说,需要五十年以上的老驴蹄子才有用,时间短的其实没什么效果,这种蹄子在民国初年的西域考古队中几乎是人手一个,一直到现在还有一些经常和墓葬打交道的人在用着。
而民间有一种“还魂汤”偏方,其就是用驴蹄子入药。产妇在难产或是产后昏迷时,用未见过光的驴蹄子熬水喝下,传说可以救命,且立即显效,这就是“还魂汤”。未见过光的驴蹄子,就是在母驴肚子里未曾产下的胎驴,因为其稀少,所以民间得到后往往秘藏起来,非至亲遇难处时不用。
这公鸡血混合黑驴蹄子粉末,对于邪物的克制那是显而易见的,不过鬼物最终要被消灭最主要的还是靠诛,就是打散其剩余的魂魄,这时候就要用到一些道符或者是桃木剑这般的硬家伙。否则多是克制而非是消灭,能伤却不能诛。
夜晚,待宾客散去,查文斌和孙胜一块儿去到老宅,这里到处都迷茫着一股烟熏的焦臭味,走在残砖断瓦之下,很难想象一天之前这里还是白墙黑瓦,如今却让人有着一股阴森的感觉。
两人环顾了一周,孙胜小声道:“查先生,我……我没看到小莲。”
“魂丢了要喊,鬼也是一样,她受了重伤走不远,只不过阴气受到这般的损害也不敢轻易出来走动,现在的她非常虚弱,你尽量喊喊看,只要她现身我就有办法。”
孙胜听了查文斌的话,一边走就一边喊着小莲的名字,喊了约莫有半个小时也没见到一根毛,他有些垂头丧气,可是查文斌让他不要停,因为他罗盘上的指针一直在晃动着,只不过幅度相当微弱。
七七八八的又找了一炷香的时间依旧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就在这时,废墟里一片烧得还剩下半个脑袋的女明星挂历引起了查文斌的注意。在那个年代,挂历刚刚开始兴起,自从邓丽君的靡靡之音吹响了港台流行乐进攻大陆的时候,一些厂家乘机开始推出了模特人物女挂历,那会儿可是相当流行的。
这半张挂历为什么会引起查文斌的注意呢?因为它还有半个相对完整的人身,并且那晚没有什么风,卡片却在孙胜叫喊小莲名字的时候微微动了一下,查文斌走过去用罗盘瞅了一眼,指针被牢牢的锁定,纹丝不动,他这心里便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接下来便是收魂了,这收魂可与一般的招魂不同,小莲是死的人,三魂七魄并不全,而且受了伤还不能轻易现身。所以查文斌就用了一样东西:幡。
这招魂幡又叫灵旗,是用来招引亡魂的旗子,最早的时候人死了是会盖上一层帛的,也叫做魂帛。道教典籍中记载:“建斋之始,近斋坛空隙地,立长竿,预期扬幡,启闻穹厚,普告万灵”,使得“显幽共睹,鬼神遥瞻”。
幡也有很多种类,查文斌今天用的这个叫作接魂洞照之幡,幡长七尺,以朱砂雌黄合研,书日月斗形于幡首,书幡名于幡身,左手书三天内讳,右手书三天隐讳。左侧是五个大字:酆都中云云;右边也是五个大字:金色光云云,用一根竹竿挑着插在废墟之上。
立了幡后,查文斌点了一根清香,在那幡的上中下三处各自用香轻轻拍打了一下,口中念道:“任风吹扬,十方幽魂,睹此灵幡,一念皈依!”
“呼”得一声,那幡当真便就开始飘了起来,孙胜看得是目瞪口呆,眼下四周可是安静的半点风都没有,这幡怎能做到无风自动呢?其实这便是阴风了,众所周知,风是因为冷热气流交替形成的,而当一个地方的阴阳失衡时也会引起类似的风动,若是阴气住盛,那起的就是阴风了。而鉴别阴风最好的办法便是,这种风你能感觉到在吹,可是你却发现身上的衣服以及毛发并没不会随风而动,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多半就是遇到一些“好朋友”出门了,最好能够离得远一些。
查文斌用七星剑挑着那张卡片凌空一晃,放在那长幡的跟头绕了三个圈,口中念道:“阴灵来我旛,阳灵返汝残;北斗天蓬敕,玄武开阴关;魂魄乘吾召,急急附吾旛,急急如律令!”
一道明火顿时燃起,那挂历卡片瞬间便开始烧了起来,他用剑把那挂历往上一扔,顿时一团火球便从上往下一掉刚好掉落在那扬起的幡上。这幡是绵帛织物,按理来说遇火便跟着燃烧起来,可是挂历落上去的一瞬间便化作了一阵青烟,那绵帛之上更是连半点焦黑痕迹都未曾留下。
先前念得那个叫作追魂咒,乃是太上三洞神卷咒之一,作用便是把那小莲的残魂从挂历中找到,如今那一点点的残灰正在绵帛上微微抖动着。查文斌用手抓着那些灰烬照着幡上轻轻一抹,口中又念道:“阳神返汝魂,阴灵返汝残;魂魄随吾召,急急附灵旛!元亨利贞,魂魄归形;五脏万神,不受死惊,回尸返神,永保黄宁!急急如律令!”
一张符纸寄出,绕着那幡上来回烧了一圈,口中含了一口清水猛地照着符纸碰了过去,连同剩余的符纸灰烬全部飞溅到了那幡上,此为附魂咒,如此以来,这小莲的魂魄方才可以在这幡上残存继续。
接着,查文斌便从那竹竿上取下绵帛黄幡,折叠成一块手帕大小对孙胜道:“小莲姑娘的魂魄应该就在这里了,只不过她的气息还非常虚弱,我得带回家中用香油供奉,七天之后你来寻我,应该便可以再见到这姑娘。”
回到五里铺,这圈绵帛黄幡便被放置在三清祖师的画像之下,查家有一个小神堂,也就是查文斌平日里修道打坐之处。这个房间被布置的非常特别,东西朝向,画像是西向东悬挂,意味着西方真神所在位置。房间里没有窗户,当中是两个蒲团,一个贡桌,一个香炉,两旁各有一排用来插蜡烛的烛台,里面的蜡烛终年不灭,查文斌不在家的时候,钭妃都会进去添上蜡烛。
南北两侧的位置各有一排灵位,上面都是天正道历代掌门的姓氏,从师祖凌正阳开始,一直到马肃风。道家人很少悬挂照片,原本凌正阳是有一副画像的,查文斌小时候见过,画像中的凌正阳十分威武,一身资金道袍侧身站立于云端,颇有些仙家的意思。
早中晚,各要上香一柱,在外的时候,查文斌一般会面对家乡的方向在地上画个圈,上香祭拜,以示对先祖道门的恭敬。
七日过后,也就是过了孙家老太太的头七,孙胜果然是如约而至,被查文斌带进小屋的那一刻,一个女人的倩影在屋若影若现,只是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便就又消失不见了。孙胜急忙问这原因,“以前这小莲每次现身的时候都和活人无异,怎得今天看上去竟然呈半透明状?”
查文斌指着墙上的三清道:“我这里是道堂玄门,上有三清,下有诸位先祖,她一个亡魂怎敢轻易现身?”不过他又说道:“小莲剩下的时日已经不多,上回对她的创伤还是极为厉害的,我估摸着再有段日子她便要香陨了,这几日她蒙受香火,听讼道经,逐渐已经开始放弃了心中的仇恨。我已与她交谈过,她也愿意让我超度她一番,早日轮回成人。”
这孙胜虽有不舍,却也明白人鬼终究不能长远,便说道:“既是如此,那便让我带她回去,一路送至她的家乡,把这绵帛与她的尸骨埋在一起。”
用一块黑色的布袋包好,查文斌再三叮嘱不可让她见光,才出门的时候迎面就碰上了胖子,他一见到孙胜那眼珠子一转便滴溜道:“你什么时候动身啊,咱俩搭个伴。”
孙胜狐疑的看着胖子道:“我与你有何关系可以作伴?”
胖子拍了拍身后的大皮箱子道:“去东北啊,咱俩刚好路上一块儿。”
查文斌喝道:“你去东北做什么?”这胖子果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查文斌没答应他的请求他倒是打算死皮赖脸的硬跟着了。
“我去看看苗老爹,还有那一众乡亲们总可以吧,探亲外加旅游!”
第六十二章 开往北方的火车(一)
这胖子是铁了心要去的,并且他不知道使的什么招数竟然还说通了叶秋,这两人说风就是雨,查文斌也奈何不了。说起来他们一走也有好些年了,当初在野人屯创下的那些祸到现在都还没去了结,如今这日子好过了,查文斌寻思着给去看看老乡,弥补一下当年自己年少冲动时闯的祸也好。
查文斌盘算着便说道:“即是如此,那便去上一趟也无妨,不过孙兄大可放心,你走你的路,我们走我们的路,咱们到了东北,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那也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这孙胜心中虽有不甘,可是人说了,他们是去探亲,自己还欠着一个人情,你老阻拦那倒显得小气了,不过那烟集岗子也不是常人所能进出之地,眼下小莲的鬼魂还被困在那引魂幡中,自己才学了点皮毛的出马仙,对着神鬼之道不甚了解。
“查先生,我若是把小莲姑娘带回祖籍安葬,那是否还能与她再见?”
查文斌摇了摇头道:“难,她的魂魄过于虚弱,除非有阴气相补,这借阴之法不知道你可会?”
借阴这门东西那自然是阴山法脉最为擅长的,出马仙多是和一些修成了精怪的兽类相同,与神鬼之术又是两个概念,孙胜哪里会这种东西,只能苦笑道:“那岂不是我就算到了东北也决计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查先生要不您就好人做到底,送我们一程,这小莲姑娘本就命苦,也不是什么凶煞之鬼,只不过是遭了日本畜生的祸害……”
“好啊!”胖子倒是先替查文斌给答应了道:“这样便是最好,我们查爷最是喜欢助人,哦不,是助鬼为乐了,是吧,查爷?”
查文斌自然明白,孙胜担心的是找不到那批宝藏的路线,这个由头正中胖子的下怀。看着他那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查文斌左右思量,这孙胜若是真得了那批东西也未必是什么好事。虽然他没有什么要上交给国家的高尚想法,可终究这也算是一批国宝,轻易埋了或是被人倒卖了都不是最好的归宿,于是便也答应道:“那就一起去吧,先送小莲姑娘,我们再去野人屯。”
几年后再坐火车北上已经不是当初那般的迷茫,遥想当年三个愣头青憋了几天几夜最后到了那荒山野岭之中,如今不说是衣锦还乡,也至少是别有一番滋味了。
一节卧铺刚好四张床,桌子上摆放着各式零食,若是别人有进到这节车厢定会觉得奇怪,为何桌子上还有两碗夹生米饭和香烛,下面都还压着纸钱……
那时候的绿皮火车有一个好,窗户可以随意开,卧铺门一关上就是个独立天地,为了这几张票可是没少花费心思,胖子特地跟黄牛高价买的,为的就是方便一路上照顾小莲。
这节车厢肯定是最诡异的,早中晚都要点香,好在味道散的快,到了晚上的时候查文斌还要给她借阴。这阴怎么借呢?可千万不要以为火车上很干净,但凡是人多的地方都干净不了到哪里去。
到了深夜里,估摸着火车上的乘客陆续都开始睡觉的时候,查文斌就出动了。车厢里的某些角落里时常会有一些陌生人在发呆,有时候运气不太好的人就会碰到了,而他就是专门去找这种陌生人的……
有很多人是客死异乡的,早些年湘西赶尸就是把死在外面的人想办法给背回去,如今交通发达了,死人倒是不用背了,用个大点的袋子一装乘上火车当做行礼便是。说不定你邻铺床底下那个黑色大旅行袋里就是一具尸体,这种事儿可不是跟你在开玩笑,那个时候检票口可没现在这么严厉,稍微花点小钱就能把人弄上站台,神不知鬼不觉。
还有一种则是在火车上丢了魂的,这种事儿也比较常见,留下的魂魄就一直游荡在车厢里,南来北往,日复一日的来来回回想找到那个当初上车的点,可是你便再也回不去了,终身都在这条线上做一个免费的“旅客”。
第三种则是死在火车上的,这里又分两种,一种是真死,既在火车上突发疾病暴亡的。一列火车几十个车厢,上千号旅客,不要以为每天都是平安无事,你去问问有经验的老乘务长,一年到头类似的事情他们遇到过多少?还有一种则是魂已经没了,可人是在离开火车之后才死的,这火车不好就不好在它是移动的,这魂落叶不能归根,往往就会选择一直徘徊……
查文斌他们是倒数第三节车厢,这绿皮车开的慢,卧铺外面的走道上也有不少人东倒西歪的睡着,小心翼翼的跨过那些躺着的各式大腿,查文斌发现前面一节车厢的连接处那扇门一闪一闪的是打开着的。
手里的罗盘迅速的转了一圈锁定了那个位置,这火车上的冤魂可也不是什么善茬,一个个都如狼似虎的随时等待着下一个投胎者。他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外,刚想掀开那门,忽然觉得后背上被人用手一扣,一扭头,一个戴着大檐帽的中年男子满脸阴沉的正在看着自己道:“你到这里乱看些什么?”
查文斌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那人身穿一身藏蓝色的列车工作服,应该是个火车工作人员,当即说道:“我找个厕所。”
“厕所不在这里,”那人用手一指远处道:“那边才是厕所。”
查文斌应了一声便朝着那个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这人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怎么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呢?
这么一想着他便回头一看,空荡荡的连接处哪里还有什么人,耳边只有不停的“况且况且”声和摇晃的火车皮发出的吱嘎声。
难不成刚才自己被鬼搭肩了?这要真是,那可是讽刺大了,查文斌转身就往回头走,才走到那个门口,豁然那门迎面就自动开了,惊得他往后一退。
这门里走出来一个人,还是刚才那个大盖帽,原来他是进了这个小房间了。那人理了理帽檐看着查文斌道:“不是跟你说了,厕所在那边嘛?”
看着这人的身材,听着他的声音,火车道上每隔不远就会有路灯,灯光透过玻璃在车厢里晃过一道又一道的影子,查文斌打量着确定这绝对是个活人。
“我突然又不想上了,”说罢他用把手轻轻放到了那门上,大盖帽好似非常忌惮他的这个动作,朝着查文斌狠狠瞪了一眼后“哐当”一下把门给关上了,还在外面上了一把挂锁道:“晚上不要乱在车厢里走动,这么多旅客万一有谁丢了东西就说不清楚了。”
看着那个大盖帽越走越远,查文斌想了想还是问道:“大哥,现在咱们这趟车到哪里了?”
那人顿了顿又回身盯着查文斌道:“刚过南京站,还早着呢。”
两人保持着一节车厢的距离,大盖帽也不走,就那么一直盯着他,这感觉让查文斌十分不舒服,感情对方真的把自己当成扒手了不成?双方僵持了得有一分钟的时间,为了避免让对方误会,查文斌决定还是先回自己的卧铺。
一躺下胖子他对面的胖子就问道:“你在外面和人说啥呢?”
“遇见了个怪人,”查文斌道:“那个小储藏间一定有问题,他是故意拦着我不让我靠近的。”
胖子披着衣服就起床道:“谁啊,谁拦着你,我他妈去削他!”
“火车上的人,应该是列车长之类的,”查文斌示意他坐下道:“再等晚点吧,也不差这一时半伙儿的,真要闹起来我还没法解释呢。”他指着桌上那些贡品道:“咱这可是活人铺子,弄这些玩意搁着本来就有些过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胖子把手枕在头下方道:“查爷,这火车上当真有鬼嘛?”
“你觉得呢?”查文斌笑道:“你那铺子都不知道睡过多少人了,何况这趟火车,指不定上一个睡你铺子的就把魂给丢在这儿了。”
胖子一把拉起被子道:“我靠,你可别吓唬我!”
就在此时,门外“咚咚咚”得响起了一阵敲门声,这大半夜的两人正在讨论那事,突如其来的弄这么一下子,那气氛顿时就紧张了起来。查文斌示意胖子别出声,他把耳朵贴在车厢上问道:“谁啊?”
外面一个声音没好气的说道:“查票的!”
原来是一场虚惊,这刚过了南京站上来了不少旅客,那个年月逃火车票特别盛行,列车检票员不得不每隔几个小时就巡逻一次。胖子起身有些不耐烦的迎接了那位跟有人欠她钱似得大姐,那女人等门开了却站在外头道:“喂,你们几个把票递一下过来。”
这胖子本来心里就有些不爽,心想到你要查票为什么不进来啊,难不成老子脚臭熏着你了?
“要查你进来查啊,凭啥要我们出去?”
那女人在外面叫喊道:“叫你递就递,哪里有那么多废话!咦,你们桌上那是什么东西?”
胖子把脖子伸得老长,把票递过去的时候顺口就说道:“倒头饭,大姐,你饿不饿,饿了就进来吃一碗!”
那检票员一听这话立刻扭头就走,胖子在后面喊道:“喂,你不检票了?”
那声音越走越远道:“不检啦……”
第六十三章 开往北方的列车(二)
胖子穿着拖鞋出去探了一下脑袋,只见那个女检票员扭着肥硕的屁股跑得跟头猪一样,再穿过一节车厢的时候还摔了个趔趄往地上一趴,然后连滚带爬的飞似的继续往前狂奔……
胖子一招手略带鄙夷的说道:“他娘的,这老娘们见鬼了不是,一碗倒头饭就给吓成这样!”
孙胜这会儿也被吵醒了,他睡在胖子的上铺,探下脑袋道:“出什么事儿了?”
胖子道:“没事,搂着你媳妇儿睡觉吧。”孙胜的确是抱着那引魂幡在睡,胖子这话虽然损了一点可也没说错,孙胜得了无趣自然翻身又去睡觉了。胖子嘀咕道:“查爷,你还别说,我怎么觉得这节车厢上的人都有些怪怪的,一个个都跟神经病似得。”
查文斌道:“人家好歹是个女同志,看见桌子上那玩意有些害怕也不奇怪。”
“还不奇怪?这些个老娘们什么鬼没见过,平时里逃票躲在厕所里拉屎都被她们蹲在外面守着,今天会被一碗倒头饭给吓倒?而且她居然还站在外面不进来,按理不是应该要进来清点一下人数嘛,万一我们夹带了个把人她们这也查不出来啊。”
话音刚落,外面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胖子这回有些恼火了,憋着嗓子喊道:“刚才叫你你不来,现在还回来干嘛,还要不要人睡觉了?”
“咚咚咚”又是三声敲门声,除了这敲门声外也没人回应,查文斌劝道:“算了,多体谅一下,这也是人家的工作。”
胖子一边嘀咕着一边极不情愿的起来开门,“吱嘎”一声门开了,可是门外空空如也,啥人也没有,他又到外面去看了看,过道上睡着的人鼾声四起,左右两边都没有谁是站着的,难不成是谁弄的恶作剧?
“别让我逮着你,他娘的!”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又去关门,才一转身,就听查文斌道:“石头,你过来,今晚睡在我床上。”
“开玩笑吧查爷,我这身板怎么和你挤在一起啊……”胖子一边说就一边猛地看见叶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下来了,这小子向来是无声无息的,“你们这是不打算睡了吗?”
查文斌朝他眨了一下眼睛道:“你睡过来,我睡不着,一会儿要出去转转。”
“搞什么啊!”胖子可是困得要紧了,他一屁股坐在自己铺子上道:“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我先睡了,票我搁在桌子上了啊。”
“石头,过来!”查文斌又喊了一声道:“把你的床让让。”
胖子一个翻身起来抱怨道:“你们还有完没完!好不容易出个门就弄三弄四的。”虽然心里有些嘀咕和抱怨,但是查文斌的话他是不敢不听的,起身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到对面床上,一抬头胖子呆住了……
和自己面对面的那张铺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坐了一个“人”,那人正在笑呵呵的看着自己,胖子立刻就像是屁股上扎了针一般射了起来,脑袋又“咚”得一下撞到了上铺的钢梁,那痛得他是龇牙咧嘴,抱着脑袋直哼哼。
那是一个穿着碎花布的老奶奶,短发,看上去有几分清秀,好像胖子的举动有些把她给逗乐了,笑得时候抿着嘴,双手搭在膝盖上坐的笔直。
“查爷……这……”
“老人家,”查文斌起身把桌子上的两碗倒头饭往前一推道:“还没吃吧,这里有些饭菜,要是不介意的话……”
老奶奶一边摇手一边道:“不用了,我孙女说已经给我去买饭了,她叫我不要乱走,我就在这里等着她。”
查文斌点了点头又道:“老人家这是要去哪里啊?”
那老人家操着一口东北口音道:“回东北老家,过了山海关就到了,哎,小同志,这趟车现在到哪里了?”
“才出南京,还得要阵子才能到东北呢。”
“哦,”那老太太上下打量这铺子道:“我好像已经坐了很久的车了,怎么一直都没到呢,先前的时候我问他们,他们都往外跑,哎,已经好久没有人跟我说话了……”
查文斌一边慢慢拉过手里的乾坤袋,一边慢慢起身,豁然得,手中一道的黄色的符纸已经贴到了门上,那老太太一瞥到那符立刻用手挡着连连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啊,为什么挂个明晃晃的东西,有些扎眼,老人家看着难受啊,赶紧拿掉,赶紧拿掉!”
“老人家,”查文斌把乾坤袋的袋口一拉道:“我给你换个铺子行不?你到这里面来睡。”
“不行,我还要等我女儿呢,她一会儿会找不到我的……”
胖子龇着牙在一旁道:“查爷,你还跟她废话干嘛,收了丫的!”
“老人家,对不住了!人鬼有别,这铺子是给活人睡的,你既已经离世便当早日去投胎,占着这车厢怕是对谁也没有好处,晚辈多有得罪了!”说罢,查文斌起身刚准备要把乾坤袋套过去,外面“咚咚咚”得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开门!”一个厚重的男人声音,查文斌马上把袋子藏好,门一开,外面赫然站着的是原先那个车厢里遇到的大盖帽,他一进来便说道:“你们几个把票拿来我看看。”
那大盖帽接过他们的票只瞄了一眼便说道:“你们的铺子不在这里,跟我来吧。”
“明明就是在这里,”胖子指着票上的编号道:“404号铺,不就是指的是四号车厢四号卧铺床嘛,我可是认字的。”
“错了,”那大盖帽道:“这是三号车厢,你们的四号在前面。”说着他便拽着胖子的胳膊往外面走,胖子一走出来便瞧见那车厢号上明明写着404,他指着那白色油漆的“4”字道:“你不能睁眼说瞎话啊,这不就是四号车嘛,怎得变成三号了。”
那大盖帽不耐烦的说道:“今天少拉了一节车皮,所有的数字往前推移一个,你这票不准的,赶紧去换一间。”
见胖子还想争辩,大盖帽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友好道:“想让我叫乘警嘛?要是你们不配合,在下一个站点就会被请下这趟列车。”
“你……”要换作之前的脾气,胖子一拳头就要砸过去了,此时查文斌从里面出来道:“好了好了,我们换了就是了,石头进去收拾一下。”
新铺位,叶秋进去之后用手一摸,几个铺子都还是热的,胖子刚想抱怨他便把手指贴在嘴唇上道:“嘘……”又用手指了指车皮,意思是隔墙有耳。
过了约莫五分钟,叶秋又说道:“已经走了,这个铺子是有人刚刚给我们腾地窝。”
“妈的,搞什么鬼!”胖子把被子一把搭在腿上道:“神神叨叨的,这一车就没一个是正常人,他娘的,我都怀疑咱们是不是上了一趟黑车!”
“这车的确有问题,”查文斌坐下来问道:“这票是不是你从车站买的?”
“不是!”胖子摇头道:“这个路线车票非常紧张,我也是托了人从一个贩子手里买的,加了双倍的价格。”
“刚才我走过来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一下,过道上的那些人大多手臂上绑着黑纱,这事儿总不会那么巧吧……”之前因为天黑,他们上车后就直接进了卧铺,这个细节还真得就没怎么去注意,方才换铺子的时候,查文斌特意留意了一下,过道上睡着有四五个人,男女都有,手臂上无一例外的都有黑纱,这是表示有亲人过世的一种哀悼。
“他妈的,邪了门了!”胖子一边嘀咕一边道:“怎么我装在外包里面的那刀钱也不见了!”
一听钱丢了,查文斌赶紧问道:“什么钱?”
“哎呀,纸钱啊!”胖子随身带了一个牛仔包,这包的外面一层有拉链,他是个老江湖了,知道这火车上人多扒手多,往往是防不胜防,所以临走之前就想了一个办法。五里铺查文斌家多得是纸钱,也就是冥币,他随手拿了一大叠扎好就往在外面的包里头,这小偷万一要下手偷去的也是冥币,一来可以确保自己无忧,二来对于那些火车扒手来说也是一种恶作剧。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遭的贼,”胖子道:“还好我机灵放得是你家里的冥币,哪个王八蛋偷去就等着下地府的时候再用吧。”
“行了,”查文斌说道:“你先睡吧,我被闹的心里有些堵得慌想出去走走。”
“我也睡不着啊,要不一块儿去?”
这哥仨那都是夜猫子出身,孙胜挪了窝还在继续打鼾,那哥仨已经蹑手蹑脚的出了门,外面的树影在路灯的照射下犹如鬼爪一般从人的脸上略过,车厢两头的过道都是漆黑一边,一种说不出的恐惧让胖子觉得后背一阵凉意,他紧了紧衣服道:“我怎么觉得浑身不自在啊。”
查文斌指着正前方那儿的一道门说道:“上面那个挂锁,你把弄开了,我和秋儿给你守着。”
“干嘛?偷东西啊?”
“叫你开就开,哪里那么多废话!”查文斌道:“刚才我就想看看这里面有什么门道,那个大盖帽就给上了锁,这里面要是没点蹊跷才真是奇了怪了……”
第六十四章 开往北方的列车(三)
这种挂锁在胖子手中如同虚设,鼓捣两下后轻轻一扭,“啪”得一声,锁开了。拉着锁扣,胖子对查文斌道:“先说好,我可不第一个进去。”
轻轻一拉,一股寒意顿时扑面袭来,查文斌毛孔一收,这里面怎么这么冷呢?果然,一缕缕的冷气从那小隔间里阵阵飘来,就跟打开了冰箱门似得,拿着手电往里面一照,雪白的一片厚厚一层冰霜,这里竟然是个冰库!
火车上的空间本来就那么一点大,手电筒往里面一扫便是一目了然,一排约莫四五个人站在里面,这些人的头发都已经结冰成了白色,脸上也盖着一层霜,男男女女都有。一见到这个场面,查文斌也是顿感意外,火车上某个小隔间里竟然有这么多的尸体!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赶快报警,连忙往后退道:“快快,赶紧的去找乘警……”
这话音刚落,背后就有一个声音响起道:“就是他们,全部给我抓起来!”
几个人一扭头,一阵刺眼的手电直射眼睛,照的他们根本睁不开眼。胖子刚想发作,一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顶在了他的脑门上,他连忙举手说道:“同志,同志,我们可不是坏人啊,您这是做什么啊……”
“咔”得一声,手铐被带上了。叶秋想动手,但是给查文斌喝住了,三个大老爷们一块儿被铐在一起扭送到了一个小房间里。
椅子上坐着一个大盖帽,不同的是那是一身绿军色,头上的国徽清晰的告诉他们,这是正儿八经的人民警察。一张白纸一支笔,警察把帽子卸下来往桌子上一丢,点了一根烟问道:“姓名,籍贯,年龄。”
胖子急忙又辩解道:“同志,你这是在审犯人啊,我们可不是犯人,就是普通的旅客。”
那个警察一脸凶样,冲着胖子直瞪眼道:“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再废话行不信给你上电棍!就从你先开始,你叫什么?”
胖子最不怕的就是威胁,见惯了刀山火海,几个乘警他还真没放在眼里,脖子一僵道:“你动爷一个试试。”
“小李!”,这话音刚落,旁边一个小年轻的乘警便从背后拿出了一根黑乎乎的东西,只听“嗞啦”一声,胖子浑身一阵哆嗦,那感觉甭提有多酸爽了,让他一下子从脑门爽到了脚后跟。
查文斌见胖子居然真的被揍了,也叫喊道:“你们怎么可以胡乱打人呢!”
那警察翘着二郎腿道:“现在怀疑你们破坏国有资产,并且有盗窃嫌疑,而且拒不配合审讯,这个人还有暴力攻击倾向,我们使用一点防卫武器也是合理的。”
他们的手都被拷在屋内焊接着的铁管上,也动态不得,查文斌据理力争道:“那房间里是一排排的死尸你们不去管,反倒是来对付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天理何在,还有没有王法啦!”
“王法?我就是王法!你们涉嫌盗窃是被抓了正着的,还想抵赖?”说着他挥舞着手中的电棍道:“我看这几个人都不怎么老实,需要给他们好好醒醒脑。”
电棍朝着查文斌的腋下慢慢靠近,顶端的火光时不时的飞溅着,有经验的警察使用电棍多半会选择腋下这个部位,被电一次简直是生不如死……
这时,叶秋动了,他双手扶着铁管,身子一侧,飞起一脚直接命中那个小李的喉咙,后者身子轻轻一晃便一头倒地。
周边还有三个乘警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们想起来准备一拥而上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叶秋已经把手铐给硬生生的拧断了。这里空间本来就小,电光火石之间他就扑到了那个凶脸警察的跟前,单手掐着他的脖子只轻轻往上一提,那人双脚便离了地,脸上顿时涨得通红。
“给解开,”他的声音让人不置可否,被提着的凶脸一边咳嗽一边含糊道:“解……快解……”
一边说,他的手一边慢慢往身后伸去,胖子眼尖,立马提醒道:“老二小心,他有枪!”
“咔”得一声,凶脸的一条手臂折了,叶秋抬腿又是一脚踹在对方的小肚子上,凶脸顿时“哦”得一声惨叫往下一跪。叶秋转身看着剩下那几个乘警道:“给解开!”
几个乘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几时碰到过如此凶悍的“罪犯”,其中一个哆哆嗦嗦的拿出钥匙递给叶秋道:“你,你这是在袭警……”
不过,他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因为还有一个家伙已经把怒气值加到了顶点,那就是被戳了一棍子的胖子。手铐被打开后的第一件事他便拖起已经昏死过去的小李狠狠几个巴掌扇了过去,那厮才被抽醒过来,只见一根硬又黑已经放在了自己眼前,胖子略带邪恶的说道:“乖,同志,请把你的小嘴张开。”
那是一根电棍!可怜那小李哪里肯从,不过他落在胖子手里已经容不得挣扎了。你张口,我就硬撬,拿起警棍狠狠朝着对方嘴巴上一棍子捣下去,那真的是红的白的一块儿喷了出来,四颗门牙当时去了仨,嘴唇更是被捣得稀烂。被揍得昏头昏脑的小李两眼昏花的看着那根黑棒子就这么硬生生的被塞了进来,接着在胖子的淫笑下,一股电流顺着舌尖直冲大脑,浑身那么一颤,再次昏死了过去……
丢下那根电棍,胖子拍了拍脸都已经白了的另外一个乘警道:“现在知道谁是王法了嘛?如果你跟我讲规矩,我就跟你讲道理,爷这么随和的一个人都被逼的要打人了,你说你们是不是真的很过分啊?”
“过分,过分……”余下的那两个估摸着也就是临时工,为了点工资谁也犯不着把命搭上不是,看着地上躺着的那两位,再傻的人也懂得这几个“流氓”的确是惹不起,起码也要等靠站了再呼叫支援啊……
刚走出门,迎面就碰到了一个大盖帽,就是那个列车长。他们也没和他多话,那人转身就进了警务室,马上随即又追了出来冲着他们的背影喊道:“你们几个等等!”
查文斌顿了顿,转身问道:“有事吗?”
“里面的人是你们打的?”“是的。”“那你们有麻烦了,下一个站点请下车。”
查文斌轻哼一声,用手敲了敲一旁的车皮道:“有麻烦的怕不是我们吧,一列火车上竟然拉着那么多的死尸,回头到底是谁解释不清楚。”
“如果只是乘客,那么握好你手中的票,与你们无关的事情不要问。”
“乘客也有权知道自己到底是和什么东西一趟车,”查文斌也微微提高了自己的嗓门道:“这趟车好像不怎么干净吧,既然我买了票你就有义务让我平安的到达终点,不然的话就是你的问题。”
胖子拉着他往回走道:“好了查爷,下一站我们走了便是,让他们全跟着一块儿下地狱去好了。”
那列车长皱着眉头道:“你们当真不知道自己买的是什么票?”
胖子笑道:“当然是火车票,难不成还是飞机票嘛!”
列车长摇了摇头后慢慢转身,查文斌豁然想了一个传说,他又喊道:“等等,莫不是这趟车是灵车?”
灵车,相信大家一定都知道,一般都是那种快要报废的中巴车,拍照上终年挂着的都是黑纱白花,司机向来不用遵守什么交通规则,哪个交警也不会吃饱了饭去拦这种车子。而还有一种灵车,则是火车,中国地域宽广,幅员辽阔,南来北往的商客、学生还有外出务工的人员,客死异乡的特别之多。哪个公共交通工具也不愿意搭载死尸,这落叶归根又是传统,死在外地的异乡客总得回去吧,于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有一种特殊的火车便诞生了,这就是灵火车。
所谓的灵火车是专门跑长途线路的,开得班次很少,一般都是通过当地殡仪馆和医院进行预约,当有一定数量的尸体需要往返旅程的时候,这些家属便会通过特殊渠道购买票据。这种火车票严格意义上是不对外发售的,乘客相当于包车的性质,车上所搭乘的也都是一些亡者的家属。
“你们现在才知道?”那列车长叹了口气道:“也都是管理不严闹的,要不然这些票怎么会流出去呢,下一站是徐州,你们换一趟车吧。”
“然后叫条子来抓我们对吗?”胖子讥笑道:“我们都是死人堆里打过滚的,不用拿这点事来吓唬我们。”
“那就请便……”说罢,列车长头也不回的走了,火车还在继续运行,两边的树影也跟着在斑驳的移动。查文斌回到卧铺里对他们说道:“如果小莲姑娘一路都要借阴的话,这趟车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只是我们今天打了人,这个麻烦怕是没那么好处理。”
胖子用手轻轻敲了敲卧铺的顶上道:“那就跟他们玩一个猫捉老鼠!”
第六十五章 开往北方的列车(四)
绿皮火车的顶上是有个夹层的,每节车厢都会有一个通风口的设置,而这节通风口恰好就在他们这节车厢里。胖子的意思就是等下靠站的时候就躲在这个夹层里,火车靠站发车是准时准点的,只要躲过那么一丢丢的时间,火车就会继续运行,等到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就这种绿皮车的速度,拉开窗户直接跳下去就行。
虽然狼狈了一些,不过这办法倒是也靠谱,几人合计了一下把门反锁,一些不常用的东西都先丢上了夹层。当胖子爬进夹层的那一刻他也惊呆了,里面密密麻麻的贴着到处都是符,黄的黑的,一张接着一张几乎绵延看不到头,他赶忙招呼道:“查爷,你上来瞧瞧,这里面是别有洞天啊!”
经过检查,这些都是道家常用的一些辟邪镇尸的符,想必这趟灵车总也不消停,闹的实在没办法了就请了道士前来暗地里贴符,又怕引起了乘客的警觉,所以便用在了这看不见的地方。
“天就快要亮了,估摸着前面也就要到徐州了,先里面躺一下,这趟车要靠几个站你知道嘛?”
胖子道:“黄牛跟我说,就数这个班次停站少,再往前面是济南,然后就是天津和北京,出了山海关就到东北境地了。”
“也好,你们先在上面呆着,乘着天黑,我先给小莲借个阴。”
卧铺的桌子上,那盏引魂幡被张开,桌上的贡品一应齐全,既然是个灵车,那就不劳查文斌出去寻什么阴了,满车的都是。查文斌用手指沾了点水,在那桌上草草的连笔写了个大大的“鬼”字,中间的位置放着一碗粳米,米的中间有一根香,查文斌双手探进碗内轻轻一搅,手指斜着往上一拉,指尖上便沾了不多不少刚好七粒米。
手指在桌子上来回抖动着,七粒米依次落到台面上便成了个北斗七星的形状,轻轻往后退了一步,手上一张灵符祭起,口中念道:“天地之髓,阴阳之精。干旋坤转,关召星真。十一列曜,与帝同主。混沌浩荡,一气初分。开天立地,摄鬼驱精。发生万类,养育群灵。混沌法律,万鬼咸听。急急如律令!”手腕一抖,那符当即烧了起来,查文斌夹着那符在桌面上一掠而过,七粒原本白色的米瞬间变成焦黑,桌子上用水渍写的那个“鬼”字也一同被熏干,只剩下淡淡的一个印记还在。
余下的那张符被他往米碗里一塞顿时熄灭,手指贴着桌子一抹而过,七粒米瞬间都被带走,查文斌手握着那几粒米依次都投到那碗里面,接着便对胖子道:“拉我上去,记得一会儿别出声。”
查文斌的手上的功夫可不是一日练就的,单是刚才那一连串的动作没有十年的苦练也是做不到的。翻身到了上面夹层里,只能微微透过那通风栏看着下方的动静,很快的,邪门的一幕开始出现了,被查文斌丢进碗里的那几粒黑色的米就像是自己长脚了一般从碗里“蹦”了出来!
待那七粒米依次全部蹦出来后,那一炷香也刚好全部烧完,查文斌一个翻身再下来收拾收拾轻轻的对那引魂幡道:“今日尚且如此,明天晚上再出来。”
那幡微微的抖了一下像是在对查文斌点头,看得孙胜是目瞪口呆,这查道士果真是好本事。
所谓借阴也是他从阴山法脉里悟出的,鬼怪一类的东西阴气都是极为旺盛的,缺了阴气便会神形不保,就需要阴气来进行填充。谁会轻易借你阴气呢?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在哪里都行得通,查文斌就是做了一个公平的买卖,那几粒米是被他施了七星混沌法咒的,可以使得等待轮回的亡魂们早一点脱离苦海。这是一个愿打愿挨的买卖,你乐意借一点阴,就自己去取那碗里的米,如此以来,小莲便也可以得到阴气的补充。
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天也快要大亮了,随着一声悠长的汽笛声,火车终于是要靠站了。
没过多久,铺子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查票!”“快开门!再不开门就强行了!”
“哐当”一下,门被撬开了,一大群身穿绿布的大盖帽涌了进来,好家伙,胖子在上面大气都不敢喘,那下面一个五四式微冲端着,感情是要把他们打成马蜂窝。领头的那个四下搜了一遍,在一旁的窗户上发现了一块小碎步,那是胖子故意从衣服上撕下来的一条,目的嘛……
“看来让他们半路给跑了!赶紧通知下面单位……”
列车又开始慢慢的启动了,几个人相继跳了下来,火车就是这点好,只要票卖出去了,这个位置就不会有人来跟他们抢,把撬坏的门锁稍作修复,胖子往床上一趟道:“哥几个,睡吧,睡他个天昏地暗,到晚上才是我们活动的时间……”
如同他们所料,这趟车一直出了山海关也再没有人打扰,因为本就是灵车,人并不是很多,等到火车就要到达延边的时候,几个人早就从窗户上依次跳了下去。一直等到落地的时候,他们才看清楚这趟车的确是有着不同之处,那就是在火车尾巴上有一朵白色的小菊花……
他们是被人坑了才会上了这种车,火车铁轨边气味可不好闻,躲在车厢里的这几天几个人都是饿着肚子。找到一家朝鲜族开的饭店,要了一桌菜吃饱了又去找个了旅馆,洗去这一路上的风尘,又睡了个昏天暗地。
延边的右侧就是缓缓而过的鸭绿江,这条中朝两国的国境线发源地就是长白山了,在长白山的西南角有一处洼地,终年雾气缭绕,当年的东北抗日联军曾在那里活动过,日本人也曾在那里活动过,以至于后来的抗美援朝一些物资也曾囤积在那里过。
那里就是烟集岗,在满清入关以前,这里就是女真族活动的区域,在往前推一直到春秋战国时期,这里是燕国的领地,混合着女真和朝鲜族的一些部落,因为地势复杂所以人迹罕至,只有一些非常有经验的牧民才会在入冬之前赶着成群的牛羊进入这个地方囤积大雪封山前最后的草料。
第二日一早,热乎乎的北方大包子就着大酱汤,胖子正吃着不亦乐乎,这里是孙胜的地盘,他有一辆车,北京吉普的212。接着便是采购一些必须的东西,听闻那门结实的很,胖子要了焊枪,氧气乙炔切割机,还有便是炸药。当时管得严,炸药不算好弄,不过这里可是中朝边境,只要你有钱,想要啥玩意都能从隔壁江上给你弄来,而胖子则乘机买了一把正儿八经的ak47,这是一把从朝鲜部队里弄出来的,外加几个弹夹,三白发子弹,总共花了胖子整整五千块,这在当时可是一个天价了。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生活在边境线上的人们靠的就是走私。延边那时候走私还是挺猖獗的,从北面走私军火、毒品进来,从这边走私进去一些烟酒,石油,粮食。那会儿苏联还没解体,朝鲜兄弟们的日子过的还是挺不错的,很多人都是在那个年代靠走私发了大财,他们所需的装备在黑市上随处可寻,装了满满一大车,当天晚上便向着烟集岗出发。
进入烟集岗的最后一个入口是个朝鲜族的村庄,约莫有十七八户的人家,天气好的时候,在这村庄的田埂上就能瞧见远处的白头山,从这村庄穿过一排桦树林就是岗子盆地了。不过到了这儿就得小心了,这地方可不是轻易就能走的,首先就是地雷!
几次战争让这里的黑土地下还埋着不少地雷,虽说也进行过数次排雷,可终究还是有那么一两颗漏网之鱼。其次就是混迹在这片山岗里的走私队伍,鸭绿江的两边都有双方的边境巡逻哨,最安全的路线便是穿过这片无人的烟集岗子,这些人里头有些是中国人,有些则是朝鲜人,还有一些是更北边来的俄罗斯人。走私贩子都是刀尖上舔血的干活,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手里都是硬家伙,碰上他们可比地雷还要糟糕,这种地方杀个把人就地一埋,除非你等到哪天房地产开发商实在没地建房了或许才能到这把你给刨出来。
第三个就是草窟子,因为这里有长白山水源,加上高纬度非常容易形成地下河,时间久了就会造成地面塌陷,表面上是一望无际的草甸子,可下面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洞。总之条条蛇都咬人,想过这烟集岗子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看着不大的一片地方其实面积接近一个乡镇,从早到晚还都是一片迷雾,人走在里面经常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车子开到村口,孙胜找了个熟悉的朝鲜阿妈家里停着,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两匹驴子加上人的腿脚了。
第六十六章 变身“通缉犯”
驴子是先前就买了的,进了岗子就全靠它了,所需的生活用品,尤其是那氧气乙炔切割机全都挂在驴子身上。胖子还笑着说,这回不愁了,要是需要脏东西,直接用这驴的蹄子去收拾。
打头的自然是孙胜,他说穿过林子往里走到一处小山包这条路他是知道的,再往里面怎么走就只能问小莲了,因为雾气正是从那一段开始的。他特别嘱咐,声音要小,要留意脚下,顺着一个人的脚印走是最安全的,头上的矿灯只能点一盏,万一碰到有人要立刻熄灯,免得被那些走私犯给盯上。
如此多的限制,看来在这个鬼地方混口饭吃也的确是不容易,孙胜说尤其像是今晚这种月圆的时候,雾气会比平时淡很多,走私贩往往也会选择这样的天气出没,他再三叮嘱大家要小心谨慎。
穿过那片桦树林,不远处果然有几个圆圆的土丘呆立着,即使是在黑夜里,那些个土丘的存在也非常明显。胖子大致数了一下,从左到右一共排列着五个土丘,其中两个比较大,三个较小,最大的那个离地看似有五六米,直径差不多也有七八米。
凭借着他的“职业经验”,胖子立刻判断出这是一块古墓葬群,那些个土丘应该就是露出地面的封土堆。这个意外的发现让他兴奋不已,搓着手道:“真应该把老爷子拉过来瞧瞧,人家这地界多肥啊。”
“别想了,”孙胜道:“听说那是几个金国的皇族陵,已经不知道被打了多少盗洞了,满土丘就跟马蜂窝似得。”
“哟,看不出你还懂这个,是不是也干过啊。”胖子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刨地的动作,孙胜连忙撇过头去道:“我可从不干那事儿,也是听外面的朝鲜族老乡说的。”
两人正说着,突然叶秋往下一蹲道:“都别动,前面有人!”
这里的茅草有半人深,人往里面一钻就跟隐形似得,果然,远处那几个土丘处有几盏灯火在左右摇晃,胖子小声说道:“莫不是碰到来掏窝子的人了?那我们怎么过去,他们掏一夜,难不成我们就在这里等一夜?”
孙胜道:“先等等看,也许是走私的。”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那茅草加上周边的蚊虫,那感觉可是相当不好,两头驴子还在拉大便,几个人简直就是在煎熬。
胖子狠狠的掐灭了手中的烟头道:“我不等了,他娘的,有什么了不起的,几个盗墓小毛贼把你们吓成这样,惹毛了老子,狗日的突突了他们!”
“这么耗下去的确不是办法,秋儿,你跟石头上去摸摸底细,记着最好别伤人。”
那两人猫着腰“嗖嗖”得穿过草荡子,黑暗里就连风声都比他俩的步子要明显,以至于离着那几盏灯火只有四五米的近处时对方都没有发现。
大致数了一下,对方约莫有七八个人,打着手电蹲在那里半晌也不像是在掘土,倒有点像是在那休息。这大半夜的,跑坟堆子上能干嘛?胖子瞅着有几个人轮流在搬东西,一个个的白色盒子被运送到土堆处,他顿时明白了,这是一伙走私贩子,把东西全都放在那些盗洞里头,这他娘的倒也新鲜了。走私的可比盗墓的要狠得多,尤其是在这中朝边境线上混的,哪个手底下没十几号弟兄?哪个腰杆子上不别着几把硬家伙,胖子决定还是不要去触霉头,他准备退回去建议绕道走,万一真碰起火来,这帮子亡命徒一通乱枪那可就真的难说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驴叫,这声音响得就跟平地里一个炸雷似得,顿时对面那伙子人纷纷把光亮向着这边,胖子看见他们手里可都是拿着家伙的,这点距离,顶多两分钟就能撵到查文斌他们。
因为距离近,都能听着对方在讲什么,这帮人操着一口东北黑话,一听就是道上混的,有个声音招呼道:“那边有人,你们几个去招呼看看,要是麻烦的,就地就给解决掉。”
四五条枪真要围过去,查文斌他们是没得跑了,这时胖子轻轻给叶秋比划了一下,自己一下就从草堆里站立起来,把那头上的矿灯一拧双手举过头顶道:“各位爷,不小心路过撞到枪口了,你们该忙什么接着忙什么,我们就是路过的商人,啥也没见着。”
那四五条枪顿时一下子就围了过来,不远处有个留着八字胡的小个子也跟着走了过来,那人上下打量着胖子道:“把灯给我关了,这大晚上的你做什么商人?”
胖子按照要求关了灯道:“吃臭的,咱不是里码人。”
对方一听,哟,这还真是个道上的,吃臭的就是东北黑话里盗墓的意思,里码人就是一路的,胖子意思就是咱跟你吃的不是一行饭,井水不犯河水。
那八字胡用手摸着下巴道:“咦,我怎么瞅你这么眼熟呢?”
胖子也奇怪的问道:“见过?”
那人没搭理他,反倒问周边那几人道:“你们觉得他眼熟不,是不是那个人?”
周遭那四五条枪也都跟着附和道:“好像是挺像的,恩,挺像的!”
“我问你,你是不是刚从南边过来?坐火车来的?”
“没错啊,哥,咋的真认识我?”
那人问道:“你是不是有几个弟兄在路上出了点事,把几个条子给收拾了?”
胖子一听乐了,咋好事不留名坏事传千里啊,这才几天前的事儿,怎么这里人居然都知道,他嘿嘿笑道:“是有那么回事,遇到两个不长眼的,你们咋知道这事的啊?”
“还真是你啊!”那八字胡一拍大腿抱拳道:“兄弟,我佩服你,你可真牛,现在满大街都是你的照片和通缉令,原来是跑到这儿来吃臭的,我当是哪条道上的汉子这么带种,居然敢把条子给打了。”
这下反而是轮到胖子傻了,他娘的,自己怎么就成了通缉犯了!不过那八字胡又说道:“这几个金国老窝子都被掏烂了,你们怎么会跑这鬼地方来,兄弟我给你指一条明路,现在外头捉你们的人海了去了,这山沟沟里鸟不拉屎,躲上个一年半载的等风头过了最好再弄条船南下。”
这倒是一个相当让人意外的结果,毕竟他们还是低估了人民警察的能力,出来探个亲探成了通缉犯,这回可真是赔本赔大了。查文斌对着身后一招呼道:“没事了,都自己人,出来吧。”
见到四个人都在,又看见了那些个家伙事,八字胡这回是彻底相信了。既然大家都是道上的混的,八字胡也就没为难他们,还顺便给了他们一个坐标道:“你们来晚了,这几个窝子没货了,我听说里头有个辽东王的窝子,也不知道真假,你们反正跑路有的是时间可以去探探。”
“哪个辽东王?”胖子好奇问道。
“辽东燕王韩广啊。”
胖子对于历史不精通,可是查文斌却是知道韩广这号人物的,他便是秦末汉初的一位贵族,被东北当地一些世家立为燕王,后来被项羽手下臧荼所灭。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得知现在外面的局势,查文斌也是哭笑不得。
胖子问道:“大哥,这里面的路好走嘛?听说雾气很大。”
“不好走,”那八字胡特神秘的说道:“我们是有一条固定线路的,也要靠指北针带着才能穿,不过这几天听所里面闹鬼,几个队伍都不肯冒险,我们也是到了这儿就在琢磨着要不索性等天亮。可是那边买家催货催的急,白天又有可能让解放军给逮着,我们这不也在犯难嘛!”
胖子跟查文斌对视了一眼,后者对他点了点头,于是胖子说道:“既然这样,那兄弟我们就先告辞了,万一叫人给逮着了那还连累了你们。”说罢他便去牵驴子,可是这时那八字胡就喊道:“慢着,要不这样的,我们一块儿上路,人多胆子大,你们不是要吃臭的嘛?刚好我带你们去找那个什么燕王墓,咱顺个道怎么样?”
“这怕是不好吧,”胖子面露难色道:“我们现在是通缉犯,万一被人跟着进来岂不是连累了你们。”
八字胡一瞥手道:“你这是什么话,尽跟我们见外了,不过我有个小条件,你们的驴子给借着用用捎上我那批货,我这几个弟兄都是好把式,回头你们要跑路的时候尽管联系他们给找条船。”这时,那四五条枪已经站成了一个圆。胖子看了一下形式,心里暗道:这八字胡果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真是跟他们现在翻脸怕是要动手了,那几个家伙都已经把手放在了扳机上。虽然表面上看着大家还能平安无事,不过这种人都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角色,于是便也对查文斌道:“查爷,我觉得这个提议也挺好,咱要不就一块儿搭个伙?”
查文斌自然是明白胖子这提醒的意思,也只好点头道:“那就有劳大哥了,咱就一块儿上路!”
第六十七章 埋伏
这俗话说蛇有蛇路,鳖有鳖路,顺着这条漫长的国境线,亡命徒们琢磨出来的穿越无人区道路那真不是一般人能过的。齐腰高的茅草苇子,压根看不清脚下的路,越往里走吧,那雾气就是越发的浓密,时不时的还有各种野兽的低吼声,那感觉就跟开荒似得。
就算是走在这种地方,你动静也不能太大了,一不能讲话,二不能抽烟,一个跟着一个,领头的自然就是八字胡了。走这条道就好比他们盗墓的点穴人,谁知道路线谁就能当老大,那年月,货不是问题,买家也不是问题,钱更不是问题。只要你能把东西带出去,大把的钞票往你兜里装,可别说孙胜会迷路,这地方,就算是让胖子他们来回走上两趟也未必能够再摸回来。
八字胡走走停停,不停的用手上一个苏制的指北针指引着前进的方向,差不多走了得有四五里地了,八字胡这才停下对胖子说道:“兄弟,都是出来混的,亮话我可讲在前头,辽东燕王韩广那窝子可是值不少钱吧,我也不跟你张多大口,只要个路费咋样?”
“你这话说的,规矩我还是懂得,里面的东西你拿三成。”胖子继续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打坑可不像是进院子大摇大摆的拿东西,战国墓基本都在地下七八米深,就算是我们几个手脚利索,那起码也得是两天以后了。”
“两天就两天,”八字胡道:“我今晚就到对面,天亮之前就能带着人马回来,到时候给你们一块儿帮忙,我这里有个小兄弟以前也干过你们那行,我把他留下给你们有个照应。”
这人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临走了还得留下个眼线,不过现在可还不是翻脸的时候,胖子当即答应了下来。那八字胡又说道:“前面有个坎沟子,这阵子听说有一批人马折在里头了,说是他娘的闹鬼,以前坎沟子上有道桥。最近解放军为了打击我们这些吃饭的,派人把桥给炸了,现在得从沟坎子里多走上二里地,你们跟紧点,我这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的事儿。”
闹鬼?胖子寻思着我还巴不得你闹鬼呢,真要是有闹鬼的那倒也好了,到时候查爷露个两手,乘机把你们这帮人拿下还不跟小菜似得。
话说这还真是一道深沟,两边宽约十五六米,深得有七八米,往下的陡坡勉强能够站住人,脚踩上去泥巴一坨坨的往下滚。头上还有索桥残留的桥墩子,听八字胡介绍说,这地方以前是日本人挖的,目的是阻止苏联的装甲部队从这儿直捣朝鲜,原本计划沿着国境线一直这么挖下去,可惜才挖了不多久就给战败了。
看这工程体量当年也亏得日本人想得出,一行人前面牵着驴子后面还得两三个人拉着,就这么一点点往下蹭,等折腾到了沟底的时候那已经是一身的大汗了。胖子终于明白为什么八字胡看中了自己的驴子,这要用人抗怕是来回要跑上好几趟。
沟底的草要少得多,因为光照的关系多是一些低矮的品种,好在最近一直大旱没下雨,否则估摸着这里也就是一条人工河了。走了也就不到二百米吧,远远的地上有个人倒在地上,这下顿时就让气氛紧张了起来。八字胡的几个小兄弟都贴着沟子不敢动,胖子他们也都蹲了下去,八字胡捡了两个石头丢了过去没什么反应,他这才壮着胆子摸了过去,不一会儿就招手道:“是个死人。”
这是一个年纪在三十出头的汉子,最明显的标记就是他脖子上纹了个蝎子,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扯开,胸口一大滩血迹都已经干涸。这几人都是混的,胖子和八字胡都一眼就认出这人是死于枪伤!
“谁干的,”八字胡摸着下巴道:“这人我倒是认识,他是天龙会的人,怎么叫人给干掉了,难不成是那群毛子玩黑吃黑?”
这个天龙会是东北当地一个有名的黑社会,以前多是国企大厂的子弟组成的,后来混成了气候就取了这么个名字,专门往外面倒腾当时国企生产的一些设备和原料。胖子检查了一下,这尸体的枪伤十分奇怪,正中的位置是在胸口,浑身上下除了衣服之外别的都没了去处,应该是被人扒拉了个干净,而且伤口的口径并不大,背部还被射穿了。
胖子道:“从伤口上看,是贯穿,应该是步枪打的,我怎么瞅都觉得这是一把三八式6.5毫米口径的枪伤,你们道上混的现在还有人拿这种玩意?”
八字胡这下倒是意外了,他没想到胖子竟然还懂这个,眨巴着眼睛问道:“兄弟你确定?”
“确定,”胖子道:“枪伤这东西我不会看走眼,手枪没这么大的杀伤力,对穿不了。要说是步枪,自五六半以后的枪我都玩过,子弹打进去都会翻滚,即使有对穿,后面那个伤口的面积也不会和前面是一样大的,而且位置不会是刚好一条线。从伤口大小,进弹孔和出弹孔的口径以及破坏程度来看,最为接近的就是三八大盖了。”
要说那会儿谁还在用三八大盖真的是相当少了,只有很小一部分的民兵平时操练的时候还偶尔会用,毕竟当时部队里又淘汰了五六半,全都换上了最新的81杠了。就算是有道上混的,谁也不会扛着一个自己个头差不多高的三八大盖出来跑江湖,那不是个笑话嘛!
再往前面走了不到二十米,又有两具尸首躺在路边,这两人跟前面那个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其中一个是死于刀伤……
这个要说玩刀,那就得让叶秋来瞧了,他用手指来回按了一下便说道:“从肋骨之间斜着刺进去,直捣心脏,一刀毙命,是个高手。”
“看来这条道还真不好走啊,”胖子看着八字胡道:“大哥,这恐怕不是闹鬼,而是黑吃黑啊,一队人马全让人给灭了个干净。”
这些伤口都还算是新鲜,现在这天气也仅仅是微微有些发臭而已,顶多三天的时间,三条人命,儿现场却找不到一丁点走私货物的痕迹。而且从这几人相继到地的距离来看,这应该是一个伏击,因为这旁边刚好有几块大石头。
“他娘的,”八字胡起身招呼了一下他那四五条枪道:“都把罩子给我放亮一点,这批货要是出了问题,咱各个都得去喝孟婆汤!”
以眼下他们的人员和火力配置,已经是一个加强班了,就算是遇到劫道的,对方没有多出两倍的人马也别想一口吃下。不过最怕的还是打黑枪,这边境线上杀了人翻过山神不知鬼不觉,所以胖子一直招呼查文斌跟在他和叶秋的中间,两人一前一后的夹着。
往前也就继续走了五十来米吧,“啪”得一声清脆的枪响,八字胡旁边一个兄弟顿时向后倒去,胸前炸开的那团血飞溅的老高,他们下意识的全部趴在地上,八字胡更是慌不择机的叫喊道:“哪里打枪,哪里打枪!”
“还真他娘的有埋伏!”胖子这是真后悔啊,不明不白的居然卷入了这种黑吃黑的事情,而且对方这枪法这不赖,从枪声和距离上判断,目测双方不过两百米。如今他们是明处,对方在暗处,只要一动就是活靶子,这人耐得住寂寞,可那驴子就有些不消停了,枪声一响顿时把那东西给惊动了起来,蹄子一撅,喉咙里“恩啊,恩啊”的就照着前面猛冲过去。
驴子上面可都是八字胡的货,查文斌他们的东西在上面的也有不少,这下可好,八字胡试图去抓那驴子的尾巴还给狠狠的踹了一脚。不过,这驴子这么一冲,不远处又是一下枪声响起,这回胖子看得真切,就在他们的正前方,他随手从另外一头驴子背上卸下包袱,里面崭新的ak一拿出来照着那个位置就是一阵点射。
“照着那边打!”
顿时枪声四起,空旷的草甸子上火光四溅,打了约莫有五六分钟,对方也没有还击。又等了十来分钟,依旧没有动静,叶秋这会儿才悄悄摸了上去,不多时在那边招呼道已经没人了。
地上有一滩血,看来还是受了伤的,胖子提着枪就要顺着那血迹追,这时八字胡才拉住他道:“兄弟,你真的是吃臭的?”
拍拍手中的家伙,胖子笑道:“防身的,防身的!”
那血迹很是明显,一路上洒的到处都是,顺着沟子一直往前血迹断断续续的拐弯开始往上,这便是八字胡说的那个上坡路。
等他们陆续上了坡再追上一截,七拐八拐的,平地里又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土包,八字胡指着那土包道:“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辽东燕王墓,他娘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第六十八章 风水轮流转
春秋战国时的王侯墓直接开启了中国的厚葬之风,墓地占地面积之光,陪葬品之丰厚让人目瞪口呆,而这些王侯将相为了彰显自己的气派,往往更是会在墓室的顶端加盖封土层,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一座豪华墓葬。这也就直接导致了后来盗墓之风的盛行,那些高大的封土层简直就是和尚头顶的虱子明摆着,经过几千年的风雨,几乎所有那个时代的墓葬都已经是十室九空……
血迹顺着是往那封土层去的,但是刚才的枪声太过于明显,势必会招来附近驻守的解放军,可不要以为岗哨都是摆设,这一趟活用八字胡的说法只要能平安把货带回去就算是成功了。
“晚上我估摸着不会那么快来人,刚才的激战肯定是暴露了,哥几个要是实在不行就跟我去躲一躲,我们在这一代还有几个掩体,这地方不好搜,等风声过了再出去。”
“有人放暗枪,躲着也不安全,”胖子道:“先把那货也找出来,他受了伤料定逃不远,而且从脚印上看对方只有一个人。”
往那封土层上一瞧,好家伙,背面赫然已经开了个大盗洞,这种墓葬过于扎眼,不被掏那才是奇怪了。所以,这里就有问题了,胖子盯着八字胡看,后者眼神也是一阵不自在,他赶忙解释道:“我以为这地方没人来过呢,不想却被人捷足先登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是三三两两清楚的,看来这八字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把他们弄到这里来的目的不是杀人越货那就是拉着当炮灰了。在那盗洞的入口处,地上还零星有些血迹,叶秋往里探了一下,胖子赶忙把他给拽了回来道:“老二啊,长点心,要是有枪杆子在里面,你刚才脑袋就被打穿了!”
对方有枪,而且枪法还不赖,周遭寻了一圈,好似就只有这么一个入口。盗洞本来就不大,正如胖子所说,如果有心想硬守,外边想硬闯还是得付出点代价的。要是时间足够,用个火攻也可以,可眼下这条件已经闹不出那么大动静了,查文斌提议道:“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大家各自奔着各自的路,各安天命。”
其实死的人是八字胡的,查文斌他们啥损失都没有,的确犯不着跟人耗在这里。胖子也正有此意,跟着也说道:“我帮你们把东西卸下,这天说亮就亮,大哥乘着夜色指不定还能过境。”
八字胡脸色一变道:“怎么?想跑啊?”其余那几个立刻就把他们给包围了,手里的子弹都是上了膛的,只要一动,那结果还真不好说了。
“大哥,咱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真要把解放军招呼来了,咱一个可都跑不了。”
“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老子从出来混就没有栽过跟头,既然是认了兄弟的,那就一条道走到黑,刨了这个狗娘养的,给我弟兄报个仇!”
“你也看到了,眼下不是我们不肯,是没法帮。”
“没法帮?”八字胡笑着从背后掏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在掌心掂量了一下道:“有了这个玩意不就可以了?”说罢,他一拉后面的保险扣环往那洞里一丢,顿时一阵白烟冒了出来,原来这是一枚瓦斯催泪弹!
要说这帮走私的的确是狠角,啥玩意都能搞得到,等到这洞里的烟雾散的差不多了,八字胡指着叶秋道:“你,先下去!”
叶秋何时被人指过?他那眼睛一道精光闪过,查文斌知道他这是已经动了杀意了,连忙上前去打圆场道:“我是领头的,我先下。”
“那你去!”八字胡可是想明白了,万一里面真有放黑枪的,倒霉的也不是自己人,先弄个探路的,怎么能让自己去冒那个险呢?
“查爷?”胖子拉着他道:“还是我来吧,这事情我在行一点。”说罢,他举枪朝着洞里就是三个点射,一阵硝烟味道弥漫,他又站到坑洞的上方,用绳子绑着手电往那盗洞里放。若是里面真有黑枪,看到光亮定会认为是有人进来了,这个法子的确是可行。
试了约莫三五分钟,里面啥动静都没有,这回胖子稍稍放心了一些道:“大哥,这样,我先进去探路,没问题你们在跟上,可别为难了我兄弟。”
这盗洞还真是行家里手打的,里面都有木板作为支撑,胖子是有经验的,一瞧这手法便不是现代人干的,那两边的坑道泥土都已经发毛,看得出是手工打的洞,已经有不少年头了。
大约呈35°角斜着往里面,胖子头上挂着矿灯慢慢匍匐往里钻,说实话他紧张的手心全都是汗,这要是一枪打过来自己还真的没得跑,混了这么久了,要说危险,这一次觉得可以排在最前列了。好在他平日里也会在查文斌家三清师祖前面上点香,估摸着真是神仙保佑,一直到了盗洞的最底层便出现了垂直往下的一个坑道,双手一搭,他闭着眼睛往下一跳,正是一处耳室无疑。
四下简单搜索了一遍,地上的泥土稍稍有些厚实,不过他在这件耳室的旁边却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塑料袋,衣物还有鞋子……
血迹到了耳室里已经看不到了,守住那个唯一的进口,胖子拉着了一下身上的绳子,这是安全信号。不多时,上面的人陆陆续续开始下来了,不大的耳室里很快就挤满了人。
镇面的墙壁都是雕花的巨石构造,画的多是一些飞仙图案,地上还有一些破碎的瓦罐,除此之外最多的东西便是那些现代物件了。
“真邪门啊,这里感情是他的老窝了。”胖子掂量着那些东西,外套衣服上都有破损的血迹,还有一些则是被牛皮纸包着的肥皂大小的东西,八字胡清点了一下,这竟然是一批高纯度的海洛因!
那跟板砖似得玩意被八字胡掂在手里,他是笑得合不拢嘴了:“是听说天龙会的在走私这玩意,没想到他们还真敢干啊,老弟啊,我说这里有好东西吧,这回咱们可是发财了!”
“发财,发财,你去发财吧,”胖子道:“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该不会以为还有人在学黄飞鸿吧,真要把货出去了,消息一泄露,还不把这大帽子扣在你头上,到时候怕是有命赚钱没命花钱啊!”
“对哦,”八字胡一听这话有道理,到时候说是他杀人劫货,那岂不是跟黑白两道都结下梁子了,那在这条线上他也就不用再混了,如此说来这些东西还是烫手山芋了。不过,这人啊,眼睛原本是黑的,心是红的,可是看到了真金白银放在跟前的时候,那眼睛就成了红色,心也就变成了黑的了。八字胡一耸肩道:“他妈的,这地方鬼气森森的,浑身不自在,老子先出去了。”
胖子笑道:“不报仇了?”
“来日方长,”说罢八字胡便去拉那绳子,不过这回胖子可就没那么好商量了,他给叶秋使了个眼神。越是这种时候,他们就越是放松,目光全都盯在出去的洞口,满脑子里想的也都是这批白白捡来的海洛因,哪里还顾得着别的。
这下面本来气氛就紧张,加上光线又不足,所以叶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咔咔”两记手刀,等到八字胡扭头回来看见自己的人双双倒地的时候,胖子已经把枪口对准了他的脑门。
“兄弟,你们这是想黑吃黑啊……”
“黑你妈个了个头啊!”胖子一枪托就狠狠砸了过去,八字胡的眼角顿时鲜血狂飙,胖子跟着一步上前踩住他的手道:“上一个干威胁我的人,现在坟头的草已经有一米高了,忍了你一晚上算是很给你面子了,他妈的,条子都让我们给打爆了,你他娘的算是什么东西!”
这回真是八字胡大意了,他栽了,一个把脑袋成天别在裤腰带上小心翼翼的人却疏忽了最大的一点。这几个人看似没多大能耐,可他却忘记了那满城的通缉令了,这要真是好惹的主,怎得会是全城警报啊!
“大……大哥,东西都给你们,放,放我走。”这回轮到他叫胖子大哥了,后者跟着又是一脚踹过去道:“老子没出去之前,你就不准走,老子不稀罕你那点破东西,你给老子起来到里头去转转。”
“转转?”八字胡指着那耳室的门道:“我可不是吃臭的啊……”
“那你就老子去吃屎!”
为什么查文斌默许了他俩呢?很简单,若是这个放黑枪的不除掉,那么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虽然孙胜说这个地方非常不好找,可是试想如果他们去到了那座地下工事被人跟在后面放了黑枪,这个隐患实在是有些太大了。
加上八字胡的确是表现不咋滴,这回胖子拎着他也来做一回挡箭牌!
第六十九章 二战老兵
春秋战国时代的高规格墓葬一般并称对称设计,有甬道,墓道,耳室,陪葬室和主墓室构成。这里应该是一座耳室,按理推断空间不会太大,里面真有人的话玩猫捉老鼠也不就是早晚现形的事。
压着八字胡顶在最前面,地上断断续续的还有一点血迹,顺着阴气森森的墓道,别说,走在这种地方那真是度秒如年了。八字胡哪里肯走,胖子就在后面用枪戳着他的后背,这前面又随时有打黑枪的,八字胡一边走一边时不时的就哆嗦一下,搞得后面的人也紧张兮兮。
不过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主墓室的前方照例出现了一道大门,大门的正下方有一个不规则破损的入口,应该是当年盗墓的强行进入。就在那个破口处,一丝火光闪起,封闭空间里的枪声震耳欲聋。八字胡要说命也大,子弹打中的是腿部,一声惨叫躺倒了地上,后面的人赶紧跟着趴下,胖子照着那破洞就是一连串的点射,打的那是火花四溅,“噼里啪啦”跟过节放鞭炮似得。
这火力压制一明显,对方顿时就熄了火,胖子照着哇哇大叫的八字胡吼道:“你他娘的催泪烟雾弹呢,给老子拿来使使!”
“嗞”得一阵白烟,很快里面就传来了阵阵的咳嗽声,这么狭小的空间,只要是个人都扛不住,叶秋已经闪到了门旁,只等那人钻出来就抓个现行。
果然,不多久,一个人影便往外一窜,叶秋看得及时,伸腿一拦,那人猝不及防往前一趴,然后寒月就已经架到了对方脖子上了……
让人非常惊讶的是,这竟然是一个老人!头发得有及腰长,不过都已经全部打结在了一起,厚厚一饼一饼的,脸上的胡须密的都要看不到嘴巴了,身上穿着的也是邋里邋遢,比天桥下面的乞丐还不如。不过这人力气倒是极大,一两个普通人怕是都拿不住,手里拿着的正是一把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胖子拉了一下枪栓,里面的子弹已经上膛,枪管保养的相当好,刺刀也是明晃晃的异常锋利。
拽着对方的衣服领子,胖子恶狠狠的问道:“你他妈的是谁?”
对方一声冷哼把脸别了过去,接着屋里哇啦的说了一通他们听不懂的话,其中那么一个“八嘎”胖子倒是听明白了,他估摸着,他娘的这该不会是一个日本人吧!
“日本人?”
对方毫不客气的回敬了一句:“支那猪!”
胖子当即一个大嘴巴子扇了过去道:“我干你姥姥,还真是一个日本老疯子!”
那老头倒也很有骨气,用那种并不清晰的汉语冷笑道:“你杀了我吧,大日本帝国军人永远不会投降的!”
“军人?”这回轮到他们错愕了,看着手中的三八大盖和他那一身破烂的模样,难不成这家伙还是从二战穿越回来的?自1945年日本战败,到现在已经整整是四十年了,“他娘的,这该真不会是个日本兵吧?”
突然的,那个老头疯了一般的把手举过头顶高呼道:“大日本帝国板载!天皇板载!”接着他便猛地往前一冲试图去夺下胖子手中的枪械,好在叶秋在后面早有准备,一记手刀砸在对方脖子上,那老头便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虽说没去过日本,可是洗脑用的抗战电影他们可都看过,只有要发动玉碎冲锋时的日本军人才会高呼这种口号。为了弄清楚事实,几个人把那老头给绑了,又推开那主墓门,里面乱七八糟的早就被人洗劫一空,剩下的一口破棺材里面铺着不少干草还有各种烂衣服。地面上七七八八的有还有十几个小土包,每个土包前面都有一块木板,木板上有一顶二战时期日本军人独有的那种带耳朵的小帽子。
木板上刻着的是日文,不过日本是从汉字演变过来的,其中一些字他们也能认出,基本上可以断定这些木板就是一个个的墓碑,而上面刻得的是死者的名字以及死亡的时间……
大致初略的看了一下,木板上的时间从最早的1945年3月开始,最迟的一块是1973年11月,也就是十年之前,主墓室里还有不少生活用品,诸如瓶子,瓢,还有团团罐罐的。在里面发现了成块的腊肉,还有不少米油,而在棺材的另外一头,一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衣服上不少地方都打着补子,颜色偏黄绿,刺眼的日本军徽章和一张早已泛黄的黑白照片被放在衣服的最上面,照片上是一家四口的合影,男女都穿着和服。而在那套军装后脖子处,查文斌找到了一块缝制上去的小布片子,上面绣着几个字:安藤秀二,第10师团第三混成旅。
主墓室的一角还有一些军制用品,包括一门掷弹筒,一门迫击炮,一挺早已锈蚀的歪把子机枪,还有十几条三八大盖,不过多数零部件已经被拆卸,想必是没有后勤维护,只能拆旧部件拼凑。地上还有两个木头箱子,上面白色的油漆字还能辨认,打开以后是五发一排的6.5毫米步枪子弹,黄橙橙的颜色用手一擦都还能发出光亮……
被发现的还有一份东北三省的日文地图,一只已经坏掉了的指南针,一把异常锋利的武士刀和一箱子尚未动用过已经锈蚀在一块儿了的香瓜手雷……
这一切已经再也明确不过了,这他娘的是一个二战日本兵的藏身之处,并且从人数和武器装备来看,应该是一个完整的日军加强班建制,难不成这个叫作安藤的日本兵自1945年以后就一直藏在这个地方?
“我滴个亲娘啊!查爷,这老头还真是从二战穿越过来的啊,我得赶紧把他弄醒了。”
查文斌拿着一个小瓶子放在那老头的鼻子下面轻轻嗅了嗅,那老头一阵咳嗽,不多久就开始慢慢睁开了眼睛,一挣扎发现自己被捆着便别过头去索性又闭着眼了。
胖子蹲下身去道:“大爷,您是不是叫安藤秀二,您老今年高寿啊?”
那老头冲着胖子叽里呱啦的又不知道说了一通什么,从他的语气来判断那也不是什么客气话,因为这事情太奇葩了,胖子又耐着性子蹲下去道:“大爷,现在都已经是1984年了,你们日本天皇都换了一茬,现在都已经从良了。1945年日本就投降了,您怎么就没跟着回去反倒落草为寇还滥杀无辜呢?”
“投降?”这个字他倒是听懂了,不过立刻就发出一种略带鄙夷的笑声道:“你们不用浪费心机了,我就要去天皇了,帝国军人是不可能投降的!”
胖子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道:“大爷,您瞅瞅,瞅瞅,这都已经是什么年代了,二战1945年就结束了,你该不会认为现在我们还是敌人吧?”
“狡猾的支那人!”
“完了!”胖子起身两手一摊对查文斌道:“查爷,这种事情我听说在东南亚的一些丛林里也有发生,一些日本老兵压根以为战争没结束,躲在无人区一等就是几十年,这种人的脑子完全就是一根筋。看这个老兵就是那种人,咱啥也不用管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交给解放军去处理。”
孙胜这时也说道:“怪不得我听说这一代经常有家畜粮食被偷,还有一些衣物什么的,估计都是这个人干的,这么说来前阵子的闹鬼传闻应该也是他了。”
查文斌蹲下身去用手摸了一把他的脉搏,不多时他起身道:“这个人现在的身体很虚弱,脉象非常不稳,应该是生了重病了。”
“生了重病还能撂倒这么多人,”胖子不禁暗暗的开始佩服起这个日本老兵,就按照那年二十岁计算,他怎么着现在也是个花甲老人了,“怪不得呢,就是因为他身体快要不行了,自己觉得要去见天皇了,所以最近频繁开始出动,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目的就是多杀几个人,真是他娘的可恶!”
“立场不同,”查文斌道:“他若还是以战争的立场来看便是流尽最后一滴血,躲在这里数十年一直坚守着自己的身份,这个人既可怜又可悲,只是现在我们自己的身份还有些尴尬,怎么把他给送出去呢……”
查文斌一眼便瞅到了地上哼哼的八字胡,他的大腿被打穿了,这会儿整条裤子都已经湿透了,好在查文斌给他上了药。
胖子道:“不行,查爷,他可不行,一来他自己也是不干净的,二来,这小日本真落在他手里,估计也是死路一条,要不就这么滴,我们用驴子拉着他回去一趟,孙胜大哥不是在外面村子里有人认识嘛,交给他们,让后拜托他们给送到政府手里。”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查文斌指着八字胡道:“他伤的也不轻,必须也要送医院才行。”
“不行!”八字胡挣扎着靠在墙壁上道:“我不能进医院,一进去就完了!几位大哥你们行行好,把我交给我外面的两个兄弟就成,东西你们也拿走,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求放我一条生路……”
第七十章 波折
这是一座空膛子,当年的辽东燕王韩广估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死后不光尸骨无存,就连窝子都让一群外来人给占了。查文斌终究还是好心,拉着这个叫作安藤秀二的日本老兵给送到了外面的村子里,如此来回一番折腾,天都已经大亮了,几个人索性在这吃了顿早饭。
好在给孙胜藏车的那个朝鲜族阿妈心肠不错,他们前脚到,后脚就有巡逻队开拔了过来,说是专门调查昨晚的枪声。朝鲜族是一个非常讲究团结的少数民族,他们把安藤秀二交了出去,那些个七七八八的武器摆在跟前,只说是昨晚有人跟这个日本老兵发生了枪战,也就稀里糊涂的把他们四个给隐瞒了下来。
这件事在当地的引起的轰动可不小,特别是辽东燕王韩广墓里的日军遗体,如此一来,烟集岗子可就热闹了,研究历史的,搞考古的,甚至还有外交宣传的大队人马都陆续往这里开来,短时间内查文斌他们是没啥希望了,只求自己不被抓着就算是不错了。
躲在村子里已经有三天了,这种日子可不是他们想过的,每天屋子外面车来人往,四个通缉犯迟早是会被发现的。查文斌担心这样下去反倒是会坑了收留他们的乡亲,万一连累了他们成包庇犯那可就罪过大了。
这不,他已经暗自决定要求助了,于是他和胖子一商量,由胖子化个妆去到镇上给丁胜武打个电话,委托他出面找罗门把这案子给想办法处理掉。
第四天一早天还没亮,胖子便开车孙胜那俩吉普出去找电话机,孙胜呢,恰好五点多的光景起床尿尿。要说巧也不巧,正好赶上前两天进去搜山出来的边防武警叔叔路过村庄,其中一人见到孙胜正在墙角边尿尿。他们都是这一代的巡逻哨,对村里的人头那是熟悉的很,那人便用朝鲜话喊了一声老乡早。
孙胜呢,一早的还有些迷糊,以为是村里的人跟他打招呼呢,也没听懂对方说的什么意思,就问了一句:“你说啥?”
就是这一句话再次引起了警觉,朝鲜族之间讲的都是朝鲜语,怎得冒出这么一口东北大渣子口音来?因为当时天还有些暗,那个边防武警也看不清他的脸,拿起手电朝着孙胜一照,好家伙,这不正是满大街那四个通缉犯之一嘛!
一声抓逃犯,几个武警顿时鱼跃而入,孙胜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儿就让人扭着胳膊给按倒在自己刚尿过的泥巴地里。
屋子里的查文斌和叶秋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不过等他们穿好衣服的时候,门已经被踹开了,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的对准,一句“不许动!”过后,几个兵哥哥一涌而上。
要说他们抓的是查文斌那一准没跑,可是屋子里还有个叶秋,他可不认得那些国徽,只晓得有人进来要抓他。手腕一翻,寒月刀精光一闪,若不是查文斌那句住手喊得快,估摸着去抓他的那两个此时已经躺倒在地了!
见有人敢反抗,那枪栓“哗啦”一下全部拉响,五六支枪口顿时瞄准叶秋,一个个嘴里大喝道:“不许动,把刀放下!不许动!”
查文斌就害怕他冲动,站在原地劝道:“秋儿,听他们的,把刀子放下。”
哪晓得叶秋才把刀子放下,旁边一人就是一枪托砸了上去,叶秋顿时血流如注,接着膝盖上又是一枪托。他叶秋再厉害也是肉体凡胎,被硬生生的砸了两下过后虽然嘴里一声没吭,可身子顿时就半蹲了下去,查文斌清晰的听到了骨头的断裂声……
“秋儿!”他叫喊着,可惜查文斌已经被扭着带了出去,只剩下叶秋被四五个战士死死的压在身上……
被抓了!除了胖子之外,他们三个全部“落网”!
大拇指粗细的铁栏房间里只有一盏高亮度的白炽灯,灯头非常低,查文斌被铐着双手固定在一张椅子上,他的正前方是两个干部模样的人正在审讯。这样的审讯已经持续了两个小时了,那灯刺的他眼睛都睁不开,对方反复让他交代自己的罪行,而查文斌则紧闭牙关,他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保持沉默是最好的办法。
隔壁一间屋子里,叶秋正在享受着同样的待遇,他的眼睛如死灰一般的盯着审讯官,旁边的小战士还在说着他们几个人才勉强把这家伙给带回来。同样的,他的嘴巴也是紧闭的,这让审讯官十分恼火,目前位置倒是那个叫作孙胜的人交代了一二。
“你叫查文斌是嘛?”那个干部拿起了桌上的身份证道:“你是浙江人,跑到延边来做什么?走私?还是贩毒?我们接到线报,最近有一伙儿毒贩经过,我们的人已经找到了你的那些同伙尸体,人民政府讲究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们的人已经交代了一些情况,我们也掌握了一些,只是希望你自己能够说出来而已,明白嘛?”
查文斌依旧是一句话不坑,审讯官把灯照着他的脸凑的更近了一些,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个肩膀二毛三的戴着眼镜的干部快步走到了查文斌的跟前一把移开了那灯道:“查先生,对不起,实在是抱歉,让您受委屈了……”
出了那高墙,那几个干部还在后面小心翼翼的候着,就在几分钟之前,某位大佬一通电话打过来,几乎要把耳膜都给震破了。天晓得这个叫查文斌的有什么背景,反正上面只有一句话,赶紧放人!
查文斌倒也没事,可叶秋就……
医院里,这小子被上了石膏,医生说没个把月是不用下地了,可是第三天晚上病床上只留下一堆碎裂的石膏片,病人却已经不知了去向。
烟集岗子门口,丁胜武和九儿都在,胖子这通电话果然还是把老狼给招呼来了,他这个老丈杆子可是无利不起早的家伙,就算是钦定的孙女婿那也照样不放过,皇家宝藏,我的个乖乖!他听到这消息,连夜就从关中地飞到了东北,一路风尘仆仆的又赶到了这烟集岗子。
大批的人马接到命令都开始陆续往外撤,说是接到了通告,最近这阵子要在这一代搞个演习,封闭全岗地区一周时间。
“一周时间?那怎么够!”胖子瞪大着眼睛道:“起码也要半个月啊,万一东西太多是吧?”
“一周时间你还想怎么滴?”丁胜武道:“就这还是老头子们出马才谈妥的,你以为你们惹的祸小啊,多少人要跟着你们后面擦屁股。”
“得了吧,我们给他们擦的屁股还不少呢,彼此彼此,这点小事都办不了,还叫罗门?”
“老头子们可是听说了,这批东西要真找到了,估摸着是充公了,就当是给你们了结这事的酬劳。”丁胜武对查文斌道:“查老弟,你可别怪我,上面开的口我也没办法,不过说是可以留下个一两件让你们做个纪念。”
“怪不得丁老爷子亲自出马呢,”查文斌干笑道:“要是连纪念品都没有,那不知道来这儿的机票钱给不给报销啊。”
丁胜武老脸一红道:“你这话说的,你查老弟有难我怎么敢不来,欠你的人情那可是海了去了。”
找路,有很多种办法。可以依靠地图、指南针、星象、太阳和月亮,年轮还有树冠。
可是你见过用一块棉布找路嘛?查文斌就再一次让丁胜武开了眼界!
一根竹竿子上挑着一块引魂幡,领头的人一身道士的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遇到了送葬的队伍呢!查文斌另外一只手则拿着一个铃铛,三步一走,三步一摇,每每他停顿下来的时候,那幡都会动一下,或左或右,或前或后,都快赶上现代的导航仪了。
这烟集岗子到了夜晚浓雾极大,头发上都能淋湿冒水,他们这走走停停的,四周竟然也开始出现了一些绿油油的东西。
“怎得有这么多的磷火?”
“铃铛一响,万鬼皆出。”查文斌一本正经的说道:“可不要以为这烟集岗子的浓雾是天生的,此处是下阴地,前有长白山阻拦,乃是整个东北龙脉再上。这里的地势低洼,又多有坟墓出没,阴气本来在晚上就会加重,无奈龙脉阻拦,阴气不得腾空却只能在原处徘徊,埋在这里的倒是也有一个好处,便是阴魂不散,最是适合那些有遗愿未了的人。”
胖子道:“说那么多,你干脆就一句,这地方晚上鬼多是嘛?”
查文斌点头道:“不然你以为小莲为何化作鬼魂一直还能存在,所以罩子还是放亮一点好,那天跟着八字胡是人多阳气旺,他们又多是一些杀戮爆戾之徒,我们可就未必了。”
胖子摇头道:“这人善不光被人欺,还要被鬼欺,果然做人还是凶一点好啊……”
第七十一章 军火库
如果没有这引魂幡做指引,要找到孙胜所说的地方的确是相当难,因为其中竟然还有一截非常隐秘的地道,而地道里面更是四通八达,每个路口拐弯处都是不同的方向。当年的关东军在这里修建了一个庞大的地下工事,这些地道据说可以横穿整个白头山,只是在临撤退之前,大部分的地道都已经被炸塌陷,这人走进去就和迷宫一般。也亏得小莲一直在带路,这地方莫说孙胜,就是让他们几个再重新走上几遍,也记不住。
七拐八拐之下,终于是到了孙胜所说的那个仓库,厚重的大门用水泥钢筋浇筑而成,底座上安装的滑轮,四十几年过去了照样可以平滑而动,你不得不佩服当年日本工艺的精致。
而在这座仓库的正对面就是一座更大的门,巨大的防护体怕是连炸药都没法炸开,他们都低估了这道门的实际厚度。更加让他们束手无策的是,地表上同样浇筑了深不见底的混泥土层,可以这样说,这座仓库比现代银行的某些地下金库可能还要更加牢固,日本人当年修筑的标准恐怕是承受上千级tnt当量的爆炸破坏力。
这样坚固的掩体放在他们面前根本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就连最有经验的丁胜武也同样无计可施,他说道:“石英砂混泥土,就算能有钻头打炮眼也不成,能把这道门炸开的力道也足以把整座地下掩体全部炸毁,到时候人也一块儿埋进去了,想用外力破坏几乎不可能。”
这到手的东西就在一堵墙的后面,却是隔着两个世界,胖子嘀咕道:“那就一定办法都没了?”
丁胜武摇头道:“没了,”他用脚踹着地面道:“就算是想外面打盗洞进去你都没地方下铲子,除非真的是能够找到钥匙,你不是会开锁嘛?”
“老头,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胖子道:“这种锁,一共有三把钥匙,要同时打开才可以转动那个阀门,这是金库级防盗,别说我了,就算是容平来了也是一样。”
“有没有可能从旁边破坏,”这时查文斌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们,他说道:“我看这里是尚未完工的,一个房间总共有六面体,除非他们把六面体全部浇筑,否则还是会留下一块的,”他用手指着头顶道:“你们看,这顶上还都是岩石层,不少地方我都看到了树木的根须,这说明其实岩石层的厚度并不大。”
“查爷,人才啊!”胖子伸出大拇指道:“你不去干那活儿简直是太浪费了,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人啊,一下了地却把最本来的给忘记了。”
这盗墓在找到点之后,接着要做事情就是打洞啊,可他们现在洞等于是打好了,直接进到墓道里面,无非是一道墓门拦住了去主墓室的路,现在想的全都是怎么打开这道门,却忘记了头顶上他们的第一步工作却没开展过。
回到地面上,这种测量的事情就交给丁老爷子亲自来做,这种地方洛阳铲可是没半点用,下面没有五花土给你打,只能凭借着经验和方位感,大致确定那个仓库所在的位置。丁胜武也确实是花了不少力气,底下地面的来回跑了好几糟,最终他们断定,这里的土层约莫有十五米厚。
这样的深度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是极难的,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是太深。因为是生土,所以探洞打的比较费时,胖子和叶秋两人轮流往下,勉强也只打到了两米多就遇到了岩石层。
接下来就是炸了,炸个盗洞然后接着在岩石层上打孔,完全是回到了开矿的年代,用凿子和铁钎往下砸,砸一点,灌一点炸药再炸一截。如此循环反复,哪里知道事情完全不像他们想象的那般轻松,仓库顶上几乎全都是坚硬的岩石,不过石头要比混泥土相对好处理,就是这样连续不断的干了四个整天,依旧还没有凿开那个仓库的顶部。
第二天的功夫,胖子和叶秋两人都是满手掌的水泡了,第三天更是惨不忍睹,为了赶时间,两人几乎是轮班来,孙胜偶尔下去帮个忙还差点让胖子给砸到手背。
也难怪他们抱怨说,这就是秦始皇陵估计都打到底了,狗日的小日本当年丢这玩意果真是瞧过地势的,也不知道里面埋的是哪些皇家宝藏。终于,在第四天的晚上,最后一次爆破后,光线终于穿透了岩石层,大喜过后,丁老爷子第一个拴着绳索下地,可是让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是,等待他们的却是一场灾难的开始。
果然如同所料,除了这顶部是借用了岩石,其余部位都是水泥钢筋浇筑,而他们打下去的深度也早已超过了想象。二战那会儿还没发明什么钻地炸弹,这样的地下工事完全可以防卫普通炸弹的攻击。
而这个仓库面积之大也是相当惊人的,其中光是卡车就有五辆,上面还披着一层落了灰烬的帆布,几个轮胎早已报废,车架子也是锈迹斑斑。在中国战场上大肆屠杀的92式步兵炮大致数了一下有将近15门,迫击炮30门,轻重机枪不下百挺,而步枪被胖子砸开木箱后居然还泛着当年的油渍,枪栓拉开依旧可以照常击发。子弹和手雷以及地雷,叠的和小山似得,如此之大的一座军火库,他们的确是没有想到的。
“我滴个乖乖,感情我们是在刀尖上玩命跳舞啊,前几天还拼命的用炸药在上头炸,这他娘的要是有一滴火星掉下来,咱们就立刻跟坐火箭似得成窜天猴了啊。”现在想想,的确让人非常的后怕,他们这哪里是在打盗洞,简直是在打小命了。
要说当年小日本在东北的确造了不少孽,这样的武器库更是繁多,大部分都在投降后被我军接受,也有一部分流入了土匪手中,京剧《智取威虎山》里的座山雕就是也找到了这么一座日军遗留下来的军火库才成了一方霸主。
胖子坐在一台坦克车顶上道:“这应该是一个师团的完整建制了,他娘的不会这就是所谓的皇家宝藏吧,东西是挺好的,可给我们也没用啊。”
孙胜在一旁道:“要不问问小莲?”
查文斌点头道:“也好,这么多天的修养,让她出来一下应该问题不大,不过你们都离着远点,阳气对她还是有伤害的。”
留着查文斌一个人在正中央,九儿好奇的拉着丁老爷子的手躲在他身后小声道:“爷爷,那个里面真的住着鬼嘛?”
“不要乱说话,”丁胜武赶忙制止这个孙女,那边查文斌已经开始在忙活了,手中的铃铛在那引魂幡上轻轻一摇,口中念道:“三清符命,追摄魂仪。阳不拘魂,阴不制魄。三魂速至,七魄急临。从元入有,分明还形,急急如律令!”
幡身被他手腕一抖,“哗”得一下,隐约可见一团雾气似得东西从幡上抖了下来,这是还魂显形咒,果然那地上一个人影一滚,小莲便已经出现在了墙角。
要说见鬼这玩意还真不是那么容易,这女子穿着打扮一瞧那都是解放前的事情了,一件碎花上衣袄子,下面是小脚的直筒裤,圆头黑面的布鞋,头上扎着两根小辫子,前面还梳着刘海。
见到女鬼原来也和正常人差不多,并不是九儿想象中的那种面目狰狞的样子,她胆子也大了起来道:“这个姐姐还是挺漂亮的,就是脸色有些太白了。”
小莲和孙胜一相见,那是小别胜新婚啊,不过有查文斌在,孙胜也只敢站到他旁边,想要扶她起来,手一伸却发现赫然穿过了小莲的身体,好似什么都没有碰到。
“查先生,怎么会这样?”
“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你先前那个是扎了纸给她做了一副身子骨,能维持个让你们能瞧见的模样已经属于不易了,小莲姑娘,你说的那批东西可是藏在这里?”
那小莲先是答谢了查文斌的救鬼之恩,她指着仓库后方的那一排绿色的帆布道:“我记得当时他们就把那些东西装在箱子里面全部放到了那布的后面。”
胖子问道:“当真是一批皇家宝藏嘛?故宫里的玩意?”
“我是听他们当中的一个翻译说的,当时搬运这批东西的都是被他们抓来的中国人,那个翻译让他们小心一点,说这里面东西都是皇帝用的,打坏了就要了他们的命,不过后来那些人一样的都被杀害了。”
“狗日的!”胖子有些后悔放走那个二战老兵了,这仓库通体长约一百米,宽约五十米,顶上还密密麻麻的布着线和灯泡,他们用手电四处照射了一下,果真就在最后方发现了垂下来达几十米高的帆布,而且帆布上还贴着一些日本标示,其中“禁止入内”四个字他们是看懂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丁胜武捋着胡须笑呵呵的说道:“这一次,你们可是立了大功了,要真是溥仪从紫荆城里带出来的,那便都是国宝级了,老夫迫不及待的想去看一看!”
就在丁胜武和胖子动身的时候,叶秋忽然在后面说道:“等等,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第七十二章 奇怪的尸体
叶秋的第六感,到目前为止没有出现过误判,他是一个天生的杀手,对于危险有着与生俱来的敏锐嗅觉……
“怎么了?”查文斌小声的问道,话说每次叶秋提醒的时候,查文斌都是有些害怕和担心的,通常的小危险向来都不会被他所放在眼里,能够引起他警觉的又通常都是致命的。
“说不上,那个幕布后面有危险,”他眨了一下眼睛道:“我眼皮一直在跳。”
胖子问道:“左眼还是右眼?”
“右眼。”
胖子把丁胜武拽着就往自己身后走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老爷子往后退一步,老二的直觉比狗鼻子要灵的多。”他端着枪丝毫不敢有大意,与叶秋两人一步一步朝着那后面走起,空旷的仓库里空气开始慢慢凝固,鞋底与地面碰撞出的“咔咔”声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查爷,这鬼不会说谎吧?”
“想什么呢,”孙胜道:“小莲怎么可能会说假话。”
“我也就是问问,”胖子盯着前面那帆布道:“是骡子是马那就拉出来溜溜!”
两人几乎是同时猛冲了过去,这种帆布非常的厚实,为了省事,叶秋直接一刀劈了过去。放了几十年的帆布早就已经没有了那股结实劲,横向一拉,再反向一刺,“哗啦”一声,一大片的帆布顿时重重跌落在地,腾起的灰尘叫人都睁不开眼睛。
一排排军绿色的木头匣子整齐的排列着,间隔之间还用稻草互相垫着,缠绕用的草绳拖得长长的就像是一排排吊死鬼。正面墙从底子往上层层叠叠,初略的看了一眼只怕有不下百来个盒子。
而在盒子的正上方,一排早已腐烂感觉只剩下黄褐色白骨的人悬挂在上,每个人的脖子上都套着一根草绳。这些尸体从还尚存的一些衣料来判断,应当是平民,齐刷刷的挂着一排,数量之多令人觉得发指!
“这就是当年帮他们搬运货物或者修建这地下工事的苦力,都是咱中国老百姓,狗日的小日本!”
任何人看到此情此情都会震惊,历史书上无论把那一场战场描述的如何残酷,可终究是用数字来体现,比如南京被杀了三十万人!三十万人是个什么概念?我的老家安县县城全部人口也就20万,加上周边几个镇屠了一整遍吧,可是终究对于大部分来人说,数字的概念是模糊的,真有几十具尸体摆放在常人跟前就已经足以让人不寒而栗了。所以从书上看到的数字远没有摆放在你面前累累白骨来的更为强烈,感官上的冲击能够让人从骨子里翻涌起那股民族的恨意。
“无量天尊!”查文斌也是微微低下了头,为这些死去的冤屈亡魂哀悼着,他拿着一根清香默默点上,口中把往生咒又默默念了一遍,这次对叶、石二人说道:“你们能不能把他们给取下来,先平放在地上找些帆布盖着,这么大的事情,善后工作我想应该交给该做的人去完成。”
一整排的微微凸起的遗骨被帆布覆盖着,这是一段屈辱和悲惨的历史,或许能够用布遮挡住的只是死者的最后一点尊严,但是去阻挡不了历史在这里曾经犯下的滔天罪行……
一行人包括丁老爷子在内都对着那一排逝者默哀了整整三分钟,而查文斌又给每个人都发了一支清香,给亡者上一炷香,这是他们现在唯一所能做的。
做完这些,该是把目光投到那些木头盒子上去了,这些盒子宽约一米,高约八十公分,木头的顶端都整齐的打着编号,从001开始,最后结尾的是108。总计应该是一百零八个盒子,这个数字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如果这真是一批皇家珍藏,那其数量之多足以震撼整个世界。所以,短暂的悲伤过后又是令人期待的兴奋,胖子有些迫不及待的拿着撬棍想去打开其中一只盒子瞧瞧里面的庐山真面目。
“等等!”又是叶秋,他的表情有些严肃,眼珠子微微向上,用手指着头顶道:“上面好像还有!”
这帆布是从顶上悬挂下来的,叶秋拉扯掉的只是其中的大部分,最中间的一点位置依旧还有留着一些残缺,用肉眼看确实看不出什么名堂,这里面的光线又不好。胖子打开自己那支强光手电往上晃了晃,盯了好久,果然依稀的看见了几双鞋子在当头微微的摇晃着。
“查爷,真的还有,”胖子道:“可是奇怪了,绑着的绳子怎么没有了。”原来,那些被吊着的苦力都有一根绳子是捆到地面上焊接着一根铁栅栏上的,他们刚才就是顺着铁栅栏上的身子一根一根解过去的,有多少根身子那就有多少尸体,胖子仔细的数了一下,总计是六只鞋子,那也就是说至少还有三具尸体挂在上面。
这里离地约莫有十七八米,周遭一没有梯子二没有攀爬用的台阶,唯一能够够得着的就是爬上眼前这批木头匣子。
查文斌看叶秋的脸色似乎越来越凝重,甚至有些反常,上前去轻声问道:“秋儿,上面的东西有古怪嘛?”
他冷冷的只说了三个字:“有杀气!”
丁胜武立刻把九儿护到了身后,胖子也十分小心的慢慢朝着后面退了两步,孙胜更是紧紧的贴着小莲东张西望,叶秋的一句有杀气把现场的气氛顿时提高到了顶点。
这里虽然有足球场的大小,可一眼望过去除了那些白骨之外就只有他们这些人了,杀气从何而来呢?叶秋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顶上那几双鞋子,若是他会飞,怕是现在都一跺脚就上去了。
胖子轻轻靠了一下查文斌的肩膀道:“查爷,我也感觉那几个好像有些不一样,下面这些苦力前辈们都是赤脚的,上面那些还挂着的居然有鞋子,从鞋底来看,好像还挺干净的。要实在不行,要不我放两枪?”
“不行,”查文斌立刻拒绝了他这个想法道:“要是万一蹦出点火花那不全完了,刚才我点香都是悠着又悠着,咱这周遭可都是枪支弹药。”
他两人正在说着的时候,叶秋已经开始动了,只见他身子一弓,像是一头猎豹似得猛地往前一冲。那些个木头匣子之间微微多少还有一些缝隙,叶秋就像是野猫似得,手脚并用,那速度当真是相当之快,噌噌噌的就往上窜。
不知道是叶秋用力太大,还是那些木匣子年数太久已经开始腐朽,只听“咔”得一声脆响,叶秋的一只鞋子踩穿了木匣子,整个脚腕全都已经伸了进去。因为身体的惯性还在往前,若是普通人遇到这种变故怕老早是倒头摔下,可他是叶秋,轻盈的身子只微微向后一靠边依靠着那股蛮不讲理的腰力硬生生的又把自己给贴了上去。
而就在此时,“啪”得一声,从顶部豁然掉下了一对白乎乎的东西,惊得众人都是微微向后一退,而当看清楚的时候,才赫然发现地上又多出了三具全身穿着白色衣服的尸体……
这套装扮非常奇怪,衣服的袖口很大,上衣的下摆近乎垂直到了小腿处,裤子也是白色的,同样非常肥大,头顶上还戴着个很长的方头黑色帽子,帽子的两边各有一根黑色带子一直垂到了胸前。衣服上除了绣着一多金色的菊花之外通体都是白。
而更加让人觉得惊悚的还不是这身有些像是黑白无常的打扮,这三具尸体完全不同于以往,他们压根没有腐烂,眼睛都是半睁着的,下眼皮透着一丝淡淡的粉红,脸颊上的肉向凹陷,颧骨吐的老高,嘴巴微微张起,露出里面的牙齿又黑又黄……
尸体的腰间都各自插着一把折扇,露在外面的手背上有一层淡淡的白色长毛,指甲都有一寸余长微微向内弯曲呈黑色,乍一看,跟僵尸有些类似。
没有人敢大意,叶秋也从上面爬了下来,他微微把查文斌向后拉了一下,显然他很紧张这些东西。只有不怕死的胖子还在嘀咕着:“这他妈的是什么玩意!日本僵尸?”
这时,丁老爷子道:“这是狩衣,在日本只有神职人员才会有这身打扮,”他指着那衣服胸前的菊花道:“这是皇室的象征,小日本有很多神殿都是皇家的,这几个人从装扮上来看,八成是侍奉在神殿里的阴阳师。”
阴阳师,起源于中国,中国部分地区仍有阴阳师这个职业,阴阳师广泛流行于日本,并形成其独特的日本神道的一部分——“阴阳道”!
阴阳师和中国本土的道教有着一些列的渊源,在战国时代,有一支主张提倡阴阳、五行学说的学派称之为“阴阳家”,当时以齐国人邹衍为主要代表,就是古天乐《寻秦记》里面那个整天才外面神神叨叨的老头,这便是日本阴阳道的起源!他们不但懂得观星宿、相人面,还会测方位、知灾异,画符念咒、施行幻术。对于人们看不见的力量,例如命运、灵魂、鬼怪,也都深知其原委,并具有支配这些事物的能力,并且一直流传至今,成为日本宗教最主要的组成部分。
第七十三章 混合体
十里大道,枯槁荻草,黑雾笼罩,腥风热尘扑打在朱色城楼上,沙沙作响。袅袅熏香、桧扇轻摇,贵族们极尽所能行风雅之道。但红梅挂衣、光鲜织锦却掩不住森森枯骨的悲叹,鬼神、妖魔、怨魂,存在于世上,驻留在每个人的心中……
平安时代,一个曾与盛唐帝国隔海相对的时代。它孕育了令后世赞叹不已、无比华丽的灿烂文化,却也隐藏着众多不为人所知的黑暗。在日本的民间历史里,那个时候的日本妖魔横行,民不聊生,为了消除天、地、人、鬼间的矛盾,身着狩衣的“阴阳师”们大显身手。他们借包罗万象的卦卜和神秘莫测的咒语,驱邪除魔、斩妖灭怪,成为上至皇族公卿、下至黎民百姓的有力庇护者!
借此,阴阳道开始在日本盛行,并且成为皇室神殿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不过阴阳师的饭碗可不是好捧的,在尔虞我诈的宫廷中生存,他们必须熟稔一切风雅事,和歌、汉诗、琵琶、笛,还有香道或者茶道,样样都要涉猎。此外,还必须有看穿人心的本事及不泄密的职业道德。所以能成为阴阳师的,俱是当时一等一的俊彦之才,并且收徒极为苛刻,要求相貌都是极为俊美的男子,所以,这个职业在日本是非常神圣的。
阴阳师作为神职,在后来的发展中,武士阶级开始在日本崛起,神职人员因为其能占卜和测方位凶吉,还会一些神秘的阴阳术,大多都成为了军师。这根中国古代的军队配置多有些相似,比如孔明作为刘备的军师就是有名的道教弟子,精通五行数术。
在二战期间,神职人员同样也随着战火烧到了中国境内,在日本阴阳师是非常稀缺的,也是非常受他们那些武士们尊重的。出战之前,阴阳师的鼓舞对于军队是解决的精神武器,虽然他们手中没有沾着中国人的血,可是他们却是一直在借刀杀人!
而他们腰上插着的那把扇子就是他们吃饭的家伙,也叫做军扇,两面各画有日、月。开战之前,军方都会问一下阴阳师占卜的结果,万一碰到不得不出战的凶日,便在白天把军扇的月亮面显现在表面,让日夜颠倒,以便将凶日化为吉日。其实这在查文斌看来,不过是掩耳盗铃的把戏。
他对阴阳师是有些涉猎的,不过他也非常纳闷道:“只听说阴阳师幻术比较了得,怎得还有法子保证尸首不腐,这几个人看上去年纪都不大,顶多三十岁上下,脖子上也没有勒痕,他们是怎样被挂上去的?”
“用手指!”叶秋道:“你们尽量离着远点,这些东西刚才我看到就像是蝙蝠一般倒挂在上面的石头上,大概是我踩了破了那箱子才惊动了它们。”
九儿一听这话,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她捂着嘴巴道:“你的意思是它们是活的?”
“是不是活的,一试便知!”说罢,查文斌已经一张镇尸符祭起,用剑一条朝着最当中的那具尸体额头上贴过去!就在符纸要贴到的时候,那尸体好似背上装着轮子一般竟然向后一滑,接着硬生生的原地拔起,双手“咔”得一下竟然试图去夹住查文斌的七星剑!
“小心!”叶秋见势不妙,冲上去身子一蹲,双手从那尸体的胸前往外一撑,勉强是微微挤开了一条缝隙,查文斌的七星剑一送,他便顺势想贴着叶秋的肩膀直刺对方胸口。
可是,在那一瞬间,查文斌却又收住了。为何?因为他依稀看见了自己刺向的不是别人,而是胖子!
等他把剑收了回来,叶秋也跟着闪躲了出来,查文斌一眨眼,哪里是胖子,刚才分明就是那具尸体啊!他这才明白方才自己并不是看花了眼,而是对方的幻术起了作用,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迷惑了自己!
“往后退,往后退!”叶秋一边喊,一边示意他们向后,查文斌也觉得这几个东西并不是僵尸那么简单了,僵尸决计不会有如此柔软的身体和飘逸的动作,并且尸首也不会保存的这么完好,若不是那几人气息全无,当真是和活人无异,就连瞳孔都没有散开!
丁老爷子也一边退一边对查文斌道:“这不是僵尸,是式神!”
式神是个什么玩意?简单的来说,就是一个被人操控的玩偶,和道教邪术里面的摄人心魄控制人的手法十分相似。与傀儡术不同的是,他所操作的是活物,以契约的方式把自己的身体贡献给神灵,以咒语的方式超脱自己的意念,并引领神灵和自己的身体合二为一,和中国道教讲的附体又有些相似。
这种被附体以后的阴阳师通常是用来守护一些大家族的,只有极少一部分的阴阳师才可以修炼到式神阶段,如果以自己的身体交给神灵的话,据说就可以达到一种不死不灭的境地,大概就是眼前这幅模样。
众所周知,人有三魂七魄,用道士的观点看这个被奉若神灵的式神其实也非常简单,保证尸体不腐的办法有很多,人在活着的时候和一些怨气极重的恶鬼达成协议,以自己的灵魂去换取那个恶鬼本来在阴间要承受的轮回,这样便是换魂。
人没了自己的主魂就是一具行尸走肉,靠着之前双方约定的契约来维持,等同是僵尸的身上又附了个恶鬼,它就有了双重存在,简单理解就是僵尸加恶鬼的一个综合体!
所以查文斌听到老爷子说是这玩意的时候,心里也有些打鼓,能折腾出这种东西的人都不会是正道之辈,不过都是利用了邪术来掩盖其丑陋的本来面目。它既有僵尸肉体的强横,就又有恶鬼的凶残和狡诈,怪不得叶秋的直觉会那么准,遇上这种东西,大家都是头一遭。
而最让查文斌头痛还是这里不能用火攻,那些个成堆的炸药压根不能见明火,他的符一概不能烧,多少让他有些被动。
“查爷,你看它又躺下了,好像我们不碰那些木头盒子它就不管事,难不成是被放在这里守那些宝贝的?”
就在他们往后退的时候,那具尸体又重新自己躺了下去,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依旧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胖子的分析是有道理的,正是因为叶秋踩破了那个木头匣子才让它们“从天而降”。
丁胜武道:“越是有东西守着,就越是说明那批东西的价值。听说式神几代阴阳师也出不了几个,如今齐刷刷的在我们面前就有仨,我估摸着这已经是当年的半壁江山都给放在这里了,里面八成就是溥仪从皇宫里带出来的宝贝了,不然怎么会下这么大的血本。”
胖子问道:“能对付嘛?”
查文斌也是实话实说道:“从没遇到过这种东西,没把握,秋儿你刚交手感觉和僵尸有什么区别嘛?”
“力气更大,而且还会迷人心智,只是不靠近那边杀气又瞬间小了下去,僵尸则不会考虑这么多,见血就疯,它们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和思维。”
胖子挽起衣袖道:“它们的老祖宗都被我们给赶了出去,就这么几个鸟货也一定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查爷拿墨斗线来,咱上去捆了它们。”
查文斌也是真有此意,这僵尸历来都是拿墨斗线就可以对付,你这个日本来的半僵半鬼的玩意不知道认不认得我中华鲁班!
长长的墨斗一人牵着一头,叶秋在一旁看护,也就是走到离那三具尸体不过四五米远吧,胖子忽然觉得虎口一疼,低头一看,一条浑身青色小蛇正死死咬着自己的虎口,他立刻下意识的伸手一甩。
旁人看见的却是他甩了墨斗线,一看胖子满脸惊悚的样子,查文斌估摸着他是碰到了幻术,还没来得及张口,自己这边就有一只巨大的黑色老猫从正面朝着自己扑来。
他心中暗顿,这想必也是幻术,可就算是你明白,那利爪是照着你眼窝子来的,你是躲还是不躲?他抬手一拦,只听“吱嘎”一声,衣袖上面顿时被抓开了三四道口子,连通着手臂一块儿就觉得一阵疼痛。
查文斌向后退了一步,口中当即念道:“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杖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急急如律令!”
咬开自己的中指猛得往前一戳,一声极其细微“啪”得声音,如同是玻璃破裂了一般,那只老猫顿时不见了踪影,他看着衣服上那撕开的裂口和手背上抓着得道道印痕还是隐约作痛,心中暗道,这阴阳幻术难道和我们的不一样,竟然可以实体化?
第七十四章 三面夹击
到现在为止只有当中那一具白衣死尸起身过,余下的两只尚未有过动静,只是这般的交手,查文斌与叶秋二人也见不得站到了什么便宜。
幻术是一种虚而不实,假而似真的方术。战国列御寇所著的《列子?周穆王》:“穷数达变,因形移易者,谓之化,谓之幻。造物者其巧妙,其功深,固难穷难终;因形者其巧显,其功浅,故随起随灭。知幻化之不异生死也,始可与学幻矣。”
中国古代的幻术还有许多,如穿着衣服在火中走;空竿变鱼;隔物透视;意念取物;不畏寒暑;米变金鱼;灯上现龙;烧纸现字;啐扇还原;耳边听字等。以至于到了现代,幻术依旧还在江湖上流传,这种玩意你若是看破了,其实就是三个字:障眼法!
古代也流传了诸多破解这种幻术的办法,无非是提高自己的注意力,不被幻术所左右,既然是个“幻”字,那便是虚的,是假的。可是东瀛人在中国道术的基础上衍生出的阴阳道,曾经在平安中期(公元921年2月21日--公元1005年10月31日),出现了一位大成的阴阳师叫作安倍晴明,此人的幻术据说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地,已经不是以假乱真来形容,而是可以幻化出接近实体的存在!包括后来东瀛忍着的忍术,比如影视作品里经常描述的他们可以凌空出现等等,也就是运用了这种幻术,把障眼法玩成这种境界,不得不说安培晴明是个人物。
查文斌的净明神咒有着净化精神的功效,加之中指纯阳血倒也破了那只幻化出来的黑猫,那尸体一躺一走,行动极为是飘逸,最可恶的是此处不便用火,如此以来,那便只能用一些咒法和冷兵器进行肉搏了。
“再厉害的幻术也不过是从我中华偷学去的,这师傅永远是师傅,徒弟终究是徒弟,”查文斌轻轻抚过手臂上的伤痕,低声道:“秋儿,你的寒月是至阴至凶之物,它断然是不敢硬拼的,与他缠斗,任何尸体不腐的都是因为喉咙里有一口气,定要攻其咽喉!”
且不论是你中国僵尸还是日本僵尸,成僵的原理都是一个样,所以查文斌决定要换一种方式,他放下了手中以符咒催动的七星剑,转而拿出了一柄短小的铜钱剑。
这里要说一下,查文斌的这把铜钱剑并不是从上面传下来的,铜钱剑的出现是始于茅山后期。也并不是哪一个朝代的任何品相的铜钱都可以使用的,铜钱剑的辟邪功效要取决于它的年代、产地还有出土的位置。
像是查文斌的这柄剑就是马肃风的师傅还在世的时候打造的,通体由五十枚铜钱用染红的亚麻线相连,巧妙之处在于,若是扣动其中一枚位于剑柄上方第二颗铜钱时,剑会散成成为一长串的链条装,既可以做鞭子,又可以做困尸所用。
铜钱必须取曾埋于地下,而且所处之地多为藏风水聚气场的强盛宝地,因为这样铜钱便接收了最好的地气。铜钱性刚,五行属金,铜质吸收气场的力量比金银都好。因此,铜钱具有极强的化解煞气的作用;
铜钱本身外圆内方,外圆代表天,内方代表地,中间的皇帝年号代表人,“天、地、人”三才具备,因而具有扭转乾坤的能量;
第三点最为重要的是,近代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五帝处于中国国力最强大的年代,时代相连,国运昌盛,社会安定繁荣,帝王独尊,百姓乐业,钱币铸造精良,流通时久,得“天、地、人”之精气,故能镇宅、化煞,并兼具旺财功能。所以无论家中辟邪还是小孩悬挂,最好选这五种铜钱,最是容易得,也最是存量大。
查文斌的铜钱便是用这五代帝王名讳相串联的,依照顺序,五个一组,总计十组,象征着天衍四九大道五十之说!
叶秋得了查文斌的判断,如同鬼魅一般便先行照着那站立死尸冲杀了过去,离着冲到还有四五米的时候,查文斌忽然见到叶秋拿着寒月刀凌空挥舞,一边打还一边往后退。
查文斌提醒道:“小心点,那是幻术!”
寒月抡的呼呼作响,胖子站在身后就觉得他是在和空气打斗,这么打下去连近身都难,反倒先会消耗掉自己的大量体力,他也是急的没办法,这种地方完全就没有他的用武之地了,要不然他火起来拉出那门九二山炮就直接他娘的干他一炮了。
不经意间,叶秋的脸上被划过了一道口子,虽然是轻轻一点,却也让他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往后退了两步,叶秋豁然拿刀在自己衣服上割了一块布条子,把刀猛地往地上一掷,然后居然把那布条子往自己眼睛上一捆。
“他这是要干什么?”
“幻术终其厉害之处还是利用对方的感官听觉和触觉来进攻,他这是打算要斩断自己的周身感觉,”丁胜武说完便大声提醒道:“你要就把耳朵也塞上试试,然后屏住一口气,嗅觉也有可能是漏洞!”
老江湖果然还是有点门道的,叶秋索性又搓了两团布条子往耳朵一塞,深吸一口气后单手持刀头也不回的再次冲了过去。
查文斌离着他最近,看的也是最仔细,又到了四五米的距离,豁然有两个手持长刀的骷髅凭空出现,那明晃晃的大刀看着他倒吸一口凉气。骷髅嘴巴张开,尖啸着奔着叶秋迎面而去,叶秋像是没有感觉一般并没有任何工作抵挡,而是正面直接也迎了过去。
刀锋在叶秋肩膀两侧落下的那一刻,查文斌的心真的已经到了嗓子眼上,可奇怪的事发生了,电光火石之间,叶秋好似硬生生的穿过了那两个骷髅的身体,留在他肩膀上“嗖嗖”两道刀锋也仅仅是把衣服给划破了而已,接着那俩骷髅便消失不见了。
看到这里,查文斌总算是明白了,这个人的幻术还没有到家。他所幻化出来的一些东西都仅仅是看似厉害,但是其伤害却只跟一般的高手剑气所接近,所以当叶秋索性不管不顾一口气冲杀过去便也就破了这幻术。
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是难了,刚才那两个骷髅的凌空一斩能硬生生视而不见的怕是没有几个了,叶秋也是遮住双眼才勉强冲破。他的速度又是极快的,三两步也就是电光火石之间便杀到了那具尸体跟前,蒙着眼睛那可就只能凭借着感觉了。
一刀挥出,位置不差分毫,直取对方咽喉。“噗”得一声,对方腰间的扇子一拔便在生前成了个半圆,这扇子的扇骨也不知道是何材料打造,竟然挡得住锋利的寒月刀,两者相撞之时,火花四溅,那死尸力气也是极大,可终究敌不过带着惯性冲过来的叶秋。
刀锋贴着扇子继续往前走,死尸如同橡胶人一般又笔直往下一趟,接着在地上又像是一条蛇,照着叶秋的双腿之间轻轻一滑,等到叶秋收刀,它已经重新站立到了叶秋的身后。
没想到这东西的速度竟然也是极快,甚至是快过了人的眼睛,叶秋虽然感觉背后已经有敌袭来,可是如今整个后背完全暴露在外,自己再抽身也已然来不及,只能下意识的用刀往后背心窝子处一挡,果然那折扇的扇骨前端异常锋利直刺他要害部位而去。
又是一阵金属的碰撞声传来,叶秋也不退让,身子继续往前,前面就是那一排排的木头匣子。他双脚顺着那匣子往上连踏几步,身子最后几乎都要和墙壁呈九十度的直角时,小腿突然发力猛地一登,整个人在空中划过了一道漂亮的圆弧,一个后空翻竟然又闪到了那死尸的背后。
这一次便是轮到他了,寒月刀直取对方毫无防备的脖子,眼瞅着刀锋就要触碰到的时候,左右两边那原本一直一动不动的两具尸体豁然跳跃起来,一左一右直扑叶秋的两侧。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叶秋又是猝不及防之下,他能感觉左右来的危险,也只能凭借着意识改成朝着右侧挥刀,一刀贴着一个死尸的面门而下,硬生生的把它给逼得倒退了一步,可是左侧却是门户大开,两支手臂同时插进了他的左肋,顷刻之间,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力气,一声低吼之下,身子竟然还原地往右一转,那死尸手臂都还插在他的身体里面,被这力量一带,也就跟着扭在一起拔不出来。而叶秋竟然还翻身朝着左侧再来一刀,他就是用自己肋骨之间的那点间隙锁住了对方的指甲,一刀过后,一截白色的手臂顿时飞冲了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