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骗局始末
这么焦躁不安的等待了许久,直到太阳完全出现在正东方。李大气才一脸欣喜的跑过来道:“少爷!卡尔旺他们回来了!回来了!”。
说话时,李承绩已看到卡尔旺他们,满脸疲惫的跑过来。
只不过和去时相比,他们背上还多了一个人。
正狐疑间,卡尔旺已将那人背上来道:“少爷!这是我们发现的活口。”。
李承绩立即定睛一看,那人高鼻深目。棕色的短发,斜剌剌的遮住侧脸。
“牙剌瓦赤?!”,他有些吃惊道。
卡尔旺见李承绩认识,马上解释说。他们顺着河道,趁夜摸上山河口。但那里除了一堆发凉的灰烬,就没有旁人。
便在附近仔细搜寻了一般,同样没有发现。
直到在一处隐蔽的洞口,他们才找到一截衣衫碎片。跟着往内行进,就发现了昏迷的牙剌瓦赤。
因山上温度太低,牙剌瓦赤的后背上,又受了明显的刀伤。所以安全起见,他们只能在山洞里,生火取暖。
等到天明,在太阳的照耀下,气温徐徐回升。他才带着牙剌瓦赤,返回山下。
“呵呵···是报应不爽么?”,李承绩看着牙剌瓦赤背上三寸来长的伤痕,有些讥讽的说道。
便挥了挥手,让卡尔旺带下去好好安歇。
而他自己,则皱着眉头,来回踱步。
因为照当前的情况看,牙剌瓦赤他们招摇撞骗的钱财,肯定也不保了。
原本他就是冲着这笔钱财来的,如今都可能没了,他心里不自觉的有些沉重。
本来他还想上山看看的,现在的话,也就没了兴趣。
到底牙剌瓦赤在,出了什么事儿,问问他就知道了。
就着人给牙剌瓦赤,简单的清理了一下伤口。自己则在营帐等着,好第一时间,让牙剌瓦赤回话。
将近过了一个时辰,牙剌瓦赤才悠悠醒转过来。李承绩马上放下满是蝌蚪文的波斯书卷,冲到牙剌瓦赤身边。
眼见一帐篷的陌生面孔,牙剌瓦赤有些惊疑不定。
李承绩赶着时间,就没理会他的心思,出声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牙剌瓦赤,咱们又见面了!”。
商人出身的牙剌瓦赤,记忆力还是不错的。
所以李承绩一说这话,他就想起了前些天去李府讨要茶杯的经过。对于李承绩的身份,也马上回想起来。
便脸色一暗,带着些许羞愧道:“李公子,你都知道了?”
点了点头,李承绩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包括茶杯藏毒、磁石飞舞等装神弄鬼的戏法,他都毫不留情的拆穿。连偷梁换柱,将骗来的金银财宝,存放在杨府大宅的事,他也一字不落。
听着李承绩知道这么多,且都像亲身经历似的,牙剌瓦赤瞪大了眼睛,十分难以置信。就颤声道:“你-你-你怎么···”。
李承绩神秘的笑了笑,只说‘人在做,天在看’,便再没有多的解释。
牙剌瓦赤又不死心的追问几声,李承绩仍闭口不言。
再瞧着李承绩意味深长的神色,聪明的牙剌瓦赤,马上明白了什么。就有些明知故问道:“我的命,是你救的么?”。
李承绩看了看卡尔旺,让其来解释经过。
听完后,牙剌瓦赤有些心灰意冷道:“呵呵···李公子有什么话,就尽管问吧。在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见其如此配合,李承绩也颇为满意。便将自己的疑惑,一一问出声来。
这最紧要的,自然是那些招摇撞骗的钱财。
结果牙剌瓦赤证实,那些钱财,确实已落于别人之手了。甚至为杀人灭口,他们整个商团,也都做了陪葬。
不过由此,李承绩也知道整个骗局的始末。
其中的牵扯之深,更是远远出乎了他的预料。
原来古尔帝国战败,河中地区,花拉子模已再无劲敌。便准备着,征服花拉子模以北的钦察部落。
可是战争是要钱的!
因先前和古尔帝国的连年征战,花拉子模的国库,空虚得紧。所以就把主意,打到了宗主国大辽头上。
这才有了,整个骗局。
为了让更多人深信不疑,他们还用珍宝,收买了不少当朝高官。使得那些上报的奏折,都被压了下去。
致使整个商团,若无其事的诈骗全城百姓。
“哼!你以为,我会信吗?虽说满朝大员,也不是什么清廉奉公之辈。但你们想巴结他们,不可能没有引荐的人。而且这么多朝官都牵涉其中,引荐者,绝不是什么身份平平之辈。”。李承绩沉着脸,声音颇为冷淡的说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李公子,这句话汉人的话,你不会没听过吧?”,牙剌瓦赤面不改色的辩驳。
“哼!聪明反被聪明误!我既然知道你谋划的一切,自然知晓你话中的真假。”,
“这---”,看了看李承绩越发显露的冷意,牙剌瓦赤也不敢赌了。就改口道:“是我们的可敦,用珍宝收买了北枢密使马合木特拜。使其书信一封,让我们行事方便。”。
先前他只用几个不入流的官员搪塞,有的连名字都没说。就是以为李承绩,并不在意。
哪里知道,一下子就被发现了漏洞。逼得他,不得不将马合木特拜的事透露出来。
李承绩立即心下一凛。再想到牙剌瓦赤他们赶到巴拉沙衮的时机,刚和和马合木特拜远在花拉子模的事实吻合。心里,也就信了大概。
这可是一个很好的把柄,李承绩马上眼前一亮,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看到他的脸色,牙剌瓦赤已经领会到了。心里,也涌出一阵苦涩。因为他之所以不透露这点,并不是对花拉子模忠心。而是怕李承绩要在这件事上,大作文章。
致使他,也不得不出面当证人。
那样的话,他的性命就危险了。
作为一个惜命的人,在商团全部被杀害后,他还侥幸活着。就想好了,要趋吉避凶。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心下也非常忐忑。
第六十二章 收留人才
好在李承绩,并没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这让牙剌瓦赤,情不自禁的松了口气。便在李承绩的示意下,继续述说整个事件的经过。
按照他的说法,筹划此事的,虽明面上都是行商。但实际上,里面有不少人,是国王派来监视的细作。并且有的,身份还不低。像给大家表演点石成金之术的巫师,就是国王最疼爱的十三公主。
而他,从始至终,都不过是一个听令行事的可怜虫罢了。
本来根据约定,事成之后,他们就来山河口,与国王派来接应的人汇合。
随即任务结束,安心回国迎接一场大富贵。
可是谁成想,接应的人虽见到了。但是花拉子模,却是回不去了。且不仅拿不到预期的大富贵,还一个个命丧鬼门关。
若不是接应时,他刚好肚子痛,慢了一步。
那现在,也成了一抔黑灰。
想到这,他心下的悲凉更甚。
李承绩看着,也理解他的难受。同时对花拉子模国王的行事作风,也多了几分了解。
显然之所以杀人灭口,就是为了杜绝消息走漏。
毕竟这件事,损失最大的,就是大辽。那么多的地主富户、巨商大贾、达官显贵,尽皆上当。包括那些马合木特拜阵营,出面帮衬的北面官,也都被牙剌瓦赤等人,给骗光了钱财。
如果这股怒火不宣泄出来,那这些人,估计得活活憋死。
所以一旦查明此事是花拉子模皇室,一手策划的。那面对的,将是整个大辽的雷霆之怒。
但若是一般商团所为,与花拉子模皇室并无关联。那大辽,也不会轻易对花拉子模大动干戈。
正是对此事的严重性,早有预料。
因此在交代任务时,就应该没想过让牙剌瓦赤他们活着回来。
不得不说,从大局上考虑,这是最稳妥的解决方式。虽然有些残酷,但是人命本来就是不值钱的。所以牺牲几个人,避免了和大辽的纷争,简直是最划算不过的买卖了。
便有所感触的说道:“棋子从来都是拿来利用的!在失去利用价值时,便只能抛弃。”。
“呵呵···是啊!既为棋子,就早该料到有今日的结局。”,牙剌瓦赤自嘲般的讥笑着,颇有些哀莫大于心死的意味。
这种表现,可不是李承绩想看到的。
到底牙剌瓦赤对他来说,还大有用处。若这么一蹶不振,可就跟初衷不相符。
便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出声道:“善棋者,变废为宝,反客为主,也未尝不可!”。
牙剌瓦赤一听,脸色立时有了变化。嘴里,也不自觉的喃喃自语道:“反客为主?!”。
“尽人事,听天命,棋子、旗手相易,尽是事在人为。”,李承绩再次出声道。
牙剌瓦赤立时若有所思!
李承绩也不相扰,就命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城。
原本就没带什么东西,这收拾起来,也十分迅速。以致一炷香的时间刚过,众人就准备上马。
却是这时,牙剌瓦赤躬着身体,有些疲惫的来到李承绩跟前道:“李公子,你就这么放过在下么?”。
看了看特意留给牙剌瓦赤的帐篷,李承绩嘴角含笑道:“我虽救了你的性命,但也从口中,得到了想要的东西。算是你来我往,互不相欠。
另点石成金案,你也不过是一个听令行事的棋子。如今在他们眼里,还成了死棋。
再留下你,还有何意?”。
话虽这样说,但稍稍细想,就会发现有另一番意思。
因为牙剌瓦赤无论是大辽,还是花拉子模,都是待不下去的。许其自由,则等同于往死路上逼。
毕竟巴拉沙衮城民,可都是以为他死了。若现在被人瞧出来,必定得秋后算账。而花拉子模,也会尽力将他灭口。
所以这个时候,牙剌瓦赤稍稍有些脑子,就应该抱紧李承绩的大腿。
不然的话,很可能性命不保了。
果然,牙剌瓦赤马上脸色一急,请求道:“李公子,在下今日如无根之浮萍!若留在此地,与等死无异。”。
“哦?!”,李承绩假装惊讶道:“你是死是活,与我有何干系?李府可不是善堂,本公子,也不是救人于水火的观自在菩萨。”。
说罢,还骑上高头大马。整了整缰绳,就欲策马离开。
“李公子,在下的命是李公子救的。此生此世,都甘为李公子驱使。”,牙剌瓦赤用标准的回教礼仪,匍匐叩拜道。
但李承绩,依旧不为所动道:“本公子不收无用之人!”。
话音刚落,坐下的汗血宝马,就打了个响鼻,往前走了几步。
这下,牙剌瓦赤真是急得不能再急了!
就一咬牙,有些决然道:“李公子!在下愿指认北枢密使所作所为。”。
这件事一旦付诸行动,他可就真是九死一生了。无论马合木特拜有没有出事,他都会因自报身份,而受到大辽律法的制裁。那些被骗光钱财的城民,也定然不会放过他。
可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现在若不抓住这一线生机,根本就没命考虑以后。
听到这话,李承绩心下笑了。但是面上,却是颇为云淡风轻道:“大气,带他上马吧!”。
其实他早就做好了带走牙剌瓦赤的打算!
但是俗语有云,太过容易的东西,反而不叫人珍惜。
所以他故意撇下牙剌瓦赤,来吓一吓他。也好测出几分,牙剌瓦赤的胆识。
结果这表现,确实比较令人满意。不愧为蒙古人手下的政事官,有几分过人之处。
再想到点金之术的惊天骗局中,精湛的演技,颇有说服力的口才。他就更加觉得,牙剌瓦赤确实是个人才。
现在有这么一出,牙剌瓦赤定然会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线生机。面对李承绩时,也会竭尽所能,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被当成弃子的滋味,想来是不愿体会第二次了。
(感谢价值与底蕴、剑傲空、有空就看星星的推荐票。你们的支持,是最大的鼓励与支持。)
第六十三章 兄弟上门
只是在巴拉沙衮城外,李承绩让李大气,将牙剌瓦赤带到乡下的宅院安置。
毕竟以现在的情况,牙剌瓦赤实在不适合抛头露面。否认被人认出来,那就麻烦不断了。
另外牙剌瓦赤背上的刀伤,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也需要一个地方,安心将养身体。
对此,牙剌瓦赤全听李承绩安排。
于是一行人,就此分成两拨。
这么进城后,李承绩先去了一趟杨府大宅。
虽说此次山河口之行,算是白跑一趟。但是得到牙剌瓦赤,也算不错。
到底人才的价值,是无法用钱财衡量的。
待来到杨府大宅的地界,冷清的景象,已有大的改观。
因为不少着装普通的平民百姓,都在李府家丁的指挥下,帮着推墙扒屋。使得整个教安坊,都跟拆迁空地似的。灰尘漫天,连视线都受到影响。
李承绩就吸了好几口扬尘,咳嗽不止。
便迅速来到杨府大宅的第二进院落!
只见才短短一天的时间,杨府大宅就变了模样。原本三进三出,占地十余亩的大宅院,已被拆得七零八落。仅留下第二进院落,被逐渐加高的围墙隔着。
再入内,李大力就迎了上来。先是报告了一遍,教安坊拆除工作的进展。跟着就犹疑不定的请示道,是否将第二进院落整修一二。
因为塌陷的缘故,整个中厅所在的连体建筑,都塌成了废墟。地面也像蜘蛛网似的,出现一条条四通八达的裂缝。
若不清理一番,实在没道理。
到底李承绩已将地契拿了过来,显然心下,有了长住的打算。李大力就私心想着,自家少爷可能是考虑不周。
便请示一二,算是提醒。
这下,李承绩倒意识过来。地下的东西这么放着,太不安全了。便准备找个时间,将其转移到别的地方。
不过这可是一个大工程!
仅凭他一个人,是很难完成的。
但若让人帮忙,这秘密又保不住了。
两难之下,他也没什么好办法。
就索性不想了!
以第二进院落风水古怪,不能大兴土木为由,让李大力暂时不要在这里动土。
听到这话,李大力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心道少爷让自己看着,原是这里有古怪。就不自觉的往身后的出口看了看,不敢再踏进第二进院子了。
李承绩看着,顿时觉得好笑。暗道这个时代,鬼神之说,还是很有市场啊。
就出了院子,去看了看养伤的小乞丐。
便见在竹青的照看下,小乞丐异常乖巧。那眼神中,还带着些许楚楚可怜。
看到李承绩,脸上瞬时涌出一阵欣喜。但是竹青冷哼一声,她就只好软下身子,不情愿的躺回床榻。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的古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原本脏兮兮的小乞丐,经过一番梳洗,变成了一个俏丽的瓷娃娃。那模样,十分惹人怜惜。
以致第一眼,李承绩都没认出来。
这番表现,倒是让竹青大笑不已。
就说了会儿话,给小乞丐取了一个李梦舒的名字。这是他穿越之前,亲生女儿的名字。如今给小乞丐,算是一种念想。
等再出杨府,太阳已经向西滑落。回身看着灰尘弥漫的教安坊,他心中突然豪气万丈。因为这么一大块地方,就任由他施为了。
待赶回李府,远远的,就看到停在李府门外的一溜儿马车。
“李少爷!”,看到他的身影,那些站在马车边上的家丁,纷纷行礼。
瞧着他们眼熟,李承绩也反应过来。就出声道:“你们少爷,已经等了多久了?”。
“约莫两个时辰!”,一个经常跟着扩巴斯的家丁,马上应声道。其它府上的家丁,也都连连点头。
李承绩听着,心下已猜到,扩巴斯他们赶来李府的原因,定然和玉龙杰赤客栈脱不开关系。
便敛了敛心神,进入府邸。
马上管家李叔就上前禀报道:“少爷,移剌公子、王公子、孙公子等贵客,都在府里候着了。”。
其实昨日晚些时候,扩巴斯他们就急巴巴的赶了过来。但因没撞见人,才今日又来一趟。
迅速赶到会客的大堂,孙明熙、移剌崇阿、扩巴斯等人,都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
看到李承绩进来,扩巴斯顾不得见礼,满脸急色道:“三哥,我们的钱-钱财都没了!”。
尽管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李承绩还是假装惊讶道:“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扩巴斯便一五一十的,将整个玉龙杰赤客栈起火一事,说了出来。末了,还咬牙发誓。若是找到那批钱财的下落,一定将偷钱的贼人,付出代价。
其他人听着,也都面色愤然。
到底为促成扩巴斯学到点石成金之术,众人几乎都将自己的小金库,都交出来了。也是抱着双倍返还的诱惑,他们才那么毫无顾忌。
可是现在好了,不仅术法没学成。自己投进去的钱财,也都不知所踪。
只想想,他们都觉得生气。
“那起火一事,水落石出了么?”,李承绩绷着小脸,疑声道。
摇了摇头,扩巴斯叹气道:“那大火烧得太彻底了。玉龙杰赤客栈的掌柜、伙计、住客,全都没逃出来。一时半会儿,是别想找到起火的原由了。”。
对于这时代的办案效率,李承绩早有心理准备。所以这番回应,并不觉得意味。
就悲天悯人的说,希望刑部早日找出钱财的下落,表现出与众人感同身受的心意。然后不忘宽慰几声,让他们别太为此事神伤。
当然,这只是说说而已。扩巴斯他们,想来也是听不进去的。
跟着郭仕壮又说,此事已在巴拉沙衮引起轩然大波。满朝文武,更是齐齐上奏,彻查此事。
所以那批钱财的下落,说不得过些时日,就能找出来。
李承绩只面上深以为然,心里,却是苦涩的笑笑。
毕竟他知道,那批钱财,已经在运回花拉子模的路上。就是查明真相,也是找不回来了。
第六十四章 谣言凶猛
在送走扩巴斯他们后,李承绩便整理思绪,考虑着下一步计划。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件大事。
一个是杨府的财产转移,第二个是俘虏们的比试。至于开店做生意,现在是没工夫顾忌了。且看扩巴斯他们的情况,暂时也没心思往这方面想。
所以他的注意力,也主要集中在这两件事上。
且万事都有轻重缓急!
以当前的情形看,第一要紧的,自是杨府大宅的财产了。
这么想着,他的下一步计划,也清晰起来。
就着李大气,去留守府跑一趟。将杨府大宅的所有住户信息,都抄录一份过来。另外拿出一块玉佩,让其找人查查上面的意思。
到底这不明来路的钱财,用着也不安心。
因此只有调查清楚了,才避免出了什么差落。
与此同时,巴拉沙衮城的百姓,都在关注玉龙杰赤客栈起火一案的进展。街头巷尾,也都谈论着,那些钱财的下落。
由于此事关系重大,所以负责此事的,乃是夷离毕院和刑房(部)。其中夷离毕院是北枢密院所属,负责北面朝官。刑房是南枢密院所属,负责南面朝官。
二院联手,足以体现出对此事的重视。
在他们的调查下,起火案果然在三日后,就有了结果。
首先是客栈的死者中,人数不对。
接着在仵作的检验下,死者的体内,都有了中毒的迹象。甚至部分死者,还带着利器所致的伤口。
这让两院主官,越发觉得玉龙杰赤客栈起火案,是人故意所为。
再结合消失的钱财,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也变得不难猜测。
正是这时候,两院主官,又各自在家门前,收到了几张信息含量颇丰的纸片。上面不仅说明了此事的来龙去脉,还罗列了一大批涉事官员的名讳。
不仅如此,整个巴拉沙衮城的百姓,也都在一夜之间,收到了类似的小纸片。
尽管这个时代的文盲率很高,但是架不住人多。上万人中,总有那么一小撮人,是识字的。再让他们念出来,那么就十传百,百传千了。
又因此事与巴拉沙衮的大半百姓,都有关联。
所以此事的关注度,远比想象中的热烈。
原本这件事发生后,巴拉沙衮就流言四起。如今再有这说得像模像样的小纸片,百姓们就更加信以为真。便不管真相如何,纷纷要求惩治涉事的帮凶。
对于花拉子模,也要用兵讨回公道。
因舆论压力太大,二院主官,也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对相关朝官进行调查。结果发现,但凡罗列出来的,十有八九,都能查到涉事的证据。
这下,相信此事的百姓,就更多了。
而在这档口,教案坊,杨府大宅的地界。
先前塌败的院落,已大多被推平。弥漫的扬尘,也散了不少。一间相对完好,稍稍整修一番的房屋里,李承绩正翻阅着李大气抄录的住户信息,查找着相关线索。
不多时,李大义就走了进来。
看到李承绩专注的模样,马上见了一礼。
“少爷!”。
听到这话,李承绩放下手上的书册,出声道:“怎么样?夷离毕和刑房的主官,都信了吗?”。
李大义马上脸色一喜,应声道:“信了!都信了!这件事已在早朝的时候,呈给皇上。据说即刻传了圣令,命咱家老爷、马枢密使回京。”。
李承绩闻言,脸上立即露出几分赞赏的神情道:“哈哈···那个牙剌瓦赤的法子,还真是不错。”。
说实话,李承绩原本,还没想好怎么利用好这个事件给马合木特拜添堵。还是在乡下养伤的牙剌瓦赤,自告奋勇的给了这个法子。
按照他的说法,百姓向来都是人云亦云的。只要稍稍透点谣言出来,百姓们,就很容易信以为真。
就想着将整件事情,原原本本的透露出去。
为了让更多人知晓,李承绩就用小纸片的形式,大肆广而告之。
果然一下子,引爆了巴拉沙衮的舆论场。
眼见李承绩如此高兴,李大义跟着喜滋滋道:“少爷!马枢密使的府邸,已经被陛下的近卫军团团包围了。”。
“哦?此事当真?!”,李承绩陡然提高音量。
“千真万确!小的在来的路上,撞见了当差的大少爷。他被派到马府,不准闲杂人等进出。”。
这样的话,李承绩倒是真的信了。
只是他的心下,还是有些不确定。
因为马合木特拜,到底是北枢密使,当朝宰相。这在没有调查清楚前,就突然封锁马府。说出去,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所以有些疑虑道:“我们的所作所为,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吧?”。
“少爷放心!此事小的都不曾出面。那些发放小纸片的地痞无赖,也都不知此事和李府有关。就算被抓了,他们也只能供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胡商罢了。”。
这番话,让李承绩的疑虑消了不少。
但他还是想不通,陛下为何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就对马府下手。
直到李大义说,北枢密院的大半朝官,都因此事受到彻查后。他才马上反应过来,二者间的关联。
到底那份供出来的名单中,以北枢密院最多。为了避免嫌隙,他还加了一些南枢密院、中间派的朝官。里面有真有假,并不全是。
但就比例来看,还是真的多一些。
如今北枢密院那么多朝官受到牵连,平日里,又和马合木特拜私交甚好。这马合木特拜的嫌疑,也就更大了。
陛下在未查实前,就如此对待马府,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便赞许李大义办事妥当,使其高兴得,嘴都笑抽了。
毕竟在这之前,李大力和李大气是最受重用的。像李大义等家丁,就基本没机会在李承绩跟前露脸。
直到现在,李大力和李大气都因差事,无法在李承绩跟前当差。使得他终是得了机会,在李承绩跟前说上话儿。
所以对李承绩的夸奖,也就看得极重了。
(感谢柒柒姑凉的打赏)
第六十五章 夏去秋来
让其退下后,李承绩指着一个人的名字,喃喃自语道:“哈依努尔·穆罕穆德!”。再比对玉佩上的翻译,心下有了计较。
因为根据书册的记载,此人是杨府大宅的第六任住客。只是在某个打雷的雨天,突然消失无踪。
而当时的传闻是,府里的妖魔鬼怪,将其吃了。
受此惊吓,杨府大宅,就再没有住客。
如今看来,那人不是失踪,而是发现地底的通道,被乱箭射死了。
再看杨府大宅的来历,发现最早的记录,是一处无人的荒地。后来大辽在此定都,巴拉沙衮城,才向周围扩展。杨姓商人,就在这里修建宅院。
似乎是出了什么变故,修建时,停工了好长一段时间。等再次开工,杨姓商人又将周边的地块买过来。将宅院,扩大了数倍。
并且府邸中,还有一座完全用玉石修建的房室。也就是第二进院落中,满是诸天神佛的中厅。
话说那个时候,杨姓商人为显示自己的阔绰,请来了一大批亲朋好友,来府中欢庆。内里不仅摆满了各种金银器具,还用十余颗硕大的夜明珠,照亮房间。
如此贵气,可是在巴拉沙衮,都传了许久。人人都说杨姓商人发了一笔大财,富可敌国。
不过李承绩发现,杨姓商人只是普通的行商。论身份背景,也就和一个盐官的小妾扯上关系。便靠着买来的盐引,卖些食盐。虽说利润可观,但是上下打点,也需要不少钱财。
另外盐是官府专卖,就算私商参与进来,也占不了大头。
所以就此富可敌国,实在异想天开。
可是那么多玉石、那么多的金银器具、那么大的豪华宅院,都是实实在在摆在那儿的。尤其是那数量繁多,又体积颇大的夜明珠。照着整个玉石房子,都大亮透亮。
以致不明所以的百姓,就此称为巨富。
看到这里,李承绩已暗自猜测着。是不是杨姓商人,发现了地下的宝藏。所以才在短时间内,富了起来。
这可是一个好的发现!
因为这说明,杨姓商人将其变成了现钱。拿出去使用,也是无碍的。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又从怀中,摸出一块第纳尔。上面空空落落的,也没什么文字。再拿出玉石等其他器具,也都找不到什么线索。
便不再多想,继续翻阅书册上面的文字。
发现杨姓商人建好宅院的第二个月,就发生了血案。整个杨府上下,都遭到屠·戮。
后来杨姓商人被抓,在牢房里清醒过来。知道自己犯下此等罪孽后,咬舌自尽了。
如此简单的记录,李承绩也瞧不出更多的线索来。
就接着浏览其他住户的信息。
很快,他就瞧出了共同点。
那就是除了第四任住户是外出行商时,被人越货杀人。以及第六任住户,是无故失踪外。其他住户,都有精神失常的记录。有人控制不住自己,杀了全家。有的则是自焚、上吊等各种方式,了结自己的性命。
虽没记载是什么原因,致使这些人精神失常。但是李承绩隐隐猜测着,一定是府里有什么东西,让人精神上,很容易出现问题。
只是一时之间,想要弄清原由,是没那么容易的。
李承绩也明白这个道理,就暂时放下,好好想着教安坊的建设规划。
这么一大片地方,空着肯定不合适。
但用来干什么,他现在也没想清楚。使得教安坊,在被拆成废墟后,就这么一直空着。不少孩童,倒是将这里当成了戏耍之地。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他的心思就全放在教安坊上。
而外界持续关注的玉龙杰赤客栈起火一案,也有了更大进展。
先是官方贴出公文,对部分与花拉子模商团有关联的朝官,进行革职查办。然后全国发布通缉令,追索牙剌瓦赤等人的消息。
并且传达诏令,让驻守在花拉子模的沙黑纳(监督官),责问花拉子模商团榨取大辽钱财,愚弄大辽百姓一事。
由此引出的负面效果,也持续发酵。
不少花拉子模的商人,都在巴拉沙衮街头,受到百姓们的暴打。一些与花拉子模做生意的商人,也主动断绝了生意来往。部分花拉子模商人聚集的市坊,还受到焚毁、哄抢。
一些不是花拉子模的胡商,也遭了无妄之灾。
不过因李承绩提前转移了菜贩、夜香贩的家人,使得夷离毕、刑房的主官,都没查到牙剌瓦赤等人,提前转移的线索。杨府大宅,也就此避开。
到底杨府大宅的东西,是见不得光的。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李承绩也只好将这件事瞒下去。
但是其他有关玉龙杰赤客栈的原委,他都在小纸片上写得明明白白。只要夷离毕和刑房照此查下去,一定可以让事情水落石出。
所以相较而言,他的这点私心,也算不得什么。
就在这纷纷扬扬的气氛中,巴拉沙衮步入了秋末。少了夏日的酷热,秋日的凉意,让人好不舒爽。被召回的北院枢密使马合木特拜和南院枢密使李世昌,也都从玉龙杰赤,回到了大辽。
李承绩便特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透露给李世昌。只是有关牙剌瓦赤在自己手上的消息,他一点都没透露。
毕竟牙剌瓦赤一旦供出来,变数就大了。
这引得李世昌,很好奇的问李承绩,为何对此事,知晓得如此清楚。
为了打消李世昌的怀疑,他就将自己如何发现杯中藏毒,花拉子模商团如何用磁石装神弄鬼一事,都原原本本的道了出来。总算让李世昌,信了大半。
之后朝堂上的事情,就都由李世昌去操办了。
李承绩专心当个二世祖,一心一意的待在杨府大宅。李萧氏在操心着李承业的婚事,也没心思理会李承绩。使得他,拥有了空前的自由。
连夜不归宿,李萧氏都不会絮絮叨叨了。
但萧崇德却主动找上门来,让他不要荒废了武艺。
(感谢阋神星的推荐票。)
第六十六章 亡国之君
李承绩自不敢违背!
便在萧崇德的指教下,强身健体。同时那些教授汉文、契丹文、波斯文的先生,也一并跟了过来。使得他又回到早起蹲马步,下午喊着之乎者也的日子。
这么过着,教安坊的重建计划,也列上了日程。
根据李承绩的设想,教安坊的建设,先以杨府大宅为主。
虽然第二进院落,既不拆除,也不整修。但在第二进院落之外,要建设一些防护场所。比如两三道院墙,那是必须的。另外为了便于居住,也要一些房室之类。
在这之后,则建设临街的那一面。
待完工,全以商铺的形式,出售出去。本来他还想着,将后世的水泥弄出来。可是设想变成现实的过程,实在有些难度。
他只将石灰石烧制成石灰,就失败了数次。再找来火山灰,调制成水泥,就更是成了完全不能用的浆糊。
经此,他也明白仅掌握制造方法,并不是万能的。那些小说中,主人公凭借后世的知识,创造一大堆新科技的事情,也大多是意·淫而已。
没办法,因精力有限,他也没时间在这件事上投入更多精力。
便在杨府大宅修了间异常稳当的地下仓库,然后在夜深人静之时,将那些金银器具、珠宝玉石、刀枪甲胄之类的物件,都一点点的搬进去。
为了保密,他愣是一个帮手都没找。除了小乞丐李梦舒帮着拿一些小物件,其它的都是靠他一个人。有的太重,就一点点的在地上推。
使得速度,就跟蚂蚁搬家似的,慢得出奇。
那疲累程度,也简直不可想象。
李承绩发誓,无论是后世还是当代,他都没这么累过。
不过身子骨经这番磨砺,倒长出几块肌肉来。
就这样到了白日里,众人眼里的李承绩,总是无精打采的。萧崇德还以为李承绩是累着了,特意允许晚起半个时辰。
但是直到秋末,李承绩的精神状态,都没半分改观。
在这期间,卡尔旺等人的比试,也有了结果。
二十三人之中,留下了获取家丁资格的二十人。五个第纳尔的月俸,也当场发放。被记入的奴籍,更是当即销毁。
要知道!
这二十三人的比试,可是异常激烈的。
毕竟一百八十多人中,层层筛选下,才仅留下这二十三人。其中每个人的实力,也相差不大。
要从中淘汰掉三个,势必要进行激烈的角逐。
所以为公平起见,李承绩采取车轮战。
根据规定,每一个人只有连续打败四个对手,才算直接获得二十个家丁的名额。如果没有达到这个条件,则会在下一轮中,接着和失败者展开车轮战。
条件也从连续打败四个,降成连续打败三个。
再接着,就是连续打败两个。
直到最后剩下三人,比试才算结束。
这种方法,从某种程度上。保证了每个参与者,都能棋逢对手。
于是经过整整五天的时间,比试才算结束。
不过这事告一段落后,李承绩也没让俘虏们闲着。
将二十个俘虏转化成的家丁和李大力他们五人,一起编入自己的护卫营中。以七到八人为标准,让他们管着一帮护卫。李大力,还成了所有护卫的头头。
这份荣誉,让李大力的腰板,更加挺直。
在旁人面前,也更加以李承绩的第一狗腿子自居。
平日里,这些护卫都负责维护杨府大宅的安全。只在特殊的时段,进行基本的军事训练。像什么越野长跑、俯卧撑、仰卧起坐之类,都有教授。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在教安坊的地界,就能经常听到类似的嘶吼。
萧崇德看着此种训练,心下很是好奇。
李承绩也不藏私,说这是古尔国的军事训练之一,目的是提高个人的耐力、体力。
尽管出处是他杜撰的!护卫们,也都从未在古尔国,接受过类似的训练方式。以致初次学习时,都鹦鹉学舌,完全是花架子。
还是李承绩示范了好几遍,才总算做得相对标准。
但是萧崇德年龄这么大了,也不会去古尔国考证。再加上自个儿碍于身份,更不会找护卫们攀谈。
所以李承绩,也不怕谎言被拆穿。
这么忙碌着,秋末之时,总算有了些许空闲。他也从李大力口中,得知了一些外界的情况。
首先花拉子模商团坑蒙拐骗一事!
在大辽责问下,花拉子模国王据不承认皇室参与的事实。只说这是商团个人所为,会配合大辽缉拿。并多交了一些第纳尔的赋税,表示赔罪。
由于与古尔国的战事,过去的时间不长。大辽当下,也没有精力再起刀戈。便在官方公文中,严厉斥责一番。
至于其他惩罚的举措,却是没有。
使得这件事,也就此不了了之。
对此,李承绩只觉得便宜花拉子模了。因为花拉子模现在,正跟钦察人掰腕子。如果大辽介入进来,一定诈出更多的钱财。在态度上,也会更加服软。
可惜的是,这么个大好机会,就这么放过了。
第二个,则是马合木特拜收受花拉子模的贿赂,帮助花拉子模商团行骗之事。
别看马合木特拜回大辽之前,圣上看着雷霆震怒。
但实际上,在马合木特拜入宫后,围在马府的近卫军,就全部撤走。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花言巧语,竟能一下子,就解了自己的困境。
后来还是从李世昌口中,才知马合木特拜,向圣上敬献了一把举世难见的良弓。
自大辽建国以来,历代圣上,都特别喜欢骑射。即将到来的秋狩,更是大辽一等一的大事。所以这异常难见的良弓,就十分契合圣上的心意。
再说了些拍马屁的话,就让圣上将此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对外公文,也只罚了半年的俸禄。
这对腰缠万贯的马合木特拜来说,简直不痛不痒。
甚至那些涉事的朝官,也在交了一笔赎罪的钱财后,官复原职。
这些前因后果,让李承绩对当今圣上耶律直鲁古,瞬时一点好印象都没了。
难怪是亡国之君!
这么大的事,竟然因一副良弓,就不追究了。大辽的法度,也就此成了儿戏。
(感谢5177311、武风999的推荐票。)
第六十七章 蒙古使团
金秋时节,巴拉沙衮的天气格外凉爽。早起时,微风拂过,还带着几丝凉意。原本郁郁葱葱的草原,也都蒙上了一层金黄。
用‘风吹草低见牛羊’来形容,也不为过。
正是这时,哒哒哒···马蹄声渐响。一支正在转移草场的部民,马上循声眺望。
就见一望无际的人流,正由远及近的行了过来。其中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个个气度不凡的骑兵。每个人身上都穿着银色的甲胄,骑着高头大马,举着旌旗。
在阳光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行进在官道上的部民,赶紧赶着牛羊,往一旁避让。待到这神龙不见尾的人流来到近前,部民更是颤抖的,跪在地上不敢起身。脑袋也像鸵鸟似的,深深埋在胸前。
李承绩睡眼朦胧的坐在马车里,看着部民诚惶诚恐的模样,有些索然无味的打了个呵欠。再看一成不变的秋景,更是没了兴趣。
“逸之,若是累了,就歇息一下吧?”,看到李承绩满脸疲累,李萧氏一脸慈爱的说道。自卯时随军出发,现在已过两个时辰了。因队伍中,有很多是随行的家眷,走不得快。所以到了这个时辰,距离热海(伊塞克湖)的皇家牧场,还有一半的路程。
“娘!不碍事的!”,李承绩懒洋洋的回道,视线一直放在往后退却的风景上。
也是他心下,其实很不愿掺和什么秋狩。
毕竟教安坊的建设事宜,正在马不停蹄的展开。
这是他穿越后,拥有的第一块地盘。虽然不大,但是怎样建设,全凭他的主意。所以教安坊的建设事宜,他是在意得紧。
另外杨府大宅下面的巨额财宝,他还没转移三分之一。越往后拖,他也是越急。因此若是允许的话,他还真不愿随军秋狩。
可惜的是!
这秋狩是大辽一等一的大事,各个朝臣、各个附属国使节、各个投下军州、各个部族,都要派人过来。李承绩作为李世昌的嫡子,完全没理由不来。
到底他爹是大辽的南枢密使,一举一动,都被人瞧在眼里。若是抓到了什么错处,朝堂上,又是一顿嘴仗。
便只好皇命难违,不情不愿的跟过来了。
原本出发时,他还是骑着马的。但一路颠簸,他也累了。就躲进李萧氏的马车,偷得浮生半日闲。
只是就舒适度而言!
这时代的马车,真是不敢恭维。框里哐当的,不比骑马好上多少。李承绩垫了几层被褥,才总算好受了些。
当然,这和不算平坦的官道,也有很深的关联。
若是后世那种水泥马路、柏油马路,马车定然不像现在这么颠簸。
这番体验,让李承绩对出远门,有一种不自觉的排斥。
就在他想着这些时,几声嘶鸣突然从耳旁传来。
跟着眼前一暗,却是马车旁,多了几道身影。
“三弟!”,王鸣雏拉着缰绳,笑呵呵的说道。经过一段时日的将养,他的身子已经全好了。
到底是从过军的,身子骨比较结实。以致恢复起来,也相对较快。
由于养病期间,李承绩让周郎中,多往王府照看王鸣雏的身体。所以伤势痊愈后,王鸣雏还来李府,感谢了一番。
本来因李承绩得了失魂症,而使王鸣雏心里,或多或少有了些隔阂。但经过这件事,两人的交情,更甚从前。
话音刚落,扩巴斯也呵呵笑道:“三哥!”。尽管被牙剌瓦赤骗了不少钱财,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心里的闷气也就越发淡了。
毕竟圣上已在这件事上,做出了决断。再不甘,也别无它法。
“哈哈哈···大哥、六弟,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李承绩来了精神,大笑着回道。
这旅途,最是无趣得紧!
虽说风景也还不错,但一直盯着看,也乏了。他就等着扩巴斯他们,过来找他说会儿话。
扩巴斯闻言,马上撇撇嘴,有些抱怨道:“嗨!三哥,你还不知道么?秋狩的规矩甚多,我们都不敢随意行走了。”。
若不是走了一半路程,负责礼仪的监官不再那么看着。
王鸣雏和扩巴斯,也不敢跑到这里找他。
对此,李承绩也明白。秋狩的政治意义,要远远大于实际意义。
因为通过这场狩猎,众多附属国的使节、部族,都有机会瞻仰天子威严。一应礼仪,自然要做到极致。
便出了马车,骑上他爹送的千里马。
因其神骏非常,马上就引得扩巴斯他们连连赞叹。李承绩的虚荣心,又小小的满足了一把。
随后他们就循着队伍,找到孙明熙、移剌崇阿、郭仕壮,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待来到石抹霖所在的位置时,一队装束别致的使团,引起了李承绩的注意。
因为这些人的脑后,都盘着辫子。个个小眼圆脸,典型的蒙古人长相。
“五弟,这些是蒙古来的使团么?”,李承绩双眉微皱,疑声道。
摇了摇头,移剌崇阿并不知晓。
还是扩巴斯消息灵通一些,出声道:“三哥,你也知道蒙古啊?”。
一听这话,李承绩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可是让他不解的是,按照历史的发展轨迹,蒙古在1206年,也就是两年后,才会建国。怎么现在,就派了使团过来。
扩巴斯不知道李承绩疑惑,接着道:“听我爹说,这蒙古是漠北草原的一个大部落。据说现在,已经统一了漠北草原。先前臣服咱们大辽的乃蛮人,也成了他们的手下败将呢。”。
“哦?乃蛮人都被他们打败了?”,众人一听,都有些惊讶。因为乃蛮人就在大辽的北方,是一个比较强大的部落。在承天皇后时期,就背叛大辽,投靠金朝。
大辽多次兴兵讨伐,都无功而返。
没成想,竟然被这名不见经传的蒙古部落给打败了。
也是大辽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河中地区。所以对大辽以北的地界,都不太关注。
使得蒙古人的消息,很少进入大辽的上层社会。
第六十八章 耶律阿海
“那此番蒙古遣使入辽,是呈送贡表,沐浴皇恩么?”,郭仕壮暗暗想着,就出声道。
李承绩听着,立即忍住心中的笑意。因为以他对孛儿只斤·铁木真的了解,根本就不会有这个打算。
毕竟蒙古已统一漠北草原,威震一方了。
像乃蛮那样的部落,都敢背叛大辽。就更别说比乃蛮强大数倍的蒙古,会对大辽心悦臣服了。
且在统一草原的过程中,蒙古可是兼并大小部落无数。其中有很多部落,都远比蒙古部落强大。
可最终,蒙古还是以弱胜强。
这份军事自信,使得蒙古没那么容易向别的势力低头。
果然扩巴斯摇了摇头,出声道:“非也!非也!蒙古遣使,本意是与大辽通商设市。”。然后将大夏、女真都与蒙古断绝边贸,漠北草原,又适逢虫灾的事情,说了出来。
李承绩听着,也马上明白了其中的联系。
想来虫灾一事,致使草原牲畜无以为食。由此造成大量死绝,影响到了蒙古部民的生存。而西夏、金朝对蒙古在北方草原的崛起,保持了足够的警惕。
便在边贸上,进行封锁。
这是中原王朝,对付草原部落的惯用办法。
到底中原物产颇丰,自然灾害造成的影响,很少伤筋动骨。而草原部落生产单一,受自然因素的影响颇大。
一旦碰上什么大灾,就会危及人的生存了。
蒙古此时派遣使团入辽,也就在情理之中。
扩巴斯却是对这其中的因果,没什么兴趣。而是话题一转,神秘兮兮道:“我爹说,此番乃蛮人与蒙古人的争斗,可是输得丢盔弃甲。不仅部民、草场没了,乃蛮王汗的可敦,还成了蒙古可汗的枕边人。”。
夺妻之耻,向来被人认为是最大的侮辱。
所以这话一说,众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孙明熙更是冷笑一声,颇为解气的说道:“哼!前些年,乃蛮人倒是嚣张。想不到,今天也有这番报应。”,当初大辽出兵乃蛮,孙明熙的爷爷,就奉命领兵出征。结果在金山脚下,被乃蛮人斩断头颅。
由此,大辽大败而归,乃蛮人得到金朝的封赏。
这使得孙明熙,可是恨死了乃蛮人。
李承绩关注的不是这个,就疑声道:“那么圣上,同意开边设市么?”。既然乃蛮人被打败了,那么大辽国境,就与蒙古人接壤。开边设市,也就顺理成章。
“我爹说圣意难测,所以到底能不能成,还难说。不过蒙古如此强势,它日说不得,会成为大辽之敌。如今朝堂上,也持两股意见,泾渭分明得很。”。扩巴斯回想着他爹的话,若有所思。
王鸣雏听着,马上追问道:“是南北二院的意思相左么?”。
扩巴斯点了点头,就说以马枢密使为首的北面朝官,以蒙古歼灭叛臣,有功于大辽,而持赞成意见。以李枢密使为首的南面朝官,则以蒙古势大,必对大辽有碍为由,明确表示反对。
李承绩顿时有些苦笑。这些日子他太忙了,连李府都很少回。就更别说,和李世昌碰面了。这政事上的消息,他也就一点儿都不知晓。
以致扩巴斯都了解的事情,他却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正说着,石抹霖就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看到李承绩他们,马上一脸喜气的见礼。
“八弟,我们哥几个,可是等了你好些时辰啊!”,扩巴斯好不容易摆脱了最末的位分,就经常在石抹霖和郭仕壮面前自持身份。如今,怕是老毛病又犯了。
王鸣雏作为大哥,马上不识趣的说道:“六弟,你就别危言耸听了。我们哥几个才来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哪有好些时辰。”。
“就是!六弟啊!别看八弟位份比你低,年纪可不输你。”,孙明熙帮腔道。
“嗯,我看位分应该改一下。六弟是咱们哥几个中,最小的一个,理应排在最末。”,李承绩假装想了想,一脸认真的建议道。
这下,扩巴斯瞬时像护食的小豹子。态度强硬的,非表示不干。李承绩他们也就说说,根本没这个意思。
便笑闹了一会儿,不再打趣了。
而石抹霖,则颇为抱歉道:“家父让我侍客,一时脱身不得,让几位哥哥们,久等了。”。因早些年,他娘就已故去。而他爹石抹特烈,又十分痴情。所以这些年,偌大的石抹府,就只有他们父子。
此次随圣上秋狩,也就没什么家眷。
他便担起了下人的职责,帮着端茶倒水。
大家也都知道这些,就纷纷表示无碍。
只有李承绩想到了什么,马上出声道:“侍客?是蒙古使团的客人么?”。
石抹霖应了声是,解释说蒙古使团的正使,带了一些礼物,拜访他爹。
正说着,一个蒙古人打扮,却长相颇为俊朗,明显与汉人类似的男子,从马车中走了出来。在与石抹特烈告别一声后,就领着使团离开。
“此人就是蒙古使团的正使耶律阿海!通晓数国文字、最善游说之道。早些年替女真人出使蒙古,便抛家弃子,一心追随蒙古可汗。今日拜访家父,为的是蒙古可汗游说通商设市一事。”。
移剌崇阿刚听石抹霖解释完,就若有所思道:“耶律阿海,他是契丹人?”。
“嗯!”,石抹霖应了一声,语气有些沉重的悲叹道:“自女真夺我大辽故地,百万契丹男儿,就在女真人手下,苟活于世。但重现先祖荣光,光复旧地,却是诸多契丹男儿的毕生心愿。
可叹大辽国祚西迁,东还之日,又漫漫不可估量。
契丹男儿,生生投靠无门。
当下北境蒙古人势大,契丹男儿甘为驱使,也是无奈之举。”。这是他爹劝耶律阿海投靠大辽时的推辞之语,现在想来,也不无道理。
“哎!”移剌崇阿叹了一声,有些感同身受。因为他爹就是从东边的女真人手上,叛·逃大辽的。其中的艰辛,经常在他耳边说起。以致他听到这话,也涌出无限感慨。
(感谢快乐小乎乎、阋神星、5177311的推荐票。)
第六十九章 伊塞克湖
对于耶律阿海此人,李承绩是不了解的。还是通过小紫,才知道大致情况。
早些年,曾在金国为官,出使王罕部时,与孛儿只斤·铁木真一见倾心。于是进言曰:“金国不治戎备,俗日侈肆,亡可立待。”。
这灭金之策,深得孛儿只斤·铁木真的赏识。便接受耶律阿海的投靠,倚为亲信。
在统一蒙古草原的过程中,耶律阿海身先士卒,奋勇杀敌。论表现,可圈可点。为表忠心,还不顾金朝对家室的胁迫,而一心一意辅佐孛儿只斤·铁木真成就大业。
其弟耶律不花,也因他的劝说。而北上蒙古,投入孛儿只斤·铁木真的麾下。
1203年,也就是去年,孛儿只斤·铁木真被桑坤和王罕联军所败时,随身只有十三骑。耶律阿海,就是其一。
此番同患难、共生死的经历,更得孛儿只斤·铁木真的信任。便以贵族之女嫁之,以示宠渥。
后来灭金之战,耶律阿海攻略汉南,所过皆平。见蒙古兵丁杀戮过重,还向孛儿只斤·铁木真谏言:“好生乃圣人之大德也。兴创之始,愿止杀掠,以应天心。”。
使得百万生灵,幸免于难。他也因大功,官拜太师,行中书省。
随军西征时,又俘虏了酋长只阑秃,连克蒲华(布哈拉)、寻斯干(撒马尔罕)等城。被追封忠武公,享年七十三岁。
如此勇武,李承绩也忍不住心动。
可是和孛儿只斤·铁木真相比,自己太过名不见经传了。就是有招揽之心,耶律阿海也不可能接受。
想到这,他心下就生出一阵遗憾。
扩巴斯等人不知李承绩所想,就吆喝着,一起骑马游玩。
李承绩也不便多想,就收起思绪,随众人策马奔腾。
这么过了一个时辰,陡然天降大雨。使得整个车队,都不得不减慢行速。
好在雨势来得快,去得快。
没过多久,天空便再放光明。
连绵的雪山,也因云层散去,而出现在众人眼前。那是亦堵山,后世则称昆格山脉。最高处4771米,终年积雪。
大辽的皇家牧场,热海(伊塞克湖),也就在山脚。
虽然在后世,李承绩从没去过伊塞克湖。但是根据小紫提供的资料,他知道伊塞克湖的水面海拔,大概是1600米。整个水域面积,则是6300多平方公里。其中东西长178千米,南北宽60千米。湖区的库容,更是达到了1700多立方千米。
有90多条河流汇入湖中,却无一条流出。使得湖水碧青如洗,终年不冻。
大唐高僧玄奘西行时,曾途径此处。《大唐西域记》,也有相关记载。
“山行400余里至大清池(伊塞克湖),周千余里,东西长,南北狭。四面负山,众流交凑。色带青黑,味兼咸苦。洪涛浩瀚,惊波汨忽。龙鱼杂处,灵怪间起。所以往来行旅,祷以祈福。水族虽多,莫敢渔捕。”。
虽只有寥寥百余字,却将伊塞克湖的特点,大致描述了出来。这让李承绩,隐隐对伊塞克湖,有一种说不出的期待。
等到哗啦哗啦的水流声,从前方传出时。
原本相对平缓的地势,也变得陡峻起来。
不过官道一直都有人维护,使得车马,也不算难行。
到了此刻,一望无际的草原,也渐渐被郁郁葱葱的森林替代。
再跨过清冽的河水,一汪清澈澄碧的湖面,就那么斜剌剌的,闯入众人的视线。
“热海到了!热海到了!”,扩巴斯一边兴奋的喊着,一边向湖边喝水的麝鹿射了一箭。
只是先被马蹄声惊动,使得麝鹿有了警惕。再射时,准头也就差强人意。
但这并不影响扩巴斯的兴致!快马加鞭,纵马向湖边奔去。其他人也不甘落后,纷纷挥动马鞭,欲要第一个赶到湖边。
不得不说,这种纵身天地间的感觉,实在美妙得很。缠绕在心头的忧思,也一瞬间远去。李承绩情不自禁的闭上双眼,大口呼吸,好让自己能多享受一秒难得的惬意。
可是哒哒哒···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跟着嗖的一下,破空声疾驰而来。
李承绩瞬时睁开双眼,就见一道流矢,猛然从他身侧划过。
不等回过神来,那道箭矢,就速度极快的穿过王鸣雏坐骑的左耳。
嘶···得得得···吃痛之下,马儿高高跃起。并随即发狂,径直向湖面奔袭。
“吁吁吁···”,王鸣雏用力拉住缰绳,试图让坐骑停下。
但马儿已狂性大发,根本就不听使唤。直到噗通一声,连人带马,整个跌入湖面,才总算止住了狂态。
见此,距离近的扩巴斯、移剌崇阿、石抹霖,马上惊叫一声大哥,就赶紧下马跑向湖边。
李承绩和孙明熙等人落在后面,马上转身一看。就见以姆拉帝力为首的几个公子哥,正好整以暇的骑着高头大马,站在他们身后。
其中姆拉帝力手上的弓铉,还在发出轻微的颤动。
这下,只要眼睛不瞎,就能看出是怎么回事了。
王鸣雏怒不可遏,马上冲着姆拉帝力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的骂道:“卑鄙!”。
李承绩和移剌崇阿等人,也脸色阴沉的看着姆拉帝力他们,想看他们会给出什么说法。
“呵呵呵···久未骑射,大哥的箭法退步了不少啊!”,阔其喀尔像是没看见李承绩他们一样,优哉游哉的说道。
张兴路马上神色一动,接话道:“不是大哥的箭法有怠,是碍眼的人多了。”。
说话间,王鸣雏已被扩巴斯他们从湖里捞了上来。身上湿漉漉的,好不狼狈。再听着张兴路的话,扩巴斯马上天不怕地不怕的骂道:“老鼠张,有些日子没见,是不是又皮实了?”。边说边摩拳擦掌,威胁之意甚浓。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张兴路根本就没理会。
姆拉帝力也只冷眼瞧了李承绩他们几许,就挥动马鞭,领着一众兄弟往别处行去。
扩巴斯不甘,欲要拦阻。但王鸣雏摇了摇头,出声喝止住了。
想到当前的情况,李承绩也只能冷脸看着姆拉帝力他们离开。
第七十章 最终目的
“大哥,怎让他们就这么走了?!”,扩巴斯有些愤愤不平道。
王鸣雏沉着脸,甩了甩额前的湿发,出声道:“圣上的近卫军马上就要到了!现在跟他们起争斗,说不得闹到圣上跟前。到时候,可就是殿前失仪的大罪了。”。
到底姆拉帝力只是射了一箭,并没伤人。至于死去的坐骑,则根本算不得什么。若为此事而闹得不可开交,那理亏的可就是他们了。
再想到那监官刻板的老脸,王鸣雏更是心头一颤。
李承绩也想到了这一点,才生生忍下这口气。
扩巴斯闻言,只得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而这时,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便见旌旗招展,一大群身着甲胄的兵丁,匆匆的赶了过来。
扩巴斯看着,立即暗道好险。
因为刚才,他们若真和姆拉帝力他们起了争斗。现在定然被近卫军,给抓到圣上跟前治罪了。
随后近卫军寻了一处宽阔的场地,作为扎营的地方。
待到圣上的营帐到来,李承绩和众人一起,向其行了个声势浩大的跪拜礼。宁静的湖岸,也瞬时被打破。不少栖息的飞禽走兽,更是四处遁走。
尽管扎营的事宜,都交由下人负责。但李承绩,也不能随便乱跑。毕竟他爹的营帐,就在圣上的下方。那规矩,也比别处严厉百倍。
这是按照官位的高低,来安排的。
所以官位越高,距离圣上的营帐就越近。再按照南北面官的不同,南北朝官,也分别驻扎在王帐的南北。
知道李世昌就在营帐内,李承绩怀着几分小心,躬身走了进去。
“爹!”,他喊了一声,面上带着浅笑。
正在处理公文的李世昌,马上抬起头来。瞧了一眼李承绩,就笑脸盈盈的打趣道:“哈哈哈···逸之。怎么今儿有空闲,来看为父了?”。
“嘻嘻嘻···孩儿前些日子不是忙么?如今秋狩,也空闲得很,便急着赶来向爹请安了。”。李承绩边说边低下眼睑,心下有些不好意思。
也是他爹的眼神太锐利了,使得对视之下,他很难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违心的话。
只是李世昌到底是混迹官场的老人了!察言观色的功夫,也早就历练出来。以致一看李承绩的神色,就知道言不由衷。便苦笑着摇了摇头,问李承绩,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事,需要他帮着处理。
这让李承绩,更是老脸一红。也不藏着遮着,将自己要说的话,娓娓道来。
等李世昌听完,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面肃然。就沉声道:“逸之。你近些日子,是见了什么人么?”。
因为在他看来,李承绩这番年纪,是断不会有这样的心思。那么,只能是别有用心之人,在李承绩耳边说了什么别有目的的话了。
知道李世昌误会了,李承绩赶紧解释道:“孩儿并没有见什么人!只是听说蒙古使团欲通商大辽之事,才私心想着。一旦此事谈成,必定造福边民。
且蒙古牛羊颇丰,若卖于大辽,必定拉低牛羊市价。平民百姓,也能食得肉糜···”。
“呵呵···逸之啊!这朝堂上的事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你还是多多读书,它日自会看得通透。”。
既然来了,李承绩就不会没有准备。便接着道,蒙古的宿敌是金国的女真人。不定期的减丁政策,可是让不少草原部民,遭到屠戮。
以致越往后,蒙古部落与金国的征战,就越发频繁。
曾经蒙古部的咸补海罕,还被金国用酷刑处死。其继任者忽图剌罕,则打着复仇的旗号。在金皇统六年,迫使金国遣使求和。并割让西平河(克鲁伦河)以北二十七团寨,册封其为国王。
但是这份和约并没持续多久,金国与蒙古,就在边境再兴兵戈。
如此世仇,正好为大辽所用。
到底大辽的宿敌,也是金国。与蒙古通商,正好壮其势,借其手,尽力给金国添堵。
说不得,它日还能王师东还,收复旧地。
当然,这后几句是明面上的套话。暗地里,李承绩是嗤之以鼻。
李世昌听着,想了好一会儿道:“若你所言不假,那通商一事,确实大有可为。但蒙古与金国之事,你又如何知晓得如此详尽?”。
“前些日子,城里多了好些北返的回商。他们在喝酒时,大肆谈论着草原上的奇闻异事。孩儿当时和他们坐的不远,就全听来了。”。
“哼!圣上未允通商,那些回商就敢私入蒙古。真是视大辽法度如无物,按例当诛!”,李世昌黑着脸,带着一丝温怒道。
李承绩知道他爹就是嘴上说说。
毕竟那些回商的后面,可是站着北枢密使马合木特拜。不然蒙古与大辽通商一事,马合木特拜也不会那么积极的促成。
且当今圣上,做事又向来万事由心,不是什么明辨事理的主儿。
真要将这事捅到圣上跟前,说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像之前马合木特拜收受花拉子模贿赂,致使大辽百姓,生生受到蒙骗,损失惨重。
结果就因一副好弓和几句甜言蜜语,就法外开恩,不再追究了。那么多的涉事朝官,也只罚了一些俸禄,就官复原职。
便假装语重心长的劝道:“爹!你又不是不知晓那些回商都是谁的人。真要和他们不对付,也无甚用处。”。
李世昌叹了口气,让李承绩先行退下。自己则皱着眉头,思索着刚才的一番言语。
见此,李承绩又赶到蒙古使团的营帐,打算亲自找耶律阿海谈谈。
也是他觉得,仅凭自己三言两语,还不够妥当。便找耶律阿海说说,让其去他爹跟前,好好游说一番。
而自己的最终目的,也好通过这件事,尽早达成。
(感谢懒惰的读者的打赏,也感谢天堂阿修罗、5177311等书友的推荐票支持。下一**荐位已收到,与你们的鼓励与支持不无关系。在此,深表感谢了。)
第七十一章 未雨绸缪
“晚辈乃河中郡王之子李承绩是也!今日冒昧相扰,还请海涵。”,边行了个抱拳礼,边自我介绍道。
“哈哈哈···无碍!无碍!”,耶律阿海做了请的动作,就让人呈上蒙古特有的佳酿--马奶酒。同时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半人高的李承绩,猜测着他的意图。
待落座后,半透明的马奶酒也呈了上来。
在后世,李承绩有幸尝过马奶酒。知道其性轻而温,豪饮不伤身。便不疑有它,直接将马奶酒一饮而尽。
这种姿态,顿时让耶律阿海的笑意,深了几分。
到底蒙古人最讲豪气、直爽,所以李承绩的动作,很合耶律阿海的心意。尽管耶律阿海并不是蒙古人,但常年和蒙古人生活在一起。脾性上,也受到了很大影响。
正是知道这一点,李承绩才故意做出这番姿态。至于下毒,他倒是不怕的。因为耶律阿海是识时务的聪明人,自不会使出如此愚蠢的法子。
并且他身体中,还中了烈火神水之毒。虽说只要弄死雌虫,就不怕毒性发作。但那毒性,却是伴随一生了。
由此也得了一个意外的好处!
那就是普通毒药,都会被这烈火神水之毒中和。使得无形中,对大多数毒药免疫。
这么看来,也算因祸得福。
当周郎中告诉李承绩这个消息时,他还有些不相信。
毕竟这是武侠小说中才出现的事情,怎能就这么发生在自己身上。听上去,也太匪夷所思了。
所以种种原由之下,他也无所顾忌。便砸吧着嘴,一脸意犹未尽道:“天马西来酿玉浆,革囊倾处酒微香。长沙莫吝西江水,文举休空北海觞。浅白痛思琼液冷,微甘酷爱庶浆凉。茂陵要洒尘心渴,愿得朝朝赐我尝。”。这原是二十余后,契丹贵族,辽太祖九世孙--耶律楚材赞咏马奶酒的诗作。
现在被李承绩,给提前拿来应景了。
听到这话,耶律阿海的笑容更甚。就让下人给李承绩续上,出声道:“久闻河中郡王大才,却一直不得见。今日李公子赋诗一首,果不负郡王才名啊。”。
李承绩立即爽朗的笑了笑,虚心接受。
也是和耶律阿海打交道,绝不能拿出汉人那套谦虚多礼的姿态来。否则很容易,被后者不喜。
之后李承绩又对马奶酒的味道、色泽,点评了一二。让耶律阿海,更以为李承绩是真喜酒之人。
要知道,当前马奶酒,只在草原上传开。其它族群,可是听都没听过。像大辽境内,就找不出一家酿造马奶酒的作坊来。
因此看到自己的东西如此受李承绩喜爱,耶律阿海心下,是十分满足的。
便寒暄一二,说了些客套话。
眼瞧着火候差不多,李承绩就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
耶律阿海听完,眼中闪过几分惊色。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李承绩也不说话,就颇为悠闲的尝着马奶酒,等着耶律阿海问话。
这么过了一小会儿,耶律阿海才疑声道:“李公子能助蒙古,力劝郡王应允通商,吾自是欣喜非常。但且有一事不明!李公子小小年纪,为何对蒙古之事,了解得如此详尽?”。因为刚才,李承绩将蒙古部落历经的大小战事,都如数家珍的说了出来。甚至有些不为人知的细节,都被李承绩知晓。
使得耶律阿海都以为,李承绩在他们身边安排了细作。
但稍稍细想,他就摒弃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到底李承绩的年纪不大,很难做出这等事来。就是他爹李世昌,也应该没这个能耐。
对于耶律阿海的反应,李承绩早有预料。就不急不缓的解释道:“晚辈虽在大辽,但对可汗的威名,却是敬仰得很。便经常拜访去过蒙古的回商,了解可汗的丰功伟绩。”。说着,就将自己所知道的赞美之词,都用在孛儿只斤·铁木真身上。以致听起来,都有些超神了。
虽然知道李承绩是在拍马屁,但耶律阿海听着,还是很受用的。心下,也更以追随孛儿只斤·铁木真为荣。
不过对李承绩的解释,他还是不大相信。但除此以外,他又找不到其它理由。就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应声道:“待吾回草原,一定向可汗,好好禀明李公子仰慕之心。”。
李承绩连忙装出热血少年的模样,激动非常。
似乎看上去,真的是个崇拜强者的少年郎罢了。
随后又说了会儿话,李承绩便透露了自己想组织商队,前往蒙古行商的意思。耶律阿海是聪明人,马上表示,会给予一定的方便。
李承绩立即心下大喜!
因为说了那么多,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否则的话,他根本就不会掺和到蒙古与大辽开边设市的政事上来。
当然,他也不仅仅是想着在商业上获利。
这主要的,还是想通过商业渠道,进入蒙古打探消息。同时想办法与蒙古上层社会交好,以期探听甚至影响到他们的决策。
也是历史的大势决定,蒙古必定崛起。而以他当前的能耐,根本就不可能阻挡分毫。既然这样,还不如交好,提前布局。
也算是未雨绸缪吧!
就投桃报李,提点耶律阿海与他爹见面时,要多提蒙金世仇,多言蒙辽交好。并保证,若有需要,他一定会尽力劝告李世昌,力促蒙辽通商。
这样的结果,自是皆大欢喜。耶律阿海,也不吝夸奖之词。
待回到自己的营帐没多久,耶律阿海就已拿着拜礼,再上门拜访了。
和上次直接拒绝的情况不同,这次李世昌,答应了和耶律阿海见面。李承绩看着,知道自己先前那番话,他爹是听进去了。不然的话,也不会收下拜礼,接见耶律阿海了。
至此,他也估摸着蒙古与大辽通商一事,应该没多大问题了。毕竟他该提点都已提点,耶律阿海,也知道该怎么说。若还谈不妥,那他不得不怀疑耶律阿海的办事能力。
第七十二章 篝火晚宴
其实这件事,李承绩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因为蒙古商团此行,可是有备而来。不仅带来了诸多蒙古特有的奇珍异宝,还献上了一对辽东的神鹰--海东青。
这可是了不得的东西!
在大辽西迁之前,历代统治者,都在辽东设捕鹰使。女真人,也被勒令,年年朝贡。
后来完颜阿骨打起兵反辽,就有海东青日渐稀缺,捕鹰使又限期索贡的原因。
由此也可看出,海东青在大辽统治者心中的地位。
如今蒙古使团呈上这断供近百年的海东青,其意义已非同一般。
再加上马合木特拜的说合,所以任凭李世昌怎么阻拦,通商一事,都极有可能通过。
李承绩相信,他爹李世昌也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效用不大。但是身为人臣,必须食君之禄,行忠君之事。明知希望不大,也要尽力劝诫。
到底蒙古的威胁,明眼人都能看得明白。即使大辽西迁之前,蒙古诸部都与大辽交好。也并不意味着,会永世相安。再看历朝历代,草原部落崛起后,对周边地域的威胁,就更让李世昌警惕。
便从国家利益出发,尽力遏制蒙古崛起。
与其相比,商贾出身的马合木特拜,就显得太枉顾国家大义了。只因蒙古给了一些商业上的便利,就一心促成通商一事。根本就没想过,这样做会对大辽不利。
不过李承绩虽鄙视马合木特拜的私心,但并不反对他的做法。因为他的心里,也同样对大辽没有什么认同感。所以看出李世昌的反对是徒劳无功后,就主动向其提出通商的建议。
并大肆宣扬蒙金世仇,来尽力消除李世昌的抵触心理。
等到耶律阿海面带笑意的从营帐出来,李承绩就知道此事成了。便返回自己的营帐,考虑着派遣商团的事宜。
就这样到了天色渐黑,李承绩心下才有了计较。
正好这时,秋狩的第一场宫宴,也就要开始。他便在竹青的催促下,赶紧沐浴更衣。
待来到湖岸边,十几簇篝火,散发着橘红色的光芒。映着清澈的湖面,都大亮透亮。一只只剥得光溜溜的烤全羊,则架在篝火上。那橙黄的肉块,看得人胃口大开。
同时一张张方桌,已围绕着篝火,摆成了一个方形。上面摆了一些糕点果盘,算是开胃菜。
只是在场的朝官、附属国使者、部落酋长,都没落座。因为大辽的皇帝,还没到来。
这么等了近半个时辰,皇帝却依然没出现。倒是皇后的近侍跑了过来,让马合木特拜和李世昌,去自个儿的营帐一趟。
“哈哈哈···我猜陛下,八成是去打猎了。”,扩巴斯看着近侍凝重的神情,有些得意的说道。
石抹霖点点头,应声道:“我听我爹说,陛下尤爱骑射。常常乔装打扮,偷偷带着侍从去郊外狩猎。今日怕是耐不住性子,又瞒着宫人私自去了。”。
李承绩知道大辽的皇帝爱打猎,但是如此痴迷,还真是有些难以置信。不过小紫跟他说,九年后,皇帝会因打猎而被人篡权夺位,他又觉得理所当然了。
正说着,马合木特拜和李世昌,就双双走了出来。
面对诸位朝官、使者、酋长的疑惑,他们面上有些难堪的说,陛下去狩猎了,再等一会儿,就会回来。
当然这只是个托词!因为他们也没找到皇帝,就更别说知道皇帝什么时候回来。
于是又过了一个时辰,整个天空,也都换上了黑幕。由于云层很少,所以满天的星辰,就那么直愣愣的挂在天边。在这样的环境下饮宴,确实别有一番意境。
只是皇帝还未出现,众人也不能落座。李承绩便只能忍着腹中的饥饿,强撑着身体等着。
好在这样的状况没持续多久,一队火炬,就在谷口出现。
很快就有近侍赶到众人跟前,大喊着圣驾到了。
瞬时众人山呼着跪拜下来,行了一个毕恭毕敬的大礼。
之后李承绩终是如愿以偿的落座,大口填补着腹中的饥饿。
因此次参与秋狩的人数众多,所以排列坐席的时候,宫人将朝官和家眷,都分割开来。像皇帝就和品级较高的朝臣、诸国使节、部落酋长坐在一起。皇后则与诸位女眷,同坐一席。
李承绩,也和同龄的移剌崇阿他们,坐在一块儿。少了许多拘束,他是吃得大快朵颐。
不过唯一不顺心的是,姆拉帝力也和他们坐一块。这让场上的气氛,多少有些紧张。
想来安排席位的宫人,也知道他们不对付。所以在排列的时候,让他们彼此相对。
虽有篝火隔着,但互相大眼瞪小眼,颇有些剑拔弩张。
只是考虑到当前的场合,双方都比较克制。就算言语上互不退让,还是保持住了君子动口不动手的风范。
直到酒过三巡,宫宴也快结束时。扩巴斯起身解手,突然和图尔干扭打成了一团。听到动静,李承绩和姆拉帝力他们,都赶紧上前帮忙。
然后就无可避免的,演化成大规模的群·殴。
在这种场合下,马上就闹到了圣上跟前。
随即所有人,都被罚了二十大板,三天紧闭。但在执行的时候,碍着双方的当事者,都是达官显贵之后。所以那板子,也是打得不痛不痒。
李承绩是没什么感觉!回到营帐,连药膏都没抹。
但该有的说教,却是逃不掉的。便在晚上,听了李世昌好一顿圣人教诲。直到李承绩装得很是惭愧的承认错误,李世昌才算作罢。
待躺在床上,回想着今日的事情,李承绩没来由的心情烦躁。因为根据扩巴斯的说法,那图尔干是故意将尿撒到他身上。这么看来,就是故意挑衅了。
虽说以双方的恩怨,这也算不得什么。但再想到白日里,故意射箭的事,他就隐隐觉得不对劲。
可是到底哪里不对,他又毫无头绪。就翻来覆去的,很晚才沉沉睡去。
(感谢天空梦静的打赏!你的再次支持,真的很受用。)
第七十三章 以利诱之
这么过了三天,李承绩将《仪礼》规规矩矩的抄写了三遍。那手指头,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本来歪歪扭扭的书法,也因此大有长进。
待解除禁闭,他终于有机会随皇帝狩猎。
不过他虽学会了骑马,但箭术着实不怎么样。尤其是追赶猎物时,坐骑颠得他一点准头都没了。
等前方终于出现一只吃食的野鹿,他赶紧拉住缰绳。可能是吃得太入迷了,那野鹿竟也没被马蹄声惊动。移剌崇阿知道李承绩打猎不容易,就抱臂上观,并不和他抢。
便将弓铉拉成满月状,找好准头。再一松手,箭矢立即嗖的一声,飞速射了出去。
但就在这时,耳旁响起几道急促的马蹄声。随即飞来一道箭矢,不偏不倚的将李承绩射出的箭矢折成两截。
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道箭矢飞过。受惊的野鹿正撒腿逃跑,眼眶立时被击中。
“哈哈哈···堂堂郡王之子,竟也这般无用!”,一道银铃般的笑声在耳旁响起,却是一个满头梳着小辫子,神色倨傲的女子。其容貌很像汉人,但鼻梁很高。小麦色的皮肤,透着健康的光泽。
“公主,你故意动手在先,还用如此言语伤人。”,移剌崇阿听着,有些愤然道。
这是当今圣上的公主--浑忽,也是目前为止,圣上的唯一子女。由于大辽有女人主政的先例,所以圣上也对其宠爱得紧。使得性子,是极端刁蛮任性。
之前李承绩一直没机会见识,今日总算是亲身体会到了。
浑忽公主却没理会移剌崇阿,而是冲着姆拉帝力笑笑,面带讥讽道:“呵呵···无用就是无用,哪能找这么多借口。姆拉帝力大哥,咱们还是别跟这等无用之人在一块儿了。”,说着,就一甩缰绳,径直往别的地方行去。
姆拉帝力只冷笑着看了李承绩和移剌崇阿一眼,就跟了上去。
见此,移剌崇阿马上冲着李承绩道:“三哥,你别太往心里去了。这浑忽公主,打小就被姆拉帝力的花言巧语给哄着找不着北了。”。
苦笑着摇了摇头,李承绩表示并不在意。
到底心理年龄已经是成人了,哪能因这几句冷言冷语,就心生闷气。那样的话,也太不值了。
就进入另一条比较树高林深的小道,继续打猎。
只是准头差就是准头差,无论射了多少次,都一箭没中。这让两次痕迹,也有些意兴阑珊起来。移剌崇阿看出李承绩乏了,就提议回去。
但骤然间,林中传出一声‘啾啾’的鸟鸣。跟着一支冷箭,就突然从前方的岔道射出。
嘶嘶嘶···移剌崇阿的坐骑马上中箭,发出痛苦的嚎叫。李承绩赶紧挥动马鞭,赶过去查看。
就见一个近卫军打扮的兵丁,骑着马,背着他往前逃跑。
来不及多想,李承绩就追了上去。
等经过一个转弯时,地上突然升起一道缰绳。马儿立即向前一扑,将李承绩甩了出去。
紧急时刻,他也只能用老办法。尽力抱住脑袋,翻滚着落进一旁的丛林。
好在地上的植被较多,使得摔下来时,减缓了冲击力。但是一些荆棘,却划破了他的衣裳、手臂。脸上、额前,也有几道划痕。
不等他起身,六个蒙着脸面的近卫军就扑上前来。那明晃晃的大刀,也架住他的脖子。
这种电视中才出现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经历。心下也不得不暗暗叫苦,后悔中了歹人的奸计。
不过看这些人的架势,似乎不是为了杀他。否则第一时间,就会将他砍死砍死。
心下正迁回百绕,一个近卫军,就拿出一块手帕,蒙住他的口鼻。瞬时一阵香味袭来,李承绩挣扎了几许,就很配合的两眼一闭,假装晕了过去。
随后黑衣人就动作麻利的将他弄上马背,迅速带走。
感受着身体的颠簸,李承绩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就见自己脸朝大地,横着被绑在马上。
同时耳旁,也响起对方的谈话声。
“嫪大哥,这位公子衣饰华丽,身份怕是不一般吧?”,一人似乎性子懦弱,很是低声下气的问道。
话音刚落,就有人颇为不耐的骂道:“赵小六,你是不是找抽啊?那位爷都说了,只要把这小子带到说好的地方,咱们就能得一千金的富贵。如此重金,够你和那瞎眼老娘,吃上一辈子了。”。
旁人又凑合了几句,众人就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已在憧憬着,拿到一千金后的日子。
李承绩听着,暗暗猜测着他们的身份。心下,也焦急的想着脱身之计。
终于他咬咬牙,大声道:“我给你们一万金,只要你们给我将雇佣你们的贵人抓来。”。他已经肯定,这些人就是见钱眼开的家伙。只要以利诱之,一定大有可为。
结果这话一说,惊得几人纷纷慌慌张张的勒马。有的因太过惊慌,还摔下马来。
“你小子,怎么醒了?”,为首一个嘴角长着大黑痣,领头模样的大汉,满脸惊讶的问道。眼见李承绩盯着自己看,马上意识到什么。赶紧摸出黑布,欲要将自己的模样遮住。
李承绩立即大笑一声,说太晚了。
那大汉脸上,马上显出一抹狠色。李承绩看着,一脸果决的说道:“我乃河中郡王,大辽中书令之子。你们若取我性命,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这话一说,那领头模样的大汉,马上显出几分犹豫。
先前那名为赵小六的汉子,更是急声道:“啊!怎么办!怎么办!郡王之子,咱们怕是惹不起吧。”。
“呸!你这胆小之辈!别再瞎嚷嚷,扰了爷的清净。”,大汉照着赵小六的脸面,甩了一鞭子。就恶狠狠的冲着李承绩道:“哼!杀了你又如何。这地界荒无人烟的,也没人知晓。”。
李承绩手心在冒冷汗,但面上依然强装镇道:“莫要自欺欺人了。以我爹的权势,还能找不到你们几个鼠辈么?”,看出大汉脸上的紧张与迟疑,李承绩再加一把火道:“既然都是做买卖,那就价高者得之。我的一万金,可比你那贵人的一千金,要多上好几倍吧?”。
(感谢天空梦静、快乐小乎乎、5177311、阋神星、DS2013的推荐票。)
第七十四章 公主受辱
一个时辰后,热海湖岸。茂密的森林、澄澈的湖水。再洒上和煦的阳光,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意境。
只是此时,各种飞鸟走兽,慌乱行走。生生打破了,这和谐的场面。
“陛下箭法一绝,真乃大辽千万儿郎的表率。”。马合木特拜看着皇帝射中一只奔跑的狍子,大声赞叹道。跟他一个派系的朝臣,也都纷纷叫好。
“马·屁·精!”,大理正郭槐冷眼瞧着,很是不满道。李世昌闻言,只叹了口气,让郭槐不要和这等人计较。
毕竟当今朝堂上,陛下是‘亲小人,远贤臣’。若是表现得太刚正不阿,就很容易被皇帝不喜。为这事,南院属官,已不知换了多少人了。
所以有时候,还是能忍则忍吧!
郭槐也知道这一点,便只无奈的长叹一声,将脸撇向一边。
算是眼不见为净!
可没过几息,郭槐就拉着李世昌,一脸惊讶道:“李中书快看,那边有人。”。
李世昌赶紧顺势看去,就见一人倒在马上,速度极快的冲了过来。
还没看清,早就在附近值守的近卫军,便瞬时迎了上去。也不知那人是谁,一个近卫就将其打横抱起,赶紧往皇帝所在的方位赶去。
这一幕,已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所以各自猜测着,是出了什么大事。
李世昌作为大辽的中书令,自有那个资格知晓发生了什么事。便不加迟疑,跟了上去。
围在皇帝身边的近卫碍于他的身份,也都不敢拦阻。
这样来到皇帝身边,就见随军的医官,已被近卫神色匆匆的带了过来。待凑得近了,他才见被围着的人是同知南枢密院使事张钛铭之子--张兴路。
也不知是被什么人伤着了!张兴路的背上中了一箭,脸色苍白,看着很严重。
要知道,这可是秋狩。众多近卫军,已事先清查了一遍方圆百里之地。所以按道理,应该不会有危险。
可是看现在的情况,似乎是歹人行凶。
若是伤着了陛下,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这样往下想,李世昌心里就越发惶恐和紧张。
正是这时候,在医官的几个银针刺激下,张兴路悠悠醒转过来。但第一句话,就让所有人心下一紧。
“快-快-快!公主有危险···”,说着,就猛然咳嗽。一旁干着急的张使事,马上推开近卫,很是心疼的抱住张兴路的身子。嘴里还大喊大叫道:“是谁要害公主,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一旁的医官,马上让近卫将张使事拉开。同时急声解释道,剧烈摇晃对张兴路的伤体无异。
而坐在马上的皇帝,听到自己唯一的女儿有碍,马上大惊失色道:“浑忽怎么了?是谁要伤他。”。
“咳咳咳···”,张兴路涨红着脸,拼尽七里道:“是-是-是---”。话还没说完,就脖子一歪,晕了过去。
至此,狩猎是没法进行了。所有的近卫军,也全都出动,搜索公主的行迹。连诸多大臣的家丁,也都帮着找人。
“李中书,这件事,你怎么看?”,瞧着众人神色惶惶,郭槐面色凝重道。
摇了摇头,李世昌道:“如今还看不出什么。但能在防范如此森严的热海行凶,显然来头不小。”。再看马合木特拜等人的神色,都瞧不出什么异常。
“愿只是某些穷凶恶极之徒,为非作歹吧!”,石抹特烈在一旁听着,面带忧色道。
实在这事发生得,太过匪夷所思了。不说这里防范森严,普通人就根本进不来。就说以浑忽公主的身份,谁敢伤害她。所以细细一想,就本能的让人觉得不简单。
这样焦急等待着,就过了近半个时辰。终于有近卫来报,发现公主的行踪了。
还没听完,皇帝就催促着近卫,带自己过去。
只是碰到了什么难以启齿之事,近卫脸上,现出几分犹豫。
见此,近卫统领孙忌呵斥道:“皇上问你,有话就快说。别遮遮掩掩的,要是公主有个大碍,你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这一顿吓唬,那侍卫才吞吞吐吐道:“找是找到了,但公主--衣-衣-衣不遮体。”。
虽然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可都竖着耳朵听他说话。所以众人一听,全都大惊失色。皇帝更是脸色一白,差点从马上栽下。
孙统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命令道:“来人啊!快把这个胡言乱语的东西拖下去打死。”。跟着就面带难色的来到皇帝身边,等着下一步命令。
到底公主身份尊贵!若是不小心有所冒犯,那罪责可就打了。所以刚才那通报的近卫,就很悲催的丢了性命。
眼见皇帝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旁的李世昌,赶紧提醒道:“陛下!陛下!公主要紧啊!”。
这下,皇帝才反应过来。就赶紧让人带路,赶过去查看情况。
正扶着皇帝腰身的马合木特拜,马上出声道:“陛下!那些冒犯公主的近卫,是不是都该杀了。”。说着,还意有所指的打量了一下周围。
注意到朝臣、使节、酋长等人的怪异的神色,皇帝立时怒从中来。就应了一声,让他想办法保住公主的名声。
于是孙统领,立即吩咐几个近卫,先行一步。随后皇上也快马扬鞭,让孙统领带自己过去。
虽说这样的事,最好是不能掺和的。但李世昌看着马合木特拜都跟过去了,自己也就没理由不去。便甩了一马鞭,跟上前去。
只留下一众神色各异的朝臣使节们,小声谈论着刚才的惊人之闻。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李世昌就跟皇帝,来到林子深处。这里荆棘丛生,已不能骑马了。
守在这里的近卫,看到皇帝来了,马上迎上前来,说公主就在里面。并特别补充道,他们是刚来的,什么都没看到。显然刚才同伴的遭遇,让他们知道什么忌讳不能犯。
到了这里,李世昌也不好意思进去了。马合木特拜也知道分寸,站在此地,看着皇帝孤身一人入内。
没多久,里面就传出一声愤怒的吼叫。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李世昌就和孙统领,快步冲了进去。
但马上,他们就面带惊色的跪了下来,不断请求皇帝恕罪。
却是公主衣衫尽碎,玉·体横·陈。看上去,像被污了身子。
第七十五章 就地圈禁
“谁让你们过来的?”,皇帝的语气带着浓重的杀气。也是任谁看到这种情况,都会怒不可遏。更何况这当事者,还是被他捧在心尖上的公主。
李世昌和孙忌只能暗道倒霉,面上解释说担心陛下的安危,才不假思索的冲了进来。并将额头磕得更响了,连连请求恕罪。
这下,皇帝冰冷的神情,才有些许缓和。
便脱下自己的衣衫,将公主打横抱起。临了,才冷声道:“里面还有两人,也一并带走吧。”。
李世昌和孙忌这才抬眼打量!
便发现距离公主十米开外的地方,还躺着两个人。走近细看,更是满脸骇然。因为这一人是马合木特拜之子--姆拉帝力,另一人是宿卫司统领之子--图尔干。
也不知怎么弄的,两人都昏睡不醒。
就不敢耽搁,命近卫将他们带出去。原本他们还想喊马合木特拜过来看看的,但谁知马合木特拜早就随皇帝走了。
待回到扎营的地方,立即有医官给马合木特拜查看身体。
不过很快,就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大群近卫将营帐团团包围起来,夷离毕和刑房的主官,也都神色匆匆的冲了进去。
这么大的动静,自逃不过朝臣们的耳朵。就相互打听,所为何事。
而此时在李世昌的营帐里,石抹特烈、郭理正等一帮契丹、汉族朝臣,济济一堂。个个面色不定,讨论着今日所发之事。
“哈哈哈···捉贼拿脏,捉奸拿双。这垫裤之物,竟在姆拉帝力身上。且据说还有落红,想来马枢密使,就是费尽口舌,也难逃干系了。”,郭理正摇着蒲扇,有些幸灾乐祸道。
这是刚从刑房传来的消息!说是医官在给姆拉帝力检查伤势时,偶然在其衣物中,发现一只染血的垫裤。知道事情重大,就当即禀告给了陛下。
随即整个营帐,就被团团包围起来。夷离毕和刑房的主官,也跟着入内调查。
后来经过公主贴身女官的辨认,确定此物就是公主所持。
再联系到公主衣衫被撕碎的情况,很容易让人往不好的方面想。
“事情没水落石出之前,大家还是别妄自定论了。”,李世昌看到大家皆以为然,就皱着眉头提醒道。
石抹特烈立即嘴角一弯,劝李世昌不要太担心。并说在姆拉帝力身上,还发现了公主的体香。估摸着,是坐实了罪名。受其牵连,马合木特拜,还被陛下单独召进王帐。
也不知谈了什么,最后马合木特拜,是被人抬着出来的。
这话一笑,在座的人都露出几丝笑意。
显然马合木特拜的遭遇,正是他们最想看到的。
正说着,一个家丁就急匆匆的冲进来禀报道:“老爷!二少爷的坐骑--追风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李世昌暗自念叨着,瞬时就觉察到什么不对,马上脸色一变,沉声道:“你说追风回来了!难道说,二少爷不在马上?”。
那家丁立即点了点头,解释道:“追风自儿个回来的,并没看到二少爷的踪影。”并且石抹特烈的公子--石抹崇阿,也受伤昏迷不醒。”。
“莫非二公子,也被歹人所袭不成?”,郭理正忧心忡忡的推测道。
李世昌闻言,顿时面色一寒。因为自出了今天这档事儿,他就隐隐觉得不好。便命家丁们,暗中帮着将李承绩找回来。哪里知道,果真出了事儿。
就紧皱着眉头,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其他人见此,知道李世昌心里憋着事儿。就不好相扰,纷纷告辞。
可这时,又一个家丁冲进来道。说重甲骑兵营统领之子--移剌崇阿,被人找到了。只是昏迷不醒,无法了解情况。
这下,在场的人,都隐隐觉得不好了。
那些有儿子的,也马上想着,赶紧将自家的小子找回来。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皇帝的贴身大伴--杨大监,突然和近卫军统领孙忌一起过来了。
“陛下手谕,李中书接旨吧!”,声音又尖又长,带着几分冷意。
于是李世昌和在场的朝臣,全都跪了下来。
等到杨大监念完,李世昌面色一白,直感五雷轰顶。郭理正等人,也都不敢置信的问道,是不是圣旨有误。不然的话,圣上怎么会做出如此令人咋舌的决断。
可惜杨大监摇了摇头,表示没错。并说原由,还是公主引起的。
待其大摇大摆的走后,李世昌才满脸疑惑的看向孙忌。
就见其无奈的点了点头,显然这事是对的。并解释说,公主亲口指认的。
“阴谋!阴谋!李中书一定是遭人陷害!”,郭理正大声道。因为明明所有证据,都指向马合木特拜之子--姆拉帝力。怎能因公主的一面之词,就咬定是李承绩所为。
“是啊!李中书的二公子,还遭了奸·人暗害,下落不明。孙统领,一定要将李中书的冤情,禀给陛下啊。”,石抹特烈动情的说道。
其它朝臣,也都跟着出声。
孙忌本来就私下和李世昌他们交好,看不惯马合木特拜之流蛊惑圣心。所以保证道,一定会尽力帮衬。
但是公是公,私是私。该执行的,还是要执行。
就将一干朝臣,全都‘请’了出去。营帐里,也只有李世昌、李萧氏、以及刚被革职的李承业和几个贴身的下人。
“呜呜呜···老爷,这可怎么办啊?”,李萧氏掩面而泣,愣是将妆容给哭花了。
眼见李世昌没说话,李承业马上安慰道:“娘!你别担心了。我相信陛下,早晚会还我们清白。”。
李萧氏听着,看了看在营帐里搬东搬西的近卫,哭得更厉害了。因为皇帝下旨,要逮捕恶首李承绩,并将李家所有人,就地圈禁。在事情未水落石出前,任何人都不能离开营帐一步。
好在孙忌还是向着他们的,所以营帐内虽空落落的。但基本的被褥、洗漱用具,还是有的。不然这说不准期限的圈禁,肯定让人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