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华烟大卖
而一个人独处的李承绩,则在回想着自穿越以来,自己的所作所为。想着自己是不是变成了那种嘴里含着仁义道德,但行着猪狗不如之事的伪君子。
即使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个时代就是这样。一切的真理,都是以拳头为准。但是现代社会的三观,还是在潜意识里影响着他。
只是认识自己的过程,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像很多人以为自己了解自己那样!事实上,大多数时候,还不如敌人对自己了解得透彻。到底人都是喜欢看到美好的一面,所以都惯会看到自己的优点,忽视自己的缺点。
即便李承绩是一个阅历不浅的老刑警了,但是不同的时代,不同的身份,不同的感受,让他不自觉的,产生了转变。但心理上,他却很少真的意识到这一点。
这么一待,就是两个时辰。审问图吾格迪的李大力,也得到了不少关键线索。就来到李承绩的房间,欲向其禀报。
守在外面的竹青瞧见他来了,赶紧迎上前道:“大力,少爷生了好大的气性。你向来得少爷宠·信,快劝劝少爷吧。”。说罢,就将似玉一事说了出来。
身为事务司的司务,没有什么消息是能瞒过他的耳目的。只是这事牵涉到李承绩的私事,不便言谈。所以李大力,就没向李承绩禀告此事。
当然,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女人,shang了就上·了。这在草原上,是最正常不过的。何况草原上的人向来崇拜强者,李承绩年纪轻轻,才貌双全。日后的成就,更是不可限量。
能成为他的女人,简直是得了真神的庇佑!
所以在他心里,似玉是占了大便宜的。
可是没成想,自家主子会为此事而恼。就有些埋怨似玉不识抬举,快步走到房门前,大声道:“少爷!阿萨辛派在河中的分部,已经问清楚了。”。
不得不说,水刑的法子确实好用。图吾格迪只嘴硬了没多久,就大喊着他是魔·鬼,让其杀了自己。随后为了避免再经受这噩·梦般的折·磨,就将该招的都招了。
可惜的是,他还是没让图吾格迪死。
就在他感叹水刑的办法奏效时,门内静默了一小会儿,传出李承绩的回应声:“进来吧!”。虽有些低落,但还算平静。
李大力收回思绪,心下松了口气。便推开门扉,迈步走了进去。他知道,自家主子向来最看重公事的!如今在气头上,还能听自个儿禀报公务。那么说明,自家主子还没被气昏了头。
因是门窗紧闭的缘故,房内颇有些昏暗。李大力初从外边进来,眼睛还有些不适应。
待过了几许,才看清李承绩的模样。顿时神色一惊,有些不敢置信。因为李承绩整齐的鬓发已经散乱,多了些颓败,少了些往日的贵气。
并且房间内充斥着一股呛人的烟草气息,让人本能的呼吸难受。
“咳咳咳···”,李大力咳嗽了几声,眼泪都被呛出来了。
“少爷!你怎抽这么重的华烟了?”。
这是年初时,督作司的司膳衙造出来的。其主要原料,乃是各种口味不错,并提神醒脑的药草。也是这时代的美洲,还未被发现,美洲的特有产物--烟草,也就无法传到欧亚大陆来。
而李承绩身为二十多年的老烟民了,对香烟的味道,那是想念得紧。便本着为自己谋福利的立场出发,让小紫从资料库搜些烟草的替代品。
只是找虽找得到,可口味上,就相差千里了。李承绩是抽不惯这一口,就索性弃了。
但是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觉得口味不好的冒牌香烟,却被扩巴斯等一众兄弟们追捧。张钛铭等人尝过,也都赞不绝口。
也是扩巴斯他们没抽过后世的香烟,不知道其中的妙处。所以在没有对比的情况下,自然觉得这冒牌香烟极好了。
这让李承绩看到了商路,就用不同种类的药草,制出不同味道的香烟。并摒弃后世的名字,改为‘华烟’。算是心底下,对华夏的一种执念吧。
并且因药草的贵贱,制出的华烟价格也不尽相同。最高的,可达十第纳尔一根,最低的,也需要一第尔汗(银币)。并且,都是论根卖的。
由于知道香烟的深远影响,所以李承绩在华烟问世不久,便兴建了华烟厂。但是生产效率,还是赶不上市面上的需求。使得当下,华烟大部分都被总督府的六部各司、护教军等内部机构消化了。只有极少的一部分,流向市面。并且只有李氏商行有售,其它地界绝无二货。
但尝过华烟的人,都会对其印象深刻。尤其是普通百姓,都有一种趋众的心理。在知道总督府的官爷们、护教军的将士们,都好华烟后。甭管好不好抽,都要尽力买上一根,抽上一口。
说出去,也显得自己和官爷们一样,地位大涨似的。
于是呼罗珊总督府统治之地,抽华烟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一种让人趋之若鹜的潮流。
好在这时代缺少工业,使得香烟中很多有害的添加物,都无法制造出来。且李承绩自己也知道香烟的危害,人为的摒弃了一些添加物。使得华烟所选的药草,全都有一定药用价值。
所以抽华烟不仅不对身体有害,还对身体颇有益处。
不过任何东西都要讲究适量!抽华烟虽提神,可抽多了,身子就受不了了。
因而李大力见李承绩抽了这么多华烟,心下忍不住担心起李承绩的身体。
“无妨!”,李承绩重重的吸了一口,将剩下的半根扔在地上,用脚捻灭。李大力看着,竟有些心疼了。也是李承绩带的,平日里,总是口呼节俭。并以身作则,极少用奢华之物。
这半根高价华烟,就值上五到六个第纳尔了。
“都问出些什么了?”,李承绩将散乱的鬓发随意弄到脑后,吐了口烟圈,出声道。
李大力赶紧从怀中拿出几张写满供词的华纸,亲自呈了上去,出声道:“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在这儿了。”。
李承绩扫了几眼,就交待了几句,让其下去安排。李大力怀揣着心思,小心翼翼的站在下首,似是有话想说又不敢说。
“大力!你觉得我是善人吗?”,李承绩瞧着他的神情,心下又正堵得慌,便问了一个自己从前想都不会多想的问题。
“少爷?可是因似玉姑娘的事?”,李大力和李承绩关系亲近,有些不太好提及的话题也敢提及。
“是,也不是!”,说到这,李承绩的神情变得彷徨起来。
第二百八十七章 教义之辩
因为在似玉的事发生后,他想到了自己来到这个时代以来,就做了很多在后世看来,很是‘违法乱纪’的事。像夺取蒲华那次,他就用计,故意煽·动百姓与花拉子模大军对抗。从而趁乱夺取城门,将花拉子模大军挡在城门之外。
虽然那些死去的百姓,都不是经他之手。甚至就是死,也不知道是他在推动着这一切。但他骗不了自己!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如果不是为了成为蒲华的主人,这些被愚弄的百姓,根本就不用死。
尽管他事后用一些可笑的话欺骗了自己,并故意忘了这一切。但是经过似玉的事情后,他发觉,自己的心里始终是自责的。并因刻意压制的缘故,反而让自己心理,更加难以原谅自己。
所以他已下意识的认为,自己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少爷---”,李大力听李承绩这样说,也不知如何作答。
“你想说就说吧!”,李承绩有些坦然道。
“少爷---,我---”,李大力还是不知如何言语。因为直接说善吧,又显得太过刻意。说不善吧,李承绩的身份摆在那里。尽管他心里,觉得自家少爷是善的。
李承绩见其支支吾吾的,也不在意,接着道:“我曾做过一个梦,梦里的国度,百姓住在高大敞亮的房子里,人人衣食无忧。他们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选出满意的君主治理他们的国家。并且男人与女人,贵族与奴隶,都是地位相等。
在那里,律法高于一切。杀人者偿命,偷盗者受刑···”,越往下说,李承绩的目光也变得深远。就好像,亲眼所见一样。
李大力听着,面色有些复杂。
李承绩并没看他,而是兀自呓语道:“而像我这样的人,在他们眼里,也和他们相差不大。因为人人都能成为他们国度的管理者,人人都有机会执掌整个国度。”,
虽说这有些夸大了!但是字面上的意思,确实是这样。
“若是我不经他们的同意,就管理这个国度,会被称为‘独·裁者’。不仅不会受到拥护,反而还被唾·弃。”。
“他们谁敢?”,李大力听到这里,愤然出声道:“少爷心系百姓,广施仁·政。若是如此,都受到唾·弃。那那些百姓,绝非良善之民。”。
被这样维护,李承绩面上显出几许轻笑,安抚道:“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不必在意。且他们所处的国度,就是这个道理。谁若违背,人人得而诛之。”。
但是李大力显然不能释怀,依然有些生气道:“少爷是我的主子,谁诛谁就是我李大力的敌人。且总督府治下,百姓像敬仰真神一般,敬仰少爷你!谁若唾弃,必会招致百姓们的讨伐。”。
李承绩知道这是真的!一来是他的治理,确实让百姓们的日子有了很大的改观。二来是他作为清教徒的最高教长,拥有无上的宗教地位。
即使他的年岁在一众年老的伊玛目中,显得格格不入。但他手中有权,且在教义上,也理解得比其它伊玛目们透彻。
像当初为了安抚人心,宣扬清教的教义。他在蒲华最大的清真寺,邀请了数位其它派别,并受人尊重的伊玛目。以一人之口,与他们辩论《古·兰·经》的教义。
对圣贤穆圣的经典语句,以自己的见解,驳斥其它教派的注释。当时来的,可都是回教派别中,德高望重之辈。每个人在蒲华,都有着非同一般的影响力。
并且对自己的教派,可是异常笃定与虔诚的。用‘顽固分子’来形容,都不为过。
所以让他们故意让着李承绩,那是想都别想。
并且因李承绩想要在蒲华宣扬清教,与他们争夺教徒的缘故,还受到他们的敌视。因而在答应‘辩经’的邀请后,个个都做足了准备。就是想着当着上万教徒的面,将李承绩推崇的清剿批得体无完肤。
结果让他们意外的是!
李承绩看着年纪轻轻,嘴皮子功夫,却甚是厉害。并且对教义的理解,还是实打实的。每次都能引经据典,让他们都找不出错处来。
也是有小紫这个百科全书帮忙,让其堪比神助。
于是这场对教义的辩论还没进行一个时辰,就有伊玛目因怒火攻心而死。随着时间流逝,还有三位伊玛目先后晕了过去。还留在场上的,也都从一开始的胸有成竹变得如丧考妣。
那模样,简直是让在场的教徒看绝了。
从而李承绩的名气,再次在蒲华百姓的心目中大涨。‘小神童’
之名,也更加坐实了。由此,更多人开始猜测起李承绩是穆圣后人。
因为古往今来,只有穆圣是真神选派到人间的使者。所以也只有他的后人,才有这个能耐。
这话传到李承绩的耳朵后,让他暗笑不已。
毕竟他的爹娘,可是不信回教的。并且穆圣生活在西边,与汉人没有一点血脉上的联系。将这穆圣后人与自个儿联系在一起,简直是最大的笑话了。
但是这时代的人,就是愿意相信这个猜测。且李承绩越不承认,他们就越发相信。以致呼罗珊的地界都在传,呼罗珊总督是带着真神的教诲来的!他脚步所踏过的地方,将都是人间天堂。
经过事务司的暗中推动,这歌谣的传唱度,已经囊括了整个呼罗珊四郡之地了。
此时见李承绩似是走神了,李大力喊了声少爷。
这下,李承绩才回过神来。就摇了摇头,有些失神道:“若是有一天,他们能得真神的庇佑,出生在那样的国度。或许,就会唾·弃于我吧?”,他相信人都是善变的,而不同的环境又造就不同的人。曾经敬仰自己的百姓,在另一个环境下,也会随波逐流。
“哼!若是如此,那样的国度,定然是一个地狱。真神的光辉,也永远不会降临。”。
听着李大力这赌气似的话,李承绩顿时被气笑了。并且仔细想想,也发现真神确实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国家。因为那些子民,根本不相信真神的存在。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三善之论
虽心中的结依然没解开,但和李大力说会儿话,心下却是没那么堵得慌了。就不再与其争论这些,换了个问法道:“若是这样的国度是真神建出来的天堂,你可愿意前去?”。
“那他们还会唾·弃少爷吗?”,李大力对这一点非常在意。
“不会!”,
李大力便低下脑袋,深思了几许。李承绩也不催他,来回踱着步子。原本郁结的思绪,也不自觉的开朗了些许。好像不知不觉间,找到了某个宣泄的口子。
但是仔细回想,他又找不到那个口子藏在何处。就好比蓄水的大坝,明知其底下溃堤了,却找不出破损之处。
“属下不愿!”,李大力猛然出声,打断了李承绩的思绪。
李承绩脚步一停,颇有些意外。因为他见李大力沉思了这么会儿,明显是心动。但最后,却是这样的回答。
便盯着他的眼睛追问道:“为何不愿?”。
“属下跟着少爷,已是衣食无忧。且少爷志向高远,必不会亏待了属下。”,李大力恳声道。
“你---倒是知足!”,李承绩被李大力的话弄得有些哑然,因而愣了一会儿,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见此,李大力又接着道:“少爷梦里所见的国度,终究是一场梦罢了。而属下跟着少爷,却是真的衣食无忧。且‘杀人者偿命,偷盗者受刑’,百姓有衣穿,有饭吃,不正是总督府治下的实情么?”。
尽管呼罗珊总督府治下,算不得真正的大同社会。但是与周边的西喀喇汗国、花拉子模等国相比,百姓们的生活,确实有了较大的改观。
尽管这里面,总督府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像与百姓密切相关的粮食,就被总督府集中管制。也不是说不允许私人售卖,而是只允许粮食从外边输送进来,不允许粮食输送出去。同时总督府下属的李氏商行,也大肆卖粮。
在扩大供给,又有李氏商行大肆压价的情况下,总督府境内的粮食,比别的地方低上三到五成。
比如与蒲华同饮一河水的河中府,粮食就是蒲华的五成以上。
对此,李承绩仍不满意。私心想着对粮食进行集中收购,统一定价。虽不是硬性的价格,但是会有一个合理的浮动空间。
只是这会妨碍到很多粮商的利益,影响到他们对呼罗珊总督府的支持。因而迄今为止,李承绩还不敢将此事提上日程。
当下听着李大力的话,他对李大力务实的选择也理解。
心下,也葛然产生某种明悟!
那就是自己所一直介怀的原则问题!
既然时代不同的,自己所恪守的原则,也必须得改变。因为从前的世界,到底回不去了。再恪守着原来世界的行事准则,已经没有半分用处。
自己的善恶,更不能用原来时代的行事准则来评判。无论心下接不接受,自己都必须接受并适应的。
李大力站在下首,见李承绩的眼神中明显多了些神采。知道李承绩应是想通了什么,再次出声道:“少爷,别人怎么瞧着人善我不知晓。但在我李大力看来,善人有上中下三等。
其下者,做善事,尽善心,既不得人心又对自己无益,称愚善。
其中者,做善事,尽善心,得人心又却对自己无益,称小善。
其下者,做善事,尽善心,既得人心又对自己有益,称大善。
而少爷,广施仁政,百姓享其恩泽。因而得人心,护教军所向疲敝,乃是大善。”。
这番话说着,李承绩立时刷新了对李大力的认识。就很好奇道:“你拜入师门了?”。
李大力连忙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嘿嘿直笑道:“少爷惯会取笑属下了!我李大力乃一介莽夫,何能拜入师门。只幸得少爷垂·爱,听少爷驱使罢了。”。
“那你这话?”,李承绩还是不相信这是李大力能悟出来的。因为在他看来,李大力虽机灵。但到底没上过学堂,也不会吟诗作对。这文绉绉的话,根本不可能是他自个儿悟出来的。
“嘿嘿嘿···知道瞒不住少爷。这是我在蒙古的地界,听耶律阿海说的。”。
“耶律阿海?”,李承绩见过他。能文能武,说出这样的话,倒是在情理之中。但是他心下,还是有些怀疑。
李大力也不饶弯子了,接着道:“听说这耶律阿海,也是从一道人口中寻来的。”,便将自己如何听到此话,详细的说了一遍。
原来自前往蒙古开办李氏商行后,他就按照李承绩的指令,在蒙古结交各贵族。并以收买、拉拢的形式,与他们拉近关系。同时从他们口中,探听很多蒙古机密要闻。
这三善之论,就是耶律阿海前往大金,劝说受女真人驱使的契丹部族,投靠蒙古可汗时,在一个名为崂山的地方,与一道观的道长秉烛长谈得来的。
此刻他听着李承绩的心事,觉着这三善之论最是恰当不过。便将其说了出来,算是应景。
“那道人可是叫丘处机?”,李承绩听完,有些笃定的问道。
“少爷怎知那道人的名字?”,李大力瞪着眼睛,很是惊讶道。
听到这话,李承绩暗自感叹,名人果然是名人。这隔着千里,丘处机的话都能传到这里。即使这其中,有很多偶然。但是这也证明了,丘处机确实名气很大。
否则的话,耶律阿海为何要前去拜访。
他可知道,蒙古在大金的统治之地,可是做了很多‘敌后工作’的。虽不如事务司来得隐蔽,但效果却是非常喜人的。像如今戍边的契丹部族,已经暗中与蒙古人眉来眼去了。
如今咀嚼着丘处机的三善之论,深思之下,还真颇有道理。
因为善是相对的!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定义。但三善之论,却恰到好处的点出,每个人对善的共性认知。
其下者,行善是吃力不讨好。虽自己觉着是做了善事,但得不到任何认同。其中者,虽得到名声,但对自己无益。这种善,无法久远,受者有限,终究是小善。
只有其上者,利己利彼,也最长远。受益者,也是最多的。
再回想着自己的所作所为。虽用计让不少百姓丢了性命,却让活下来的百姓,生活得更好。再随着护教军的扩张,让更多的百姓,享受到了总督府的好处。
这种善,确实称得上大善。
第二百八十九章 因祸得福
这么想着,他的心境更加宽解了不少。
李大力在底下瞧着,也暗自为其高兴。只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李承绩又叹了口气。
李大力顿时心下一紧!再瞧着李承绩紧盯着摆在桌案前的纱巾,就知道是什么缘故了。便出声宽解道:“似玉姑娘的事,少爷不必介怀。说句冒犯的话,似玉对少爷,可是早心有所属。如今因缘际会,倒是一桩美事。”。
“可她的身子···”,李承绩想到似玉身上的淤青,心下像被人狠狠的拧了一下,忍不住心疼与愧疚。
见此,李大力又接着宽解道:“少爷许是不知晓。似玉姑娘虽受了些苦楚,可对她来说,却是因祸得福。”。
“嗯?!”,李承绩脸上有些不喜。因为他以为,李大力的意思,是似玉高攀了自己。
知道李承绩误会了,李大力赶紧解释道:“少爷,属下的本意是。似玉姑娘因少爷的缘故,已毒体全消,与常人无异了。”。
尽管似玉不想让旁人知晓自己受伤的事,就是寻医者,也是让竹青帮着暗自操办。但是总督府的大小事务,事务司如何能不知晓。
因而似玉求医之事,早就一清二楚的。并且还从医者口中,知道其身子已因李承绩的缘故,与常人无异了。
只是之前李承绩刚醒,也没机会在其跟前提及。使得一直到现在,才有机会说出口。
听到这话,李承绩又惊又喜道:“此事当真?!”。
他可知道,似玉这毒体,可是很难医好的。且因其毒性甚烈的缘故,还成了无父无母的弃儿。后来被养在土匪窝里,也被人非议。若不是看其在治毒上,颇有些能耐。说不得很久之前,就被人当成不祥之人给活活烧死了。
但即便这样,她也很难避免被人孤立的命运。从小到大,除了那些毒物,就再没半个朋友。甚至就连说话的人,都很难寻见。
这种孤独,只要想想就让人难受。
所以这么些年,似玉更像一个被关起来的囚徒。被迫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孤苦无依。
如今困扰她的毒体已经没了,真算得上天大的喜讯。李承绩在为其高兴的同时,又有些不信。
因为毒体若真能这么轻易的医好,似玉也不会这么些年,都过得这么孤独了。
“少爷若不信,自可再去似玉姑娘的住处瞧瞧。”,李大力见李承绩笑了,说话的语气,也轻快了不少。
对于李大力,李承绩自是相信的。只是这件事太过超乎想象,因而不大相信。
“给似玉姑娘诊治的医者,乃是太医院的周神医。少爷若觉得似玉姑娘那里不大方便,属下尽可以将周神医请来。”。
“什么?周神医也来阿母了?”,李承绩听到周神医的名字,惊了一声道。这些年,随着太医院和仁心堂的生意越做越大,周郎中的名气,也越来越大了。
也是得益于李承绩的药方,使得很多在这个时代,看似必死无疑的病症,都变得迎刃而解。活下来的百姓,也就对其推崇备至。
但因事务繁忙的缘故,李承绩已经很久没和周郎中见面了。如今突然听闻周郎中的名字,显得又是熟悉,又是意外。
李大力应了声是,赔笑道:“少爷中毒的那段时日,周神医正在太医院传授医体术。属下将其请来给少爷治病,用药拖住了少爷躯体内的寒毒。
又听其指教,将似玉姑娘请来······”,
听到这解释,李承绩才知自己中毒后,还有这么一段内情。便咧嘴一笑,哈哈大笑了起来。
到底周神医的医术,他是信得过的。因而心下再难以置信,也不得不信了。更何况,这样的事情听起来虽匪夷所思,但并不是没有道理。像自己中了如此冰火两种世间奇毒,却活下来,就是一个特例中的特例。
原本他还一直介怀,自己夺了似玉的身子,不对在先。但现在听其毒体已除,就没那么内疚了。
同时他也想开了!
人生在世,怎能不犯点错处。就是享誉世界的伟人,也都有抹不去的污点。可这就是人与神的区别!因为只要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在很多事情上,都不可能保证绝对的理智。
似玉的事,就算自己的一个错处好了。
不得不说,人真是一种很奇妙的物种。在这之前,李承绩还为此事郁郁寡欢。但在听了李大力的话后,已经一挥颓废之势了。
这心境之变,用过山车来形容都不为过。
而原本还为李承绩终于想通而高兴的李大力,见李承绩笑得这么癫狂后,脸色就僵住了。便有些紧张的凑到李承绩跟前,试探的唤道:“少爷!少爷!”。
守在门外的竹青,也猛然吓了一跳。原本她就心痒痒的,想知道李承绩如何了。现在一听这近乎疯魔的笑声,更是一刻都待不住。就顾不得李承绩怪罪,砰的冲进房间。
再见李承绩披着头发,朗声大笑的模样。立即又急又气道:“少爷,你这--你这----”。
随即抹了把眼泪,冲着李大力怒目相向道:“大力,你到底跟少爷说了什么狂话。引得少爷--少爷这般--这般模样---”,声音哽咽着,眼泪像断线的珍珠,径直往下流。
“我-我-我---”,李大力真是有苦难言。只能支支吾吾了半晌,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而大笑中的李承绩,也终于笑声一停。随即拎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往嘴里灌了好大一口。跟着又咕噜一声,一口饮尽。
“竹青,快给我准备热水,我要好好洗洗。”,李承绩冲着呆愣着的竹青,出声道。
还是一旁的李大力反应较快。连忙碰了一下竹青的身子,才使其立即回过神来,连连应声。
这么一忙活,天上的太阳已经西斜了。李承绩神清气爽的穿戴齐整,就要去似玉的住处。
只是在经过膳房时,突然脚步一停。跟着嘴角一弯,似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这让紧跟在李承绩身后的竹青,葛然有些看痴了。也是自成为呼罗珊总督后,李承绩在外人面前,都是一种老成持重的姿态。
第二百九十章 美食绝配
即使面上带着笑,也看着不怒自威。
少有这般时候,露出如此轻松惬意的笑容。以致不自觉的,显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洒脱与朝气。
而进入膳房忙活的李承绩,则已经忙活了起来。
先是用温水兑了些蜂蜜,然后再与酥油一起,煮至沸腾。在快要烧开的时候,又让一旁候着的下人,赶紧准备面粉。
竹青身为李承绩的近侍,自然不会让旁人代劳。就边准备,边出声道:“少爷,你若是饿了,自可让这些膳房的下人准备。”。
由于李承绩对吃食很是挑剔,所以这次出行,总督府可是将膳事衙的人都给带来了。因而只要李承绩说声饿了,自有人会为其准备。
摇了摇头,李承绩并没解释。而是将烧开的酥油蜂蜜水倒入面粉中,再弄些酵粉,亲手揉成面团。
早在四千年前,古埃及人就已经开始利用酵母酿酒和制作面包了。中原的大汉朝,也学会了用酵母制作馒头、大饼。在这以面食为主的西域,酵母的运用更是广泛。
所以李承绩都不用仔细去寻,就很容易发现酵母的放置之处。
“少爷竟会做吃食?”,
“是啊!少爷真是无所不能。”,膳房的下人不少,在李承绩进来后,个个都战战兢兢的,像等待上级训话的下属,很是局促不安。即使李承绩事实上,是一个很体恤下人的上位者。并且总督府,也很少对下人滥用酷刑。
但是李承绩的地位,决定他是这些人仰望般的存在。因而待在一起,下人们不自觉的紧张不安。
直到李承绩一直专注于吃食,这些下人们才心下稍安。再见着李承绩像他们平日一样,手法异常熟练,心下就顿觉稀罕。
到底在他们眼里,李承绩这样的人,是绝不愿做这等下人该做的粗活。所以突然瞧见,才会觉得那么奇怪。
对于他们的议论,李承绩是没心思理会的。因为他的整个心神,都沉浸在自己用心准备的包尔萨克中。
这是后世哈萨克族的一种美食。制造方法不难,食材也算不得珍贵。但因口味绝佳,成了哈萨克族生活中,必不可缺的食物之一。其地位,就如同汉人对米饭的偏爱一样。
在将面团揉至三光,总体偏软后。李承绩又用锋利的菜刀,将其切成一团团小剂子。再用擀面杖,将其擀成薄皮。
“少爷,这是做何种吃食?”,竹青一旁看了许久,终于确信,自己确实没见过这种做法。
在场的下人,也都窃窃私语。纷纷猜测着,李承绩做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神秘的笑了笑,李承绩依然没说话。而是将薄皮叠在一起,齐齐切成菱形。
这时候,李承绩又倒入一定的油水。直到注满了整个锅底,才稍稍等锅里泛起白烟,将薄皮扔了进去。
“滋滋滋····”,油花四溅。隔着近的竹青,赶紧后退数步。李承绩却是不惧,很是轻松自如的控制着火候,翻弄着薄皮。
直至通体焦黄,才将其从油锅里捞了出来。
如此煎炸了数次,所有薄皮都成了焦黄的包尔萨克。
“你试试?”,李承绩自己吃了一个,又用手拾起一个塞进竹青嘴里。
“咔擦咔擦···”,清脆的回响伴随着咀嚼声,异常响亮。并且香味,也异常的诱人。
“你们也都试试吧!”,李承绩看这些人像饿狼一般,紧盯着盘中的包尔萨克。就笑着出声,让大家都来尝尝。
这可是天大的恩赐!
因为平日里,能得到李承绩的赏赐就不错了。今日竟还太阳打西边出来,吃到李承绩亲手做的美食。说出去,旁人定是艳羡不已。
于是一个个的,也不推辞。个个不动声色的挤上前来,拾起一个,迅速塞进嘴里。有的因吃太快的缘故,还有些食不知味。
“总督,这美食可有赐名?”,一位上了年纪的司务,出声问道。他是膳事衙的头头,厨艺自不在话下。李承绩的吃食,也都由其操持。此时出来问话,是出于厨艺上的习惯。
“嗯--”,李承绩原本想将后世的称谓说出来,但是话到嘴边,又改口道:“似玉卷儿。”。
“似玉卷儿?”,那人重复着呢喃道,“少爷可将这吃食的法子,赐予小的?”。制作美食,是这人毕生所求之事。因而碰到一新奇的美食,就忍不住讨要法子。
即使无功不受禄,他也顾不得什么了。
反正不过是一道吃食!且这法子,原本也不是自己的。更何况,李承绩日后,也想再吃这似玉卷儿。便出声道:“你且等等。我再做些喝的,便是绝配了。”。
说罢,就让人准备牛奶和茶水。
在哈萨克族的饮食习惯中,包尔萨克,是与奶茶一起饮用的。就像豆浆与油条,乃是汉人最经典的饮食习惯。所以只有包尔萨克,还是差了些味道。
由于上次李承绩在李氏商行,当场弄过奶茶。所以李承绩只将二者调配在一起,就有人喊出了‘奶茶’的名字。
也是如今在阿母城中,只要稍稍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会点上一杯奶茶,慢慢的品尝起来。甭管味道如何,只冲着奶茶是出自李承绩之手,就引得大多数人趋之若鹜。
“你再尝尝这个!”,李承绩倒出一杯奶茶,递到这衙长跟前。
“谢总督大恩!”,衙长何时受过这样的殊荣,立即诚惶诚恐的行了一礼,颤颤巍巍的接了过来。再深吸了口气,使得自己心下平静了些许,才就着似玉卷儿,慢慢的喝了一口。
顿时就像久旱逢甘霖!香脆的似玉卷儿遇上带着淡淡奶香与茶香的奶茶,瞬时变得软绵绵的。都不用咀嚼,只轻轻一吸,就很柔软的滑入喉咙。
整个人也感觉踩在青翠的草地上,异常舒软。
“咕噜···”,在场的下人们,全都伸直了脖子。仔细去听,还能听见吞咽口水的声音。
“总督!”,衙长的眼神中,显出浓浓的赞誉。
第二百九十一章 明见君心
李承绩笑看着他们,将剩下的奶茶都赏赐了出去。但膳房的下人,多达双十之数。所以一壶奶茶,显然是不够分的。
但每个人又不想错过李承绩的赏赐,便每人只饮一口,恭敬至极。
李承绩也没藏私,将似玉卷儿的做法,全都口述给衙长。在场的下人,也都洗耳恭听。
这么耽搁了一会儿,他又重新兑好了一壶奶茶。就将做好的似玉卷儿放进食盒内,脚步飞快的赶往似玉的住处。
也是病重的人,胃口都怏怏的。但身体的痊愈,又少不得吃些东西。所以他特意做些在后世较为受追捧的吃食,让似玉尝尝鲜。若不是考虑到似玉较为喜欢吃面食,他还想熬煮八宝粥。
既清淡又解口,对身体的恢复,也大有好处。
如今来到似玉的院子,依旧与先前那般,安静得不像有人居住。青色的木门也紧紧闭合着,好像从未打开。
“你不用跟着伺候了,去请周神医吧!”李承绩想亲眼看着周神医给竹青诊治,因而将紧跟着的竹青使唤了出去。
“是!”,应了声是,竹青既恋恋不舍,又隐隐透着埋怨的看了李承绩几眼,才转身而去。却是竹青为李承绩替似玉亲手做吃食,而心生芥蒂。
只是自己终究只是一个下人,对于李承绩做什么,都没有指摘的权利。因而即使心下不平,也只能尽力宽解自己。
此时整颗心都系在似玉身上的李承绩,根本没有注意到竹青的神情。只吩咐一声,就快步来到似玉的门前。
“砰砰砰···”,木门发出清脆的回响。
李承绩用力一推,门就咯吱一声,很轻易的推开了。一股浓郁的药草味儿,也马上涌入鼻息。
“咳咳咳···是竹青姑娘么?”,经过这些时日的照顾,似玉对竹青充满感激。也只有竹青心善,愿意前来的照顾。其它下人,只听天生毒体这四个字,就不敢靠近了。
所以听到开门声,似玉本能的以为是竹青来了。
李承绩没有回话,只拎着食盒,大步向似玉走来。
而不知其身份的似玉,就说自己口渴,让其弄些温水过来。李承绩便来到似玉床边,隔着宽大的素色帘帐,瞧着背对着自己的可人儿。跟着又用茶杯,倒上一杯温度适中的奶茶。
待掀开帘子,似玉满身淤青的身子,立即映入眼帘。
由于先前似玉遮挡得太快,使他根本来不及看得真切。以致当下仔细瞧着,心下震撼更甚。
只见其露出的脖颈上,全是一块块淤青。连耳根子,都带着淤伤。不过有些地方似是渐好了,结了伽,长出了新的细·嫩的白肉。但与深色的淤伤相比,就形成强烈对比。
看上去,也犹如正在蜕皮的毒蛇。
难怪似玉不让自己亲眼瞧见,却是整个人,确实不宜见客。
但李承绩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似玉的伤都是因为自己,所以他心里除了愧疚,并没有多少抵触与排斥。
就伸出粗壮的胳膊,绕过似玉的脖子,缓缓将她扶起喝些东西。
这下,似玉总算感觉到不对劲了。再别过脸,就见李承绩熟悉的面容。便面色一惊,又羞又怒道:“你怎又来了?”。说罢手臂微抬,欲要挡住自己的侧脸。
可是李承绩的动作比她更快!
在其稍有动作之时,就按住了她的皓腕。似玉如何肯依,瞬时挣扎着身子,欲要挣脱李承绩的怀抱。
“别动!身子受了这么大的罪,还如此不知当持。”,边说边将其半个身子抱进怀里。
可是似玉性子刚烈,依旧堵着气,使劲挣扎。嘴上也不依不饶,愤然拒绝道:“我是死是活,与你---”。
说到这里,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却是情急之下,李承绩用嘴亲自du住了她的唇瓣。
两抹红晕迅速在稍显苍白的脸颊上泛开,使得整个人,更显女人的娇mei。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似玉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有些踹不上气。李承绩也暗骂自己鲁莽,不知紧着似玉的身子。
但效果却是十分明显的!原本还很不配合的似玉,已不再那么抵触李承绩的好意了。并且身子也依旧靠在李承绩怀里,只是稍稍有些僵硬。
“哈!女人果然是不能太顺着了!”,李承绩想到自己多年来的夫妻相处之道,深有体会道。
不过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说。若要让似玉听见,这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情绪,说不得又变得暴躁了。
便用汤匙舀了一小勺奶茶,亲自用嘴小抿了一口。觉着不算烫口,才将其递到似玉嘴边。
“就着喝上几口吧。病了这些时日,身子怕是虚极了。”,听着李承绩像是责怪,实为关心的话语。似玉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甜。向来冷冰冰的面容,也不自觉的浮出一丝浅笑。
只是来得快,去得快。正全神贯注给似玉喂食的李承绩,很遗憾的错过了这难得的笑容。
随后李承绩又将自己亲手做的似玉卷儿,慢慢服侍着似玉吃下。并解释说,这是呼罗珊地界,绝无仅有的吃食。
得知李承绩以自己的名字为其命名,似玉心下的喜色更浓。但是面上,还是尽力保持着惯有的淡然。
可惜东西的味道虽不错,但似玉到底还在病中。味蕾木然着,很难尝出食物原有的味道。
这么到了天色全黑,周神医在竹青的带领下,终是来到了总督府。与李承绩一见,忍不住寒暄了几句。但碍于似玉的身子要紧,也不便多谈。
就用白布隔着似玉的皓腕,满面肃然的替其把脉。
“如何?”,李承绩关心的问道。
周神医也不隐瞒。将脉像的虚实,一一详述出来。与李大力所言,倒是相差不大。
这下,李承绩才总算放下心来。就抱住似玉的身子,欲要将其抱在怀中。可是手背葛然一痛,顿时发出一声痛呼。
低头一看,却是一只毒蛛正咬住自己的手背上。
第二百九十二章 医术之名
这是似玉养的毒虫,因个头不大,所以去哪里都被似玉带在身侧。刚刚李承绩搭上似玉的身子,不小心碰到正在安睡的它。以致怒极了,狠咬了李承绩一口。
“呀!‘小蓝’死了。”,似玉惊了一声,不可思议道。再见李承绩手背上的伤口,一点毒血都没瞧见。
虽然之前,李承绩也百毒不侵。但是毒虫咬在身上,还是会有毒血。但现在,却是一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了。
周神医担心李承绩的身体,主动提出给李承绩把脉。
良久,周神医的神色越来越凝重。看得似玉与竹青二人,都心下越来越紧。
“少爷,怕不是患上隐疾吧?”,竹青试探性的问道。
周神医没说话,只依旧皱着眉头,仔细为李承绩断脉。竹青的面色,也变得紧张起来。
李承绩原本心下还算舒坦!但瞧着周神医的面色,也无法淡定了。
终于,周神医将手拿开。竹青关心李承绩的身子,赶紧追问道:“少爷身子如何?”。
摇了摇头,李承绩立即面色一白。竹青也心忧不已,瞬时失魂落魄。
“少爷的身子颇为古怪!在下医术学浅,实在无法诊断。”,周神医面上显出几分尴尬,解释道。
“无法诊断?”,竹青讶然道。
周神医点了点头,说李承绩的脉像,并无异处。只是体内,有至寒至热两种剧毒。二者相安无事,竟一直没有发作出来。若是一般人,当下定然见了真·神。
对于毒,似玉更懂。就伸手探听李承绩的脉像。须臾,才又惊又喜道。李承绩体内的剧毒,虽并未消解。但二者已蛰伏了下来,不会有事。
并且因其存在的缘故,日后世间的剧毒,都对其毫无用处。
听上去,倒是有些像武侠小说中,百毒不侵之体了。
因祸得福,李承绩也很高兴。毕竟没有谁会嫌弃自己命长!多了一条保命的手段,算是撞了大运。
随后就让竹青好好照顾似玉的身子,并嘱咐其好好将养。自己则与周神医一同出了院子,边走边谈。得知周神医在医体术上,还有很多疑惑。李承绩也不厌其烦的,用小紫提供的资料,为其解释。
周神医也像三好学生似的,异常认真的听了进去。并且为了避免遗忘,还特意向李承绩讨要了纸笔。重点之处,全都记述下来。不得要领之处,也让李承绩重新解释一二。
其实医体术,就是后世的外科手术。只是名字,被这时代的百姓顾名思义的喊成医体术罢了。其对医者的医术、心理素质,都要求很高。等闲人等,根本无法胜任。
李承绩虽知道手术的要领,但他从未亲自操刀,因而论实践,比不上周神医。
不过碍于时代的局限性,这时代的医体术,也只能针对一些难度不高的病情。比如骨折之类!若是碰上癌·症、痨病等,就显得束手无策了。
但作为吃螃蟹的第一人,他在医体术上的名气,还是很大的。世人皆知,呼罗珊总督得真神庇佑,降下这绝妙的医治之法。也是这时代的人还很保守,对于身体上动刀子,有些难以接受。
所以借真神的名义,也能让笃信真神的信徒,便于接受这种医治方法。
即使李承绩最初的想法,是想让周神医担上这个美名的。可惜的是,周神医性子较为耿直!在受了多年李承绩医方上的帮衬后,不愿再受这等殊荣。
当然,也是这个方法太过超前。一般的医者,就算提出了这样的医治办法,也得不到诸多百姓的认同。就是太医院内部,也会将其当成笑话来看。
因此只有用李承绩的名义,才能将这方法尽快的传播开来。
如今在护教军中,这种医治办法已经很常见。民间虽不如军队来得迅速,但百姓们,已然慢慢接受了。
由于医术上的学问,实在太多。李承绩高谈阔论着,竟与其详谈了子时。接下来的数日,周神医也每日拜访。连太医院的传道授业,都给耽搁了。
且一些医者们得知,也都厚着脸皮,上府旁听。
这让太医院的运作,受到了严重妨碍。
甚至有伤患,堵在了总督府门前。就是为了第一时间,能得到太医院医者们的诊治。
得知了这一消息,李承绩也有哭笑不得。就主动前往太医院授课,讲解医学上的知识。并特别规定,在有病患时,务必以病患为先。这才让太医院的运作,重回常态。
如此到了出征之前,李承绩才总算不用去太医院了。但是护教军的医护营,却是异常火爆。周神医为了能时时与李承绩探讨医术,还以自己的身份作胁,硬生生的进了医护营。
不过这都是琐事了。将精力都花在战事上的李承绩,正领着两万护教军,浩浩荡荡的奔赴马鲁城。
他们选择的出征之日,说来并不吉祥。因为那时正是大雪初停,到处天寒地冻。两万护教军,就迎着冷风,出城而去。
但是根据新成立不久的钦天监的观气,三日之内,不复大雪。为了早日结束呼罗珊的战事,李承绩不愿放过任何稍纵即逝的战机。就宁愿冒着寒风,踏平马鲁城。
当然,这对他们来说,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天气酷寒,马鲁郡的探子,也会比往日少上许多。护教军有个风吹草动,也没那么容易被他们察觉。
更何况,李承绩此行,可是没想过用武力强行夺取城门。而是抱着速战速决的想法,用计歼·灭城内的敌军。
按照早先商量好的计划,马鲁郡的事务司,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在护教军出征的前两日,事务司的探子,就已在马鲁郡悄然安排了。
只是他们的动作很隐秘,让马鲁郡的统治者们,一时疏于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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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黑色沙漠
卡拉库姆大沙漠,冬日的风肆意掠过沙海,带着些许萧瑟。棕褐色的沙石也在冷风的吹拂下,肆意飞舞,透着莫名的荒凉。
也是卡拉库姆沙漠中,遍布棕黑色的岩石。沙化后,便变成了黑褐色。其面积高达三十五万平方公里,乃是世界第四大沙漠。
且这时代因卡拉库姆运河未修建的缘故,沙漠中的绿州更少。很多地方,直到现在都是无人区。若是没有向导领着,很容易迷失在茫茫大漠中。
只有阿姆河、捷詹河、穆尔加布等流域,有着绿州分布,生灵存活。
此时从高处俯瞰,便会发现广袤的沙海中,分布一块块白色。就像晕开的牛奶,异常引人注目。
这便是绿州!
只是因冬日的缘故,水汽较为充裕的绿州,都盖着厚厚的积雪。以致看上去,全都一片白。
马鲁城就在捷鲁河下游,也毫不例外的被大雪银装素裹。大片草木,更是被积雪压弯压断。
这样的时节,原本应是万物具寂的!但在城外,一些孩童正出乎意料的嘻戏。他们边在雪地里翻着跟头,边堆着模样虽算不上好看,但颇为有趣的雪人。
很多百姓也跟着凑热闹,堆砌出许多姿态各异,惟妙惟肖的雪人。
原本就进入枯水期的捷鲁河,更是结了厚厚一层坚冰。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平白铺成一条康庄大道。许多住在附近的百姓,走在上面。挑着自己种的西兰花,前往城内买卖。
不过人数极少,全都行色匆匆的,似是耐不住酷寒。
马鲁郡伊芙齐尔村的雅鲁尔达,就挑着自家种的西兰花,进城去买。因秋日里,护教军对马鲁郡的征讨。使得马鲁郡周边的百姓,逃得十不存一。
再加上护教军杀了一批地主老爷们,给他们这些奴隶们烧毁了奴籍,分了田地、牛羊与牧场,从而让他们的日子,过得更有盼头了。
即使在护教军离开后,那些地主老爷们又收回了田地。但也不敢像从前那样苛责他们,所以与从前相比,日子已经不那么清苦了。
雅鲁尔达的运气不错!他的主子在护教军连之前,就逃到城中躲起来了。后来虽回来收租,但也不敢过分逼迫。且因种地、放羊的人已走得七七八八,所以还特意送了几亩田地,让他自主耕种。
这西兰花,就是他学着阿母城传来的法子,种的帐篷蔬菜。
其实这就是后世的反季节蔬菜。只是这时代还没有塑料材质的薄膜,所以只能用帐篷代替。并在顶上多弄些窗口,用透明的玻璃隔着。
只是这玻璃卖得还不低!雅鲁尔达买是不可能了,就从那些逃走的地主老爷家里,弄了些过来。反正内里已没人了,很多村户,都进去寻了些值钱的东西。
他怕地主老爷们回来后,报复自己。因而在旁人争抢时,愣是压制住了心下的贪·婪。
不过只装上了玻璃,还不够。因为帐篷蔬菜,必须要满足光和热两个必不可缺的条件。所以雅鲁尔达还在帐篷内烧了些火炭,用来增加温度。
当然,这也是从地主老爷家们弄来的。只是他动作慢了,火炭早被人劫掠一空。因而他将地主老爷们家里的门板、桌椅给拆了,用来烧成火炭。
但是效果,他并不满意。因为这些家具烧成的火炭,有很大的烟气。弄进帐篷内,还熏死了几颗他的菜蔬。弄得他,心疼不已。
若是他知道那些被烧掉家具,可以数年让他衣食无忧,估计会心疼死。
这么侍弄着,西兰花终是种好了。忙活了这些时日,也总算有了结果。因而挑着颇为沉重的两大担子,他也觉得轻松极了。
“呀!米苏西比掌柜,你怎在这耍雪了?”,瞧见收西兰花的主顾,雅鲁尔达出声问道。
“啊!是雅鲁尔达啊!”,米苏西比听到问话,接着应声道:“城里的张氏皮货行,说是要弄什么雪人大比。得其青睐者,还有一万第纳尔的赏赐呢。”。
“哦?还有这等异事?”,雅鲁尔达颇为惊讶道。
到底马鲁之地,年年冬日都有大雪。但是什么雪人大比,却是听都未听过。所以这初次听起来,实在让人觉得新奇。
“嗨!这张氏皮货行是不差钱的主儿。听闻其父,乃是北边的大狄万。只是其衷于经商之道,因而弃了为官的门路。
如今张氏皮货行,也是在咱们城中,张罗着开张。为了让大伙儿知晓他们的商行,才拿这么高的赏赐,办什么劳什子雪人大比。”,米苏西比边说边堆完了一个雪人。在上面刻了张氏皮货行几个波斯文后,又不好意思的冲着雅鲁尔达笑了笑,请求道:“要不你挪挪地儿。我把这地儿圈了,好多堆个雪人。”。
雅鲁尔达这才注意到,自己身边的空地,已经都是有主之人了。连结冰的捷鲁河,都没被人落下。
“那我这菜?”,雅鲁尔达瞧着米苏西比忙活的样子,探寻道。
“等等吧!我再多堆几个,咱们再回城。”,说罢,米苏西比速度极快的转动着肥硕的身子,动作迅速的堆着雪人。
反正站着也无事!
雅鲁尔达就挑着西兰花,也寻了一片空地堆起雪人。他的手还是比较巧的!从前为奴时,经常帮主子家的少爷,堆着雪人取乐。所以很快的时间,就堆出了两座模样讨巧的雪人。
这时候,米苏西比也忙活完了。就吆喝一声,领着雅鲁尔达进城。
因是早就商量好的缘故,卖菜的过程很简短,也很顺畅。并且米苏西比还嘱咐说,让其明日多挑些西兰花来卖。
因为自太医院传出多吃西兰花有助于长命百岁后,城中的富家大户们,就特别青睐西兰花。再加上李承绩亲自创出来的新式吃法,使得其味道绝佳。
让马鲁城的富家大户们,也都跟风了起来。
即使马鲁与呼罗珊总督李承绩是敌对的,但也并不妨碍民间的交流。就是马鲁郡郡守想阻拦,也是不能够的。
第二百九十四章 兵临城下
再加上随着周边百姓的逃离,城中百姓的吃食,也就更加难以供应顺畅。使得西兰花的卖价,更加高昂。
临了出城时,雅鲁尔达在城中打听了一番。知道城中的菜价,已经是往日的两到三倍了。所以他有些后悔,卖得太过便宜了。不自觉的,就有些暗恼米苏西比。
于是心下已决定!这个冬日,绝不能将其卖给米苏西比。
但在赶回村子的路上,他却碰到了一件极骇人的事。却是原本冻得结实的冰面,突然猛烈的颤动起来。吓得他站在原地,都不敢动弹。就见一大股黑色的洪流,迅速从前方涌来。
定睛一看,却是身着甲胄的兵丁。
只不过这些兵丁的坐骑,都比较奇怪。不是高头大马,而是一只只体型高大,似狼非狼的猛兽。它们背上绑着绳子,拖着一大块木板,跑得飞快。
上面坐着兵丁,显得异常气定神闲。
这是李承绩创出来的狗拉雪橇。在寒冷的冬季,是最合适不过了。只是通行的地方,不能太过起伏和弯弯绕绕。因而也只有相对平直的捷鲁河,最为合适了。
但能拉雪橇的狗,却不太好找。李承绩也是花了大力气,才让李大力从蒙古以北的‘林中百姓’部落里,寻回合适的品种。并为其命名哈士奇。
养了有近两年的时间,带回的哈士奇,已经繁育了不少后代。再择优选之,加以训练,已经成为拉雪橇的好手。
在寒冷的冬季,马匹的行速,受到了很大影响。哈士奇的用处,就正好体现出来。只是在原来的作战计划中,并没考虑到冬日作战。所以哈士奇,一直养在蒲华。
直到此次临时改变作战计划,李承绩才让人将哈士奇从蒲华送来。一路上,它们拉着雪橇,速度极快。让李承绩,更加放心的用它们替换将士们的坐骑。
于是连续几天,军营都在让将士们适应雪橇。从而在最短的时间,组成一支由哈士奇作为代步工具的雪橇营盘。
虽然被突如其来的军队震撼到了,但雅鲁尔达,也还知道大军过境的凶险。赶紧就地一滚,躲进河岸边的雪堆。同时心惊胆战的,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很快,冰面轰隆隆的震动声,就越来越大。他捂着耳朵,闭着双眼,连呼吸都停住了。
就在他感觉快要难以忍受时,轰隆隆的震动声,才渐渐远去。再等了好一会儿,他才从雪地里爬出来。瞧着被压平的雪地,暗自心惊大军的规模。
如此仓皇失措的回了村子,刚娶进门的新婚妻子就上前关心道:“你这是怎了?脸色如此难看?”。
“快-快收拾东西,咱们去别的地儿躲一阵吧!”。
“这天寒地冻的,去别的地儿,咱们俩怕是要死在半路了。”,
“那也比待在这里等死来得干脆!”,说罢,便将路上遇见行军过境之事,说了出来。他的妻子也知道大军过境,就预示着战事将启了。
便面显紧张,沉声道:“不是传言说,春日战事才启么?”,秋日里护教军经过此地之后,就留下话头。说是明年春日,会踏平马鲁城。一来是为了震慑那些被剥夺了家产的富家大户,让他们不敢找那些被消除奴籍的奴隶们的麻烦。二来也是在这里先扎下钉子,瓦解马鲁城百姓的抵抗之心。
“哎!咱们两个,哪能猜透他们的心思。”,尽管他并没有认出大军来自何处,但是他本能的,觉得这是来自北边。因为那些兵丁们身穿的甲胄,都齐整极了。
这在秋日的护教军身上,就有过似曾相识的体现。
雅鲁尔达的妻子闻言,也有些垂头丧气。但是这时候,让她收拾东西离开,又有些不愿。因为天色快黑了,晚上的大地,会更加冰冷。一个当持不好,就是冻死冻伤的下场。
就宽慰了几句,劝其等到明天再离开。也鲁尔达细细想着,也深以为然。就与随便吃了些吃食,打算明日一早,就离开此地。
但到了后半夜,睡在床上的雅鲁尔达,忽闻马蹄声大作。却是外面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雅鲁尔达的妻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些奇怪。
“嘘!别出声!”,雅鲁尔达捂住妻子的嘴巴,压低着声音叮嘱道。同时紧张的盯着门扉,一脸紧张。
但敲门声并没停歇。而是咚咚咚的,动静越来越大。似乎再不开门,就要破门而入了。门外也传出一男子的问话声:“有人吗?我是护教军······”,那人介绍着自己的来处。
“要不将门打开吧?”,雅鲁尔达的妻子出声建议道。虽然她也很怕遭遇兵祸!但是她也听说过护教军善待百姓的好名声。且门敲得这么响,再不开就很可能得罪外面的兵爷了。
毕竟她可知道,但凡从军的兵爷们,性情都不是那么和善的。
雅鲁尔达也有这份担忧,就让妻子藏起来,面色凝重的打开木门。一护教军将士立即向其行了一礼,客气的说了声打扰了,就说明了来意。
原来天色太暗,致使行军大受影响。所以经过这个村子时,便想从村里寻几个熟悉路线的向导,帮着引路。
见这人的装束与白日所见相同,便知这应该是后军。再看村口,数不清的火把停在村外,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只是这支军队骑着高头大马,身上带着厚厚的寒霜。
雅鲁尔达是不敢拒绝的!只好应了一声,说了句回屋添加些衣服。就快步走到房间,让躲起来的妻子。若是明日午时没见自己回来,就自己逃难。
而在村外!正身着甲胄,坐在马背上的李承绩,面色有些疲惫。自从离开阿母,就一直马不停蹄的赶路。期间就连进食喝水,也都马背上完成。
这体验,还真‘非同寻常。’!以致到了当下,终是快赶到了马鲁城。
第二百九十六章 引蛇出洞
但耳边的沙沙沙声,却是一直没停。
虽说这冬日里,敌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出了事,他可担待不起。就本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思,来到城门洞里禀报异状。
只是他的谨慎小心,显然适得其反。不仅被人不放在心上,还受到了好一顿数落。最后,还是大吼着让他滚出去。
“早晚死在娘们的肚皮上!”,被赶出来的小兵,朝着门上吐了一口唾沫,诅咒道。
这些娘·们儿,是张氏皮货行,特意送给城墙上的统领们消遣的!主要目的,是为往后做营生时。让看门的守军,不要太过为难。
在这样的节气里,还能有美人在侧。本就贪于享受的统领们,自然是更疏于军务。底下的人,也都乐得偷闲。老兵们欺负小兵人言微轻,便将晚上的防务,都推到他身上了。
于是这么一大段城墙,就只有他一人看着。
尽管心里很生气,但听着城墙下的动静,他还是不敢当作浑然不知。就用绳子绑着一支火炬,慢慢放下城墙。
正领着护教军潜入城下的阿布拉江,立时注意到缓缓放下的火把。立即抽出背上的弓箭,照着俯身的小兵的射去。
便听嘶拉一声,两只长箭飞射而出。小兵探出墙外的身子被射中,立即掉了下来。
虽然他发出一声大喊,但是除了不断吹拂的寒风,就再没旁人回应。
阿布拉江等了一会儿,才让众人,接着行动。
如此到了次日,小兵的失·踪被误认成逃兵。老兵们对其抱怨了几句外,就再没旁人提起。
到底无关紧要,没有任何人在意。
只等到轰轰轰的震动声,从城外传来。疏懒的马鲁守军,才如临大敌一般,最先关上城门,放下千斤顶。
再从城头俯瞰,便见结冰的捷鲁河上,冲来一股洪流。
在茫茫雪地里,速度虽算不上快,但绵延了数里。
“异教徒来了!异教徒打过来了!”,守军们大叫着,就以极短的时间,上报给了马鲁总督。
“什么?异教徒打过来了?”,正在热气腾腾的澡堂里泡澡的马鲁总督额格纳齐,很是惊讶的从澡堂里坐起身来。
“是!敌军有万骑,正在城下劝·降。”,那传信官微微抬头打量了额格纳齐一眼,就赶紧低下脑袋。
“万骑?竟只有万骑!真当我马鲁无人么?”,得知护教军只有万骑,他勃然大怒的掐住身边女侍的脖子。直到其面色青紫,身体瘫软,才稍稍解气。
在马鲁的地界,他的暴虐是远近闻名的。曾经因心爱的坐骑病死,而将养马的马奴碎尸万段。并让其妻女,生吃其肉。
因而暗地里,百姓们都称其为地狱的恶·魔。
几个伺候的下人,赶紧上前将女侍的尸体抬了下去。同时另一个女侍从水里站了起来,谨小慎微的替其擦拭着身子。因太过害怕的缘故,手都在发抖。
这让额格纳齐心下不快。就猛的抓住女侍的长发,将其脑袋狠狠的按在水里。如此挣扎了一会儿,也没了动静。
看得待在水池边上的传信官,暗自摸了把汗。
“你!过来!”,额格纳齐指着侯在边上的一个女侍,让其上前。
就见这女子快步来到额格纳齐跟前,拿着毛巾,动作轻柔替额格纳齐擦拭着身子。面上也比较淡定,不似前者那么胆战心惊。
因其姿色不错,传信的统领,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额格纳齐瞧见,立即骂了一声混账东西。就让人将其割了舌头,挖了眼睛,打算四肢,扔出去等死。
如此,手上已是第三条人命了。
可能是解气了吧,他在擦干身子后,就迅速点齐军队,赶到城门。
而在城外,远道而来的护教军,正对着城墙上的守军脱裤子撒尿,极尽折辱之能事。气得守军们,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与护教军大战一场。
但没有额格纳齐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便只能喝骂着,而不敢与其硬碰硬。
“总督来了!总督来了!”,这时候,城上传来一阵呼声。守军便见身着锁子甲的额格纳齐,像移动的小山一般,来到了城头。
原本秋日里,护教军在马鲁的地界放肆,就让额格纳齐十分生气。但是他不是莽夫!知道军队的兵力、兵器,都不如护教军。所以抱着据城以守的打算,与护教军来个硬碰硬。
但是后来,他才知道自己被耍了。可惜碍于护教军的威势,他也不敢寻机报复。便只能整兵备战,以待春日到来,与护教军决一死战。
没想到,护教军竟等不及的自己打上门来了。
而且选择的日子,还是风险如此之大的冬日。
尽管马鲁城的城墙不比蒲华高,墙体也不如蒲华厚。但是守上十天半个月,还是能够的。在这期间,若是天降大雪,这些自大狂妄的护教军,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过这样的结果,并不能让他解气。因为他更喜欢听见敌人临死前的惨叫,看见流出的鲜血暖化单调的雪地,嗅到尸体烂成烂泥时刺鼻的臭味儿。
所以知道李承绩只带着万骑,他就有心带着城里的守军,去城外会会这‘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护教军了。
便命人放箭,同时打开城门。
噗嗤噗嗤···大片的雪人挡着,射出的箭矢只能白白浪费。连威慑,都没能办到。
“少爷,鱼儿上钩了!”,护着李承绩的李大力,瞧见城门缓缓打开,意味深长道。
“嗯!吩咐全军,准备迎战。”,李承绩说完,车驾就领着他快速离开战场。因为待会儿战事一启,护教军必须佯败。否则的话,就无法引蛇出洞,让之前埋伏的后招见效。
所以他待在这里,只会碍事。便在了解到战场的近况后,就迅速撤离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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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七章 激战正酣
须臾,“咚咚咚···”,战鼓声轰轰作响。缓缓开启的城门下,已经涌出大阵身披战甲的马鲁军队。只是与护教军的装束不同,他们只有少数人穿了战甲。并且样式,还比较杂乱。
另有为数不多的战士,身着灰色的袍服,包着头巾,一副教徒打扮。这是坚定的“逊奈和大众派”教徒,也简称逊尼派。在李承绩大肆推行清教的情况下,以逊尼派教徒为主的狂热教徒。在逊尼派伊玛目的号召下,自发前往马鲁,帮助马鲁守军抵抗护教军南下。
不仅如此,这支卫教的军队中,还掺杂了为数不少的什叶派教徒。原本教义上,二者是对立的。但清教在呼罗珊地区,扩张得太过迅速。很多底层百姓,几乎都偷偷的改变了信仰。
只等护教军一来,便会立刻宣誓入教了。
因而清教以外的教派,几乎都将护教军当成了大敌。
其实若是别的教派,逊尼派、什叶派等宗教派系,还不会如此的紧张。像佛教、祆教、犹太教、景教等别的宗教,不敬真神,很难让信徒们改宗弃教。
但是清教不同!
他们敬仰真神,相信真神无所不能。并将其他教派,全都贬斥为异端。
有其存在的一天,其它教派,就几近无存身之地。所以在清教意图染指呼罗珊之地后,很多受人敬仰,地位尊崇的伊玛目,都如临大敌似的联合起来。
只是所有人都以为,护教军会在明年春天攻打马鲁。所以这个冬日里,留在马鲁的卫教者并不多。
但他们的战力,却不可小视。因为他们是最不怕死,最疯狂的。到了战场上,就会像疯子一般,不计一切的与敌人同归于尽。这股拼劲,绝对会让敌人胆寒。
可是他们注定要碰到石头了。因为护教军不是一般的军队,而是为了清教,为了振兴正统的,有灵魂的军队。在战场上,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有支持他们战斗下去的信念。
与这些狂热的卫教者,并无二致。
所以在马鲁大军冲过来时,护教军的统帅,也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便见二者像滑落天际的流星雨,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又像宇宙的星体相撞,无形中透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
其实这就是死亡的气息!
因为接下来,每个人都有可能战死沙场。白净的雪地,也会被染成鲜艳的红色。静立的雪人会成为旁观者,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流逝。
古义买提藏在一尊不起眼的雪人里,神情有些紧张。他是昨晚随阿布拉江千夫长一起,来到马鲁城下的。顾不上休息,他们就将自己藏在了雪人里。
这么等到了天亮,整个人是困极了。但是站在雪人中,睡是睡不着了。就只能站着,闭着眼睛假寐。
好在有木板隔着,不用担心一不小心,就将雪人碰碎了。
当下见着眼皮底下的厮杀,他的睡意已不自觉的没了。并且距离敌军如此之近,心里还忍不住发憷。
而在战场上,交战双方,已经彻底厮杀在了一起。
只听“哒哒哒···”,马蹄声簌簌而动。“嗖嗖嗖···”,箭雨破空声不断响彻全场。“唰唰唰···”,屠刀时时刻刻落在肉躯上。
飞溅的血沫溅射在地,融化了冰冷的雪花。但低冷的温度,又会让其迅速凝结成冰。可很快又有热血洒下,使其再次融化。如此反反复复着,将成百上千具失去了温度的尸体,也一起冻在红色的血水里。
但是身着黑色甲胄的护教军与服饰各异的马鲁大军,都没有在意这些。每个人眼中,都只想将对方杀死。从而让自己,在战场上活下去。
于是战场处处有交战之时的嘶吼,处处有战马受惊时的嘶鸣。
额格纳齐虽为马鲁总督,但在战场上,却颇为勇武。并身着精铁打造的锁子甲,身先士卒。三千人的近卫军,则紧随他的脚步。不断斩杀拦在前方的敌军,不断向护教军内部突入。
妄想打乱护教军的阵型,实现分而破之!
但是护教军,显然不好对付。即使人数,仅有马鲁的两成。作战的兵丁,也有七成是新兵。但是每三到七个兵丁组成的尖刀型军阵中,就有至少两名经验丰富的老兵领着。
他们发号施令,领着整个军阵。在敌军的冲锋下,维持运转。并不断出刀,不时将敌人斩落马下。
其实这本是步兵阵法!
但是在呼罗珊的地界,骑兵才是决胜的关键。因而李承绩不得不将中原传统的步兵阵法进行改良,创造出适合骑兵的军阵。
虽然尽力将军阵的优势体现了出来,但是骑兵的短处,也很难遮掩。像战马的体型不小,很难将其全身防护。因而敌军只需要将屠刀对准战马,那骑兵的军阵就很容易被攻破。
不过瑕不掩瑜!
在冲锋之时,有军阵的骑兵,依旧在伤亡上,比没有军阵的军队要小上许多。并且杀伤力,也更加强大。
像此次马鲁军队,就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军阵。以致一开始,被打得措手不及。
不过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军阵的弊处。转而进攻战马,使得护教军的军阵,陆续被攻破。指挥战事的护教军将领见着,立即让将士们变阵。
而深入护教军右翼的额格纳齐,已经越杀越兴起。不断甩动的流星锤,简直就是一件移动的绞肉机。但凡近身的护教军,几乎都被砸飞了出去。
以致这会儿功夫,就有不下百名护教军将士被其砸死砸伤。
在这混乱的战场上,受伤就等同于死亡。因为纷乱的马蹄,会毫不留情的将人踩成烂泥。
“哼!异教徒也不过如此!”,又将一名护教军将士砸飞,额格纳齐洋洋得意道。原本他还顾忌着护教军的战力,但从现在的情况看,却是妄自菲薄了。
也是此次征讨马鲁,抽调的多是新兵。平日里虽有高强度的训练,但与实战相比,还是有不少的差别。就冲这真真切切的屠刀,真真切切的死亡,就让不少新兵丧了胆气。
第二百九十八章 攻克马鲁
“退后者杀!逃跑者死!”,一个执法队的十夫长,面色不好的沉声道。几个想要逃离战场的新兵,也迅速被执法队的老兵砍下脑袋。
“呸!没胆子的孬·种!”,一个新兵见着,没好气的骂道。逃兵死得是最不值的!因为护教军会在其死后,收回对其家人的优待。像免除的农税,在太医院诊治时,药费上的折扣,都不会再有了。
一些心生退意的新兵,看到这种情况。也不得不打消念头,抱着背水一战的心思,转身与敌军鱼死网破。
但这终究是少数的!
大多数护教军,作战都非常勇猛。即使与同样不惧生死的卫教者相比,也不逞多让。像一个新兵被一个卫教者割开了肚子,但在临死前,却发疯般扑向卫教者。
从而使其行动受到钳制,被别的将士杀死。
又有老兵被敌人捅穿了胸口,但硬是在倒地时。拼着最后一口力气,抱住身旁的敌人。并用嘴咬上敌人的脖子,死活不松口。
在瞳孔涣散时,嘴里还流着血沫,露出几分满足的笑容。
这般执着,让不少信仰坚定,愿意为捍卫教义正统地位的卫教者,也不免产生恐惧之意。
但是护教军的兵力,到底与马鲁大军相差太大。且战力,也并未达到远超敌手的水准。所以即使护教军奋勇杀敌,还是整个战场,还是呈现颓势。
“给我去死!”,额格纳齐挥动着肥硕的胳膊,将重达一百余斤的流星锤,甩向一相距不远的千夫长。
“小心!”,近卫们大喝了一声,就纷纷冲上去以肉身阻拦。但是疾冲而来的流星锤,力道极大。使得一连三个近卫,都被流星锤毫不客气的扫飞。
上面还挂着不少碎肉与内·脏残骸,显得异常血腥。
古义买提虽不是千夫长的近卫,但他所藏身的雪人,却在交战之时,被飞来的长剑插出一口大洞。幸而战场混乱之极,也没人注意破损的雪人。再加上他身边又有不少雪人挡着,使得白色的木板,也没被人瞧出异样。
但他还是不敢多待,用力将雪人撞碎,匍匐着来到战场。
刚好见着砸向千夫长的流星锤!也顾不得多想,就迅速抓起地上的尸体,用力向千夫长的方位砸去。但是流星锤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且其威势,单以力抗之是不可能的。
因而眨眼之间,尸体就像断线的风筝似的,以更快的速度被砸了回来。
也是从前做惯了粗活,练出了一身力气。所以举起一个人来,并不费力。
几滴带着些许余温的鲜血迎空而落,刚好洒了几滴在他的脸上。
受此影响,流星锤的力道被抵消了大半。原有的轨迹,也发生偏转。还活着的近卫,也纷纷解决挡在跟前的敌人,团团围在千户长身边。
“退!”,再战下去,佯败可能就要变成真败了。所以死里逃生的千夫长,立即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底下的护教军也并不恋战,迅速解决身前的敌军,就听令向捷鲁河上游撤退。
“追!今日好叫他们有来无回!”,见护教军撤退,额格纳齐意气风发的领着马鲁军队,加速追了过去。
“砰砰砰···”,虽有积雪隔着,但这么多人涌入河面,还是使其不断发出沉闷的回响。且追不过数里,脚下就轰的一声,传出动静更大的闷响。
就听咔擦咔擦的声音响起,似乎龟裂的花瓶。一些战马受惊,纷纷扬起前提,大声嘶鸣。不少马鲁将士,跟着栽落下马。
原本一直逃跑的护教军,也骤然停了下来。看其架势,明显有反攻的迹象。
“不好!有诈!”,一个颇受额格纳齐青睐的统领,神色一白道。额格纳齐也知晓有古怪,但是眼下,也只能见招拆招了。便顾不得咔擦咔擦的异响,命令军队加速冲锋。
只是他的军令还没来得及传出去,身子就猛的一斜。却是他们所在的河道,猛然塌陷。原是在交战之前,李承绩就让人在河道底下埋藏了黑火药。
又因厚厚的积雪,使得河道看似如履平地。再加上护教军退得匆忙,让额格纳齐没时间多想。便循着护教军的退路,径直追了过来。
现在河道一塌,原本还气势汹汹的马鲁大军,纷纷成了落汤鸡。还留在河面的残军,也都神色惶恐,不敢轻举妄动了。
好在河道本就快干涸了,所以河床距离冰面并不算高。因而额格纳齐他们虽掉了下去,但并未受伤惨重。只是受惊的战马、冰冷的河水。让不少将士受伤,冻得瑟瑟发抖。
额格纳齐也冻得打了个喷嚏,扔下流星锤,让近卫们帮忙将自己弄上去。
不过这时候,一群护教军,又从他们的后路冲来。还未接战,不少留在岸上的残军就被一波箭雨射下马背。
“敌袭!敌袭!”,原本就是惊弓之鸟的残军,十分惶恐的大叫道。一些正从河里捞人的兵丁,更是撇下河里的兄弟,仓皇逃跑。
待塌陷的河面周边,尽是全副武装的护教军时。还留在河里的马鲁大军,知道除了死,就只有投降了。
而作为马鲁总督的额格纳齐,幸运的在护教军形成包围之势前,被近卫护着从河里爬了上来。但是回到马鲁城下时,才瞧着城上,已出现了大批严阵以待的护教军。
“这!异教徒怎如此之快?”,因为他没想到,护教军竟这么短的时间,就抢夺了城门。毕竟就在不久前,他还与护教军激战正酣。
在他诧异时,城墙上的护教军已经发现他的踪迹。话不多说,就是一波箭雨。几个死里逃生的近卫,瞬时被射死在马背上。额格纳齐的臂膀、左腿,也中了两箭。
但其还是逃脱了护教军的箭雨,策马而逃。
正在阿布拉江得知额格纳齐从自己眼皮自底下逃脱,顿时气得脸都绿了。大骂跟着自己的将士们是废物,白白放炮了这条大鱼。
第二百九十九章 功过赏罚
不过眼下天寒地冻的,周边又尽是沙海。少有的绿州之地,也会会被护教军掌控。额格纳齐即便逃了,路上也会不好受。
只是为了尽快剿灭残军,奠定护教军在马鲁之地的统治地位。护教军也没精力搜寻额格纳齐等人的下落。因而他的脱逃,算是此次马鲁之战最大的遗憾。
但是相较整个战场而言,护教军还是表现得可圈可点。因为马鲁主军的覆灭,只用了不到三个时辰。在所有护教军经历的攻城战中,都算得上快的。
尤其是马鲁城,还是呼罗珊省曾经的省治所在。整个阿拔斯帝国的东方行省,也都以马鲁城的号令为马首是瞻。如今虽已衰落,但巍峨的城墙,依旧耸立在地平线上。
阿拔斯帝国辉煌时期,留下的防御攻势,也大多保存完好。若是以人命来填,没有三个月的时间,是很难攻克的。
所以此战对护教军来说,算得上大胜。
此刻李承绩骑在马背上,慢慢向马鲁城走来。
敌人的尸体、垂死的战马、折断的刀剑,尽数横陈在染红的雪地上。又因结冰的缘故,他们像时间静止了一般,被永远的定格住了。
“呼呼呼···”,寒风吹过。轻如鸿毛的雪花被吹起,随意的洒在它们身上。
即便见惯了死亡,李承绩心下,还是忍不住生出几分悲凉。
不过不是为这些死去的敌人,而是为所有护教军将士。因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死去的敌人手上,都带着护教军将士的血。
但这就是战争!
自古以来,每个帝国的崛起,都伴随着无数生命的消逝。
李承绩身为上位者!能做的,就是尽力带着护教军走得更高,更远。从而让将士们的血,没有白流。
因而他的悲凉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再平视前方,俊逸的面庞上,又恢复上位者特有的无情。
而在他身后,上万护教军踏着齐整的步伐,齐齐向马鲁城靠近。
“哒哒哒···”,清脆的声响,富有节奏。似乎整个地面,都随他们的脚步而颤抖。
尽管战场并没清理干净,但护教军将士的尸体,已经择地安置起来。这是护教军由来已久的规矩!让每一个战死的将士,不至于暴尸荒野。
所以踩在敌人的尸体上,他们的脚步异常沉稳有力。
“这就是护教军么?”,马鲁城的粮商哈什米安站在城门外,带着些许震撼的语气道。他是受护教军的‘盛情相邀’来的,目的是为了恭迎呼罗珊总督入城。
“传言他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看来所言非虚啊!”,另一马鲁城的伊玛目兀鲁黑·马哈,跟着出声道。
哈什米安闻言,不由生出几分鄙夷。因为此人原是坚定的卫教者!在护教军未打败额格纳齐之前,还在城中四处鼓动教徒参战。但就在护教军杀进城内后,竟第一时间,宣布自己改信清教。
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清教的伊玛目。并受护教军的邀请,出城迎接大军入城。
再看周围,尽是马鲁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有的曾敌视护教军,杀害清教徒。有的也与护教军暗自联系,进行买卖。但是此时此刻,他们对护教军的好恶都出奇的一致。
因为所有对护教军表现出不善的人,都在一个时辰前,被护教军斩杀。特别是那些卫教者,全被护教军剥光衣服,吊在城墙上。死去的,也被砍下脑袋,做成京观。
想到这,他心下不由得生出一阵后怕。
毕竟他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人头,那么恐怖的景象。对这马鲁城的新主人,也不由生出深深的恐惧。
这时候,李承绩已骑着高头大马,来到他们跟前。
“恭迎总督!”,阿布拉江上前一步,率先行了一个单膝跪地的军礼。身后的众人,也都跟着行礼。只是动作比较生疏,显得有些稀稀落落。
“嗯!城内如何?”,李承绩并未下马,俯瞰着阿布拉江道。
“顽抗者已诛,尽在掌控之中!”,阿布拉江沉声道。
李承绩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就冲着身后的李大力看了一眼。
便见其立即下马,快步走到一堆跪迎的马鲁权贵跟前。这些人中,有宗教上的德高望重之辈,商业上的巨商大贾。也有之前在额格纳齐手下,听令行事的官吏。
“兀鲁黑·马哈、阿邻·舍黑、阿利·不剌······”,李大力从怀中拿出一份名单,大声念道。
但凡被点到的人,神色都猛的一白。
随后李大力又让他们都站出来,更使这些人心下一紧。
哈什米安也在被点到的名单中,心下忍不住惶恐。可是见李大力在他们跟前盯着,又不敢不站出来。就暗自安慰着自己,腿抖的缓缓站起身来。
有胆小怕事者,直接吓晕了过去。但李大力并未放过他们,而是令护教军,直接将他们拖了出来。
再来到李承绩跟前,躬身行了一军礼。才神色肃然的,将名单递给李承绩。
摊开看了看,李承绩就跳下马,来到哈什米安他们跟前。
“阿利·不剌!”,李承绩沉声道。
这人哈什米安认识,乃是额格纳齐底下,有名的‘维齐尔(辅政者)’。在大辽,等同于中书令。额格纳齐能在马鲁立足,这阿利·不剌就出了不少力。
从前为了自家的营生,他还给其送了些厚礼。只是后来,阿利·不剌因规劝额格纳齐少动杀念,而被其厌·弃。
为了避嫌,他与阿利·不剌也就断了联系。
如今阿利·不剌穿着有些灰旧的长袍,面上也不似从前那般,意气风发。但是被念到名字,也没有恐慌与害怕。只是面色淡然,似乎毫不在意。这倒让哈什米安,生出几分敬意。
“听说你颇有谋略,不知能否为我驱使?”,李承绩目光如炬的看着阿利·不辣,出声问道。
在经略呼罗珊时,他就听说马鲁总督底下,有个十分能干的维齐尔。为人正直,颇有决断。因知遇之恩,而追随额格纳齐的先父。使得马鲁在花拉子模人与古尔人反复争夺中,始终保持超然的地位。
额格纳齐的家族在马鲁的统治,也一直延续至今。
第三百章
先前联合也里、马什哈德、巴里黑三地共抗护教军的计策,就是他提出来的。让伊玛目鼓动教徒参战,挑拨什叶派教徒与逊尼派教徒对清教徒的仇恨,也是他想出来的。
虽给护教军攻城时,平添了些麻烦。但是作为敌人,还是有些能耐的。
李承绩早让事务司搜罗人才,因而他的名字,很早就划入了招揽者之列。特别是他被额格纳齐厌弃后,事务司将他被招揽的可能性,更是提高了两级。
此时听着李承绩毫不掩饰的招揽,阿利·不剌微微有些惊讶。再见李承绩面显诚挚,不像说笑的样子。就犹疑了几分,应声道:“若总督不觉有碍,阿利·不剌,愿为总督驱使。”。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额格纳齐已经逃了,马鲁已经易主了。再死跟着旧主,已经没有任何前途可言。更何况,额格纳齐早已厌弃了他,自然没有再追随的道理。
也是呼罗珊的地界,不同于中原。那些饱读诗书的士子们,通过科举,满是儒家的忠君之念。而呼罗珊的官吏们,多出自大家之族。他们为官,都是依仗统治者们的青睐和家族的权势。
并且脑子里,也没有被灌输儒家的忠君之言。再加上呼罗珊久经战乱,奉行胜者为王。因而那些身居高位的官吏,都没有什么忠诚的念头。
所以对他们来说,追随胜者,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见其应承了,李承绩心里有些欢喜。到底谋士,向来是最难得的。呼罗珊总督府建立至今,一直都无合适的人选。无论是张钛铭还是阿尔子米,都在谋略上,差了几分。
因此得到阿利·不剌的效忠,简直抵得上万金。
便亲自扶其起身,做出一番礼贤下士的姿态。让饱受冷落的阿利·不剌,颇受感动。
随后李承绩又点了兀鲁黑·马哈的名字。
“总督!”,见阿利·不剌受到了重用,兀鲁黑·马哈谄·媚着来到李承绩跟前跪下。
“你挑唆信徒,诋毁清教。实乃重罪,万死不咎。”,说罢,李大力就手握长刀,上前照着兀鲁黑·马哈的脑袋斩去。
大惊失色之下,兀鲁黑·马哈吓得起身就逃。可李大力速度更快!飞步上前,照着他的后背砍了下去。瞬时惨呼一声,扑倒在地。但他一时并未死透!而是惨叫着,不断向场外爬去。大股热血从后背流出,融化了雪地。
见此,李承绩又照着他的脑袋砍去。就听砰的一声,人头滚落在冰面上。吓得远处跪迎的马鲁权贵,都吓得面色苍白。
哈什米安也是心下一颤,连酸软的膝盖,也似乎失去知觉了。
“哈什米安!”,就在他心下惶恐不安的时候,李承绩点到了他的名字。
“嘿!到你了!”,布商阿邻·舍黑见哈什米安似乎心不在焉,立即撞了撞他的胳膊,提醒道。
回过神来,哈什米安忍着心下的害怕,硬着头皮来到李承绩跟前跪下。期间憋见死不瞑目的兀鲁黑·马哈,已经吓得汗如雨下。
“你素日卖粮于总督府,并维护清教徒,乃义商。李氏商行将在马鲁开设分行,你可愿料理?”。李承绩的声音不大,但听在哈什米安耳中,却如雷鸣一般,动静极大。
并且心境,也如坐上车一般,经历了从低谷飞向高处的短瞬急速感。
“谢总督赏识!谢总督赏识!”,反应过来,哈什米安满是喜色的谢恩道。
毕竟李氏商行,乃是总督的商行。只要有总督府存在的一天,前途就不可限量。且其营生,遍布甚广。从大辽到蒙古,都有其存在。有幸成为李氏商行在马鲁城的分行掌柜,地位、名望,都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在这之后,李承绩又一个个的点出这些人的名字。有功者赏之,有过者罚之。除了被杀头外,还有收监、没收家产等不同的处罚。
让一众跪迎者,都对护教军心生畏惧之心。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李承绩并未入城。原本入城的护教军,也撤出了大半。只有少数守住城门,在城内巡视。
这么过了五天的时间,护教军依旧没有入城的迹象。
原本已接受护教军统治的马鲁百姓,也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跟着城内传出风声,说是护教军准备屠·城。
在马鲁的地界,这事并不是没有先例。
因此接连几日,城内的气氛,都变得诡异了不少。再加上护教军把守四方城门,不准任何闲杂人等靠近或进出。使得屠城的传言,越加汹涌。
各个商行都闭门歇业,百姓闭户不出。偶有出门的,也都行色匆匆。每个人脸上,都透着莫名的忧虑与绝望。
但护教军的高层,却像并不知晓一般。不仅没有贴出告示安抚人心,还一直实行戒严令。白日里,只许百姓一个半时辰上街买卖。否则的话,就会治罪。
如此一来,百姓们更是惶恐不安。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氏皮货行。几个城内有些脸面的商贾,趁着一个半时辰的空闲,来到张氏皮货行拜访。
“哦!三位贵客,今日怎赶巧来了?”,张氏商行的掌柜张兴路,满脸笑容的问道。自经历流放的磨难,他的性情就发生大变。不再如从前那般,年少张狂。
但是让其在李承绩手下做事,他又有些不愿。便向张钛铭要了些第纳尔做底钱,专心营商。
可惜的是,他最终还是做了并不愿做的事。
“嗨!都到这等时候了,张掌柜怎还笑得出来?”,一个与张兴路私交甚好的商贾,面色愁苦的说道。另两位商贾,也都垂头丧气的,似乎愁苦至极。
张兴路有些不解,但也没问。就请他们落座,并命人奉上奶茶与华烟。
这是时下,呼罗珊之地最时兴的待客之礼。所以稍稍有些家势的人,都在家里备下这两件物件。只是茶的价格昂贵,因而家势一般的人,只能用咖啡或牛奶替代。
华烟的话,则是买些零散的烟丝。这是最便宜的,两枚呼罗珊总督府发行的第尔汗,就能买上一两。再买根烟斗,想抽的时候,只要在烟斗中添些烟丝,便一样能吸上好一会儿。
尽管口味上,不如卷烟。但是卷烟在市面上实在太少了。所以大多数人,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烟丝。
见张兴路拿出卷好的华烟与奶茶来款待他们,三个商贾互相看了一眼,似是别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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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屠城传言
“张掌柜,明人不说暗话。你瞧总督屯兵城外,是否意图屠城?”,经营布行的商贾塔卡布尔喝了口奶茶,径直出声道。他和张兴路的年岁相仿,家里也世代行商。
只是生逢乱世,家道几经大起大衰。到了他这一代,也只有盛时三分之一的光景。
因身份不够,所以上次恭迎呼罗珊总督入城时,他没有资格出城迎驾。但这也是好事!
因为他可听说了!恭迎的迪乌坎中,有不少被护教军杀了。
如今护教军驻守城外,久不入城。让他这种小商人,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便跑到张兴路府上,向其打听些风声。
听到这话,张兴路立即面色一变,有些埋怨道:“你这是从何处听来的诳语?总督府的耳目众多,若被他们听到,咱们可吃罪不起。”。
说着,就颇为紧张的让下人全部退下,关上房门。
只是这举动,却让在座的商贾都有些不以为然。
一来是他们并不知道事务司的存在,不知晓事务司的恐怖。二来是知道张兴路的身份,便以为是故意吓唬他们的。
便见其中一个颇显富态,经营着肉行的年轻商贾胡桑嬉笑道:“得了吧!张掌柜。谁不知道乃父是总督府的大狄万。就是传出去,总督府的人也不会问罪于你的。”。
也是张兴路的身份,从来都没遮掩。尽管他并未高调的对外公布自己是张钛铭之子,但只要稍稍一查,就能查出他的身份来。
不过这让他在城中的生意,颇受影响。
但幸而他在城中营生得早!在护教军经略呼罗珊之前,就已在马鲁做生意。当时不仅开了皮货行,还有布行、马行、肉行等等。后来随着马鲁与呼罗珊总督府交恶,他的商行,也被马鲁的官吏寻了个通敌的由头,给全部查封了。
若不是额格纳齐还想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定然早将他杀了。
只是经营商行的钱财,却是化为乌有。
当时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只有这三人,还与他交往甚密。所以在马鲁城中,他也就与这三人关系亲近。
原本他准备着春日里,就离开马鲁的。但这时候,一群不速之客突然不请自来。
直到对方自报家门,他才知道,这些人,正出自总督府最神秘、最令人恐惧的事务司。
从前他只从自己的父亲那里听过事务司的存在,但是事务司的探子,却从未见过。因而初次得知对方是事务司的人时,他心下不由自主的生出惊惧之感。
不过对方似乎并无恶意!且明显,是有备而来。不仅带了呼罗珊总督的书信,还有他父亲的亲笔信。
相较而言,总督的信,内容很简短。只在信上,让他在特定的日子,帮忙在城外举行雪人大比。并且雪人越多越好,最好有上万具之多。
事成之后,会有重报。
他的父亲张钛铭,则写了洋洋洒洒的近千字。主要让他放下与总督的过节,听总督之令。以缓和与总督的关系,将来受总督青睐,成就一番大事。
说实话,在经历流放的磨难后,他就已经看开了很多事。对于与李承绩的过节,也不像从前那般在意了。只是身为男儿郎,他又不想对李承绩低头。
所以才跑到马鲁,一心从商。
只是再次一无所有的危境后,他又觉得一心从商,完全是不可能证明自己能成大事的。因为没有权利,只有财富。就像小儿怀揣千金招摇过市,只会招人嫉·妒与抢夺。
便在看完总督与家父的信笺后,立即答应帮忙。不仅如此,他还拿出之前经商所得的积蓄,重新张罗开张。并以此为借口,在城外举办雪人大比。
其实对于这雪人大比,他也觉得新奇。因为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说堆雪人还有这样的玩法。引得外界,都以为他是钱多烧得慌。
如今护教军如愿打了胜仗,拿下马鲁。他所做的,也快有所回报了。所以在听到护教军屠城的传言时,他是一点都不担心。
并且心里,也是不信。
因为从他父亲的亲笔信中,能窥见总督对马鲁城的看重。再加上护教军的规矩,向来都是不杀俘的。在蒲华、阿母的地界,也一直表现出亲民姿态。
否则的话,不可能有仁义之师的美称。
只不过自秋日里,护教军围城以来。马鲁城内,就很长一段时间与外界隔绝。又因封城使得城内粮食紧缺,物价高居不下。大多数百姓,都不由生活困苦。
对护教军,就忍不住生出抵触心理。
再加上并不了解,使得屠城传言一起,信者极多。
因此他觉得,护教军不可能将马鲁城变成一座死城。
便将自己的考虑,解释给三位商友听。众人紧皱的眉头,也不自觉的缓和了些许。
但是他们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毕竟这种时刻,没有得到护教军的亲口承诺,是不会安心的。
“可护教军久不入城,又是何为?”,塔卡布尔使劲吸了口烟斗,吞云吐雾道。他很享受这种吐出烟气的感觉!就好像,进入了天堂,见到了真主一样。
很多的烦恼,也都在一瞬之间,烟消云散。
只是马鲁封城以来,蒲华的烟丝,就很难运抵过来了。所以他趁着这个机会,很是贪婪的多吸了几口。
张兴路闻言,摇了摇头。他也很奇怪,李承绩为什么不让护教军入城。毕竟马鲁已经打下来了,该杀的人,也都杀了。现在还活着的,对护教军已经没有半分威胁。
就在他愁眉沉思时,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便听:“主人,城外的兵丁进府了。”。
“不会是来抓我们的吧?”,胡桑牙齿在打颤,满脸惊惧道。因为护教军是不允许城中百姓私下拜访的,否则的话,定会以勾连之罪,严加审问。
塔卡布尔也比较害怕,赶紧长长的吸了口气,将烟斗上的烟丝抽完。好在被抓走之前,享受最后一口华烟。
“还是赶紧找地儿藏起来吧!”,三人之中,相对沉稳些的盐商科斯塔乌拜,立时出言建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