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痴心妄想
投桃报李,耶律子正也答应出面,会阻止南院朝官提出的合并之议。这就使得回回派系的朝官,更团结在耶律子正麾下。
只是当前,为了不引起李世昌的警觉。这些事都是暗地里进行!就连回回派系的朝官拜访王爷府,也是掩人耳目而来。
听到提醒,耶律子正点了点头,应声道:“本王正是有此考虑!才召诸位前来商议!”。虽然他白日里,答应了接见屈出律。但是当前的形势,还是大意不得。
毕竟自前些年耶律阿海出使大辽以来,蒙古和大辽的关系,就相对亲善。尤其是定下通商之议后,更是和睦异常。不少在女真人统治下的契丹部族,就在蒙古的刻意帮衬下,借道北境,来到大辽。
可惜菊尔汗并无重回祖宗疆土的心思,各位朝官,也无复国的宏大抱负。于是那些远道而来的契丹部族,也没得到应有的重视。
倒是像难·民似的,随意安置在也密里、阿里麻里、益里(伊宁)等州府。
促使不少契丹部族心灰意冷,投效蒙古麾下。
对此,大辽上下。不仅没有半分警觉,还引以为喜。认为这些契丹部族都是大麻烦!投效蒙古人,还免除了安置的隐患。
尽管有心忧国事的御史,进言过此事的利弊。可是朝堂上的整体态度,都安于享受。
所以除了一顿斥责免官外,就没有旁的结果。
李世昌深知朝堂上追求安稳的态度,也只能叹气的保持沉默。
这心思,耶律子正是不知道的。而且就算知道,他也会和李世昌唱反调。因为他也认为那御史危言耸听!
到底那些投靠来的契丹部族,并不能为大辽带来助力。反而因他们的到来,使得大辽颇耗精力。徒惹麻烦不说,还要耗费一定的钱财。
说起来,简直有害无益。
因此投靠蒙古,还无形中为大辽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另外乃蛮部,之前可是臣服大辽的。在承天皇后摄政时期,投靠了女真人。促使德宗当初起兵之地--可敦城,成了隔开的飞地。更北部的谦谦州,也失去了掌控。
大片疆土,就此沦落女真人之手。
这种叛服无常之辈,本该得到讨伐的。
毕竟女真人建立的大金,可是和大辽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乃蛮部臣服于大金,简直让大辽威严扫地。
如今被蒙古人讨伐,部族尽灭,领地尽失。犹如遭了天谴!
受到背叛的大辽,应当是乐见其成的。
况且乃蛮部已被蒙古人打散了!曾经称霸北方草原的霸主,也就如过往云烟,成了蒙古人的奠基者。屈出律的乃蛮大汗之子身份,也就无甚用处。
即使他自作主张的,继承了乃蛮大汗之位。在失去了部族的情况下,也就是个名头。
再与其搭上关系,也就并无大的用处了。
那位回回朝官想了想!见耶律子正似乎对此事颇为有意,就思索了一番,出声道:“当前乃蛮部为蒙古所败,太阳汗也已然死于蒙古人之手。再与其有所纠葛,怕是为蒙古人所不喜。且屈出律的身份,也无从考证。王爷若是有心帮衬,还是慎重为妙!”。
这话说得在理!其它朝官,也都小声讨论了几许后,连连点头。
到底乃蛮部以及附属部族,已被蒙古人收编。太阳汗、不欲鲁汗、脱脱等乃蛮以及乃蛮从属部族族长,也已身死。再算算时间,距离蒙古收服阿勒坦山以北之地,已有近两到三年的时间。
这期间,能证实屈出律身份的人,怕也寥寥无几。
所以真真假假的情况下,还是得慎重为妙。
更何况,蒙古人的声势,在场的人不是不知道。尤其是这些回回派系的朝官,生意上可是与蒙古人往来密切。虽有这方面的原因,不愿使大辽与蒙古交恶。
但更多的,还是明白蒙古人的实力,不可小视。因此心里,生出一种不敢与其敌对的心思。
如今为了一个丧家之犬一般,且无从证明身份的汗王,得罪气势汹汹,四处攻占的蒙古人,实在有些不划算。
说不得,菊尔汗为了平息蒙古人的怒气,而将他们这些人当成替罪羊。
无论是为国还是为己,他们都不愿看到这种事情的发生。
耶律子正知道大家的疑虑,也暗自思索过这个问题。
但在考虑利弊后,他还是按耐不住这个念头。
因为他只要想到屈出律在李世昌那里吃了闭门羹的事情,就忍不住想与其作对。从而在声望上,让李世昌一跃不振。
毕竟在他看来,乃蛮部也不是没有利用的价值。
比如乃蛮部所属部民颇多,即使被蒙古人打散了,阿勒坦山南北的大片领土上,也依然散落着诸多残余部族。他们在世代受乃蛮部的统治下,还是非常心向乃蛮的。
只要屈出律振臂一呼,未必没有部族响应。一支强大的部族大军,也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组建而成。
还有蒙古人打败、兼并的部族,大大小小,数不胜数。他们在族灭的情况下,本就对蒙古人心生怨恨。当初乃蛮面对蒙古人的兵锋时,就有不少残余部族,前来帮衬。
现在他们散落各地,未必没有复仇的心思。
在得知屈出律向蒙古发起挑战的消息后,定然会加入联军阵营的。
与其相比,扩张太快的蒙古,就没有那么大的声望。那些被收服的部族,也很可能揭竿而起,站出来反对蒙古人的统治。
所以耶律子正觉得,只要帮屈出律重振旗鼓,未来未必没有与蒙古人一战,收复失地的可能。
到时候,得到大辽帮衬的乃蛮部族,也会心向大辽,重回大辽麾下。
这样大辽的领土,又会恢复到鼎盛时期。蒙古这个隐患,也自会在乃蛮人的征战中,烟消云散。
越往下想,他的心下就越发激动。因为这样一个大功劳,可是值得千秋万代都传颂的大功绩。大辽的史册上,也会有他重重的一笔。
名垂千古!这样的人臣之极,是没有人能抵抗得了。
何况他心里,也不仅是甘愿做人工。
第一百八十三章 难以决断
便忍住心下的激动,整理一下思绪。将自己的计划,原原委委的吐露出来。
看向诸位朝官的眼神,也是想得到一致的赞誉与认可。
但是他显然将事情想得太理想、太简单了。
即使眼前这些人,算得上心腹。但他的提议,也不是都言听计从。尤其是这种明明并无可能,却定要施展的计划。
也是大辽这些年,安稳的日子过惯了。朝官们,也都不愿再起兵戈。以免发生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白白破坏了当前的安稳日子。
显然他们是看到了这些大辽的衰败,所以害怕一个不好,被人扯下遮·羞布。
想当初古尔国一战,大辽虽胜了。但是算起来,也是险胜。
要知道,出征之前,各位朝官可是提心吊胆了好久。因为与古尔国曾为巴里黑城的归属问题,爆发过战争。结果令人失望的是,大辽大败。
所以后来面对古尔国大军时,大辽上下,也只抱有五成胜算。
幸运的是,最后还是战胜了。
但古尔国赶走之后,花拉子模又强势崛起了。大辽的西边,也开始颇不安宁。若再与兵强马壮的蒙古国交恶,那大辽东边,也就永无宁日了。
尽管在场的朝官们都安于享受,但脑袋好歹是清醒的。知道自己的利益与大辽息息相关!所以大辽的稳妥,也是他们最大的利益所在。
因此对帮助屈出律重振乃蛮一事,还是觉得吃力不讨好。
其实说来说去,最终的原因,其实还是他们对屈出律所代表的乃蛮人没信心!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蒙古人当成丧家之犬似的,一路追杀。乃蛮大军,也一败再败。这样的实力,只要稍稍眼睛不瞎,就绝对认为其不堪大用。
看到这样的结果,耶律子正心下稍稍有些不喜。但为了树立虚心纳谏的形象,他还是忍着没有发火。
便耐着性子,继续商谈。
而在门外,一个捧着茶盏的侍女,正用一个茶杯贴着门上,躬着身子,候着耳朵偷听。
同时眼睛不断打量着进来的院门,好及时应对。
当听到院外传来脚步声时,立时叩了叩门扉,出声道:“老爷!茶来了。”。
等旁人从院外进来,她已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
次日,河中郡王府。李世昌穿戴齐整,准备出门上朝。但就在准备出发时,一支箭矢突然从对面射来。跟着嗖的一声,钉在门扉上。
“有刺客!有刺客!”,护卫们见状,马上惊叫道。李世昌也惊讶不已,呆愣在原地。
须臾,有护卫惊声道:“老爷!箭上有东西。”。便见护卫捧着一支绑着白纸的箭矢,走上前来。
待打开一看,李世昌立时面色一白。跟着收了起来,转身进府。
前去追击的护卫,也返回李府。看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显然一无所获。
“老爷!人已经跑了!”,办事不利,护卫们也心生惶恐。李世昌却并没追究,只说了句此事作罢,就头也不回的冲进书房。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总督府。正在整理各处消息的李大义,突然动作一停。却是一道人影,从门外悄声走了进来。
“李总管,小的已将消息传给老爷了。”。这是个面相普通。丢在人群中,绝对是泯然众人矣的青年男子。
李大义立时点了点头,应声道:“嗯!你下去吧。”。
待房门合上,李大义面上显出几丝忧虑。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这自作主张的举动,会不会引起少爷的恼怒和老爷的猜忌。
毕竟李承绩在他返回巴拉沙衮时,就曾交代过。若无必要,最后不要引起李世昌的察觉。
可是如今已是万不得已,他是不得不出手了。因为耶律子正这条潜伏在幕后的老狐狸,正与人密谋对老爷不利。若是再不让其警觉,那可能酿下弥天大祸。
所以昨晚一得到消息,他就将其传给李世昌。同时用李承绩教授的办法,用飞鸽传书,以最快的速度传出去。
现在,该做的他都做了,只能静待结果了。
这么过了数日,远在阿母城的李承绩,也总算接到了消息。
“少爷!”,李大气坐在下首。见其面色恍然,出声提醒道。
“啊?!嗯!”,反应过来,李承绩才回过神来。
不得不说,李大义给他传来的消息,真是给他出了道难题。
因为无论是屈出律入辽还是耶律子正着手对付李世昌,都是让他一时有些无法决断的大事。
像屈出律入辽!
在小紫提供的史册中,这个人可是最终埋葬大辽的刽子手。且本性狡诈,反复无常。大辽收留了他,结果不仅没有好下场,还走向灭亡的深渊。
先前在热海围场时,他就这事提醒过耶律阿海。让其返回蒙古后,一定要特别小心屈出律此人。
可惜的是,耶律阿海可能并没放在心上。使得屈出律依旧如历史上那般,像打不死的蟑螂似的,总能在危难关头,侥幸逃脱。从而有如神助似的,来到大辽。
虽然当前,还没有得到菊尔汗的召见。但是若无意外的话,一定会与菊尔汗相见。并且还受到青睐,以致养虎为患。
到底历史的轨迹,总是带有一定的惯性。除非遭遇重大变革,否则总会重回原有的轨迹。像桑贾尔起·义,虽然时间点上推迟了些许。但最后,还是按照原有的轨迹爆发了。
所以李承绩在想,要不要让李大义派个杀手,将屈出律直接杀了一了百了。
不过再想到这样一来,会不会让濒死的大辽多活几年,影响了自己的发展大计。他就暗自否决了这个想法。
也是他心里,还是不希望大辽存在太久。因为大辽到底是姓耶律的!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汉人,是没哪个机会继承大辽的皇位。
那么,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武力夺权了!
这是他一开始,就想好的办法。到了现在,也在按部就班的实施。尽管时间短了些,发展也慢了些。但总算有了自己的地盘,可以任自己施为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华纸出世
屈出律这样的神助攻,那么就让其折腾好了。只要不妨碍到自己的发展,也就听之任之。
当然,如果他不长眼睛,非要和自己作对。那就顾不得什么,也要让其付出代价。
这么想着,这事儿处理起来,倒也简单。
只是耶律子正的事儿,却是有些棘手。
一来耶律子正的宗室身份,就使其与大辽皇室,亲近了不少。再有这么些年,耶律子正一直以拥护皇室,拥戴圣上的姿态立于朝堂。使得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个忠心耿耿的臣子。
以致说出的话,做出的事,都会被人下意识的认为,是以维护皇室利益为目的。
现在他一心与自己的老爹为难!那么反应到圣上的眼里,就是自己的老爹心术不正了。
李承绩是知道当今圣上的脾性!
最是任人唯亲,听信谗言。不然四代国主打下的基业,也不至于颓败得如此迅速。
且他爹确实权柄太大了!放在哪个当权者的眼里,都容易引起猜忌。现在他都有些后悔,将马合木特拜一派打击得太狠了。否则,也不至于引起圣上的猜疑。
所以他深知,要扳倒耶律子正这个有皇室护体的宗族,可没有马合木特拜那一介商贾来得容易。
二来耶律子正对付他爹的事儿,一直都是偷偷摸摸进行的。若不是他让李大义,在各个上得了台面的大辽朝官府邸,安排探子。到了大祸临头时,或许都不知道是耶律子正这小人干的。
就更别说他爹,一直以为耶律子正为人正派了。
也是耶律子正的演技确实不错。放在后世,不拿个小金人都衬不出他的实力。
不仅在朝堂上,保持惯有的超然世外的态势。还对他爹干涉皇族内务的事,表现得毫不在意。甚至提出的任何意见,都全盘接受。
这番低调的姿态,很难让人对他起疑心。
除此以外,还在明面上,刻意与他爹结交。各种场合,都表现得很是热络。更别说时不时的,经常来李府坐坐,拉近关系。
即使单独进宫面圣,也常常打着处理皇族事务的幌子。以他惕隐的身份,也确实无可厚非。
使得短时间内,一般人很难察觉。
尽管这段时间,他爹感觉到圣上对自己的疏远,回回派系在朝堂上的强硬姿态。但只以为是南北两院合并一事,引起回回朝官的拼死一搏。
从而在圣上跟前,说了些诋毁自己的话。
就这事儿,耶律子正还私下里,偷偷知会过他爹。
于是第一时间,耶律子正的嫌疑,就被撇得干干净净。这双簧唱得!一般不了解内情的人,是绝想不到耶律子正是这样的人。
所以李承绩想出手,就必须让他爹知道,自己知道耶律子正的真面目。并且一直以来,都在关注大辽朝堂。甚至很多朝官的家里,都被他安插了探子。就连李府,也不例外。
这样一来,他爹相信是相信了。但心下,绝对会怀疑他的用意和居心。
因为监察大辽百官,可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事儿。除了圣上,任何人都没有这个权利。李承绩却不仅这么做的,还貌似做得不错。
那一旦败露出来,这罪名就能让李家死无葬身之地。
毕竟无论如何,李承绩都没这个资格监察百官。
所以只要是个脑子稍稍正常些的人,都会理所当然的生出疑心。
虽然李承绩知道,自己的老爹,还是很偏袒自己的。不然他在河中地区这么闹腾,大辽那边哪能不仅不过问,还全力支持。且张钛铭的事儿,他爹也都听他,尽力帮衬。
就这些事情,足以体现出他爹对他的维护。
但如果触犯到他爹的底线的话,就很难说得那么确定了。
毕竟监察百官这种大逆不道、遗祸满门的举动,不是河中地区夺两三座城池,过家家似的‘关门称王’能比的。
并且就当前他对他爹的了解来看。大辽的分量,在他爹心中还是很重的。或许称不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心忧国事,忠于大辽,还是有的。
不然他爹也不会看不得大辽的基业在圣上手中越来越颓败,而进言献策,引起圣上不喜。使得这么些年,他爹一直与圣上关系不亲近。
后来居上的马合木特拜,则借此机会,迎合圣心。从而掌控北枢密院,与其分庭抗礼。
之前他也以为,只要马合木特拜不在,他爹的地位就稳固了。可现在看来,这只会适得其反。
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好的办法。
就只能尽力解决眼前这个麻烦,让李府转危为安。
但现在他的顾虑是,若是他爹知道,他一直对大辽有反心,想要取而代之。说不得,脑门一热,来个大义灭亲。
那他这点基业,也就毁于一旦了。
真到那时候,他肯定哭都没地儿哭去。
因为李世昌可是他爹,既不能打,又不能骂。置之不理,还会落得个不孝的名头。自己的名声,也就此毁于一旦了。
到底他打心眼里,不愿跟大辽一起,成为蒙古人的踏脚石。然后在蒙古人的编排下,成为二等公·民。任何时候,都要低下头领,曲意逢迎,讨好蒙古主子。
这个活法,他还真不如不活。
这样想着,也就只能暗中帮衬了。
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想想就觉得憋屈。
但为了默默发展,也只能这样做了。便立即铺开从蒲华呈上的‘华纸’,磨墨写信。
这是不久前,工部督作司的工匠们。在李承绩的指点下,钻研数月,实验上百次,成功研制出并顺利投产的。
也是河中之地,造纸技艺还很落后。放眼整个大辽,也高不了多少。纸张不仅粗糙,还脆得很。一个不好,就容易破损。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一些的纸。但其造价相对较高,售价也相对较贵。一般平民,是享用不起。
不过论最稀有的,还是从宋国传来的澄心堂纸。其滑如春水,细密如蚕茧,坚韧胜蜀笺,明快比剡楮。一些波斯和印度的行商,从海路将其购入。再传到河中,价格高的离谱。
第一百八十五章 君臣离心
李承绩用了一两次,就从经济利益考虑,摒弃不用了。
可大辽生产的纸张,他又用着不习惯。就‘自力更生’,让小紫结合这个时代的造纸水平,给他弄出一个质高价优的造字法子。
于是明清才出现的加强版宣纸制造技艺,就被他提前了数百年,拿了出来。
首先取材上,就比原来的宣纸,要范围更广。像胡杨树,就可以用来加工制造。
然后加工技艺上,有明显的提高。像施胶,加矾,染色,涂蜡,砑光,洒金,印花等工艺,都在原基础上,加以精简。
制造出来的纸张,色泽光亮、细腻柔软、厚度适中、匀密适宜。书写起来,也极其顺手。并因质地的不同,分为白纸地和淡雅的色纸地。
若不是碍于时代的局限性,李承绩都想弄出铜版纸、书皮纸、字典纸、拷贝纸、板纸等不同类别的纸张。
但为了方便自己如厕,李承绩还是在这纸的基础上,花大功夫弄出了柔软的厕纸。
自此,他再也不用学后世的印度阿三,拿水冲洗了。
由于是他的法子,所以工匠们在造出来后。就讨个巧,让他取名。
李承绩可是个炎黄子孙,为了后世能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他就将这纸,取名为‘华纸’。也是让人知道,这是来源于东方文明。
只是当前因产量的缘故,还远达不到传播四海的程度。就连自己统辖下的三郡之地,也都没能满足。
且售价的话,虽然不贵。但在供不应求的情况下,在市面上哄抬得很高。从而使普及程度,大打折扣。
要知道,河中之地的读书人,其实不多。毕竟这里不像实行科举制度的大宋,民间求学之人众多。并且官府还出面建立太学,设立国子监。
使得从上到下,建立相对完善的教育制度。
这样小的市场需求,竟然都没得到满足。由此可见,目前的生产效率之低了。
对于这种情况,李承绩也没好的办法。只能一边给出建议,一边让工匠们细细摸索。所谓熟能生巧,待工匠们技艺娴熟后,自然会找出提高产量的办法了。
至于对市面上哄抬物件的行为,他则听之任之。这是市场规律,对不识字的普通百姓,也没有大的影响。反而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提高华纸的知名度。
况且在产量提高后,华纸的价格自然会降下来。如今一纸难求的局面,也自然迎刃而解。
当下就洋洋洒洒的,写下针对之策。虽然字数并不多,但都敲到好处。主要意思,也是交代李大义在屈出律的事情上,袖手旁观。李府的事,则便宜行事。但无论如何,都不能暴露了自己。同时益王府,加强探查的力度。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耶律子正的阴谋得逞。
李大气还是少见李承绩有这么急切的时候!便话不多说,赶紧帮着传信去了。
如此过了几日,巴拉沙衮城外的皇帐中。满朝文武,分列左右。连数日身体抱恙,在家养病的李中书,也穿戴齐整的站在百官之首。
“圣上万安!”,众位臣工齐齐行礼后。端坐在鎏金龙椅的大辽天子--耶律直鲁古,刻意看了李世昌几眼。
虽说金口玉言,但在结亲一事上,他也自觉理亏。因为结亲一事,本是他提起的。悔婚一事,也由他说出口。致使这位大辽最有权势的李中书,一下子威严扫地。
所以在其称病后,他还加赏了不少珍贵物件和补品,以示恩宠。
待一旁的杨大监拎着嗓子,说出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话后。耶律直鲁古又迅速从李世昌身上,收回目光。
“陛下!老臣有本要奏!”,一个身着朝服的御史,出列道。
菊尔汗点了点头,杨大监立即将奏本呈上。
众人心思各异,齐齐盯着耶律直鲁古的反应。
见其面色淡然,心下不觉一松。也是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圣上一旦不高兴,他们这些臣子,可就遭殃了。
也是契丹人,本就是部落蛮夷出身。在君臣之道上,君是一言九鼎的。不像大宋,君要臣死,还要受到礼法的阻挠。
所以他们这些看似地位甚高的臣子,实际上,生死都在君王的一念之间。
李世昌则不自觉的打量了那御史几眼,面上带着些许冷意。与他反应明显不同的是,耶律子正嘴角,带着些许笑意。只是他掩藏得很好,转瞬即逝。
“宣读吧!”,耶律直鲁古将奏折交给了杨大监,让其当众宣读。
众人也都竖着耳朵,想看看奏折上都写了什么。
等到一炷香后,杨大监才堪堪念完。除去通篇修饰性的辞藻,奏折中最有用的,还是陈述蒙古崛起,有碍大辽的时弊。并建言,应适当的采取举措,防范蒙古步花拉子模的后尘。
当初花拉子模可是对大辽恭敬有加。但崛起后,就一直窥伺河中。近些年还断了朝贡,辱骂大辽监官。甚至不久前,还领军涉足河中。
若不是河中府一战,花拉子模败了。说不得,河中之地就成了花拉子模的囊中之物。
这些隐忧,满朝文武也是清楚的。但是上次有御史上折子时,明显被圣上斥责了一通。所以今日圣上淡然的反应,倒真是引人深思。
李世昌看着,心下却隐隐升起一阵冷意。
他当然知道,圣上转变态度的原因。定然是最近风头正盛的益王,又在其耳根子旁说了些什么。使得短短十余天,就转变了主意。
若是以前,他也会为此惊讶。因为当前的朝堂上,可是没人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让圣上改变主意的。
但现在,有这位表里不一、口腹蜜剑的益王在,情况就大为不同了。
早知道,当初圣上有意封其益王之位时,应该拦着的。可惜受其蛊惑,以为与圣上的亲事,他能帮衬几许。
没想到,不仅没帮上忙,反而还让其搅黄了。
那种被当成傻子一样戏耍的感觉,真是有够难受的。因此李世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耶律子正这只老狐狸,明白得罪自己的下场。
(感谢天空梦静的打赏和推荐票红包。明天三更,不见不散。)
第一百八十六章 朝堂暗涌
在他想着这些时,北枢密院使萧仆那也,当即出列进言道:“陛下!王御史所言,实乃忠君利国耳。为臣观蒙古起于漠北以来,吞并大小部落上百。昔年友邦夏国,更是屡受其害。不仅城寨被夺,还掠民无数。其势之盛,无异于当年天祚帝之时,女真之于大辽。”。
这话一出口,百官顿时齐齐色变。殿上的气氛,也瞬时一冷。因为女真灭辽之战,可是大辽西迁以来,永远都无法忘却的耻辱。
即使已过了半个多世纪,当年西迁后的大辽贵族,也俱是与世长辞。但如今站在朝堂上的臣子,可是有大半是西迁后的大辽贵族后裔。
虽然并没亲身经历过那段烽火连天、国破家亡的凶险岁月。但孩提时,父辈们没少在他们跟前提起。
因此稍稍细想,就能清楚的感受到,当年的凶险万分。
尽管当前,他们都安于享受。东征复国,重回祖宗疆土的念想,也早已如过往云烟一般,不复存在。以致有人在朝堂上提起时,常被以为是异端,是居心叵测。
但女真二字,还是足以令他们感到无法言说的恐惧。
到底是被女真赶出来的!虽在西域,延续了国祚。但故国荣耀,却难以恢复。
现在将蒙古比之女真,就不异于,一场灭国之祸。这让在场的朝官们,无论如何,都不能不关切。
端坐在上首的耶律直鲁古,面色也有些不好。因为萧仆那也的话,还真有道理。像蒙古人所在的漠北之地,曾经就属于大辽的上京道管辖。
德宗西迁时,还在上京道的西北路招讨司驻地--镇州(可敦),召集部众,重建大辽。
虽然后来因乃蛮部叛金,使得大辽对镇州之地控制力减弱。女真也趁虚而入,将镇州纳入金国的版图。
但怎么说,这都应该是大辽之地。现在被蒙古占着,并自称一国。怎么说,都像是对大辽国威的挑战。
当然,大辽失去的疆土,多了去了。连祖宗故土,都被女真人占着。所以这苦寒之地的漠北,也算不得什么了。
反正这疆土也不是在自己手中丢失的!就算祖宗怪罪,也怪罪不到自己头上。因此耶律直鲁古想开了之后,心下也没觉得那么难受。面上的不愉之色,也随即恢复淡然。
这就是他的个性使然!
在遇到一些不愉的事情,总能自己安慰自己。从而在短时间内,让自己心境愉快。
这种心态,也不能说不好。
毕竟那些长命百岁之人,心态大都是这样乐观豁达。
但身为上位者,若事事这样自我安慰。那就是不思进取,与国无益了。
后世常言居安思危,就是防着这个心理。
对于圣上的反应,萧仆那也心下也稍稍有些不安。但是为了完成今天的计划,提高自己的声望,收服北枢密院的人心,他必须硬着头皮去做。
其实作为后族萧氏一脉,他原本是追随萧斡里刺的。而李世昌身为萧斡里刺的孙婿,与他的关系也应当不差。
但实际上,在萧斡里刺溘然长逝后,他就接任了奚族部落之长。并在朝堂上,不再以萧斡里刺钦定的佳婿李世昌为马首是瞻。
这也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地方。
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比李世昌一介布衣汉人,要高贵得多。且同出奚族,血脉上就亲近不少。所以他到现在都想不通,当初萧斡里刺,为何不将孙女下嫁给自己。
或许,是萧斡里刺老糊涂了吧!
反正不管怎样,这都不重要了。现在他要在意的是,如何当好北枢密院使。从而挫败李世昌合并南北两院,贬斥北院诸位朝官的阴谋。
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在上任后,就一改中立的态度,不得不与李世昌针锋相对。
虽说一直处于下风,但好在他也不是没有帮手。
想到这,他眼角的余光,就不自觉的扫到右前方,老神在在的益王、大惕隐司惕隐--耶律子正身上。
说起来,这位德高望重,在朝中向来以老好人面貌示人的益王,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一边背地里,鼓动他麾下的回回朝官,向圣上诋毁李世昌。
另一边,又面上与李世昌交好。并将回回朝官诋毁的言语透露给李世昌,引来对回回朝官,甚至整个北枢密院的打击与报复。
这一面目,若不是他夫人进宫面见皇后时,恰巧说漏了嘴。那他现在,也怕是蒙在鼓里。
并且这南北二院兼并之策,据说也是耶律子正暗自透露出去的。不知怎么,又传到李世昌的耳中。致使南枢密院那帮人,以为是得了什么了不起的良策。
殊不知,全被耶律子正玩弄于鼓掌之间。
自己麾下的那帮回回朝官,也因这事儿,更加以耶律子正为马首是瞻。
尽管他们做得很是隐秘,但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有心探查,自然能瞧出些蛛丝马迹。
所以内心深处,他还是不愿与耶律子正交往过深的。但是北枢密院颓败至此,不是他一人之力,就能重整旗鼓的。且长期把持北枢密院的回回朝官,与自己离心离德,难以驯服。
因此无奈之下,他也只得与其合作了。
像今日的上奏一事,就早已安排妥当。现在他站出来,则是计策中的关键一环罢了。
这姿态落在李世昌眼里,则是止不住的嘲讽。称病数日,或许在外人看来,是他经受不住退婚的耻辱,无颜立于朝堂。但只有他知道,这几日,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既然萧仆那也愿意跟着耶律子正这老匹夫对付自己,那么今日,就休怪他翻脸无情了。
不过当下,他还不能有所动作。因为他要看看,这朝中到底有多少人,是上了耶律子正的贼船。又有多少人,明着与自己交好,暗着对自己捅刀子。
所以他只冷眼瞧着,并没说话。
很快,掌管刑狱的夷离毕--胡达拜尔地也站了出来。先是附和了萧仆那也的蒙古威胁之论,再别有深意的指出,当前与蒙古通商的误国之策。
这番话说着,意义就显然不同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当庭发难
因为与蒙古通商之策,是李世昌一手促成的。原本前北枢密院使马合木特拜,也应该参与其中。但当时马合木特拜受其子的连累,在家待罪。
所以整个与蒙古通商事宜,都由李世昌负责。
现在胡达拜尔地说通商是误国之策,那么也就是说李世昌的决策,是错误的。
这对权倾朝野的李世昌来说,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到底政治决策的正确与否,关系到李世昌的仕途。因此承认了通商之策是误国之策的话,会影响到他的地位。那些与他不睦的政敌,也会趁此机会,大力攻讦。
说不得,整个仕途,就这么毁了。
李世昌暗道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就面色悲苦,出列道:“圣上明察!老臣秉持朝政以来,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今被人如此攻讦,实在惶恐之至。”。
话音刚落,大理正郭槐就附和道:“圣上明察!萧枢密使、胡夷离毕所言,实在荒谬。据为臣所知,蒙古与女真,乃世代为敌。今大蒙古国两代大汗,也都因女真人而死。
因而蒙古坐大,对大辽是大大的益处。
今萧枢密使言蒙古为祸夏国,却为何不见,蒙古为祸大辽?”。说这话时,郭槐直盯着萧仆那也的眼睛。
“哼!我大辽兵强马壮,蒙古不敢与之相争。”,萧仆那也不是被吓大的。就冷哼一声,没好气道。
郭槐立即连连摇头,反驳道:“非也!非也!夏国举国皆兵,立国一百五十余载。比之大辽,也难分输赢。昔年兴宗重熙年间,因山南党项诸部叛辽投夏,大辽与夏国兴起刀戈。
虽终以夏国国主献部投降而罢战,但夏国兵力,不可小视。
今蒙古屡次大败夏军,侵入夏国,攻城夺地、掠民为奴。气焰之盛,可忌于败之女真之大辽乎?”。
这话虽不好听,但也在理。因为蒙古既然连西夏都不怕,又何惧被女真人赶出故土的大辽。
一些朝官听着,也都深以为然。
“荒谬!郭理正身为大辽人臣,何以长蒙古之威,灭大辽之志?”,胡达拜尔地看萧仆那也面色发白,气得不轻。立即呵斥一声,帮衬道。
“哼!大辽故国之事,一介回人,何以置喙?!”,石抹特烈见胡达拜尔地站出来帮衬,也立即帮着说话道。
胡达拜尔地闻言,一下子就被噎住了。也是他的身份,确实比较尴尬。其父乃河中的粟特人,其母乃奚族人。所以按照血缘关系来讲,他应该既属粟特人,又属奚族人。
又因信仰随父的缘故,使得在旁人眼中,顺理成章的将其归并到回回派系之列。
若不是他的母族是奚族,这夷离毕之职,也落不到他头上。
当前被石抹特烈就身份一事嘲弄,他也说不出反驳之语。
眼见朝堂之上,就要变成相互攻讦之地。耶律子正又是一副和事佬似的,站出来调和道:“咳咳···陛下在此,诸位还是莫要失了仪态。”。
石抹特烈也见好就收,不再言语。
这时候,坐于上首的耶律直鲁古,也清楚自己该说话了。便出声道:“蒙古之事,牵扯颇多。诸位爱卿所言,也尽是忠国之语。只是胡爱卿言辞太过其实,有些失礼了。”。
这话算是否决了胡达拜尔地的祸国之论,承认了李世昌的决策正确性。
“是!为臣定当谨记!”,胡达拜尔地姿态恭敬的应了声是,就退回朝臣之列。不过见其耳鼻观心的姿态,就知道心下并不服气。
如果按照以往的习惯,今天朝议到了这里,就应告一段落的。但是没成想,又一朝臣出列道:“启禀陛下!为臣近日惊闻一桩怪事儿。因与李中书有关,为臣不敢妄言。”。
“哦?!”,耶律直鲁古疑声道。众位朝臣的目光,也一下子集中在李世昌身上。一些政治嗅觉敏锐的朝臣,已经隐隐觉察到。今日的朝议,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一时间,明哲保身者有之、见机行事者有之、站队到底者,也有不少。
使得整个朝堂,也瞬时暗潮涌动。
李世昌心下冷笑!这人他知道,乃是同知南院枢密使事刘进知。为官数年,向来与自己关系亲近。用心腹来形容,也不为过。今日站出来,当着满朝文武,意有所指的禀告与自己有关的怪事儿。
就是不令人遐想,都不可能。
“好好好!老夫就睁眼看看。还有多少吃力爬外的东西,是耶律老匹夫的马前卒!”,李世昌暗自说着,面上显出几分凝重。
落在旁人眼里,就更觉刘进知要说的事儿,对李世昌不利了。
也是刘进知跟随李世昌数年,知道的隐秘之事不少。说出来的话,也就颇为令人信服。
便见当下,刘进知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在神色愧疚的看了李世昌几眼后,就一脸正色道:“为臣听闻。李中书派遣家臣前往蒙古,设立商站。名为通商,实为倒卖军中要器···”。
哗···就像一滴水掉进了油锅!
满堂文武,皆是一脸惊色。耶律子正还装得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当即站出来呵斥道:“刘使事,此事干系甚大,切莫信口雌黄!”。
其它朝臣,也都纷纷出言。不过大多数,都明显不信。坐在上首的耶律直鲁古,也面显惊色。这让李世昌也摸不准,耶律直鲁古,到底是否提前知晓此事。
就满面愤然,很是不善的看着刘进知道:“刘使事。老夫与你同朝为官二十余载!脾性如何,你最是清楚。今日如何污蔑老夫至此?”。
因是太过生的缘故。声音都在颤抖。
石抹特烈也很没好气道:“刘进知!当庭污蔑朝廷命官,罪无可恕。你刘家上下,可有这跪迎滔天之祸的准备?”。
“老夫身为大辽人臣,自当为大辽分忧。李中书虽与老夫私交颇深,但大义当前,老夫也偏袒不得。”,这一番说得,那是一个大义凛然。
“好好好!”,李世昌连道三个好字,恨不得撕了刘进知这张道貌岸然的嘴脸。尽管他已做好了,被人背叛的准备。可是真的发生时,心里的怒气,还是如火山爆发一般,强忍不得。
(第三章可能有些晚,因为还在码字中···)
第一百八十八章 阿卜杜勒(为天空梦静而更)
“空口无凭,刘使事。你既口口声声指责李中书倒卖军中要器,那证据何在?”,耶律子正似是很生气一番,让刘进知拿出证据。
若是不清楚内幕的人,一定以为,耶律子正这是偏帮李世昌。但是只有少数人知道,耶律子正这是别有目的。
就连郭槐,都暗暗皱眉。认为耶律子正这话问得,实在太不智了。既然刘进知在堂上说出这番话来,显然是有所准备的。否则的话,怎么会这么傻的当庭发难。
到底污蔑朝廷命官,罪责不小。一个不好,就是命丧黄泉的下场。
果然,刘进知很是淡然的点了点头,应声道:“陛下圣明!老夫也是幸遇一故人,才偶然惊闻此事。”。
“故人?”,耶律直鲁古疑声道。其它朝臣,也都面相疑惑。
刘进知神色笃定,接着道:“对!他就在帐外。若陛下召见,即刻便能当堂对质。”。
“这---”,耶律直鲁古看了看面显难色的李世昌,面上有些迟疑。
也是李世昌的地位,不是普通朝臣。若仅凭一个同知之言,就怀疑起忠心。那么君臣之间,还有什么信任可言。尤其是李世昌还是大辽的中书令!大半个朝廷,都得靠他操持。
一旦有恙,整个朝堂的运转,可能都大受影响。
这种情况,在前些天,李世昌抱病时,就有所体现。以致现在一想到那堆成山的折子,耶律直鲁古都有些头痛。
所以当下,他也有些难以做下决断。
这时候,郭槐适时进言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李中书乃大辽肱骨之臣,若因刘使事的三言两语,就疑其忠心。实非大辽之福啊!”。
无论倒卖军器一事,是不是确有其事。只要耶律直鲁古答应传唤那不知名的故人,那么这圣心有疑,就坐实了。传出去,对李世昌的名誉,也是一种莫名的损害。
但他话音刚落,萧仆那也就反驳道:“郭理正此言差矣!李中书位高权重,难免遭人闲言碎语。今倒卖军器一事,又事关大辽社稷。若不彻查一番,也难证李中书清白!”。
尽管听起来,似乎是为李世昌考虑。但事实上,是以李世昌有罪为前提的。不然的话,何以要彻查一番。
石抹特烈也知道他的心思,就很是不满道:“萧枢密使,李中书一心为国,何尝做出此等误国之事?且细细思来,今日之事,似谋划日久,另有内情···”。话虽没说完,但个中意思,众人都听着明白。
在场的朝官,也都面色再变。看向刘进知、胡达拜尔地等人的眼神,也都带着某种异样。
见此,胡达拜尔地面色有些不好,冲着石抹特烈道:“理不辨不清!李中书既一心为国,又何惧圣上见一故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石抹特烈当仁不让道。
“咳咳咳····”,耶律子正又站出来圆场。先是各打三十大板,然后又假装很公正的进言道。既然那所谓的故人都来了,不若就先请进来看看。
若是此事纯属子虚乌有,也好还李世昌一个清白。
对此,石抹特烈还要言说。但李世昌却摇了摇头,向耶律直鲁古进言。不若请那故人进来,假若有什么误会,也好当庭解开。
既然如此,耶律直鲁古也就命人宣那不知名的故人入内
于是数息后,一道身着回回服饰,衣着颇为华丽的中年人,就走了进来。
“是他?”,有朝臣认识,惊声道。
“怎么是他?”,郭槐心下,也升起一阵疑虑。
石抹特烈更是有些不敢置信,喃喃自语道:“怎么他也牵扯进来了?”。
刘进知看到他们的反应,心下瞬时有些得意。萧仆那也等人,则都耳鼻观心,刻意做出一副淡然之色。但实际上,心下早就喜不自胜了。
“草民阿卜杜勒,参见陛下。”,话一出口,身份已明。李世昌立时瞳孔微缩,面色阴沉得可怕。因为这阿卜杜勒,乃是大辽首屈一指的富商大贾。
那生意不仅遍布大辽,就是花拉子模、波斯、印度、蒙古等地,都有不少铺子。虽然之前,一直以马合木特拜为依仗。但是在马合木特拜贬出大辽朝堂后,生意并未受明显影响。
一来是因为阿卜杜勒极会做人!各个大辽显贵,都与其私交甚好。像府中的小妾,就有不少是他送的。还有一些商铺、田地、金银细软等物,都送了不少。
这样识事务,基本没那个显贵会拒绝。
二来是阿卜杜勒涉及的生意,事关大辽民生。一旦出了什么乱子,大辽的民事,都可能大受影响。所以即使大辽官府有意与其为难,也要掂量一二。
正是这个原因,阿卜杜勒虽是一介行商。但在大辽的上层社会,却名声不小。以致一进来,在场的朝官都颇为惊讶。
“你就是阿卜杜勒?”,耶律直鲁古不是深居宫廷,超然物外的皇帝。所以对于阿卜杜勒的大名,也知晓一二。尤其是宫廷的吃穿用度,有不少都是采自阿卜杜勒名下的商铺。
甚至是很多贡品,也都由其负责。
但是一直以来,因耶律直鲁古对营商一事并不在意。所以也没心思,见一见这大名鼎鼎的回商。
阿卜杜勒立即抬起头来,抬头应是。
眼见如此,一直是众人焦点的刘进知,也不理会众人的惊讶,出声道:“陛下!阿卜杜勒虽是一介布衣商人。但身为大辽之民,也时时心忧国事。
自大辽与蒙古钦定通商事宜,阿卜杜勒就经常往返于蒙古与大辽两地。对蒙古诸部内务,也颇有了解。
这李中书倒卖军器一事,就是他无意间察觉。”。
说到这里,众人的视线又全都齐聚在阿卜杜勒身上。
不愧是走南闯北的人物!在这么多地位甚高的朝官注视下,面色平静。甚至面对李世昌审视的眼光时,也无一丝一毫的畏惧。
(第三章!熬夜!感谢天空梦静的打赏,特意为你而更!)
第一百八十九章 李氏商行
“嘎嘎--嘎嘎--”,几只大雁从碧空如洗的天空飞过,只留下几声轻鸣。
李承绩站在前萨德尔宫,现呼罗珊总督府的高处。听见声响,不自觉的抬起头来。那是西北方向,也是大雁要去的地方。
心下,顿时莫名的有些沉重。
再看手中薄薄的一封信笺,他嘴角露出几分苦笑。
不得不说,蒙古那边发生的骤变,确实让他犹如当头棒喝。
因为在他印象里,蒙古那边有李大力与牙剌瓦赤在,就不会有意外。但现在看来,他还是将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就算有大把的钱财做诱饵,拉近与蒙古贵族的关系。也并不意味着,万事无忧了。
就像这次,对他发难的,是一直都忽略的大辽。
确却的说,是大辽内部,对他爹不满的朝官。
不仅在边贸之地,让边军伪装成马匪,数次杀害李氏商行名下的客商。还大肆劫掠商货,使得近一个月以来,蒙古那边的李氏商行,都无法开张。
除此以外,商行内部,还混进了不少探子。不说窃取了商行的机密要事,还偷走了账簿。有关与蒙古交易军中要器之事,也被泄漏了出去。
这件事,其实都是由他一手操办的。他爹李世昌虽知晓,但也并没多说什么。因为交易的军中之物,都是大辽军中替换下来的旧物。
与其放在府库中,白白烂成废铁。不若卖与蒙古,赚些钱财。
也是为了拉近与蒙古人的关系,让李氏商行,早日打入蒙古上层社会。并将势力触角,安插到蒙古的决策层。
所以就用兵器一事,来换取蒙古的信任。
又因扩巴斯与他是拜把子的兄弟,其父塔阳谷,又在军中威望颇高,甚得耶律直鲁古的信任。所以这替换下来的旧物,也能轻易的弄来。
便利用这层关系,拿到了不少军中之物。随即既与蒙古人拉近了关系,又能给大辽官军换回钱财。两全其美之下,皆大欢喜。
在这之前,这事也不是没有先例。
像前任也迷里的刺史,就假借回鹤行商之手,将大量军中之物售于蒙古。并且财迷心窍,将朝廷下发给当地的驻军的甲胄,都卖了出去。
后来被朝廷知晓,仅申饬几句,就没有多的言语。
所以李承绩也下意识的以为,此事并无大碍。
但从前几日,李大义从巴拉沙衮传回的消息来看。有人要在此事上,大作文章。
如果仅是这样,李承绩也并不会太过担心。因为他知道,他爹也不是省油的灯。否则的话,不会在与圣上不亲近的情况下,还把持朝政那么多年。
但是在得知蒙古那边的回商,也都聚合起来,齐齐与李氏商行为敌后。他的心下,又忍不住有些担心。
毕竟能将这些回回商人召集起来的,整个大辽,甚至整个大辽周边之地,就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大辽赫赫有名的富商---阿卜杜勒。
虽说因马合木特拜的贬官,失去失去了最大的倚靠。但是朝中的回回朝官不少,依然是他的依仗。另外满朝达官显贵,都与其关系不错。
所以阿卜杜勒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
并且此人还是颇为识趣的!
在马合木特拜贬为庶民后,就行事低调。近些年,更因李承绩成为呼罗珊总督,在河中坐大,而大肆转让商铺。整个西喀喇汗国的生意,也几乎都空了出来。
投入李承绩麾下的戴维·古里安,只得紧着眼前的肥肉。而对巴拉沙衮那边的生意,维持现状
也是精力有限!
河中的生意,已经足够他忙活了。再兼顾巴拉沙衮,实在精力有限。
再加上李承绩也看出了阿卜杜勒在回回商人中的威望,不敢逼得太狠。便暂时放其一马,全力经营河中。
没成想,此人竟是一只咬人不叫的狗。
突如其来的,让他在蒙古的商行,难以为继。像那些不久之前,还与他们合作的回回商人。就突然之间,不再与他们交易。这让原本就因马匪劫掠一事,而导致商行货源紧缺的局面,更加紧张。
且在蒙古当地,回商们更是在蒙古那颜那里放下狠话。谁若和李氏商行有生意上的来往,那么所有回商,都从此不与其往来。
要知道,回商是最早往返于蒙古的行商。他们在蒙古上层的影响力,不可小视。虽然李氏商行后来居上,拉拢了不少蒙古贵族。但到底时间还短,笼络的蒙古贵族有限。
且当时回商也没有一个声望像阿卜杜勒这样的人站出来!所以面对李氏商行涉足蒙古,而各自为战。
以致后来,李氏商行扩张得十分迅速。
但现在,回商已经在阿卜杜勒的号召下,拧成一根绳。不仅在生意上齐齐排斥李氏商行,还在蒙古上层,游说李氏商行的害处。就连与李氏商行关系颇佳的耶律阿海,也开始遭人诋毁。
这种种压力,对李氏商行来说,是非常大的。
尽管李承绩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做生意。不然在交易之时,不会刻意买卖武器,用来拉近与蒙古人的关系。
但是商行这个幌子,是打探情报的最佳伪装。若是商行难以为继,那么明面上,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为此,李承绩已暗暗决定。此事过后,一定要将商行的情报收集之事,完全交给给事务司。并秘密建立在暗处,从而避免树大招风。
不过,当前他最多虑的,还是阿卜杜勒与耶律子正等人的关系。到底阿卜杜勒选择对李氏商行发难的时间点,实在太巧了。因此由不得,他疑心二者的联系。
就在这时候,拉比拉西来到楼上。看到李承绩的身影,立即出声道:“总督!大辽那边-那边--来消息了。”。
李承绩立即收回心神,转过身来。待接过拉比拉西手上的信笺,拆开一揽后。面上的疑虑,已烟消云散。
(感谢天空梦静的打赏。昨晚搞太晚,直接感冒了。现在昏昏欲睡,只有一章了。)
第一百九十章 剧情反转
巴拉沙衮,明媚的日头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时间久了,还有一股燥热。但在刘府,所有人都只感到前所未有的冰寒。便一个个收拾行李,慌慌张张的离开刘府。
生怕一个晚了,想走都来不及了。
以致整个刘府大院,都是一片慌乱。
此时中厅,一个颇有贵气的****攒着手绢,不断擦拭着眼角,哭哭滴滴道:“老爷!呜呜呜···如今--可--可-可如何是好啊?”,这是刘进知的正妻,乃是奚族人,也为萧氏。只不过是小门小户出身,并不显贵。所以嫁给刘进知,也算是门当户对。
平日里,因刘进知的缘故,和各府夫人,也走得勤。尤其是李府,那真是三天一登门,两日一拜访,亲如一家。
但没成想,今日会遭此大变。
只是说起来,她也无处喊冤。因为这事儿,原本就是她家老爷不厚道。非得好好的同知不做,背地里捅李中书一刀。若是捅死了,也就罢了。可惜她家老爷道行不够,准备又不足。结果不仅没捅死李中书,倒是害了自己。
现在,甚至还连累了整个刘家满门。
想到这,刘萧氏看向刘进知的眼神,也带着若有若无的埋怨。只不过掩藏的极好,难以察觉。
但刘进知也不是傻子,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还是知道的。就暗自叹了口气,出声道:“老夫这就休书一封,娘子带着回萧家吧。”,他也知道自己今日,怕是躲不过了。便想着夫妻一场,放刘萧氏一条生路。
当然,这也是为自己膝下的子女考虑。以免刘家在他手上,就此断了传承。
听到这话,刘萧氏神色一凝。见刘进知说的不像假话后,脸上的动容之情,才真切了几分。刘进知瞧着,也无意拆穿。随即刘萧氏假模假样的哭了一阵后,拿着休书下去收拾金银细软,快步离开了。
临走前,将自己与刘进知生的一双儿女,也领了去。算是夫妻一场,留下的稍许情分。
至于那些偏房生的,则任其自生自灭了。
对于她的心思,刘进知已无心理会。而是兀自来到后院,瞧着天上的日头,神情恍然。
整个思绪,也控制不住的,回到那日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朝堂。
“草民有一账本,愿请陛下过目。”,阿卜杜勒躬着身子,从怀中掏出一本五成新的账簿。因经常翻阅的缘故,账本的封皮,都有些磨损。
“准!”,耶律直鲁古话音刚落,杨大监就将账本呈上。看完后,耶律直鲁古神色阴沉至极。满朝文武,也一下子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混账!”,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般!耶律直鲁古径直将账簿摔到下首,面色愤然。
“陛下息怒!”,从耶律直鲁古登基以来,就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当着满朝文武,发这么大的怒火。所以满朝文武,也立即俯下身子请罪。
“为臣一心为国,从无私心,还请陛下圣裁。”,李世昌更是主动站出来,大声为自己辩白。
落在某些人眼里,则是止不住的得意。
刘进知早知账簿一事,也亲眼看过。所以当即道:“陛下息怒!正因此事干系甚大,为臣才不敢暗自决断。便想呈到堂前,请陛下圣裁。”。尽管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子忠心。但是朝堂上的人,也都不是傻子。
再瞧着萧仆那也等人之前针对李世昌的举动,众人已嗅到淡淡的阴谋味道。
石抹特烈见局面似是对李世昌极为不利。就斗着胆子走到殿前,拾起地上的折子,翻看几许。原本的凝重之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郭槐有些不明所以,但当着圣上的面,也不好多问。就按耐着性子,等着圣上发话。
这么过了稍许,耶律直鲁古才说话道:“圣裁?此事还要朕来自裁?!”。那语气,像是怒极而笑一样。
对于这话,诸位朝臣也不知道如何接。就大都闭口不言,静待事态发展。
但是作为主事者,刘进知却不能装哑巴。就冒着引圣怒的风险,出声道:“陛下乃天子,处置此事,最是公正不过。因而此事到底如何公论,定得请陛下圣裁。”。
“好好好!”,耶律直鲁古显然被气得不轻,连道三个好字。
刘进知暗自有些奇怪,但心下对账簿一事,笃定得很。因此还是强忍着心下的不安,淡定的等着耶律直鲁古说话。
一直作为旁观者的耶律子正,也觉得耶律直鲁古的态度,有些不对劲了。但是账簿在石抹特烈手上,也无法一观。
“宣!刘同知勾结乃蛮诸部,私售军中要器,罪同卖国。又污蔑当朝重臣,罪加一等···”,耶律直鲁古说着,面色阴沉至极。
“什么?!”,
“怎么会这样?”,在场的文武百官,都面显惊骇。也是这局势反转得,实在太快了。任凭众人见惯了官场的刀光剑影,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毕竟这账簿,不应该是针对李世昌的么?
抱着这样的心思,刘进知是又惊又疑。耶律子正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没想到,这关键证据呈上去,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就是李世昌,也有些意外。因为他预料的结果,并不是这样。确却的说,他要针对的人,并不是刘进知。
一直旁观的阿卜杜勒,此时终于出声道:“刘进知早先请草民进府一叙,说是有一场富贵,要授予草民。只是有件事,需要草民帮衬一二···”,说着,就将刘进知威胁自己联合回回商人,在蒙古境内打压李氏商行,伪造账簿一事说了出来。
并大义泯然的表示,自己见李中书高义。所以不忍跟刘进知同流合污!便借此机会,将自己掌握的刘进知早些年,与乃蛮部私受禁器的账簿,呈了上去。
要知道,在乃蛮部投靠女真人后。大辽和乃蛮的边贸,在明面上就已禁止。像军中之物,更是买卖不得。虽然私下里,此事是屡禁不止的。但是官面上,还是重罪。
第一百九十一章 撞柱而死
即使当前,乃蛮已被蒙古吞并。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此事就能既往不咎了。
尤其是刘进知居心不良,还想诬害朝廷命官。并且地位,还是在自己之上的大辽中书令。
所以结合阿卜杜勒的话,刘进知的罪责是坐实了。
“这--这-这为臣冤枉啊!”,刘进知被吓到了,当即大声喊冤。
一直都处于被动的李世昌,也在此刻说话道:“为臣忠心耿耿,操持国事。却不想,竟凭白被人构陷。若不是阿卜杜勒深明大义,为臣恐怕-恐怕---”,后面的话虽没明说,但那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刘进知已经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便也撕破脸,指着阿卜杜勒道:“你--你被李世昌收买了,是也不是?”。
“刘同知,草民虽是一介布衣商贾。但也明是非,知大义。刘同知如此行径,草民也为其不耻。”。一番话说得,那是一个正派无比。
萧仆那也和胡达拜尔地自知是怎么回事儿!所以此刻听着,心里顿觉讽刺。因为按照原本的计划,现在跪在地上喊冤的,应该是李世昌才是。
这突然风向大变,简直让他们措手不及。
但是尽管明白内情,他们却不能说话。到底先前,他们也是一步步的将祸水往李世昌身上引的。只是最后的检举者,由刘进知来充当而已。
现在圣上将怒火都发泄到刘进知身上,保不住就殃及到他们。因此现在最好的自保办法,就是少说话,让圣上忽视自己。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们只能一边恼怒阿卜杜勒好不要脸皮,一边看向耶律子正。好让其站出来,为刘进知辩白几许。
毕竟李世昌已经算计了。那么仅仅废掉一个刘进知,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样想着,他们心里的惶恐,也愈发浓厚。
“呵!商人重利轻义,老夫原本还不信。但今日,老夫算是彻底信了。也不知李世昌许了你何等好处,以致让你放下昔日宿怨,陷害老夫。”,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刘金知也清楚自己是难逃一劫了。
便顾不得触犯官场忌讳,直呼李世昌的本名。
坐在上首的耶律直鲁古似乎厌烦极了刘进知,大吼一声道:“够了!来人,将这通敌卖国的宵小拖下去严加审问。”,随即站起身来,颇为疲惫的叹了口气道:“朕累了,诸事容后再议吧。”。
耶律子正神色复杂,有些为难道:“陛下且慢!老臣---”。
“益王德行有亏,自即日起,夺取亲王封号。”,话还没说完,耶律直鲁古就已抢先说话道。因太过突然的缘故,以致在场的朝臣,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听不见朕的话么?”,见拟旨的朝官呆愣当场,耶律直鲁古有些不满道。
萧仆那也和胡达拜尔地则立即惊出一身冷汗。心想先前幸好管住了自己的嘴巴,否则的话,现在遭殃的就是他们了。
毕竟耶律子正还有个益王的封号可夺,而他们,就只有头顶的乌纱帽了。
李世昌则面色淡然,看不出悲喜。倒是拿着账簿的石抹特烈,犹豫着想要出声。但见耶律直鲁古发这么重的火气,又不好言语。
于是待耶律直鲁古领着一干内侍离开,石抹特烈都没敢问出声来。倒是那些朝臣,都一下子簇拥过来,想要一睹账簿的内幕。
哪里知道,杨大监却去而复返。
“石抹特烈,咱家尊皇爷的吩咐,特来取一物件。”,说话时,眼睛直盯着石抹特烈手中的账簿。
知道意思,石抹特烈也只好尴尬的笑笑,将账簿递了出去。
这下,众人对其更加好奇了。
“老爷!老爷!官差来了!”,正当刘进知陷入深深的回忆时,管家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瞬时回忆被打断,思绪回到现实。
再看着头顶的日光,眼睛不自觉的微眯起来。他知道,自己这一走,就再也看不到这么明媚的阳光了。
这时候,官差的脚步也近了。刘进知听着,目光下移。瞧着刚刷上漆的石柱,面上升起一抹坚定。就陡然向前一冲,砰的一声,软倒在地。
“老爷!老爷!”,管家声音悲切的喊着。赶过来的官差,也都面色不好道:“真是晦气。”。
管家哭喊了几声,也猛的撞在柱上,算是为主尽忠。
“哼!死了都不让咱们好过。”,一个官差气急了。就冲着刘进知的尸体踹了两脚,很是不满道。
“哎!若耶律惕隐没知会咱们大人,给刘知进求情。当下,也碍不着咱们的事了。”,另一官差满是愁苦,心有疑虑道。由于刘知进托人给耶律子正说情,表示想回府交待后事。
所以耶律子正就顾不得自己也是麻烦缠身的近况,让夷离毕帮衬一二。也是刘知进手上,也抓着耶律子正等人的把柄。毕竟一起密谋过,哪里有撇得干净的。
何况刘知进也知道自己是将死之人!
若打定了鱼死网破的主意,说不得就把他供出来。因此无论如何,耶律子正都必须帮其圆了这个夙愿。
哪里知道,这刘知进回府后,竟然撞柱而死了。
到时候皇上还要审问的结果,可让他们这些官差如何交差。
因这消息想瞒也瞒不住,所以很快,宫里就得到消息了。胡达拜尔地这个执掌夷离毕多年的老臣,也被降官一级,罚俸半年。
倒是耶律子正这老狐狸,因胡达拜尔地担下了所有罪责,倒是让他逃过一劫。
而在河中郡王府,阿卜杜勒忐忑不安的坐在花厅,静等李世昌的到来。
“哈哈哈!贵客登门,有失远迎啊!”,人未到,阿卜杜勒就听见李世昌的笑声。便立即站起身来,做出恭迎之态。
等李世昌来到跟前,更是出声道:“李中书此言,草民甚是惶恐啊。”。
毕竟李世昌是官,阿卜杜勒是民。二者的身份,是永远越不过的鸿沟。
“哈哈哈···阿卜杜勒,你这话就自谦了!”,因身份的差距,李世昌称呼阿卜杜勒之名,是最正常不过之事。
第一百九十二章 偷梁换柱
“李中书过奖了!草民只做些营生,就是一贩夫走卒,哪里称得上贵客。今日登门,幸不蒙弃。得以入府,一观中书之府邸。”,阿卜杜勒并没有因李世昌的夸奖,而放下姿态。反而语气更加谦和,将李世昌抬高了不少。
“呵呵呵···阿卜杜勒,你这话就错了。若不是你,老夫今日,怕也如刘进知一般了。”,这话虽有些夸大,但透露的意思,却是非常明了。
毕竟若没有阿卜杜勒的反戈一击,刘进知等人的计谋,就得以功成了。并且可以预料的是,后续还有很多算计,接踵而至。
但是这么多预谋,都因刘进知的落败,而变得毫无用处。甚至耶律子正这些预谋者,都偷鸡不成蚀把米。
阿卜杜勒闻言,姿态越发恭敬道:“草民只是锦上添花,用处不大。倒是李中书,殚精竭虑,应为首功。”。这朝堂上,并不是非黑即白。内里的弯弯道道,也不是阿卜杜勒一人就能摆平。像当日朝堂上,针对刘进知的反咬一口,实际上还是有诸多破绽可寻的。
但是满朝文武,却没有一人站出来指摘。
阿卜杜勒清楚,这并不是因他的公正之态,足够令人信服。而是朝堂上的诸位朝官,早已被眼前的这位李中书收服。甚至就是那些回回朝官,也都暗投这位李中书麾下。
这还是那日来李府,恰巧撞见的。那回回朝官面上的惊骇,他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因为就在前一日,他还在耶律子正的府邸,与其共商对付李世昌的对策。
没成想,今日就在李府以这样的方式相见。
正是那时,更坚定了他投靠李中书的心思。
毕竟耶律子正等人的谋划,显然已被李中书尽数得知了。那么到了博弈的那天,输赢已经注定。
所以他对这位看似温和,但手段了得的李中书,是绝不敢有任何小巧的心思。
知道再客套下去,也无意义。李世昌也就坐到上首,换个话题道:“当日朝堂一别,老夫就俗务缠身,寻不得空闲。便命人备下薄礼,登门聊表谢意。不知···”。
“李中书太抬举草民了!只是秉持公道,伸张正义罢了。那里敢烦扰李中书送礼言谢!因为草民今日登门,一是答谢李中书的厚礼,二是营生上的一些小事儿,需要李中书帮衬一二。”。
听到这话,李世昌心里,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了。但是有些话,还是要阿卜杜勒亲口说出来才最为合适。便明知故问似的,假意问询道:“哦?是何种小事?”。
阿卜杜勒心知李世昌是知道的,就暗自抱怨一声,面显难色道:“是-是草民与二公子李承绩的些许误会···”。
因当初马合木特拜被贬,使得他对李承绩生出了敌对之心。便听闻教安坊的招商之策后,刻意放下话来,不许回商与其接触。
那时候,他还以为马合木特拜能东山再起的。所以心想着,既为马合木特拜出口恶气,又能更让其记下自己的功绩。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但是万事无绝对!马合木特拜因其子的缘故,骤然犯下重罪。虽因圣上顾念旧情,免除一死。但大辽官场,却是再也进入不得了。
受此牵连,他的生意也大受影响。曾经不敢与其抗衡的戴维·古里安,更是借助李府的声势,处处对其加以打击。
好在他家大业大,在朝中也颇有人脉。所以即使落于下风,也堪堪稳住了。但是长此以往,还是颇为不利的。
因此他只得以退出河中的营生为代价,放低姿态,换取李承绩的谅解。可是直到现在,李承绩都只是在生意上,暂缓压制与打击。
真正宽恕之类的话语,却从未言说过。
这使得他心里,还是有几分忧心的。
毕竟等料理完河中的营生,李承绩说不得再次对其多番打击。
再加上此次蒙古联合回商,排挤李氏商行之事。又因干系重大的缘故,无法往外吐露内情。使得他和李承绩之间的误会,更加深切了。
像近些日子,他就接到了不少商行掌柜的救援心。说是通往河中的商货,全都被呼罗珊总督府以涉嫌买卖生铁为由,给直接收缴了。
他知道,呼罗珊总督府的地界,是不能买卖生铁的。所以他的营生里面,也自不会有这些徒增烦忧的商货。
可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掌握一省总督之权的李承绩有心与自己为难,他也只得被动应对。
便私心想着,请这件事的主谋者--李中书。告知李承绩实情,解开误会。若是之前因教安坊之事而结下的恩怨,也能一笔勾销,那就再好不过了。
“呵呵···这个自是无碍。老夫这就修书一封,让人传给逸之。好叫他知晓,再也不要为难于你。”,李世昌呵呵笑着,语气笃定的说道。因做戏要做全套,所以他让阿卜杜勒。按照耶律子正他们的意思,做出一番与李氏商行敌对的姿态来。
这在蒙古地界,排挤李氏商行的事,就是其中之一。
除此以外,这也是考验阿卜杜勒忠心与否的办法。
尽管早些时候,当刘进知欲对他不利,所以特意找上阿卜杜勒,共图大事时。阿卜杜勒就此事为条件,换取生意上的谅解。
但是他因阿卜杜勒与马合木特拜的关系匪浅的缘故,而回绝了此事。到底马合木特拜,是在他的一手推动下,贬官去职。从而使得阿卜杜勒的生意之事,变得举足为艰。
但凡是谁,都难免心生怨恨。
如今马合木特拜虽已举家迁往东喀剌汗国的喀什哈儿(喀什),彻底远离大辽朝堂。但他也没有想过,阿卜杜勒会放下这段宿怨,投靠自己。
不过暗地里,他还是留了些心思。就命人偷偷跟踪阿卜杜勒,打探他的踪迹。只是阿卜杜勒此人,做事太过谨慎。因好长时间,都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第一百九十三章 四郡使者
直到李氏商行那边,不断传来遭劫的消息。他才隐隐觉得,阿卜杜勒所言,很有可能是真的。只是一开始,他并不在意。因为李氏商行,都是李承绩一人在操持的。
作为大辽中书令,他对经商一事,也并不赞成。但是李承绩执意要做,他也不愿拦着。到底这事,仅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可是等到那日接到神秘人用箭送来的密报后,他才终于觉察到,阿卜杜勒要和自己交换的秘密,到底指的是什么了。
便立即利用圣上悔婚的契机,假意称病。背地里着人,调查耶律子正等人的密谋。
好在那神秘人,一直都给他传送消息。虽然他也对那人的身份存疑,可是从得到的消息来看,那神秘人传给他的,都极为可靠。
以致后来,他主动找上阿卜杜勒,答应他的条件。
等到他决定反击时,阿卜杜勒等人,就将耶律子正等人的密谋,全都知会给了自己。由此,他也来个偷梁换柱。将原有的账簿,替换成了刘进知与乃蛮人倒卖军器的账本。
这是刘进知投靠他时,留下的把柄。
再想到当初交给他时,刘进知一脸忠心耿耿的模样,他现在都觉得作呕。
不成想,刘进知会这样胆大包天。在把柄抓在他手上的时候,还敢欲行不轨。
那么,他也不得不狠下心来,让其万劫不复了。
当下得到保证,阿卜杜勒也暗自松了口气。他就怕李世昌卸磨杀驴,忘了这一茬。好在这层担忧,完全是多虑了。
便再说了会儿闲话,告辞离开。
李世昌坐在上首,目光却有些迷里。因为这次反戈一击,说起来,算不得圆满。
到底他要对付的人,其实是耶律子正。那账簿里,就在他的篡改下,有不少与耶律子正有关。并且后来的一系列证据,他也都备着。
只等彻查,全都真相大白。
可惜的是,圣上的态度,似乎是有意庇佑。便用快刀斩乱麻之势,迅速将此事了结。
于是只死了刘进知这稍稍有些用处的棋子,算是白白浪费了这番布局。
那耶律子正,也只被剥夺封号,保住了官位。
“德行有亏?!”,李世昌暗自念叨着这句话语,心下隐隐不平。如果他事先并没有察觉,并没有这番布局。那么遭逢大难的,一定就是他了。
并且可以预料得到,圣上一定不会对他如此法外开恩。
但换成这位皇族亲贵,圣上就如此偏袒。仅用一句谁都无法理清的德行有亏,算作处罚。诸位朝臣,也都不清不楚的,蒙在鼓里。
甚至那本账簿,也被收走了。石抹特烈,还被杨大监耳语一番,不得外传。
那账簿上的耶律子正之名,也就无从被人知晓。为了以绝后患,圣上责罚了杨大监。理由竟是,账簿其以一个疏忽,烧成化为灰烬了。
这样的话,他是不信的。但是当下,他又无可奈何。即使他手上,还留着抄录下来的副本。但这东西,却是不能拿出来。
因为那样的话,这事就显得太过刻意。圣上原本就有失公允的心,也会加以怀疑此事是否早有谋划。
想到这,李世昌只能叹了口气,暂且放耶律子正一马了。
这么过了数天,朝堂上的震动也平静下来。也是刘进知的死,让审问一事成了空谈。大辽上下,也就只能放下此事。
耶律子正这位身份显贵的皇室亲贵,则因亲王封号被夺一事,自觉丢了脸面。一连称病数月,府上也闭门谢客,低调无比。
朝堂上,李世昌这位大辽中书令,地位更加稳固。很多原本对其还有腹诽的朝臣,在经过刘进知一事后,都收起了那份轻视之意。
政务上,圣上则相比以前,更加对其言听计从。使得一时间,朝堂上的风向大变。
待这里的消息传到蒲华城,李承绩正在呼罗珊总督府。翻阅着一本账簿,脸上显出些许苦笑。
这是他爹李世昌让人送来的,上面清清楚楚的记录着,李氏商行和蒙古买卖军器的年岁、种类、多寡等,可谓详尽至极。
当初这原本是落在刘进知手上的,但后来被阿卜杜勒李代桃僵,换了出来。现在被李世昌送来,意义不言而喻。
“李迪!传信李大力。让其停止一切与蒙古买卖军器的营生,并即刻回返蒲华。至于李氏商行的生意,就全交给牙剌瓦赤打理吧。”。
与蒙古买卖军器一事,原本就是一锤子买卖。现在经过回回商人的事情,让他终于明白。有时候这种自以为拉近关系的买卖,在关键时候,并无用处。
不然在回回商人齐齐排挤李氏商行时,那些与李氏商行做买卖的蒙古贵族,都无一人出面声援。甚至在回回商人中伤耶律阿海时,部分蒙古贵族还落井下石。
既然如此,何必要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买卖。
毕竟日后,这些卖给蒙古人的屠刀,说不得就屠在护教军身上。
“是!”,暂代事务司的一切机要的李迪,当即领命而去。
李承绩也站起身来,用火将整个账簿。拉比拉西看着,马上递过来一个铁盆。稍许后,只有一堆灰烬。
从此以后,这上面的东西,就只有天知地知以及李承绩在内的寥寥几人知晓了。
同时他心里,也更觉往后行事,必定得多加小心。否则就像这次,账簿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被人盗走。
如此过了些时日,李承绩一边关注着督作司那边的兵器研发进展,一边聆听宣教司那边,在阿母、那黑沙不二郡的宣教事宜。同时也进入蒲华城外的军营,察看新兵训练情况。
自从占领了阿母城之后,护教军的兵力,就已明显捉襟见肘。所以李承绩,也只好暂缓拿下呼罗珊原四郡的念头。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对四郡之地,就不管不问了。
比如,册封四郡郡守,邀请他们前往蒲华,共赏呼罗珊省的‘发展大计’。
正是这时候,礼部狄万禀告说。总督,班城、马鲁、也里、尼沙布尔四郡,都已派遣使者,抵达蒲华城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顺昌逆亡
这还是拿下阿母城后,就做下的决定。
因为在李承绩的设想里,原本是打算以班城为立足点。再徐徐图之,掌控整个呼罗珊省。只是没想到,出了蒲华这个意外。从而使得整个计划,也随之改变。
好在这并没有坏处!
相反使他在极短的时间内,掌控了三郡之地。从而助他的势力,发展得更快。以致在某种程度,加快了他对整个呼罗珊省的掌控。
到底原呼罗珊的四郡之地,实际都是各自为战的。各郡郡守,也都在臣服其它势力的同时,保有很大的自主权。像民政、军事等方面,都是郡守一人做主。
再加上地域的隔离,使得彼此间的联系,并不紧密。
李承绩若是分而攻之,绝对能将这四郡拿下。
但是这四郡郡守,也不是傻子。在明知道李承绩对他们有图谋的情况下,纷纷招兵买马,加强备战。同时向花拉子模、西喀喇汗国、甚至内部乱成一锅粥的古尔帝国求救。
当然,这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
因为大辽是西喀喇汗国与花拉子模的宗主国,古尔国又是大辽的手下败将。所以大辽摄封的呼罗珊省总督,就占据了法理。
在大辽势弱的时候,这法理其实并无用处。但在当前,大辽还是这里的霸主。这法理,也就代表了大辽的国威。让他们这一城之主去挑衅大辽的威严,那无异于以卵击石!
如此愚蠢之举,他们自不会做的。
因此他们的愿想,也仅是让这三国君主承认他们的臣服。从而使得大辽那边,由这三国君主去应对。
这样的法子,他们从前可是屡试不爽的。到头来,他们是成了各方争抢的香饽饽,毫发无损。争抢的各国,则有输有赢,损伤不少。
反正就是一句臣服,部分值钱的物件,就能换取各国君主的承认,
如此简便,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这时机,选得太不恰当了。
当下西喀剌汗国因联合花拉子模,意图挑战大辽国威一事,而被驯服得,像个乖孙子似的。连那黑沙不被李承绩并入呼罗珊省,都不敢有任何言语。就更别说鞭长莫及的四郡了!
花拉子模虽势力不弱,但那是数月以前。现在经历蒲华一战,花拉子模声势大跌。又在摩诃末回国后,爆发了剌贾德叛·乱。
刚征服不久的钦察部落,也随即起兵反叛。花拉子模派往当地的监官,更是惨遭杀害。玉龙杰赤以西的亲王封地,也随即成了剌贾德的起兵之地。
一时间,花拉子模是双王并立,混乱至极。
掌控花拉子模大半部族的图尔罕可敦,则非常意外的态度暧昧!只在最初,让兄弟二人私下调解。除此以外,就再没多言。所属的部族,也都态度鲜明的保持中立。
这让剌贾德的气焰,更加嚣张。摩诃末的地位,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在史书上,这样的事是没有发生的。李承绩知道,是自己到来的缘故。使得摩诃末意外的失踪,引发剌贾德的觊觎之心。从而引发这场蝴蝶效应,导致了这场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叛·乱。
那心下的欢喜,自是无法言说的。
所以摩诃末现在,是一心平息剌贾德叛·乱。对于四郡的请求,也就有心无力了。
至于古尔国,更是连考虑都不用考虑。因为苏丹的后裔们,正在为苏丹之位,打得头破血流。哪里有心思,去理会偏远的四郡郡守。
毕竟名义上的效忠,哪里有苏丹之位来得真切。
在这样的情况下,四郡郡守注定是找不到外援了。
李承绩受限于扩张太快,兵力有限的缘故,现在是吃不下他们。但是又不愿放过这个大好时机!
到底日后说不得摩诃末平息花拉子模国内的叛乱,对其加以干涉。便以邀请函的形式,邀请四郡郡守,共赴蒲华商议大事。
真实的想法,则是起了以势压人、不战而屈之兵的心思。
像在邀请之前,李承绩就以呼罗珊总督府的名义,对四郡的原有官职,进行更改与摄封。郡守、卡迪、埃米尔等一郡主官,也都与蒲华趋同。
只是官吏方面,都启用当地原有的达官显贵。
这里面,就有李承绩的小算计。
若是四郡郡守不接受摄封,那么李承绩就便以当地郡守不遵王令,意图不轨为由。率领大军,名正言顺的征讨。传到大辽,就是心有不轨之人,也没什么由头可说了。
另一方面,也能在开战之前,收买部分人心。说不得,还可以让那些原本与郡守亲近的达官显贵,转投自己麾下。因为卡迪、埃米尔等职,可是与郡守平起平坐的。
这权利与地位,很难让人不为所动。
再加上按照蒲华的官制,会让更多人,跻身统治阶级。那权利的诱·惑,自会让他们心痒难忍。
到底四郡郡守的位置,也都不是通过什么正当手段夺取的。所以这些人心里,也都根深蒂固的认为,强者为尊。什么忠诚,在绝对的利益面前,都沦为空谈。
更重要的是,李承绩可以试探出四郡郡守对呼罗珊总督府的态度。从而以此为基础,制定出相应的策略。
很快,除了班城郡郡守立即按照他的摄封,更改官制外。其它三郡,都以各种理由推脱或是回绝。
尤其是距离阿母城最近的马鲁郡守,更是以自己抱病为由,拒不见总督府派遣的使者。摄封一事,也就谈不上接受了。根据事务司的探子来报,这马鲁郡守,身子可硬朗得很。就在使者到来的前几天,还娶了一房如花似玉的小妾。
所以李承绩,也将其列上了立威的名单。
而尼沙布尔和也里郡守,则面上答应。但内里,又以事务繁忙为由,表示暂缓施行。对于卡迪、埃米尔之职,也都虚位以待。
显然,他们是不想失去自己手中的权利。
这是人之常情!
若换成李承绩,他也是不愿的。可理解是理解,接不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这四郡之地,早已被他归为内定之地。所以四郡郡守,立场上就与他敌对。他们的选择,也就只有顺则昌,逆则亡。
要怪,只能怪他们的时运不济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金色大厅
现在四郡使者都已来到蒲华,倒是更方便了解他们的态度了。
于是经过几日的布置,终于总督府的金色大厅,摆下了宴席。
与后世闻名于世的维也纳金色大厅不同,这总督府的金色大厅,是李承绩取的。内里的装设,全都延续前萨德尔的风格。以金色为主,银色为辅,处处陈设,都透着无法言说的贵气。
正是这个原因,李承绩才形象的取其为金色大厅。
也是之前的萨德尔,性子豪奢。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便命人建造一座奢华无比的宫殿。可是财力有限!仅凭一城之主,是无法办到的。便将范围缩小到一室之地,并将家族世代以来,收集的珍宝,全都用来装饰。
最后才在海量的珍宝堆砌下,打造出这么个奢华的所在。据前萨德尔宫的宫人所言,前前后后,这金色大厅,最少熔了上万第纳尔做装饰所用的金粉。
再加上那些金银器具,完全无法估量。
建成后,萨德尔将其视若珍宝。因此只在特别重大的寿诞或宗教节日,才会启用。
其它时候,都是严禁旁人入内的。有次一个下人不小心撞坏内里的一个花瓶,当即被萨德尔处以石刑。
那惨·死的模样,现在都让总督府的宫人记忆犹新。对于这金色大厅,也是小心无比。平日里,更是绕着走。
在这之后,桑贾尔赶走了萨德尔,占领了萨德尔宫。但是对金色大厅里的物件,并没有擅动。不仅如此,还将城里抢来的金银器具,珍宝古玩,添置在内。
使得金色大厅不仅没有受到劫掠,还相比以前,更加富丽堂皇。因对其喜爱尤甚,桑贾尔每日都居住在此。晚上,还设宴款待义军头领。
夜夜笙箫,使得金色大厅,迎来少有的喧嚣。
只是这些都成为了过去!萨德尔与桑贾尔,也都在烈火的焚烧下,尸骨无存。这座倾注他们无数珍宝的大殿,也都都便宜了李承绩这个新主人。
不过说实话,李承绩是不喜的。因为他觉得这金色大厅,实在太过张扬了。整个物件,全都以金碧辉煌的金色为主。偶有银器,也多是些不起眼的餐具。就连墙壁,都刷得金灿灿的。
点上烛火,整个大厅都亮得通透。
所以第一次入内时,李承绩被强光刺得眼睛都有些生疼。以致他很难想象,在这样的地方,桑贾尔是如何安眠的。
毕竟就像在太阳底下似的!即使眼睛闭着,也被强光刺得难受。
但是身为总督,必须得彰显身份。李承绩自认,自己还没有那种王霸之气。再加上年龄的局限,也看不出多高的威严。便只能通过外物,加以展现。
这金色大厅,便是最好的外物。
其实当初刚设六部各司时,李承绩还想将这里拆毁,用作朝议。因为这地方空间足够大,经常空着,实在浪费。且内里的金粉刮下来,还可以为护教军添置更多的兵器。
只是后来被各部狄万和各司司务劝说,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想来,这不失为明智之举。
到底在这时代,上层社会,都极尽豪奢。这既是一种奢华的生活态度,也是一种上层人士的身份象征。所以即便李承绩不愿苟同,某种时候,也必须做一番样子。
这不是妥协,而是一种寻求认可的方式。就像后世的土豪,爱在自己的脖子上,挂一金链子,显摆身份。
否则太过寒酸,不仅被外人所看轻。还被自己人误以为,没有家底。
传开之后,对总督府的统治,也是较为不利的。
毕竟人的本性,就有爱慕虚荣的一面。只是很多时候,会因环境的改变,或轻或重而已。
作为上位者,自然不能在这脸面上,比旁人差了。不然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传出去就是闹了笑话。
为何历代以来,帝王都不允许臣子逾制,就是这个道理。
李承绩也就依照萨德尔的规矩,在重要的场合,启用此地。但从他入驻总督府以来,前前后后,只有三次。一次是庆贺花拉子模大军败退,一次是庆贺那黑沙不并入呼罗珊省,最近的一次是拿下阿母城。
之所以如此,一是李承绩并不喜欢举行宴会。毕竟既花钱又费力,太过铺张浪费。也不是他不想节约,而是金色大厅的规格摆在那里。太过克扣,反而显得太不伦不类。
二来是金色大厅的启用,必须要有足够的契机。像新辟之地,就有资格启用金色大厅。
不过今天,为了宴请四郡使者。李承绩特意命人,重启金色大厅,设下宴席,宴请宾客。
便见厅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满堂宾客,济济一堂。除了四郡使者,还有呼罗珊省的各部狄万,各司司务。再加上一些西喀喇汗国、花拉子模的使者,以及呼罗珊省境内的颇有名望之人,厅内是座无缺席。
李承绩的几位兄弟,也大都来了。当下分列各座,美酒不断,笑声不绝。李承绩则坐在上首,笑看着厅中的宾客。
“三哥!四弟敬你一杯!”,萧阿里合坐在下首,出声道。由于西喀喇汗国的桃花石汗缴纳了十倍于以往的赋税,派遣世子去巴拉沙衮做质子。
并用重金收买大辽朝官,使得朝堂上,有不少人为其说话。所以最终,大辽谅解了奥斯曼的逾越之举。
不过这其中,还是有一个小插曲。那就是奥斯曼向大辽圣上请示,表示想迎娶大辽的浑忽公主。
只是浑忽公主的亲事,并不简单。又因奥斯曼是回教徒,公主是佛教徒,所以大辽的圣上耶律直鲁古,直接回绝了奥斯曼的亲事。
也是奥斯曼的心思,本就别有目的。
毕竟谁都知道,大辽圣上,只有一个公主。谁若娶了,也就成了大辽的女婿。日后争取大辽的帝位,也就很有把握。
对此,大辽上下,都是不同意的。
天家与李家结亲一事,也由此被引出。
这些和萧阿里合关系不大!但奥斯曼被大辽宽恕,寻斯干的局势,也彻底稳定下来。他才得以被萧彭贞允许,前往蒲华与李承绩相聚。
第一百九十六章 男儿之酒
李承绩也适时举起酒杯,与其共饮。喝进嘴里,一股火辣辣的感觉,立即从嗓子眼上冒了出来。
“好酒!”,一饮而尽的萧阿里合,砸吧着嘴,赞叹道。
这是李氏商行名下,最新推出的‘男儿醉’。不同于西域常见的葡萄酒,‘男儿醉’乃是高粱酒。且烈度,远比一般的葡萄酒要高。
一般从没喝过男儿醉的人,二两酒下肚,绝对醉成一滩烂泥。在河中地区,这酒是一口难求。大辽境内,则卖到一第纳尔一两。更别说蒙古境内,买都没地儿买去。
倒是波斯地区,因宗教的缘故,使得男儿醉的销量,远没有大辽、蒙古这边火热。
萧阿里合在寻斯干时,就听闻过男儿醉的大名。只是因非常少见的缘故,一直不能喝得尽心。这次来到蒲华,当即让李承绩给自己好酒管够。
结果还没喝下二两,就醉趴下了。传出去,还在他们兄弟间,闹了不少笑话。
所以这次喝酒,他就再也不敢抱怨桌上的杯盏太小了。
李承绩听见他的夸赞,面上的笑意浓了几分。心下,也对这男儿醉非常满意。
其实一开始,李承绩就有酿酒的想法。一来是酒的利润,一直都是非常高昂的。卖得好了,也为自己带来一笔营生。二来是李承绩穿越前,也比较喜欢喝酒。并且习惯性,非烈酒不喝。
但因职业的缘故,而不得不抑制自己的爱好。
待来到大辽,他就有了做一个富家翁的想法。便想尽力的,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只是哪里想到,生不逢时。这大厦将倾的大辽,让他彻底打消了富家翁的念头。后来酿酒一事,也因各种繁琐的事务,给抛之脑后了。
直到掌控了蒲华,成立了李氏商行。他才有机会,将自己知道的酿酒技艺,传授给经验丰富的酿酒师。从而当个甩手掌柜,享受酿造出的成品。
为了最大限度的,还原记忆中高粱酒的味道。李承绩还在原料上,把控得非常严密。不仅特别命人从回回商人手中,买来高粱种子。并颇费周折的,聘请中原汉地的老农。循着陆路,来到河中。
一路上的凶险,那自是不必说的。但好在有回回商人领着,金钱开道,将风险降到了最低。
当然,这付出的代价,也是非常高的。像每一个从中原汉地来的老农,李承绩都要支付十第纳尔给回商。让张钛铭等人觉得,李承绩这是在花钱胡闹。
到底这时代,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何况是只会在土地刨食的庄稼汉,就更为廉价了。
但是为了种出上等的高粱,李承绩还是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因为河中地区虽然也有农业生产,但是高粱的种植,并不广泛。
也是当前,用小麦粉做成的馕、糕点等食物,是河中乃至整个西域,最常见的食物。水稻等热带作物,则因气候的缘故,在西域并不普遍。
当然,这里面还有西域的族群,并不是以大米为主食。需求少了,种植面积,也就少得可怜。李承绩之前吃的大米,就价格奇贵。
现在生活久了,他也慢慢习惯了小麦做成的食物。这为总督府的日常支出,节省了不少。
所以论种植经验,河中地区,那是少之又少。李承绩之前,也不是没有努力过。通过各方手段,命令底下的人收集过大辽境内的高粱种子。结果发现,其品质非常一般。无论是收成还是口感,也都是极不适合酿酒的。
出于这个考虑,他才大费周折的从中原汉地弄来种子和请来有种植经验的老农。
好在河中地区的气候,还是适宜高粱种植的。因为高粱的生长习性是在二十到三十度之间。与河中春末夏初、短暂的秋季两个时间段,刚好吻合。且抗旱耐涝,也恰恰符合河中干燥少雨的温带大陆性气候特点。
再加上河中是绿洲农业,并不靠老天爷的风调雨顺。所以整个种植过程,都在人为的关照下,异常顺利。
不过产量上,就比较‘感人’了。李承绩习惯了后世那种动辄‘亩产千斤’的产量,所以对不足三百斤的收获量,有些难以置信。
要知道,他在这生产过程中。还命人制作农家肥,加以侍弄。就是在现代社会那会儿,他都没这么对农事感兴趣过。
但是最后,却还是收获这么少。
没办法,现实就是现实,也无法改变。他就让酿酒师们,着手酿造工序。整个过程,分为原料粉碎、配料、蒸煮糊化、冷却、拌醅、入窖发酵、蒸酒等等。
因缺少机械生产,所有工序,都只能由人工完成。李承绩虽没参与,但有空闲的时候,他还是会去看看的。碰上有酿酒师无法解决的难题,还能凭着小紫这个百科全书在,解答一二。
至于某些无法解答的,也就只能任酿酒师们自己摸索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前前后后失败了数十次。终于将香醇可口的高粱酒,造了出来。
若是放在以前,他一定以为酿酒是个非常简单的活儿。现在参与其中后,他才真明白其中的‘技术难题’。难怪后世的国酒茅台,会以那么高的报酬,招聘工人。
至于失败那么多次的原因,他也总结了出来--那就是温度的把控!因为发酵的过程,是醅料水分、酸度、酒量、淀粉残留量变化的过程。不同于后世发达的监控设备,这时代完全靠人的感知。
因此这其中,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倒是酒曲,很容易制造出来。解决了酿酒过程中,最至关紧要的发酵难题。
当下感受到身体中的火热后,李承绩也有些感叹这副身体的青涩。若是穿越前,他喝下两斤,都能像个没事人似的。哪像现在,一杯下去,就脸色发红,额头渗汗。
跟前服侍的竹青,马上倒上一杯清茶,让其醒酒。她是半个月以前到的!在软磨硬泡下,李承绩也顾念着当初卧病在床的情分。便同意她与移剌崇阿他们,一同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