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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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轻薄,光线略暗,只听得风声、见得波光。蓝湖边上,白羽听了蓝水的叮嘱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其他想法。
“师兄,这几个时辰你去何处?”
“我去四处寻寻剪绒,重点是皇宫周围。你不要想着随我一起,你见了火魔就赶紧回来,免得毒发!”
白羽淡然一笑,“那雪泽呢?她在皇宫吗?”
“她还要回平梁,估计此时正要离宫。你放心,我这不是去见她,你亦不必跟随!”
“好!”白羽没有解释,心中反而多了几分欢喜:既然师兄认为我吃醋才问这些,那我也不必多说了,顺势而为更要容易一些!剪绒,你就等着吧!
醉月轩里传出一阵琴声,清脆悦耳、情感绵长,似乎是转为月景星辰而作。
花香浮动,月影倾洒,此处的月光似乎明亮些。
雪泽一挥袖,站了起来,对身边站着的莲子说:“就这曲子,你就以法术维系着就好!”
“师姐,你这么着急吗?平梁那边,火魔又不盯着,你急着去干甚?”
“宫中有大将军陪着,你怎么还不高兴?”雪泽对莲子轻和地笑了笑,“我去办事,不过是一两天的光阴,还生出不舍了?你也是个大姑娘了,估摸着一两年内就要谈婚论嫁了吧?如此舍不得我,你倒是离开风行啊?!”
“我知道你是说笑,不过我还真能做出选择呢!”
雪泽摇摇头,笑着捏了捏莲子的脸。“莫要说这种话,让风行听到了多不好?本来这就不是同等的感情,如何能取舍?又为何要取舍?我只愿你拥有一切,过得快乐安康,现在就让风行代我照看陪伴你吧!”
莲子嘟了嘟嘴,撒娇似地赖在雪泽身上。“师姐,我好久都没跟你说说话了!你又要离开,养个病都有一大堆事情忙,为什么啊?”
“我心态已经正很多了,现在都没有练功,也没有探究太庙的事情,不已经很好了吗?现在忙点,以后就坦荡一点,不好吗?你若是想找人谈心,且先去找牧凡,他一个人也孤独。近些日子,太庙的事情全由他担着,他也需要多多陪伴……”
莲子点点头,“好,待剪绒一事过了,我们再去祭祀台喝酒!”
“喝什么酒?”
凉薄的空气中传来一阵清凉的男声,似乎被月光染了凉意,将那本是好听的声音调得低沉而悲凉。
雪泽寻声望去,见刘礼快步而来,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莲子,你先去门外守着!”
莲子点头一笑,对刘礼眨了眨眼就离开了。虽然她已经不明着帮刘礼,却也是个看得懂事情风向和苗头的人。
这些天,雪泽和刘礼关系不错,两人都心情舒悦,莲子也十分开心。
最近皇宫的事情也少了许多,太后和众位爱闹事的人似乎消停了,大概是被“因果报应”吓到了。
虽然牧凡已经停了施咒,但是太后仍旧担心疑惑、谨慎小心,似乎得了失心疯,干脆讨了几碗安神的药在寝宫里静养。
没有太后带头兴风作浪,她人越发不敢闹腾,对醉月轩更是避之甚远,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贤妃。
刑部尚书一家极力治好了贤妃,只是落下了些病根,王氏上下随没有改头换面,却也被太后的无情冷酷伤了不少。
“你怎来了?”
刘礼走到雪泽面前停下,笑道:“我由琴声而来,却不曾想你竟如此调皮!这琴都自己弹起来了,那事情可不可以也依附其他力量完成呢?”
雪泽看了看那古琴,一抬手将之收了,淡定地回道:“琴不能,事亦不能,都要靠亲力亲为!我只是听听自己的琴技有没有衰颓,倒不是故意引你前来!”
“是么?”刘礼笑了笑,坐了下来,一副不打算走的样子。“你现在不怕施法暴露身份了?言行举止也少了几分矜持和冰冷,是看开了?还是变了性情?亦或是…对我,格外不同?”
雪泽轻轻一笑,“我修成了至高法身,不畏惧气息暴露,这天下也只有火魔能近身感知,有何惧?前些日子濒临消亡,倒是顿悟些道理,人需随心而动,事不可强求而应尽人事、顺自然。见你欣赏之色,想必是十分赞同,那得到解惑就可以离开了吧?”
刘礼大笑几声,爽朗之声盖过一切,也将雪泽驱人的气氛打散了。
“你这心态不错,但是后半句倒不好听!为何我赞许之后就要离开呢?我来此处,又不是为了解惑!那个问题,只是我小小的好奇罢了!”
雪泽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时间多,我事情多。你若要长留,我亦不阻拦,先告辞作罢!”
“且慢!”刘礼猛然起身,差点站立不稳,心头涌起一股热流。“你…你等一下!”
雪泽惊疑地看着刘礼,温柔地扶着他,正要探他的脉息却被他阻扰了。“你这是怎么了?”
刘礼摇摇头,抓住雪泽的手,良久才睁开眼睛。“哎!不过是被你气的!”
“什么?”雪泽睁大眼睛,半信半疑地看着刘礼。“你说得可是真的?你何时这般脆弱了?”
刘礼淡然一笑,弹了弹雪泽的额头。“你真傻!我不过是猛然起身而血流惊流罢了,不必在意!”
“果真如此?那你还捏着我的手?”
“这就放开,小气鬼!”刘礼略带欢谑地笑了笑,手指探到袖里的药瓶,神色忽然一变,心中有几分忐忑:我费了些心思才得到这药,也不知道有没有作用,会不会有害?我该如何向她说明?
雪泽悄悄看了刘礼一眼,正想着施法将他定住,却被他突然投来的目光惊了一跳。“你…你这样看我作甚?”
“你又这样惊诧作甚?”刘礼拿出一个药瓶,递给雪泽。“这是我在御阳宫发现的,不知是谁放的,我想拿来给你看看!”
雪泽略带疑惑地接过瓶子,刚刚触摸到就觉得它内含非凡,打开后嗅到味道更是惊奇不已。
细细打量了瓶子,她又将刘礼打量一番,轻声问道:“怎么来的?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我一回宫就发现了,我还纳闷呢!”刘礼装作浑然不知,平和地说:“那人只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解药’二字,我认不出字体,也认不得药丸,这就只好找你了!本来我是要去寻柳太医,但他今天回家了!”
雪泽将瓶子握在手里,沉思良久,仍旧不懂剪绒的用心。“她到底是何居心?”
“你说谁?什么居心,说来听听?”
“剪绒!”雪泽顿了顿,继续说:“这药是剪绒送来的,只有她有,但我也奇怪她为何有解药,又为何会主动拿出来!”
刘礼一愣,想了想,疑惑地问:“你确定那是解药?我还以为是谁设的局呢!”
“这是真的解药,骗不了我!”
“那你为何不吃?”刘礼的神色放松了许多,“剪绒怕你,又被我救过,所以拿来给我了!我看,她八成是想求和。无论她是何意,只要这药是真的,那你不就可以吃了吗?痊愈之后,五湖四海岂不任你往来?”
“来意不明,我还得考虑!”雪泽将药瓶收了起来,看了看天上的明月,低声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要走了,你早些回去吧!”
“欸!你…你不吃解药啊?”刘礼有些疑惑,更多的是焦急。“你出去遇到事情,身上还带着病,那可如何是好?亦或许,这药有期限,过些时候就不灵了,又该怎么办?”
雪泽轻声一笑,“你不必担心,待我细细观察后自然会吃!你若担忧我的安危,不妨看看天空中的银星,它若安然,我便安好!”
“好,那你早些回来!”刘礼抬头看了看天,心中念着:这神女星,我已经看过千百回了!若是它能一直这般安静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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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炎鸠族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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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羽鸽飞过北华上空,像是一颗流星飞速划过,身后还紧跟着一道白影。
未几,白影落在北华后山,将羽鸽收了,又隐去全身光芒。
月夜里,后山空寂安宁、阴森清冷,唯有轻缓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响起。
白羽摸了摸胸口,轻轻舒了一口气,嘴角上扬、心中欢喜。“蓝湖的聚灵法阵果真厉害,合着师兄给的功力,我竟一点也不觉得难受了!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会去见火魔?”
长袍素衫,简单干练,白衣长剑在地上划出一条痕迹。
全身无二装饰,刻意打扮得干练精神,这才能在打斗时顺手顺风、游走自如。
剑锋折射着月光,裙摆击打着空气,白羽的眼神清冷凶狠,丝毫不掩盖自己的气势和杀气。
自她到来,此处的万物众象皆陷入沉寂和没落,所有生灵都像是隐藏了身形、躲避着灾难,唯有一种同样清寒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散。
“出来吧!你不是知道我来了吗?”
白羽的话语一出,面前的空地上落下一人,惊得地上的积雪、落叶纷纷扬起。
那人黑衣黑发,长发飘飘、黑衣宽松,像是一个自如潇洒、无形无意的鬼魅,又带着几分道人的飘逸和淡然,与白羽的素净干练俨然不同。
“你是来寻仇的?”
白羽冷哼一声,“不然呢?你以为我想见到你这副鬼样子?”
“呵呵!”剪绒将长发撩到身后,毫不畏惧地正视着白羽。“你倒是好看,可惜就要成为我手下的一缕亡魂了!”
“别以为你有了新的身份,我就会忌惮你几分!现在,你的修行也不过是个精怪,和我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那你就试试!”
白羽自知时间不多,又毒素未清,便毫不拖沓、招招重击,她想要拿剪绒去祭奠镇魂瓶。
既是报仇雪恨,又是完成任务,还可以替蓝水了却一大心患。
提剑在手,引渡法力,剑身立即被寒冰覆盖,这冰剑像是天然而出的寒冰器。
白羽满意地笑了笑,这是她一直在苦练的寒冰剑法,用以克制剪绒最适合不过,毕竟其他天山法术剪绒都大多知晓。
风声呼啸,气流惊破,冰剑旋转而去,像是一只巨型飞镖直直挨近剪绒。
眼中闪过一道白光,剪绒猛然挥动长袖,衣袍飘然扬起,一把短剑从中飞了出来。
短剑与冰剑擦身而过,速度极快、力量浑厚,顿时削去一半的冰身,令白羽大吃一惊。
“你得了什么宝物在手?”
剪绒冷笑两声,“不用你管!”
白羽的怒意凝结在心,引了一阵寒风在手,施法造出一个寒入肌骨的极寒法流向剪绒推去。同时唤了冰剑回来,踩之而起,与法流飞速移向剪绒,势要让她尝一尝寒霜入骨的滋味。
“你也进步不少嘛!”剪绒离地而起,退到身后的树上。
一挥衣袖,宛如大鹏展翅一般,猛烈的飓风迎着白羽而去,与那团闪着白光的法流顽强抵抗、互相消磨。
寒流凝结风阵,飓风吞噬法流,两者纠缠在一起,地上顿时落下阵阵冰雹,砸得地面窟窿俱现。
见此,白羽腾空翻旋,将冰剑握在手中,踏着寒流飞向剪绒,她想打断剪绒扇风心法。
不知为何,此时白羽竟觉得剪绒背景十分强大,她那身衣服轻柔飘逸得像是鸟羽、施法时也像是个法力极高的贵族。这种感觉令白羽又气又恼,更想快些了结了剪绒。
冰剑斩破风阵,一道剑气飞向剪绒,将她从树上逼了下来。白羽趁势而去,落在剪绒身边,持着冰剑展开精妙的剑法,每一招她都练得娴熟至极,令剪绒节节退让。
“招数不错,看来我小看你了!”
“你一直都是狗眼看人低!”
剪绒轻蔑地笑笑,施法唤出一只七彩羽毛,迎着白羽扇去,一道红黄光彩点亮了黑白的夜空。
白羽一惊,用冰剑斩了两下,却未发现那光束有任何变化,只好施法唤出寒冰法阵来抵抗。
冰晶护盾在前,白羽松和了几分,这才注意到剪绒手中的东西,眼神中饱含震惊。“你!你…你竟然拿到了炎鸠尾羽!”
剪绒轻轻一笑,“怎么,知道我是谁了吧?现在是想杀我,还是想逃呢?”
“呵呵,我又不是没有宝物!”白羽一挥衣袖,寒冰法阵散了去。她笑着摊开手,一只精致的黑色瓶子立在手中。“见过吗?这是镇魂瓶,专收你这样的流浪怪!”
“嚯,你还能驾驭它?真是闻所未闻!”
白羽飞身而起,以剑气铸就一片阵法,将剪绒包围在内。“不破阵就别想逃!”
冰剑凌空,白羽体引全部法力,意念控制剑身,令它飞舞旋转、无可控制。
冰剑所到之处气流环绕,渐渐隆合聚集起强烈的风暴,空气中形成一道带着冰屑积雪的旋风,气势凌厉而吓人,比刚刚那阵飓风还要生猛,剪绒的眼神也浮现起惊讶和赞赏。
剪绒困在地上,上有冰剑带动的寒冰风暴,下有无所逃遁的寒冰阵法。若沾染上任意一个,她将会凝结成冰、灰飞烟灭,这一点她无比清楚。
“也不知道这尾羽能否助我?不管了,唯有一试!”
剪绒轻叹一声,施法挥动尾羽,只见轻柔漂亮的光束侵入风雪旋风,却不见任何回应和响动。
白羽准备好了镇魂瓶,略带嘲讽地看着剪绒。这眼神被剪绒收着,她耳边是越发靠近的巨响,心中是无法遏制的怒火。
霎时间,她以短剑划破手腕,将浓血注入尾羽之中,愤恨地腾空而起,迎着风雪挥动尾羽。
脸上冰凉、肌肤清寒,眼睛却被一道明晃晃的光震得无法视物,剪绒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那尾羽给了她极其深厚的法力。
猛然一挥,冰与火相遇,一道冲击辐射开来。气流震荡,地面摇晃,耳边只有冰凌落地声,再也没了风雪疾旋的感觉,远处还似乎传来了一阵难受的呻吟。
剪绒和白羽都没看见,那一道猛烈而奇异的光彩如何击破醇厚无比的旋风,只是一瞬便将两人身体击飞、无感俱散。
剪绒躺在地上,只感觉嘴角流了浓浓的液体,睁开眼也看不见什么,四肢像是冻住了而无法动弹,她只能呆呆地感受唯一存在的听觉。
白羽倒在草中,浑身烫伤红肿,眼睛被强光刺得无法视物,唯有手指和舌头还能动弹,将那疼痛表达出来。
“你…你是炎鸠族后人?”
剪绒没有回答,因为她只能听见却不能说话,整个身子都像是沉浸在冰川里。
“你…你……你死了?”
剪绒气得满脸红透,却仍旧说不出话来,只感觉一阵清风吹响、落地声起。
“白羽?你们这是怎么了?”
白羽咳了两声,攒足气力说了句:“师兄,杀了剪绒!”
蓝水一愣,将此处打量一番,走到剪绒身边看了看。“你…你如何得来这般法力?”
剪绒说不出话,心中紧张得要命,一直念道:千万不要杀我,这般死去太可惜了!若是与白羽一起,我倒没什么,但是这样也太憋屈了吧!我剪绒,怎可这般死去?
“师兄!师兄,剪绒有炎鸠尾羽!她…她一定是找人拿…拿了,肯定是给了解药换取……雪泽没事,你不要顾虑,杀了她!”白羽的手抓着枯草,激动不已,压着嗓子喊道:“你可不能留下炎鸠族后人啊!”
蓝水一愣,收了蓝光剑,将剪绒手中的尾羽取下,淡然地说:“既然你是炎鸠后人,那我就留你一命!若是你敢依附恶人、谋划坏事,这尾羽我一定销毁!”
白羽吐了口血,突然有了感知,大声喊道:“师兄,你不能留她!那二重楼的炎鸠不是你杀的,你何必留情?”
蓝水没有理会白羽,唤了一颗黑色的珠子出来,一掌打入剪绒的心口。“你以后不能欺辱天山弟子,否则就会毒发身亡!”
“师兄,你!”
蓝水快步过来,将镇魂瓶和尾羽收了,再抱起白羽。“谁让你出来惹事?我若没来皇宫,没看见后山的异光,你今日就死在这里吧!”
白羽还想再说,心中的愤恨与激动却被蓝水慢慢融化了,一股股暖流涌上心头,她顿时不在意任何事情了。
“我只是……想早些了结她罢了!”
“别说话!炎毒入心,谁也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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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白羽浪子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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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束光照下来,蓝色的湖水晶蓝得透明,宛如置身于充满蓝光的屋子。
形如月华,色似蓝天,光缕与水色融合在一起,湖光水色势要将柔情散入人心骨血,湖中人毫无抵挡之力。
蓝湖中央,圆形水台里躺着一位白衣女子,其右有全身蓝调的小姑娘站着照看。不远处,雪泽和蓝水正在谈议着事情,任由温柔的水光照到身上。
“师妹,接下来你打算如何?还去平梁吗?”
“不去了!若是再去,白羽可能就保不住性命了!”
蓝水没有说话,他有几分心疼,又有些许心动。深浅不一的蓝光洒到雪泽的脸上,将她略带愁思的侧脸照得温柔而忧郁,令人不自然生出些许疼惜,蓝水任由情绪在心中蔓延游走,想要伸手去触碰却始终不能。
一回头,风暖还在守着白羽,而白羽仍旧在享受蓝湖的聚灵法阵。
虽然此处有蓝湖精灵和天女守着,但是白羽体内的毒素仍旧不好清除,不过是续命、减痛罢了。
雪泽轻轻叹了口气,“先治好白羽吧!事情那么多,也都比不过人命重要!”
“这次是我失职,我没想到白羽可以在短时间内找到剪绒......”蓝水看了看白羽,又转过头来,低声说道:“师妹,我还发现了些秘密!”
“你是说白羽跟剪绒之间的纠葛吗?”
蓝水摇摇头,将镇魂瓶和炎鸠尾羽拿了出来,放在雪泽眼前。“这是她们两人打斗时各自持有的法宝,两人衰败之际,我将东西收了。白羽所得之物应该是火魔所赠,而这剪绒……”
“剪绒身上有不凡气息,又能轻易得来炎鸠之毒,还处处强调自己换了身份……我与她打斗时也发现了疑点,综合这些事,她应该是…炎鸠后人!”雪泽看了看蓝水,发现他也神情泰然,不由得淡然一笑。“看来,师哥也早就猜到了,只是现在不得不提出来!”
蓝水低头一笑,眼神十分温柔。“我们考虑颇多,倒是…倒是一致的心思!不过,我实在没想到这天下还有炎鸠族后人,而且她竟然还做过天山灵女!天尊与她相处这么久,难道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吗?”
“这就是可疑之处了!”雪泽想了想,又看了看那只彩色的尾羽,轻声叹道:“或许一切答案都在这支尾羽上!剪绒恍如重生,似乎一切从新开始,既得了炎鸠族的血液,又能驾驭这支尾羽,或许她的身份不简单!天山收纳她,还需问问九苍天尊!”
“回想起来,剪绒确实跟九苍走得比较近,两人关系也不似寻常师徒、上下级……”蓝水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他心中有些慌乱,更怕雪泽心中思绪不宁,于是改口道:“其实,这件事也没那么麻烦,剪绒现在重伤,我们暂时不必担忧她!这尾羽绝对是她心心念念的宝物,只要将之保管好,相信她不会不顾及!”
雪泽点点头,“这支尾羽确实关键,劳烦师哥妥善保管!”
蓝水温柔地笑了笑,将东西收了起来。“师妹,你的手真的无恙了吗?”
“嗯,现在已经痊愈了!”雪泽轻轻一笑,将双手晃了晃,又施法给蓝水看了看。“怎么样,现在信了吧?那确实是解药,想来是剪绒拿着药跟刘礼换了炎鸠尾羽!白羽和剪绒打斗时,我手指疼痛,这才知道这些事情……”
蓝水心中一紧,将雪泽的右手拉住,仔细看了看。玉手润滑,白如葱段,确实没有红色的痕迹,也活动自如、血色自然。“好了就好,那我们就不必忍让剪绒了!”
“嗯,相信她也不会轻易冒失了!”雪泽笑了笑,目光触及蓝水深情的眸子,心中突然有些响动,不禁愣了几秒。
两个人执手相望,沉默不言,却在心中演绎了千万语言。
“天女,大师兄!”风暖在远处叫了一声,声音中透着惊喜和激动。
雪泽回过神来,移过目光而去,只见风暖解开了阵法,白羽缓缓地走了出来。“师哥,白羽醒了!”
蓝水点点头,缓缓地放了手,“我们去看看吧!”
缓步而去,两人见白羽已经迎了过来,她的脸色好了许多,似乎也有了精神和力气。
白羽慢慢地走着,目光在雪泽和蓝水之间换来换去、流转不定,眼神中含着数种情绪;感动、欢喜、惭愧、歉疚……
风暖看了看雪泽,行了礼,瞬间消散了身形。白羽停下脚步,与两人对望良久,眼中含情、心中带感,千万思虑、万种情绪让她突然跪了下来。
“这?”雪泽愣了愣,惊疑地看着白羽,又扯了扯蓝水的衣袖。
蓝水抚住雪泽的手,眼神坚定而温柔,似乎在拒绝雪泽的请求。“且听听她如何说道!”
白羽低着头,眼泪不禁滑落下来,纷杂浓厚的情绪霎时涌出,令她声声沙哑、句句哽咽。
头发掩了大片视野,白羽依旧可见离她一丈远的两人,却丝毫不再嫉恨那亲密的场面,她一心只想对这些事情道谢致歉。
“我……”白羽咬了咬嘴唇,心中还有些傲娇,似乎说出谢语有些难度。细细一想,白羽似乎不常心存感激,也从未真的放下自己的自尊。“这一次…我…错了!”
雪泽心中一紧,温柔地走到白羽身边,将她扶起。“起来说话,不必纠结之前的事情!”
白羽掩面而起,转身擦了泪水才敢直视雪泽,只是一眼就足够她生出五味陈杂的情感。
不是那么恨她吗?此刻看着,竟然有些暖心,还有些家人的温情是为何?那感觉,似乎像是面对一个厌恶了许久的姐妹,生死别离、大起大落时最温暖最踏实的却还是她的相守相助……
“你这是怎么了?”雪泽小心地问了句,眼神与话语皆是柔情满满。
蓝水也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白羽两眼,轻声问道:“从未见你哭过,这是何必?难道是因为经历了一生死?”
“我…我不该给你们找麻烦!对不起!”白羽十分激动,两行泪又落了下来,她终于鼓起勇气将道歉的话说了出来,至于感激之情却积攒着、隐藏着,似乎这更加难以说出口。
雪泽温柔地笑了笑,悄悄变幻出一块手绢递给蓝水,对他使了使眼色,再将目光全部倾注到白羽身上。“没事,下次不要这般冲动就好!我们都没觉得麻烦,只是差点…差点救不回你!”
蓝水捏住手绢,皱着眉递给白羽,低沉着嗓子说:“我们也只是担忧了些,这受苦的是你,算是自己偿了罪,你就不必再惭愧自责了!”
白羽凝神盯着蓝水,颤抖着手去接了,却握在手心不肯用。“多谢!”
“不必,这一切大多是师妹出力,你不必这般看着我!”蓝水说罢,往一侧退了几步,淡定地看着雪泽,轻声问道:“师妹,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她暂时保住了命,却随时可能被蛊毒夺去性命,这解药还是需要火魔给啊!你看?”
雪泽的神色暗了下来,叹了几口气。“我去平梁那么久也没找到书中所记的良药,想来那石斛仙草也是谣传!如今,唯有白羽向火魔交差才能得到解药!如今,我既然回来了就不去平梁了,这也算达成了火魔的目的,想必他不会如何过分……”
蓝水不解,“可是如何让这一切自然而然?火魔生性好疑,又极其聪慧,天女突然从平梁撤走岂不令他心存疑惑?”
白羽心中不断升起的暖流令她神色大好、面容生笑,心态立即调了过来。“你们不要为我忧愁,我再想其他办法!实在无方,那也没事,反正我最近一直坎坷不平、几经生死,若是真的有这样一劫,那还得安于天命!走前,能被你们二人各救一次已经够了!”
“我们怎会让被火魔折磨而死?”
蓝水亦是点头,冷言冷语地说:“你欠了那么多,怎可一走了之?”
白羽一愣,一股力量将她从飘忽自如的状态拉了回来,她突然有了信念和理由活下去。
雪泽看着愣神不语的白羽,再看了看冷如冰山的蓝水,尴尬地轻声笑笑,继而说道:“白羽,你莫多意!我们并非为了利益人情才救的你,若说起欠,这…我们之间似乎不好算!只是,如今我们共临大敌,也算荣辱与共,而你又未消散天山门籍,这……”
“我知道,你不必解释!”白羽淡然一笑,神色自然地说:“无论为何,我白羽定会归还这份情谊!”
雪泽略带不悦,悄悄瞪了蓝水一眼,似乎在说:让你这样说,人家都误会了!
蓝水淡漠如水的脸上突然布满笑意,俏皮地勾起嘴角,如同回道:我就是要这样的效果!谁让你把我推到她那里,我能不避嫌吗?
“那…那我们商量一个对策,好让火魔给你解药,然后——”
“不用!”白羽叹了口气,又突然笑了起来,心中的想法令她自己都疑惑不已。“我自有办法对付火魔,我想…若是我对他还有用,那他应该会给我解药!”
雪泽一惊,“以命做赌,不给又该如何?”
“你放心,我还有下一条路!我只想试试,我到底对他有多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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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你瞒我骗
玄心镜落地,光芒聚收、法流尽散,落木萧萧而哀婉,长风凄凄而凉薄。
槊盯着玄心镜看了许久,一遍遍忍着踩上去的冲动,这个镜子对他来说已经作用不大了,因为他现在对盟友的倚靠和需求小了很多,反而是他人需要他更多。
“可悲可叹啊!”槊不悦地叹了声,一挥手将玄心镜又收了回来。
赏落木、享寒风,素来不是槊喜欢的事情,他只喜欢享受爬得更高、走得更远的感觉。
令他开心的事情,向来只有寻到了珍宝法器、得到了更高法力修为;令他不开心的事情,也不过是天女的困扰、太后的督促烦扰,其他事情都不在他的眼里心中。
突然,落叶林中响起一声重击,物体飞速落下击起一片尘土落叶。槊淡定地转过身,目及那躺在地上的白衣女子,不由得微微一怔。
白羽躺在地上,全身脏乱血腥,神色悲愁、面容惨白,像是用了最后几缕气力回到此处。她勉强睁着眼睛,看了看缓步而来的槊,咳了两声,嘴角不断地溢出血来。
那副模样,像是受尽了天雷酷刑、千人凌辱,只剩最后一缕残魂和精气维系着,令人心生温柔、满怀怜惜。
“你这是怎么了?”槊蹲下身,探了白羽的脉息,不禁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遇到天女了?”
白羽吐了口血,全身冰凉一阵、灼热一阵,痛苦得说不出话来。
槊见此,施了法将她体内的蛊毒平复了下来,又惊疑地问她:“究竟发生何事?”
“我…我见到天女了!”白羽躺在地上,缓缓地将手探出来,五指轻绕、提法凝神,地上出现了一根发丝。“我与她打斗,只…只伤了她一根头发!她…她太……”
槊一愣,将发丝执在手中,只感一阵强烈的冰寒,那发丝立即化为一条冰凌。“这是她的发丝,你能触碰已经是福大命大,看来她还留了几分情面!不过,你为何遇到了她?何时何地遇见?”
白羽缓了缓,拂去身上的尘土,轻声回道:“我本来准备除去北安皇帝,却发现羽鸽动乱难控,我跟随而去,发现天女正与大祭司商议着事情……二人发现我,却又不便在皇宫动手,我…我这才有机会逃出来!”
槊听后,神色越发欢喜,却又带了几分凝重。“你是说,天女她离开平梁来北华了?阻止你杀害刘礼,又与大祭司商谈要事,这寓意为何?难不成,是我思虑错了?”
白羽摇摇头,“她不杀我,却给我种下了寒疾,令我不得心生歹计!现在,我受不起冰火两毒胁迫,还希望真君赠赐解药!毕竟,天女离开了平梁,也算达成了目的,真君可否解救白羽?”
槊想了想,淡定地站起身,轻悠悠地回道:“虽然目的达成,但是你的任务并没有完成!其实,我…我上一次是让你杀了皇上或者雪嫔,而你……罢了,先不说这些,我先医好你!”
白羽激动地点点头,神色松和了许多。“多谢真君!”
“不过,这解药…我还没有!”槊轻笑几声,全然不顾白羽的眼神,悠然自得地往回走。“我先解了你体内的寒疾,看看这天女对你下手轻重如何!”
“真君!”白羽努力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跟了过来,惊惶地拉住槊的衣袖。“真君,你先解了蛊毒吧!天女只是给了警告,寒疾也算不得什么,毕竟我是天山身躯。伤我最重的还是蛊毒,毒发时无法忍受,还请真君怜惜一二!”
“我不是给你压制住了吗?只要你听话,痛苦会很少,你放心!”
白羽摇摇头,死死地拉住槊,略带不满地说:“真君,我好歹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以后也是我陪在你左右,难道你就不念半分恩情?我需要这般控制吗?你是尤其热爱掌控他人,还是说不肯信任白羽?”
槊斜眼看了白羽一眼,大力挥动衣袖,将白羽拂倒在地。
白羽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更加悔恨当初。若是她没把他放出天山,现在是不是大不相同?
“真君……”
冷笑几声,槊低声说道:“你莫要揣测我的心思,更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高!就连那太后,我都可以想杀就杀,又何必在意你?你若是不从,那就等着被蛊毒折磨致死吧!”
“你!”
“哼,强者当道,这是天理!”槊乜斜着看了白羽一眼,得意地大笑着离开。“你若是想活命,那就赶紧回来,我拿上好的药物给你治寒疾!”
白羽只觉心头难受,闷着声吐了一口血,身上算是好了许多,心中也明亮透彻了些。“原来,你真的不念任何情谊,这世间最无情无义的便是你吧!可笑,我竟然帮你做事!从此以后,我白羽再也不会对你有分毫的好!”
寒天冻地,太后坐在暖炉边出神,心中眼中尽是忧愁和期望。这么多天了,她沉寂得像是落寞了一样,似乎这皇宫内外的天都要变了。
眼观诸多变化,太后自然是安宁不下来,亦无法静坐宫中、享福皇城。轻声叹一口气,她感念道:“身在皇宫,哪里有停歇的时候呢?”
有时候,回顾往日来路,她总觉得自己有些孤寂。
曾经的人走了、散了、去了,唯有她一直坚守在这片战场上,也一直未曾退下过高台,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条路上的艰辛苦楚。
本以为自己习惯了,有时候却清晰地感受到内心的抗拒和不安,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有一个明确的目标,那就得一直坚持努力,她已经坚持了大半辈子了。不成功,岂能放弃?
“启禀太后,大皇子求见!”
太后回过神,散了愁容,面目笑意。“传我儿进来!”
每每见到刘义,太后的心神舒悦、忧愁尽散,那是她心中最美的时光。这个她最爱的人,是她生命中的全部意义,她唯有母爱是真诚而纯粹的情谊,而这一切也恰好将刘义压得喘不过气来。
刘义行了礼,“儿臣拜见母后!”
太后微微笑着,眉眼里满溢着温柔。“来,过来坐!”
刘义点点头,缓步走到太后身边坐下。“母后,这些天很冷,你就不要出去走动了!这朝政之事,我和三弟都看着呢!听说,你早前去见了二弟,这是为何?你若要传召,直接唤他来不就成了?”
“这些啊,只不过是母后闲惯了!虽然天寒地冻,但是美景怡人,出去走走也不错!二皇子最近身体抱恙,可能是染了风寒,这消息被母后知晓了,哪有不去的道理?”
“二弟患病了?”刘义装作甚是吃惊的样子,疑惑地看着太后。“我前些时候见他,只感觉他生龙活虎、精神焕发,又怎么会染了风寒?这些天,我也没听到任何风声,还以为他在刻苦研读兵书呢!”
“兵书?”太后正要劝刘义加强线人排布、勤于信息往来,却被刘义后半句话惊了一跳。“你是说二皇子在研读兵书?”
刘义轻轻点了点头,淡然回道:“前些日子,我们三弟兄一起喝了茶,二弟便向我们请教了兵法。严冬闲来无事,研读古书至理也是应该,三人长谈之后,我与三弟给赠了一本书给他!前段时间遇见,二弟还请教了些问题,他已经将书籍看了大半,还得出了许多精辟感想与理论。昨夜,他又差人送信请教,我还以为他是无时间亲自登门,感情是生了病……”
太后冷哼两声,神色暗了下来,心中的忧愁更加浓厚了。
“你怎可与皇上这般随性?你们一人掌兵权,一人执财政,这局面已经危急势浓,你们竟然还助长他人进局,这是要给自己加难,还是要给母后添堵?”
“母后何出此言?”
“你啊,还是在幽州静心养性惯了,根本不懂得防范人心、左右时局。如今,你要加紧步伐,又要防患危机,怎可给自己添加虎患?”太后拉着刘义的手,温柔地说:“你若是不知道下一步如何走,大可事无巨细地告知母后,今后的事情都可以一起参考谋算……”
“这…这还是遇事再说吧!”刘义笑了笑,心中舒缓了许多:母后若是事事谋划,那我岂不是能提前知晓她的计划?若是来往些许,那就能尽早摸清她的人才布局、权力依据,这样也能早些铲除党派、破坏根基。或许比起三弟亲自拉拢人才,这破坏对方防线更为重要!
太后点点头,“那最近你在作甚?”
“最近…忙于交际!这本不是我擅长的,所以还在勤加学习!”刘义平和地笑了笑,坦然而语:“相比朝中老臣,我更偏好江湖才德、军中武士,这些人相处起来要好得多!”
“我儿自然喜欢那些随和之人,不过这朝中的大臣是朝政根本,你不可以轻视啊!话说回来,外面的人也十分重要,不知你看好的人是谁?”
刘礼微微一笑,“最中意者是镇宁侯王麾下大将俞启先!”
太后一怔,沉思良久,缓缓而语:“这俞启先,母后也有所耳闻!他是西海府的公子,又是俞氏航船之主,在江湖、朝政皆有巨脉,现又得了侯王的欢欣。想来,也是个人才!”
“正如母后所说,我们三弟兄皆看好此人,明里暗里亦有斗争之势!”刘义说着说着,不禁笑了起来。“这争人才,倒是值得斗一斗!”
“斗?”太后惊喜地笑笑,点头回道:“确实,此事该争斗一番!”落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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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 一个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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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孤月高悬,光泽如水透亮。
观星楼上站着一人,静默安然,神色悲凉,与明月落寞相依。
今夜,立于此处的并非常客刘礼,而是长久不来的稀客雪泽。此处风景甚好,又值月圆之夜,来此处消愁解闷实在不错。
清寒凉风阵阵吹拂,见她衣衫飘摇、发丝轻扬,四周如有光影、类似仙气,与月与夜将她衬得气质清雅淡漠、容貌如玉生花。
月华如水,倾洒流光,混杂凡尘万象、渲染静默时光。
此间场景,此处佳人,无人得赏倒是可惜。
刘义在观星楼下站着,轻声叹了句:“月虽圆,人心未圆,可与谁人尔?”
雪泽寻声看去,只是一眼又收回了目光,心中念道:幸好是三楼,否则又要恐惧一阵!刘义来此作甚,他似乎还有话对我说?
放眼四周,只有刘义一人,雪泽便直接飞身落下,像一朵雪花似的落在刘义身后。
“大皇子,深夜为何在此?又为何叹息?”
刘义轻声笑了笑,脸上尽是淡漠的神色,丝毫不觉得这夜孤寒、这景凄凉,心中的事情也为难不了他。
“我信步出游,却没成想在此遇到了姑娘。叹息之事,只是有感而发,并未着重加调!”
“既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赏景了!”
“其实…我是有话要说!”刘义看了看雪泽,很快地收回目光,将心中的事情抖了出来。“既然遇到你了,那就顺势说了。这些日子,我与三弟一起处理政事,除了广收人才、梳理脉络、排兵布阵,我还想了一些点子!其中一事,有关俞启先,也就是有关侯王、西海府与昆仑派,这自然与姑娘有些关联……”
“我明白,大可直说!”
“好!”刘义坦然开口,将相关的事一并说了。
雪泽听刘义说完,沉思良久,轻声回道:“这是不错的计谋,只是牵扯太多。如若处理不好,恐怕会殃及许多人、许多事!”
“然也!我也曾再三思量,但仍旧决定如此。思来想去,母后仍是北华的重要人物,又紧紧牵连着魔头,若是不将她牢牢牵制、依附,恐怕一切都会是逆水行舟!”刘义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我假意与母后交好,她自然给我出谋划策,甚至透露许多机密。至少,我们能够了解更多,偶尔还可改变一下时局!”
雪泽点点头,“这一步,确实利益颇丰!能够牵制太后者,天下唯有大皇子你,你定能游刃有余、进退自然!只是,你点名要了俞公子,那太后势必会为你争取,此步意义何在?”
“想来三弟未曾告知,我们也着手处理江湖之事,而俞公子进京是必然之举!若要彻底解除江湖与朝廷勾结纠葛,必先解决门派恩怨,而俞公子则是关键人物,而你…你也是其中枢纽!母后出手,自然而轻快,俞公子未来的路算是铺平了……”
“所以,你想告知于我,让我早些做好准备?”
刘义淡然一笑,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姑娘不必多加费力劳神!此事,三弟说了,只是告知并取得你同意就好!”
雪泽一愣,略带疑惑。“此事,我怎可袖手旁观?你们做了这么多,我现在才知晓全部,这…这未免也太……”
“无妨,姑娘不必介怀!三弟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你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此事,更多地涉及朝政,并非姑娘所辖范围,何必让你费心?”
“此事……罢了,事已至此,我也只好欣然接受!还望大皇子劝告皇上,让他莫要执意隐瞒,互通消息不是他说的么?”
刘义点头一笑,“那是自然!此后,若是姑娘有问题尽管问我,我与固执傲娇的三弟可不一样!当然,你若想让我教训教训三弟,那也未尝不可!”
深夜,雪泽回到醉月轩,却意外地发现浮梦阁的灯火亮着。
四下看了看,雪泽并未发现任何可疑气息,也没有嗅到刘礼的味道,于是直接推门而入。果然,屋内坐着的人是蓝水和白羽。
莲子对雪泽笑了笑,“师姐,他们在此等候多时了!你们谈话,我去外面守着!”
雪泽点点头,缓步走了进来。“你们怎么来了?”
“师妹,你去哪里了?”蓝水关切地看着雪泽,却发现她的目光都洒在白羽身上。“白羽…白羽她没被火魔看出来,但是…火魔也没给解药!”
雪泽坐了下来,看了看一言不发、神色抑郁的白羽,轻声说道:“不给也没事,我会找到办法!这一次,他如何说道?是不是又给你任务了?”
白羽点点头,淡漠地回道:“他不打算解开我的蛊毒,只是给了缓解的药物。他给的任务,我自然也不会做,大不了一死呗!”
“这怎么可以?有何任务,十分难吗?”雪泽收回目光,正要说些什么却被蓝水那沉郁的眼神惊到了。“师哥,你怎么这样看我?”
“火魔让她杀了刘礼!”
雪泽一怔,神情被惊恐代替。“怎…怎么要杀他?火魔这是?”
“我猜这是太后的旨意!”蓝水喝了口水,极力掩着心中的不悦。
“也对!太后忙着给大皇子巩固根基、铲除异己,此时除去皇上也理所当然!”雪泽想了想,不禁笑了起来。“无妨,此事有解!我刚刚见过大皇子,或许可以让他来干扰太后。若是太后暂且放下杀心,那一切就不攻自破了!”
白羽瞬间有了精神,激动地盯着雪泽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那大皇子有这么大的能耐?”
雪泽点点头,“太后占据权位多年就是为了大皇子,这世间也唯有他能动摇她的心思!大皇子最近深得太后赞许欢欣,他的一些话甚是有用,说不定就解了危机呢?”
“这样,皇上不用陷入危机,而我也能少些压力!”白羽淡淡地笑了笑,“不过,火魔仍旧不会给我解药。若不是还能留在他身边传达消息,我早就别了那个地方!”
“你为了监看火魔甚是辛苦,那这解药一事就算在我身上吧!”雪泽轻轻一笑,“我听说妖山有奇药,或许可以试试!”
“师妹!”蓝水紧张地看着雪泽,“妖山可不是好地方,你不要去!你寻遍了九州也没找到,妖山的奇药也不一定有效。若你非要此物,那还是让我去吧!”
白羽看着两人争执不下,脱口而出:“禾雨有解药!”
一时辰后,莲子回来了。
三人齐齐地看着她,莲子喘着气说道:“剪秋阁…确…确实有解药,不过…不过被禾雨藏起来了!”
“藏到何处了?你都无法进入?”雪泽甚是疑惑,却也安心了许多,至少白羽的蛊毒有救了。
莲子叹了口气,皱眉回道:“禾雨住处实在怪异,还有密室,我根本进不去!不过,我可以嗅到奇异的味道,或许——”
“对!”白羽突然站了起来,惊得莲子停了话语,她平和地说道:“禾雨确实建了密室,平时做些诡异之事,之前剪绒就是住在那里!想来,那药被她藏着了,应该是剪绒撺掇的结果!”
“既然药在其中,那我可以入内一试!禾雨再厉害也是凡人,那地方怎可困住我?”
蓝水摇摇头,劝住雪泽:“莲子不能去,你也不见得可以。禾雨可是跟太后走得极近,而太后背后可是火魔,你还是小心些!若是拿不到药反而暴露,那就亏损大了!”
白羽笑着点点头,“禾雨这人聪慧至极,密室肯定重重保护,你们都不要为我去冒险了!我跟她有些交集,又帮了她许多,或许我可以再试试!”
“既然她已经拒绝了你一次,你就不要再去找她了,反而会降低你的身份。此事,或许有其他办法!对待她这样的人,需要智取才行!”
蓝水想了想,心中有了点子,拍了拍雪泽的肩膀。“师妹,不如听听我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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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大寒与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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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大寒,霜雪冷风侵占大地,天下皆是素净清美之景。
静听雪花飘飘,动和寒风阵阵,笑语天地之间万千浮华,才知心中之安乐、眼中之沧桑。
醉月轩的香炉中升起缭绕的轻烟,淡雅之味散在空气中,似乎调和了几分清寒,也将这气氛带暖了些。
谈话内容并不轻松,两人却平和无比,言语神情皆温柔,或许是出于尊重和欣赏。
“那此事就拜托大皇子了!”
“好说!我稍加言语,母后必定改换矛头!三弟,我也会随时维护!”
雪泽轻轻一笑,心中安宁了许多。“如此便好,俞公子一事我也会尽心尽力!”
“姑娘凭着心意就好,不必太过上心。俞公子牵扯侯王与余掌门,双双关于你,只要你不反对即可,何须再次相助?若是让我那三弟知晓,恐难又要斥责!”
“他偶尔喜欢意气用事,不如你心性沉稳、思虑长远,还是需要及时提点!北华皇室每一个人都至关重要,我并非为他,也并非为你,不过是职责所在,你也不必多心多虑!”
刘义点头一笑,“与姑娘谈话议事真是畅快!”
两人还在谈话,莲子的声音突然传来:皇上来了!
未几,刘礼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丝毫不顾莲子的劝说,眼中心中尽是醋意。
脚步轻快,脸色沉重,他心中念道:你伤好了也不告知我,还见这个见那个,怎么不见见我?你与大哥议事,有什么不能与我讲的吗?
三人愣了一下,刘义最先做出反应;他先轻声笑了笑,再走到刘礼身边,靠近他的耳边说:“大哥的事说完了,这就将你的爱妃还给你!”
“你们商议何事,为何避开我?”刘礼对刘义说着话,眼神却从未离得雪泽。
刘义会心一笑,“这是吃醋?莫急,我可不敢高攀姑娘,全天下也只有你敢叫她爱妃。我们说的都是江湖之事,你那么忙,不需要事事过问吧!”
雪泽看了刘礼一眼,轻声说道:“我们议事时,你还在上早朝,不便打扰!你如今来了,是想听听么?”
刘礼怒意难伸,只是对着刘义冷哼了两声,“大哥以后来醉月轩记得叫上我啊!”
“好说好说!”刘义笑了笑,风轻云淡地走了出去。
雪泽和刘礼互视一眼,皆陷入无边的沉默。刘礼愣了愣,还是走过来坐下,等着雪泽给他沏茶倒水。雪泽似乎看出了刘礼的心思,她只是呆呆地坐着并不理会刘礼,还时不时悠然自得地喝一口茶水。
“你…好吧!”刘礼叹了口气,一开口说话便减了许多烦愁抑郁,心中也开朗了许多。“好,爱妃不给我倒,我自己来!”
雪泽放下杯子,不悦地看着刘礼。“还要我矫正多少次?我不是你的爱妃!”
“大哥都这样说了,我能不承认吗?”刘礼调皮地眨眨眼,淡定地给自己倒了杯水,靠着那热度温暖手心、减退清寒。
“那是玩笑话,你岂是不明?再者,即便众人皆这般言语,我也不会承载这爱妃之名!”
刘礼无奈地叹了口气,凝神看着雪泽。“不是就不是,我且不喊!不过,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万一,万一你……”
“我怎么?”雪泽冷冷地看着刘礼,眼神满含不悦,令他不敢再调皮说笑。
“哎,我今个是怎么了?”刘礼摇摇头,喝了口水,暖了暖心。“谁人见我都如此冷漠,而你更是区别对待!大哥不仅受母后恩宠,还受你平和细语,我却无法与之相较!”
雪泽一愣,收了目光回来,心中很是纠结:真的要这样对他吗?师哥的话虽然有理,但是否过于残忍?眼前这人可以忍耐一切苦痛,却唯独对感情之殇无法抵抗;他的过去那般悲惨,唯有手足之情可予温暖,如今这般真情厚意洒在我身,而我却伤了他许多次了!
“我对他那是客气!”
刘礼眉毛一抖,神情欢欣,心中如灌热流、浑身似晒骄阳,不由得笑了许久。
“好的,好的!那你随便客气,我不需要客气!嗯,你对我这样挺好!”
雪泽咳了两声,自知不该如此回话,一时间将凝结的冰寒气氛全部打散了。
“你…你也…差不了许多,不要以为我对你特殊……”
刘礼不以为然,淡定地在屋子内转了一圈,轻悠悠地说:“我啊,在外是你夫君,在内能入闺房,岂非特殊?”
雪泽无奈地摇摇头,施法变幻一条符纸,她带着它向刘礼缓缓走去。靠近他的背,正要贴上去,却被他猛然转身而惊吓到了,雪泽持着符纸退了几步。
“你这是?”刘礼好奇地上前,将雪泽手中的符纸看了又看,疑惑地问:“你这是给我贴符咒?这是为何?”
雪泽侧过身去,冷冷地回道:“什么符咒?这不过是驱邪避害的符纸,你不要算了!”
“哎,别啊!”刘礼凑了过来,轻柔地将雪泽手中的符纸拿起来,见它浑身银白透亮,不由得连连生叹:“天山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啊!我还没见过这种符纸,这是作何用处的呢?”
“你最近不是常跟不寻常之人来往吗?这就是驱除那些身份异常、目的不纯之人的符纸,你带上了,自然少了许多麻烦!”
刘礼轻声笑笑,“我跟谁来往了?难道,我时刻留心你,你也默默关注我?”
“嗬,你当我跟你一样?”雪泽抽回符纸,板着脸走到桌边坐下。“说白了,我是防剪绒,还有一些心怀诡计者!我与你相识以来,你见了不少天山弟子,又达成了不少来往交易,不是吗?”
刘礼一愣,又惊又疑地看着雪泽,支支吾吾地说:“我…我达成……什么交易?”
以前,刘礼的确见了许多人,还和剪绒换了解药……
“我管不了这些,你要是非要跟她们往来,那我就收了这符纸。我只是奉劝你,不要为了眼前利益而着了他人的道!”
刘礼低头笑笑,走到雪泽身边,摊出手掌。“好,那你给我吧!你给的,我什么都要!你说的,我全部照做!”
雪泽一愣,轻轻打掉刘礼的手掌,没好气地说:“谁跟你说受符是用手掌接?”
“那…那该如何?”刘礼傻傻地笑了笑,看着雪泽施法将符纸变得闪闪发光,赶紧加了一句:“可以变个形状么?”
“要求真多!”雪泽无奈地加了法术,将符纸折成一只千纸鹤,瞬间挥入刘礼的心口。“这符纸有很多用处,先让它保你平安无忧吧!”
刘礼摸了摸心口,毫无感觉,却十分欢喜。“好,虽然你今天冷了些,但还是蛮可爱的嘛!”
“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何越来越像个地痞流氓!该有的帝王风度呢?”
刘礼低头笑笑,收了不正经,温和地看着雪泽。“好,我这就变回来!”
雪泽侧过身去,边走边说:“听说你最近忙于政事,那就不要时刻想着来醉月轩了!我伤已经痊愈,也要着手处理许多大事了!”
“你又要修炼那…那什么法术?”刘礼有些焦急,“听说那法术危险凶猛,你可以换一个吗?”
雪泽摇摇头,“换什么?火魔只留了两条路!”
“我知道,另一条路是以阴阳合璧之术来破阴阳阵法!我也听牧凡说了,我正好是绝佳人选,你为何不肯找我帮助?若是我与你一起闯关,胜算大些,又有契合之术保护,岂不简单?”
“你修为浅薄,不适合此事!”雪泽心中浮现诸多悲伤,蓝水给的建议又提醒她做坏事。“我…我找大师兄就好!”
“什么?”刘礼十分不解,“魏公子不是水性人吗?他如何助你?你们两人再厉害,也不过是极寒极阴,那另一半阵法如何破解?”
“此事自有解决之道!”雪泽说罢,心中一紧,感念道:你可以不再问了吗?我这一次也是迫不得已,为了让你回归正道、重视政务,也为了能够拿到禾雨的解药,我…我又要伤你了!但愿,这一次能让你死心,或许真的是长痛不如短痛吧!
此前,白羽说了禾雨有蛊毒解药,雪泽和蓝水便商议了一个对策。因为禾雨爱慕皇上,而她又见过雪泽和蓝水会面,故而蓝水假意与之结盟,一物换一物。
蓝水说:“……我与师妹情深,奈何命运弄人,如今她还被皇上朝暮陪伴,我实在担心她偏了心思。我们两人目的相同,倒是可以结盟。若是我能让皇上与师妹渐行渐远,尔后他能彻底放手、送她出宫,那你能否给我一样东西?”
禾雨饶有兴趣,“我自然愿意助有情人终成眷属,也希望你能让皇上死心。若是事成,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蓝水点点头,“我会让你亲眼看见结果,到时候你就潜伏在醉月轩看着吧!不过,皇上即便死心也暂时不会送师妹离开,醉月轩一成冷宫,还望你多加关怀!毕竟,若师妹再陷入危险,皇上或许又忍不下心了!这一切,相信你都懂吧!”
禾雨轻轻一笑,“那是自然!不过,可否先问一句,你想要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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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白羽觉悟
蓝湖中央,坐着一位浅蓝衣装的女孩,一身素净的浅蓝色纱衣铺在地上似乎融入了湖水,一头乌黑亮丽的青丝卷成两个丸子很是精神,一副俏皮可爱的神态里散着几分忧愁。
湖水动荡,人心起伏,四野安静得只剩下心跳声。
风暖凝神看着白羽,心中不断涌起各种情绪,五味陈杂之感将她包围,万千思绪比蓝湖的波涛还要猛烈。
“你何时醒?又何时醒悟?”
不知过了多久,白羽从蓝湖的聚灵法阵中走了出来,此时风暖还在愣神。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两人神情之中都有些疑惑。
“你醒了?”
“嗯,你这个小精灵,竟然在看守时发呆!”
风暖收了目光,脸色越发冷漠。“那又如何?比起你,我好多了!”
“嚯,你这是怎么了?今天似乎对我意见很大?”白羽惊疑地走过来,玩了玩风暖的丸子头。“看着你活泼可爱,我以前才救的你。现在,你还对我生了不知名的厌恶,这是怎么个意思?”
风暖一愣,抬头看了看白羽,冷着调子说:“你救我,我是该心怀感激,但是不代表你做错事我也认可!你受伤,天女和大师兄无条件帮你,你往法阵里一躺就好,你可知她们费了多少心血和气力?”
“这……”白羽一时无言,轻声问道:“你为何说这些?我来蓝湖疗伤祛毒已经数次了,为何你今天爆发出这般厌恶和不满?”
风暖皱了皱眉,嘟嘴说道:“我是替天女感到心寒!”
白羽轻声笑笑,淡定地坐了下来,拖着调子问:“为何心寒?”
“她对你这么好,你却毫不感恩;这就罢了,你还给她带去许多伤害。你疗伤,似乎悠然自得,认为一切都理所当然,难道你觉得她是欠你?”
“难道不欠吗?”白羽说完,自己也愣了会儿,这话似乎有些怪。
以前,她可以这样说,毕竟她心态在那里。现在,却不同了。
“即便有亏欠,那也早该还清了!我在蓝湖许久,整日研读曾经过往,我也知道你与天女的恩怨!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出于嫉妒而坏了许多事,你的错事多到无法弥补,又怎好怪罪别人?”风暖越说越激动,不禁将心中怨念都说了出来:“如今,你们算是盟友,你却只对大师兄好,心中眼里哪有天女半分地位?即便如此,你几次面临危险,天女对你可是毫无保留,而你只知道蓝湖能解去痛苦罢了……”
白羽盯着风暖看了许久,竟未找到任何反驳的理由,心中的愤怒全部化为惊疑、惭愧。即便万般不愿,白羽左右不了心中情绪不断转变,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惊慌和懊悔。
“你…你……”白羽摇了摇嘴唇,激动地问:“这是谁教你的话?”
风暖冷冷地看了白羽一眼,轻哼了一声。“这是我忍了很久的心里话,无人指使!相反,她们都让我对你客气点,你是天山叛徒,自然是谁见谁恨!你知道了吧?她们连你的尊严都考量到了,你这样的人何须他人尊重?”
“你!”白羽气得无话可说,想要惩罚风暖,却始终抬不起手。
“我怎么?我说得不对吗?”风暖不满地看着白羽,“你若是想告状也可以,我即便受罚也不愿意忍受对你的憎恨!”
“憎恨?”白羽冷冷地笑了笑,“小孩子,懂什么是恨?我害的是天女,伤的也是她,麻烦的也是她,也只有她能恨我。你算什么?你以为照看我几日,就可以随意训责我了?”
风暖瘪了瘪嘴,翻了个白眼。“你真是执迷不悟!我劝不了你,你自己随意!”
“站住!”白羽站了起来,施法控住风暖。“你只是个精灵,竟这般对我,不道歉就想走?我白羽即便受万人诛罚,也轮不到你这个小婢子来调教!”
风暖冷哼一声,小手一挥,蓝湖之流浑然而来,轻易地解了白羽的控制。
“此处是蓝湖,你可别忘了!除了天女,谁也奈何不了我!谁也不配动我!”
白羽轻哼一声,咬着嘴唇、捏着拳头。心中有怒,却始终散不出来。“小小年纪,如此心高气傲?这天女选的什么人?”
风暖笑了笑,昂首挺立。“不巧,我入蓝湖还是你给的机会!当日,你若不费心设计,我怎会有幸得了这个好机会?”
“说起来,我还是你的恩人?”白羽大笑几声,心中杂乱无比:这个丫头这般对我,为何我要忍受?若是对面站的是天女,那我还甘愿受罚,可凭什么是她?
“你真是不可理喻!”
“你不是已经与我说了许多了吗?不达成目的,你这就想走?我还是不愿悔改,不懂道理,不明情意,你倒是继续劝啊!”白羽一步步走了过来,“你还是省省吧!你说的事,我哪个不知?你说的理,我岂能不晓?不过,天女帮我、容我,不都是为了几分利益吗?你敢说她是出于真情切意,她对我能有什么情谊?”
“是!你对她那么坏,她不该对你有任何情谊!”风暖盯着白羽,淡定地说:“可是,她是天女,她对你有守护之情;她是你表面的盟友,对你有感激之情;她是她自己,她对你有善心、有忍让,有一种无法说清的情分!而你,一心在大师兄身上,一生恐怕都只在意他,又怎么会明白?”
白羽愣了愣,竟无言反驳,只得轻声问了句:“那你说,她除了救我、寻药,还做了什么?能让你如此激动的事,恐怕不是救我这一条吧?”
“算你聪明!”风暖施了法,换了蓝湖祭灵出来,将那些记忆碎片散了一些出来。“你自己看,她是在割舍自己的感情和姻缘!”
白羽看后一怔,只感觉浑身战栗,毛发竖立、心跳异常。“她?她与刘礼?”
“是啊!她和刘礼有段姻缘,却被你毁了!”
“我没有!我没有!”白羽蹲了下来,瘫在地上,复杂的思绪将她死死困住。“她诀别刘礼是因为天山,不是我!不是我!”
风暖收了一切物品,沉默了许久,淡淡地说:“可是天女姐姐这次是为了你!”
白羽猛然地抬起头,惊愕地看着风暖。“对了,她…她要为我拿解药,她们要…她们……不行,我要去阻止!”
“够了!”风暖用蓝湖之水止住白羽的步伐,冷着脸说:“你做的事早已经成了因,如何更改?若不是你勾结外人,天山冰晶会丢失?圣物不丢,她会担重任而别真情?此情已经无法挽回了,情殇已定,这一次只是加重而已!你去了也没用,不要添乱了!”
白羽红了眼,想要挣脱,却被蓝湖困得无法动弹。“风暖,我求你了!你放开我!”
“你怎么这么讨厌?你还不明白吗?她们做一切都是为了救你,你是要让她们的心血毁于一旦,还是要她们暴露身份?大师兄已经跟禾雨建立好了联系,此事早已覆水难收,此时恐怕已经成了定局,你想作甚?”
“那你跟我说这些,又是为何?”
“我只想劝你觉悟!”风暖收了手,转身捂住胸口,又轻轻抹去嘴角的血丝。“你明白谁是友谁是敌就好,莫要再伤害天女了!或许,你这一生只有她们两人真心待你,而且…天女待你还要真切温柔些,你真的想糟蹋这份感情吗?”
白羽愣住了,只顾着悲伤,全然感受不到脸上肆意掉落的泪水。风暖的话,一句句打击着她、提醒着她,令她惊疑、悔过、觉悟、坚毅……
“我…我……”白羽低下头,任由泪水掉在地上,似乎需要大哭一场才能缓和过来。“我为什么做了这些?为什么…为什么要跟剪绒和火魔一伙?为什么要处处陷害?为什么要这般执迷不悟!”
“你觉悟了便好,莫要再做错事了!”风暖说罢,立即消散了身形。
未几,蓝湖水面出现一个虚弱的女子,她缓缓地走向倒泉,每一步都飘摇不定。一身白衣沾了蓝湖的水,全身都冰寒无比,眉眼里是疲倦,也是欢欣。
“天师!”风暖见到清莲,立即站了起来,跑过来将她扶到倒泉边坐下。“天师,你怎么样了?”
“还好,多谢你的帮助!白羽…白羽终于觉悟了!”清莲笑了笑,将一切物品都交还给风暖。“天山上下,只有你肯帮我,多谢了!你拿着它们快回去吧!”
“天师,你不必客气,你做的事正是风暖一直想做的,我先带你到倒泉养伤!你刚刚施了两次法术,又唤出了祭灵,这一定十分损耗法力!”风暖说着,将清莲扶到倒泉潭里,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散去全身蓝湖之水才可恢复如初,这过程十分痛苦,天师你要坚持住啊!”
清莲皱着眉,点点头。“好,你走吧!莫要让白羽和天女看出任何痕迹!”落雪天
第379章 合璧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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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月轩门口,莲子被刘礼惊了一跳,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皇…皇上,你…你怎么来了?”
“朕怎就不能来?”刘礼好奇地看了看莲子,正要往里走却被拦住了,他不由得感到惊疑。“你这是何意?为何要阻拦朕?”
莲子退到门前,关了一扇门,紧张而惊惶地说:“师姐…师姐不便见你!”
“为何不便?”刘礼走到门前,往里瞄了两眼,只见庭院里没有任何异象,边阻止莲子关门边吐出疑惑:“你这是怎么了?何事惊慌?朕不过听了传言,想来关怀一二,难道你师姐真不食不休?练功也不必如此刻苦吧?”
莲子摇摇头,“师姐从没有这样,皇上是听谁说的啊?这莫须有的事情,皇上还是不要纠缠了!”
“真假都不重要了,朕既然来了,不见见她如何安心离开?”刘礼推开门,看了莲子两眼。“你这丫头,怎么不注意形象?醉月轩门口,你好歹装一装,若是别人见了如何是好?”
“皇上!”莲子低头不语,神色慌乱至极。
“怎么,还阻拦?”刘礼看了看四周,轻声说:“若是有人见你阻拦朕,如何思虑?还不让开?朕进去看一眼便离开,保证不会打扰她!”
莲子十分无奈,心思焦急得无可自控,急忙跟上刘礼的步调,紧张地劝说:“皇上,请止步!师姐在沐浴,你现在去恐怕不妥啊!”
“沐浴?”刘礼一惊,看了看离他四丈远的花影阁,只见阁中飘出阵阵淡薄的雾气。“她终于想起花影阁里的浴池了,不过现在才酉时,沐浴作甚?”
莲子瞄了瞄花影阁,仔细感知了一下,不由得心中一紧:怎么办,我该怎么说?师姐,你跟大师兄在干什么呢?皇上来了,你肯定知晓,为何不出来迎接也不给我指明方向?
“咦!还真有花香,这是海棠桂?”刘礼轻声笑了笑,他嗅到了屋内传来的香气。“看来,她真的在沐浴,这花正是水中良品!也罢,那朕就不打扰了!”
莲子松了口气,正要恭送刘礼离去,却惊讶地看见花影阁内发出一道银光,不由得愣了几秒。
“那是什么?”刘礼也捕捉到了那道闪亮异常的银光,看了看莲子脸上激动而惊疑的情绪,他不由得生出紧张和担忧。“这是怎了,难道是练功伤了自己?”
“皇上!”莲子要去阻拦,却被一道法流阻止,心中甚是惊疑:这是…这是师姐的意思吗?她想留皇上,又引他进去,这是为何?
刘礼快步走到花影阁,敲了敲门,大声问道:“雪泽,你还好吗?”
几声过后,仍未回答,刘礼一掌推开了门,惊慌地跑了进去。
花影阁不大,左侧便是一方浴池,内外有三层轻纱阻隔视野,池中的场景仍旧可以辨知。
白雾缭绕,花香浮动,轻纱飘摇,池中有美人露骨、俊郎坦胸,这幅场景深深地刺激到了刘礼。
两人之间法流引动、银光侵染,虽是练功,却不着衣缕,未得全见也可感知,刘礼只觉大脑空白、神色惊恐、五味陈杂,若非心中有清心冰凉之物,他恐怕早已崩溃暴毙。
霎时间,两人收了法术,雪泽隐匿于水中,而蓝水怒目瞪着刘礼,一掌将他击到门外。
水面浮着花瓣,雪泽却心不在此,她心中的悲凉不比得刘礼少。
未几,蓝水将雪泽扶了起来,又向外看了看。
“师哥,你下手重了些吧?!”
“他体质好,应该没事!”蓝水收了手,心中竟生出些许欢欣:我这是怎了?越发喜欢折磨刘礼,越发喜欢动用心机,我的思想竟然不纯不良了!可是,我不是跟师妹同一心思吗?我怎会趁着此事来徇私?
雪泽施法消了水中的虚影,淡定地走到窗边,看着莲子将悲痛欲绝的刘礼带走。“希望你不要恨我,早些放下吧!”
蓝水看了看水面,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虽然方才是两人共同施法,但是蓝水还是欢喜不已,那份情绪是他无法左右、不能控制的欢欣。
“师妹,你不要多虑!既然决定了,那就不要思考了!他本不该爱上你,而你也不属于他!”
雪泽轻轻点点头,“希望他能够彻底放下!”
“你果真如此想?”
“那是自然!”雪泽说着说着,不禁感到双眼刺痛,不得不又念了一遍冰心诀。
蓝水看了雪泽一眼,心中已然有数,轻声道:“你先休息,我出去处理一下!要使他彻底死心,还要添些柴火!”
“师哥,你要做什么?”
“你不要担心,你不是给他清心符纸了吗?他不会很难受!”蓝水轻柔地拍了拍雪泽的肩膀,“禾雨还等着看戏,我怎可不做完下一场?若是拿不到解药,一切不都白费了!”
雪泽点点头,侧身过去,皱眉凝愁。“那你去吧!”
“好!”蓝水看了雪泽一眼,心中涌起无限酸楚:你还是没有放下,我怎么能看着你受苦?刘礼啊刘礼,我只能让你先放手了!此事,并非我用了拙劣手段,而是我们不得不这样选择!反正你迟早要输,早死早超生不是么?
庭院之中,蓝水边穿衣服边往前厅走去,抬眼看了房梁上的禾雨一眼,心中淡然生笑:这天如此清寒,你还真能等,想来也是个痴情人!也罢,我这圆了你的心愿!
刘礼四肢无力,瘫在椅子上,目光时不时向庭院飘去,直到看见蓝水淡定地进入视野。
一抹笑意,淡而迅速,有心人却看见了。
刘礼猛然吐了一口血,顿时感到体内压力少了许多,但是大脑和五官的痛苦与激切仍在,只是迟迟感受不到心中的悲凉和酸楚、悲愤与哀痛。
寒风吹过,肌肤生凉,刘礼只觉心口温度如斯,他不禁笑了笑。“莲子,我为何感受不到心痛?我的心,没了吗?”
莲子擦去刘礼嘴角的血,早已明白了一切,见蓝水越发靠近,她回了一句:“皇上,你体内有清心符纸,你不会觉得难受!”
“好啊!她竟然…竟然早就想到了!”
蓝水走到刘礼身边,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神色之中尽是傲娇和自信。“你来做什么?”
“我…是啊,我不该来!”刘礼欢谑一笑,自嘲似地说:“我自作多情,不请自来,打扰到你们了…抱歉……”
“莲子!”蓝水唤了一声,语调重归冷寂。“你去花影阁收拾一下,我要带师妹出去!此处不宜修炼合璧之法,师妹也经不起打扰了!”
莲子一怔,呆呆地看着蓝水,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大师兄,你…你们在修炼合璧之法?”
“怎么,不行吗?”蓝水冷冷地看了莲子一眼,冷漠得无法质疑、无可反驳。
莲子点点头,看了刘礼一眼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什么是合璧之法?”刘礼捂着心口,激动地看着蓝水。
“你不知道阴阳合璧吗?这世间唯有两者平衡、互利互助才是至高境界,顺应自然者平顺一切……这些,还要我教你?”蓝水斜视一阵,又淡然一笑。“你不要欺骗自己了,还是早些收心吧!”
“你…你和她?”刘礼不知该用何种情绪、何种语言开口询问,突然也没了底气和自信,仿佛自己一直都没看清局外者的身份。
可是,那些真实发生的事情又该如何思量?为何前些时候两人才以战斗定了竞争,一转眼就到了这般场面?
“她是我的师妹,也是我的人!”蓝水笑了笑,冷冷地看着刘礼。“你别想跟我争,她只能是我的人!”
刘礼瞪着蓝水,用着不知名的情绪,只觉得双目干冷红肿,却一点也不肯眨眼。“你…你真的和她在一起了?她爱你吗?还是说,你们只是为了入太庙?”
蓝水一把揪住刘礼,将他狠狠地抵在墙上。“你不要揣测,更不要自作多情!你被她明里暗里拒绝了多少次,你都忘了吗?你只记得那些美好的瞬间,可还知晓那些都是逢场作戏才有的温情?虚假的东西,何必当真?若非你们北华多事,她和我还需要你问?”
“你!”刘礼推开蓝水,愤恨地站了起来,却没有他那般的傲气的自信。“你不是要跟我公平竞争吗?怎么,现在用了这等手段?我以为你是一个风范淑良、严谨正直的君子,你却以修炼至高法术而如此行为,这是君子所为吗?”
蓝水冷哼一声,“你以为是我用的手段?你以为我们只是为了修炼法术?”
一句比一句吓人,让人的心紧紧揪在了一起。
刘礼无话可说,只觉得浑身无力,魂魄与肉身差不多已经分离了。蓝水越笑越激动,眼神里尽是嘲讽和得意,刘礼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蓝水。
“我告诉你!合璧之法,是仙家常有之事,也是我与她两厢情愿!修炼此法者必定心意合一、情谊想通,心中无杂念,视对方为一体,这才能修炼成功!你懂了吗?”蓝水轻轻推了推刘礼,将他按在座上。“我会娶雪泽,她是我的人,谁也阻拦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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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清心符纸难解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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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冷衾寒,孤月长明,霜与露凝合而下,风与雪潇洒生歌。
梨花玉在手,清心符在心,不怕绵绵长夜,只畏黎光渐起、百事待对。
若是一直沉浸于悲凉,或许能被清寒心凉予释怀、予死心、予遗忘,而现实里思绪长而起伏、记忆浓而清晰。
若此时不伤,何时应伤?若此时心不死,何时能解脱?
深情有何用,执念亦悲凉,若非亲眼见、真耳闻、留心感,何人能信?何时能消?
泪湿枕巾,方知哭滋味,男儿之泪亦深情。温暖顷刻散去,唯有清寒长伴,如久冬不消,浓愁不淡,此时只期一瓶稠酒、一面孤楼。
醉月轩亦非安宁之处,雪泽之心从未安定、长久未暖,眼中泪花不眨而落,心中悲苦未思则痛。谁道伤人者不痛?谁知无奈更心碎?
幸好是睡梦中,可随心哭、肆意痛,还有长久曾经可追忆。
醒来之时,诸事俱忘,心神淡然如常,又是不着感情、不思公私的沉静。
莲子守在浮梦阁外,静心维护着蓝水留下的法阵,生怕有任何东西将雪泽从睡梦中惊醒。
“师姐,你还好吗?念冰心诀伤身,不如试试这个归梦法阵!一切都归梦,心神无感,亦不留念,可好?”
说着说着,莲子的神色暗了下来,不由得叹了口气。“你比我还苦,相爱都不敢,其苦愁比爱而不得难受千万倍!若是你不是天女,会不会还这样绝情呢?”
剪秋阁,灯火未散,香气馝馞。
人心欢喜雀跃,长夜亦难眠,不如把酒一杯对月、长笑笙歌!
禾雨嘴角的笑意从未散过,眉眼里的得意也消不下去,何必保留?何必掩藏?
一阵清风吹过,楼下上来一人,冷漠地问她:“药在哪?”
“你要的蛊毒散在这,我早就准备好了!”禾雨满意地笑了笑,看了蓝水几眼,不由得感叹:“公子聪慧无双、俊朗多才,想来南宫小姐也不亏,我真是替她感到高兴!”
蓝水似笑非笑地点点头,走到禾雨身边,伸出手来。“事情既然了了,那就把药给我吧!”
禾雨看了看手中的药瓶,缓缓地站了起来,在蓝水的注视下走到窗边。“虽然我们约定在先,但是这瓶药至关重要,我还不敢给你!”
“你是想违约?”蓝水怒目而视,将手中的剑晃了一圈。“你若嫌命长,那就试试!”
禾雨感知到蓝水的杀气,心中凉意蹿到皮肤与血流之中,惊得她赶紧回道:“我可不是要违约,我哪敢啊!我只是好奇罢了,毕竟这毒蛊散…可并不是治疗寻常疾病的药物!”
蓝水冷冷地看了禾雨一眼,“我有个仇人,她正好中了蛊毒!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禾雨一惊,脸上布满了欢欣,激动地点点头。“我明白,你是想…好,我明白了!那个人…她是一个女子,对么?”
“嗯!”蓝水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心中念道:这下该打消疑虑了吧?白羽帮了皇上那么多次,你也是因此才不给解药,那将她说是我的敌人何来疑点?
“好,那公子可要好生保管,切莫让人偷走了药物!”禾雨得意地笑笑,将药瓶递给蓝水,心中惊喜万分:好啊,白羽,你可算是无路可走了!让你撮合皇上和雪嫔,这下好了吧?我待你算不得上仇人,也不敢不给药给你,现在有人专程取你的命,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蓝水施法探看了药,这才安下心来。“交易达成,我走了!”
禾雨点点头,突然被心中想法惊到,大声喊道:“公子且慢!”
“还有何事?”蓝水警觉地瞄了禾雨一眼,将药瓶藏了起来,这才转身过来。
“公子,禾雨还有个不情之请!”
蓝水皱了皱眉,“何事?直说!”
“听闻公子家族皆驭香高手,制香、控味出神入化,还可安人心智、救人病痛,禾雨…禾雨作为一代医女,对此甚是欣赏。虽说不敢讨教,却想得些妙香,不知公子可否赐予一二?”
蓝水一愣,惊疑地看着禾雨,想要拒绝却碍于自己装饰的身份,不由得陷入沉思:她要上好的香料,我只能变幻,也不知道能否蒙混过关!她定是想给刘礼…她这是乘人之危?不,我已经做了回类似小人之事,断不可助长她这样的行为……
“师门规矩不可逾越,而我也早已不沾香料,姑娘还是令请高明吧!”
“公子不必多虑,禾雨只是想要些安神舒心之香,并非多奇多繁,亦不会令公子难堪难择!身为医女,我也懂些花草,寻常之香也做得出来,却始终不及专业之士……故而,禾雨这才斗胆恳求,不知公子可否再思量思量?”
“安神舒心之香?”蓝水想了想,心中生出许多纠结:若只是安神之物,我倒可以给,但是专不专业就无法得知了!这凡尘之人的喜好,我又不甚清楚,如何施法变幻?这禾雨也是奇怪,要这香料作甚?难道,她…罢了,想来是要给刘礼,那我就当是给刘礼赠药了!
禾雨充满了期待,看着蓝水从袖间掏出一个白色瓷瓶,惊喜地叹道:“我早就听闻公子所处门派驭香称奇,看这瓶子便知内容何等高贵珍稀,禾雨真是福分不浅啊!”
“拿去!”蓝水扔给禾雨,冷漠地板着脸。听着禾雨不停的赞叹,他只觉毛骨悚然,心中甚是不满:这女子可真是…一言难尽!难道,她就凭着表面柔弱、温柔语调俘获人心?这凡尘之人也太容易骗了,真是可怕!
天亮白,晓雾刚掀,蓝湖已有奇殊之调。
波光闪着银光,清风吹动层层鳞纹,一道光影倏尔消散。
蓝水和雪泽赶来蓝湖,迫不及待地将解药带给白羽,此时风暖和白羽还在休息。
睁开眼,白羽惊了一跳,定睛看着两人,心中一股暖意升起。
“你们这么早来做甚?”白羽站起身,心中情绪难忍,也不知该说什么。
蓝水瞥了白羽一眼,将药瓶递给风暖,轻声说道:“这是解药,拿去给白羽吃了!”
白羽惊疑地看了看蓝水,又感激地看向雪泽,一时间凝住了目光。
雪泽那般温柔地立在那里,不喜不怒、不悲不凉,却格外温暖。看着看着,白羽慌了心神,她又想起风暖对她的劝说,心中浮现起阵阵苦楚和哀伤。
风暖叫不动白羽,只好求助雪泽。“天女姐姐!”
雪泽点点头,缓步而来,接了药瓶。“白羽,这真的是解药,你快些吃了吧!”
“我…我……”白羽看着那瓶药,心中阵阵悸动。“我,我…愧对此药!”
蓝水冷冷地走过来,不满地看着白羽:“你可知这药如何得来?我和师妹花了多少心思,又割舍了多少东西,你还拒而不受?”
白羽红了眼睛,一个劲地摇头,“我只是…只是愧疚,我没脸拿!”
“不要多虑,身体最重要!”雪泽将白羽的手拉过来,将药瓶塞到她手中,语调温和地说:“快些吃了吧!你若是觉得愧疚,今后还有大把时光弥补!”
白羽颤抖着手,她捏了捏药瓶,眼中落下一滴泪。“好,我会好好偿还!”
“你放心,火魔也不会为难你了,太后暂时收了谋杀令!你回去演一场戏,胡乱编造一下,蒙混过关也并不困难!”
蓝水跟附道:“师妹说得对,你只管回午阳河,火魔暂时不会动你!依他的性子,既不会解开束缚,也不会怪你办事不力!若是你今后有任何想法都可以诉说,无论你是想隐退江湖,还是踏上荆棘之路,我们都不会左右!”
白羽淡然一笑,心中十分明畅。“我怎会隐退?大仇未报,恩情未还,我还要留在火魔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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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 乐城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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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雾泛起,烟有无、霭浓淡,唯有水色入目生凉、寒风入骨出疼。
一面水,一滩荷花,只剩雾中露出的残躯,焦灼的卷边、枯萎的老茎都呈着黑色的调子,若不仔细看还认不出那是荷的遗躯。
严冬已经来了很久,快到年关了,似乎还看不见春意、感不到春风,一种春天不会来了的感觉沉淀在刘礼心中。
原本,刘礼很爱冬天,也钟爱霜雪,因为那些东西总跟雪泽沾着几分关联;如今,他有些怕了,心中凉、肌肤凉,连空气都是凉的,他觉得自己快要沉没湮灭在这清寒的冬季。
心该是死了,但它还在跳跃,记忆也清晰地提醒着他,一切都忘不掉、拂不去。
偏偏此时此事,他无法抱怨、声张、幻想。一切都需要勇敢面对,可是他将所有的勇敢都给了出去,何来勇敢?
刘义与高海热切讨论许久了,刘礼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他的脑海里只有自己的感知,早已与外界隔绝了。
“皇上!”高海喊了一声,刘礼仍旧毫无反应。
刘义看了看他,见他那般沉郁的神色,心中有了答案。“三弟,雪泽姑娘来了!”
“什么?”刘礼突然惊醒,定睛看着刘义,并未转头顾盼便沉下神色。“你说这作甚?”
“不信姑娘会来,却期待她来,你们这是产生新矛盾了?”刘义温柔地笑了笑,眼神仍旧不带任何情绪,淡漠的心却懂得感情浩荡起伏。
刘礼闭着眼沉默了许久,轻轻叹了口气,毫无情绪地说:“你们讨论何事都不用问我,现在我做的决定毫无水平,还不如不问!”
高海皱了皱眉,十分心疼,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男子之间的安慰、上下级之间的情感只要默默支持和陪伴能够表达了,高海的心也被刘礼拉扯入了深渊。
“既如此,你还待在此处作甚?”刘义将刘礼拉着走到亭台边缘,“你听不进去,也做不了决断,那此处并不需要你。你回去吧!我和高海去会会那个人!”
“我怎好让你事事操劳?”
刘义摇摇头,将刘礼推了出去。“回去吧!我现在还可以帮你一些,以后就要全靠你了!你要早些走出来!”
“皇上,你好好放松一下,大小事情都有我们呢!”
刘礼走后,刘义跟高海说了些事,两人再去找了皇宫中资质最深的盟友。
回到御阳宫,刘礼只觉百无聊赖,睡一觉只会重温梦魇,执笔只会作诗抒情,玩物只会想起过往的点滴……
去往何处不思不苦?御阳宫不行,此处有太多记忆,刘礼选择了出宫。
太后在御花园散步,偶见刘义与高海,两人匆匆忙忙而去,引得她十分惊奇。
“李公公,这两人怎么如此匆忙?这方向是去往何处啊?”
李公公想了想,轻声回道:“或许是去寻人找物,这个方向通往许多地方,老奴也不甚清楚。若是太后疑惑,不如差遣谁人去追踪?”
“那倒不必了!大皇子最近勤于政事,四处奔波,哀家怎好打击他?想必这一次也是去见重要之人,哀家还是耐心等待他的汇报好了!”太后满意地笑了笑,“我儿终于长大了!看来,哀家又该出手了!”
李公公愣了愣,低声问:“敢问太后此次要如何?”
“哀家如了大皇子意思不杀皇上,但却不能让他好过;那二皇子,处处抢夺资源,一心扑在皇位上,哀家也不能容他!”
“铲除两位皇子,为大皇子铺路,这实在应该!”李公公看了太后一眼,随即低下头来。“不知太后要先对付谁?这两人可非等闲之辈,还是要谋划谋划的啊!”
太后若无其事地漫步而行,冷着调子说:“听说皇上出宫了?他总爱陷入感情之中,那就先给他找些麻烦,让他不得意一些。若是他一直无心朝政,那倒也是替大皇子添砖加瓦了!至于二皇子,先不管他,谋害之事还需要长加计议!”
“那我们该如何对付皇上?”
“多给他塞些后妃,让他好好在儿女情长里腻着!”太后轻柔一笑,眼神中尽是得意。“即便雪嫔不得宠,那还有一大群年华正好的女子。况且,哀家还有个合适的人选,一定能替哀家达成这个目的!”
李公公心中一紧,“太后可是说乐城郡主?”
“知我者,莫过于李公公!”
“太后高明!”李公公淡淡一笑,心中十分慌乱:这乐城郡主一进宫,岂不是要掀起腥风血雨?她既能替太后做事,又能够争宠斗势,皇上还能清静吗?太后这一招,简直是杀人不见血!
乐城郡主何许人也?此人名薛菱玥,从小金贵娇气、活在云端,外表温柔乖巧、内心傲慢娇纵,凡事她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不择手段一词倒是千金家的一贯秉性。
其父薛甫逸乃江南赫赫有名的财主,算得上富可敌国,毕竟薛氏一族与太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家父乃北华最富者,姑母乃北华权力顶端,她自然是天生贵相、娇纵傲慢。
薛菱玥笈并之年获封乐城郡主,大家对太后的表侄女谦逊有礼,而她却看上了与众不同、高冷俊逸的刘礼。
当年太后处处打压刘礼,自然不会如了乐城郡主的愿,她可不想薛菱玥成为下一个痴情的贤妃。可如今,倒是不同了。
始料未及,乐城郡主与刘礼的见面早了些,太后的设计还在萌芽,乐城郡主已经如了愿望。
天高云浮,峰高神清,烟雨淡淡,山色空濛,好景中散着几分悲凉。
刘礼踏上石阶,一步步向道观走去,他突然想见见凉华公主,那个为情所伤的妹妹。
“此时此刻,我们应该有话可说了!”
同是沦落人,自然有情可感、有言可述,同悲愁而静享、共哀思而长号。
不过,刘礼没想到有人早了一步,而凉华也不再是那个眼神缥缈、心思哀愁的女子了。
走上山头,还未着目四顾,只听得几声女子欢笑,只见一棵青松下站着两位女子。
一人素净简衣、缠绕青丝,全身无色彩、无装饰,有几分淡薄隐世之感,脸色之中、眉眼之内却含着些许残存的情意,似乎要等时光将它们清逐干净。几声言语,声音仍旧熟悉,性子也只是淡了几分,那正是刘礼一贯傲娇、直率坦荡的皇妹。
一人粉翼着翠、金柳嵌珠,一身华贵、满铺富丽;色彩欢而不淡,质感精而不凡。粉裙紫袖,貂绒披风,蓝玉首饰,蝴蝶金钗,处处彰显富贵,却又搭配得柔和、毫无唐突质感。试问谁人千金有这般巧妙心思、独特风味?何人能随意穿着白云幻象锦、雪月浅貂绒?
刘礼看了一眼,只想转身离开,眼中的女子令他浑身不悦。
多年前那个夜晚,正是她娇纵跋扈地烧了他珍爱的信物,那是他幼时在昆仑山的雪颜手里得来的宝贝。曾经多少次,刘礼想证明他与雪泽渊源不浅,却始终没有说服力的证物,所以刘礼至今记恨着当年之事。
再见,刘礼忆起过往、感于如今,心中自然不好受。
“礼哥哥!”
一阵娇脆的女声传来,令刘礼的脚步停下了,他怕自己被那柔媚清脆的声音吓到,这八百阶梯可是陡峭无情。
刘礼转身过去,面无表情地看着薛菱玥向他走来,又淡定地将目光移到她身后的凉华上。“凉华,你近日可好?”
“我很好,劳烦三哥挂念!”
薛菱玥愣了一下,步调慢了些,脸上的欢笑仍是不减。走到刘礼身前,行礼问好,她乖得像是一个寻常可爱的女子。
“礼哥哥,好巧啊!”
“是啊!”刘礼漫不经心地回了句,目光停在远方的山峰上,心中念道:我怎么遇到她了?出来散心,还要多份愁烦,我前世是造了什么孽?
薛菱玥说了好多话,刘礼都不怎么搭理。她抬头看了看刘礼,小心翼翼地问:“礼哥哥,可是玥儿曾经调皮惹得你至今不悦?你若还记恨当年之事,那玥儿真是罪该万死!”
“堂堂乐城郡主,谁敢降罪于你?!”刘礼冷笑几声,并不搭理薛菱玥。
凉华见此,尴尬地笑笑。“表妹,你莫要多心,皇兄这是开玩笑呢!这意思…这意思是不计较当年之事,也不会降罪给你,毕竟皇兄可是宽容大度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薛菱玥点点头,温柔地笑了笑,看向刘礼时眼睛里都闪着光芒。“礼哥哥仁厚有礼、胸怀宽广,自然不会计较玥儿当年愚笨。如今,玥儿已经变了许多,识得文礼学教、晓得为人处世,更是改了娇纵傲慢的性子,还希望能够弥补当年过错、换个新的形象!”
“千金小姐变成乖乖女着实不易,乐城郡主你好生努力吧!”
刘礼轻声笑笑,眉眼里带着嘲讽,他识人的本领未减丝毫,自第一眼看见薛菱玥时就看清了她的心。
或许,表面之象能够魅惑众生,柔情之语能够改换形象,但是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刘礼深知薛菱玥的心思,也猜得出她突然出现的原因,只是不想去深究罢了。
凉华知道刘礼心情不好,低声对身边的女子说:“表妹,你不是要来还愿吗?我带你去吧!皇兄想来是无聊烦闷,且让他去散散心吧!”
“好!”薛菱玥看了看刘礼,温柔地说:“礼哥哥,这番前来有些突兀,下次寻了合适时机再入宫拜见!你心中若有烦闷,那就去散散心吧!”
“嗯!”刘礼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心中缓和了些。“这个薛菱玥和凉华比起来,竟然我的皇妹还要多些体贴聪慧、柔情善良,真是可笑!一副皮囊,能够做什么呢?你可以去骗千万人,可不要着了魔道而入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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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缥缈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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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八,月暗星稀,无可观看却强加观赏。
观星楼,刘礼又成了孤独的常客,月明也观、月薄也看,来此地已经不是看景,而是散情、消愁。
静默的夜,沉寂的心,仰天静望、附身叹息,无论如何都散不了心中悲愁苦痛。
心中有佳人入住,已成主人,无法拂去、不可淡忘,如何安生?
这是爱而不得,爱着的人与他人相伴,每一份思量都让他浑身难受。此刻她在干什么?她们在干什么?
刘礼摇摇头,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感受着每一寸伤痛,不敢再去仔细设想。
寒风吹拂,一股香气飘来。刘礼睁开眼寻找未果,惊疑之间吸了几口,越发难忘,不由得又多嗅了嗅,直到视野中出现一个人。
紫色披风,白色衣裙,风格极尽素雅,有几分雪泽的调子,气质却差了很多。
朱钗叠翠,步摇生响,应和着嘴角的笑、眉眼的情,一切都和着香味而来。香气温雅,不缓不急,安神舒心,宛如一曲情悦的曲子,令人无法避开,沾则入感。
暗下神色,移开目光,刘礼知道这貌如淑花、袅袅婷婷的女子不是雪泽。不过,这感觉却有几分相像,是刻意还是无心?
“拜见皇上!”
“你怎么来了?”刘礼侧过身去,情绪并不温和。
禾雨温柔地笑了笑,并不介意,她知道刘礼最近难受,此时正是她的好机会。她慢慢地凑近刘礼,刻意站在风口上。
“今夜甚冷,皇上不怕感染风寒吗?这些天深寒入骨,北苑的白术六衔草冒出土了,我每夜都去观看一番,今夜正是最佳采摘时期,所以专程折了路线。发现皇上你在此处,这才上来问候一番!”
刘礼长舒了口气,挪动步子,走到另一侧去。“既然你要采药,那就去吧!”
“皇上,今夜月光黯淡、星辰稀疏,为何固守此处呢?高楼风凉,不如挪动步子去北苑!白术六衔草可是极品,偌大的皇宫也只有北苑有数十只!”
“不必了,朕不喜欢草药!”刘礼一再避让,却仍旧不得不听到“六衔草”一词。
想起六衔草,刘礼就想起了镇宁山野与雪泽的纠葛,一时间难以消散悲愁和哀婉。
那时候,雪泽初到镇宁,在她还不是青苓的时候,她没有那么刻意而固执地拒绝刘礼,那些时光多么美好?
可惜,回不去了,刘礼每每想起都恨不得重新来过。
曾经多么美好?为什么没有把握住呢?不过,那个时候她就开始拒绝了吧?
刘礼淡然一笑,没有听见禾雨说了什么,只是固执地站在围栏边上。
仍凭风吹,任由人看,刘礼只想放松放松,或许是那熟悉而淡雅的安神香带来的效果。
“皇上,那我就陪你在此处吧!”
禾雨试探性地走到刘礼身边,轻轻地打开药瓶,香料散到寒流之中,空气变得温柔而美妙。
“这香料不错!”
禾雨笑了笑,学着刘礼靠在围栏上,静静地陪他吹着冷风、静心沉思。
陪伴在侧,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何惧浅薄?怎畏风寒?
“皇上,烦心事就散了吧!人生苦短,何必沉溺于苦痛?若你释怀,天下万物皆可有!”
刘礼轻声笑笑,低沉着声音说:“劝人容易,自己做则难上加难!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禾雨一愣,沉默了一会儿。“我只是见不得皇上苦闷,若是心中有事,不如想些法子消去。若是你想下棋,禾雨可陪;若是你想听曲,禾雨可作;若你想——”
“朕若想制香呢?”刘礼打断禾雨的抒情柔调,不予丝毫柔情、半分温和。“朕看这安神香就不错,不知其名为何?”
“这香…这香正是安神香,禾雨早就想给皇上了!”禾雨想了想,缓缓地说:“此香名为离愁百合,主要成分是野百合、素兰、龙涎香……若是皇上想研究制香,禾雨也愿陪同!”
“是么?朕闻香数百,此物水平极高,想来你也是研究多时了!看来,药草认得多了,这香也可以通一通理了!”
刘礼说着说着,生出冷笑,心中柔和了几分:你还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香?此物只有天山有,不是雪泽给的,就是蓝水赐的,你又何必装?难道,你是忘了左手写字的苦了?我若诚心逼你,你岂不是样样精通?
说到底,禾雨还是太虚伪,总是刻意表现而造作、装势,也因此将心底的情玷污了几分,让刘礼从未认真品味过她的情谊。
以前她揽下功劳,果真练习左手写字,那这一次是想把自己逼到真做出那份香料的地步吗?
“这香,精巧之作,你对香料也如药材一样么?”
禾雨低头一笑,揉了揉衣袖。“算不上,只是略知一二!”
刘礼笑了笑,陷入沉思之中,脑海里浮现的皆是过往……
曾经,刘礼说头疼,雪泽送了他一盒飘渺兰,味道和功效与这安神香一模一样。
闻起来像是百合气息,却又淡雅许多,还有几分清幽的聚神之感。安神之效绝佳,宛如一场热浴、一夜沉睡,精神焕发、心智开明。
因为初获,刘礼当时嗅了还有些不适,直言:“这等粗制滥造之物,你竟用来哄骗当今圣上,难道是不知我北华律令之严肃?”
一句玩笑,惹恼了雪泽。
雪泽一掌打过去,不满地说:“此物乃天山静兰之香,岂是你这凡夫俗子可享用的?第一次闻,自然不适,何来粗糙之说?我看你真是有眼无珠,既然不懂欣赏,又无法享用,那现在还我吧!”
刘礼自然不给,努力地适应着那香气,笑道:“小的错了,还请姑娘宽容一回!我定当将它奉在高处,时时铭记姑娘恩德!”
雪泽冷哼一声,“你爱用不用,反正头疼的不是我!”
那时候,时光多美?
为什么身边何物都能牵动他去思念雪泽呢?那个人,不该再爱了……
刘礼在沉思之中,丝毫不知禾雨靠得多近,也并不知道观星楼下有人路过。
长夜漫漫,心神难安,雪泽也挪动步子出了醉月轩。
随心而行,走着走着就到了观星楼,又感知到了刘礼的气息。正想离开,雪泽却听见了禾雨的笑声,不由得靠近了些。
“此处还有飘渺兰的香气,难道……”雪泽摇了摇头,转身离去。“罢了,我不该多管,我和他已经分了道路,如何再分心神?此夜清寒,我以为他会孤寂难眠,却没想到人家自有佳人相伴,我还管什么呢?”
雪泽悲叹一声,快步远去,心中的悲楚渐渐升了起来,理智再猛烈也压不住。
“蓝湖子和冰心诀都只能压抑一时了,我这心有那么强烈难控吗?若是我没有用这些压制自己,那我…那我和他是不是另一番场面?凡尘之人最怕爱别离,莲子最怕爱而不得,而我是怕什么呢?我现在,算是什么?有过爱吗?”
不敢深思,一切席卷而来容易之至,退去却是难上加难,她得维系心中宁静。
不该!不该!
雪泽轻声一笑,立即将心中千万疑惑打散,“我怎么能想这些?曾经爱不爱都是不爱了,我该找回冰晶才是!连爱都不知何意,如何强行赋予悲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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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指婚未成
林深见鹿,积雪见鸟,大雪纷飞天,漫步于深林雪地。
听得雪花飘飘、霜粒落地、风吹落叶、翅扇鸟飞,看得千里银装、万里清寒、林色暗调、天白地亮,好景带动心神,霜雪洗濯心灵,一种空灵清爽之感遍布全身。
蓝水嘴角带着笑意,时不时看看雪泽,这一刻的时光好想将它定格。
此情此景,正是他最欢喜的样子,清美的环境、自如的两人,有雪泽在一侧的安心令他找到了永恒的感觉。
这一瞬,久违,又久期……
“师妹,雪天的林子好看吗?”
雪泽点点头,神色并未惊动,淡漠地回了句:“好看!”
的确好看,随心而出一句话也不太难。
蓝水抿嘴一笑,带了几分悲凉,雪泽不开心他也高兴不起来。“曾经说了,我们一起来雪林中散心、寻物,今天终于如愿了!可是,你似乎有些不高兴?”
雪泽一愣,轻柔地摇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月光冰凌的心法……”
“那法术是三界奇法,心法是关键,自然难了些。你不必忧心,不是说好了要顺其自然吗?若是此法术需要机缘呢?你愁苦也没用,还不如乐观些!”
“嗯,我知道!”雪泽浅浅一笑,看着蓝水说:“下一句,师哥就要说心法大多是在乐活开朗的时候入的境界吧?我并非时刻愁烦,只是被这冰雪天带了思绪,毕竟那月光冰凌练起来也跟这温度一样!”
蓝水温柔地笑了笑,拉住雪泽的手。“你冷,何不直说?”
“我…我只是想回去了!”雪泽抽不会手,便低头看着雪地,脚步慢了些。
“回去?此处的景色不吸引你吗?”
蓝水看了看四周,雪地空空,确实毫无吸引人的东西。今天,飞鸟与鹿都不在,蓝水也找不出东西来取悦雪泽。
“没有,我觉得此等场景很美!”雪泽说罢,继续向前走。脚踏积雪,柔软轻响,心中有一种疼惜。“只是,踩着雪……”
雪泽不知何时带了多愁善感的习性,这柔软而纯净的白雪铺在地上,她不忍心踩踏,宛如在害一个人、伤一颗心。
若是说积雪像刘礼,雪泽还无法反驳。柔软纯粹的它不反抗,不怕疼,只为呈送最美的景色、绽放最纯净的爱意,而她却一再踩踏、毫不怜惜,虽然自己也心疼,却是两种感觉。
“踩着雪,如何?”蓝水停下脚步,温和地看着雪泽。“你是心疼这雪了?”
雪泽低下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雪地,再也不想挪动半分脚步。“或许吧!”
“那简单!”蓝水温柔地将雪泽抱起来,轻语道:“我抱着你,足不沾地,可好?”
明坤宫,暖炉飘香,人语温响,气氛明亮而诡异。
刘礼拖着无精打采的身子来上早朝,满脑袋里都想的是高海说的话:雪嫔最近很忙,不是去找牧凡商议要事,就是跟她的师兄一起修炼法术,醉月轩的门也时常关着,属下连莲子都见不到几回……
早朝过后,刘礼本以为可以解脱了,却被太后留了下来。太后说了许多毫无意义的话,最后吐露心声,她想要给乐城郡主指一门亲事。
太后笑得正欢,唯有三位皇子沉郁不解。刘礼和刘义互看一眼,早就有了对策,只是不知道太后的旨令来得这么快。
“母后,儿臣认为此事欠妥!”
太后轻哼一声,直勾勾地看着刘礼。“皇帝,哀家还没说完呢!这次又不是为了你,哪里用你来拒绝?”
刘礼愣了一下,被刘义拉了回来。刘义看了看刘礼,再看向迷茫无措的刘忠,不禁疑惑地问太后:“母后,你这是?这是为二弟?”
“那不然呢?”太后笑了笑,看向惊惶的刘忠。“二皇子,你也该娶妻生子了!要不要考虑一下乐城郡主?此人是哀家的侄女,虽然是表亲,却也关系甚密,是个亲上加亲的好事!”
刘忠咽了咽口水,惶然无措地跪下。“太后,刘忠不敢!”
“不敢什么不敢?”太后冷哼一声,脸色大变,令三位皇子皆惊奇不已。
“母后,你…你怎么突然要给二弟指婚?而且,而且还是乐城郡主,这恐怕不妥啊!”
“是啊,母后三思啊!”
听了刘义、刘礼两人的话,刘忠赶紧表明心意:“太后,刘忠虽是皇子,却不够资历,自认为配不上乐城郡主,也不想高攀薛氏贵族,还望太后三思!乐城郡主人美才高,嫁给刘忠实在委屈,还不适宜,恐怕伤了和气……”
“是么?”太后得意地笑了笑,看了刘礼一眼。“二皇子说他配不上,那皇上说说谁人能收纳我这表侄女呢?”
刘礼一愣,心中忐忑不已: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推给二哥,最终还不是想扔给我?这烫手的山芋,我可不要!
刘义也明白太后的意思,代替刘礼回道:“母后,我与三弟皆有薛氏一半血缘,自然是无缘无分!北华有此资质者仅有两人,一是二弟,一是张大司马,两人皆文武双全、相貌上品,自是乐城的良配!”
“二皇子不愿,那大司马又年少气盛、家底不足,如何算得上良配?”太后站起身,慢慢地走向三人,先将刘忠扶了起来,再轻声问道:“二皇子,你到底愿不愿意啊?”
刘忠一惊,看了看太后,心中明白太后是在恐吓,他如何能应?
刘忠正要拒绝,刘义突然发话:“母后,二哥刚刚未做思虑,想来是鲁莽了!二哥把母后的尊贵放在上等,忽略了自己的良配姻缘,真是孝顺有礼。作为大哥,我有些话要劝!”
“你还想劝他承接这门婚事不成?”
“正是!”刘义不顾太后的不满,走到刘忠跟前劝道:“二弟,你一向淡薄内外,也不留心婚事,怎能如此?大哥是无心这些,只想做个修道人,可你不同啊!无论你今后是在北华中央,还是退回白河,这乐城郡主可都是不错的人选!表妹家居白河,你们早就相熟,而表妹又跟我们有亲缘,这不是亲上加亲吗?”
“大哥说得有理,不过乐城郡主与我并未感情,我们只是见过几面罢了。薛氏一族富可敌国,自是高权者所配,并非我可以觊觎!”
刘义轻轻一笑,拍了拍刘忠的肩膀。“这权力可以升,地位可以提,难道你不觉得乐城郡主是一大助力?若是有妻如此,何须费心拉拢人才、奋斗苦读?”
刘忠愣了一下,严肃地回道:“大哥之言,并非吾心之所向!”
“是是非非,你心中清楚!”
太后皱了皱眉,心中甚是疑惑:我儿是在规劝还是示威?怎么听着听着就乱了?罢了,反正不能助长二皇子,乐城郡主是用来套取皇上的,怎可乱了?
“既然二皇子无心,那就罢了!”太后走到刘礼跟前,“听说玥儿甚是喜欢你,来信中也让母后看懂了几分,不知皇上可有意?”
“没有!”刘礼回答得干脆,想都不想便说:“表妹自然是表妹,朕怎会对她有非分之想?再者,这个扰人的丫头,朕从小就不喜欢,还望母后不要强人所难!”
“你!”太后被刘礼气得无话可说,一来便被冷冰冰地拒绝,她的心中愤恨难消:你这些天,脾气渐长啊!即便不喜欢,那我也得拉她进来,多多烦扰你也是好的!
刘义笑了笑,将太后拉了过去,平和地说:“母后,不要动怒!三弟最近心情不好,你多多见谅!再者,表妹实在不合适,不如考虑一下大司马?”
“大司马刚刚上任,张氏一族又过于没落,怎么比得上薛氏的家底?虽然军权在握,却与财政挂不了沟,要这联姻有何用?若是玥儿不愿,母后如何处理?若是两厢情愿,那军权与财力岂不助长张氏?”
刘义点点头,“母后考虑得周全,想来想去也没有合适之人,或许表妹的良配还未出现在众人眼前,我们再等些时候吧!表妹芳龄十七,还早,不着急!”
“是啊!不着急,婚事也是哀家随口一说,谁知你们三个这么大反应!不过,哀家也许久未见到玥儿了!”太后冷冷地看了刘礼一眼,“想来传唤一下亲人觐见,没什么不妥吧?不知皇上可会介意?”
刘礼忍住不满,轻飘飘地回了句:“母后喜欢就好!”
第384章 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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栋耸入青宵,檐接连碧汉,上乘风月熙露、云霞光彩,下盛鸟语花香、江川翠林。
薛宅面宽如深宫,富丽似皇城,不缺琼楼玉宇作库、不乏才子佳人为侍,细节之处皆华贵,一线一毫露匠心,区域不重样,整片不乱章,算得上穷尽极奢的富豪之居。
白河境地,多半是薛氏的家族聚落;北华商市,一半皆为薛氏的名号牌坊。
薛氏如何富贵?
且看太后如何稳坐至高权位,且看白河境地薛宅何其富丽堂皇。有了丰厚家底,无可动摇的地位,再多几分运气和缘分就足够幸福了。薛菱玥收到懿旨时,心态如斯。
“我要去皇宫了!”
薛菱玥眉眼里尽是笑意,将懿旨抚摸了一遍又一遍,又奔向薛甫逸。“爹爹,玥儿要去见姑母了!”
薛甫逸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眉眼中含着几分悲愁。他淡定地坐在那里,任由薛菱玥摆弄各种欢笑,他的心中有些担忧。
年过四十,白发生了几丝,眼袋也重,皱纹也深,看起来已经年过半百。
一身华贵锦衣,合身合意,却掩盖不了那肥硕略矮的体型、油腻透红的皮肤。一身贵气,又含着几丝精明,给人一种商贾滑头、精于算计的感觉。除了华贵、财气,他似乎没什么气质,反而有些丑,尤其是那一缕卷胡、两颗朱砂痣衬得容颜俱散。若非妻妾美貌,想必后人也不会那么水灵多姿。
他比不得薛后美貌、青春,毕竟是表亲,而且他也不注重保养。这一次懿旨下来,薛甫逸倒是觉得自己越发不如人了。
“我原本以为财权同等,现在却发现财只是依衬,这权才是最高处的东西啊!”
“爹爹,你在说什么?”薛菱玥靠在薛甫逸身上,眼中全是那道懿旨,丝毫不在意父亲说了什么、为何生叹。
“玥儿,你真想去皇宫?”
薛菱玥点点头,“我可想去了!那里有姑母,还有礼哥哥!爹爹,你这是不允许吗?”
“哈哈哈,我怎么会不允许呢?玥儿想去的地方,爹爹都会带你去!”
薛甫逸长叹一声,心中念道:哪是我不允许,分明是我不得不允许!
“爹爹,你要送我去?还是陪我去?”薛菱玥眨了眨大眼睛,“姑母只召唤了我一人啊!”
“放心,爹那么忙,还送不了你!”一阵粗厚的男声传来,薛菱格走了进来。
薛菱格是薛甫逸的二公子,老大早逝,故而也算得上长子。虽是庶出,位份不及薛菱玥,确实薛府的继承人,故而总是傲慢放纵、自以为是,令薛府第一骄傲的薛菱玥都要败下阵来。
此人生得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健硕高大的身材,脾性火爆,喜欢浪迹江湖,名声比俞启先还要胜出几分。
“菱格,你说什么呢?”薛甫逸看了看薛菱格,见他不羁放荡的模样就来气。“每次你都是心无定型、行无礼教,何时能学点知识?整天不学无术,混迹江湖,一回来就四处闲转。此时才来请安,居心何在?”
“得了吧!爹,你又把话扯远了!”
“混账东西!”
“爹爹,别气!”薛菱玥抚了抚父亲的背,瞅了哥哥一眼,冷冷地不说话。
薛菱格淡定地坐在椅子上,喝了杯茶,盯着乖巧可爱的薛菱玥说:“喂,乐城郡主!我说爹陪不了你,也不会打扰你,你可以放心了!我这是说好事给你听,你咋这种眼神瞪我?”
薛菱玥移开目光,不理会那个目空一切的哥哥,不满地问:“你是何意?”
“咱爹忙着呢,没空搅黄你的事!”薛菱格说着说着,笑了起来,不禁抖起二郎腿来。
“你说什么呢?”薛甫逸气得火冒三丈,起身走到薛菱格前,想要动手却被薛菱格止住了。“你干什么?还还手?是不是太娇惯你了?”
薛菱格大笑几声,将薛甫逸的手拿开,似笑非笑地说:“我说爹啊,你就别气了!谁让你当初那般宠溺,现在薛府的公子小姐谁不傲娇无礼?你刚刚担忧妹妹,是怕她去皇宫被人指责吗?”
“你说什么呢?”薛菱玥愤怒地看着薛菱格,霸道之气浑厚而出,拿出了她郡主的气势。“我可不跟你们一样,诗书礼仪我都学了,自是比不得那些公主皇子差!谁人像你?仗着家底和靠山不学无术,四处作恶,我看你才是迟早面临千夫所指、重重惩罚!”
“嚯,我们家郡主就是不一样哈!”薛菱格轻浮地笑笑,不悦地回道:“你是嫡女,又深得太后喜欢,岂是我们这些人可比的?我们薛家财大气粗,父亲又溺爱儿女,培养出我们这种人实在正常!不过,郡主格外清奇,倒是与薛府格格不入,倒不像是该待在这里的人!”
薛菱玥笑了笑,一改温柔和乖巧,扬了袖子、摔了杯子。
啪嗒——
这声音,连薛甫逸都怔住了。
“你不就盼着我走吗?薛府这么大,没你的容身之处?还是说,你早就心怀不轨?你这样的人若真是继承了薛氏一族在白河的据地,那可真是我薛家的蒙羞大辱!”
“我蒙不蒙羞不好说,毕竟郡主进宫在前,你先做好表率再说吧!”
薛甫逸忍无可忍,拍了桌子,差点将他的玉指环震碎。“你们别说了!越发娇纵,越发无理,是想让我的脸丢尽吗?你们一人一个模样,既担不上重责,也无法入皇宫,这让为父如何安心?”
薛菱玥低下头,走到薛甫逸身边,顿时消了所有恶气与狰狞,神情温柔、眉眼带笑,一种温顺悄嫩的感觉又生了出来。
“爹爹,你不要生气嘛!玥儿和哥哥只是关系好才这样争吵的呢!”
“是啊,爹,你可别气坏了身子!”薛菱格轻轻一笑,若无其事地坐下吃点心。他早已习惯了薛府的所有人,包括善变、会装的薛菱玥。
这个地方虽不是朝政中心,却也复杂诡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即便薛菱玥一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又算得上薛府地位第二高的人,但她还是要练就一身本领、寻找生存佳境,因为这个是非之地变化莫测、令人惧怕。
因为薛府财大气粗、商业云集,各处都有人讨伐、排挤,刺客是常见之人,死人是习惯之事。薛菱玥倒不是怕这些,她改变心智和态度是她娘去世的那一瞬间。
大夫人荣华富贵享了半辈子,离世前对薛菱玥只说了一句:你一定要装得楚楚可怜、柔柔弱弱,但是内心要强大、手段要狠,早日离开薛家,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要离开,薛菱玥早就想离开了,更别说她想去的地方正召唤着她。
薛家充满了黑暗和恐惧,皇宫也好不到哪里去,可那里有心心念念的人。为何不去?怎能不去!
“爹爹,你放心,我肯定能适应皇宫生活!若是抗旨不尊,那可就得罪姑母了!所以啊,我一定要去!”
薛甫逸叹了口气,点点头:“那你去吧!”
“爹,外面有好多事情等你处理呢!你可别抒情了!”薛菱格拿了一块点心,边走边吃。“我先去了,你慢慢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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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互虐
夜空繁星密布,明月澄亮,一抹闪烁光彩突然吸引了目光。千万颗星辰,不足以相较它的美,也无法争夺它的银光。
神女星闪了一下,刘礼正好捕捉到,心中牵起阵阵悸动。
“她这是怎么了?”
“皇上——”
刘礼推开高海,轻快地下了台阶,焦灼地向醉月轩跑去。
途中,刘礼遇到了莲子,两人在醉月轩不远处停下步子,互相谈吐着心中疑惑。
“你怎么在这?”
莲子叹了口气,“我刚刚去见风行了,不知道师姐这是怎么了……”
“你也不知?那就是有事!”刘礼边走边说,“魏公子在吗?”
“不在,他早早地送了师姐回来然后办事去了!”
刘礼点点头,加快了步调,毫不犹豫地走进醉月轩。
穿过庭院,只觉得此处清寒异常,一股奇异的法流阻止他继续前行,回头一看莲子也是如此。
“这是怎么回事?”
莲子惊恐地说:“这是月光冰凌,至寒无比的法术,想来…师姐应该是修炼偏了道!”
“什么?”刘礼拿出扇子,轻轻扇了扇,艰难地向前走。“是不是走火入魔?”
“差不多吧!”莲子跟了上来,迎着至寒的气流走到浮梦阁,倚着门栏喘气,似乎要被那股清寒融化了。
“你别来了,我进去就好!”刘礼手中有扇子,体力还撑得住,他快步走到里间。
屋内仅有一缕荧光照亮视野,空气之中漂浮的银色粒子清晰可见,宛如浮在气流中的霜粒。沾身则清寒透骨,化作冰凌,刘礼只好再扇了扇前方的路。
阵阵和风吹拂,气流散了、视野清了,雪泽躺在床上虚弱地眨着眼睛。
见到刘礼,雪泽轻轻合上了眼睛,心中一股暖流与冰块碰撞,满满的都是悲痛酸楚……
雪泽早前知道刘礼的近况;出宫游玩、皇宫赏月、知遇郡主,不禁觉得莲子说得对,此处就是他人眼中的冷宫、皇宫里的一片租地。
何以解忧?
雪泽只得沉溺于法术之中,唯有忙碌能够暂时忘却痛苦。心中没有情感,却不代表五官无感、四肢无感、大脑无感,雪泽的痛苦不比得刘礼少,而且她还要承受巨大的压力、无形的阻力、生冷的压迫。
沉迷于法术,雪泽修炼月光冰凌的心法许久也未有所突破,反而越发不安、越发难安。
念着心法,想着其他,心中的抵触和心法的效力碰在一起,冲击最大的当然是修法者。
“他来了!果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雪泽心中好受了许多,源源不断的暖流灌了下去,雪泽顿时有了气力。
“雪泽!”刘礼大叫一声,走到床边将她抱起来,只感觉她浑身冰凉、四肢轻软,宛如即将西去的病人。“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刘礼心疼无比,顿时散了一切悲凉,唯有紧张和担忧是他的全部情绪。他将她抱在怀里,用体温给她些许温暖,尽管他知道天山弟子不怕寒冷。
“你怎么这样心急?不能练、不会练就先等等,这么急干什么?”
刘礼的声音散在她的耳边,她听入了心里,渐渐感受到了温热。
他身体的温度,他语言的温度,他心灵的温度,每一点都在温暖着她,令她不由得睁开眼、实在地触摸一下。
真实的感觉,是心安、踏实、温暖、舒服、感动,她忍不住伸出手,缓缓地从他胸口探上去。她想摸摸他的脸,抚平他的忧伤,找到几丝温存感。
“雪泽,你醒了?”刘礼握住她的手,欢喜地盯着她笑,眼泪唰唰地落下。
雪泽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肌肤上的泪滴,不由得体会到了心中的苦涩。
攒足了气力,翻身而起,她环住他的脖子,将头贴在他的心口,感受一下他的脉搏、心跳、温度,那熟悉的气息令她缓过神来。
这一刻,雪泽像是放下了所有包袱,责任和使命、压力和危难都不算什么,连刚刚真切而清晰的疼痛也忘却了,此时只有被冻住了的那个最真实的她。
若是想拥抱就拥抱,那该多好?
刘礼红了眼睛,被空气中的寒流刺激得生疼,却强忍着不眨眼,生怕下一秒就化为乌有。
这一刻,太真实了,真实得梦幻,真实得他不敢相信。怀里确实是雪泽,那个一直拒他千里之外、伤他不计其数的与众不同的女子,那个给了他最大的欢乐、惊艳了他平淡的生活、充实了他黯淡的生命的女子,她是他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如今在他的怀里、在他的心上。
“雪泽!”刘礼轻轻抚着她的发丝,闻着她身上的清香安定了下来,柔声低语:“你是故意疏远我对不对?”
雪泽轻轻睁开了眼睛,耳边还有他的心跳,鼻间还有他的气息,这一刻却要过去了。
眨眨眼睛,一滴泪落了下来,随即散为一片霜粒,她轻轻舒了口气作为诀别。
心中一酸,悲凉渐起,她对自己说:对不起,我不能随心!百山,我不得不辜负你!我不爱你,也爱不了你!趁现在,诀别吧!
“雪泽,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吧?”
“嗯……”雪泽慵懒的声音散了出来,娇着声音在刘礼的脖子间说:“师哥,我也喜欢你!”
刘礼一怔,宛如被闪电所惊、巨雷所斩。“你…你说什么?”
雪泽咬了咬嘴唇,将颤抖的声音忍了回去,她在刘礼怀中蹭了蹭,将手挂在他的脖子上。“师哥,你怎么…怎么这么暖和!”
“我不是你师哥!”刘礼放下手,任由雪泽在他身上磨蹭,只觉得泪如暴雨、气如飓风,却又发泄不了、无可奈何。“原来,你何时何地想的都是他!”
雪泽心中悲凉升起,酸楚覆盖了全身,连耳朵都红了。她咳了两声,松了手,任由刘礼落寞地站起身、一步步退到远处,她还是唤了一声“师哥”。
“你真的喜欢你师哥吗?”
雪泽吐了口血,只觉浑身冰凉,她倒在床上,看着视野里的黑影。
轻轻一笑,雪泽闭上了眼睛,“师哥,你别走啊!”
一阵清风吹过,雪泽的脸上拂过一道清流,她知道蓝水来了。
“师哥!”
“我在!”蓝水将雪泽抱起来,心痛无比,宠溺地说:“你又不听话!何时能够爱惜自己?你这样,让我如何放心留你一人?”
雪泽躺在他的怀中,静静地听着刘礼的脚步远去、莲子的脚步远去,轻轻地回了句:“那…那就别留下!”
“好,我不留你一人!”蓝水看了看雪泽,轻轻拂去她嘴角的血迹,温柔地说:“别怕,我带你去疗伤!”
醉月轩门口,莲子追上刘礼,紧紧地拉住他不放手。“皇上!”
“你放开!”刘礼轻轻一挥手,发现自己毫无气力,不禁悲苦而嘲讽地笑了笑。“朕…朕真是可笑啊!”
“皇上,我看见了……”莲子抓着刘礼,红着眼睛说:“师姐绝对是喜欢你的,她是故意的,真的!”
犹豫了许久,也观察了很多,莲子就那一瞬得到的信息最多最真,她了解雪泽,比刘礼又多了几分自信,因此她知道!
忍了许久,莲子不得不说,她不能看着雪泽和刘礼有情人渐行渐远!
“你不要给我任何希望了!”
“皇上,你信我,你要相信我啊!”
“别说了,够了!”刘礼愤怒地瞪着莲子,让她松手。“你知道吗?一次次希望破碎的感觉?一次次作践自己的感觉?她表态了,他也宣誓主权了,朕还要没羞没耻地讨下贱?你走,不许再说!”
莲子摇摇头,哭了出来,颤抖着声音说:“师姐是迫不得已啊!皇上,你不要误会,不要被愤怒蒙蔽!那都是假象,假象!”
“你别说了!朕…朕再也不会来打扰她们了!我们…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什么关系也没有!什么关系也没有!从头到尾,她心里只有天山,只有天山!”
“皇上,师姐有苦难言啊!你伤得难受,她也不轻啊!”
刘礼冷笑一声,摇了摇头。“是吗?呵呵,只是走火入魔,能够救!朕,朕如何做?同样的走火入魔,同样的……”
莲子看着刘礼,心中十分急切,她相信自己的感觉。“皇上,师姐对你绝对胜过大师兄!”
“你别说了!别说了!”刘礼捂住耳朵,边跑边落泪。“这一切,怪我看得太浅!怪我明白得太晚!还有那么多事要处理,我怎能日夜为情所困?是时候放下了!”
“皇上!”莲子大吼一声,并没有去追。她看着刘礼的背影,似乎感受到了一种莫大的悲凉和坚毅,她觉得一切没有必要再说了。
“朕……北安皇帝刘礼,从此放下感情,断情绝爱!”
莲子听了进去,心中十分悲凉,她知道自己挽救不了什么了。可是,两边都痛苦,真的会有好结局吗?
“皇上……”
“断情,从这一刻!”刘礼说完,回头看了莲子一眼,再看了看醉月轩,嘴角微微挂了一丝笑意。“从此以后,没有百山了!”落雪天
第386章 当年恩怨是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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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散斜阳,鸟归深林,坤舆沉入黯淡、迷于寂冷。
再回首,旧景不覆、佳人不在,唯有房屋不曾变化,西海府的一切都触动着俞启先的心。
离家似有许久,也未许久,情深似游子思乡、旅客念亲,他很好奇以往离家为何那般平淡、舒悦。现在这等心情如何得来?
或许,心态变了,经历多了,人有所成长和感悟吧!
何处最为安心舒悦?自然是家。
俞启先的凝神注视,让正殿有几分莫名的惊慌,她感受到了十分柔情、九分热度。
自己的儿子,从不这样,这莫不是谁冒充的?自然,不会这般怀疑,只是或许惊讶。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正殿愣愣地看着俞启先,心中的不满和幽怨全都消散,厚重的母爱使她原谅了一切。“离家许久,一回来就这般看我,可是在外吃苦了?”
俞启先摇摇头,没有回话,仍旧移不开目光。
“看你的脸色多憔悴,也瘦了,我看你就是吃苦了!当初不要你去,你非要去,还给我先斩后奏!那镇宁侯王虽然不错,却也极为严厉,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娘!”俞启先温柔地笑了笑,“我没吃苦,我做的事不多,现在升官了!承蒙侯王和皇上倚重,我现在是监察御史,正要入朝受封左副督御史……”
正殿一惊,神色慌乱又带着惊喜。“左副督御史?这是正三品的官?你这是?”
“然也!娘,儿子要入朝为官!”俞启先的笑意逐渐散去,眼神中充盈着坚毅和勇敢。“你不是一直嫌我浪荡吗?我以前确实不学无术、风流不羁,是时候好好历练了。你不用担心太多,这件事并非我一时兴起,我也会谨言慎行、明哲保身!”
正殿摇摇头,脸色沉了下来。“你不能去!那个地方,可是深似大海、黑如地府,现在更是斗势激烈,宛如战场,我怎能让你去?”
“我知道,那个地方并非和善之地,可是…娘你不是选择了吗?我们西海府的每个人,根本都逃不脱朝廷的掌控。与其在人手掌心生活,还不如进入中心与之较量。你与薛后的事情,我大致了解了,为了你、为了西海府、为了昆仑山,我不得不去!”
正殿惊了又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我与那个毒妇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对!”俞启先温柔地投过目光,轻轻地说:“没关系,儿子会帮你报仇雪恨!她以前欺负你的都要还回来,她胁迫你与她联盟也要付出代价,我们西海府的每个人都不是柔软易欺之辈!”
“你……”正殿收回目光,叹了口气,她无法正视俞启先的愤慨言辞,更无法正视自己的内心。“你不是在查江湖恩怨吗?为何牵扯到朝廷,又为何非要入朝不可?我当初答应薛后,不过是想保护西海府上下以及你的平安,你现在不是毁了我的心意吗?那薛后与皇子的斗争,你何必参与?”
“娘,你与薛后相识已久,你知道她的手段,而我也清楚!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她根本不会放过西海府!为了西海府,我得入朝,我得站在她的反面!”
俞启先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再者,当年的恩怨,娘你还不了解吗?余掌门不过是一个被冤枉的好人,而父亲也是为了与你长相厮守,始作俑者还在外逍遥,还在看着我们陷入仇恨、互相斗争,难道你还要如她的愿?难道你还要欺骗自己?”
“你说什么呢?!”
俞启先看着略微愤怒的正殿,用他最温柔的眼神安抚着她。
查了许久,俞启先终于找到了些线索,一切大致有了定型。若是要彻底揭开当年真相,还需要在朝廷中找到证据,而俞启先也早已经有了对策和决心。
“这么多年,你被人利用、欺骗而憎恨余掌门,西海府和昆仑派更是水火不容,可是这一切本不该发生。我不清楚薛后到底做了什么,但是这一切绝对跟她有关,不然她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此事?又从不肯挪开目光?鹬蚌相争,她最得利,不是吗?”
正殿叹了口气,皱眉不解。“我知道有她的参与,但是余千烨确实对不起我!无论如何,我恨他没错!”
“余掌门何错之有?若是没有他,我爹能与你喜结连理?这世间还能有我?”
正殿气得拍桌而起,瞪着俞启先说:“你怎么一直向外?即便我能撇开一切误会和憎恨,那你爹还不是被他害死?这一点,就足够我恨他了!”
“娘,你是不是非要恨一个人才行?”俞启先也站了起来,严肃地说:“虽然我还没查清我爹的死因,但是这件事绝对跟余掌门无关!以我爹当年的病状来看,他是被一种奇毒害死,这一点你还不清楚?”
“我自然清楚,西海府那么多药女都束手无策,这等毒药何处寻找?即便这药不是余千烨所下,可那场比武是他与你爹对战,其中原因你自己想想!退一万步,这一切都跟他无关,那也是他将你爹打伤,不然他人能有空隙可乘?”
俞启先笑了笑,没有回话,他知道母亲始终不愿放下仇恨,若是没有真凭实据的就别想让她服输。
可是,这还不够多的证据,何时能见光?自己的母亲何时能放下仇恨?
俞启先查出:当年俞父先与余千烨切磋武功,再回了西海府,一路上有些不适,回到西海府便一病不起,所有药女都无法医治,几天后找到药王时已经晚了。江湖传言、巨大打击令正殿加深了对余千烨的憎恨,并展开了全派对抗全派的站势。
“你…你可以不去北华朝廷吗?”正殿叹了口气,改了话题,这件事才是她最在意的事情。“如果你能不去,我今后再也不管你了,你要如何我都依你!”
俞启先摇了摇头,“这怎么行呢?”
“那…那你能不当大官吗?”正殿拉住俞启先,红了眼睛,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不是跟那皇帝有些交情吗?升官简单,贬职也很容易吧?若是你能不去,娘再也不针对余千烨了,好不好?”
俞启先握住正殿的手,平和地说:“娘,现在不仅仅是江湖恩怨了!这件事,不单单牵扯你二人的旧怨,还牵连着西海府上下的性命。我想你应该明白薛后的手段,若是她得势崛起,这天下有谁人能幸免于难?你与她积怨已久,你虽然十分低调,可她会放过你吗?她记仇,也喜欢屠杀,我能看着你被欺压?我能看着西海府全部遭难?”
正殿无言可对,不由得哭了起来,心中既是悲愁又是忏悔。
俞启先见此,将正殿轻轻地抱住,这是母子多年来唯一亲密、坦诚相处的时候。
“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没事!你和西海府,从今以后由我来守护!”俞启先笑了笑,心中的话脱口而出,毫不犹豫、未做思考。
这一刻,他似乎被自己惊到了,一种跨越和成长的奇妙感觉将他滋润,仿佛这一切他早该明白,现在只是后知后觉。
作为西海府唯一的男子,作为正殿的儿子,他怎么能现在才懂得担当?从前没有看清时局,事情也并不糟糕,他便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有人拿着刀敲开门,他才从梦中惊醒……
“启先,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正殿失声痛哭,这一刻再也做不了大女人了。
强者忍得久了,风一吹就能散开。
“娘,我不会离开你太久!”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拯救不了也没关系!娘从来只希望你康健快乐,我的生命只为了你而延续,我……”
“娘,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皇上是好人,正派总会有才子能人支持,我们有很多同道人,我们一定会战胜恶势力!毕竟,邪不压正!”
“那皇上可有与你仔细商讨今后的事?”
俞启先点点头,“皇上特许我回来看看,明天会去跟他汇合,先在宫外议事再入朝。娘,今后要照顾好自己!若是有事,大可找秋荻,她…她能够跟我通信……”
“我知道,她是北华派来的人!”
俞启先一愣,惊疑地看了看正殿。“娘,你…你何时知道的?”
“我管理西海府这么久,也算阅人无数,怎会看不出?你与她相处的那些时刻,我就捕捉到异常了!你放心,既然是你看重的人,我也不会亏待。此人能够顺利而自然地入西海府,又能掩埋所有信息,其人其主都不平凡,我们也该敬畏一二。只要她不是薛后的人,我都不会排斥!”
俞启先点头一笑,握紧了母亲的手。“娘,我懂事太晚,还好有你担着!现在,我们母子连心,谁也不能下手,以后的日子会是一片光明!”
正殿微微一笑,眼睛眨着眨着落下几滴泪来,她知道俞启先变了许多。
“你平安就好,你好娘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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