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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花蔓     落雪天txt下载     落雪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42章 刻意伤人心

    ,

    御阳宫内的暖炉热气升腾、暖流弥散,和着那淡淡的檀香萦绕四周、充斥满屋。慢慢地攀上刘礼的衣服领子,又渐渐地钻到他的发丝里,温暖和芳香除了心没有占领沾染之外,丝毫没有留给刘礼任何空白。

    刘礼认真批阅着册子,又一笔笔写下心仪的才德之人、能者善类,这些就是此次出宫要重点谈和、拉拢的人。

    太后这些日子暂且放松了对刘礼的管制和打压,却也不认为他会一直沉迷于美色,因而暗自在招兵买马、私屯要资,势要将潜伏的危机变得最大。

    北华的江山似乎埋着巨大的阴谋,随时都可能冒出来,也一定会掀起来。

    刘礼知道自己不能不管,也知道太后会如何行事,他唯有将自己的责任尽到,至少要对得起先皇、百姓以及信任他的人。

    “天下不安,我也难安!她的世界不安,江湖不安,朝政不安,这是一个动乱的时局!我,也不能坐视不理!”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随即高海带了一个人走进来,然后将所有侍者带了出去。

    刘礼看了看对面站着的男子,他还是那般处事不惊、淡然随和,修行之人的风范还是存留在他身上。

    “大哥,这些天辛苦你了,没想到你还这般淡定安闲,倒也让我放心了许多!”

    刘义温和地笑笑,眉眼里一片风卷云舒之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我这般淡定可不是故意装给你看,而是本就是这副模样!我面对母后时亦是如此,她还以为我谋略颇深、计划充分,此次出宫也允了!”

    “母后以为你要争权夺势,定然觉得你跟我一起最能掌控时局、操纵万物,可谁知大哥会是这样的人呢?”刘礼笑了笑,将手中的册子递给刘义。“这是我初定的名单,此次出宫不仅要平定祸乱、解除党派,还要会见一下这些才人!他们相对母后、二哥的人来说权威小些,但是品性甚高、意志耐磨,这才是朝党需要的人才!”

    刘义看了看,笑着点点头。“不错,这些人很好!不过,你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想出这么多人才的?难道我劝你早些掌权之前,你就已经在谋划这一步了?”

    “没有!这是那个最适合皇位的人拟的名单,我只是稍微修改、添补而已!”刘礼将册子收了,心中有些感叹:我为你铺好路,但愿你能顺利地走到这一步,天下苍生都要等你!

    刘义微微一笑,似乎早已看破一切。“也罢,你本就不适合皇位!做皇帝者,必须杀伐果断、谋略过人、先国后家,极尽大智小慧、多种手段,且能先权衡利弊而后选择怒喜。你太重感情,也喜欢闲云流水的生活,与我一样空有皇室身份、聪慧头脑,却都是只能享清福的人!”

    “大哥说的是!若是他做了皇帝,想来不会被小事所困、情事所扰、杂事所乱,善于忍耐、分析、权衡的人定是权位有缘人!父皇选我,只是因为喜欢,而我也只有仁爱可以勉强对得起这个位置,还是早些平顺天下、早些让贤得好!”

    刘义点点头,“我也想早些归隐,希望三弟你也能达成所愿!不多说了,三个时辰后我在宫门等你!你应该有人要见,这就去吧!”

    刘礼目送刘义出门,静默地站在桌前想了很久,要不要去呢?

    上几次,刘礼与雪泽的相见都是不欢而散、惨淡漠视,他实在不敢再贸然去打扰。

    不过,一想起出宫要事繁多,不知何时能够归来,刘礼总觉得该去告个别,至少不让这一行有太多的思念和后悔。若是没有尝试就离开,品尝思念之苦时一定会抱怨自己、后悔当初。

    “她现在还好吗?想不想…会不会见我呢?”

    刘礼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心中浮现出诸多悲伤。曾经他拉着她的手开启过很多次契合之术,也收获着许多妙不可言的欢欣,可如今他连她赠给他的云霞之术都不敢随意尝试了!

    “往事只能回味吗?为什么我和她成了现在的样子?”刘礼悲叹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醉月轩的庭院里有了几点声音,莲子带着雪泽出来赏景,想要看看眼睛恢复得如何。

    雪泽受伤后一直待在浮梦阁,足不出户,一出门还需要带上纱巾。

    外面的光很强,毕竟是中午时分,雪泽睁开眼只能看见些大概,视野里东西还是不很清楚。

    没有色彩,纱巾之外的景色都是黑白之物。莲子像一根树桩,周围散着黑晕,像是许多重影加在她身上。偏殿是整块黑色的物体,像是一座小山。庭院里的花花草草看不清楚,只是几个小小的黑点,只有那两棵树勉强有点辨识度,却也只是大致能够猜得出来。

    “莲子,我比昨天好些了!不用试了,我去练功了!”

    莲子拉住雪泽,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师姐,外面景色这么好,你…你就当晒晒太阳呗!”

    “晒太阳?”雪泽轻轻一笑,她知道莲子又在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景色好你就看着,太阳好你就晒着,练功的事情刻不容缓!”

    “师姐!”莲子挡在雪泽面前,不让她进门,尴尬地说:“你…你和我说说话呗,我好久没有见到风行了,你也时常不理我…我这些天好无聊啊!”

    “这才几天,两天左右吧!今个才腊月初三,你就这么无聊了?再者,我也没让你不见风行啊,我只是让你事事小心,何时说过不许你见他了?”

    莲子闷声嘀咕了几句,干脆赖在雪泽身上。“我怕这关键时刻有人逮住把柄,这就不敢与他过分密切地往来!我想着和师姐待在一起也是好的,但是你似乎更爱法术而不在意我!你是不是趁着看不见而高兴,这眼不见心不烦就是这个道理吗?”

    “这是什么话?”

    “师姐,你就是冷淡我了,人家好伤心啊!”莲子蹭在雪泽怀里,死皮赖脸地阻拦着她。“师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什么喜不喜欢?”

    “我们这么多年情谊,在天山大劫后就淡了很多,你整天都在想冰晶的事,根本不理我!哎,我好伤心啊!”

    “你不是还有风行吗?”

    “他再好也比不过你哦!”

    “那只是你现在的想法吧!”

    “师姐没把我看那么重,所以不懂我的心思……”莲子闷哼几声,绵着声音说:“人家好伤心哦,好伤心……”

    雪泽磨不过莲子,往外走了两步,拖着赖皮的莲子挪着步子。“好了,你快放开我,我陪你说话就好了!”

    莲子高兴地点点头,将雪泽扶着走下台阶,径直将她带到杏花树下。“师姐,你看这棵树…哦,你闻这花香,是不是有种春天的感觉?”

    雪泽浅浅一笑,不仅闻到了花香,还听到了刘礼的脚步声。“这花不错,只是我看不见这落英缤纷之景,唯有四肢敏感、耳聪足捷,不如你也试试这闭上眼睛的感觉?不然,你看得见、我看不见,那倒是有失公允了!”

    “还要追求公平,师姐难道是想玩游戏?这凡间有个游戏倒是需要蒙眼,闭上眼睛找人,倒是很考验身体调配,那我们今日就体会体会吧!”

    雪泽微微一笑,“可以试试!”

    莲子变出一条纱巾蒙在眼睛上,心中甚是激动:还好,师姐不执意进去,皇上来了就可以见到她!现在我和她都蒙着眼睛,那皇上就不知道师姐眼睛患疾了吧!

    “如何,你是不是看不清了?你若是无法视物,我也再蒙一层纱巾,这样便公平了!”

    莲子笑了笑,觉得现在的雪泽甚是可爱。“师姐,我看不清,但是我听得见!你若是站在那里不动,我肯定能抓到你!”

    “好啊,那你就试试!我现在就不说话了,你只管听脚步声哦!”

    雪泽笑了笑,只感觉身后的脚步声在靠近,她慢慢地往后退、往后退……

    即便闭上眼睛,雪泽也清楚地知道何处有何处,在她身后一丈远的地方有几个石凳,若是靠上了应该会磕碰、跌倒。

    不出所料,她靠近石凳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揽住了她,那气息她熟悉得很,但她还是自然而然地喊了声“师哥”。

    “诶,师哥?”

    那声音中带着欢喜,又充盈着期盼,令刘礼愣在原地。

    这是在呼唤蓝水吗?

    莲子听了,惊疑地走了过来,却被风行拉了过去。“哎,干什么?”

    “走,和我出去!”风行把住莲子的手,神色有些悲愁。

    掀开纱巾,莲子惊了一跳,却被风行拉了出去。“师姐,师……”

    “走!”

    “你住手,这局我得——”

    “你留下来也没用!”风行看了刘礼一眼,将莲子直接抱着走了出去。“无论怎么样,都让他们自己解决吧!你在一边,更加不好!”

    轻纱摘了,瞬间被风吹走,此处除了风声别无其他。

    雪泽看了刘礼一眼,自然地将欢喜情绪收了起来,转而是一副冰冷常态。“你…你怎来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落雪天》,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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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离宫又不宁

    腊月初三,下了一场大雪。

    刘礼走出宫门,大雪飘然而至,像是一场毫无征兆的暴雨、一场华美清寒的落花。

    这等场景,唤出了刘礼的回忆,湖心亭的雪、醉月轩的花、梦中的云霞与这场景意境相合,完完全全都是她的主场。

    “若是你伤心而来的雪,我倒是不想看见!我宁愿你整天潇洒快乐,也不要你为我产生半分悲伤!”刘礼心中这样想着,却很快地将自己的想法否定了。“我又自作多情了吧!腊月天下雪多么正常,怎么会是她伤心呢?她的心思恐怕只有魏公子能够牵动吧!我,是没这个福分了!”

    雪泽那一声呼唤足以瓦解了刘礼的全部热情和希望,甚是还让刘礼感受了一次心寒破碎的滋味,从心里流出的是浓浓的酸楚和卑微的自尊。

    那一刻,刘礼似乎没了一切。

    记忆可以美化,也可以暗化,主要取决于人如何回忆、如何定义。

    刘礼再想起曾经的点滴,倒没觉得自己幸福、满足、安稳,只是觉得自己似乎过于自信、狂傲、娇纵。他的内心里认定,雪泽更加偏向蓝水,而自己只是一个友人,一个恐怕已经断绝了情谊的友人。

    大雪纷纷扬扬、连绵不绝,势要下个一天一夜,似乎想要将天地间的污浊都清洗干净,又似乎势要将所有人心头的悲苦和忧伤都冰封雪藏起来。

    然而,这似乎能如愿吗?

    这个夜晚,宫中赏雪的人不在少数,欢喜的人也占据了多半,这一回换作醉月轩不愉悦了。

    深夜,剪绒带着贤妃来了剪秋阁,路上的寒风和大雪丝毫妨碍不了她们的步伐。什么情绪见什么景,贤妃觉得这雪也挺漂亮,毕竟她开心欢喜,眼睛里什么都是发着光的美物。

    路过些宫殿,贤妃见里面闪烁着些灯火,不禁喟叹:“这些后宫女子都如此欢喜么?大雪夜不睡觉,难道是在等待新生?”

    剪绒没有回复,只是走到最前面带路。贤妃由一人搀扶、一人照路,自是满怀开心。

    少顷,剪秋阁到了,贤妃跟着剪绒上了楼,见到禾雨时不禁欢笑起来。

    “禾雨啊,你久等了!”

    禾雨温和地笑笑,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低着眼眸将贤妃拉过来坐下。“贤妃深夜奔波,真是叫人过意不去!本想着让剪绒明早唤你,谁知你也是个耐不住的人!”

    “无妨,你将情况告知于我,我就坦然要来,何必纠结?现在的醉月轩就像冷宫,我欢喜得很。今天下午,皇上又走了,我更是按捺不住心中喜悦……”

    “你高兴就好!”禾雨平静地笑了笑,心中的情绪隐藏得很深,毕竟她也高兴过了,装一装不是什么难事。

    贤妃忍不住笑了会,喝了杯热茶才平复心中雀跃。“不知你说的情况是否真实?若是雪嫔她真的这样,那可不就是自作孽了么?”

    禾雨点点头,“真实无疑,我何时骗过你?下午得了信,我就仔细地想了想,怎么会让你白高兴一场呢?本来我是要禀告太后,细细想一想,此事不过是后宫中事,还是告诉你比较稳妥……”

    “那是自然!”贤妃得意地笑了笑,“此事,我管!”

    禾雨应了一声,淡漠地笑了笑,并未多言。什么时候找什么人,她还不清楚吗?

    “哎呀,终于让我有机会了!”

    “你作何打算?”

    “那雪嫔一向清高自傲,是该好好调教了!这一回,她终于惹恼了皇上,也将自己的靠山作没了,那可就不怪我了!”

    “不过,皇上生气归生气,可没有明着为难、冷落。所以,我只是告知与你,并非要和你一起设计…毕竟,我在皇上那边已经失了信任,我可不敢再触犯这个位高权重的雪嫔了!”

    贤妃冷笑几声,不屑地说:“雪嫔算什么,不过是皇上一时喜欢的人罢了!何来的位高权重,真正的后宫霸主一直是我!你莫要担心,我之前不也惹了她许多次?若是我们此刻不出击,那新仇旧怨何时能报?你啊,可要认清时局,我才是前途光明的后宫主子,那雪嫔不过是快要没落的夕阳而已!”

    “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贤妃拉着禾雨的手,温柔地劝慰:“你不是知晓皇上越发冷落她了吗?你怕什么?以雪嫔的性子,迟早要将自己作没!先是冷冷拒绝,再是狠狠打击,谁人能够忍受?我们趁着皇上出宫办事将之踩下去,再给她按上不可饶恕的罪名,皇上也只能悲叹一声!这本就不属于他的孽缘,留着作甚?”

    禾雨点头一笑,语调轻缓了许多。“贤妃说的是!我本来对雪嫔没有太大恩怨,只是帮了你几次,她似乎对我意见颇深,还屡次为难。如今,我在皇宫内也是进退为难,不得已要做些保全自己的事情!没想到我一个医者,竟然也要参与这后宫争斗,说出去还有人误会我的心思呢!”

    “不会,谁会猜忌你?”贤妃笑了笑,给禾雨倒了一杯茶,随即表明心态:“我知道你站在我这边吃了些苦,我定不会亏待了你!虽然这是后宫争斗,但也不是人人为了皇上、为了盛宠,只要不是爱慕皇上或是皇上爱慕的人都可以是我的盟友。当初你为我诊治,让我先识得了你,这可真是一大幸事!你放心,今后我定会与你携手并进、互相扶持!”

    禾雨温柔地笑了笑,眼底藏匿着狡黠的凌厉,那是贤妃永远看不见的黑暗。

    善于隐藏,才能适应生活,保全自己,这一点禾雨也教会了剪绒。

    剪绒在一边看着两人谈笑风生,内心平静得可怕,脸庞上还是那痴痴傻傻、不谙世事的样子。

    “原来,人性如此有趣,以前但是我痴笨单纯了!”

    剪绒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于后宫中人只是利益则趋、无利则退、隐而不发之态,她待在禾雨身边是有利可图,也同时学会了许多。

    “贤妃家世显赫,族氏庞大,定然会节节高升、扶摇直上。北华虽大,能有你这般身份的人却寥寥无几,这后位总有一天是你的,因此禾雨并不担忧前程!”

    贤妃得意地点点头,笑了许久,这才想起正事。“早就听闻你关注醉月轩已久,如今又得了这等好消息,看来我们是要抢在众人前面打压一举。不知你想了何种法子?”

    “此事不急,等到皇上在宫外忙得不可开交再说。上一次,我们有太后为依靠,却也不能保证事情完美顺利,而且皇上还早些折返了回来……这一次,我们可要吸取教训,不可大意而错失良机,势要干净利落,就得想出个绝妙的法子!”

    贤妃愣了愣,疑惑地问道:“为何要这样?皇上的行踪时常不定,我们也并非要置雪嫔于死地,怎么还要找个精密的计划呢?即便我们设计得再好,皇上还是留了高大人在宫中,计划永远都是及不了变化,何须那般谨慎?”

    “那贤妃你想如何?只是给个教训吗?”

    禾雨笑了笑,暗下神色来,心中想着:你看起来愚不可及,却也偶尔灵通得很,倒是让人惊喜。不过,我可不像你那般畏缩,你不就是怕惹怒皇上吗?可是,这一次我不仅要借刀杀人,我还要试探皇上的情意多少,你再聪明也得被我利用!

    “这…这倒是需要好好想想!”

    “首先,雪嫔需要有个罪名,这个贤妃你最拿手,我可不能跟你比!其次,我们需要一定的机会和器材,诸如人手、药物类,我都可以帮助。不过,善后的事情可能要麻烦你多想想了,我最多也只能安抚住太后!”

    贤妃点点头,欢喜地笑笑:“有这思路倒好办事!你能够安定太后就是定了大局,只要皇上不回来或者来不及回来,那这雪嫔就基本废了!”

    “嗬,还可以是回来了也没用啊!”

    禾雨阴冷地笑了笑,声音小到自己都听不见,只有内心的欢快能让她感知。“这一次,我要谋划好了!成功则失去一个雪嫔、一个贤妃,失败则试探了皇上对雪嫔的残留情分、二皇子英雄救美,哪一条路都不亏!有人说让情敌爱上他人最好,我看还是有两手准备得好,毕竟雪嫔似乎不怎么在意男子!”

    贤妃一怔,“那你的意思是?”落雪天更新速度最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落雪天》,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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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月下浮心

    初四的夜就安静许多了。

    贤妃尝试了一天,所有计划都被刘忠搅乱,她不得不换个路线、改个法子。

    翻开书卷,将其中的关键文字再看了一遍,贤妃满意地笑了笑。

    “不让我做,我偏要做!”

    贤妃冷哼一声,心中充斥着对刘忠的不满,也有对太后的期望。

    早前,刘忠将她制止,终结了她所有的计划,还以太后的名义劝她不要针对醉月轩。

    刘忠说:“……贤妃你可别忘了上次的教训,你若是再敢有任何冒犯,不仅皇上饶不了你,太后也不会再维护你。皇上出宫,可是太后还在,你可不要做傻事!”

    “太后不就是想让皇上沉迷美色而误事吗?这利佑于你们二人,可跟我没关系!为人妻又为后妃,我怎可任由她一家独大、占据恩宠?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我都是一路人,可不要再挡我的路了吧!”

    “你虽然嫁给了皇上,可是你王氏一族都归顺于太后,刑部尚书难道没有教你如何维护族系荣誉?你在后宫,若是无事,长伴皇上左右不难,荣登皇后之位亦是简单。老祖宗还有一句话叫做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可知?”

    贤妃第一个计划破灭了,整整一天都闷闷不乐,直到她看到一本坊间的话本子。其中的故事简洁俗套,却也给了贤妃灵感,让她顿时充盈了活力。

    未几,贤妃的侍女樱桃走了进来,行礼后轻声说道:“主子,事情办妥了!”

    贤妃点头一笑,眼中尽是得意。“好!我就借着她来打压雪嫔试试,倒要看看她是否还这样安稳!”

    “主子,此事牵连太后进来是否过于冒险?毕竟太后位高权重,又是王氏一族的依靠。你这样做了,若是太后知道该如何?”

    “风险越大,收益越大,你不知道吗?若是不激起太后的愤怒,那我对战雪嫔就会处处受限。太后本就该站在我这边,而她却选择罢手不管,甚至要求我不要欺压雪嫔。此事,换做是你,你能忍吗?”

    “主子,还是谨慎些好!”

    贤妃把书放下,略带怒意地走到窗前。“这夜空永远只有一轮明月,其他的都是不起眼的星辰,我可不愿一辈子被她压住光芒!”

    樱桃唯唯诺诺地点头,轻柔地回道:“主子,我们已经按你的吩咐办妥了,想来此事也会顺利无恙。雪嫔和醉月轩在你的手掌心中,只待东风、只侯时机!”

    “我倒是做好了,你去问问西海贵人可有准备!”

    残月周边有淡淡的云,白光映出一片圆形的月晕,顿时将这小而孤独的月亮映衬得大了几倍。

    淡黄色的云似有似无,与黑色的夜幕混合起来,越靠近月亮就越少越白,一种渐变色的美感似乎在高傲地诠释神秘二字。

    小月,青云,凭着他物变幻风姿,月夜从不重样、亦不孤独,孤独的只是看月的人罢了。

    千里共婵娟,需要两个地方都有月可观,也需要两个人有相同的心思。

    北华一角,一片幽淡之景,四周安静得像是在空虚幻境。

    夜空,明亮而清晰,一轮美月十分惹眼。这个时候,还有多少人有闲心赏月呢?

    不知道远处的人会不会在看,同是一轮月,看到的也会是相同的景吗?

    刘礼凭栏看月,心中想的都是那一夜的流星雨,而雪泽在月光下却毫无心思赏月、追思、想念……

    庭院的风清寒刺骨,雪泽丝毫不觉得冷,只是觉得有些烦忧和无奈。手中拿着莲子翻出来的“外来物”,雪泽感到微微不悦,这些人就那么闲不下来吗?

    “树欲静而风不止,你说我们该任由风吹,还是顽强自保呢?”

    莲子蹙额皱眉,眼里都是愤怒,不满地回道:“师姐,我们不可再忍,这些人就知道使用阴谋诡计来陷害我们。这次忍了,还会有下次,何年何月能够到头?所谓事不过三,她们已经挑战到我的极限了,我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些恶妇烧了!”

    “你的意思是,不让、不忍、不自保,而是反击?”

    莲子点点头,满怀期望地看着雪泽。“师姐,我们也是时候给她们些颜色了。现在我们不依靠皇上,那就得有自己的武器和筹码。你可要发挥你的聪明才智,不然我就要替你去报复那些毒妇了!”

    雪泽淡然一笑,不用细看也知道莲子是何等期盼。她向四周看了看,眼睛里还是模糊的景色,只是物体的棱角和位置更加清楚了些。

    “这药用够时间了,我却还没好,这时候不能出什么大事!我是念在眼疾与练功,而不是一心报复,这可与你的心思相差甚远!”

    莲子傻呵呵地笑笑,“师姐,这都差不多嘛!反正我们要反击就对了嘛!”

    雪泽沉默了一会儿,将手中的布偶摸了摸,轻声问道:“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凭这个能将我如何?这一次,她们的力度似乎轻了些!”

    “哪里?师姐你不知道罢了!”莲子叹了口气,将布偶拿了过来,慢慢地解释给雪泽听。

    “这是凡间的玩意,大概是迷信之类,不过她们大多人都信。凡尘的人信鬼神之说、命运之理、福泽报应,而生辰八字牵连颇多,算是每个人的隐秘而重要之物,比天山弟子的名讳还要重要!若是有人想要诅咒,必然要得那人的物品,再以法物将之封存、开光、施咒。这个布偶类似人形,又有符咒纹饰,注解着生辰八字,沾着些不吉祥的血……想来是要冤枉我们诅咒太后,然后处以大逆不道之罪,足以让我们人头落地!”

    雪泽轻声一笑,觉得甚是有趣。“这布偶就能诅咒人?那还修炼法术、苦练武功、锻炼才智作甚?太后那般聪慧,难道不知晓其中愚昧?”

    莲子大笑一阵,回道:“这就是信仰问题了,我也不太懂!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太后一定会大发雷霆,不然她们不会这样做!”

    雪泽收了笑意,想了想,觉得莲子说得在理。

    “不错,太后一直没有再为难我,而这些人想要扳倒我必定要经过太后那一关。若是我直接触犯了太后,以她的傲娇与虚荣,绝对会达成她们预期之愿。不过,我倒是担心这布偶现在还没那么大的能耐!”

    莲子感到一阵疑惑,呆呆地看着布偶,低声说着:“我看这做得挺精细,似乎没有不妥啊!师姐你没看,也不知布偶如何做,你怎么知道它有问题?”

    “太后智谋深远,心思无量,怎么会留自己的忌讳给别人?我想,这能够知晓的生辰八字必定有问题,应该是贤妃从后宫名录簿子查询而来。这不妥之处就在这!”

    莲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盯着布偶看了看。“师姐,你是想怎么样?难道,你想改一改?”

    “不然,我们不就白白被冤枉了吗?”雪泽微微一笑,对莲子说:“此刻牧凡还没睡,你去他那里得来太后真正的生辰八字,最好将她不为人知的东西都得来,我们这一回就将她们一局!”

    “可是,太后不就更愤怒了吗?触犯了她忌讳,又将她真的八字公布出去,我们会不会更加难受?这贤妃等人可不是心软的人,趁着皇上出宫肯定要狠狠地折磨我们,而师姐你的眼疾还没好……”

    雪泽淡定地摇摇头,“无妨,走一步算一步,说不定我还能回赠刘礼一份礼物!亦或许,我能知晓剪绒留下来的目的!”

    “对哦!这剪绒还在剪秋阁装疯卖傻,那禾雨聪慧过人却也识别不了,想必她也是有所成长。不过,她留下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清楚,可以试探!”

    “那她是不是想报仇?这样说,你就是她最大的目标,那这次……”

    雪泽淡然一笑,满不在意。“如果只是恨我,那也简单,我倒希望如此简单!”

    “现在,每个人都变了,好难猜测啊!之前的剪绒清高孤傲、目中无人,经历生死之后倒也像块老姜了,她能耐着性子守在皇宫,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莲子说着说着,忍不住叹气。“哎!师姐,我们的路怎么这么难走?皇宫里全是阻碍,遍布对手,还要忍受剪绒和白羽的骚扰,外面还有火魔那个恶人……”

    “或许,这就是磨砺吧!”

第345章 真的生辰八字

    李公公的手抖了一下,眼神变得异常犀利惊恐,原本含着笑的脸色挂了沉郁的惊疑和莫名的慌张。

    他轻抬眼眸,瞟了雪泽一眼,又严肃地瞪着贤妃,似乎在质问她这件事为何成了这样。

    贤妃也惊疑地看了看李公公,似乎并不知情,她对这时局还不尽了解。

    “李公公,你这是怎么了?雪嫔雪嫔做的布偶”

    贤妃略微困惑,不知该喜该忧,她以为李公公是尽全力在配合她演戏,却始终感觉气氛有些微妙和怪异。

    雪泽淡定地坐着,慢慢地等着两人将情绪表达完整。

    大清早,贤妃就带着人来了醉月轩,带着找猫的名义四处搜查,也十分自然、顺利地找到了昨夜藏匿在醉月轩的东西。

    贤妃顺道拉上了李公公,这位太后眼前的红人跟王氏一族有些关系,收买、劝说一下还是很简单。

    证人有了,证据也有了,可是不请自来的人却没那么欢喜

    “贤妃这”李公公干脆将东西交给贤妃,又给她使了使眼色,似乎在问: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刻上了真的生辰八字,这让我如何是好?你真的想得罪太后?

    “这!”贤妃愣了一下,惊奇地看了看李公公,似乎没有明白变化的意义。

    庭院中的人都盯着她,她只好按着计划而来。“这小人身上刻着太后的闺名,还还有着类似她生辰八字的符咒,雪嫔这是何意啊?莫非,莫非你想诅咒太后,可又不知其命理八字?亦或是,你怕东窗事发,故意改了几笔?”

    雪泽默不作声,只是轻悠悠地叹着气,好像这一切都不在她眼里。对她而言,这些人只不过来阻扰她赏景罢了,幸好她还看不清真实的面容和模样。

    李公公长叹一声,幽怨地对贤妃说:“这哪里是改了,这分明就是太后的真实八字!贤妃你你”

    贤妃一惊,吓得后退了两步,被樱桃搀扶着才站稳。她惊愕地拉住李公公的手,惶恐地看了看四周围着的十几个宫人,尴尬地呼了几口气,低声对李公公说:“此事此事,太后可知晓?”

    李公公脸色沉重地点点头,提醒贤妃注意形象,将她的手放了下去,然后若无其事地说:“贤妃主子,这小人可是针对太后的邪恶之物,小看不得!事情发生在醉月轩,也就是后宫,这一切还要你多加操心,切不可令太后震怒、皇上担忧!”

    贤妃点点头,不满地看着雪嫔。“好你个雪嫔,竟敢在醉月轩干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太后尊荣一生,劳苦功高,怎可由你这般侮辱?皇上赐你清静之地,你却用来做这些恶毒之事,你可有何羞耻之心、和善之念?”

    雪泽冷哼一声,淡淡地回道:“东西虽然在醉月轩,但并非我们二人所做,我也从没有见过这等东西,更没有那闲心来做这样无聊无耻之事!贤妃身为后宫典范,何时学会捕风捉影、肆意构陷了?”

    “醉月轩从没有人踏足,此物又是在你寝殿找到的,难道你自己没点掂量?虽然没人能证明此物为你所造,但也没人能证明是有人偷偷陷害。况且,太后教训过你几次,你也不喜欢和她接触,还不怕权威、不尊礼仪,这后宫中就你有这动机和胆量!”

    “可是我从不知晓太后闺名,亦不了解太后生辰八字!此事,想必皇宫中人都难以知晓,又岂是我一个初入宫闱之人能够轻易知晓的呢?”

    贤妃冷笑几声,“你可不要妄自菲薄,堂堂雪嫔怎会是初入宫闱?天下谁不知道你南宫青苓的身份,又谁不知晓皇宫中雪嫔最为得宠?你虽然不容易知晓太后秘密,但是最贴近皇上,想要从中探取不是很简单的事吗?”

    李公公擦了擦额头的汗,给贤妃使了个眼色就跑了出去,他要快些找到太后来稳定此事。

    若是事情闹大,皇宫中定然风雨飘摇,不仅白白设了一场好计,还会泄露太后真实的八字出去。

    幸好,今日休朝,太后在御花园中赏梅,李公公很快就找到了她。

    远远看去,太后与禾雨正谈笑风生,李公公不禁叹了口气。“这该如何向太后开口呢?哎,这贤妃到底做了什么,冤枉个人也能捅出篓子!西海贵人在这边看着太后有何用?她若是劝慰不了太后,那贤妃和我都得遭罪了”

    “老奴拜见太后!”

    “何事慌张?”太后冷笑一阵,“你不是被贤妃拉去醉月轩了吗?怎么,她这个蠢材又把事情办砸了?不让她去,她非要去,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李公公摇摇头,紧张地说:“太后,并非贤妃有恙,而是而是她从浮梦阁搜出来的罪证上有太后的生辰八字,奴才也不知道那是从何得来!”

    太后一愣,“什么?”

    “贤妃可能是想借助你的力量打压雪嫔,毕竟只有你才有这等分量!若是这样治罪,皇上回来了也不能发怒,不过不过,那生辰八字竟然是真实的那份,奴才也不知道如何传出去的这后宫,知此事者只有老奴和大皇子,可是”

    太后的脸色变了又变,连禾雨都惊得不敢言语,她目光凌厉地瞪着李公公:“你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看清楚了?”

    李公公惊恐地点点头,他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一个劲地后悔帮贤妃

    “贤妃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哀家任由她闹事已经够给面子了,她竟然拿哀家的名头去欺压雪嫔,还胆大到用哀家的真实八字!”

    太后将手中的东西扔了,拂袖离开,“今天不给她一个教训,她定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禾雨见此,赶紧跑过来拉住太后。“太后,息怒!太后,此事定有蹊跷,贤妃定的是假的八字,她怎么会愚蠢到这一步呢?”

    “你不要再为她说话了!哀家已经容她冒犯我一回了,这件事绝对不能容她!这刑部尚书教的女儿竟是这般愚笨蠢材,这王氏一族也没必要留她了!”

    禾雨挡在太后面前,恳求道:“太后,你一定要明察,不可被奸人控制!此事,定然是贤妃设计不周,一定有谋略更高者在牵制此局。若是你入了套,岂不正好中人下怀?”

    “是啊,太后息怒啊!”李公公也来劝慰,毕竟他曾经受过刑部尚书的恩惠,此事跟他也脱不了干系。“太后,贤妃也不知情,奴才是看在眼里的啊!不过,贤妃抓住了机会要惩治雪嫔,此事我们倒应该先助她一臂之力!稳住时局,压下风声,此事我们还可再议!”

    禾雨点点头,对太后说道:“此事是一个好机会,太后不要被人牵着走。若是我们扳倒雪嫔,对镇宁侯王是个打击若是扳不倒,也可让皇上分心,还可以试探一下他对雪嫔到底是何等深情这不正是太后一直期望的吗?”

    太后微微犹豫了一下,仍旧忍不住心中的怒火。“即便如此,哀家也不能饶了贤妃!待我们先去将风头压下,再处置了贤妃和雪嫔两人,达成目的,又能解气!”

    禾雨摇摇头,惊慌地拉住太后,极力劝阻:“太后,不可冲动,你要权衡好利益啊!我们之所以一直不出面,不就是想借刀杀人吗?此时若将贤妃打压下来,倒是一时欢快,那太后就得面对侯王和尚书两人,也无法手不沾腥、坐收利益。依我看,此时还是去帮助贤妃,然后让贤妃来做一系列后续之事。无论是处理掉雪嫔,还是激发皇上、试探君心,这都牵扯不到太后身上,皇上也无法怪罪于你,这贤妃才是一个最佳的背锅者!”

    太后一愣,略带赞赏地看了禾雨一眼,平和地笑了笑。

    “不错,关键时刻还是你理智!你一直不沾血、不染仇,想来是才智赋予的福泽,哀家也要好生学习!本来还想让王大人明早来认尸,现在想想还是先留着吧!还没利用完,杀了倒是不解气了!”

    李公公倒吸一口凉气,感觉浑身毛发耸立。虽然他跟着太后多年,从来没有犯过大错、惹怒过太后,但也是过着刀尖舔血、冒死进言的日子。

    所谓伴君如伴虎,李公公觉得自己一生都是这般。这一刻看着贤妃与死神擦肩而过,他倒生出了些奇妙的困顿和惊悚,似乎从前的不畏不惧、舒心自然都是幼稚可笑、愚昧无知。

    这样的深宫,那样的狠角,怎会给他安心和坦然呢?太后杀了很多人,李公公也帮着她杀了很多人,但是没有这一次的惊险让他刻苦铭心。

    贤妃是太后培养了多年的人,虽然她又笨又呆、有勇无谋,还喜欢偏袒着皇上,但也算是太后在后宫用得顺手的棋子。如今,沾染了怒气,贤妃似乎变得很渺小,这种渺小卑微将李公公也感染了。

    “太后能够随意杀贤妃,那我的死期又在何时呢?贤妃好歹是刑部尚书之女,算是北华地位最高的千金,不过也是这等地位!幸好我一直兢兢业业、恪守本分,不然也早就归西了吧!”李公公淡淡一笑,略带悲愁地想着:“我老了,却也畏惧生死了,可畏可畏啊!”

第346章 螳螂捕蝉黄雀看

    “太后驾到!”

    醉月轩门外响起一阵清亮的声音,令贤妃和雪嫔暂且断了争吵,庭院之中的人全部跪下来行礼、恭迎。

    满院子的人只有雪泽和莲子没跪,两人站在角落不显眼,而太后的焦点也不在两人身上。

    太后踏着沉重的步子,珑璁之声也装点威严之气势,令人不敢直视,唯有俯首聆听、静待礼收。

    太后拂袖挪开庭院里的树枝,气势冲冲地走到中央,这一切的繁华美景都不在她的眼里,唯有贤妃手中的布偶收纳了所有目光。

    “拿给哀家!”

    贤妃一惊,怯怯懦懦地站了起来,低着头走过去。刚刚抬起双手,布偶就被太后一把抢了去,那力道和她的愤恨相称,令贤妃心慌难安、忐忑不已。

    李公公咳了一声,对贤妃说道:“老奴遇到这等棘手事就禀请太后,毕竟这事情跟太后相关,想来醉月轩的争执可以很快化解。贤妃,你可有意见?”

    贤妃愣了愣,惊慌地摇摇头。“不敢,此事自然是太后处理较好!”

    雪泽轻柔一笑,看了看太后变化多端的神色,又看着她一把把地将布偶撕碎、揉烂……

    虽然看不太清,但通过大致模样就能判断出来,此时太后该是有多愤恨。

    一身锦衣华缎、朱钗翠玉都包装不了她的阴狠心态,太后华贵娇艳的面容上展现的尽是愤怒阴冷,她那白如雪、细如葱的手指被布料磨蹭得现红,甚至还有些指甲破碎、拦断的残缺之景。

    布偶的材质很好,又内外包装,还加封着金线、符咒,太后愤恨之中也没能将自己的八字撕下来,反而添了更多的不悦气愤。

    李公公见此,赶紧走过来劝慰:“太后息怒!这东西还是交给老奴吧!”

    “哼,到底是谁?!”太后一把将布偶扔到地上,愤怒地看着贤妃和雪泽。“你们…你们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违反禁令、诅咒哀家!”

    贤妃惊惶地摇摇头,看着李公公把东西捡了起来,这才跪在地上。

    “太后明察,臣妾不敢做这些,这是在雪嫔屋子内搜出来的啊!”

    雪泽自知是该说话的时候了,可怜兮兮地看了太后两眼,轻声说道:“青苓也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这布偶分明是有人存心陷害!青苓对皇宫的人都不全熟悉,也从不探究命理和八字,甚至都不记得身边人的生辰,又怎么会知晓太后这等秘事?”

    太后沉了沉气,不满地看了贤妃一眼。“此事,定然是后宫中人!要么对哀家心存恨意,要么想要利用哀家来栽赃陷害!今日,后宫主事在此,赃物嫌犯在此,贤妃和雪嫔你们到底要哀家如何处置!”

    “太后,青苓不是嫌犯!”雪泽不满地回了句,心中想着:现在就开始偏向贤妃,你就这么点心性?也罢,我就随你意,免得你踩低我还要找些别的路子!

    贤妃一愣,随即展开助攻:“雪嫔,你面对皇上没大没小就罢了,怎么还不懂后宫规矩。即使你不下跪行礼是皇上应允,那也得给太后几分薄面吧!你带着婢女公然叫板,真是浪费太后对你的宽容!本来东西在你宫里,太后就能随意定罪,如今给你解释的机会,你却对一句称呼死揪不放,难道一点气也不能受了?”

    雪泽冷哼一声,傲娇地挺直了腰杆。“不是我做的,我何必要认?我从未沾手,你们却要说我是嫌犯,难道不是故意贬低?”

    太后不满地看了看两人,将李公公手中的布偶拿了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雪嫔,你不服这嫌犯之称是么?那你倒是说说这布偶里的久蜜香熟不熟悉?”

    贤妃心中一喜,赞许地看着太后,赶紧添着话语:“还有这字迹、布料,雪嫔你如何解释?布偶这般精巧、华贵,后宫中少有人可做,而且这些名贵之物恰巧跟你脱不了干系!我听说你在镇宁时常常制香,而这久蜜香可是你姨家独家秘方,皇宫中只有你能做出来吧?这金雨蚕丝也是边境之物,皇宫中就只有你宫中存有一匹,敢不敢让我们验验?”

    “那就验吧!不过,这嫁妆都在偏殿,我可从没去拿过!若是真是遗失了,青苓可不敢认罪!”

    “太后,请允许臣妾和李公公进去查验!”

    雪泽冷冷一笑,心想:这贤妃还真是费了些心思,不过她怎么知道青苓姨家是制香之派?镇宁的人也不尽知,贤妃却能掌控过往消息,难道是有人指点?

    太后轻声一笑,“不必了!哀家相信雪嫔!”

    贤妃一惊,疑惑地盯着太后。“这…这?”

    “此事定然是有人栽赃,哀家信雪嫔不会愚笨至此!即便这些证据都是真实,哀家为了皇上也愿意宽容一次,毕竟雪嫔是皇上的心头肉!不过,此事实在凶险,也牵扯到雪嫔不尊礼教之事。今天,总要有个收场,雪嫔你说呢?”

    雪泽淡淡一笑,没有多么欢喜,似乎她一直觉得自己清白不必谢人。

    “多谢太后信任,不知太后想要如何收场?”

    “我们就当此事只是误会,你且给哀家道个歉、行个礼。这倒不为难你吧?毕竟,哀家身为皇帝生母,你的跪拜之礼还是受得起!”

    雪泽会心一笑,冷着调子回道:“此事青苓没有错,若太后真的信任,那就不会这般为难!若是太后不信,青苓即便磕破了脑袋也是无用,何必闹着一出呢?”

    贤妃看了看太后不满的神色,似乎明白了太后以退为进之举。

    “太后,臣妾早就跟你说了,这雪嫔恃宠而骄,根本不把天罡国纪放在心上,她眼里又怎么会有太后你呢?”

    “哀家面子也给了,后路也留了,这是雪嫔不领情!贤妃,此事你看着办吧!”

    太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心中怒意横生:虽然我想让她入圈套,却也没想过她这般蛮横娇纵,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也罢,别人知晓了,也会怪她愚笨傲娇,根本怪不到我的头上!贤妃你可要好好惩治她,不然我就要惩治你了!

    贤妃看着太后走远,对雪泽清冷一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雪嫔,你还真是心高气傲啊!”

    雪泽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比你起来,我是要多几分风骨!”

    “好,我就看看你这风骨能够带给你什么!”贤妃唤了一拨人进来,将雪泽和莲子团团围住,傲娇地说:“雪嫔无视北华律令,又屡次触犯太后尊严,实属大逆不道,按律当斩!念在皇上出宫未归,暂且收押,封锁醉月轩!”

    莲子拉了拉雪泽的衣袖,小声地说:“我们真的要再入牢房吗?”

    “你可以进去了再逃出来,还要靠你将信拦截下来呢!放心,这次的牢房应该比上次好些,不会有人毒害了!”

    “不会毒害,而会用刑吧!”莲子不太高兴,却还是搀扶着雪泽往外走。

    雪泽没有任何情绪,只是淡然地看着前方的背影,心中感叹着:好一个贤妃,你简直是在浪费你的好身世!果真,一切都是公平的!上天给了你荣华富贵,就让你少了许多心智才华,被人利用的你何时能幡然醒悟?

    远处一角,禾雨满意地笑了,又看了看手中的盒子。

    剪绒捕捉到了她的笑容,轻手轻脚地走了,她也要自己的事情要做。

    禾雨手中的盒子里装的是“刑具”,那是剪绒提供的想法,而毒药也被剪绒给换了。

    “我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她们再出手的大好机会!雪泽,你进去吧!你以为,这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呵呵,经历一场生死,我也聪明了不少,今夜我就坐收渔翁之利!”剪绒得意地笑了笑,把心爱的珠子藏在腰间的袋子里,一遍遍安抚自己:没事,没事,我的目的很快就实现了!我不在局里,谁也操控不了我了!

    这颗珠子,是剪绒从刘忠处偷来的,她将之视若珍宝,还靠它做成了一些事情。

    即便这不是血月神珠,也有神力、用途,剪绒欢喜得很,一切对于她而言都像是重生。

    “今夜,雪泽你就试试我当日的痛苦吧!这皇宫中恨你的人太多,这尘世间你的任务太重,我可以让你解脱!”

    安详于三界之间,化为风影、散为烟尘,不是最解脱的结果吗?

第347章 极刑入她身

    一盆冷水泼来,浑身发毛跳跃惊悚,每一寸皮肤都在生硬地拉扯,像是抽搐和悸动一般的冲击感将她唤醒,大脑里全是身上传来的刺痛、冰寒、酸楚……

    不睁眼不回忆,雪泽也知道,她的凡人之躯受到了酷刑,像是刀片划过皮肤、盐水浸过伤口、鞭条击过胸腹……

    阴冷潮湿的地牢,熟悉的味道让雪泽猜了出来。

    此刻的感受告诉她,这里是审犯人的地方,周围的人都并非善类,而她正被牢牢地绑在一条铁架上。

    “我怎么在这里?难道…难道是她们将我打晕了?莲子有没有事,她应该出去将传信的人拦住了吧!”

    闷哼一声,摇摇头发上的水珠,雪泽睁开眼睛看了两眼。

    贤妃淡定地坐在对面,她身边的火炭将她照得红光满面,神色之中不自觉流淌着得意和欢谑,好像这一刻她已经期待已久、十分享受。

    周围有几个狱卒,人群中混着一个蒙面的女子,雪泽认得她的眼睛,只看一眼便知那是剪绒。

    “剪绒和贤妃在一起?她来是为了什么?”雪泽还没细想,一个狱卒就走了过来。

    狱卒拿了瓶子撒了些东西出来,瞬间粘在雪泽的湿衣服上,顷刻化成红色的血水。

    雪泽轻轻瞟了瞟,还以为这又是什么刑法、毒药,却突然感觉手腕上的刺痛感蔓延上心头,引得心跳狂乱、呼吸急促,刺痛之间还有阵阵滚烫灼烧之感,这种类似火烧烟熏的感觉令她终于有了真正的疼痛。

    啊——

    这并非凡人之躯能忍,那东西已经渗入了骨心,这药并不简单。

    贤妃轻笑一声,看着痛苦挣扎的雪泽,满意地笑了又笑。“看来药不错啊!”

    雪泽咬着牙齿,忍着额头的汗水滴滴落下,瞪着眼睛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触目惊心的伤口在白衣料上十分明显,细细的血迹表现刑具很薄很细,应该是银针、刀片之类的东西。雪泽起初不解,为何将她的手腕划开,直到看见那一滴滴的血才明白过来。

    “你们这是作甚?”雪泽看着地上那只白瓷碗,心中有些慌乱。

    她的手臂红肿难忍,像是沾了剧毒,药水和着水流进入伤口很快就带了浓浓的血滴下来,瓷碗里的血滴顿时多了许多。

    贤妃柔媚一笑,轻轻拨弄了一下头发。“哎呀,雪嫔你怎么这么不注意形象?你看看你,衣服都湿了,头发都乱了,多么可怜啊!不知道皇上看见现在的你,会不会认不出呢?”

    雪泽无心顾及这些,只是好奇着手上的药粉。虽然她以凡人之躯受刑,但是也不至于被毒药伤成这样,能够随意入骨沁心的毒药一定不同寻常。

    “这到底是什么?你滥用私刑,不怕遭报应吗?”

    “你都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你认为本宫会给你活着出去的机会吗?”贤妃看了剪绒一眼,轻声叹道:“等会儿,我就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雪泽极力忍耐着阵阵刺痛、灼热,余光瞟到剪绒走了过来,她取了地上的白瓷碗就退了下去。

    “你们取我的血做什么?”

    贤妃没有理会,只是看着剪绒走远,再取了火中的铁铲子出来。

    慢慢地走向雪泽,贤妃的眼神越发黑暗,嘴角的笑从未停过,最终她轻轻笑了笑:“雪嫔,你认为皇上喜欢你什么?”

    雪泽皱眉不语,只想以分身术去看看剪绒做了什么,但是贤妃的目光从不肯移开。若是雪泽走了,那这躯体就毫无知觉,岂不是任由贤妃欺辱?

    “他…是不是喜欢你这张脸呢?”贤妃摸了摸雪泽的脸,意外地觉得冰凉刺骨,却又很快地将疑惑消了去。“哎呀,这些人真不小心,竟然用这么冷的水泼你!腊月天,你怎么经得住啊!”

    雪泽浑身难受,心中的抽搐感实在难忍,她只好施法平息了手腕的痛楚,免得一时间忍耐不住而昏厥过去。

    现在,她可不敢闭眼睛,即便还看不太清楚,但是她知道闭上眼睛就相当于放弃反抗,身上新添的伤和痛就是证明……

    “不过,没事!这东西可暖和了,保证你再也不冷了!”贤妃将铁铲子举上来,慢慢贴近雪泽的脸,将她的眼睛都晃得睁不开。“你说,你死前还被毁容是何等感受?下辈子,恐怕都要带着伤疤了吧!哈哈哈,正好,投胎做个被人嫌弃的丑姑娘,远离这喧嚣繁华的皇宫……”

    “滚!”雪泽怒吼一声,她实在不喜欢灼热的感觉。

    贤妃的指甲在她脸上画圈,像是寻找地方下手一样,雪泽的忍耐达到了极限。“你再动我试试!”

    贤妃愣了一下,一直不反抗的雪泽突然暴怒还让她接受不来。“你…你怕是被毒傻了,怎么跟我说话呢?你以为没了皇上护佑,谁还会在乎你?”

    “哼!听过因果轮回吗?”雪泽清冷地看着贤妃,眼神中尽是不屑和傲娇。“你这种人,死后不知道在哪一层地狱受苦,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又何必嘚瑟傲娇?你现在做的每一份恶事都会得到报应,你今日伤了我的脸,恐怕不久就要自食恶果!我劝你,还是想清楚再动手,免得以后连个忏悔的机会都没有!”

    贤妃又惊又气,却也奈何不了雪泽,只觉得她说的话有几分道理。贤妃看了看火红的铲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一紧,悲愤地说:“好啊,那我就不亲自动手!”

    哐当一声,铁铲子被贤妃扔到远处,落在水中响起呲溜的声音,又冒气阵阵白烟。

    雪泽看着那火红的铲子消退红色,心中安静了许多,却没成想贤妃又拿出了新招。

    “来人啊,把东西呈给雪嫔看看!”

    雪泽看着一群人慢慢挪了过来,将一个类似手镯盒子一样大的东西呈到她眼前。雪泽眨了眨眼睛,努力地辨别了一下,那盒子里躺着的闪闪发光的物体像是银针……

    “这是什么?”

    贤妃冷笑几声,“你刚刚没受够吗?那就让你好好体验一番!也不知道这十指连心到底有多痛!雪嫔你血少、感觉轻,那就加点料吧!这顶级的毒药配这火辣的毒针,或许会让你口吐真言!”

    “嗬,什么真言?”雪泽不满地看着贤妃,嘲讽着说:“你作为刑部尚书之女,倒也会些审人的功夫。不过,令尊没有教过你如何为人吗?虽然贵为贤妃,却没有一点荣誉是靠自己的才智谋来的,还要处处被人利用、设计,你也不比我过得好吧!”

    贤妃愤怒地走了过来,正想亲自用刑却被狱卒拦住了,身边的人提醒她:贤妃,我们得先让雪嫔认罪,不然不好交差啊!

    “哼!她这么嘴硬,想必不肯低头认罪了!先给我上刑,我看她认不认!”

    雪泽一惊,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些狱卒便按住了她。手指尖有滚烫的东西靠近,迅速地融于指尖的血肉之中,一种钻心的疼痛如闪电般布满全身。

    银针被烧得烫手,沾着红色的毒汁变得猛烈无比,轻易地刺破血肉、划到骨头,那尖锐的疼痛像是万千痛楚的结合体;如火烧、刀扎、剑刺、石击、雷劈、屏息、肉拧、血凝……

    “啊!你…你们……”雪泽忍不住叫了出来,不多时就失了声,猛烈而生硬的疼痛将她的五官封住了、四肢麻痹了,只有大脑还无止境地感受着那惊人的痛楚。

    才扎了三根,雪泽就感觉心脏膨胀、内力凝结、大脑麻木,下一秒似乎就要混沌归西……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惊得狱卒不敢再下手,雪泽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和手掌。

    一瞬间的轻松,一片不衰不绝的抽搐哀痛,雪泽从没有受过这样的刑、受过这样的苦……

    “贤妃,雪嫔好像不行了!”

    贤妃冷哼几声,亲自拿了针在火烧烧了烧。“怎么不行了?这贱骨头就是要多扎几针,装可怜装委屈有什么用?让本宫来!”

    蘸取毒液,银针立马红了,还隐约散发着一阵黑雾。

    雪泽嗅了嗅,惊讶地睁开眼,大声对贤妃说:“那不是普通的毒液,你不能——”

    “不能什么?”贤妃将针扎入雪泽的指尖,又转了转,心中十分爽快。“怎么,你怕留痕迹?不会,这可是经过处理了的,皇上绝对看不出破绽!”

    雪泽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她只觉得魂魄和肉身正在分离,唯一的感觉就是脸上缓缓地流淌着温暖的热流。

    “贤妃,雪嫔……”

    “不就留个血吗?就算七窍流血、暴毙而亡又如何?”贤妃似乎找到了爽点,又抽了一根银针。“这一针,你就去死吧!”

    哗啦——

    密不透风的地牢里突现一阵狂风,清寒得像是冰窖一般,狱卒们被风席卷倒地,而贤妃在慌乱中被人死死地抓住。

    一阵蓝光闪过,贤妃顿时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是觉得周围寒冷得无法忍受,还有一阵充满愤怒的声音对她说: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救命啊!”贤妃大叫起来。狱卒却无法看见她,在狂暴的寒风中眼睛都睁不开。

    雪泽被冰寒治愈了些,她勉强可以感知,这是蓝水的气息。

    “我让你尝尝这针入手的滋味!”

    贤妃被蓝水定住,不能挣扎,只能感受到刺骨的疼痛在全身蔓延。一根针飞速入了体内,像是停留在胸腹之中,贤妃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一道白光平和了地牢的异象,白羽施法制止住了蓝水。

    “你不能暴露,也不能杀她,这毒针沾则毙命!”

    蓝水愤怒地甩开白羽的手,迅速解了雪泽身上的束缚,将她温柔地抱在怀里。“师妹,你怎么样?这是什么毒?”

    雪泽摇摇头,既不能睁眼也不能回话,只是连连吐着鲜血。

    蓝水见此,喂了一颗药丸给她,心疼不已,连连落泪。“师妹,冰珠可能救治?”

    “师哥,我没事,只是凡人之躯耐不了毒害罢了!”雪泽咳了两声,催促两人:“外面有人来了,你们快走,不要暴露!去…去查查剪绒……”

    蓝水心疼难止,看着浑身是伤的雪泽愤恨难消。“师妹,都怪我!莲子不说,我就不知,现在才来找你……”

    “师哥,别说了,快走吧!”

    白羽听见了越发靠近的脚步声,焦急地喊着:“他们进来了!快走啊!”落雪天

第348章 蓝水约战刘礼

    孤月高悬,寒风呼啸,长夜清寒,心难静、人难寐。

    不知为何,这个夜如此难睡,心中在猛然揪着什么?

    躺在床上,感受着寒风入骨凉,刘礼的心一直悬着不落,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都是雪泽的脸;睁开眼,耳朵里全是雪泽的声音。

    何以解忧,唯有感受清凉,这是她喜欢的温度,也是最接近她身体的温度。

    你还好吗?这样一句话他都无法说出,似乎只能藏在心里,再也没了机会和理由将它说出来。

    关心和思念,似乎都是他自己的活动,与世无争、与她无关,悲凉的温度比空气还要凉薄。

    辗转反侧,不想入睡,也无法静下心来。白天还好,刘礼有很多事情要忙,心没有闲过,繁杂的事情也能暂且压得住心中的思念和浓情。

    夜深深,心凉凉,一切寂静下来、安宁下来就该千丝万缕展现风姿,感性的心再也静不了了。

    屋子内的唯一烛台的火苗灭了,窗户被狂风吹开,寒风肆意地蹿了进来,刘礼的脸上拂过一道光亮。

    床帐吹到他的脸上,令他惊疑地往外看了看,屋子内站了一个人。

    他背对着站立,寒风将他的衣袍吹得飘扬,发丝也在风中飞舞,唯有那把气势逼人的剑被他捏得稳如泰山、不曾动摇。他的背影冷得吓人,像是带了很沉重的情绪,隐约之中有几分杀气。

    外面没有闪电,那道一闪而过的光是那把剑投射过来的,刘礼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本就和衣而睡,也没有盖被子,起来就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魏公子?”

    蓝水转身过来,只是冷冷地看了刘礼一眼,愤怒暂且被他压了下去。

    “你还有心思睡觉?”

    “怎么了——”

    未做迟疑,蓝水抓住刘礼的衣襟破窗而出,径直带他来到杳无人迹的山林之中。

    此处是山顶一角,四下都被月光照得泛着白光,那是积雪的光芒。

    踩在白雪上,脚底生凉,旷野里的寒风令人更加寒冷,但一切都比不上蓝水冰冷的眼神和沉重的气息。

    “你…你有事找我?”刘礼惊疑地看着蓝水,虽然他的脸色冷得可怕,但他也没有做出任何惧怕和惊惶的反应。

    蓝水冷哼一声,手控一阵法力将蓝光剑逼向刘礼,丝毫没有留情。

    “知不知道,我现在多么想一剑杀了你?”

    蓝色的光在刘礼的咽喉停下,刘礼身上发出一道红光将蓝光剑抵克在外。

    刘礼一怔,他知道蓝水不是在试探,那神珠已经感受到他的杀气了。

    “你这是作甚?”

    “我作甚?”

    蓝水收回蓝光剑在手,冷着脸向刘礼走来,凶狠而愤怒地看着他。“你这样的人也配和雪泽待在一起?你眼里是家国天下,出来做事要紧,可曾在乎过她的安危?”

    刘礼一惊,心中慌乱不已,赶紧问道:“雪泽怎么了?”

    “哼!你出来两日了,竟然一点消息也不知道!宫中留的人也毫不起作用,你的心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蓝水将剑指向刘礼,愤怒地说:“若是我去晚了,她就被你的妃嫔折磨死了,你知道吗?你这个狗皇帝,好好去管教你的北华朝廷,不要再祸害她了!”

    刘礼感觉喉骨一冷,那剑尖抵触到他的脖子,一股股刺骨寒气从皮肤上钻了进去。

    他忍住万般难受,激动地问:“雪泽她现在怎么样?我确实不知,可否请你先告知?说完了再处置也不迟!”

    蓝水的手捏得很紧,骨头都要破皮而出了,他愤怒的双眼更是凶得可怕。

    “你还有脸问我?”

    这一剑若是再靠近一些,刘礼恐怕已经如了他的愿不在人世了,可是残存的几丝理智让他收了手。

    “我求你,快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

    蓝水捏住刘礼的衣襟,狠狠地瞪着他。“你知道吗?我现在多想杀了你!”

    “我知道,可是雪泽到底怎么样了?”刘礼的激动丝毫不逊于蓝水,他走近蓝水,压不住那狂乱的情绪问他:“雪泽到底怎么了,现在是好是坏?你一定救了她,对吧?”

    蓝水冷眼瞟了刘礼一眼,收了蓝光剑,情绪也恢复了平静。

    “对,我救了她!现在,她被你的人带走了,你可能要明早才知道消息吧!不过,你还是办你的事吧!我的师妹自有我来救,你回去了也见不到她!”

    刘礼的神色缓和了些,红着眼睛叹气。良久,他轻声问了句:“怎么回事?”

    “你自己回去查!我来不是给你传信的,我是来替师妹抱不平的。虽然你不知情,但是这件事情因你而起,师妹在宫中受的罪都跟你脱不了干系!”

    “你能不能说清楚?”

    “这些你本该知道,怎么好意思怪我没说清?”蓝水冷哼一声,轻讽:“我的师妹我自己救,你不配知道!”

    “她是我的妃子,我的人!我怎么不配?”

    “你说什么?”蓝水瞥了刘礼一眼,“你也不去问问她,到底把你当不当夫君!不要自作多情,更不要痴人说梦!”

    “虽然她成天违心,但我觉得她心里有我!即便没有,她也是我明媒正娶,我怎么没资格管她的事?”

    蓝水一把揪住刘礼的领口,愤怒地说:“你狂傲是吧?好,我要跟你打一场!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如今,雪泽被欺负成那样,你还在这傲娇争斗,我非要将你打个半死不活!”

    刘礼苦笑几声,站着不动,恨不得立马赶回去,却又被蓝水的冷漠眼神制止住了。

    他现在能怎么办呢?真正有名分、缘由、身份关心照顾雪泽的人站在此处,还让他不要想着回去见雪泽,他又能如何?他只能将所有情绪埋在心里,他只是一个…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刘礼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确无能,淡定地闭上了眼睛。“你打吧!骂吧!这一切,我都甘愿承受!”

    蓝水推了刘礼一把,不满地瞪着他:“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打消我的愤怒,我从不对战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你会武功,还师承余掌门,拿出你的本事来啊!”

    “我没什么本事!”刘礼冷笑几声,瞟了蓝水一眼,轻悠悠地说:“你尽管出手,最好让我感受一下雪泽的伤!”

    “哼!她受的伤,你尽管回皇宫去感受,我可给不了那种阴毒之术!”

    “她重伤,你为什么还出来找我?难道——”

    “这需要你说?”蓝水冷笑一声,“我自然思思虑周全,做完了一切才来找你,我这恨意可是一层叠一层!如果再晚些,我怕一来就杀了你!”

    刘礼放松了些,听蓝水安排好了便不再担心,像是报答他一样承接了这“对战”。

    “既然你那么想打我,尽管来吧!”

    “不是打你,而是比试,你必须出手!”蓝水唤出一阵法阵,将两人围在其中,四下都是急速飞旋的风雪。

    刘礼看了看四周,微微一笑。“你尽管来,我尽量不死在你手上!”

    “想死,可以!但必须是打不赢而死,而不是不动手就死,我可不喜欢欺负弱者!”

    “你不就一直拿我当弱者吗?”

    蓝水冷哼一声,板着脸点了点头,眼神里透着傲娇。“那又怎么了?我当你是弱者和你是不是弱者无关,你必须拿出实力!”

    “为什么?”

    “今天,你别无选择,我要好好跟你打一场,无论后果!”

    风雪飞旋,两人的发丝都被法阵带得飘扬起来,目光之中都是冰凉和冷漠,蓝水和刘礼互视良久却不曾言语。

    “听说你的扇子很厉害,让我领教领教!”

    “不厉害,要杀要剐随你便!”

    蓝水将愤怒压了下去,冷冷地看着刘礼。“不跟我打是吧?你不是想和我竞争吗?那次,湖心亭你的作为我可记得,只是现在才觉悟过来罢了!不过,我一直认为你没资格和我相比,所以…你还是拿出你的实力吧!”

    刘礼抬眼看了看蓝水,被他的话激到了。“你这么想跟我打?”

    “是!你若没有点实力,我如何屈尊与你竞争?你现在这般漠视雪泽,又懦弱心软,我如何认可你?没有些实力,又如何保护她?你若连我的招式都接不了,那你就趁早死心吧!而我,也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

    刘礼点头一笑,眼神里含着复杂的情绪,还有些淡淡的傲气。

    虽然他不想跟蓝水对战,也不想撕破这层关系,但是他听到蓝水这样说,反而得了许多希望。“竞争?他说的竞争!那意思是,雪泽与他并非……也罢,无论两人是何种关系,我都该应战!我爱雪泽,我也该承受这次的后果!”

    “好,你想怎么打?”

    “随便,我不保证招式,但我保证公平!”

    蓝水看了看刘礼,沉下脸色,心中有些其他想法:师妹若是知晓,定然要责怪,不如趁此探探他的法力和修为,或许还能知晓他的身世和背景!

    刘礼点点头,拿出了折扇。“那就请魏公子不要手下留情!”落雪天

第349章 两君子一战

    冷风拂面,一道光影在黑夜中如飞龙闪现。

    蓝色的剑气凌厉而迅猛,倏尔远逝,悄而飞散,肉眼无法捕捉其身影,只得倚靠精绝娴熟的武学功底来判断、躲避、回击。

    “他出手的确精妙!”刘礼勉强躲避,昆仑山学师多年可保一命。

    “接招!”蓝水冷哼一声,像是提醒又像是催促。

    每一招都没有留情,蓝水冷毅的脸上毫无血色,他将自己的情绪都揉到了每一招、每一剑上。

    风萧萧,其声恍如凤鸣马叫,又似鬼魅呼唤;雪飘飘,其姿浑如柳絮飘摇,又如梨花凋落。

    月夜清寒,山林的寂冷被斗势点燃;蓝水冷漠如山,刘礼沉寂如铁,气势之中谁也逊不了谁。

    发丝扬起,蓝水手握着蓝光剑,毫不偏移地向刘礼袭去;速如闪电、气似蛟龙。

    刘礼毫不畏惧,眨眼不到的功夫展了扇子、侧了身子,将那一气势凛然的剑躲开,又以扇子杵着接下来的一剑飞身而起。

    蓝水两剑未沾其衣,便已然知晓了他功底不凡,便不再试探,将剑法招数使了出来。

    “不愧是余掌门的亲传弟子!”

    刘礼淡然一笑,折扇在指尖环绕了两周。“承认,还请魏公子不吝赐教!”

    这一战,打了起来,两人不用言谈商议也知只是切磋,没有消亡对方的意图。即便蓝水恨他,可没了他北华该怎么办?

    “你小心点!”

    “尽管来!”

    蓝水右手轻轻扬起,剑身倒立起来,又迅速在空气里飞舞一周,集合了四野的灵气后出其不意地飞向刘礼,直直地逼着他往后退了几步。

    刘礼脚尖踮起,在雪地里留下一条清晰的划痕,持扇在风中划过,将身前混杂的气流引到一侧,同时飞身瞬移到边;只见那把蓝剑偏向气流之中飞去,顷刻又被蓝水控了回来。

    “剑法招数倒是精绝!”刘礼心中感叹一声,将扇子合上。

    “为何不接招?”蓝水冷冷地问。

    刘礼飞身来到蓝水面前,“这就前来领教!”

    两人一剑一扇,不论长短、不较气力,技巧之绝与内力之度才是决胜的关键。

    刘礼展开扇子,只见那折扇冒出尖尖棱角、锋利边缘,周转之间已然有锋芒外露。

    蓝水见此,拔剑在手,不施法力的蓝光剑只是略带蓝色,但丝毫不怯战场冷酷,光泽仍旧闪亮夺目。

    微微沉顿,两人一起出招,躲避之间拉了一米的距离。

    蓝水丝毫不拖时间,果断地持剑上前,挥动剑柄,将刘礼左右四下各送一剑,只是眨眼功夫就出了四下剑法。刘礼身姿矫捷,闪躲着毫不费力,又领着扇子回击,只是挨不到蓝水要害。

    寒风吹来,刘礼迎着风扔出扇子,醇厚的力道将它送到蓝水胸前。

    唰——

    蓝水一退,看了看旋转得轻快的折扇,那边缘像是上古瀚银铸造的诛灵锐刺,其质感丝毫不逊于天山寒银,心中生叹:这扇子材质不错,似乎能跟天山法器媲美!

    下一秒,蓝水持剑抵过折扇,见它调转了边缘,被刘礼迅速收回。下一剑旋转而出,剑气将此处的风雪都带得飞速旋转,一招旋流剑法向身前的刘礼击去,蓝水没有留半点情面。

    刘礼微微附身,将扇子环绕一周,抵消了那阵狂乱的剑气和风雪。

    “这一招,着实难对付!”刘礼拂去胸前的青丝,又将衣料整了整。

    “那你还不是毫发无损!”蓝水轻声回了句,又将剑锋对准刘礼,顷刻就抵达他的颈间。

    刘礼脚抵雪地,加速往后退了两步,合着扇子抵住剑锋。

    两道力道正面交锋,以内力相抵,常年习武练功的蓝水更胜一筹。

    “内力深厚至极!”刘礼绕动扇面,闪退到一侧。

    “不曾达顶!”蓝水换动剑锋,将扇子击飞,却没有给扇面留下任何划痕,反而被扇缘划出的点点火光震惊。

    虽然蓝光剑没有引渡法力,却也是天地间少有的寒冰法器,为何刘礼的扇子能够划出火光?

    蓝水惊愕地看了看蓝光剑,摸了摸剑刃上,竟感知几分浅薄的温度。

    刘礼拾起扇子,整理了一下装束,擦了擦额间的汗,对蓝水笑言:“魏公子武艺高超,在下似乎输了!”

    “你没有用尽全力,我丝毫没有看见余掌门的气势!你可是在忍让?”

    刘礼摇摇头,“不敢,我只是最近没有心思罢了!”

    “扇子不错,从何而来?”

    “多谢赞誉,师父赠予!”

    “既然如此,那就再陪我过几招!我气未除,可不会饶你!”

    蓝水从地上一跃而起,拿着剑在空中划过两道凌厉之光,剑气呈十字型逼近刘礼。

    “不动法术就能随意号召剑气,果真功底深厚!”刘礼边感叹边闪躲,飞身至身后的树上,轻轻踩了一脚,树上的积雪沉了下来,刘礼就以它们回击了回去。

    扇子一扇,一道沉重的气流将白茫茫的积雪引了过去。

    剑气与积雪相撞,一片密密麻麻的白雪从空中落下,此处好像多下了一天的雪,地上堆积起一座白色的小丘。

    蓝水没有理会那尘杂的飞雪乱象,只是静心持着剑划出一阵奇绝的剑法,最后将手中的蓝光剑一扔,四周顿时有数十只大小相等的剑冲破空气而出,一套剑阵候着刘礼的出现。

    积雪散尽,刘礼内力凝聚起来,他手中的扇子晃了又晃,似乎已经按捺不住欢狂。

    迎着剑气,刘礼飞身而去,凝着所有力气在扇子上挥动几下,四下风雪散尽,唯有一片空白寂静的稳流;见此,他再空手提了内力上来,一掌将扇子击飞,冲破气流而去,像是破阵一般。

    剑阵与飞扇相遇,只剩一片奇异的白光闪烁,似乎吸了月光与积雪的光泽和色彩。

    嗖嗖嗖——

    扇子击碎剑阵的声音清晰可感,光芒映照出来的像是沉云,云雾中偶尔有火花雷鸣、阵阵刺眼光电。

    “这扇子果真不凡!”蓝水还未来得及细想,突见蓝光剑飞了回来。

    四下混沌一片,光彩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暴雪、飓风,蓝水和刘礼两人被爆炸开来的白光吸纳、席卷,瞬间失了判别方向的能力。

    “你在何处?”

    “我在…在这里!”

    蓝水持剑稳住身子,向四下看了看,唯恐刘礼被这狂风暴雪伤到,却见他慢慢地挪了过来。“你...你竟然没事?”

    刘礼用袖子捂着脸,用扇子扇去周围的迷雾、乱象、风雪,不偏不倚地找到了蓝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蓝水惊疑地看了看刘礼,施法在蓝光剑上,只见剑身发出一阵奇异美妙的蓝色。持剑在手,大力扬起,沉重挥下,插入雪地,四下突然安静,风雪也都停了下来。

    刘礼惊叹一声,只见蓝色光芒辐射远去,四野的风雪无论大小都消失殆尽,此处的天色似乎也要格外亮些。“这…这就是法术的厉害之处?”

    蓝水沉着脸色,看了看刘礼的扇子。“你不懂法术?可有法力?”

    “这自然没有!余掌门你也熟悉,他只是凡人,我又怎么学习法术?”

    “是么?可你似乎有不凡之力!”蓝水冷冷地看着刘礼,眼神中有几分怀疑。

    刘礼收了蓝水的眼神,心中很是不悦,坦言道:“我句句属实,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蓝水面无表情,手控一团晶蓝色的光芒。他轻轻转了转手,蓝光越变越大,又被他一掌逼向刘礼,直接命中他的胸口。

    刘礼感觉身上一凉,眼前一道蓝光和红光交辉而散,瞬间被一道冲击带倒在地。

    “这……”蓝水收了手,赶紧走了过来。“你怎么样?”

    “无妨!”刘礼说罢,难以抑制心口涌动,一股热流从心肺出涌到嘴边,一口鲜血洒在雪地上。“我…我可能是……”

    “你别说话!”蓝水将刘礼扶起来,渡了真气给他,然后把了把脉,不由得一惊。

    他的脉象、内力都是凡人之躯,毫无法力,不过只能用神珠自保而已,为何有这么厉害的折扇?又为何能召唤云霞?难不成,他还真的有不凡背景?

    刘礼平息了体内紊乱,心中似乎安顺了许多。“魏公子不必担忧,我没事!这一掌,就算是我偿还的债吧!照顾雪泽不周,我本就满怀歉意!”

    蓝水一愣,起身站好,不再搭理刘礼。

    “魏公子,我可令你满意?这竞争之事?”

    “我自不会食言!不过师妹的选择并非我们能决定,我今日不过是试探你的功力罢了!”

    “好!”刘礼微微一笑,心中的石头落了下来:受点伤,倒也值得!原来,她没有跟他在一起,只是假象罢了!好啊,原来是我多虑了,原来我的心结要自己解开!

    蓝水正想离开,突然瞥见山林中的白色身影,略带不满地说:“有人来寻你了,我走了!”

    “且慢!”刘礼走到蓝水身边,看了看不远处的身影,平和地说:“你不必担忧来者身份,希望你能好好治愈雪泽!她受的伤,暂且拜托你了!你尽管带她去最好的地方医治,皇宫的一切都交给我吧!”

    蓝水愣了愣,不屑地看了刘礼一眼。“考虑周全是你的事,我只在乎师妹身体安康与否。带她走,不用你说我也会做,你还是好好处理你的北华政事吧!”

    “高人且慢!”

    蓝水已经背过去,正要离开,却被刘义唤住,只听得他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似乎有要事要说。“留我何事?”

    “高人…高人暂且停一停!”刘义跑了过来,紧张地看了看刘礼,又将他推到蓝水面前。“可否请高人带三弟一起回宫?”

    “为何要带他?”蓝水冷冷地看了两人一眼,“你们不是还要在此地做大事吗?”落雪天更新速度最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落雪天》,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350章 回宫之计

    临近丑时,皇宫内外寂冷安静,只有深宫一两处亮着灯火。

    醉月轩门口,蓝水收了蓝光剑,冰冷地看了刘礼一眼。“师妹在里面,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刘礼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不知该如何言语。

    来了,这心心念念的地方;要见了,那个令他揪心担忧的人。此刻,该如何平静?

    “你……”蓝水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同刘礼站了一会儿,他接下来要怎么做?

    心软与良知又肆虐而来,蓝水要怎么才能自私一点?不自私、不高冷,如何能比得过身旁的竞争对手?

    哎,终究是不如愿!

    蓝水快步向浮梦阁走去,来到庭院时停下了脚步。

    浮梦阁里有些生人,蓝水不能这样突兀地进去,他十分不情愿地回头看了看急匆匆跟来的刘礼。

    “本来不想让你看见就带她走,但如今却不行了!”蓝水迟疑了一下,随即让开路。“你走前,劝退闲杂人等!”

    刘礼看了浮梦阁一眼,立即明白了蓝水的意思,他微微点头:“好!”

    越靠近,越紧张,刘礼的慌乱和揪心又涌出来了。自见到愤怒不已的蓝水,一直到刘义劝说蓝水带他来到皇宫,期间的每分每秒他都在煎熬、担心。

    如今,真切听见阁中的声音,刘礼软着步子、抖着双手迫不及待地大走了进去……

    呜呜呜——

    推开门,莲子的哭声越发清晰了;走到里间,那一幕场景更是撕心裂肺、不忍再看。

    屋子中央站了三个人,牧凡、刘忠、高海;床边有柳太医在上药、莲子在换血淋淋的布条。

    床上躺着一位女子,她的脸色、肌肤与衣服相衬,全都是惨淡的白色;有几处明显的伤痕皆在手上,而她左手搭在床边,似乎毫无气力,软绵绵的手指浮现红色一片……

    这该是受了多大的极刑才能让她如此虚弱?

    “皇上!”

    高海的一声呼唤惊到了众人,引得目光纷纷。大家看向皇上,又惊又喜,却又很快地被他脸上的凝重压抑、愤怒心疼感染,所有人的神色又恢复如初的悲凉忧忡。

    “让我进去!”刘礼瞪了高海一眼,让他不要拦路。

    高海紧张而无奈地横在路上,低声说道:“皇上,柳太医在给雪嫔医治,你现在不适合进去!”

    “三弟,我知道你心思急切,可你要分清时局啊!白河离此处甚远,你是如何这般快返程的?难道,你早就有预知?”

    刘礼瞥了刘忠一眼,冷冷地说:“此事不需要向二哥汇报!这一次,多谢二哥搭手,以后必定有重谢!现在,我回来了,就请二哥早些回去休息吧!”

    牧凡挑准时机走了过来,对刘礼说:“皇上,夜深了,我在此处也帮不上忙就先告辞!”

    刘忠见此,冷哼一声,留了一句“照顾好青苓”便离开了。

    牧凡喊了柳太医,两人收拾了一下被高海送出门,屋内只剩下刘礼和莲子,蓝水赶在刘礼前面走到床边。

    “师姐,大师兄和皇上来了,我就放心了!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牡凡走到门口,悄悄回头看了一眼,随即轻快地走了出去。

    牡凡知道,雪泽的伤柳太医无法治愈,而刘礼这么快就来了也只可能是蓝水带回,因此就坦率地带人离开了。

    众人走出门,刘礼正要进里间去,蓝水却如一阵风般出现在床边。

    这一次,比他早了!

    “大师兄!”莲子露出了点点惊喜,往一侧退了几步。

    蓝水点了点头,走到床边抚了抚雪泽的头发。

    刘礼站在一丈之外看着,每一寸目光所及都令他牵起阵痛、泛起愤恨。为什么她会受这种罪?

    雪泽穿着一身素净衣服,褪去一切装扮发饰,一头青丝自然地洒在枕上,脸缘的几滴汗水沾染得发丝凝结湿润。苍白的脸,微微皱着的眉,眼角的泪痕里还残着些血丝,如同那受着痛的手指一般。若她是凡人,刘礼定然以为她熬不过今晚;可是她不是,刘礼也不能忍受她承接任何苦痛。若非蓝水在前,刘礼不知道自己会如何。

    “师妹……”蓝水像是给够了刘礼时间,唤了声后将雪泽抱了起来,声音都现着颤抖。“别怕,我带你去治!”

    那一刻的温情,是莲子和刘礼都不曾见过的蓝水,万年冰山竟也有这般富含情绪的时候,换作寻常还真是想象不出来他伤心失意、悲愤紧张是何等模样。

    “大师兄,牧凡说了,师姐身上的毒是炎鸠之毒!”

    “什么?”蓝水抬起头看了看莲子,不可思议地问:“何处来的炎鸠之毒?”

    莲子摇摇头,“师姐受刑时,我在地牢之外,你是第一个赶到的,这一切我也不清楚!二皇子和高大人将师姐带出来,这才找了牧凡和柳太医……”

    蓝水想了想,当时他被白羽带走后就在找剪绒,倒是没发现别的什么,只知道这件事跟后宫和禾雨脱不了干系。

    那,这毒从何处来?炎鸠似乎死绝,哪里会有炎鸠之毒?

    “我去的时候,只见一群狱卒和贤妃想要再次施刑,我没有丝毫顾忌便阻断了她们。师妹当时残存一些理智,她说那银针上的毒不寻常,竭力制止我用它来对付贤妃……想来,就是那银针沾的毒液进入师妹体内,这才造成这般苦痛,还令她无法回归真身、不能施法!”

    刘礼一惊,疑惑地问:“这贤妃怎会有奇毒?她不过是跟禾雨来往,按说剪秋阁也没有这等厉害的毒素。二位可知如何解?你们先带雪泽疗伤,其他事情都交给我吧!”

    “牧凡说大师兄知道如何解毒!还有,师姐梦中念叨‘剪绒’二字,想来此事跟她有些牵连!毕竟,剪绒一直待在剪秋阁,她也知道许多阴辣的奇毒!”

    蓝水的怒气消了些,点了点头。“此事,应该跟她有关!只可惜,当日我和白羽都没找到剪绒!莲子,你与牧凡去查一下,当日剪绒到底做了什么。师妹身上的毒素只有蓝湖可除,我这就带她去!”

    刘礼想要上前,却硬生生忍了回去,他只能满怀担忧地盯着雪泽。蓝水能带她治病,刘礼便安心了许多,只是她所受的伤都成倍地回在他身上、现在他的心里,此情此感无法回避。

    蓝水抱起雪泽,和刘礼对视几秒。“你别看了,我自然会治好师妹!你还是先管管你的皇宫吧!现在突然回来,该如何圆场,又该如何处置奸人,你心中有数!”

    刘礼点点头,让开了路。“你们走吧,此处我会处理好!”

    一阵蓝光消散,浮梦阁只留下了两人。

    莲子擦去脸上的泪光,安慰刘礼:“皇上,师姐会没事,你别担心了!”

    “嗯!”刘礼想了想,环顾四周,轻声说:“你就守在此处,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我去将此事好好解决!”

    “皇上!”莲子叫住刘礼,紧张地问他:“你该如何行动?师姐不要人传信给你,就是为了你不分心、不回京、不入圈套。如今,你这般快回来,又该如何解释?师姐为了皇上也考虑了许多,莲子希望皇上做事三思,莫要辜负了师姐受的苦!”

    刘礼心中一紧,悲痛难抑:“你们…你们竟不让我知道,我还以为……好吧,我知道了!不过,现在我唯有反将一计才能平和所有疑虑、纷争,也才能顺理成章地处置坏人、报仇雪恨!”

    “那…那皇上打算如何?”

    刘礼轻轻一笑,眼神中尽是怒气和恨意,笑意里参透着阵阵悲凉。他没有回答,只是踏出了醉月轩,又令高海派人守护在此。

    清风明月,心思却不轻松明悦了……

    回想起白河的山林野郊,刘义对自己说的话,刘礼越发地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

    “大哥,你说得对!”刘礼感叹一声,踏着匆忙的步子去了太后的寝宫。“母后,这一次我看你该如何取舍!”

    几个时辰前,刘义三言两语分析了时局,又对刘礼进行规劝。

    刘礼知晓他们三兄弟都才智不输、谋略不逊,却没想到当局者迷的程度会令人慌乱,而刘义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

    刘义说:“此时,你最好随高人回宫,时间迅速,处理事情更快更捷!再者,你走得越早,母后越发高兴,一能证明你如何沉迷美色,二能证实我如何手段高明、令你退却;母后会认为这白河的众位才士在我手中,而你正在作践自己的威望和名声。另外,你尽早回宫可以趁着怒气肆意打压,连母后都可以,那便不受限了,而且此时正是你扳倒王氏一族的好机会!母后利用贤妃,而你握着贤妃生死,这王大人岂能坐视不管?朝中,已有铺垫,你不能扳倒王氏,也可拉拢或剥离,总之利大于弊!”

    蓝水淡然一笑,对这沉思的刘礼说:“看来不为情所困才能得才智双全!不过,这始终是你们的事,我何必插手?即便你回去了,我也不会让你看见师妹!”

    “高人!”刘义转而对蓝水说,“此事牵连颇广,还希望高人三思!雪泽姑娘为何甘愿入狱,这点你可想过?皇宫中的复杂,她深有体会,也在推波助澜,这一局是贤妃输了。若是三弟不趁热打铁,危机会更浓厚,而姑娘的心意也白费了!即便你不考虑这些利益往来,姑娘的毒需要解,这凡尘必将拖累,她又如何安稳康健?若是没有三弟回去帮衬,醉月轩岂能平稳?这么久的潜伏,若是暴露,岂不可惜?”

第351章 恶人的后果

    两相对视,一时凝噎,愤恨久不衰。

    丑末,月淡去,烛台低,灯火温柔、气氛微凉。

    刘礼不满地看着太后,言语也从未留过情面,激动的声调将他的愤慨透露出来。

    宁愿夸张,也不愿隐藏,每一寸情绪都拿捏得准而狠。

    太后表面不欢不甘,心中早已窃喜多时。

    “皇帝深夜赶来,竟是问责?”

    “母后,你应当知道,这纯粹是一场后宫争斗!雪嫔明摆着是被人陷害,你为何放任贤妃胡作非为?此事还牵扯你的隐讳,为何置之不理、默然视之?”

    太后站了起来,走到暖炉前烤了烤手,又装作抱恙地咳了几声。“天快白了,此时最冷,皇帝不考虑哀家,也得照顾自己的身体!雪嫔一事,哀家管了,只是她不低头,我又不能再夺了后宫的管理权,只能如此!贤妃有理有据,雪嫔又不下台阶,哀家想着她们争斗争斗就算了…谁知,贤妃会动真格!”

    “母后,你果真这般想吗?事情牵扯到你,而贤妃也请示了你,此事怎就如此潦草?不言其他,就说说那布偶,母后难道不忌惮不厌恶?儿臣记得,母后一直信仰鬼神之说、天命伦理,从前也对这小人之事避讳甚远,为此还下了重重禁令,怎就不担心这一次的疏漏?若是你枉顾事实、不在意八字,真的被人诅咒了该如何?”

    太后一惊,向刘礼投去不满的神色,又愤恨地走到榻上坐下。“皇帝,今夜不止问责,还要咒哀家吗?”

    “儿臣不敢,只是…这雪嫔,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若是母后再遇到任何关于雪嫔的事,还请你给儿臣几分薄面。她在儿臣心里高于一切,谁伤害她就是选择与我为敌,我可不希望与母后成为敌人!”

    “好啊,皇帝这般沉迷后宫!先皇在天之灵岂能安稳?”太后表面不愿,心中甚是欢喜:他果真沉迷美色,这侯王养的一个好女儿啊!她冷漠对他,他就能这般痴情;若是她与他情意缠绵,他岂不是更加深情?

    “儿臣只想对得起自己的心罢了!”

    太后叹了口气,轻声问道:“那你这次想如何?深夜前来,只是为了训责和警告?”

    “儿臣想请母后莫要干预后宫之事,此事全权交给儿臣处理,包括王氏一族。若是贤妃、刑部尚书等人向你求情,还希望母后莫要理会!雪嫔已经受了许多冤屈,我不能再让她在这水深火热的后宫过得不明不白、委屈难安!”

    “此事倒是简单,哀家不管就是!可是,你是否过于看重雪嫔?儿女之情怎可比得上家国天下?皇帝匆忙回来,外面的事处理好了吗?你为了雪嫔这般枉顾他人,可有考虑过你的名声威望大损?”

    刘礼摇摇头,似乎并不在意。“有大哥在,儿臣并不担心!”

    “呵呵,你现在知道依靠他了?也罢,你们互相扶持也好,看来哀家将军权交给他也没错!”

    太后满意地笑了笑,心中充满了希望:我儿终于觉悟了,现在正是好时机,希望他能赶在皇上觉悟之前拿到一切!我努力了这么多年,不就是在等待这一刻吗?皇上啊皇上,任由你如何作为我都不怕了,毕竟我的愿望快要达到了!

    天亮白,雪嫔一事传遍了后宫,包括刘礼回宫的事情……

    醉月轩,刘礼在庭院中站着,静静地看着院中的花树出神。孤寂的身影被晨雾包围,满身清寒,似乎没了任何温度。

    莲子和牧凡在浮梦阁内,两人已经将一切经过告知了刘礼,又用了几个时辰达成了目的。

    “师兄,你?”

    “我怎么了?”

    牧凡抹去额头的汗水,淡定地走了几步。

    “在莲子心里,师兄你一直是温柔体贴之人,没想到你也有这般焦急愤怒的时候!为了师姐,你竟然摒弃了坚持良久的淡漠安宁之心,这一次动怒伤人是第一次吧?!”

    牧凡的眼神飘忽不定,他知道自己忍不住愤怒做了“坏事”,但是心中没有一丝丝的后悔。

    “我曾经对世间万物存着爱惜之心,对待恶人也淡然仁善,我也没想到自己能突然…也罢,没什么好计较的,我看不得师姐受苦!那贤妃和太后,以及那个西海贵人实在让人愤恨!”

    恶人太多,惩罚一下能如何?

    莲子点点头,“我们对师姐都很怜惜,我能明白你的感觉!贤妃和禾雨有皇上惩治,这剪绒有她的厄运和报应,至于这太后…先让她尝尝诅咒的滋味也未尝不可!”

    “对,我就算坠入这凡尘情欲,沾惹恶习恶俗,我也再所不惜!她伤害师姐,我就让她受受苦!太后在意的,正好是我会的,这诅咒谁也解不了!”

    莲子微微一笑,她知道牡凡的能力,卜算、下卦很厉害,控命格命理也不难,针对太后这种人更是简单。

    她自己要拿生辰八字出来害人,能怪得了谁?

    过了半个时辰……

    醉月轩外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不多时有高海走进来禀报:贤妃求见!

    刘礼静默的神色终于动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睛,眼神暗了几个度。

    深邃的目光里似乎含了重铅寒墨,黑暗得可怕,还隐约露出几分杀气。

    “我等她很久了,让她进来!”

    刘礼从树下走到庭院中央,将风吹乱的发丝理顺,然后拿出了腰间的折扇捏了捏。

    手掌的血色散去,骨节分明、青筋阴现,他的力道几欲毁了扇子,幸好它耐得住强力、法术。

    未几,贤妃被樱桃搀扶着走进来,颤颤巍巍的身子已经展现出她的恐惧。她的眼睛上蒙着一条白绫,全身素净,所有的华丽衣衫、朱钗宝饰都去了,每个细节都在极力表露她的诚心和歉意,只是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毫无意义。

    “臣妾拜见皇上!”

    刘礼瞟了她一眼,脑海里自动浮现旧时场景;蓝水的告知、莲子的表述、地牢的想象、案情的查探、他人的陈述……

    一分一毫,刘礼都没有忘却,反而将愤恨沿着时间变多变浓。

    曾经,他以为愤怒被风一吹就渐渐消散,再多的消极情绪都不能永存,只有那一瞬能够达到最高点;现在,他终于明白,慢慢会忘却、淡漠的愤恨都是程度不够、感觉不深。

    这一次,丝毫没忘,反而堆积得越来越多,那是他不曾体会过的愤怒和仇恨。

    “你说,你干了什么?”低沉的声音,冷冰冰的毫无温度。

    贤妃跪在刘礼跟前,仓惶不安地低着头,她颤抖着哀求:“皇上,臣妾知错!臣妾已经受到惩罚了,现在还感到浑身刺痛难安,请皇上…请皇上恕罪!”

    “恕罪?”刘礼一把将她揪起来,丝毫不顾及任何风度,严厉地问她:“你这个罪人要朕饶恕,那雪嫔呢?她没有罪却遭到你那般践踏报,你可曾想过后果?”

    “皇上,臣妾…臣妾只是秉承太后旨意,去…去审问而已!”

    刘礼粗鲁低丢了手,将站立不稳的贤妃打翻在地,那一耳光丝毫没有留情,极尽他的武功底子。

    啊——

    “审问?到现在了,你还敢这般说话?不想活了对吧?!”

    “皇上……”贤妃倒在冰凉的石板上,嘴角溢出血来,手、脸、耳也蹭破了皮。

    樱桃将她扶起来,惶恐地抹去她嘴角的血迹,极力安抚着她颤抖受惊的身子。“主子,主子你没事吧?!”

    “没…没事,我的眼睛怎么了?”贤妃摸了摸白绫,沾到湿润浓稠的东西,惊了一跳。“樱桃,这是什么?”

    樱桃一惊,慌张地看向刘礼:“皇上,皇上!贤妃眼睛受了伤,皇上允许奴婢传太医吧!”

    “哼,传什么太医?”刘礼冷冷地看了贤妃一眼,“贤妃,你受的苦还不及雪嫔的十分之一吧?!雪嫔的眼睛,是你害的吗?”

    贤妃一愣,慌乱惊恐地摇着头,不敢回答,也不敢承认。

    陷入沉思,贤妃心中忐忑不安:雪嫔瞎了吗?难道,我昨夜用刑过度?早知道就杀了她,留得她这样岂不是害人害己?不过,我的眼睛为何会这样,为什么我会在刺痛中醒来?太医说我胸腹里含着银针,眼睛被寒霜侵袭,这都是怎么回事?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的眼睛也受了伤,想来是有人夜袭地牢,这不是……”

    “你再说一次!”刘礼掐着贤妃的脖子,将她逼得面脸通红、无法呼吸,任由樱桃如何哭劝都不息怒。“你死到临头还说谎,难道你心里没有一点愧疚歉意吗?既如此,朕留你作甚?”

    “皇上,臣妾…臣妾不敢了!”

    刘礼推了贤妃一把,将她重重摔在地上,冷冷地说:“你以为朕忌惮你家族势力?哼,朕留你至今不过看你可怜!后宫的女子,朕能劝走的都安排走了,唯独你不肯!朕本想着辜负一词而留你一世安稳,却没想你处处娇纵作恶,自己愚笨就罢了,还要替别人作孽!今日是朕对你最后的考验,你不仅是愚蠢,心性也真的恶劣,留不得你了!”

    贤妃惊恐地在地上爬着,扯着刘礼的衣袖哀求道:“皇上,臣妾对你是真心的啊!这一切…都是因为嫉妒,臣妾再也不嫉妒了,皇上不要赶我走!”

    “不赶你走,赐你同祖先团聚!”

    樱桃见此,赶紧抱住刘礼的腿,拼死求道:“皇上息怒,贤妃是被利用的啊!西海贵人和太后若不助长、不挑拨,我家主子不会这般阴狠毒辣…求皇上开恩啊!”

    “那又如何?你家主子甘愿替别人杀人,那就该毫不畏惧地接受惩罚!”落雪天

第352章 天女法身升

    清寒入骨凉,法灵经心暖。

    沉入湖心,浸在水中,雪泽浑身柔软、舒服、放松,像是融化在水里了。

    不知时辰几何,雪泽才回了感知、收了心神,她心中感叹:这炎鸠之毒不愧是三界奇毒前十、五行毒宗之首,这滋味可真令人刻苦铭心!若第五针下去,我的凡人之躯定会散了形,剪绒这般凶狠倒不重要,可她是从何得来的毒呢?

    蓝湖水面泛着白雾,上无界,下沉边,天山四下都浑然如天、隐约不见。

    湖中之景不能看清,唯有蓝湖之心可以由风暖和蓝水站立,他处都是急速飞转的旋流和不可触碰的法阵。

    沉密的水,低处如一缕风钻过,似阳光般散射到四周,有一种别致的味道。

    “何处来的香气?”蓝水向四周看了看,不见任何异象。

    “的确有!”风暖一惊,触了一下湖水。“天女醒了!”

    “师妹?”

    蓝水欢喜地向四周看了看,极力在幽蓝的湖中寻找雪泽的身影。

    目光所及之处都没有分毫,连一点点杂物都未出现,只是发现那旋流之速减了下来、法阵也弱了。

    幽香淡雅得像是春梨、晚杏、雪莲、青禾、雨荷,自有一种郁而不沉、香而不浓、久而不衰的特点,那种清香只有法术修为至高者可自然散发。

    雪泽成为天官之前,所到之处只有清风担任天女后,行走之间才携了淡雅之香。这般奇绝高洁之香比雪泽先前的浓厚了许多,香味之间还携带了几分寒意,每个细节都证明她的法力提升了许多。

    “师妹这是”

    蓝水话音未落,就看见湖中出现一抹白影。目光凝去,只见蓝色湖水里飘飘然而出一位白衣女子,她的发丝、衣裙飘扬得灵动,伸展出漂亮的形态,像是一朵形如鸢尾的绒花、一片随风而动的云霞、一张柔美轻逸的鱼尾。

    水中尽展,飘逸轻柔,如乘风而来、幻散而出。

    雪泽的容颜、身姿模糊朦胧,只有大致身形可判断,若是水不散开、色不褪去,那便无法看清她的模样。她似乎就从那里出现、不再移动,也没有任何动作举止,只有不断飘摇着的柔美青丝、素色裙扇。

    银光环绕,光影浮动,雪泽渐渐被光芒包围起来,又慢慢地消散在可见的视野之中。

    “师妹!”蓝水唤了声,正想离开中心而去,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制住了。

    风暖先侧身过去,神色一惊,连忙跪下行礼。“风暖拜见天尊!”

    千归点了点头,散去了对蓝水的控制。“风暖,你去蓝湖之外守着,此处交给我吧!”

    “弟子告退!”

    说罢,风暖消散不见,留得蓝水和千归互视良久。

    “师父,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又要心慌生乱了!天女四周的法阵,岂是你能靠近的?”

    蓝水看了看雪泽,疑惑地问:“师父,那师妹为何不醒?为何不过来?”

    “我在雪竹地被惊醒,并非蓝湖有异,而是天女体质生变!我下来一看,确实如此,她正在铸就人神合一的法身!难道你没感受到这突变的气场和香气?”

    蓝水放松了些许,点头回道:“确有,不过为何如此?师妹不是来清毒疗伤的吗?”

    千归淡然一笑,捋了捋白胡子,柔和地笑了笑。“那你说说,天女为何屡次受伤?还每回都如此严重?”

    “师妹本继承了天女大体,又练就了百毒不侵之身,本可以与世间一切无敌,不过凡尘中的事情着实怪异,弟子也不尽祥知,或许是师妹心思扰乱、服药过度吧!”

    “非也,非也!”千归摇摇头,看了看雪泽,笑道:“天女没有继承大体,神女之力与天女法杖都未得到,这一切都得靠她才智与机缘去转换、弥补。之前,她怕你们担心,所以一直让我隐瞒,如今却也不必了!与火魔一致,受伤至极可以号引体内不凡之力,此时修炼至高法身再也适合不过了!”

    蓝水想了想,终于明白,神色舒悦了许多。

    “原来,师妹还有这一层思考!我说,她为何只用凡人之身示人,受了这般苦痛也不施法疗伤,原来是为了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不过,修成至高法身有何用?如今师妹与神女差距甚大,可能与火魔匹敌?”

    “你放心,现在两人算是不分伯仲了!此前,火魔每一次都快天女一步,早早就拿到了神珠、法器,又修成了不死之身!如今,天女虽然没有他物相衬,却也可以凭着纯净心性、无限灵力、奇绝神术对抗大敌。这至高法身修成,不必考虑生死,不必担忧气息,这正糅合了凡人之躯、天山弟子、神人之灵三者之优,以后她就不用转换法身、人身,也可随意施法了”

    蓝水点点头,“不被发现,可以随意施法,真好!她终于可以让人放下心了!”

    “不,她还没好!”

    “师父,你是何意?”

    “别急,我来自有用意!”千归向前走了一步,触碰了一下湖水,轻轻念咒:“天山清咒,蓝湖附灵水之窕涤,人之灵聚!”

    咒语完毕,湖水凝成一条水柱而来,千归以双掌将之贴合。

    细细看去,水柱中有一缕白光,从千归掌中传达至远处的银光灵阵内,所经之处皆有星星点点的光芒。

    蓝水向远处看去,只见那银光更加亮了些,宛如水中沉着一轮圆月。这是千归给的帮衬吗?

    光晕变强变浓,不多时闪现一道圆形波痕向四周辐射而去,这光像是从内向外爆破了一般瞬间消散、归于混沌。

    视野里只有蓝色的湖水,湖水中有些散碎的白色花瓣,像是梨花,又像是雪花

    “这”

    “喏,你师妹来了!”

    一道银光闪过,两人嗅到一阵花香,环顾四周见到雪泽立于一侧。

    大喜,仔细视之,只见她浑身散发着强大气场,一种强者的气息油然而生,那是比天尊初现法身还要强厚的气魄。

    飘然长发,素净白衣,简单得毫无生机,却掩抑不了那份仙资灵气、绝美秀容。

    “师妹,你你没事吧?”蓝水激动地上前,忍不住将雪泽打量了一番,见她比以前气场更惊艳了。

    雪泽轻轻一笑,对两人一一拜谢。“我没事,让师哥担心了!多谢师父相助!”

    “你不用谢我,这是你觉悟高!”千归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瓶子,看了看雪泽,向她解释道:“这是雪肌粉,你的伤口不好愈合,七天内要不停地敷药!炎鸠之毒虽然解了,但是未免体内还有残留,你一定要好生调护!这七天,你就不要练法术了,让你师哥好好照顾你!”

    雪泽一愣,似乎并不情愿。“可是,我刚刚顿悟出法身之理,现在已经铸就了至高法身。那炎鸠之毒也解了,为何不可练法术?月光冰凌,我连心法都没有参透呢!”

    千归摇摇头,把药瓶递给蓝水,再回道:“你不能这般操之过急,缘分到了,冰晶自然回来。虽然努力有用,却也不是盲目就可,你好生安养!剪绒经历生死后大变,你们要细细查探,光凭她得了炎鸠之毒就能证明她不简单。手指五针,谁能忍受?你现在的左手也还不能动吧?!”

    雪泽一愣,没有回话。她虽然清了毒素,但是手指还是有些麻木,指尖的红点还未消散,心中似乎也残留这淡淡的刺痛感。

    “师妹,你不可以再逞强!若是你病倒了,天山有再多冰晶都没有用!这些天,我可不允许你任性胡来!”

    “手能恢复如初,那才代表法身合成,现在还不可以掉以轻心!”千归淡淡一笑,温和地说:“有蓝水在,我就放心了!天山还有要事,我要与九苍好好研究火魔练法进度,这就不与你们说了!雪泽,你一定要安生修养,暂时把一切都放在一边吧!现在,火魔和你功力不相上下,你可以歇歇了!若是长期操劳苦闷,这可不能好好修炼法术!”

    雪泽点点头,目送千归远去。低下头,雪泽看了看左手,心中有些烦闷:这剪绒为何要这样?七天不能练功,这可如何是好?心中急切过于,真的会影响心法练就吗?

    “师妹!”蓝水走到雪泽身边,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地说:“现在不会觉得痛了吧?”

    “嗯,没事,不痛了!只是只是手还不能动!”

    蓝水低头看了看雪泽的手,轻轻将之握住,那冰凉的感觉令他心痛。“没事,休息七天你就好了!这指尖的红点消散了,手就可以自如活动了!”

    “好!”雪泽向四周看了看,毫无辨识物可寻,轻声说:“不如我们回到凡尘吧?此处景色单调,我不能清楚知晓我的感官如何!”

    “那你眼睛可能看清物体?”

    “这倒可以,毕竟法身也算练成了!”雪泽想了想,叹道:“只是,我想试试其他感知。若是一切都有大幅度提升,那我也可以好好想想如何练就月光冰凌了!”

    蓝水一愣,严肃地看着雪泽:“师妹,你怎么可以这样?师父才走,你又开始念想法术了!那月光冰凌奇寒无比,你现在还在想?别想了,这七天不行,十天也不行!”

    “师哥,我”

    “别说了,我不许!”

    蓝水的眼神坚定而沉郁,丝毫不肯透露心中温柔,他想用强硬的气势压制雪泽。“受了这么多苦,还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有我在,你休想胡来!”

    “师哥!”雪泽拗不过蓝水,只好叹气,心中想着:师哥定是担忧过度,那过几天再说吧!他也不能时刻看着我,机会多得是!我还要回皇宫呢!

第353章 突如其来

    午后的阳光温暖和煦,承泽暖阳之人皆叹温暖、舒适、柔和,唯有刑部尚书王大人例外。

    白玉石板,不温不凉却坚硬无比,跪了一上午的王大人还没有见到太后。

    腰酸背痛,两膝无力,血流不畅,浑身麻木,王大人连擦汗的力气都没有,唯有越发微弱的呼吸还在顽强延续……

    李公公经过三次,终于耐不住步子走了过去,每一步都沉重而哀伤。

    第二天了,一切都尘埃落定,皇上的严厉风行、杀伐果断令人无法辩解、毫无还手之力,众人都惊叹于他沉寂长久、温良多年后的突然狠心、惊人觉悟,却只有知晓一切真相的人明白原因为何、因果如何。

    贤妃落寞了,在地牢中忍受苦痛,连一个看病的人都没有。她的结局算得上刘礼仁慈,若不是莲子赶来劝阻、若没有雪泽的意思,他一定会亲手处决了贤妃,留她在地牢苟延残喘不是很大度了吗?

    此事牵连了所有人,后宫的人几乎都被惩罚了一通,像是新仇旧怨的一起报,令人无法辩驳。狱卒、宫人、证人没有人落得好下场,甚至有人的惩罚不止死刑,妃嫔、禾雨、剪绒等也被禁足,所以在众人眼中,太后不理会贤妃等人也实属正常。

    “王大人,起来吧!”李公公叹了口气,实在怜惜父母之心,可却又爱莫能助。

    王大人摆了摆手,蹙眉哀求:“李公公,麻烦你再通传一声!太后怎么能撇弃王氏呢?”

    “这……”李公公欲言又止,连连叹气,心中怨念颇深:太后怎么会顾及棋子?这天下人数万,她能顾及的只有大皇子一人,你我不过都是可有可无的帮手!

    王大人慢慢直起腰,皱着眉、苦着脸说:“李公公,太后真的这般不愿见我吗?不见我也行,可不可求她帮小女一把?她病重受刑,派个人去看病也是好的啊!”

    “王大人!”李公公叹了口气,转身看了看安静无比的宫殿,轻声说道:“太后身体不舒服,似乎得了重病,你跪多久都没用啊!”

    “可是我的女儿还在受苦啊!”

    李公公看着王大人哭了起来,于心不忍,迫切地想告诉他真相,却又被理智压了下来。

    “这件事,你求太后没有用!”李公公拍了拍王大人的手,用眼神暗示,此处并非能够满足他祈求的地方。

    王大人愣了一下,不解。“为什么?我是太后的重臣,她又是后宫权威之首;我不求她,难道去求皇上?”

    “对,你只有求皇上和雪嫔!太后管不了,也不会管!”

    王大人的凝视被李公公全然招收,并且用坚定的眼神回了去,每一寸目光都向他证明太后就是如此不念恩情、心狠无情。

    若是换个人,李公公不一定说,王大人也不会信,但是……

    事实一般都令人震惊,真相都难以接受,心的触动是踏实的感觉、痛苦的惊觉,也是转变的证明。

    李公公转身走远,只留下王大人静静感受满心的苦痛、懊悔、愤恨、伤悲……

    “果真是权威者无心,下棋者无情!亏我自诩善谋高智,竟然败在一个狠毒的妇人手里!”

    ……

    流水声清脆柔美,在屋外流走,像是从心中淌过。声音入耳,唤醒梦中人,雪泽从舒缓中悄然醒来。

    此处的气息很是熟悉,屋外的水声、风声也给人以温存、舒缓,雪泽知晓这是何处。

    莲子曾经住过的小屋被蓝水改建成另一种模样,里里外外都精装加固、装饰打扮了一番。屋子宽敞了些、明亮了些,屋外的木梯稳固了些、漂亮了些,院子复杂了些、唯美了些……

    除此之外,山还是山,水还是水,一切自然而素净、温馨而唯美,蓝水的心思就是要让雪泽过得最舒适、最欢喜。

    虽然他不会什么精雕细刻,也不会设计改良,却也是一个贴心的人;没有刘礼的精致与才艺,却丝毫不逊于他的诚意和细致。

    雪泽站在屋外的围栏边,吹着清风,赏着雪景,心情好了许多。

    飘摇飞旋的雪花落下来,雪泽伸手接过几片。看着它们躺在手心的安然之态,不由得心生欢喜,雪泽的笑意刚刚挂上嘴角就被一阵心悸而惊扰,那一种突然而至的感觉为何如此强烈?

    这悸动硬生生打断了她赏雪的心思,还让她的情绪紊乱不安,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有种莫名的情感?”雪泽疑惑地看了看手中的雪花,心中一紧,将之撒了出去。

    雪花从她手中飞出,像是得到了神力变得闪闪发光、莹莹作亮,一道白影飞速远去,宛如一条白绫、一池银河。

    本是一道轻柔的力气,却让她作出了天女法术的效果,这令她自己都很惊疑。

    雪花融入气流,将四周的风雪都惊扰、打破、搅浑,一时间雪景全部变了样,风停、雪静、气凝、光合,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片异样。

    “这是怎么回事?”雪泽一惊,赶紧施法破了这奇异之象。

    虽然她只是轻微一试,但是周围的景色立即恢复如初,和她的心愿一模一样,这令她感到不可思议、难以平复。

    “我…我这是法力大增?不止于吧!我还没修成法身,手都没好呢!”

    一道清风吹来,雪泽一侧身便看见了蓝水,他目光急切地向她走来。

    “师哥!”

    “师妹,你…是你?”

    雪泽愣愣地点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师哥的表情,难道这异象在千里之外也有感知?”

    “不,没有!”蓝水想了想,轻声回道:“我在附近,突见一道白光,这才赶了回来!或许,或许是你法身修成的原因吧!”

    蓝水走到雪泽身边,温柔地拿起她的手看了看,并未发现右手又任何的异常,连脉象都正常而温和。

    稍微疑惑了会儿,蓝水轻轻地将她的左手拿起,那手指尖的红点不仅让他感到心疼,还为他带来了几分凝重。

    “师妹,你…你的手指尖……”蓝水顿了顿,心中思绪起伏:师妹的手出血了,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难道天女之血可以控雪引寒、带动天象?不会,这点闻所未闻,这控雪并非在天女法术之列,这可是仙界神人才有的仙泽灵力……

    这一切,为什么和他从冰宫拿出来的书那么相似?

    雪泽盯着蓝水,惊疑地问:“我的手怎么了?我并没有动它,而且现在还动不了呢!”

    “没事!”蓝水温和地笑笑,将雪泽揽着向屋内走。“你这么不小心,手指出血都不知道?我想让你多多休息,你却醒得这么早!来,让我给你包扎一下!”

    雪泽低头一笑,“没事,这毒素清了,还怕什么伤口?银针细小,伤痕也不会留下,师哥不必这般紧张!”

    “你就是太不爱惜自己了!”蓝水扶着雪泽坐在桌边,拿了雪肌粉出来,又从腰间取了一个瓷瓶。“这是我去采的雪露,可以缓解疼痛、止血化瘀,配着这雪肌粉或许有奇效!”

    雪泽点点头,主动将手伸出来摊在桌上,俏皮地笑笑:“师哥,你看我听话吧?!”

    蓝水忍俊不禁,将她的手拿起来,再垫了一块柔和的丝绢在下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突然的听话乖巧定有原因,这次是掩饰,还是预谋?”

    “我在师哥心里这么调皮?”雪泽摇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悲凉,仿佛“调皮”、“乖巧”这些词早已与她无缘。

    做了天女之后,雪泽时刻谨守身份、严苛规矩,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冰冷的使徒,为了寻找天山圣物、维护天下和平的使徒。

    事情经历多了,心思似乎越发明亮,突然有一种开阔之感。

    “师哥,我是不是变了些?”

    蓝水一愣,思考许久也不知雪泽说的变是相对何时而言,更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发问。

    “师妹,为何如此问?你是比之前沉稳了些,却少了几分随和……”

    “那师哥喜欢怎么样的我?”

    蓝水一怔,手抖了一下,看了雪泽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来。“师妹,等我先把药上完!”

    雪泽轻声一笑,肘着脸看着蓝水,只见他脸上慢慢浮现了些绯红。“师哥,我觉得师父说得对,人还是随心而行、事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

    “这是自然!”蓝水说完,紧张地敷好了药,深吸了几口气才冷静下来。雪泽的问话和目光每一分一毫都让他浑身紧张、心神雀跃,他差点按捺不住情绪……

    “那我就这样吧!我不存执念,也不固守规矩,对待身边的人温和一些,对自己好点……”

    “你怎么突然想开了?”蓝水迟疑了一下,暗想:原来,她是这个意思,我想多了!

    雪泽莞尔一笑,神色淡了下来。“其实,并非突然!事情多了,积累而来吧!我之前对你们过于冷漠了,现在才想着珍惜,倒是我的罪过!若是再不改,恐怕心性未成、任务未定,连情谊都废了、人生也荒度了!”

    蓝水应了一声,“的确如此,师妹能想明白就好!每天开心舒悦一些,像师父一样安然乐道、顺其自然,这就能解开心中的执念了!若是如此,那我也不用时刻担忧了!”

    雪泽温和地笑了笑,“师哥,有你在身边真好!”

    “嗯……”蓝水一时无言以对,唯有波涛汹涌的心思推动着他,慌乱又让他的脸红了几度。“师妹,我也…也很喜欢陪着你!”

    “原本我以为冰晶被盗是大事,高过一切,世界仿佛都要塌了…如今,我却觉得一切都没有变,只是任务难度增加了,而你们还是你们……”

    “我……”

    雪泽摸了摸手尖的伤口,有些轻微的触觉。“有时候,我特别想跟你道谢,又怕你说生疏。其实,有你在的时候,我特别安稳,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什么,你给我的感觉就像家人……”

    “家人?”

    雪泽点点头,“你给我的感觉就像我的——”

    “别说了!”蓝水握紧雪泽的手,一句拦截之后又平和下来,温柔地回着雪泽的目光。“师妹,无论你如何想,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我知道,疗伤期容易产生许多思绪,你可以慢慢地讲,不要一时间说完,这样会累!”

第354章 腊八节的粥

    腊八节,雪融在热气里,心化在浓粥中。

    屋外大雪纷飞,屋内热气升腾,此情此景与寒冬无缝契合。

    刘礼站在厨房,亲自操劳一切,唯有这样才能打发时光、遣度思念,也能让他人误以为这就是他正常的生活。

    莲子见樱桃扶着王大人走了,这才走进厨房,行礼后轻声问道:“皇上,你还要待在此处吗?”

    “怎么,不可以吗?”

    “不是,只是这地方不适合皇上久待!王大人走了,也没看出异样,难道还不够吗?”

    刘礼放下勺子,盖好锅盖,看着那股股白气笑了笑。“这地方很好啊,我以前没发现倒是可惜了!你以为我是为了外人看不出破绽?其实,我不是为了这个!”

    “皇上在此煮粥,他人以为是为了雪嫔,自然不会生疑。如今王大人求情走了,说不定下次还会备着厚礼来求我师姐若是,皇上不是为了醉月轩,那是为了什么呢?”

    刘礼淡淡一笑,看着灶台出神,神色渐渐悲凉下来。“腊八节,我想给她煮粥!可是,我连她在哪、她可安好都不知晓”

    莲子愣了一下,转身看向外面飘飘而至的大雪,神色也染了几分凄凉。

    “皇上想见师姐?”

    “我只是想知道她伤好了没”

    莲子点点头,沉默不语,心中十分纠结:该如何选择呢?一边是大师兄,一边是皇上,我到底该怎么办?师姐,你到底更偏向谁呢?不,你的心思可有分毫偏移?你这冷淡的心,何时能够沾染上感情?

    两人进入沉思,静静地站了许久,一时间都没去管厨房的大小事情。

    未几,刘礼闻到了一股糊味,赶紧掀开盖子,不小心被热气烫了手。

    一股热流沾到皮肤上,立马变红变肿,一种刺心的痛立即升起,刘礼看着手上起了一个红色的水泡。

    “皇上,你没事吧?”莲子皱了皱眉,有一种负罪感,这地方怎么能让皇上来呢?

    刘礼摇摇头,用勺子搅动了几下粥,连连叹气:“又坏了一锅!真是不小心!”

    莲子心中一紧,攥紧了拳头,生怕自己下一秒就忍不住施法帮他。“皇上,你别做了!反正反正师姐也也不喜欢吃!”

    “不喜欢?恐怕是不会看见吧!”

    刘礼知道,蓝水不会轻易让雪泽回来,这些粥只是他自娱自乐。

    “皇上,你觉得王大人下次会何时来?要不我去找找师姐?”

    “这”

    莲子看着刘礼犹豫的神色,轻柔地说:“你也想知道师姐伤势如何,对吧?不如,我去探探?想必师姐也想知道皇宫中的情况,我我也应该去一去!”

    刘礼拿起勺子的手又放下,放下又拿起,犹豫不定、神色飘忽。想见想知道,却怕打扰不闻不问,又怕她越来越远

    “那那你就去看看她好了没,若是若是她想回来,我会一直在醉月轩等她!”

    莲子欢喜地笑笑,“是,我一定会很快找到师姐!”

    刘礼侧身过来,想了许久才说:“你你说皇宫一切处理好了,让她不要担忧!若是需要静养,那就让她好生养着!早回晚回都一样,此处有我担着呢!”

    莲子点点头,留给刘礼一瓶药。“皇上,那你注意些,我几个时辰就回来!”

    走过许多地方,看过每寸风景,四处都是雪景,凡尘好像都在下雪。

    莲子去了几个地方,这才来到了盛鱼,其实她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就是这里,不过她不愿意相信她们在这里

    此处的风景都换了些,不仅是山川变了色调,竹木屋子、篱院田地也悄然变化,这个地方已经与莲子回忆之中的河屋不一样了。

    “绿水前?”莲子轻声读出竹篱门楣上的字,嘴角的笑意凝固住了。“我和风行还是没有这种情调,只管叫这里为河边小屋,呵呵”

    竹屋内,蓝水正和雪泽一起做竹筷,这是闲来无事的手工活。

    偏厨正熬着粥,这些时候就用来消遣,一起做些东西,两人都觉得十分有趣。

    突然,两人都停下了,互视一眼,她们都感知到了莲子的到来。

    莲子的功力低微,两人能够轻而易举地感知。

    “师妹!”蓝水突然站了起来,“我们出去看看吧!”

    雪泽点点头,站了起来,正要迈开步子却突感双脚脱地、身体腾空。

    惊愕之间,雪泽看着蓝水神情淡定而温柔,不禁问道:“师哥这是?”

    “这地上有碎屑,待我清理后你再走,怕你沾到身上不舒服!”蓝水轻柔地笑笑,抱着雪泽往外走了两步,又故意在莲子进门的时候表现得惊讶、尴尬。

    莲子愣在门口,蓝水和雪泽亲昵的样子令她惊讶无措,一时间不知该进该退,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莲子莲子来找师姐!”

    雪泽看了莲子一眼,点了点头。“莲子,进来说话!”

    蓝水走了两步,也温和地对她笑了笑,“进来啊,外面风大!”

    莲子点点头,慢慢地走了进去。蓝水微微一笑,将雪泽放了下来,却紧紧地握住了她的右手,深情意浓地抚了抚她脸颊边的发丝,贴近她的耳朵轻声问:“这头发是我没束好吗?”

    雪泽一愣,想要摸摸头发却无法动弹,她只有右手可以自如活动。“我头发乱了?”

    “嗯,有一点!不碍事,我待会儿再给你重新梳一遍!”蓝水温柔地笑了笑,手从她的发丝间落到肩上,再淡定地转身看着呆呆的莲子:“莲子,过来坐啊!这是你的地方,难道还不自如?”

    莲子尴尬地笑笑,不知道该说什么。“没有,我只是只是被风吹傻了吧!”

    “你这般匆匆而来是为何事?既然怕寒,为何不直接传信?”

    雪泽在蓝水的搀扶下过来坐下,将桌上的东西摆到一边,放了一个茶杯在莲子面前,蓝水立即替她倒了杯热茶。

    每一幕都令莲子无比慌乱,蓝水和雪泽看起来那么和谐、深情,莲子一度怀疑自己的眼睛,但是心中的起伏更为厉害:师姐和大师兄这般亲密、和谐,难道两人难道,师姐更中意大师兄?我之前判断错了吗?我帮了皇上更多,不知道大师兄会不会介怀?如今该如何是好?

    “莲子,师妹问你话呢!”蓝水看了莲子一眼,用着少有的温情,令莲子愣了又愣。

    “看来真的被吹傻了!”雪泽笑了笑,温柔地看着莲子。“喝杯茶再说吧!皇宫的事情我知道些许,没有急事,你也不用焦急!”

    莲子点点头,尴尬地喝了一口热茶,直到热流灌下她才有了些正常的理智。“师姐和大师兄这般温情,我该如何回话?本来是替皇上请师姐回去,现在我不可能再次偏心吧?!师姐看起来跟大师兄很是和谐舒悦,我即便再看好皇上,那也不能干预太多吧!”

    “师姐,皇宫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嗯,知道,不然我怎能一直安心在此养病?”

    “养病?”莲子咬了咬嘴唇,低声问:“师姐,你的伤治好了吗?”

    蓝水咳了一声,抢先回答,像是雪泽的代言。“体内毒素未清,现在还不能施法,只能静养,大概要十多天吧?!”

    “哪有那么久?”

    “反正我不许你急躁,一切都要听我的!”

    莲子看着两人,想了又想,神色又暗了下去,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对了,你亲自来是有何事?”蓝水看了莲子一眼,眼神十分深邃。

    莲子迟疑了一下,再度开口:“其实,我嗯,醉月轩贤妃之父、刑部尚书王大人为了求情,屡次求见皇上和雪嫔,我特意来告知。不知师姐如何看待?现在贤妃落寞,后宫沉寂,此事只有王大人揪着不放,倒也是”

    雪泽想了想,悠然回道:“我早料想到他会这样,本来是想将机会给刘礼,让他可以借此机会挑拨重臣与太后关系或是拉拢人心怎么,他不愿?这个时候,难道还要固执任性?我这么简单的心思,难道他看不懂?”

    “皇上从没想过这是师姐留的恩情,他只当王氏一族全是罪人,哪里会顺势做些有利自己的事?皇上的心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宁愿失去一切,也不愿丢失固守与维护之物”

    蓝水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着两人说话,时不时投出略含深意的目光

    雪泽叹了口气,她知道刘礼的品性,却没想到他也将这件事当作自己的筹码。

    若是按照雪泽的设计,扳倒贤妃、离间朝臣、拉拢人心,刘礼虽然能得到很多,却也失了自己最在意之事雪泽也会心安理得地冷淡疏远,也不会立即转程回宫

    “好吧!那我就跟你回去,先将此事圆满解决再说!况且,我还有些话要跟牧凡讲!”

    莲子淡淡一笑,轻轻看了蓝水一眼,只见他也在看自己,不由得心头一紧。

    “师妹,此事不急吧?不如喝了粥再走?”蓝水看了看雪泽,又看向莲子,笑道:“莲子还没缓过来,被外面的天冻到了,不如缓和些再走?正好,你尝尝我做的粥!虽然比不得凡尘的腊八粥正宗,却也是用了心。想来得到了雪泽的指点、帮助,这粥也不差”

    莲子呆呆地笑笑,点点头。“莲子能够有幸品尝大师兄亲自煮的粥,那当然是荣幸之至、福泽不浅,哪敢推辞?”

    “既如此,那你就跟我去看看吧!煮了许久,也不知道好没好!”

    莲子看了看陷入沉思之中的雪泽,起身跟蓝水走进厨房,每一步都忐忑不已、紧张慌乱。“大师兄话中有话,这到底是要说什么?难道,他已经看出来我对皇上偏心了?若是如此,长久没有表现,定是伤心至极、愤寒不已,我该如何面对呢?”

第355章 煮粥论喜好

    热雾弥散,遇冷成白,毫无定型却很美。

    掀开锅盖,一股清香涌了出来,迫不及待地浮升散开,飘逸在空气之中,蓝水和莲子都闻到了这股特别的清香。

    粥还是粥,也有各色的杂粮、珍宝,但那股清香却显得与众不同。

    无论是颜色,还是状态,莲子都能断定那就是腊八粥,但是它怎会有这等香气?不该是米粥和八宝的浓香吗?

    蓝水瞟了一眼莲子,似笑非笑地抿了一下嘴角。他轻轻搅动了一下锅里的粥,又撤走了几条柴火。

    莲子在一侧看着,不知该不该说话、能不能帮忙。纠结犹豫之中,蓝水已经做完了一切。

    又是一阵令人不安的沉默,似乎呼吸都变得刻意而紧促了。

    良久,蓝水正经地看着莲子,轻问:“我改了你的地方,可有不满和不适?”

    莲子一愣,回过神来,紧张地回道:“没有,大师兄改得很好,现在比原来好多了!”

    “是么?那你觉得我这粥煮得如何?”

    莲子靠近了些,清楚地嗅到了那股清香,那味道有些像兰花。“这粥色香味俱全,一看就是成功之作,大师兄果真是厉害!”

    “你在凡尘许久,定然知道腊八粥的味道,难道就不好奇这清香吗?”

    莲子看了看蓝水淡定的神情,心中有了几分答案:大师兄果真不是单纯地让我品鉴粥,而是有话要说

    “大师兄出身天山,定然与凡尘口味不同!这清香淡雅怡人,确实脱俗,想来是大师兄特意为师姐而作!莲子不知香如何来,却知道从何而来,倒也不觉得奇怪了!”

    蓝水微微一笑,语调还是那般清冷。“在凡尘历些事,你果真成长不少,如今倒是聪慧了许多!善解人意,口齿伶俐,可有学会审时度势、探量人心?”

    “这莲子愚钝,请大师兄赐教!”莲子不敢再说,生怕自己揣测错了意。

    “刘礼也煮粥了吧?”蓝水淡然一笑,“他的粥和我的定然有不同,你也都见识过了,你觉得雪泽会喜欢哪一个呢?”

    “这”

    “你不必为难,待会儿就知道了!”蓝水轻轻一笑,“实不相瞒,皇宫的事情我时常探看,刘礼的心思也瞒不过我。今天设局逼雪泽回去,算是他费心了,可是莲子你要知道我的态度!”

    莲子紧张地低着头,不敢直面蓝水的强大气场,只是心中有所念辞。

    大师兄这般,一定处心积虑已久,看来他和皇上也拉开战端了,现在可如何是好?皇上倒没有故意设局,但是大师兄此举实在耐人寻味

    蓝水看了看外面的情况,继续搅动着锅里的粥,这是他亲自采摘鲜料、添加药材做的粥,自然是该极其小心细致。

    “大师兄,你”

    听到莲子的欲言又止,蓝水侧过身,正面对着莲子,一字一句地说:“我再也不会置身局外了!”

    这就是他的态度吗?

    “大师兄特意带我来就是为了这句话?”

    莲子抬眼看着蓝水,本想着不经意看一眼,却被他那凝重而严肃的眼神吸住了。

    他的目光里透露出来的不仅有坚定的决心,还有清寒的冷意,似乎容不得半分质疑和反驳,一种与天下为敌就也要固守初心的感觉自然而然流露出来。

    “你不必这样看我!”蓝水收回眼神,又是一副清冷淡然的样子。

    莲子迟疑了一下,低下了头,有几分愧疚。不管怎么说,她曾多次帮皇上也就是蓝水的对头,现在怎好面对?

    “虽然我知道你对刘礼更看重些,甚至还屡次帮他,但是我不会为此抱有成见。毕竟你是雪泽最在乎的师妹,那也和天山脱不了干系,我也始终狠不下心来对你绝情!所以你好自为之,我不逼你做什么,就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莲子愣了愣,心中早已波涛起伏,蓝水的话如同万千重铅沉入她的心里,又似瓢泼大雨、滚滚烫水洒在她的身上,一时间还缓不过神来。

    原来大师兄早就知道这一切?他当时是什么心情,又是如何做到云淡风轻的呢?现在他敞开心扉与我说这些,我该如何?道歉似乎晚了,他也不需要。可是,转向他,我又做不到!幸好,他很爱师姐,对我也有些善意和好感他还是大师兄,我也不能再做错事了,以后我就做好自己吧!师姐,幸福便好,我不能干预太多!

    “大师兄,我错了!我以后只会谨守本分,绝不干预!”莲子向蓝水行了天山之礼,表示自己的诚心和态度。

    蓝水点点头,微微一笑,随即又归于平静。“有这样的觉悟便好!我不需要你帮我,也不需要你表明心意,只希望我们还是一致的心思,还是只愿她过得快乐舒心!”

    “莲子知道了!”

    蓝水的神色舒缓了许多,他亲自盛了一碗粥递给莲子,温和地看着她:“喝一碗粥吧!前程往事,就随风飘散了吧!”

    “大师兄!”莲子红着眼睛看着蓝水,心中浮现阵阵悲伤和愧疚。

    这个人,一向傲冷、友善,对莲子那么关照,可她做了什么?不公平的态度,放在更亲的人身上,这还有何颜面去接受他的宽容?

    “怎么,不喜欢我这特别的腊八粥?”蓝水的神色暗了些。

    难道,这一次想要冰释前嫌也不能够?

    莲子笑着摇摇头,立即接了过来,捧在手心里很是温暖。“喜欢,师妹喜欢!”

    蓝水笑了笑,又盛了两碗,边笑边往外走:“我这做大师兄的,总算是照拂了一次师妹哈!”

    “大师兄说笑了,我们一直承蒙师兄关怀照顾,怎会是首次照拂呢?”

    蓝水微微一笑,向发呆的雪泽走去,将粥轻轻放在她的面前。“师妹,在想什么呢?”

    热气萦绕,香味清淡,雪泽立马回过神,惊喜地看着那碗粥叹道:“师哥的手艺不错啊!这粥的颜色和气味都是一绝啊!”

    蓝水温柔地笑了笑,“你喜欢就好,冷一下就可以吃了!”

    “莲子,你觉得这粥如何?”雪泽笑着看向莲子,“你在兰心阁待了百年,可知天下的腊八粥有哪些模样?可能与这碗相比?”

    莲子轻轻一笑,摇摇头。“没有,我知道的谈不上天下全部,但是数十种也算是有的,所有的加起来也比不上大师兄这一份!”

    “是吗?那你们就尝尝吧!”蓝水说罢,目光转向雪泽,轻声问道:“可需要我帮你?”

    雪泽愣了一下,尴尬地看了莲子一眼,摇摇头。“这就不必了!”

    蓝水点点头,温和地看向愣神的莲子,解释道:“雪泽左手沾了炎鸠之毒,现在还不能自如活动,所以你同她回去,无论时间长短都得注意她的左手,万万不可沾水”

    “好,我会留心!”莲子低头尝了一口粥,那等味道确实甘甜怡人、清淡舒服,并非这凡尘所属,而她的心思却无法静下来品尝。

    “师兄和师姐真的心意相合吗?她们如此这般,我都无法不相信两人之间没有男女感情。可是,为什么我有种莫名的惊疑和不安?”

    蓝水看出了莲子的情绪,他轻轻一笑,漫不经心地问雪泽:“师妹,你觉得这粥可合口味?”

    “那是自然!师哥的手艺无可挑剔,若是我亲自来也无法与之一比。尤其是这清香,真是怡人心神,或许是他人无法到达的境界!不知师哥是用了何等巧妙之技?”

    “无技可言,只是用心罢了!”蓝水顿了顿,加重了调子问道:“你果真喜欢这味道,尤其是这清香?我还以为你喜欢凡尘口味,我这也是试探,看看师妹你还喜不喜欢天山风味”

    雪泽淡然一笑,“我自然是喜欢天山的清寒淡雅之调!凡尘万象虽然多彩复杂,可是我就偏爱清雅素净,虽然单调些,却也让人心安神悦!”

    蓝水点头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莲子一眼,默默地品尝起自己煮的粥来。

    那等清香散开,蓝水突然有了许多自信和安心,这令他神情舒悦了许多。

    即便万千人偏向刘礼,哪又如何?雪泽的心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师姐,喝了粥,那我们就早些走吧!早去早回,你应该还要回来敷药吧?”莲子明白蓝水的意思,也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执念:既然师姐喜欢,那我还思虑什么呢?以后,师姐如何选择,我就如何选择!

    蓝水温情淡雅、清冷柔和,脾气心性、容貌面相都极其像水,自带一种清冷干净气质刘礼深情浓郁、热情率真,品行道德、面容长相都如同云霞,常存一种热火心善的美感。两人皆是体贴细心、聪慧果断之人,也有同等的英俊美貌,却一个偏淡雅,一个偏多彩,众人对待两人的感情和喜好亦是不同。

    莲子尊重雪泽的选择,可是她不知道雪泽根本还没有选择

    “好吧!”雪泽看了看蓝水,“师哥,我去处理一下皇宫的事情!”

    “嗯,好!我也去找一下白羽!”

第356章 一刻转换

    ,

    风停了,雪消了,四周寂冷无声。

    站在庭院之中,靠着那棵快要散了生机的树,刘礼闭着眼、发着呆,静享宁静。

    人拗不过时光,树转不了时令节律,这冬天的梨花、杏花也只是花开一时、香散一旬。

    此情此景,刘礼总觉得和自己有关,那越发衰败、落寞的景色就像他的心。

    靠在树上,刘礼慢慢地觉得自己和这棵树融为一体、心神相依。

    没了落雪,他再也不想睁开眼睛,这天下似乎都没了颜色、没了感觉。若是能变幻一天的云霞该多好?可是,他不能,既不想让雪泽难受,又不愿制造虚假的东西欺骗自己……

    一阵清香袭来,刘礼的睫毛动了动,他似乎被这香气惊醒、迷住,却又不愿意睁开眼睛。“何处来的香味?难道是我产生了幻觉?罢了,还是心静一点好!”

    脚步轻缓,裙摆飘摇,雪地上拖出一条淡淡的痕迹、留下一串脚印。雪泽却未注意到这些,只是感叹道:“积雪这么多,连路都没了,莲子你怎么不处理一下?”

    莲子向四下一看,笑嘻嘻地说:“这就处理,这就处理!”

    “这倒不急,你先去让高大人把刑部尚书找来!”

    声音飘进刘礼耳朵,他辨识了很久才惊喜地睁开眼睛,这一切原来不是幻听、也不是幻觉。

    “她终于回来了!”刘礼的心中只有这一句感叹,所有的感觉不过是一阵暖流滋润心田、一股酸楚侵占眼球而已。

    雪泽缓缓而来,视野之中也出现了他,情绪也越发不安稳、不单调了。

    刘礼站在树下,神情复杂,只是不曾挪动半分目光,一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油然而生。

    小小分别,再见他已经换了风格,衣装素净、颜色黑沉、装束简单,帝王之感全然不复;以往的他,无论衣束如何,总有一种坚定深邃的眼神与盛世凌人的气质,与那威严、霸气挂了些边,可如今却只剩下略带哀愁的俊美容颜了。

    “莲子,你先去吧!”雪泽微微停了一下,看了莲子一眼再迈开步子。

    “好!”莲子看了看刘礼,转身走了。

    雪泽走到刘礼身边,他这才收了目光,两人之间突然生了几分尴尬和生疏。雪泽想了许久都不知该说什么,她也捕捉到了些许变化,心中又记起自己定下的惜人惜物来。“你…你怎么在这里,不冷吗?”

    刘礼低下头,看着地上厚厚的积雪,轻声回道:“还好,你…你伤好了吗?听莲子说,你眼睛视不清物、又中了毒物,现在可有好些?”

    “好多了,过几天就可痊愈!你现在知道我安然无恙,是否可以安心处理政事了呢?莲子说,你基本上都留守醉月轩,大多事情交予高海去做,这…这是不是有失妥当?”

    刘礼愣了一下,有几分伤感。“你这是…赶我走?”

    “没有!”雪泽停了一会儿,心中有几丝酸楚,她也不知为何如此。

    只是刘礼那样的状态、声调、言语,每一细节都令雪泽感受良多,似乎是她做了错事。

    “我回来就是为了劝你,并非其他意思!后宫的事处理好了,你也不必为我担忧费心,应该早些回归朝廷之事。这一次,贤妃之事震慑了后宫,你该趁此机会抓住刑部尚书一派!这王大人爱惜女儿,正好是你们可以利用的一点,为何不接受他的低头和求情?”

    刘礼摇摇头,心不在焉地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并不想领这份情!若是今后还有这等情况,还希望你不要拿着自己的安危去冒险,用你的痛苦换来的利益我可不接受!”

    “这事情并非我一心设计、步步为营,我只是反击一计、夺取一招罢了!你若是不接受我的好意,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刘礼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他的手,此时他才感受到冷意肆意蔓延。

    雪泽一直看着他,也不自觉地将目光挪到他的手上,见到两只冻得通红的手有几分怜惜。

    “你…你这是……”

    雪泽向刘礼走过去,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见状,刘礼惊慌地收了手,又紧张地将之躲在背后,退了一步说道:“我只是有些冷罢了!”

    “是么?”雪泽总觉得刘礼是欲盖弥彰,于是快步过去,将刘礼逼退到台阶前。“你是不是受伤了?我对火热十分敏感,你似乎——”

    “没有!”刘礼摇摇头,踏上台阶上退着走,带着几分慌乱。“你别执意如此,我们还是聊聊……”

    “聊什么?”雪泽往上走了一步,惊得刘礼慌乱地退了几步。

    只见他一时间没踩稳,摇摇晃晃地似要跌倒,雪泽赶紧上前扶住了他,却又只能用一只手拉着他。

    刘礼惊愕之间没有注意脚下,也没有控制力道,硬生生被雪泽拉过去却也没站稳,扑到她身上也只能安稳一时,两人都被台阶弄得无法安静……

    “诶,小心点!”雪泽右手扶着刘礼,另一只手并用不上力。

    刘礼眼看着要压倒雪泽,赶紧飞身而下,将雪泽抱到平地上站稳。“你没事吧?”

    一抹掠影闪过,两人挪到了庭中,距离近了些也尴尬了许多。

    “我…我没事!”雪泽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刘礼的手掌将她的目光吸引了去。“你这手是怎么了?烫伤?”

    刘礼愣了一下,扶起雪泽,将手缩了回去。“没事,只是小伤而已!”

    “烫伤在严冬可不好处理,你又不上药,若是严重了可怎么办?”雪泽上前一步,伸手出来,将她白润如玉的手摊在刘礼面前。“伸出来我看一眼!”

    刘礼摇摇头,“不用了!”

    雪泽欲言又止,暗想:我虽要和他保持距离,但好歹是朋友,怎能顾及这些?惜人惜物,又为何要除开他?

    “你…你别看了,我真没事!”

    “我可以给你处理一下,天山法术治疗烫伤有奇效,免你受苦!”

    “真不用!”刘礼低着头,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雪泽见刘礼仍旧不肯,索性去抓他的右手,却被他的左右闪躲而气恼。“你若这般,我就施法了,我现在可是能施法了!”

    “何意?”

    “我修成了天人合一法身,不用担心外人感知,现在施法可是很随意了!”

    刘礼看了看雪泽,伸手握住她的右手,“现在不可以了吧?”

    “你!”雪泽边挣扎边想着:我现在提升法力了,可以摆脱契合之术了吗?

    刘礼目光移到雪泽丝毫不动的左手上,惊疑地盯着,轻声问道:“你左手还没好?”

    “我不是说了吗?过些天就好了!”雪泽丝毫不在意,一直盯着刘礼手上的烫伤,仿佛那块红色区域和水泡比自己指尖还疼。“你现在一定不好受吧?放开我,我给你治一下!”

    刘礼直勾勾地看着雪泽,心中暖了许多,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红了。“你对你大师兄没有男女之情吧?”

    雪泽一惊,愣愣地不知如何回答。刘礼突然一问,将她所有的心思都打破了。

    “我就知道,你是骗我的!”刘礼一手握着她的右手,一手抚起她的脸蛋,确认过眼神,他终于留下了欢欣的泪水。“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雪泽回过神,挣扎着往后退,她被刘礼突然爆发的情绪吓到了,又不好与他多纠缠。“你放开我!”

    “我就不放!”刘礼揽住雪泽的腰,将她留下,眼神中少了哀愁、多了坚定。“好了,我现在明白了,你也不用解释了!从今以后,我们释怀一切,重新开始,可好?”

    “什么重新开始?”雪泽疑惑地看着刘礼,心中忐忑不安。“你的思维怎么这般跳跃?我们不是在说受伤的事吗?你现在闹的是哪一出啊!”

    刘礼微微一笑,脸上还有泪水没干,他点点头,温和地回道:“好,你反应慢,我就随你的思维来!我这小伤没事,你说说你的伤什么情况了?何时能好?”

    “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正在两人谈话之际,高海与莲子走了进来,他们看着庭院中亲密的两人,不由得一愣。

    面面相觑,进退为难,两人尴尬得无从安适。

    高海不敢看刘礼,只好将目光全部投到莲子身上,低声怒问:“你选的什么时候?”

    “这…这……”莲子无法解释,尴尬地看了看雪泽。

    雪泽晃了晃手,对刘礼低声说:“她们来了,你放开我!我还有正事没做呢!”

    “好啊,我就看看你做什么!”刘礼轻轻放开雪泽的手,又仔细打量了她,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心也安稳了许多:回来就好,无恙就好,我们之间的嫌隙可以慢慢弥补!

    雪泽唤了莲子过来,故作淡定地听她说完话,轻声回道:“既然王大人来了,那就请他进来吧!”

    “可是…可是皇上之前说……”

    刘礼回过神,走到雪泽身边,帮莲子解释:“此前,为了掩饰众人目光,我对外宣称雪嫔受伤静养!王大人来求见,我也替你推辞了,原因是重伤在身……我看,你还是不要费心了,即便你对贤妃不恨不怒,我还没有呢!”

    雪泽轻声笑笑,问愣在一边的高海:“高大人,你说皇上可是幼稚?”

    高海一怔,呆呆地看了看雪泽和刘礼,不敢说出一个字。

    “罢了!”雪泽边向浮梦阁走,边说:“我这就装病,你们将王大人请进来!”

    刘礼一惊,赶了上来,略带不满地问:“你这是作何?难道,又想还我的情不成?”

    “什么还情?我只知道,我已经承受了这苦,若是不将之做完满,我会更加难受!”雪泽推开阁门,走了进去,轻声问刘礼:“这稚气未消的皇帝,你说雪嫔患有何等重症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落雪天》,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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