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歌笑惹凉华
秋雨瀌瀌,尘泥混杂,官道上一匹黑马飞驰而过。
这匹马健壮有力,年轻精神,黑毛在雨中也很顺滑漂亮。它的额间有一缕红毛,被修剪成红缨枪的形状,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马背上的男子精神焕发,俊俏难挡,即使淋着雨却丝毫不怯,眉宇之间透着傲气。他头饰和穿着与五官相衬,一看就不是中原人士,那种异域的特色里洋溢着不同于文雅毓秀的英俊潇洒。
道路上雨泥混杂,人马驰过留下阵阵飞扬的泥水。
前行数十米就到了驿站,此处是景色别致的驿站别苑,专供达官贵人游乐。
歌笑骑马经过别苑路口时并未注意一抹粉色的出现,于是马蹄带起来的泥水溅到了她的衣服上,虽然有丫鬟挡了些却也有些狼狈。
余光未瞥,他以为不过是谁家孩子贪玩冒雨出来了,马与人像飞剑一般弛过,一瞬只剩下了背影。
粉红跳动,周围涌来几人,收拾这慌乱的场面。
只听得白玉琮瑢、尖叫连连,她看了看衣装憱然不悦,皱眉看着远去的人马。“那是谁?竟然敢无视本公主!”
“公主,奴婢先扶你去换衣服吧!”
“不要,他在驿站停下了,我倒要去会会此人!”
随从拦住凉华,低头说:“公主,你这般模样恐怕不适合出行,还是换身衣服吧!”
凉华公主将身后的随从看了一眼,“你去驿站盯着那个人,别让他跑了,本公主换身衣服就来!”
歌笑进了驿站,匆匆地上了二楼,循着味就找到了灵儿。
灵儿得知歌笑要来北华,她这才传信给歌笑求以一见,此处的驿站就是两人相约的地点。
“大哥!”灵儿起身看了看满身湿透的歌笑,心中有些怜惜,立即拿出了手帕给他。“你为何要冒雨前行,为何不乘马车?”
歌笑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轻轻一笑:“我可不想大肆宣张,我喜欢独自一人骑马,这自由潇洒的风格才是我啊!”
“可是,这里毕竟是北华,与平梁还是差距甚大。太后召见平梁王子,你选择来了,难道就没有思考过任何对策、缘由?”
“我知道你担心哥哥,但是这件事我自有分寸。我知道代国皇后用意不善,我也正想来查明情况,所以我才接了这个刺手的活。”
“哥,你倒是沉着冷静!”
歌笑亲和地笑了笑,自顾自地喝了几杯茶。“你这么聪明,应该知晓薛氏的大半用意,她不可能还没有见我就杀掉我吧!”
灵儿没有反驳,只是担忧地看着歌笑。“话虽如此,她不杀你,不代表没有其他人啊!虽然你独身一人尽显低调,却也不甚安全,北华可比平梁复杂多了!”
“我知道妹妹你担心,但也不要长他人志气,我可是厉害着呢!你叫我来,除了紧张担忧,可还有其他话要说?”
灵儿点点头,“有!自从接到消息,我便知晓这太后想要做什么。此番她借着诸多原因请你进宫,应该是想趁着皇子的婚事大做文章!”
“不错!”歌笑点头一笑,“毕竟中原人都喜欢在大事上闹事,人多的场合就是她们最理想的地点。上次是广离的婚礼,这一次便是二皇子的婚礼,看来这婚姻大事在她的眼里竟是如此!”
“原因大概是这样,但是这一次并非二皇子!”灵儿浅淡一笑,唯有此事她觉得有几分开心。“此番,皇室和镇宁侯王联姻已经确定,但中间环节却略发改变。侯王这边有些平民人选,而皇室也变了几个人!”
“什么?这北华的婚事竟可以如此?”歌笑感到难以置信,毕竟北华的风格跟平梁的大有差距。“前段时间,我听说指婚的是大皇子,改成二皇子已经让人吃惊了,难道又调换了?”
“是啊,不过这回可是良缘!”灵儿欢喜地看着窗外,感叹道:“这大皇子无心儿女私情,二皇子又注重权位。唯有这皇上心善爱人,这才能配得上南宫小姐那般佳人!”
“原来是皇上!”歌笑也笑了笑,不知该喜该忧。“这皇上倒是一个好人,和南宫小姐也很般配,不过…不过这既然是天子的婚事,岂不是更加麻烦?薛氏会不会谋划更多,用以伤人?”
灵儿收了欢喜的神色,与歌笑一起思量此事。
“她阴狠毒辣,此事必定会闹得很大,我们得好好阻止她!毕竟你和皇上都是她的眼中刺,而薛氏竟然可以将镇宁侯王这方大势让给皇上,这背后肯定有更大的阴谋和手段!诸多事情,你可要小心啊!”
“好,我会事事小心、多方留意。虽然这一次很难阻挡和防范,但毕竟是跟皇上站在一边,我也相信邪不压正这一说法!”
灵儿点点头,看了看歌笑,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忧愁。
“哥,你可一定要小心!我和师父一定会密切关注此事,一有消息就及时告知!北华处处暗藏危机,皇宫里更是千人千面,你不要相信任何人,千万得注意谨言慎行,这里的人可不会看重你的身份!”
“我知道了!”歌笑站起来,侧过身看着窗外。“雨小了,我得走了!你不要担心我,我会平安返程!”
说罢,歌笑推开门走了出去,他的脑海里全是各种设想,一时间忽略了楼下的人的目光。
刚要走出门,歌笑就被拦了下来,一只白如葱段的纤手将他拦住门口。
歌笑侧身一看,只见一位气高趾昂、肤白貌美的紫衣女子正面目不善地盯着他。
难道他才来就沾惹了桃花不成?素问中原女子知书达礼、恪守闺阁,连出门的机会都很少,又怎么会直接在客栈拦下人?
面前的女子让歌笑顿时有了兴趣……
“姑娘,何事?”
凉华轻声一笑,周围涌上来两男两女将歌笑包围在中间。“你做错了事,不知道悔改吗?”
歌笑愣了愣,将她们仔细打量了一番,心中已然有数:原来是她们,难道我骑马太快,将她们得罪了?不过,似乎不像,刚刚的人穿的是粉色衣服。我还有要事在身,不得耽误!既然她们是有钱人,那便不适合与我纠缠了!
“恕在下愚钝,不知何事惹恼了姑娘,还请明示!”
“哼!门外的黑马是你的吧?”凉华站在门口,看着那匹骏马。“此马倒是不错,若是你诚心道歉的话,我还可以看在它的份上原谅你!”
歌笑面无表情地看着凉华,心想: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又蠢又傻还蛮不讲理的女子?我到底何时惹怒她了,莫非这千金小姐是见我长得帅气,想故意找茬不成?
“看什么看?”凉华瞪着他,激动地说:“你不要以为我长得漂亮就好说话,更不要心生歹意,你这眼神我已经悉数看透了!”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你这般自恋的!”
“本小姐有自恋的资本,你管得着?”
歌笑戏谑地笑了笑,直到灵儿走下楼梯才停住。
灵儿易了容,看起来就是一个寻常的大家闺秀,言行举止都与中原人没有区别。
“这位姑娘,公子到底怎么惹到你了?看你的容貌言行定是大家风范、淑贤之流,若是有人得罪了你,且容说清再行道歉,岂不利于双方和正道?”
凉华打量了一番来人,心中尽是不悦。灵儿又温柔又漂亮,这令凉华十分难堪,只好收了任性刁蛮的样子。
“你是何人?为何要替他说话?”凉华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问,话音落后才觉得有些不对,于是立马改口:“我觉得你说得在理,不过此人刚刚的确有错。此处人多,而他行马很快,我从别苑出来被他溅了一身泥水,而他似乎忘了……”
灵儿看了看歌笑,只见他满脸疑惑像是忘了,于是笑着回道:“这事情倒是公子莽撞,但他似乎并不记得此事。姑娘,可否让我瞧瞧你泥水污渍?这泥水样貌可判断时间、缘由,定能推断你的话语真假,也好让公子行礼道歉!”
凉华愣了愣,看了看自己的衣衫。“我自然要换了衣服再来,难道满身泥垢地来寻人吗?”
歌笑打量了凉华一般,恍然大悟,正要道歉却被灵儿拦下了。
灵儿眨了眨眼,低声说:“你还有事要做,别惹麻烦!”
“你们认识?”
灵儿摇摇头,走到凉华身边。“我与他并不认识,只是问了问他是否记得,不过……”
“不过,姑娘你换了衣服,而公子并不记得,此事并不好判断!我看还是各让一步,公子道歉,属于虔敬之行;姑娘既然换了干净衣物,就宽容大度收了歉意吧!”
灵儿笑了笑,看了歌笑一眼。“公子道歉完就走吧!”
歌笑点点头,向着凉华行礼致歉,听着凉华冷哼了几声便起身出门了。
凉华正要阻止去被灵儿拉住了,凉华觉得不够解气又有失身份。“他就这样道歉,那我岂不是……”
“姑娘为何要跟一个粗人置气?毕竟你我都是女子,这闺阁之事、妇行之言还是要遵守。姑娘你聪慧善良、宽容大方,就不要与他计较了!”落雪天
第238章 禾雨嫉恨
十一月悄然而至,太后的赐婚已经过去了几天了。
皇宫中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剪秋阁的浓郁的悲愁气氛比他处少不了多少。贤妃刚走,太后便踏入了院子,禾雨在阁楼上看着却不想下来迎接。
太后穿得很多,贴切这温度,不过还是那般富丽华贵,似乎是采撷了春天的花朵和七天的云彩。
“此时看来,她跟我还真不像一家人!”
禾雨看了看她的步调和神色,低下头来品味了一番自己的清寡风味和无尽的苦楚,心中似乎有些酸楚。
“自入宫以来,除了与他相伴,我收到的都是坏事!自我知晓你是我生母之后,我的心从冷漠变成了冷血,从睿智变成了心机!我现在这个样子,他怎么对我有好感?这个时候,还给别人钻了空子!”
那些日夜,禾雨不止一次怨恨太后;不把亲生女儿找寻出来就罢了,为何还要做些令她伤心的事呢?难道真的是天意弄人吗?太后做了那么多坏事错事,她从来没有怨恨过,却要白白受些苦楚和辛酸,这到底是为什么?
太后缓缓进入视野,将剪秋阁扫了一眼,看了看站在窗前的禾雨。
孤苦的背影,落寞的神态,有几分凄凉可怜。
不过,太后不会安慰人,她最擅长的是打击人、说假话。
“你还在难过?”
太后只是一句便击垮了禾雨的表面稳态,这一句满是嘲讽的话将禾雨心中的情绪悉数激了起来。
禾雨苦笑一声,冷冰冰地看了看太后。“你倒是过得好,这件事对你又没有那般感觉!”
太后回之一笑,似乎早已看透了男女感情。倒不是看破红尘,而是她的情爱之心早已随先皇的离开而没落了。
历经数十载,看惯了后宫争斗,也见多了痴男怨女,这男争女、女争男的戏码已经入不了她的心了。
“爱上一个皇室的人注定了有这样的下场,难道你还没有看清楚吗?他是天子,怎会一生爱一人?”
“他不爱我!”
“那又如何?”太后轻声一笑,不屑地说:“爱如此虚无缥缈,何必期盼?能和他长期相伴,不就可以了吗?你爱他就好,你快乐就好!”
禾雨摇了摇头,“一厢情愿?始终不同!”
“他不爱你,你仍旧爱他,也不会放弃什么。这有何不同?继续陪着,平和相处,时间会让你看透的!”
“时间?看透?”禾雨苦笑一阵,低声说道:“太后倒是高明,在诸多围困之中选了一条明路。既然这样,为何还要来看我?难道欣赏别人的痛苦就是你的最爱?”
“嗬,我只是不想看见你这般萎靡罢了!”
禾雨冷冷地笑了笑,站在窗边眺望远方。背对着太后,不用看她的脸色,惟愿她能够自觉无趣而离去。
太后将剪秋阁打量一番,轻轻嗅了嗅屋内的气味,疑惑地说:“你连药草都可以停休,难道真的栽在这里了不成?剪秋阁一向是那般味道,今日倒是退化了许多,看来西海贵人你也有不理智的时候啊!”
“理智,你要我如何理智?”禾雨激动地转身,不满地瞪着太后,似乎她已经管不住自己的情绪了。“难道先皇爱上别的女人的时候,太后你能理智地做些平常事?那为何受宠的妃嫔都死相极惨,为何连先皇都英年早逝?”
太后嗔怒而视,险些和禾雨大闹起来。“你,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禾雨笑了笑,她已经知晓了先皇等人的死因,这下子与太后又明了地说白了,她似乎没有要隐藏的东西了。“如何,你还要劝我理智吗?”
“当然!”太后冷静了一下,淡定地回道:“天子的宠妃多是常事,你想要的东西需要用智慧和手段去谋取。我当年虽然有些不理智的时候,但是大事上我还是能忍则忍,不然哪来的今日的成就?我看着你,像是我当年,这才劝告你要沉着冷静!”
“那你觉得我该如何?”禾雨并不接受太后的建议,冷冷地看着太后说:“若是你顾及了我,又怎么会赐婚给皇上?你现在看着我难受,竟然还有脸来劝慰,这可真是好心境!”
太后咳了一声,脸色有些难堪,禾雨在气头上说的话又直白又难听,一向虚与委蛇的她有些受不住了。
“你不要怪我,你应该明白这件事情是皇上一心所愿!现在大局已定,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就一蹶不振,更不能因为我赐婚就退出联盟,未来的路还长着呢!这男人朝三暮四可是常事,你为何不谋划一下如何上位、如何博取爱惜呢?”
禾雨冷笑几声,“你以为这一切都可以谋划吗?皇上的心思,我很清楚,我从来没有见他对哪个女子如此上心。你呢?竟然答应了此事,助长皇上与心上人比翼双飞,难道是盟友该有的做法?你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的谋划吗?”
“随你如何想,不过我提醒你,现在你生气忧心都改变不了时局!皇上对南宫一家志在必得,你若是不思进取那就只能坐等灭亡!”
禾雨走到窗边,任由冷风吹打,她无法反驳太后的话,也无法真心实意地去恨她。身后的那个人,禾雨又恨又爱,谁让她是自己的母亲呢?
“皇上,你真的爱南宫青苓吗?”禾雨在心里问道。
太后看了看禾雨的背影,思忖了许久才走到她的身边。
此处有冷风冷雨,眼中风景也不美,那凄凉之境地让她有了些触动。
不知道她独自面对了多少这样的情景。
“你知道吗?这寒冬天的婚嫁都不会长远,这是皇宫的暗定。你资质上佳,丝毫不逊于南宫青苓,为何不自信一些呢?就算皇上出门一趟,对别人动了心思,你还是可以挽救的啊!”太后像母亲一样轻柔地揽过禾雨的肩,语重心长地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禾雨刚强的心突然懵了,一时悸动、一时长愣,她倍感委屈地说:“难道我还不够用心吗?”
“你啊,就怪你脸皮太薄!”太后正想给禾雨支招,却发现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了上来。“有人来了,我改天给你支招。这皇上娶个人简单,我赐婚给你亦不是难事!”
禾雨没有回话,只听得丫鬟气喘吁吁地跪在太后面前,急促紧张地说道:“太后,皇上…皇上下旨,要…要以凤婚迎娶南宫小姐!”
“什么?”太后脸上的平静全部散去,激动和愤怒油然而生。“什么时候的事?他可是胆子肥了?!”
禾雨更加激动,脸上再也藏不住伤心失意、愤恨悲愁,只是盯着那个丫鬟。“皇上为何要这样,凤婚不是最高的婚嫁礼制吗?她一个次一品侯王之女,竟然配得上如此殊荣?”
太后看了禾雨一眼,更加愤怒了。“哀家的懿旨传遍天下,只是让这南宫小姐以苓嫔身份入住后宫,为何皇上不商议就突然下旨?这把哀家的颜面放在何处,这将北华的规矩视为何物?”
“太后,奴婢不敢虚传,圣旨已经传出去了。皇上命人赶制的礼服等也已经完成,全部是最高礼制待遇,凤冠、金钗、玉镯、霞帔、红妆等一样不少,这…这都是今日才得知的消息……”
太后一惊,怒问:“什么?哀家的眼线遍布皇宫,为何没有人报信?”
“回太后,皇上做的东西全是私人赶制,并没有通报国库。今日运送彩礼等物品时,奴婢才发现那些东西,所有人都刚刚知晓……察觉不时,请太后降罪!”
太后愤怒地走了几步,气得浑身不悦、发毛难安,她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侵犯。“他莫不是不想活了,竟敢忤逆哀家!”
“太后!”禾雨咬牙切齿地走过来,低声对太后说:“此事不可以忍,怎么能让皇上这般宠溺她?这可是大婚礼制,那她岂不是被认定为北华的皇后?太后,还请你干预此事,切不可让皇上如此任性!”
“这是自然!”太后摔袖而去,每一步都撒出了愤怒的火星子,急匆匆地出了剪秋阁。
禾雨站在窗前,扶住窗台,身子软了下来,心里好像充斥了万般苦水。
“你就那么喜欢她吗?这样的人,值得你除去一贯的平静冷淡、礼仪严谨?为何你要如此看重她?在你心里,她真的是你的皇后吗?”
脑海里,逐一出现的是那个宫女说的话,一句句刺痛禾雨的心……
“凤婚,竟然是凤婚!”禾雨愤怒地拍了拍窗门,手掌上砸出淤青、手腕磨破了皮,感知的全是心里的苦。“为什么,你要这样?她真的值得吗?你真的爱她吗?”
这一刻,南宫青苓,这名字深深地被禾雨刻入了心里。从前她认为,刘礼执意娶青苓是因为侯王的势力,亦或是为了与二皇子争斗,却不成想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令人震惊……
“南宫青苓,还未谋面就成了我的敌人了!”
第239章 劝也不听
刘礼温和一笑,那种欢喜发自内心,神情中尽是温暖笑意,宛如春时的暖风一般。
这种欢悦之感,好久没有出现在他脸上了。
看着太后、刘义离去的背影,刘礼知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一件他必须要做、绝不后悔的大好事。
做了这么多年好事,他却从未替自己这般拼命过,每一步都在刀尖上,却走得欢喜尤甚、快乐异常。并非救赎他人,而是仅为自己。
可是除了欢喜还有种什么感觉呢?
那种淡淡的哀伤从何而来?
迎娶雪泽带给他的不止是欢喜,还有种隐隐的凄凉和清晰的坚定,宛如他在做一件弥补前世的大事……
“上辈子,我欠你什么吗?”刘礼最近总会这样问自己,每当他感受到一种哀伤而惭愧的时候。
“那也不错,说明我们生生世世都有缘分!以后,我不亏欠你就是!”他的回答也总是这一句。
众人离去已久,高海遣散侍者,眉眼里都是忧愁。
“你若再敢皱眉,我就给你修眉、化妆,然后再将你送去风月之地!”
“皇上!”
刘礼挑了挑眉,欢喜地说:“我告诉你,若不是看在我将要达成所愿,这会儿你的耳朵又该疼了!”
高海摸了摸耳根,低声说:“皇上,现在没人能阻止你了,你…你自己呢?可有三思?你真的要娶她吗?”
“嗬,我思一千百万遍,我都要娶!没这个机会的时候,我都在想这个事了!现在机会放在我面前,我若不珍惜,那还是人吗?”
高海看了看四周,沉默了许久,这才走到刘礼身边嘟囔着问:“皇上,你真的要这样吗?”
刘礼微微一笑,淡定地看着高海。“怎么,你觉得二哥劝我得不够真诚、母后警告得不够深刻,你还要来干预一下吗?”
“属下不敢,只是…只是我觉得你……”
“我知道,你认为我跟二哥和母后的说辞并不全是真切之意,但是你来劝我也是一样。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改变,这一次我必须要这样做!”
高海皱眉不语,劝也不对,不劝也不对。刘礼刚刚对刘忠和太后说得清楚明白,虽然理由不是一个理由,但那种坚定和权威是一样的清晰,高海不知道该怎么做。
北华这个皇上,若有了执念,谁也无可奈何。可是,刘礼闹得太大,做得太绝,凤婚娶侯王之女合适吗?
高海思索再三,总定下心要劝,却一再失败。他还未气馁,刘礼已经决心反击了。
“要不我先开导开导你?”
高海一愣,疑惑地看着刘礼。“皇上,这可是你的大事,你开导我干嘛?”
“因为你是个梦虫,啥也不知道!”刘礼凝视着高海,缓缓而言:“你知道吗?这是感情使然,亦是心之所向,我一生仅有一次这样的婚礼,自然要给她最好的。如果你有了心上人,那就会跟风行一样支持我、理解我!”
“可是,真情不是不在意形式和外物吗?”
“对,是不在意?锦衣玉食可以快乐,粗茶淡饭也可以幸福,这说的是无论身份都可以追求爱情!可是,尽其所能给她最好可是另一个道理!我若有这么多还只对她吝啬,她不言语,我还觉得心不安呢!凤婚不给她,又能给谁呢?”
刘礼温和地说着,他似乎对此事很有耐心,这件事已经占据了他所有的心思。
“皇上,我知道你对姑娘的心意,但是这迎娶不是已经成定局了吗?你为何要不顾祖制、不尊礼仪,冒着被天下人非议的风险去做这件事呢?”高海鼓起勇气,坦言道:“你若是想要彰显对姑娘的好,大可对她百般恩宠,以后再步步晋升,让她做北华的皇后……这一次,我们已经有诸多冒失了,为何还要明显地让人抓住把柄?”
刘礼笑了笑,温柔地回道:“我知道你的担忧,我也已经想过了后果。我做这些并不是为了对谁宣扬、如何彰显,也并非要在物质上突出、表达爱意,这是一种坚定的信仰!爱她,就要给她最好的,我宁愿冒天下之大罪,也不愿让她受半点委屈!”
“可是,可是这一切并不一定是姑娘喜欢的啊!”高海走到刘礼跟前,力劝道:“若是此事处理不好,这凤冠霞帔之事不仅给皇上你带来危害,还会让姑娘处于难堪境地,以后在皇宫中岂不是更加艰难?”
“这些不过是小事罢了,就算留有诟病,我也能够处理好!姑娘下嫁,这十里红妆、凤凰之金难道可以弃免?再说了,她不在意这些,也不懂,可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爱屋及乌,我要考虑她的家人;思路周到,我要替她今后铺路,不然后宫哪会有平和给她?”
“皇上,那我们好好保护姑娘不就好了吗?你亲自争取,不惜一切代价抢婚,这还不能证明她的重要性?我看,侯府应该欢喜死了!”
“怎么说话的呢?”刘礼看了看手中的画卷,抿嘴一笑:“高海,若是你遇到了良人,那便不会给她任何受委屈的机会!既然缘分使然,那我能做的、能给的,一定不会吝啬!”
高海无奈地看着刘礼,焦急地喊了声:“皇上!”
“不必再说,谁也劝不了我!”刘礼走到高海身边,拍了拍高海的肩膀,笑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以后的路途艰辛,不过你大可不必如此。我们已经走过了荆棘之路,难道还怕这些吗?你和我朝夕相伴,你应该明白我想要的并非权位和荣誉!若是能够护得心爱之人,哪怕粉身碎骨也丝毫不惧!”
高海点点头,叹了口气。“竟然皇上这般坚定,那我也不说什么了。还希望皇上诸事小心,太后肯定不会轻饶了你,毕竟你是越发地让她感到威胁了!”
刘礼点头一笑,“听说歌笑王子进宫了,凉华公主也到了,看来这次的婚礼不高调都不行了!风行主外,你主内,务必对事况严加透析、谨微捕捉!”
黄昏已至,御花园风景别致,寒冷之中有着淡淡的花香,千姿百态的菊花都已经盛开。
凉华陪着太后在御花园中散步,处处留意着漂亮的花朵,想要找出一个能令太后满意开怀的来,毕竟太后沉着脸色已经数个时辰了。
这一次,凉华是被派来安慰太后的,她刚进宫就被刘义喊了去。
刘义告诉凉华,刘礼要设立凤婚迎娶南宫青苓,凉华又激动又欢喜。
“我这三哥终于对女子动心了,竟然大方细致到这个地步,着实让人惊羡!”
“你羡慕什么?”刘义冷着脸,心中被愁闷占据得密不透风。“我们和母后都劝不动他,你竟然还是欢喜支持,看来你也中毒不轻,可是也陷入感情之事了?”
“大哥你为何这样?三哥对女子用心,难道不是好事吗?这镇宁侯王也是权贵之人,岂不是能有益于三哥?再者,谈及婚姻,这也不失一场良缘,毕竟我已经听说了三哥对那位姑娘的用情喜事了!若是这南宫小姐能点燃三哥的斗志,岂不更好?”
“你啊,总是想的好处,此事明显坏处更多!三弟迎娶南宫小姐没错,但是不该是凤婚礼嘉、浓墨之笔,这并不符合礼制,到何处都会被非议指点。况且,母后对此很是生气,三弟又丝毫不听劝告,我真担心母后这次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凉华想了想,终于明白了刘义的担忧。“我明白了,那该怎么办呢?大哥你叫我来可是有对策?”
“没有对策,你先去稳住母后,此事能缓则缓!”
凉华笑了笑,“那我还不如劝劝母后或者三哥呢!刚刚收到传信,也见了宫中的贵人,她给我的建议就是让三哥收些意气和锋芒!”
刘义一愣,惊疑地问道:“宫中给你支招、传信的人又出现了?你和她见面了,是谁?”
“正如大哥猜想,她就是钟情于三哥的西海贵人!你说,这三哥似乎桃花运很旺啊!”
刘义的脸色沉了下来,预感这西海贵人并非善类。“虽然她对三弟不错,却也不是我们可以招惹之人,你还是不要与她往来了,毕竟宫中的人都有着不同的心思!”
“为何?我感觉她和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很多事情还是可以请她帮助啊!”凉华偷偷笑了笑,低声说道:“尤其是我眼前这关,更需要听她的建议!若是任由三哥惹恼了母后,那母后一怒将我和歌笑王子绑在一起,这可如何是好?毕竟歌笑王子来了许久了,母后也对他时刻关心,似乎想要利用他做些什么,我可不想在这个关节眼出事!”
刘义摇摇头,“你不能这样!此事你得听我的,不可以再去搅局,唯有安抚两边情绪。若是你弄巧成拙,或许会加速你的和亲之事,西海贵人的用意并非清楚温良,你不要被人蛊惑了心智!况且,她与南宫小姐算是情敌,这一次你可要站对位置!”
花园中飞过一只鸽子,它扑腾翅膀的声音将凉华的思想带了回来。凉华看了看太后,她正在等着丫鬟取下信件。
“我该怎么做呢?西海贵人和大哥的话,我该听谁的呢?”凉华心中有些烦闷。
太后看了看信件,神色缓和了些许,竟跟着凉华到花亭中赏起景色来。
“母后,你心情好些了?”
太后点点头,“是啊,这等落日风光怎可错过?好景自然是要配好情!”
凉华微微笑了笑,心中有些忐忑:母后收到什么信了,为何突然这般开心?她明明看着花,却说落日漂亮。我怎么感觉有事情发生呢?
“母后,可要凉华陪你采些花?”
“不用,你还是好好保养你的娇手吧!”太后笑了笑,吩咐身边的丫鬟去采了些花。“听说,平梁的皇室都注重肌肤保养,对手的疼惜甚至超过了脸呢!”落雪天
第240章 俞启先之痴
河川依旧,山谷未变,冬初少了几分汹涌磅礴之水势、万物生机盎然之美景,而景之外被、物之颜色还是离不开青绿的调子。
山野似乎变了又变,十一月里的样子是多彩而非亮丽,那些复杂的色彩之中带些暗淡、萧条,毕竟处处都是落叶飘零的景色。
流水深处,山谷之中,有着干净人迹的寂静花苑。
此处的风景仍旧唯美,清美漂亮的花开了又谢却从不间歇,每一朵花都有自己的使命。
俞启先将这里打点得清淡雅致,有多少个时节就有多少种花,这个花苑从来不会有空白的花期和空落的景色,他一直在等待着他的仙临花苑出现期待的身影。
“她来了,又走了!”
灵儿找到俞启先的时候,他正坐在院子的月梅下喝酒,嘴里念着的话总是单调的一句。
“他这般伤心,又说这样的话,难道是雪泽来过?”灵儿愣了一下,向俞启先慢慢走去,看着他抑郁的神态倍感同情。
俞启先穿着一身素净的衣服,全身的装束清淡静雅得超乎寻常,一点也不像他平日里的张狂华贵,他在这里的时候好像变了一个人。
外面的风风雨雨,不及此处的一缕阳光、一杯香茶,俞启先在此处归宁了心神、做回了自己。可是,总觉得缺少什么。
“一个人喝闷酒?”
俞启先没有回答,也没有移开目光,似乎灵儿的到来并不能惊起什么波浪。
灵儿走到月梅前,观赏了一会儿,将洁白而幽香的梅花看够了,也懂了俞启先的心思。
这梅花,定有深意,但有意义吗?
咳了一声,灵儿笑着将俞启先的酒瓶拿走,轻声说:“喝酒伤身,还是不要这般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这好酒得费多少功夫啊?”
“酒没了我可以再酿!”俞启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再平静地看了灵儿一眼。
灵儿尴尬地退了一步,试探性地问:“你…你知道了?”
俞启先微微一笑,眼神里尽是苦涩的意味。他的装束素净,应和着脸上的哀愁与失意,宛如一个落寞无依的隐世公子。
“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
“也是,你有那么多渠道知晓消息!”灵儿放下酒瓶后走了过来,坐在俞启先身边,静静地看着他。“想开些吧!”
俞启先摇了摇头,直勾勾地盯着那几树月梅,静静地感受着凄凉之美、柔和之美。
灵儿一时无言,不知如何劝慰,心想:好兄弟伤感,我却没话说,看来是情绪不同啊!我对现在的局面很满意,可就是苦了喜欢雪泽的那些人。诶,不知魏公子伤不伤心?
“这一次,是她先告知我的……”俞启先幽幽地说了一句,随即低下头来,看起来很是悲伤。
灵儿回过神来,尴尬地拍了拍俞启先的背,就像他真正的兄弟那般。
“何时来的?她能向你告别,自然是因为你有些分量,你该开心啊!”
“她,刚走!”俞启先用着空洞的眼神看向门外,似乎未将灵儿的话听进去,缓缓地说:“花苑终于等来了她,但是……”
灵儿看了俞启先一眼,随即侧过了身看门口,心中不知不觉有些难受:一向风流的人痴情起来,可真叫人无话可说!
作为相识多年的朋友,灵儿从没有见俞启先这般难受,一向能言善道的她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她能来,说明…说明……”
“说明什么?”俞启先突然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月梅下面。“第一次见她是梨花树下,第二次是月梅身旁,还会有下一次吗?我这花苑缘分太浅,而我跟她终究是无缘无分了!”
灵儿叹了口气,决定坦诚地说出一切,免得让俞启先一而再地接受打击。
“你知道吗?有些事情就该看清、放弃!”灵儿走了过来,站在俞启先背后说:“皇上对雪泽用情用心,一点也不亚于你,你大可放心。再者,她去北华皇室有要事在身,这个时局并不适合儿女情长!”
“皇上对她如何用情用心了?”
听着俞启先冷淡的语调,灵儿沉默了许久才说道:“看来,她只是与你道谢告别吧!皇上,昭告天下以最高礼制迎娶雪泽,并且不顾一切地下了皇后的聘礼,择三日后以延绵红妆、千里彩霞接亲完婚……”
俞启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梅花的花苞落泪,他又是心酸又是痛心。
现在可怕的不是她要嫁人,而是嫁的人竟对她如此情深,以后该怎么办呢?
“我知道,十里红妆你也可以给,但是婚姻是缘分之事、不可强求!”灵儿倒了一杯酒,递给俞启先。“这也是她最好的选择,喝掉这杯酒就忘掉前尘往事吧!”
“你说,这一切会不会是一次权谋?”俞启先看着灵儿,眼神中尽是期待。“你知道那么多,肯定知晓皇上是在他的皇兄之手抢来的婚事,而她是带着南宫小姐的身份要去北华找寻圣物的,这一切会不会是别有用意、无可奈何之举?”
灵儿皱着眉看向他处,不知如何才能说服俞启先。
“你不说话,代表着什么?”
“你不要这样了,就算有你说的存在,但是这背后也有感情。若是皇上只是为了权谋,他怎么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做那些事?为何不迎娶后再晋封,而是不顾礼制地一错再错?你若是换位思考一下,就应当明白那是一个男子对心爱之人的真心诚意,那是愿意舍弃一切的真情!”
俞启先退了又退,直到靠到了树上。月梅的枝丫将他的皮肤划得很疼,新生的花苞和落蒂的花苞被他擦落在地,一种生硬的痛楚直达心肺。
这一切,真实得可怕,一瞬就可以将他溃败。原来,有很多事都不那么简单!
灵儿叹了一口气,将酒杯递到俞启先手跟前。“喝了吧!将一切揉在酒里,喝了就忘了吧,这对你和她都好!”
“你这是干什么?”
“告别,需要仪式感!”灵儿固执地递给俞启先,“若以后心软,想起这杯酒,你就会慢慢走出来。释怀,也就简单多了!”
俞启先摇了摇头,“我不需要,我也不要!”
“你还舍不得吗?”
“怎么能舍得?”俞启先将酒杯打翻在地,让草丛喝了花酿。“若要释怀,就让花苑释怀吧!”
灵儿愣了一会儿,略带愤怒地捡了杯子,心中念道:师父说得没错,男子不理智起来就像个疯子!尝受失败而未自愈时,幼稚得就像个孩子!
“不喝便算了!”灵儿走了几步,将杯子放在桌上,想走的心思都有了。
“那她呢?”
俞启先突感发问,惊得灵儿愣了好一阵。这个问题,如何回答呢?
说起来,刘礼再喜欢雪泽都跟俞启先无关,而他也知道雪泽是为了冰晶才嫁人的,可是有关她的态度就不一样了。每一点一滴,都能给俞启先无边际的影响。
“她……”灵儿侧身看了俞启先一眼,慢慢回道:“她拿着这个身份就注定了不安稳平淡,这也是她最好的选择和归宿。反正,她是要深入北华皇室的,嫁谁都不如嫁一个对她百般维护的人!这一切,你应该想得明白,也该放下了!”
俞启先一时无言,难道败在身份?
他看着院子深处的那几棵梨树,脑海里尽是第一次相见的场景。时光清浅,佳人倾城,那是他最美的记忆。如今,寒风刺骨,似乎有风霜包围了他的心。
“刚刚她来的时候,我以为……”
灵儿听着他悲凉的声音,看着他脸上滑落的泪滴,心中阵阵冰凉难受: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在乎她的事情,也不知道她到底该选择谁,但是…似乎刘礼更适合她。俞大哥,对不起了,我不能帮你,也帮不到你!
“我陪你喝酒吧!”
灵儿实在不知如何安慰,只见大多男子失意时都有人陪着喝酒,或许这是一种减压、宣泄的不二做法吧!
俞启先看着灵儿倒着酒,心中有些感动:你不是不让我喝酒吗?不会安慰,何必勉强?
“来,喝酒!让我沾沾你这花酿!”
俞启先走过来,想了想,坐了下来。“你莫不是来讨酒喝的吧?”
“你权当如此,不然怎能安心?”灵儿抿嘴一笑,嗅了嗅这几瓶酒。“香气浓、酒味足,我喜欢,可以陪你说到天明了!”
“你哪有这酒量?”
“你还是继续说吧!刚刚,说到她来的时候,你以为怎么着?”灵儿低头喝酒,暗想:或许说出来要好些,我权且当个树洞吧!
“虽然我知道,她来并不是为了我的感情,而是为了其他事情的了结……但是,我还是很开心,她能够主动来我的花苑看看!这里,一直在等她,就像我的心一样!”
“我知道,你对她很认真。自从你见过她后,你改变了很多,原本那个风流浪荡的不羁之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心善正直的翩翩公子。其实,这些美好已经够了,这些不就是她回赠给你的最好的礼物了吗?”
俞启先微微一笑,点点头:“是啊,我该知足了!她影响了我,改变了我,我应该对这些丰厚的赠礼予以回报才是!”
灵儿一愣,抬头看着俞启先:“她定是不需要回报的啊!这一次,难道不是来跟你告别?你还想做什么?”
“你不要多意,我只是……”俞启先收了所有情绪,拿起灵儿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这一次,事情很大,情况危急,我已经看出来了。你们都在为了和平尽力,我为何不可以呢?你能帮她,我又为何不能呢?”
“你想帮她?”灵儿皱着眉问。
“你不要担心,我不会做什么,我心中自有分寸!”俞启先忍着悲苦,惆怅地看着远方。“北华很乱,我不想让她受苦,能帮的就帮一点吧!你不要劝我,你应该明白人多力量大,而这复杂的皇宫并非一个人就可以应对的!”
灵儿犹豫了一下,先给俞启先倒了一杯。“可是,你见到她不会动情吗?她将会是皇妃,你和她……”
“我知道!我给不了归宿,但是守护还是可以!”
灵儿无话可说,皱眉不语,她记起雪泽对她的交代来:请你务必让他安心、放弃,不要让他再牵念惦记,从此以后就做好友吧!
“我觉得,你还是留在江湖中帮衬比较好!虽说皇宫你也能去,但是皇宫中有接应。江湖之中一样重要,你还是不要去见她了!”
“这其中,我自有分寸!首先,皇上这次的大动作定会引来诸多不满和祸害。越是亮丽的红妆,越有危险的谋划,我不能看着她受苦受难!”
“你…你要去做什么?”
俞启先看着灵儿,坚定地说:“我要护她安全,这一次的迎亲队伍我要参与!”
“你确定?看着那些红彩骊歌,你不会感到难受吗?”
第241章 收聘礼
从城门开始,车马礼队排到了侯王府,一路上引起众人之观望、赞叹、惊羡,红妆铺陈、彩艳笙歌,皇家卫将与众多聘礼一起装点了镇宁、震慑了北华。
侯王站在门口,与众人一起迎接来者。
看着那番热闹场景,侯王的心中布满了酸楚和幸福,这一刻既是期待许久又是害怕担忧。他悲喜交加地站在那里,仿佛时光过了很远很长。
侯王府的院子摆满了红箱子,大厅之中尽是珍贵的彩礼,众人总算是搬完了物品后各自退下。
此刻,屋子里只有红得发亮的礼品和几个心情不一的人。
雪泽看了看聘礼单子,又看了看风行和莲子,脸色沉了下来。
侯王倒是兴奋高兴,连连谢着,又命人大设宴席招待来宾。
“既然侯王对聘礼欣然接纳,那就请侯王将东西收下吧!”风行笑了笑,将红纸递给侯王。“礼单详情,请过目!”
“多谢!”侯王点了点头,对门外的一行人说:“来人,把东西都收下!”
“且慢!”雪泽站了出来,看了看三人,淡然地说道:“此事,恐怕不妥。这聘礼规格过高,数量也逾越了礼制,青苓实在无福消受、难以心安!”
“呃……”风行咳了几声,不知如何回话,焦急地看了看侯王。
侯王一时发愣,几经话语也没将青苓说服。
莲子扯了扯风行的衣袖,又对他使了使眼色,风行这才笑道:“这都是皇上的意思,他说聘礼等都是外在,只是一个心意。既是大婚,则要表明用心,就得用最好的东西来迎接最好的人。若是小姐惦念皇上的好心,那就请你收下吧!”
侯王微微一笑,对青苓说:“女儿,都是好心好意,你莫要推辞了吧!”
“好心我自会心领,我也不在乎聘礼,只是不愿让这等身外之物毁了皇上的清誉。皇上一直恪守礼仪、稳重正直,若是因为青苓而牵连,那就是整个侯王府的过错了!这本是喜事,莫要弄成祸乱才好!”
侯王愣了愣,见风行无话可说便拉回了雪泽。“此等场合不由你发话,还不退下,莫要让风行将军难堪!”
“爹,此事真的不妥!”雪泽坚持道。
莲子见此,坚毅地走到风行身边,笑着劝道:“侯王,小姐,你们莫要争议。此事是皇上特点,更是天下皆知,送来的聘礼哪有收回之说?若是你们觉得聘礼有残缺,还可以弥补,但是没有嫌贵之说。自古女子成婚,这聘礼都是重要的代表,越是贵重用心,越能证明夫君的用心纯正深情,我看小姐还是不要推辞了!”
风行见侯王赞许地看着莲子,连忙补充道:“正是如此,皇上对小姐一往情深,还请小姐不要拒绝。这礼仪方面,早已解决,此事太后已然公允。天下百姓也称赞有加,绝对没有人不服不愿!”
雪泽还想再说,却被侯王拦下了。“青苓,莫要再说!”
“爹,你不是一向谨遵祖制礼仪吗?”
“此事,我觉得皇上做得对!”侯王笑了笑,欣慰地看着满屋子的聘礼。“爹爹我从不稀奇金银珠宝,更不奢求你会嫁一个高贵之人,但是也不希望你在婚事上受半点委屈!皇上对你越是特殊、越是用心,我就越放心,这些都是他对我的交代和证明,我如何不收?”
雪泽皱眉不语,她明白刘礼对她的重视,却不明白他对她是何等的深情。这毕竟是青苓的身份,雪泽没有权利拒绝侯王的选择。
“女儿,你今后要入皇宫,那可是一个复杂的地方!我不想入朝,也不想你跟皇室之人有牵扯,但是这……可能是天意吧!有了这些,皇宫里的人会对你尊重一些,我也好放心一些!自古君王的感情都浅薄无义,但是当今圣上有些不同,我愿意相信他会对你宠爱呵护,所以我才没有拒绝这门婚事!”
侯王说了很多,渐渐地还浮现出许多伤感,雪泽赶紧将他扶到房间里休息。
没有了外面的吵闹声音和麻烦应酬,侯王冷静了下来,唉声叹气地说:“青苓,刚刚那些是我故意面对风行将军说的,你可介意?”
雪泽摇摇头,温柔地回道:“爹爹都是为我好,我怎么会介意呢?”
“那你真的能安心嫁过去吗?”侯王站了起来,哀愁疼惜地看着雪泽。“你现在可还惦念着那个平梁之人,你真的愿意嫁入皇室吗?”
雪泽一怔,心中有些慌乱,此刻若是青苓她会如何?
“我,我……”雪泽侧了侧身,低声说:“爹爹放心,上一次去平梁,我已经斩断了情缘,不会再惦念他了!”
“说放下就放下,哪有那么简单啊!”侯王叹了口气,坐到桌边。“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几分不愿意,只不过是为了侯王府着想罢了。这太后非要赐婚,而且都是皇子,为父也极为不愿!若是那两位皇子,我定会替你推了,可是皇上却来了。我本以为你和他还培养出了些感情,直到看见你对聘礼的抗拒我才明白你的不情愿…女儿啊,若是不愿意就算了吧!”
雪泽呆呆地看着侯王,感到惊奇而错愕。“爹爹这是何意?你不是欣然地收下聘礼了吗?”
“面对皇上以及他的用心,我自然是真心欢喜的,不过这一切都比不上你啊!为父再喜欢又何用呢?这嫁人的是你,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为父不能委屈你!”
雪泽惊愕不语,暗想:侯王如此爱女,我倒是不好意思了!我不能说喜欢,也不能拒绝,这该如何回答?
“女儿,别担心!爹爹,留了一手!”侯王拿出袖子里的纸条,递给雪泽。“你不要担忧侯府,我自有办法。我已经跟俞公子联系好了,他会帮你安排,你以后就做个寻常女子,可以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爹爹,你说什么呢?”
侯王温和地笑了笑,用着慈爱的眼神看着雪泽。“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的终身大事就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江湖中有众多男子,这俞公子也是不错的人选。总之,你不愿意嫁入皇室,那你就——”
“爹!”雪泽拉住侯王的手,坚定地看着他:“女儿愿意嫁,你不要操心了!”
趁着侯王惊愕,雪泽将纸条递给侯王,又背过身去,生怕他看出什么。“爹,你不要传信给俞公子了,我与他只是好友!如今,事局已定,我也认为皇上不错,你就不要担心了!”
“你真的认为皇上不错吗?”侯王走过来,看着雪泽:“你可不要糊涂啊,这事情马虎不得。皇上人是不错,那你喜欢他吗?若是嫁给他,你能与他共度一生、幸福美满吗?”
雪泽愣在原地,心中忐忑不安,似乎有千百种东西在敲打她的心,似乎势要将她冰封的心敲碎。
喜欢吗?愿意吗?
“女儿…喜…喜欢!”
说出那句话后,雪泽感觉自己脸都红了,心中更是波涛起伏。她伸手按住了心头,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她不懂,为何一句应付的话竟让自己如此错乱,难道自己又不能淡定地说些假话了吗?心中那种感觉,十分真实,好像自己并没有说谎,不过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侯王盯着雪泽看了许久,直到她慌乱的神色和脸上的红晕消散开来,他欣慰惊喜地笑了笑。“原来,你还真的喜欢上皇上了!”
雪泽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只是闭着眼念着:快回到现实吧!冷静点,冷静点!
侯王的神色舒展开来,欣慰地笑着:“也好,我也不用为你操劳以后,还可以看着你出嫁!只是,可惜了俞公子了,我还想着让他做你的良人呢!”
“俞公子?”雪泽轻声说了句,脑海里闪现出与他见面的场景……
花苑还是那般漂亮别致,只是名字改了,俞启先的样貌装束也改了。短短几个月,所有的地方和人事都发生了改变,雪泽心中有些感伤。
俞启先见到她的时刻还是那般惊喜若狂、无法自已,雪泽轻柔一笑,心中全是如何感谢他、告别他的想法,直到说明一切才有了尘埃落地的感觉。
“花苑不错,希望你余生安美,心境宛如花儿一般干净快乐!”
“这里一直会干净清雅,那你还会来吗?”
侯王微微一笑,有些惭愧。“青苓,说起来,我还曾经刻意撮合过你们呢!你不会怪为父吧?”
雪泽回过神,摇了摇头,低声说:“不会,我觉得俞公子不错,适合做友人——”
“诶!”侯王制止住雪泽,笑道:“切不可再说这种话,你可是要嫁人了!虽然俞公子人好,我也不反对你们继续往来,但…但始终有距离。你若是皇妃,更不能如此了!”
雪泽一愣,点了点头。“女儿明白!一定会恪守礼仪,不会给侯府丢脸!”
“哈哈,哪有这般说辞?”侯王笑了笑,小声说:“其实,为父是怕皇上吃醋啊!”
“吃…吃醋?”
侯王应了一声,似笑非笑地说:“在夫君面前夸其他人可不好,而且…而且为父觉得皇上挺在乎你,那他听到你说及其他男子定然要吃醋!你以后可要注意啊,不要犯了无心之错,也不要总跟皇上闹矛盾……”
第242章 凉华再遇歌笑
天越来越冷了,深宫中的人也越发紧张,好像是在迎接一场灾难。
初冬就这样意外地来了,白霜降临、寒风刺骨,五彩缤纷之叶落了下来、明媚斜阳之天升了高度。景异甚,寒亦甚;每个人都加了衣服用以抵挡清寒,但是心中的冰凉却没有东西可化解。
还剩一天,宫中就该热闹了。
其实,很早之前就开始热闹了,只不过还比不上明天的极盛之景。
清晨,宫中很早便有了生机,忙忙碌碌的人穿梭不停、喜色盈盈,表面看起来每个人都精神抖擞。似乎也有种压迫感,让人无法安睡,也不能静下心来,做事、走路都有种压抑。
刘忠安静地坐在桌前,惆怅地看着那幅未完成的画,执笔又停、反复嗟叹。
“皇上,这次可是你逼我的。抢走她,连画都不留给我,这一切我如何不计较!”
皇宫总是这样,几家欢喜几家愁。
除了刘礼,以及真心祝贺者,其他人都不怎么欢乐。
早朝之后,刘礼亲自去各处现场探看了情况,并指点了许多、筹谋了些许。
满眼红色、四周喜庆,刘礼的眼神透亮,充盈着欢欣满足。这一刻竟然如此真实,刘礼梦中期待的场景完全地摆在眼前,一种莫大的幸福感让他明白了梦想成真之乐!
“相信我,一定会让你幸福!”刘礼笑了笑,心中有些激动。
凉华从剪秋阁出来,跑到刘礼的寝宫门口等待他早朝归来,却先看到了缓缓而来的刘义。
“诶,大哥怎么来了?”
刘义远远地看见了凉华,若有所思地迎了过来。见她脸上有些忧愁,似乎有话要说,这让刘义很是好奇。
“大哥,你也来找三哥啊?”凉华笑着看了看刘义,他一身素净的墨色衣服,看起来还是那般高远淡漠,只不过眉宇不再清冷舒悦而是带了些忧愁。
刘义应了一声,轻声说:“你在此作甚?三弟在布置场地,可容不得你打搅!”
凉华愣了愣,惊疑地叹道:“三哥果真事事上心?不行,我得去劝劝他!”
刘义拦住凉华,将她带到殿内坐下,劝道:“你别急,坐着等!三弟说了,处理完事就回来,让我们在此处静候!”
“我有急事找他,此事宜早不宜迟!”凉华始终坐不住,焦急地站了起来。“大哥,你一个人慢慢等哈!”
“不准去添乱,你又听谁的怂恿了?”
“我……”凉华欲言又止,心想:大哥真是聪明,我怎么暴露信息了?他怎么知道禾雨怂恿我了?
刘义微微一笑,将凉华的神态看在眼里、控在心中。“凉华,听话!”
“大哥,我又不做坏事!我只是希望三哥能开心如意,最近他确实有些过分了,怎么能如此宠溺呢?屡次无视祖制,还事事躬亲,这岂不让人笑话?”
刘义温和地笑笑,淡定地说:“这些,我能劝的已经说了,能够改变的他也改了。你再去也终究无益,他不会听的。人一生难得遇到真爱,怎么会不上心呢?你以后就懂了!”
“我以后就懂了?”凉华愣在原地,有些纠结。“可是,可是三哥这样真的不太好啊!若是这样,以后有人嫉妒皇嫂呢?这岂不是让她陷入难堪境地?”
“怎么,你现在就遇到了嫉妒她的人了?”刘义会心一笑,看着神色复杂的凉华。“这件事,只要喜欢你三哥的人都会嫉妒,无论如何都会。你三哥做这些,不过为的是一些保障和示警罢了。我倒觉得,这表面的张狂能够带来许多好处,又可以激发阴处的人,又可以肆意表达心意,难道不好?”
凉华笑着点点头,“我明白了,还是你们聪慧厉害,凉华愧对!”
“你啊,就好好准备礼物吧!免得让你三哥把心偏到你皇嫂那边,你就毫无地位了!”
凉华皱眉蹙额地愣在原地,看着刘义云淡风轻地品茶,心想:现在看来,我不能去惹恼三哥了,这西海贵人的话还是当耳旁风好了!
想了许久,凉华转身离开,还没走回寝宫就遇到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凉华看了看四周,花园僻静一角,只有一个亭子,只好仓促地跑到亭子里避雨。
以长袖遮雨,低头看路、目不斜视,凉华的衣袖全盖在头上,匆匆忙忙地跑到亭子里。所有视线只有脚前的一寸地方,凉华没有看到亭子里突兀地出现的一个人,而且还华丽地撞到了他的身上。
“啊!”凉华惊了一跳,头撞上温暖而结实的胸膛,那感觉就像是撞到了垫着暖被的木板床。“谁?”
凉华取下双手,拨弄了一下头发,瞪着眼前的人。
“你没事吧?”
他似笑非笑,脸上有着淡淡的戏谑和滑稽,奇特突兀的五官让凉华立即记起了这份熟悉感。眼前这个穿着奇特、装束华贵的男子正是溅她一身泥的人。凉华对着他笑了笑,心中突然闪现许多鬼点子。
“你怎么在这?”凉华大概猜出了他的身份,但是还想以公主的身份欺压他。“见到本公主还不行礼,难道是想让我新仇旧账一起算吗?”
歌笑不屑地笑笑,淡定地回道:“公主?你就是这北华最受宠的凉华公主吧?!”
凉华咳了一声,欣喜地笑了笑,暗想:这人也不笨啊,不过神色举止也太轻浮了,看我如何收拾他!
“知道该不跪下,难道你在宫中这么久不知道规矩?远远看着我,这等气质自然是高贵之人,你竟杵在这里撞我,这罪还没跟你计较呢!”
歌笑冷哼一声,满眼傲气,不屑地靠在柱子上。
“我知道你的身份是因为你霸道跋扈,可不是什么气质,你这气质还真不及你的身份!不过,你既然认出了我,为何不有礼有节地相处?难道,这就是你们北华的待客之道?”
“我,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凉华别过脸去,骄傲地说:“你撞我在先,你得道歉!”
“凉华公主,在下很是抱歉!”歌笑看着得意的凉华,冷冷地补充道:“若是重来一次,我定不会站在这里拦住你,就仍由你撞到柱子上好了!”
“你,过分!”
“过什么粪?牛粪还是马粪?”
凉华一惊,四处看了看,发现这里没有人,于是狠狠地踩了歌笑的脚。
一脚下去,歌笑防不胜防、惊讶无比,只得惊恐地往后退了又退。“你?”
“让你欺负我!”凉华得意地笑了笑,轻轻踩住歌笑的脚,似告诫一般说:“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嗬,谁要跟你争?”
歌笑大力地撤出脚,又往后退了几步。凉华不肯放弃,加紧上前几步,瞄准了他另一只脚也踩了上来,却被猛然后退的歌笑带得站立不稳。
“哎呀!”凉华狼狈地搭在歌笑身上,而歌笑半靠在柱子上,两个人差点倒在地上。
歌笑惊惶地瞪着凉华,雨水飘到他的脸上才让他清醒过来。“你可有半点公主的样子?”
凉华一愣,红着脸推了歌笑一把,迅速站了起来,惊惶地看了看四周。“你,你分明就是……”
“就是什么?”歌笑走了几步,脚尖的疼痛让他皱眉幽怨。“你可真重,知晓自己体重还下脚这么狠!”
“你说什么?”凉华激动地转过身,瞪着歌笑,又坏笑着靠近了几步。“你再说一次!”
“怎么,还想踩我,你以为我不会武功?刚刚都是让着你,怕别人说我欺负你。可是,此处并没有人,你就不怕……”
凉华收了傲娇的眼神,低头往后退了退。“你可别乱来,我可是太后最喜欢的女儿!还有,我大哥、三哥都对我特别好,你不要找死啊!”
“是吗?”歌笑戏谑一笑,嘲笑道:“太后不是要把你派到平梁和亲吗?怎么,这就算最宠爱?说起来是大公主,身边却没个侍女,打扮也丝毫不映衬你的妆容……”
凉华冷哼一声,心想:你似乎好不到哪里去!
“啧啧啧,北华的公主如此凄惨啊!”
“你!”凉华气得瞪大了眼睛,好像满身都燃着火焰似的,恨不得让眼前的人立马消失。“满口胡言,北华岂是你能侮辱的?我,我就喜欢这样的穿着,怎么了?还有,谁要嫁你,满身地痞流氓之气,本公主能够屈尊与你说话就算你福泽深厚了!”
“哼,正巧,我也不想娶你!”歌笑故意明着将凉华打量一番,时不时还发些“啧啧”之声,让凉华无地自容、羞愧难当。
凉华瞥了歌笑一眼,“收起你的目光,小心眼睛不保!”
“我就看,怎么了?”歌笑歪着头笑了笑,“乍一看不怎么样,仔细一看还是不怎么样,我的王妃怎么可以如此无才无貌?”
“欺人太甚!”
凉华愤怒地走了过来,扬起手要打人,却被歌笑轻而易举地握住了手腕。“你放开,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我若放开,公主岂不是要行凶?素闻北华礼仪严苛,女子更是谨言慎行、谨遵妇道,为何公主一身洋溢着粗蛮之气?难道,你是太后从民间草堆捡回来的不成?”
“你一个黄土荒漠长大的地痞,哪有资格评价我?本公主的美,你欣赏不来。与你相处,自是不用文墨、不需礼节。我若正经起来,想必你既听不懂、也看不明,我是不想让你相形自惭。好不容易来北华长见识,却要被人羞愧到无地自容,我真是不忍心这样对你!没想到,本公主的善心竟然让你如此曲解,真是狗咬吕洞宾!”
歌笑不由得一笑,“公主真会说笑,难道不是我入乡随俗吗?再者,我们相见,都是你先开口、先行动,我可是跟附你之后。难道公主不仅脾性霸道,脑袋也不好使吗?莫非是得了什么隐疾,又或是先天之症,那这样还能安然处在高位,想必这宠爱是真的无疑了!”
第243章 告知家人
后院的白菊谢了,被掩藏在风霜之中,与大地融为一色,落花入泥、落叶入了风尘。
几树月梅的花苞全部露了出来,淡然的清香已经隐约地散发开来,令人眼前心中尽是欢乐。
若说美景,不可缺之物唯花、云霞、霜雪。至少,雪泽是这样认为。
“云霞美艳之时,天地沾白雪,眼中有花、手尖有感,最美不过如此!”
欣赏了月梅之姿色,雪泽感知到了莲子的召唤。
雪泽刚从后院回来,莲子便推门而入,脸上还带着几分焦急。
“何事?”
“俞公子来了!”
雪泽惊讶地站了起来,“他怎么会来?我不是见过他了吗?”
“我也不清楚,似乎是有备而来,现在正与侯王说着话呢!”
“看来,变故很多!”雪泽叹了一声,心想:若我不是留下了莲子在府中,那这局面可不好处理了!
“师姐,现在怎么办?”
“我还要回昆仑和天山一趟,你化作我的样子留下打发众人。最好是不要与人见面,免得暴露!”雪泽见莲子的神色犹豫黯淡,惊疑地问道:“怎么,有问题?”
“没…没有,我只不过觉得这件事很突然!”莲子握住雪泽的手,担忧地说:“俞公子这边没有处理好,你还要面对余掌门和天山的众人。我好担心掌门、师父和师兄,尤其是大师兄,他能够想开吗?”
雪泽神色暗了下来,低头不语,她也没有想好后果,只知道眼前的事她无法选择。
再不懂情爱的她,也知晓了蓝水的心思,也体会到了自己对他的略微不同以及万分重视。那样一个人,相当于什么呢?这样一件事,对他而言又相当于什么呢?
还未弄懂,雪泽就陷入了大局之深渊,又遇到了痴情的刘礼,她更加不明白自己与蓝水的情路了。幸好,她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去谈情说爱,不必顾虑这些。
“若是他们不愿,你该如何?”莲子忧心忡忡地问道。
“现在,我已经不是单独一人,我身上肩负着大任,并非是凡事能够困扰。若是冰晶不寻回,这天下会乱,天山也无法安宁,我相信他们会理解我的!再者,青苓的身份是无法抉择的,而且这也是最好的安排!”
莲子淡淡地点点头,“师姐,你一定要小心!过了这么久,我才能重回你的身边,我与风行已经商议好了,他们会给我安排得妥当。到时候,我就以你的贴身侍女的身份入宫。以后的事情再难,我都会与你共同面对!”
雪泽笑了笑,温柔地回道:“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不劝你了,你想好了就这样吧!只是,一切事情复杂,你要好好地应对!”
“好!”莲子盯着雪泽,心想:师姐,你以为我不知道?若非皇宫有风行,而我又十分牵念,你还会让我跟着你去吗?
昆仑山地处中原北面,风景秀丽却也异常清寒,初冬季节已经有了雪颠之景。
北山风景依旧,闺阁之景也原貌原样,只是山中弟子似乎有些小小的变化。
时局不稳,事态复杂,每个弟子都在用心用力地练功,为首的人是一个俊秀的少年。雪泽远远地看着,一眼便认出了那人,没有想到刘清变化竟然这么大。
“不错,我爹教得不错!”
雪泽等在掌门房间里,一言不发地静静坐着,等待那阵熟悉的脚步声和慈爱的面容。
“我该怎么说呢?爹爹毕竟是凡人,他肯定会感伤,一定比侯王还要忧伤……婚嫁之事,他定然是同他人一般看待,那我该怎么开口呢?”
雪泽一遍遍地想着,直到眼前的光线变了,她才发现余千烨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爹爹!”雪泽笑着站起来,将余千烨扶到座上,为他倒了一杯热茶。
余千烨温柔地笑着,眼神里满是慈爱。“雪泽终于回来了!”
“爹爹,你还好吗?最近天冷了,可有加衣服?”
余千烨点点头,“有,一向不怕冷的女儿都穿得多了些,我怎么会落后呢?事情进展如何,可是需要昆仑山帮助?”
“还好,我马上…马上就要进宫了,白玉冰晶在皇宫里……”雪泽低着头,紧张地看着自己的手。下一句该怎么开口呢?
“进宫?”余千烨愣了愣,惊疑地问道:“如何进宫啊?这北华可不好待,你一定要想到万全之策啊!”
雪泽小声地回道:“我现在是南宫青苓的身份!”
余千烨愣了许久,想了又想,看了又看,还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你…你就是被天下人传扬的那个……这事,为何你现在才告诉爹爹?”
南宫青苓,镇宁侯王之女,尤受北安皇帝之喜爱,皇上不惜一切、冒重重阻碍以凤婚迎娶,将是百年来首位以这般规格嫁入皇宫之人。
时人的传言莫过于此,沸沸扬扬之事闹得人尽皆知,一向不问世事的余千烨也知晓一二。他却不知,这件事的主人公竟是自己的女儿。
“对不起,雪泽没有选择,我也不想让任何人担忧。这看起来是婚事,却只是我寻找冰晶的途径,希望爹爹不要忧心太多!”
“我怎么能不忧心?”余千烨满脸哀愁,实在难以淡定。“大家都在说皇上对南宫小姐如何喜欢,如何上心,没想到竟然是你!这皇上再好,这方法再好,我怎么能看着自己的女儿就这样嫁人?”
雪泽低头不语,她不知道该如何让余千烨明白自己的心意。
“雪泽,你对皇上如何看待?你与他不可能只是有共同目的、要一起平定天下,这才走到一起的吧?!”
“我……”
“你告诉爹爹,你可喜欢皇上?”
余千烨突然的一问令雪泽不知所措,为何他们都要问这样的问题?难道做父亲的,只在乎女儿是否真心喜欢夫君吗?难道她回答喜欢,他就会安心许多吗?凡尘的婚姻,雪泽实在不明白,她的心里只有责任和重担。
“或许…喜欢吧!”这句话,她的主观意识是以善意的谎言说出来的,但说出后的感觉变了很多。
雪泽每次说出这句话,心中总是紧张慌乱得揪成一团,似乎触犯到了极大的禁忌。可是,那种揪心难受的背后还衍生着隐约的欢喜甜蜜,那点滴的甘甜竟然没有被巨大震撼的苦涩抹去。
余千烨沉默了,他看着雪泽疑惑慌乱的神色欲言又止。两个人沉默了许久,时光好像再推着两人,一种急促感油然而生。
雪泽要出嫁了,两个人突然想到这一点。
“雪泽,明天就是大婚,为何今天才告诉我?”余千烨突然惊惶地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明天,明天大婚!”
雪泽静静坐着,不敢言语,也不知说些什么。
“自从你出生开始,我一直在想象这一天,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场景。我以为你和你娘亲都是仙人之途,我或许难以看到你嫁人,可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这么慌乱,我……”
“爹爹,你不必想太多,这只是——”
“不要说只是寻找冰晶的途径,这可真切的是你的终身大事!你以后位列仙班也好,隐归田园也罢,这婚事永远的存在。作为父亲,我没有筹备嫁妆,却也早就准备了许多东西,你必须带上。”
“爹爹,你不要操劳,你就当做是一场任务吧!”
“不,不可以!”余千烨温柔地看着雪泽,劝慰道:“女儿,你也不能这样想!这大婚就是婚礼,不管你以后如何看待,它都终将存在!你不能轻视!”
“是!”雪泽顺了父亲的意思,暗想:若我再不顺从,他该生气了!幸好嫁的人是刘礼,他们很早相识,也不会挑人的毛病。不过,开明的他都如此激动,娘亲该如何呢?
余千烨想着想着,叹了口气,“我不能坐在高堂,名正言顺地看着你出嫁,可是…可是我还是要去,我怎么能……”
雪泽看着掩面哭泣的余千烨,心颤抖了一下,这可是她第一次看见余千烨哭泣。这样高大威武的掌门,竟然毫无防备地哭了,那是父亲的眼泪,每一滴都能击垮雪泽心中的防线。
“爹爹!”
余千烨转身过来,疼惜地摸了摸雪泽的脸。“雪泽,我没有做好一个父亲的责任!如今,你要出嫁了,我还不能为你做些什么,真是无奈!”
“不需要的,爹爹你应该明白女儿的心思!”
“我知道,你一直看淡身外之物,可是我已经准备了许多年了!那些东西,你必须带着,我会以礼品为由赠予你,让人护送你进宫!若非你对皇上有情,而我又看好他,我绝对不允许这门亲事!你那么好,皇上做这一切都值得,我也…我也放心了!”
雪泽知道,余千烨有些话只是为了雪泽宽心,那些善意的谎言的背后掩藏的是许多无奈和深情。雪泽无法选择,她只能尽快地找到冰晶,她只能不辜负任何人的期望。
“你还要去天山,对吧?”
雪泽点点头,心头一酸,抱住了余千烨。雪泽也不知道,为何淡薄于情、心思清冷的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而心中还会泛起强烈的情绪,难道冰心丸不管用了吗?
“你娘亲肯定会难受,你一定要跟她好好说清。若是她知道你与皇上互相喜欢,那一定会百般祝福,她就是希望你能够找到自己的归宿。不过,你得单独跟她说,毕竟这是违反天山规矩的事情,天女不能与凡人相恋!”
“我明白!”
余千烨想了想,又说:“其实也没关系,你看你娘亲不也和我在一起了吗?若是冰晶寻回了,你辞去天女之任,还是可以获得自由!”
雪泽点点头,心想:看来,这冰心丸我还得吃一颗,万一我对刘礼有了感情可就麻烦了。不过,娘亲应该会欢喜这等局面,先见了她再吃吧!免得她看出来什么可就不好了,可是…可是我该如何面对师父、师哥呢?落雪天
第244章 冰心丸反噬
天山雪,池中月,清寂无声、轻薄寒冷。
雪泽已经见过了天尊和天师,众人早已知晓这件事,毕竟刘礼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
诸位虽然不愿,却也无法干预天女的选择,更是找不出别的办法可以较好地入宫寻找冰晶。因此,天山对此事处于认可之心态。
时值夜半,雪泽已见了许多人、处理了很多事,现在一身疲惫、满心困顿。
师父和娘亲她都见了,也将他们的情绪和担忧安抚下来。可是,下一个该怎么办呢?
脑海里闪现的是一幕幕往昔的相处,一点一滴的过往牵得她又心疼又心痛……
此处环境依旧、人物仍在,但似乎改变早已发生,不同于圣物被盗那般明显,却也有这那般不俗的影响力。莫名的情绪堵在每个人心里,欲言又止、不可祥明。
如果没有冰心丸,现在是什么情景?说来奇怪,服了药冰封了情欲,却让她懂得了些微妙的东西。
以前,雪泽不知道情为何物,她只明白友谊、亲情……
什么是儿女私情呢?
雪泽曾经想了许多次,却总是不明不白。天山里清心寡欲的人和冰冷严谨的戒律让人捕捉不到爱情的身影,但凡尘却布满了各种真情、杂念、人性,雪泽渐渐地对“情”有了些认识。
或许真如书上所说,爱情可以叫人奋不顾身、生死相许,虽食毒药,亦感甜蜜。
雪泽有过几瞬间的萌动,关于蓝水,关于刘礼,但还没有想清楚之前就被她压住了。因为雪泽担起天女的重任开始,一直告诫自己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她必须心无旁骛地守护天山。
“师哥对我是什么感情呢?难道真如莲子所说,那我该如何面对?百山的心又是何等状态,希望他能够把天下放在首位。我不想辜负任何人,更不愿成为他人的牵挂!”
月光越发明亮了,雪竹地的梨园里多了一个人。
他特意收拾了一番,往日他都是闭门修炼、不问世事,要见雪泽他才好生梳洗、装饰。俊俏之人、素净衣衫,静如高山、行入流水,一种淡薄沉郁、内敛刚毅之感由内而出,见者生叹。
梨园之中的女子在看树梢上的月,她的背影宛如月光精心打造的画卷,身形妙曼、衣裳飘逸,虽在远处却散发出浓郁的仙气和美感,那是一种无法比拟、超出常物的气质。
“师妹!”
他走到她的身边,静静地站着。
“师哥!”
雪泽转过身来,看了看身边的蓝水。他脸上毫无喜色,以前他见到雪泽都会满怀舒悦,无论遇到了什么事或者要处理什么事,他都会神态自若、面带笑意地站在雪泽左右。
可如今,变化如此明显吗?
“你现在是师妹,还是天女?”蓝水看着寒月,心又沾染了凉意,不禁想起先前的一幕……
雪泽面对众人的担忧,直接以天女的身份清冷地回应了句“我意已决,各位听令便是”,这让众人无法再开口,蓝水也只好等着雪泽单独召见。
雪泽明白蓝水的意思,她柔和地轻声回道:“那时候的坚毅是迫不得已,毕竟当着众人的面,我不能……”
一句话还未说完,雪泽突然哽住了。一向互通心意的两人,何时需要解释这些?
蓝水也意识到了,他将雪白的披风解了为雪泽盖上。“雪竹地设了寒阵,夜里很凉,你注意一些!”
雪泽应了一声,侧身看着神色沉郁的蓝水,“师哥,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可以不把我当天女看待!”
“嗯!”蓝水点点头,凝视着雪泽,轻声问:
“雪泽,你可以换一种法子吗?你不嫁人不行吗?”
雪泽只抬头看了他一眼,便不敢再看,蓝水的眼神里尽是浓浓的情感,一瞬相触好似万道闪电。
那种感觉让雪泽满心难受,冰心丸好像也压抑不住心中的萌动跳跃了。
“师哥,你一向聪慧过人,更是注重大局。现在,你应该明白,这一条路算是一个最佳捷径。”雪泽低着头,总算冷静了些。“青叶冰晶抵挡不住风寒,最多维系一年,我必须找到白玉冰晶!”
蓝水摇了摇头,温柔地把住雪泽的肩。“可是,入宫的法子那么多,你何必如此?天女嫁给凡人,这可没有先例!”
“我在凡尘不是天女,而是南宫青苓,面貌、身份都是她的,这不算逾越规矩。再者,我若是能顺利寻回冰晶,安定天下,那这点牺牲又算什么?况且,刘公子算是谦和有礼,比寻常的人要好得多,我与他也有共同的目的,这也算一个较好的选择!”
“不,我不允许你这样选择!”
雪泽看见一滴泪滴落下来,心中又慌乱又紧张,那颗晶莹的泪珠掉在地上迅速凝成冰粒。
我伤害师哥了吗?他的泪,我这是第一次见!
“师哥,你冷静些!”
“你让我怎么冷静?”
蓝水没有思虑太多,他忍不住情绪将雪泽抱在怀里,此刻的他已经全然顾不得任何规矩。
“师哥!”雪泽惊惶地推着蓝水,心中的冰层似乎渐渐地在瓦解,她感到一阵阵强烈的冲击。“师哥,你……”
“雪泽,你不可以嫁人,以谁的身份都不行!”
蓝水紧紧地抱着雪泽,丝毫不肯撒手。纵使雪泽身上清寒无比,他也不愿放弃,似乎一撒手就看不见雪泽了。
“师哥!”雪泽想了想,终于找到了理由安慰他。“你放心,嫁人的是青苓,不是雪泽。我这是去寻找冰晶,不是去谈情说爱。我已经服用了冰心丸,不会对他动情!”
“青苓?”
“是啊,我在凡尘是青苓的身份,一切都是!没有人知道是我,而这只是计谋,你何必未必感伤?”
蓝水似乎冷静了些,气息都变得平稳了许多,他的心渐渐缓和过来。现在,他抱着雪泽,心里尽是欢喜,他并不想松手。
“曾经,我一直恪守规矩,从不对你逾越半分。如今,得知你要被人迎娶而去,我的心再也无法安宁、日夜难静,只有这一刻是美好而清净的。雪泽,你知道师哥的心意吗?”
雪泽愣住了,随意一想就感觉心中如有狂风暴雨,脑海里有万丈波涛。一阵狂乱而强烈的风暴将雪泽紧紧牵制困住,她好像被施了咒语一般浑身难受。
“雪泽,你怎么了?”蓝水感知雪泽体温有变,紧张地看着她。
“师哥…你…你放开我!”雪泽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理智地说出几个字来。
蓝水轻柔地放开雪泽,往后退了一步,双手却不敢放开。他紧张而担忧地看着她,直到她捂着胸口坐在地上。
“雪泽,你怎么了?”
“我……我似乎……”
雪泽满头大汗、心如刀绞,愣愣地看着蓝水。蓝水关心急切的样子在雪泽眼里,渐渐地变成了另一个样子,那人少了几分仙气却多了几分柔情,那是……
蓝水看着雪泽呆滞奇异的表情,又是惊惶又是忧心,正要给她运输真气却被一阵清冷的声音阻止了。
“且慢!”
蓝水一惊,侧身看了看。“清莲天师?”
清莲快速地走了过来,看了看倒在蓝水怀里的雪泽,心中浮现万千情绪:你这丫头竟然私自服用了冰心丸,那你说真心喜欢刘礼也是假的?好啊,你竟然为了顺利坦然地办事而断绝七情六欲,你不知道这样的后果有多重吗?
“你刚刚让她动情了?”清莲疑惑地问道。
蓝水愣愣地看着雪泽,惊疑地说:“动情会这样?我也不知道师妹是如何想的,我也没有清楚表明我的心意,这也算不上违反戒律吧!这么些年,我从没有干扰过她,只是今天……”
清莲摇摇头,止住蓝水的话。“不关你的事,是她服用冰心丸的反应!”
“冰心丸?师妹确实说过,不过这东西除了封人情欲,还会带来反噬不成?”
清莲一边喂药给雪泽,一边回道:“这东西有好有坏,服用者不可以动情生念,否则会生不如死。这就像在心外加了一层强力冰层,让人无法感知内心的真实感情。但是这外力若是抵挡不了内心的火热,就会被冲破,那时候就如同一次冰火大战让人浑身难受。”
蓝水一怔,“你的意思是这冰心丸的药效并非永恒有效,也会受到内在因素的干扰?”
“对,我猜雪泽还会服用,可是这东西会慢慢损耗法力。蓝水,你可想看着雪泽这般受苦?”
蓝水摇摇头,“当然不想!”
“我现在去制作解药,将之化作冰心丸的样子存下,以后雪泽就不会再受苦了。你帮忙去青玄山谷采一下红色天竺葵,此花有记忆留情之效,天山花海已经冰封,只有青玄山谷可以见到它了!”
“好,只是我该如何下山呢?这内外结界有方法可破?”
“我们早就研究出来了一种方法,你去找千归天尊,他会告诉你。只是此事得万般小心,也要谨慎保密,切不可让雪泽知晓!”
第245章 寻天竺葵
黎明升起,天山内外都弥漫着浓浓的白雾。
蓝水走在雾中,依稀可感知光线逐渐变强,他知晓这时候的时辰已经到寅时了。
按照师父给的方法,蓝水从天山密道下来用了一夜,加之冲破这个地带独有的微弱结界以及逃过守护之人的防线。
蓝水看了看蓝湖上的冰层,欣慰地笑了笑:看来师妹选的蓝湖精灵还挺不错,不过今天是大雪之时节,也是师妹出嫁…不,青苓与皇上的大婚之日,我要去青玄山谷!
即使心中有百般不愿,蓝水也只能忍着,他知晓雪泽的选择没有错,也只能劝服自己嫁人的是别人。心中的万种苦痛让蓝水心酸苦楚,却丝毫不介意为雪泽做些什么,只要能够为她做些事情他就很满足了。
世界很大,人尘很多,他只愿能够一生一世守护在她身边。
那个人,懵懂无知、不明情爱,却傻有傻的可爱、美有美的迷人,令人心动从不需要理由,也不需要时间。虽然她不知道如何看待蓝水,但蓝水知晓自己如何看待她。
“她能让我放弃一切!”
凡尘大地上铺满了寒霜,清寒的白点宛如雪粒一般耀眼,青玄山谷之中的霜也不例外。
走过桥面,蓝水看见青玄山谷里青烟升起,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初阳刚刚升起,这里面怎么会有这等妖异景象?”
蓝水看了看天边的朝阳,迎着光束走了进去。
越向里,越发感知得清楚,这里有一股超乎寻常的气息,似乎不是青玄山谷自带的妖气、灵气,而是一种得道修为很高的人的法力之味。
找了许久,蓝水并没有发现那股味道的源头,也没有感知到任何奇异之处,于是他径直来到了三谷。
深渊下清寒湿冷,冒着滚滚白雾,那是清涧与瀑布中生出的水雾。传言三谷下的水,纯净而吸人,吸纳了天地灵气,还可沾染人的精气神,连修为高深之人都不轻易靠近。
蓝水走到悬崖边,向下探看,心想:都说这里厉害,我看不招惹水雾也就没事!不知,那天竺葵在何处!
湍急的瀑布被水雾掩着,连声音都听不真切。陡峭的悬崖鲜有色泽,看起来暗淡而阴森。杂草里有些幽香透出来,是许多花草的混合味道,独特的那一种令人无言可表、说不清楚。
“这味道,好奇怪!”
此处条件奇特,环境清幽,有着奇花异草、珍稀药材,同名同物的花草也比凡尘中的珍贵。蓝水走到悬崖边,四处找了找,看到了许多奇花的身影却唯独不见天竺葵。
“在找什么呢?”
身后有一阵女声响起,惊得蓝水立即转过身,来者身上正散发着那股奇异的味道。
“白羽,你?”蓝水不可思议地看了看白羽,只见她一切正常,只是指甲有些淡淡的朱红色。“你这是怎么了?”
白羽轻柔一笑,欢喜地回道:“不错嘛,师兄第一反应不是问我其他的,而是关心我的身体,这倒是让人异常感动!”
蓝水一愣,又想起白羽屡次谋害雪泽的事情,心中又万千不悦:我怎么会对她还有同门情谊?这等人物,我该视为大敌才对。不过,她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是想破坏我的大事,或者又要做些伤害雪泽的事?
“我关心你,只不过是因为同门一场罢了!你身上的妖气怎么回事?”蓝水想了想,还是决定装作不知道她的坏心和做错过的事情,毕竟这样才好稳住她的情绪和思路。
“这只不过是与火魔学习的法术罢了,不足为奇!我不会放弃天山修为,只是想体会一下其他法术,不必担忧。师兄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自然有事要做!”
白羽笑了笑,看着神情淡定的蓝水,心想:难道雪泽没有告诉他那些事情?难道他还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这样也好,我还可以好好地跟他相处!
“师兄,你是不是再找什么东西?”白羽走了过来,轻声说:“我对此处很熟,或许可以帮到你!”
“我要找一种花,这次就不劳烦你了,免得你被火魔察觉!对了,你该不会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而被他责罚了吧?!”
“没有,他还没有发现呢!再说了,剪绒不是功力尽失吗?我大可将罪名转交给她!”
蓝水点了点头,暗想:她还真是聪慧过人,连火魔都能瞒得住!以后,可要离她远些了,免得又无端害了雪泽!
“师兄,你是在担心我吗?”
“嗯?”蓝水回过神,似笑非笑地说:“毕竟你是为了天山做事,我自然是要问上一问!”
白羽温和地笑了笑,慢慢走到蓝水身边。“想当年,你、我、季林和剪绒四人一起拜师学艺,那段时光还算清闲美好呢!”
蓝水的神色沉了下来,他知晓白羽的意思,故意回道:“是啊,天意弄人,也不知道剪绒如何了。若不是你们做错事,或许我们四人还能够在天山安然相处!”
白羽笑着点点头,走到悬崖边向下望去,手指轻动将袖口里的一抹朱红丢了下去。
“时过境迁,且不说那些了,我们现在不也能相处吗?别人不说,师兄要做什么事情,白羽还是可以帮助的!”
蓝水转过身来,看了看四周。“此处似乎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你别看了!你来此处要做什么,尽管去就是了!恩恩怨怨且不说,乱世之中先做好自己吧!”
“师兄,你知道吗?你在我眼中就像那朵花,周边有再多奇花异彩都没有你耀眼,红得像是太阳,能够让一切黯淡无光!”
蓝水一愣,向下瞟了一眼,在一处悬崖缝隙之中看到了红色的天竺葵。它开在那里,色彩着实艳丽,虽然花朵小却十分耀眼。
“我刚刚怎么没有看见?”
白羽微微一笑,“此处的花草的奇特就在于可以移动,越是奇异的花越不好采摘。不信,你看,现在是否又变了位置?”
蓝水惊愕地看着那花消失在缝隙之中,转而瞬移到了一颗树下。
“这花还真是调皮好动!”
蓝水没有多想,飞身下去,轻轻立在树干上将之采了。
“师兄,你要小心啊!”白羽在崖边喊着,又施法将周围不断聚拢的迷雾打散。“这采花并非易事,你要注意身边的东西啊!”
蓝水将花收在衣袖之中,留意四周奇妙的雾境,拿出蓝光剑一一破了那些奇怪的阵法。
“这些都是什么?”
蓝光剑的威力过大,将此处的沉寂唤醒了过来,越来越多的东西向此处靠拢。
白羽见此,用火魔交给她的法术破了四周难缠之物,大喊道:“师兄,你快上来!”
蓝水持着剑旋转一周,驱赶走身边的纠缠之物,轻快地飞身上来。
“师兄,你没事吧?”
“没事!”蓝水看了看悬崖,叹道:“此处的东西竟然不怕阳光!”
“这些是火魔重新加强的阵法,并非原本的妖魔鬼魅,自然不怯于阳光!你既然拿到了东西,那我们就快出去吧!”
蓝水点点头,两人飞身出了青玄山谷。过了木桥,两人回头看着青玄山谷四起的黑雾,神情中都掺杂了许多悲愤。
“此处并非他的地盘,为何要设这些东西?”
白羽看着蓝水,轻声回道:“毕竟这里有许多珍稀,他定然想要保护起来。青玄山谷因他而起,此处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难免会生出些自私之情!”
“怎么,你现在还挺维护他?”
“哪里,只不过是就事论事!你以后若是要再来,切忌恋战,速速离开!现在的火魔又得了上好的物品,正在修炼,法力日益增厚,并非我等可以应对的了!”
蓝水满脸不屑,心想:谁还不是一直在日夜修炼?你我都在长进,难道我看不出来吗?既然你一下子便能猜到我要找天竺葵,那应该知晓用途吧?!
“我管不了那么多,下山时间紧迫,我得赶紧将东西拿回去!”
白羽看了看远方,笑道:“师兄拿天竺葵要做什么?这样保管恐怕有失妥当啊!”
“治病,怎么?你有高见?”
“这东西可不能这样带着,你得将之制成干品,不然会枯萎失效。”白羽笑了笑,温柔地看着蓝水。“师兄,你可是为了雪泽而采?天山的人都安然无恙,也只有她能让你们操劳费心了!”
“你猜得没错,这一次又算你帮了一次忙,今后我会弥补回来!”
蓝水回之一笑,心中自有想法。既然瞒不住,那就坦率一些,还能拿到许多好处。
“既然是帮忙,那为何不让我一帮到底?天山回去的路漫长孤苦,不如我帮你将之做成药丸?若是天女有任何闪失,你们也不好过啊!我虽然讨厌她,但是这一次还是会帮衬!”
“你知道这药是……”
“对!想必天女服用了冰心丸吧,可是师兄为何要大方地帮着解了?难道你就甘愿让她爱上凡人?”
白羽看着蓝水,心中又是期待又是欢喜:终于能够让我做些事情了,若是这雪泽真的爱上他人,岂不是让我省了很多事?看师兄的样子,这一定是真实可靠的,那我为何不推波助澜呢?
面对白羽的疑问,蓝水忍了又忍,坚定地回道:“冰心丸有伤身体,不利于她今后发展!”
“哦!我明白了!”白羽满意地点点头,“在你心里,自然是她身体安泰比较重要!”
蓝水苦涩地笑笑,心想:若非如此,你怎么会诚心帮我?也只有这样,你才会做些善事吧!你定会帮助师妹恢复心智,也不会阻拦她的婚嫁,这倒是解决了许多麻烦事!
第246章 云霞婚服
大雪,时节正好,北华上下唯此婚事一桩。若想找一地清净,那是不可能的,每个地方都有盛景。
侯王府上下都充盈着喜悦的气氛,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喜,忙里忙外的身影与热闹喜庆的欢笑声混杂在一起。
侯王满意地看着内外的装扮,又是欣喜,又是感伤,不过脸上却始终带着笑意。
出阁之喜,早有宾客送了礼品过来,昨夜侯王就将一切打点好了。
一大早,送亲的队伍虔诚恭候,从庭院排到大厅。此行中有侯王和风行钦点的几个人,包括俞启先和莲子。为了让一切顺利进行、不出意外,橘子被劝留了下来,莲子以雪泽贴身侍女的身份随行入宫。
俞启先带着侯王的满腔祝福和不舍护送礼队,被当作侯王的亲属之人、嘉许之士。他本人之情,不言而喻。
镇宁城外,有许多人在候着,好意者、坏心者皆不在少数。
雪泽坐在梳妆台前,看了看四周明艳的红色,再看了看镜子里被装扮得亮丽彩艳的女子,一时间惶了神。
她一向妆容清淡,衣束素净,从未穿过这般艳丽的红衣,也从未沾染过这等闪亮香郁的胭脂水粉。然而,细细被人装扮一番,雪泽被镜子中的自己惊艳到了。
原来,艳彩之色并非不能接受,若是搭配得当反而生出些别的味道。
眉毛浓了些,细细的眉里沾染黑粉,如远山黛蓝、柳叶朴云,和着漂亮动人的眼彩十分精神。眼尾睫毛粘一丝细碎红羽,吸引人外,还多了许多妩媚柔情,眼中流露的不再是那般清淡高冷的神色。
额间的花钿和脸颊上的胭脂色泽俏丽,像是春天的花朵,又有种云彩的温情,将她白皙柔嫩的脸蛋装扮得有了血色和温度。带着色彩的嘴唇十分吸睛,那种色调十分迷人,应和着她的妆容正好像一朵初绽幽香的红樱。
整张脸像换了一个色调,不再是月光下的芙蓉,而是阳光下的玫瑰,携晨起所见之海棠、黄昏所嗅之幽兰,美而可艳绝、俏而能惊人。
“师姐,你好美啊!”莲子惊羡地看着雪泽,欢喜之色都能够从眼神里溢出来。
雪泽轻柔一笑,抚了抚台上的十八般胭脂。“这些东西味道不算香浓,色调也不夺目炫彩,还算能够接受!”
“听风行说,这是皇上特意为你准备的。他知道你喜欢清雅之物,故而挑选的都是香味清淡、颜色自然的东西。这些看起来是俗物,却也费了好多心思呢!”
雪泽听后,拿着耳环的手颤抖了一下,似乎心中又有些异动。
那种油然而生的温暖和酥痒的喜悦让人无法抗拒,雪泽努力平和了许久才淡定下来,暗自想道:看来,我又要服用药丸了!现在有人守着,我还是在马车上服用吧!
未几,莲子正在跟雪泽说些什么,橘子突然走了进来,神情复杂地呈上嫁衣。
“小姐,这是三套嫁衣,任由你挑选!橘子无能,不能陪着小姐,也没有什么好礼物拿得出手,请小姐将此物收下吧!”橘子跪在雪泽身边,带着泪水递给她一个精致的瓷瓶。“这是奴婢按照祖传制香法调制的蜜香,主要是挑选的合欢花,味道淡雅,希望它能够代替奴婢陪在小姐身边!”
雪泽温柔地将橘子扶了起来,将瓷瓶收下。“你家里还有年迈的母亲,我怎么会怪你呢?你放心,我会好好的,也会抽时间回府。你做的蜜香我收下了,若说睹物思人,我也要赠予你一样东西!”
橘子看着雪泽从梳妆台里拿出一个紫玉手镯,受宠若惊地愣在原地。“小姐,这可是你最喜欢的手镯啊,你这是作甚?”
雪泽知道,这是青苓之前一直戴在手上的镯子,据说是青苓的姨母所赠的生辰礼。她能够赠予橘子的东西,唯有这一样恰当而不失意义。
“你拿着吧!这镯子上有我的气息,以后你还可以有个念想!”
莲子受不了雪泽对橘子那般温柔,于是走过来劝慰橘子:“你就收下吧!皇上送了那么多珍稀之物,若是小姐还惦念着许多娘家之物,这岂不是让宫中的人笑话?”
橘子接过镯子,泪水一滴滴落在地上。雪泽见此,不知如何安慰,转身又拿了一盒东西出来。
“你年纪也不小了,或许我看不见你婚嫁了,我先留些东西给你。这盒子里有一套装饰之物,其他的你都可以随意典卖,只是这白鱼簪子和金桃手链别致精巧,算作我给你的嫁妆补贴。你也知晓,我平日里并不收藏珠钗,以后体面的嫁妆就让爹爹代劳了!”
雪泽知道,青苓对橘子格外看重,两人平时形影不离、好若姐妹,所以她想为青苓做些事情。这一别,或许再难替青苓做些事了。
“奴婢只想一生候在王府,并不想嫁人,更不敢奢望侯王能够上心此事。小姐此去一定要好生照顾自己,皇宫里人心险恶,你一定要谨言慎行、收敛脾气。幸好皇上对你十分喜欢,我们侯府上下也就放心许多了!”
雪泽点点头,看了看莲子拿来的嫁衣。“这些似乎不像是侯爵王公的礼服!”
莲子笑了笑,与橘子一起将嫁衣展开。“这是皇上特意找人制作的几套嫁衣,每一套都是他亲手设计、描绘,与一般的嫁衣自然有着不同。据说皇上与那些裁缝、绣娘时常讨论商议,极尽了心思和才华,这些虽然不同于当今流派,论做工、材质都是一流,可谓是皇后之配!”
雪泽一愣,不敢再看那些红艳秀丽的嫁衣,生怕又触动了心中的静谧。
自从收到聘礼开始,雪泽便知晓刘礼对她并不简单,而她也差点在众多渲染下迷失心智。幸好有冰心丸护住心脉,否则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了。
十里红妆,万千宠爱,一点一滴都让雪泽感受到了刘礼的心意。复杂的情网纠葛之中,她似乎有着淡淡的回应,那些莫名的情绪让她自己感到惶恐难安。
“小姐!”橘子唤了声,惊疑地看着雪泽出神。“小姐,我们该换礼服了!”
雪泽点点头,背过身去,又闭上眼睛。“换吧!”
橘子愣了愣,看了看比她还尴尬的莲子。“那我们挑选小姐昨天看中的那件?”
“啊?这个…这个……”莲子看了看三件衣服,后悔自己选了那套最艳丽夺目的礼服。“那个,还是问问小姐吧!万一今天换了心情了呢?”
雪泽被莲子拉了过来,不得不看了看那三套嫁衣。“这是作甚,你们选就好了!”
莲子低头笑了笑,“我们还要回话呢!皇上那里也是三件,小姐你不选,皇上穿哪一件啊?”
“是啊,小姐,再看看吧!这三套礼服各有不同、独具匠心,我们可不能代替你选!”
“好吧!”
雪泽正眼瞧了瞧礼服,心中顿时思绪万千,一时间难以抚平。
仔细一看,似乎有一种独特飘散开来,每一套都有它的灵魂。
不愧是刘礼亲自设计的礼服,每一处都精巧别致,艳丽华贵而不落俗套,风格大气而自然,丝毫没有雪泽害怕的张扬、雍容、累赘之感。
“这衣服似乎像是晚霞,这套好像是红枫之秋,这套宛如腊梅染浸……”
莲子满意地笑了笑,欢喜地说:“小姐果真与皇上相配,心有灵犀令人叹服!皇上设计衣服时正是做了这些考量,全部融合着自然色调和风格,因为他知道小姐你喜欢……”
“皇上真是有心,看来对我家小姐十分爱惜呢!不过,为何不采用小姐最喜欢的东西呢?比如合欢花、秋海棠……”
“这毕竟是大喜之事,当然得寻些红色之物啊!”莲子尴尬地笑了笑,心想:皇上喜欢的又不是你家小姐,而是我的师姐好吗?
雪泽止住两人的议论,直接挑了一套衣服。“把第一套拿来,我就穿这一套!”
“是!奴婢也觉得这一套最适合小姐的妆容!”橘子欢喜地拿着衣服走了过来,神色欢喜得很。
莲子将另外两件看了看,露出怜惜的神色。“小姐,你真的喜欢这套霞光漫天吗?那这红枫玫瑰与雪梅飘香你不看看?”
“你觉得好?”
橘子看了看尴尬的莲子,笑着对雪泽说:“小姐,这雪梅飘香果真有味道,你要不要试试?”
看着雪泽移过目光,莲子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拿着手上的礼服说:“我觉得这个红枫玫瑰最漂亮,色泽艳丽、飘逸动人,这才最适合做嫁衣嘛!”
雪泽轻柔一笑,“你们喜欢?正好多了,那就送你们一人一套吧!若是以后还喜欢,尽管拿去改一改尺寸,这典雅精巧的做工还是值得珍藏!”
橘子一愣,跪了下来。“这是皇上的东西,我们怎么能随意纳为己有呢?这等高贵之物,恐怕只有小姐你能驾驭了!”
莲子把惊惶的橘子扶了起来,笑道:“你跟了小姐这么久,难道不知道她的大方习性吗?这多了也是浪费,不如当作是小姐的恩赐了。皇上那么喜欢小姐,怎么会在意这些呢?”
“可是,这终究不符合规矩啊!这么好的衣服,我可不敢收!”
莲子一愣,心中念道:这橘子还真是胆小,这么虔诚地尊敬皇上的东西,真是个死脑筋!不过,皇上可不迂腐,师姐也不讲究这些,我可得沾沾光!
“皇上说了,小姐选了衣服之后就毁去其他的,毕竟嫁衣多件不吉利。这么好的东西若是毁去,你能舍得啊?”
雪泽莞尔一笑,拿着看中的那一套走到里间。“你们尽管议论,我反正就看中这一套了!云霞之色、烟雾之感,飘逸清扬、温柔绝美,那两件不会入我的眼了。你们随意处理,此处又没有旁人!”
第247章 剪绒醒了
红艳的花朵消失了,却而代之的是一瓶粉紫色的药丸,白羽称之为红心子。
“愿你在凡尘寻觅到有情郎,情窦开后感觉生活幸福安美,心思火热、红透不遮,师姐送的礼物你一定会喜欢吧?”
白羽满意地笑了笑,心中尽是欢喜。她将药丸按剂量的两倍做成五颗,本该是服用三次起效果的东西,只需一颗便能动摇心神。
为了效果,白羽没想太多,她只求雪泽能真的爱上一个人,除了蓝水谁都可以。这样就不必她出手干预了。
愣了一下神,白羽拿着药丸找了个瓷瓶装上,然后慢慢地向门口的蓝水走去。
“师兄,做好了!”
蓝水看着瓶子里的五颗药丸,惊疑的神色浮现在脸上。这药有问题吗?我能相信她吗?
虽然他一直在白羽身边监看,却还是怀疑这红心子的药效。
“怎么,这红心子与你想象的不同?”
蓝水看了看白羽,直言不讳地说:“这颜色似乎不像,毕竟天竺葵的颜色那么艳红,退步也是黑红色,为何成了粉色了?”
“你放心,它的红色在最中间呢,不然为何叫红心子呢?这粉色宛如桃花,与自然中萌动的情愫相应,自然不如朱红色瑰丽夺目,却也是极为自然巧妙的色彩呢!”
“是吗?”蓝水想了想,轻声问道:“你知道冰心丸是何模样吗?要将此物与冰心丸调换,那就得让师妹毫不发觉!”
白羽欣然点头,“知道,冰心丸外貌纯白、大小如豆,我可以施法掩盖红心子的模样!”
“那就劳烦你了!”蓝水看了白羽一眼,心想:她对此事甚是积极,毕竟这对她全然是利。既然毫无谎言,也无动机,那我可以相信她!
白羽轻轻施法,红心子变成了冰心丸的模样,任由蓝水也感受不到任何异样。
“这瓷瓶有掩饰作用?”
“对,师兄放心!我办事,不会出错!”
蓝水将瓶子收了起来,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心想:快到正午了,想必迎亲队伍快要到幽州了!白羽定会有任务,那我就换个地方待着吧!师父对不起,你就让我任性一回吧!若不能看着师妹安好,我不能放心地回去!
“多谢,我还要去找师妹就不与你多说了!”
白羽似笑非笑地点点头,看着蓝水的背影想着:师兄,但愿你真的能给她服下此物,解了她身上的禁锢,让她被凡尘的情事扰乱一番!届时,我不需要做什么也能拆散你们了!
月下花影,浮梦心醉。
这是刘礼为醉月轩拟的阁名,东西南北角分别为:月下、花影、浮梦、心醉。
主屋名浮梦阁,里面一切物品早已打点妥当,连进出打理的人都是刘礼亲自挑选的亲信,他不容许任何地方出错。此处是刘礼亲自挑选、打点给雪泽住的,每一处都用了许多心思,一花一草都在设想之中,闲杂人等没有缘分与福利得以一见。
醉月轩东临花园,西靠静河,离刘礼的理政、居所也不远,此处风水也不错,历史佳迹也不少。刘礼拟的名字一半考量了雪泽的喜好,一半思虑了世人对青苓的看法,想了个折中而恰当的名字,主要是用了心思、花了时间。
“此时,她应该到盛鱼了吧?!”刘礼轻声地说着,嘴角显露出笑意。
平常不吝啬笑容的他,此刻的笑由内而发、诚挚温柔,看起来甚是俊美、动人,如同春风拂柳的柔情、阳光普照的温暖、雪里美开的美曼。
北华第一美男子,并非徒有虚名。天下女子妄图嫁他者不在少数,不图名利,只为那般容貌。因而,所有人都在羡慕南宫青苓,其中也不乏嫉恨者。
不过,一切在当事人眼里算不得什么。
这些天,刘礼比谁都激动、难寐,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能够让他精神百倍。那种幸福和欣喜超乎一般设想,似乎带着前生今世的所有欢喜,而并非简单的这一刻而已。
刘礼不明白,为何内心有不同的喜悦,还偶尔飘荡出一些莫名的情绪,似乎他的心里不止住着一个人。
“她要嫁给我了!”这一句,如同美妙的魔咒。
高海也换好了衣服,将一切礼制喜物送了进来。御阳宫里就只有刘礼一个人,他正欢喜地看着自己的红衣,整个人精神焕发、绝美俊俏,那是一种他从未尝试的美。
高海惊了一跳,连连赞赏,又搬了铜镜过来给刘礼。
“皇上,这身衣服穿着真好看!”
刘礼微微一笑,接过铜镜看了看。“我也中意这一套,没想到她就选了!你从外面来,现在情况如何?”
“据风行将军快报,他们已经安全到达盛鱼,在幽州时遇到了两队拦截人马似乎像是平梁之人。幸好有余掌门和俞公子在,他们令迎亲队伍无一人受伤,还悉数歼灭了敌人!”
刘礼点点头,轻声笑道:“看来歌笑王子暂时无恙了,不过母后肯定会再生事端,你让他好生提防。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我不想知晓不愉快的消息,你派人出城去迎接吧!”
高海愣了一下,低声说:“皇上,我们已经派兵候在都城外十里地了,现在难道还要大肆招摇?眼前这些已经超出礼制,若是再去迎接恐怕会落人口舌。再者风行将军带了精兵数百,又有江湖之人的守护,雪泽姑娘又是仙家之人,这……”
刘礼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高海一眼,似乎在告诉他此事没得商量。
“此事已经闹大了,众人已经将目光聚焦过来了,为何不让他们开开眼界呢?我这一生只娶这一人,自然是要百般宠爱,不妨让人说我好色忘国、无法无天,反正这朝廷之人也不是善类,我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只有水浑了,才有清宁的时刻!”
“皇上,那属下就以迎亲之由带兵前往?想必此时出发,一时辰后就能与他们汇合了!”
“一个时辰?”刘礼想了想,“想必一个时辰还不够母后做完所有事情,还有许多人都还没来得及施展拳脚、冒死一试,且让那些宵小之辈去送死,免得日后还要找麻烦。”
高海应了一声,“那我现在该干什么呢?”
“你现在去准备准备,将军马都装点一番,务必红艳喜庆地出门!”
高海笑着点点头,小声说道:“皇上,这已经超乎礼制,不在规格之内,极盛精美无人可及。就论这千里红妆,你这场婚礼恐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我要的可不是这些!”刘礼转身看了看墙上的画卷,温情四溢。“你若是明白我的心意就好了,不知道你的要求是什么,但我只想给你最好的!”
密室之中散发出浓浓的恶臭,四周的无根兰都悉数枯萎,连火光都摇曳了起来。
禾雨稳住心态,慢慢地下了台阶。“这剪绒真不是等闲之辈啊,法力尽失还有这等本事!我费尽千辛万苦将她治好,若是这样送到西海府岂不是很不划算?”
走到密室里面,禾雨将所有的烛台都点亮,这才走到中央的药池边。看了看药池的颜色,禾雨打开了机关,药水又换了一波。
“我已经将药泉还原了,此处的药效比外面的还好,你为何还不醒?按说,你现在一介凡人之躯,我用师父教的方法保住了你的命,那现在我随意医治都能让你痊愈啊!况且,我用尽了好药,而她还几次输了真气给你,为何你还不醒?难不成还需要刺激刺激你?”
禾雨看着水中的女子,叹了口气,取出腰间的一排银针。“外面一片嘈杂热闹,我却要在此处治你,真是可悲!我给你扎上三针,你若是再不醒,那我可保不准今晚做出什么事来!”
头上三处最关键的穴位都被禾雨扎上了,她每扎一针都会想起自己和刘礼的见面,每一针都能够让她感到痛苦。
针在剪绒身上,却好像扎在禾雨的心里。痛楚让她感受到了悲凉,理智让她停了下来。
禾雨苦笑几声,粗暴地取下了三根银针,站起身来。“你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呢?我为什么要救你,有这时间我还不如亲自去杀人!”
抹去眼角的泪水,禾雨取了蜡烛往外走,突然在静谧的空气之中听到一阵“扑通”的声音。
禾雨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她闹出来的动静?
“诶?”禾雨惊愕地转过身,刚刚半躺在药池的女子不见了踪影。“人呢?”
禾雨焦急地跑了过来,在药池里发现了她,于是奋力拉起水中的女子,又让她吐出药水来。
“咳咳…咳咳咳……”
“吐出来就好了!”禾雨拍了拍剪绒的背,又是担忧又是惊疑。“难道我的针灸有效果?还是,我用其他刺激到你了?”
剪绒醒了,满身都是药水和臭味,努力而惊惶地咳着,让她的脸色变得通红。
“我……”剪绒一愣一愣地看着禾雨,像是有些害怕。
禾雨看呆了,又是惊奇,又是喜悦。“你…你醒了?”
“我…我在哪?”
剪绒头上的水珠还在往下滴,她的眼睛一直盯着禾雨,那种神情一点都不像白羽得那般深邃,反而是一种纯净无比的安宁懵懂,似乎还带着几分孩童的稚气。
“你…你在我的密室!”
“密室?”剪绒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又咳了许久。“我为什么在这?”
禾雨被惊到了,她支支吾吾地不知说什么,眼前的剪绒并非白羽描述得那般残暴阴狠、心思歹毒,她坚信眼前的人的神情真实而正常。
“是你救了我?”
禾雨点点头,“你…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味道有点大,脑袋有点疼!”
“你病得太重,需要排毒,这气味正常。不过,脑袋疼是因为扎针吗?”
剪绒懵懵地看着禾雨,摇摇头。“不知道,脑袋里面一阵阵的疼。姐姐,你是谁啊?你会治病?”
禾雨一愣,尴尬地笑笑。“我…我怎么被你喊成姐姐了呢?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谁了?”
“我是谁啊?你知道我是谁吗?”剪绒呆呆地看着禾雨,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你…你真的忘了?”禾雨错愕在原地,所有味道都消失了一般,她只听得到自己内心的声音。“她莫非是受伤太重,被我和白羽双重冲击而混沌无知、忘怀一切?此事,是好是坏呢?”
第248章 娶亲途中所遇
清霜飘飞,落地聚集,大地上有一层白皑皑的素净,宛如天公赐予雪泽的礼物一般。
所到之处非冰即霜,却在这大雪节气不见雪花,倒也给行路之人减了些麻烦。
或许,是因为大家都开心,又或许是因为雪泽不愿此刻见到飘雪。
落雪天很美,雪泽觉得落雪之时应有美景、佳人、欢心、喜色、乐情,而路途中自然不备这些。
礼队走走停停,浩荡而热闹的人马排面很大、阵势威严,单个的小兵小将、山野土匪都不敢靠近,毕竟江湖之人忌惮余千烨,而流派冗杂之人不敢得罪俞启先。唯有事先安排好的训练有素的精兵、高人敢出来阻拦,却几次三番地被团灭,他们的血染红了白霜,也祭奠了北华大地。
车马内外三层,不同的人把守着中间的马车,那里面坐着整个队伍的核心人物。车马阵势过大,皆行大道、官道,这道路的两边非山即河,总有一个默默守护的身影。
蓝水没有使用法力,只是用轻功在四处查看,他主要在意的是火魔一行人是否会来捣乱。其他人倒可以交给礼队里的人对付,那修行之人呢?
虽说火魔还不知道雪泽拿了青苓的身份,但是太后一定会让他干预刘礼娶亲,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师妹,原谅我,现在还不能将红心子全给你!”蓝水将药瓶揣在衣袖之中,心中翻腾起五味陈杂的情绪。
早前,他拿了药加在雪泽的药瓶里,但并未将红心子全然代替冰心丸。
此刻,连一个路人的长吁短叹、惊叹之词都能让他难受无比,他最后的一点理智便是控制自己的步伐而不莽撞地冲下去。他怕见到雪泽,怕自己做出什么有违使命的事情。
之前想好了一切,却在这一刻显得空白无力,他该如何不在意?不揪心?不悔恨?
雪泽坐在马车里,平稳得像是坐在床上一般,这种静谧和安宁让她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虽然压抑住了所有气息和灵力,但她还是可以勉强感知周围的气息,似乎此处有几种修行之人的气息不曾断过,位置不同、气味不同,会是谁呢?
“先不管了,现在没有人,我得再吃一颗冰心丸!”
服下药丸,雪泽感觉一股暖流迅速蔓延过全身,一种舒服和畅意将整个大脑霸占,这并不像从前那般冰冻心神的寒气四散的感觉。
“这难道是冰桂精灵提醒的副作用吗?为何会如此?这倒有点像是解药的作用,可是我明明吃的是一模一样的冰心丸。哎,这仙药果真奇妙!”
想起一路走来的艰辛,雪泽时刻都在为外面的每个人担忧,生怕他们因为自己而丧命于此。若真是有火魔等人捣乱,那她到底出不出手?
余千烨和俞启先一左一右护在马车身旁,风行在前,莲子在后,每个人都在喜悦的声音之中找寻潜伏的危机,这是一场看似平和、实则暗流汹涌的征战。
路过一个峡谷,左右都是陡峭的石壁,土壤和杂草已经被霜砾覆盖,只有青灰色的石壁和皎白的霜层。一阵冷风吹过,石壁上的石子掉了些下来,零散地滑到地面上。
“前面似乎不对劲,大家注意点!”风行对左右说了声。
余千烨看了看情况,淡然处之,笑道:“将军尽管前去,我们自有办法!”
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昆仑山弟子走到了最外层站着。大家安然地走进峡谷,坦然自若地踏过每一寸土地。
疾风吹过,让人耳边留响,在风中飘下几个黑影,个个都乘索而下,飘逸而迅速地落了下来。
余千烨冷笑一声,踏着马背飞身而上,与众昆仑弟子一起迎着那些黑衣人利索地激斗。
风行见此,派了骑兵过去帮忙,那些黑衣人被两种流派的人打得措手不及,失了原来的优势。
“保护好南宫小姐!”
所有妇孺与礼仪乐队都围在马车身边,风行也护在左右,等待着几个精锐之人的突袭。
“皇上说了,决不能让鲜血沾染到礼队上,你们可要保护好自己的衣裳!”风行说罢,看了莲子一眼,还没有来得及与她一笑便感知背后有一阵清凉的风。
风行一跃而起,回旋踢翻站上马背的男子,又将突然袭来的几个男子猛然打翻在地。“这些人,吃了豹子胆了吗?”
地上的侍卫见此,与那些人打斗起来,将他们拖到外围去,坚决不让他们的鲜血溅到车队之内。
这样的事情已经遇到几次了,风行知道这后面还有一个厉害的人物,他定然拿着最厉害的招数来和自己对打,势要踏足马车、搅乱礼队。
不过,风行没有想到,此人竟然与那些人不同,他长得的确像平梁的人,而且招式、用器、穿着皆是本土风味,并非他人模仿、故意栽赃。
这人穿着貂皮上衣、羚牛毛褂,靴子长而翘、衣衫粗而厚,一看便是传统的平梁武士的穿着。黄发微卷,大眼深邃凶狠,鼻梁高挑挺立,胡须卷翘成缕,这是典型的平梁男子的崇尚喜好。
风行看了看这人,并没有问“来者何人”而是直接与之打斗,势要将之快速除去。刘礼早就知道有人要陷害歌笑王子,并且已经谋划多时,所以交代风行只要见到刺客就除去,不必问来历和使命。
过了十招,风行觉得此人跟之前的人功力相差甚远,而他的力气也绝非一朝一夕练就而成,他能够轻松地驾驭平梁武士喜欢用的千斤锤而且内力凶狠狂傲,这一看便并非寻常人等。
“你真的是平梁之人?”
“哼,废话少说,不是要和我打吗?”
风行见周围的刺客都基本倒下了,余千烨也正赶来帮忙,这才放心下来,全心全意地跟他计较起来。
“既然来挡路,那就是宵小之辈,死不足惜!”
那人冷哼一声,掂量了一下千斤锤。“接招吧!”
眼前的人健硕凶狠、力大无比,风行并没有那么强大的力气,只能夺巧赢计,于是藏了自己的招数和攻击方向,专注于干扰视线、夺取谋略。
莲子见两人不分上下,风行还屡次险躲,于是焦急地跑到马车身边。“小姐,小姐,我能帮忙吗?”
雪泽听着外面的打斗声便知晓了情况,淡定地回道:“风行没事,你别去。若是担心得紧,那就去找余掌门,让他帮风行破解!”
“好!”
莲子小跑到外围,只见余千烨已经处理完了最后一个人,连忙跑过去低头说道:“余掌门,可否请你帮助一下风行将军?”
余千烨愣了愣,对身后的昆仑弟子说:“你们都去保护马车!”
所有弟子都散开了,莲子才抬起头来,只见余千烨淡然一笑便飞身而去。“掌门还是那么帅气啊,这下看你这个肥头凶汉往哪里跑!竟然敢搅局,不知道天高地厚!”
莲子淡定地望回头,正要欣赏一下战局,突然嗅到一股奇特的味道,却四周都瞧不到任何异象。
抬头一看,莲子惊喜地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心中感叹道:原来是大师兄啊,不过为什么有这等气味?难道是我嗅觉失灵,看来还得好好修炼!不过大师兄为何如此紧张地看着这边…哦,哎呀,大师兄肯定很难过,这可怎么办呢?
马车之中,白羽惊愕无比地愣在那里,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未几,又变得欢喜开怀,似乎一切都不足以表达此刻的喜悦。“原来是你!哈哈哈,难怪…难怪啊!”
“你来作甚?想带走我还是杀掉我?”
白羽欣然地笑了笑,顿时心花怒放,宛如尝到了一块甜蜜。
这样的事情,白羽做梦也没有想到,蓝水让她炼制红心子竟是为了雪泽出嫁,而她白羽的情敌这就要嫁人了。
这等好事,白羽一时难以接受。原本期待雪泽在凡尘对人动情而疏远蓝水,却没成想再见竟是她干脆利落地嫁人。
“好啊,不错!现在我既不带走你,也不杀掉你,我还要帮你!”
白羽差点笑出声来,眼角都溢出了泪,她突然觉得自己不恨雪泽了,反倒不知对谁生了几分同情。
雪泽淡然一笑,安之若素。“我知道你的心思,那你就快走吧!”
“好啊,好啊!”白羽仔细打量了雪泽一番,满意地点点头:没想到她体内的冰心丸药效解除了大半,看来师兄真的给她吃了红心子,真是天助我也!她真的这般漂亮,可惜马上就成了别人的人了!
“师妹,哦不,天女!”白羽忍不住多待一会儿,让自己看清楚这令人愉快的现实。“若是你早些嫁人多好?亦或是,喜欢个其他男子,说不定我不会这么厌恶你!而且,冰晶也不会丢了!”
雪泽冷哼一声,“我若心中有他人,师哥就会喜欢上你吗?”
白羽愣了一下,随即大笑了起来,在法阵中散不出去笑声。
“随你如何说,现在你是当事人,你怎么样我都可以忍!你嫁人了,你嫁人了,你就和他有了距离,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
“对,为了保持你的优势,你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走下一步吧!”
白羽点头一笑,“没问题!只要你安安心心地嫁人,我绝不会为难你!火魔,跟你没法比!”
雪泽安然地坐在那里,任由白羽欢喜地肆意地大笑,她知道这件事对两人都好。白羽定然会费尽心思地帮她进宫,而且还不会暴露她的身份,这倒是减少了许多阻碍。毕竟白羽要的始终都是蓝水的心,以及享受雪泽走向不幸的快感。
“你放心的去吧!宫中真的有你想要的东西,我暂时也不会暴露你的身份!”白羽轻柔地笑了笑,眼神里洋溢着无尽的欢喜和得意。“师妹,新婚快乐!”
雪泽闭上了眼睛,冷静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句“新婚快乐”。
“幸好,来的人是白羽!”雪泽沉了沉气,努力地思索起其他事情来转移不安的心神。“若是火魔不派白羽来,那我真不知如何应对了,外面的人也要殃及。此刻,我该高兴,我该庆幸!”
第249章 大婚之礼
霞光漫天,红妆铺地;香气沉沉,白雪飘飘。
一步一步地踏上台阶,走向最高处的红砖金瓦的殿堂,在众人的注视下将每一个姿态都表现得尽艳尽美、无可挑剔,这是一场美妙神圣而醉心怡人的婚礼。
他牵着她的手,第一次觉得她不再缥缈、遥远。心中泛起阵阵感情,一点一滴地印刻着每时每刻的幸福,似乎要深深地记住这幸福无比的时光。
既已执手,再难相忘。
衣衫飘飘,裙边清扬,寒风带起来的是几层轻纱,宛如江边泛起的轻雾、好似天边变幻的云霞,一种别致而精美的飘逸温情挥洒出来,给人以落英之感、烟霭之气。
绫罗绸缎,蚕丝雪毛,极尽物料之纯净、色泽之光滑、外貌之温柔,渲染的色彩红艳得有层次、华丽得有辖域,颜色之中含着些许深意。一江红泽,一天晚霞,天地人合为一体,香气飘摇了很远,乐音阵阵不绝,人心忐忑难静,所有的一切都在为大雪之日的喜事绽放光彩。
今年的初雪来得很晚,却也很是巧妙,来时还带了一种奇异的香味。
雪泽微微一笑,心尖似有冰水消融,在热气中凝结,像飘摇的风、初香的花,柳絮之轻盈、雪山之净白。
“我怎么感知到雪花了?”雪泽有些惊疑,还未想清就觉得冷了些。
礼队刚到唐州,便被高海迎接,这让所有人都惊奇不已。看着那满地铺成的红彩,四处招摇的帆旗,余千烨和莲子都十分欣慰满意,而俞启先也放下了些戒备之心。
一路奔波,受了许多冲击,终于达到唐州了。帝都城门更是肃穆,一改往日的喧闹,只等礼队来了,所有喜庆之声才连绵响起。
刘礼候在城门中央,满怀期待地看着礼队慢慢靠近,一切变得梦幻而唯美,只有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才安下心来。
来了,近了……
“你终于来了!”刘礼轻声一笑,愣了许久,最终是被人推搡着出去的,看着红色的礼队突然惶了神。
“吉时已到,请皇上踢喜门、拂红帘!”礼事公公说罢,对围观者大声说了女子的身份,诸如“镇宁侯王之女”这类。
刘礼没有听进去太多,只依稀记得操练了多次的规矩,他用古色古香之法踢门拂帘,再温柔地将雪泽抱出来踏了火盆。
“雪泽!”
“嗯?”
周围太闹,两人的声音仅彼此可闻。
“你准备好了吗?”
“嗯!”
迎着众人的围观和欢笑,刘礼带着雪泽走到皇宫中去,臣民百姓的欢笑证明大家都支持皇上的行为,这让雪泽放心了不少。
众人的欢笑和赞许,他人的惊羡和嗟叹以及这红火艳丽的场面让雪泽浑身紧张,心中不断涌现出陈杂的情绪,似乎是欢喜、清冷、感动、害怕…的聚合体,它们在争主要位置、分高低次序。
“有我在!”他拉住雪泽的手,一步步往前走。
雪泽的心突兀欢喜地跳了一阵,随即被一股冰寒之气压了下去,这一刻猛然看见了心中的飘雪。
“我心里为何有雪花?”雪泽摸了摸心口,暗自问道:“难道,此刻期待下雪吗?”
突然,天上飘扬下纷纷洒洒的雪花,这就是这一年的初雪。
落雪天,云霞景,此刻齐了。人,就在身边,手牵着、心含着。
“冰心丸不起作用了!”
刘礼将她的手捏得很紧了些,他轻缓地在她耳边低语:“下雪了,我待会儿陪你看雪天里的云霞!”
“雪天的云霞?”
“嗯,落雪天、云霞景,美则美矣,却远不及你!”
雪泽来不及顾及其他,只是跟着他往前走着。红盖头下依稀看得见路,雪泽满脑袋的空白,只会愣愣地迈出步子,这一刻的场景让她失了理智。
凤冠、步摇、珠钗声音清脆,有金银之调、玉石之感,碰撞的声音宛如一阵独特的乐律。
雪花落在她的肩上、裙边,将她的红衣沾染得带了些白调,外面的初雪景象唯美漂亮,那飘舞的身影与淡雅的花香将她的心安宁了下来。
雪泽看了看左右,目及他的时候,他对她微微一笑。“云霞也出来了,喜欢吗?”
初雪的牵手,浅淡的欢笑,这一切似乎曾经遇见过。
台阶高处,霜雪瀌瀌,沉香阵阵。刘礼掀开雪泽的红盖头,温柔地说:“好了,你可以好好看雪了!”
雪泽低着头,有些尴尬。“这不合礼仪吧?!”
刘礼笑了笑,把住雪泽的肩膀,将她转过一边。“此处风景甚好,不看岂不可惜?你是我明媒正娶,天下人尽皆知,哪需要在乎什么礼仪?”
雪泽抬头看了看,景色很美,心神动摇。云霞梦幻得像虚幻的法术,飘摇的大雪映到了些许色泽,不同的落雪、不同的心情。
“不错,很美!”
刘礼微微一笑,宠溺地盯着雪泽。“美不过你!”
天穹上的霞光变幻了色彩,似乎快要散去,还留着淡淡的红橙之彩。
映着云霞,雪花的身影温柔可爱,像是仙子撒下的花瓣一样。仔细一看,这雪花果真不同,落在手上确实闻得到香味,而且色泽也并非寻常霜雪之颜。
“皇上,我们还是先过去吧!”雪泽将手收到袖子里,看了看殿堂里等候着的众位权贵。
“好!”刘礼点头一笑,拉着雪泽走到殿堂之中,迎着众人的目光将她带到中央。
大殿里面的人都站了起来,每个人都注视着雪泽。虽然在他们眼里,雪泽只是青苓的样貌,却也足以令人惊艳、让人羡慕。
“南宫小姐果真是倾国倾城之绝色!”
此处除了刘义和凉华等站在刘礼这边的人,每个人都不情不愿、不喜不乐,尤其是众位妃嫔、禾雨以及刘忠。
行了礼,奉了话,一一拜见各位,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南宫小姐果真是人间绝色、文雅有礼,正配得皇上一表人才、俊俏儒雅。此良辰吉日又缝初雪,还临花开,真是吉兆,希望你们两人恩爱和睦、早生龙子。大家都献过礼了,哀家还有一只玉如意要赠予青苓,你这冰清洁雅之貌正适合它!”
雪泽行礼道谢,正要收下礼盒却被刘礼拦住了。刘礼将盒子接了,看了看盒中的玉如意,立即明白了太后的用意。
“母后,若是儿臣没有记错,这玉如意原本是一对,分为大小两只。大只寓意天穹广泽,小只象征大地河川,本是不分尊卑,却也有着区别。青苓一来,云霞多彩照耀,初雪终于飘下,这大只岂不更衬?”
太后轻柔地笑了笑,转向席间的贤妃。“可惜大只玉如意已经送人!俯仰天地,如意顺心,这大只给了贤妃。毕竟贤妃先来,而且是后宫高位之主,众人皆仰视对之,这——”
刘礼目光一转,立即明白了太后的深意,不悦地说:“既然如此,母后不妨收回这玉如意,免得让青苓与贤妃生嫌。本来是一件好事,但实在留有缝隙,若是贤妃认为自己手持大只而青苓收纳小只,日后岂不难以相处?”
雪泽拉住刘礼的衣袖,低声说道:“臣妾觉得天地河川一样多姿多彩,能够站于大地、立于河川已是幸福。况且贤妃姐姐位高权重该拿大只,臣妾有幸得到另一只已是福分,怎会有心生嫌?这只玉如意青苓收下了!”
太后得意地笑了笑,“不愧是镇宁侯王调教出来的千金,倒是比哀家的儿子都要听话懂礼得多。这玉如意只是哀家一份好心,并没有其他意思,还希望不要毁了你二人的心情!皇上最近日夜操劳婚事,为了你更是不眠不休,但却连个名号都没有定下来。若是哀家的礼轻了,那赐予你一个封号,何如?”
刘礼握住雪泽的手,温柔地说:“名号之事我早有想法,一切不过是等你过来再行定夺。礼部拟的名号都有些浮乱,我亲自挑选了几个,你且看看喜欢哪个!”
众人惊奇不已,刘义和凉华也觉得刘礼有些过于宠溺了。太后不满的情绪早已压抑不住了,想起屡次阻拦、谋杀都未成功,她的心中怒火丛生,恨不得将槊好好骂一顿。
“就这个吧!”雪泽很快定了下来,她知道这里的气氛并不和谐。
刘礼点点头,对太后说道:“母后,青苓是镇宁侯王之女,又屡次与我有恩,儿臣想封她为雪妃。母后意下如何?”
“大雪迎亲日,霜花初始来,这雪字不错,既是应和今日之景,又得衬托青苓之人。”太后深沉地笑笑,缓缓地说道:“不过,刚进宫就入妃位,恐怕不妥!”
“为何不妥?此前我们已经商议过此事了啊!”刘礼皱了皱眉,忍住情绪不在喜日子发怒,却十分不满太后的出尔反尔。
“入妃嫔之位,这已经是最大福泽,母后已经容忍你放肆多回了。若是侯王之女一来就成为妃子,那天下人如何看待皇家?侯王今后又会如何立足?且不说你,今后青苓恐怕也难以承受这等殊荣!贤妃贵为一品命官嫡女,初入皇宫也是贵人之位,三年之后才晋升妃位,难道皇上都忘了吗?”
刘礼没有想到太后会在众人面前回击,一向忍气吞声、看似和谐的两人差点无法控制自己。
雪泽没有等到众人劝慰,装作惶恐怯懦之态,直接跪了下来。
“青苓自知殊荣甚多,不敢再妄图其他,更不敢伤了皇上和太后的母子和气。请太后、皇上看在喜事份上放宽心思,青苓只想安宁地待在后宫,并不贪恋荣华富贵,是以封号并不重要,请太后、皇上定夺!”
太后看着雪泽,心中十分欢喜:看来这青苓也只是空有皮囊,那日后还不是任由我玩弄?算了,何必在乎职位,反正都威胁不到我,还不如卖个人情!若是能够掌控她,那我岂不是多了一只小绵羊?
“青苓聪慧过人,难怪皇上喜欢,那就随皇上的意吧!”
皇上扶起雪泽,心疼地挽住她的手。“既如此,那就封青苓为雪嫔!”
众人松了口气,跪下行礼叩拜:“恭喜太后、皇上迎来雪嫔娘娘!”
第250章 不安宁的夜
彼岸花的诅咒。
血红浸染,妖艳至极,曼珠沙华一枝孤芳,绽放在灵魂阁中。剪秋阁设了密室,禾雨用之来秘密制作神花血,也就是彼岸花的诅咒,称密室为灵魂阁。
灵魂禁锢之处,盛放着红色妖艳的冥界之花。
本来,这个地方不该有那般美丽。
白羽为了得人心、达所图,故意送给禾雨了这花。冥界的神花,凡尘少有,仅听闻青玄山谷有它美丽的身影。
火魔从青玄山谷最下层的阴暗河边将之摘下,白羽笑着对它诉说心中言语,而禾雨拿它来炼制神花血。
神花血就是彼岸花的诅咒,生生世世不能相见的悲苦。
曼珠沙华可毒可药,禾雨的研究十分透彻,她联合白羽来炼制神花血,以曼珠沙华、药女心血、琉璃玉瓶为料,做出来的神花血可以救治凡人、谋害神人,更能令人受到彼岸花的诅咒而生生世世不可相见。
“雪泽,你就等着吧!”禾雨流着泪,却笑着,每次看着那株花她都会如此。“如果你敢再出现,我决不允许你跟我争抢!”
禾雨虽然不知道雪泽到底是谁,她只知道自己恨这个来自天山的美女子。
因为曼珠沙华生活习性与天山相克相反,而神花血是凡人之躯所造,故而可以克制天山弟子的心脉灵力。那种爱而不得的悲苦让禾雨毅然决然要做此事,她每天都在定时定量服用珍稀的毒草,笃信自己能够在一年之内炼成至纯的药女心血。
刘礼大婚,似乎穷极了他所有的心血和温情,令这初冬都失了严寒和风霜。
初冬的第一场雪,在这个美妙的夜晚飘洒下来。所有宫人都在观赏,即使是深夜,也毫无睡意,这些人都被皇上给南宫青苓的婚礼震撼到了。那种震撼,直入心扉,穿过灵魂,令人久久难忘、无法愈合。
禾雨在剪秋阁将泪水和悲愤挥洒到了每个角落,她痛苦的声音和情绪将曼珠沙华的红光激起,彰显出了一种绝美而凄凉的红色。
“为什么?我辛辛苦苦地做这些都得不到他一点疼惜,而这南宫青苓一次见面就将他的心魂勾了去!凭什么?那我做神花血还有什么用?还有什么用!”
禾雨怒喊着,似乎用尽了所有悲苦的情绪。顷刻,她又笑了,大笑不止。
“好啊,男人都是这样吗?一会儿爱这个,一会儿爱那个,喜新厌旧的本性可以啊!那我以后岂不是也能被你爱上?还是说,这雪泽你放弃了?呵呵,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允许有别的女人在你心里!南宫青苓,你完了!一个凡人,岂不是更好对付?”
密室被她贴了灵魂阁的牌子,此处正是禁地,剪绒和曼珠沙华都藏身在此。
禾雨看着花中的红光,又看了看剪绒惊奇的神色,苦涩地笑了笑。眼中盈泪,视觉不清,恍惚之间将剪绒看成了凉华。
“凉华,你占着我的身份,你知道吗?”禾雨疯了一般跑到剪绒身边,捏着她的脖子怒问:“让你去劝说、阻碍,你为什么不去?为什么?”
“姐姐……”
“什么姐姐?”禾雨苦笑一声,松了力道。“你现在是北华公主,我是平民,你为什么称我为姐姐?”
“不,不是!”剪绒惊恐地往后退,摆脱了禾雨的控制。“姐姐,你看清楚,我不是凉华啊!”
禾雨刚靠近剪绒,正想出手打她却被一阵力量击退。力量乍现,怪异而无法躲避,禾雨悲苦地躺在地上,痴痴地望着那株发着光的曼珠沙华。
“你不是神花吗?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连一个病人都打不过?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我?”
“姐姐,你被谁欺负了?”剪绒又怯又怕地挪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姐姐你都在说些什么?我可以帮你吗?”
禾雨试探性地抓住剪绒的手腕,又慢慢地滑下去,诊脉后才有了一阵平静安宁。“原来你体内还有……”
“我有什么?”
禾雨的神色变得温和起来,温柔之中藏匿着些许诡异和阴狠。“你想知道你的身世和来历吗?”
红灯高挂,冷月孤悬,醉月轩的院子里洋溢着淡雅的香气。
摘了繁琐的装饰,雪泽淡然地走了出来,此时院子里终于没有人了。
这等清风雪夜让雪泽心情舒缓了些,一天的紧张忙碌终于安宁了下来。院子里种着许多花草,大多都被覆上了一层白雪,只有那几株月梅还在散着花香。
这个冬天,雪泽见到了许多梅花,唯独此刻的心情最为复杂。
余千烨见证了婚礼便回去了,俞启先也早早地归去了,此刻应是孤寂对月、嗟叹长饮。莲子偷偷去见了风行,陪他守在这孤寂清寒的城楼上。高海带着一行人秘密处理着事情,大家都知道许多人都不会甘心罢休。
“大家都应该还不错,只是天山不知是何等景色。这冰心丸越发没用了,看来我得亲自提炼,可是他们会同意吗?”
雪泽心心念念的人正在孤寂的山野看月,身边的白雪陪他一起散发孤独和失落到风中。未几,白羽循着味来了,她是大摇大摆、安然欢喜地来的,因为她刚刚说服了槊。
本来太后要槊不惜一切代价除去礼队的核心,白羽却动了其他心思,并且联合蓝水一起演了一出戏。
蓝水突兀地出现,白羽告诉说他要取九穗禾去换取青叶冰晶,槊与之打斗半天才收了手,赶紧去向平梁。槊以为这是蓝水的计谋,他担心雪泽已经在平梁国了。到了平梁,槊没有发现天女的气息,也没看出来冰晶封地有何异样,于是加了一道火云阵法便离开了。
夜间,白羽告诉槊九穗禾不见了,槊便派她出来寻找,而他要应对太后的各种繁杂问题。
“还在想师妹啊!”
“你不能叫她师妹,只能叫天女!”
白羽轻柔一笑,毫不在意蓝水的冷淡语调,她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达成心愿。
“好吧,那天女…天女还需要你担心吗?说不定,她们正在……”
“住口!”蓝水站了起来,转身便走。
白羽叹了口气,淡定地走上前去拉住蓝水。“你还没有恢复呢!”
“不要你管!”
白羽看着蓝水悲愁的神色,心中十分难受,收了冷嘲热讽,低声说道:“你不要动怒,这不是天女的使命吗?你不要想多了!”
蓝水没有说话,甩开白羽的手,冷冷地往前走。脑海里全部都是雪泽的样子,往事历历在目,蓝水的心碎成一片一片,那种巨大的冲击和身上的痛苦纠缠在一起将他所有的防线都破碎了。
“师兄!”白羽扶住蓝水,施法将他的气息稳住,又将他带到一处无风的山谷。“你为何要自作自受呢?我若是你,定然不会给她吃解药!”
“你怎么会懂?”蓝水冷冷一笑,推开白羽。“请你立即离开,不要靠近我!”
“师兄,你别这样!”白羽想了想,轻声劝慰:“她只是去寻找圣物,而且冰晶真的在北华皇宫,这一步是迟早的事。与其为她担忧,还不如让她有能力保护自己,这婚嫁只是形式而已……”
蓝水冷哼一声,“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看着蓝水皱眉不解的样子,白羽真切地感受到了内心的冲撞,那种疼惜和伤感让她迷失了一切。“师兄,你不要思虑太多了!”
大雪纷飞,寒风凛冽,一瞬有了冬天的意味。
雪泽闭上眼睛,任由风雪打在脸上,似乎只有那种冰寒才能让她冷静下来。
突然,一切清寒消失了,身边无风、头上无雪,身上还有一团温暖的细绒覆盖上来。
雪泽睁开眼睛,不由得惊了一跳。刘礼一手撑着伞,一手给她围上白毛绒衣,寒风都被他挡了去。
“风大,不要站久了!”刘礼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身边和暗处站着的人,然后轻柔地将手放在雪泽的肩上。“我们进去吧!”
雪泽摇了摇头,“外面的雪夜比里面的气氛好!”
刘礼咳了一声,“天冷!”
“我不怕冷!”雪泽扯了扯披风,想要推开,却被刘礼紧紧地按住了。
两厢对视,一时无言,眼神里藏匿的感情只靠心灵仔细体会。
雪泽先低下了头,她不敢多看,怕自己对俊朗温柔的他动情。
刘礼微微一笑,他似乎明白,侧了身给她系好了披风,低声说道:“外面冷,你得记住你现在是谁!”
雪泽一愣,终于觉悟过来,此刻并非可以安宁做自己。她点点头,穿好绒衣侧了侧身。“皇上,我…臣妾会时刻谨记身份!”
刘礼应了一声,轻声低语:“虽然皇宫里处处都有人监视,但是你还是可以随意一些,毕竟大家都在怀疑你我的感情。你可以对我冷淡些,这样就可以不受约束了,也会少了许多人的嫉恨和麻烦!”
“这…这恐怕不妥!”
“没什么妥不妥的,你喜欢就好!虽然你选择了做一个温和怯懦的人,但这后宫诸事繁多,你可以找到机会变得冷漠率性,这便不用顾虑太多了。一夜就可以改变很多,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安宁,何必在乎那么许多?”
雪泽抬起头,看了看刘礼,又迅速地移开目光。只要看见刘礼那般的温情,雪泽就感觉有种强烈的暖流袭击内心的冰牢,那颗心似乎越发不安了。
“那…那我们进去吧!”
刘礼点点头,温和地将手搭在她的肩上,低声说道:“你只需忍受这一会儿,明天就可以做回原本的你了!此处我虽然防得牢,但也有缝隙可入,等会儿小心一点!”
“你也是!”
“我有你,我不怕!”
第251章 交杯酒中毒
凌晨,禾雨被一阵嘈杂声音吵醒,此时她正在密室里捣鼓药材。
昨夜,她逃离了室外的热闹躲在密室,悲愤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她闻着浓浓的药香便睡了过去。此中闷热,心里苦闷,禾雨被那道强烈急切的声音吵醒的时候还流了许多汗水。
敲门声、叫喊声不入耳,室外声音密室无法听清,但有响动引起的风铃声很是急切。
“谁?”禾雨突然睁开眼,慵懒地爬了起来,只觉浑身难受。
“姐姐,外面好像有许多人!”剪绒站在门口对禾雨说着,她有些怯懦和谨慎,让禾雨回忆起了昨夜的场景。
禾雨低头一笑,慢慢站了起来,看剪绒的时候很是温柔。“知道了!”
“姐姐,要我扶你吗?”
“不必!”禾雨借着微弱的灯光走了出去,每走一步都感觉浑身难受。“你先去开门,让他们在前厅等我!”
“好!”
剪绒一溜烟地不见了,看起来对外面充满了好奇,更多的是心中填满的悲愤。兴许是禾雨昨夜说了些欺骗她的谎言,那些身世和来历都是禾雨捏造出来的,只是为了让剪绒成为她的傀儡。
“得知了身世有这么激动?好像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一样!”禾雨冷冷地笑了笑,关上密室的门。“这大半夜的,是谁打扰我制作神花血?”
慢慢地走出来,禾雨看了看天穹的月,得知了大致时辰,心中有些疑惑:凌晨,谁有问题找我?宫中又发生何事了?是太后将歌笑如何了吗?
禾雨愣了一下,悄悄走到阁楼,听清了前厅的人的话语:
“哎哟,大小姐,赶紧让你表姐下来吧!皇上出事了,这事可耽误不得啊!”
“皇上出什么事?他不是正逢喜事吗?”
禾雨一怔,激动地走了出来,紧张地问道:“李公公,你说皇上怎么了?”
“不知为何,醉月轩突然闯进了刺客,皇上和雪嫔都中毒了,双双无法招架那些刺客。此时,皇上和雪嫔都危在旦夕,太后请你过去诊治啊!”
禾雨的心一扯,突感惊慌:怎么是他?太后,你这么着急吗?
“皇上现在身在何处?”
“正在醉月轩中的浮梦阁中!”
禾雨匆匆地取了药箱,迅速地走了出来,寒风将她的泪水吹落融化在积雪中。“皇上,你可不能有事啊!太后,你又做了什么?害雪嫔就算了,为什么要牵扯皇上!”
一行人赶到醉月轩时,高海和风行已经守在内外门口,只准让主要人物进内。
禾雨只身一人进了浮梦阁,只见屋内站着太后、皇子公主,莲子一人守在床边。
“西海贵人来了,赶快来看看皇上和雪嫔!”
禾雨怒视了太后一眼,毫不停歇地走到床边,一把拉过莲子。“一边去!”
莲子不情不愿地站到一边,装作哀愁伤心的样子哭泣,还假惺惺地求着禾雨:“西海贵人,你可一定要治好皇上和我家小姐啊!”
“别说话!”
莲子又哭了一会儿,小声说道:“那些太医都束手无策,奴婢求你一定要——”
“闭嘴!”
禾雨嗔目而视,让莲子低头走到角落里,这才安心地给两人看了看。雪泽和刘礼身上都有几处刀伤,还有些带毒的暗器的残留物,体内有不同症状的中毒现象,若是旁人确实觉得棘手无比。
“难怪那些老家伙都站在外面,原来这两人都性命不长了!幸好我练就了神花血,正好派上用场!”禾雨得意地笑了笑,看了看四周,这才取出腰间的小药瓶。“我炼制了七七四十九天才这么两颗,自然不会给你们一人一颗!”
“倒一杯水来!”禾雨对莲子说道。
莲子正要去桌子边却被禾雨叫住了,“你莫非是想害死你家小姐?这屋子里的东西大多不干净,能够用吗?”
“是,我这就去厨房打水!”莲子吐了吐舌头,低头走了出去。
禾雨邪魅一笑,悄悄地取出药箱里的一瓶特制药水。瓶瓶罐罐的声音惊扰到了雪泽,她悄然地睁开了眼睛。
只见禾雨把药丸和药水倒入一个杯子里摇了摇,杯子里出现了浓郁的红色液体,宛如血液一般带着一股腥味。
“不错,正是这个味道!”禾雨满意地笑了笑,温柔地给刘礼喂了下去。
“我再给你们好好治一下外伤,皇上自然是真命天子不愁安康与否,至于你嘛!呵呵,怪你倒霉了,新婚之夜刚过就遇到这样的事情可真是倒霉!这神花血制作的药丸这么珍稀,我能舍得留给你?自然是要对付我下一个情敌,这可是弑神的毒药!”
雪泽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她的心里早已安宁不了了:原来,这禾雨如此歹毒!幸好她没有见过我,否则这神花血岂不是……
“西海贵人,水来了!”莲子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禾雨点点头,接过水,冷冷地说道:“来得真快,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出去吧!”
雪泽感受着穴位的冰凉刺痛,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地任由禾雨为她封住感官。身上的伤口也再次被清理,虽然有几分粗暴,但也好过一直流血。所有的伤口都骗过了禾雨,而且还让她的心情平复安稳了许多。
其实刺客很早就来了,两人也早就感知到了,只是刘礼要一拖再拖,他说:“我不能让这些人坏了这个大好的日子!”
“这又何妨?今天,已经遇到了许多事情,不是吗?”
刘礼温柔地笑笑,“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一滴鲜血浸染,我更不能让这最后的时光被人搅乱!他们一定在猜测我们喝没喝交杯酒,就让他们多等等吧!”
雪泽点头一笑,心想:我还是等着吧,毕竟他为了今天做了那么多。我虽然认为这件事大小无关,但是他或许不是这样想。受人恩泽,怎能如此?
一天的喜乐时光,从未有过鲜血沾染,这是刘礼对这个最特殊的大喜之日的基本要求。
寂静的深夜,落雪的声音清晰可感,梅花的香气也从不断绝。
两人坐在桌前,下了几盘棋,这静美的时光一点也不困人。即使知晓要遇到一场恶战,两人还是安之若素、平和处之,似乎这一切都不能惊扰两人平和满足的心态。
深夜去了,凌晨来了,第三局的棋也结了,两人相视一笑。
刘礼看了看雪泽,她的盛世容颜还是那般迷人,“雪嫔棋艺精湛,我认输了!”
“皇上承让!”
“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刘礼起身关了门,留意了一下外面的景象,然后慢慢走到雪泽身边。
雪泽看了看盘中的两支杯子,初见觉得它好生讨喜,再看才知其深意。目及酒壶,雪泽心中一紧:这里面装满毒酒,他肯定不能忍受,万一出了事怎么办?要不然,我全喝了吧!
“爱妃,这是?”刘礼按住雪泽的手,轻柔地拿过酒壶。“你渴了么?”
雪泽摇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好看!”
“是吗?”刘礼很是欣喜,因为这也是他选的。
“皇上,我们还没饮酒呢!”雪泽试图拿回酒壶,刘礼却笑着倒了两杯酒。
“我来,不劳烦爱妃了!”刘礼抿嘴一笑,将其中一杯给雪泽。“你不怕,我也不怕,生死与共!”
雪泽愣了一下,接过杯子,饮下了那杯酒。“我真不怕毒药!”
“经历过那么多了,我又为何会怕?”
雪泽微微错愕,低声回道:“难道你现在不该跟我发生争执吗?”
按照设想,寝殿内还有一场战,无法避免,只能假意演戏。酒壶内特制的毒酒,无人识破,两人饮下后会发出声音,而此前两人定为争执。
有声音,刺客才会得信。
“我哪舍得跟你争执,当然是一切都听你的啊!”
雪泽往后退了退,故意摔了杯子,惊惶地喊道:“皇上,酒里有毒!”
刘礼点头一笑,“爱妃真是心急!”
屋内一片混乱,刘礼丝毫不在意那些细节,全然不按照之前说好的来演。
雪泽十分无奈,只好强行给他压制了体内的毒药。“这药十分猛烈,难道你真的想死不成?”
“是又如何?”刘礼笑了笑,咳了两声,眼角嘴角已经流出血来。“若是能让这一刻永恒,我宁愿此刻就死去!”
雪泽无奈地看着刘礼,将他体内的毒排了一些出来。“你这般心态,还等不到太医来就没命了。难不成真想谋害我的名声不成?”
刘礼说不出话来,只是痴痴地笑着。雪泽看着他不断地吐血,心中似乎有万根银针在扎,她明确清晰地感受到了心疼和哀痛。
未等她做出反应,门窗突然开了,几个暗器飞了进来,雪泽以常人的身手挡了一些,背上和肩上还是留了两个飞刀。
雪泽的手失去了知觉,暗自感叹道:这些凡人做的东西也还算厉害,不用法力还祛除不了!
刘礼听到刺客破门而入的声音,他睁开了眼睛,却见雪泽挡在他面前中了暗器。刘礼心中一怒,伸手拉住雪泽的右手,低声说道:“你不要动!”
雪泽一怔,“你不要冲动,万一露馅,那就功亏一篑了!”
刘礼温柔地笑了笑,摸了摸雪泽的头发,随即取出了昆仑扇。“我也让你们尝一尝暗器的滋味!”
雪泽看见昆仑扇,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就昏厥了过去。昆仑扇以天山法力为引,雪泽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光景,只明白此处地带将无人幸免,幸好醉月轩就只有她们两个人。
醒来的时候,莲子已经坐在床边,雪泽问了问那些人的情况,赶紧让莲子派人处理了尸体。“幸好他体内有毒,只是借着法力稳住毒素,也没有动用法力来杀人,否则又要面对大事!”
“师姐,到底发生什么了?”
“你刚刚可有感知任何异常力量?”
莲子摇摇头,“师姐,你是天女,天女的法力怎么会轻易被感知呢?我看你还是能用法力解决就别忍气吞声,这身份也不会被人看穿哒!”
“别说了,有人来了!”雪泽躺了下去,静静地闭上眼睛,心想:这昆仑扇还是个隐患,看来我不能让他再用契合之术了。若是将昆仑扇唤醒,那凡尘中岂不是这件法器最厉害?我还没有拿到天女冰杖,切不可让这样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