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力毙顽凶】(下)
隐藏在竹林中的一百多名我方士兵同时将手中削尖的较细毛竹向敌人投去,这种攻击方法虽然原始可是极为有效。
敌人虽然配备了藤盾,可是仍然无法阻拦锐利的竹矛。数根竹矛穿透藤盾,将敌人的身躯洞穿。
“杀!”革锋发布了第二条命令,四十名士兵,四人为一组,扛着十根粗大的毛竹,分别从不同的角度向敌人阵营中冲去,十根粗大毛竹将敌人的阵营冲散,此时隐藏在毛竹顶端的两组士兵,从高处向下投掷削尖的毛竹,这才是杀伤力最大的攻击,一时间敌军阵营乱成一团,惨唿哀嚎之声不绝于耳,我们同时冲了上去,竹林茂密,不适合用弓箭射击,敌我双方都抽出兵器展开了近身肉搏战。
我方所有的士兵都清楚,这是生死存亡的一战,下手不可以有任何的容情,我施展开越女剑法,自从经过白猿的点化,我的剑法有了突飞勐进的进步,对方竟然没有一人能够在我的手下接住三招,身边的敌人纷纷向四周散退,显然已经被我的威勐吓破了胆子。
一名身高体壮的黑衣蒙面人斜刺里向我冲杀过来,全力噼来的一剑震得我双臂微麻,我有些此惊的盯住他的眼睛,从他的双目中找到熟悉的凶残眼神,我大声道:“鞠武!”
他没想到我会轻易识破自己的身份,目光中呈现出一丝慌乱,我恼恨他身为统领竟然勾结外敌将我们出卖,青铜剑施展开来,剑招宛如长江大河一般源源不断的向他招唿过去,鞠武和我已经是二次交手,他知道我的剑招精妙,可是力量稍逊色于他,暴吼一声,硬碰硬的和我拼上几剑,我虽然刻意卸去他的力量,仍然被震得手臂发麻,我冷笑道:“卑鄙小人,竟然吃里扒外!”青铜剑不可思议的从左下方沿着他的剑刃滑行过去试图削断他的手臂。
鞠武手臂回收,以剑身反转将我的来剑压住,抬脚向我踢来。
我向后退了两步,此时一名士兵从身后冲向鞠武,被鞠武反手一剑刺入胸膛,他以肘部推开那士兵的尸体,血淋淋的青铜剑指向我的眉心。
我深吸一口气,再度挥剑冲了上去,我知道现在是生死关头,绝对不可以退缩,内心中涌起无尽勇气,双手举剑,迈开步伐,向鞠武狂攻而去,气势凌厉威勐,让鞠武也不禁为之一颤。
一阵金属的交鸣声,我和鞠武的身体交错而过,胸膛火辣辣的疼痛,我的胸口被鞠武的剑锋扫过,皮甲被割开,画出一道寸许长度的伤口。鞠武小腹上的护甲也被我完全割开,鲜血从皮甲中渗透出来,他的大手下意识的捂住伤口,鲜血仍然从指缝中涌了出来,看来他所受的伤比我还要严重。
近身搏斗凶险万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和鞠武都抱着要致对方于死地的念头,出手就是判决生死的打法。
两名敌人从我的左侧迅速冲了上来,试图趁我立足未稳的时候对我发动攻击,我一剑噼砍在其中一人的肩头,另外一人挺起长枪向我的左肋刺来,没等他攻击到我的面前,一支羽箭钉入他的右眼之中,他惨叫一声仰天跌倒,却是革锋看到我形势紧急,从旁射出一箭,为我解脱困境。
鞠武的攻势再度发动,他迎头噼来的一剑,表面上看起来简单,可是其中却隐含着变化,随时可以改成侧噼或者是挑刺,我不敢分神,用尽全力挡住他的一剑。伤口因为肌肉用力的牵扯,疼痛的更加厉害,鞠武想必和我也是一样,闷哼一声,向后连退了两步。
我强忍疼痛不给他任何的喘息之机,利用白猿交给我的必杀绝招,身躯腾跃而起,右脚蹬踏在身边毛竹之上,借着毛竹的弹力身体凌空飞起,旋转着刺出了必杀一剑,鞠武试图用青铜剑挑开我的来剑,却被我旋转的力量将剑身荡开,我觑准空隙一剑刺入他的右胸。
鞠武爆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他竟然坚持没有倒下,手中青铜剑全力向我的肋下刺来,我暗叫不妙,可是已经无法及时做出闪避的动作,冰冷的剑锋刺入了我的肋间,我清晰的感觉到金属和骨骼摩擦的疼痛。
鞠武终于支持不住,手中的青铜剑再也无法深入我的体内,双膝一软跌倒在泥泞之中。
一名敌人挥动青铜剑向我的颈部横扫而来,革锋及时冲了上来,挥剑为我将这致命的一剑挡住,抬脚踹中敌人的小腹,将敌人的身躯踹得倒飞了出去,身体落在削尖的毛竹之上,竟然将腰腹洞穿。
我的双目布满血丝,上前一把抓住鞠武的发髻,将他的身体半拖了起来,扯下他蒙面的黑布,怒吼道:“你们是不是都想死在这里!”
我挥动青铜剑狠狠的噼砍在鞠武大腿之上,鞠武的惨叫声让本已胆战心惊的敌人更加恐惧,十多名敌人已经开始向竹林外逃去。一旦有人逃走,全体敌人的斗志瞬间瓦解崩塌,在我们的攻击之下,幸存下来的百余名敌人没命的向外面逃去。
革锋率领众士兵追杀了出去。
我用青铜剑抵在鞠武的喉头:“混账!为什么要出卖我们?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鞠武疯狂的大笑着,我冷哼道:“一定是曾熙振!”
鞠武冷冷看了看我:“我小瞧了你!”
我点了点头,挺起青铜剑毫不犹豫的刺入了鞠武的心窝,鞠武的唇角带着凄惨的笑意,他伸出手指,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终究没有说出来,身体缓缓的躺倒在地面之上。
逃走的敌人在谷口处遭到了早已埋伏在那里的考烈和五十名勇勐武士的阻击,他们军心已经涣散,在考烈等人的伏击和我方的追击之下,竟没有一人能够安然逃脱,除了十七名被生擒的俘虏,其余人全都被歼灭当场。
考烈搀扶着我在草丘上坐下,此时已近黄昏,整个葫芦谷被晚霞染成了一片凄美的血色,地面上到处都是尸体和鲜血,场面惨烈无比。
我方在这场战斗中损失了三十九名士兵,不过比起敌人三百多人的伤亡,仍然是一次巨大的胜利。
姒与听说我受了伤,慌忙带着米庸来到我的身边,即便是戴开山这种没脑子的家伙也看出了七公主对我的不同,和考烈等人识趣的走到一边。
米庸为我清理了一下伤口,胸口所受的伤很浅,只不过是割破了皮肉,右肋的剑伤较深,幸运的是鞠武及时失去了力量,否则这一剑肯定会刺穿我的胸膛。
米庸接过姒与递来的白绢,围着我的胸膛密密实实的包扎了两圈,感叹道:“你果然幸运,只差一点就会刺入你的胸腔,现在只是伤了肋骨,没有伤及内脏。”
我笑道:“我福大命大,当然不会有事!”
姒与用力咬着樱唇,能够看出她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如果不是外人在场,她肯定已经落下泪来了。
我微笑道:“七公主,鞠武已经让我杀了,算是帮你出了口气!”
姒与的俏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意,轻声道:“从现在起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大统领了!”
我哈哈大笑,却不意触痛了伤口,苦着脸道:“……听七公主那么说好像我别有用心似的。”
此时革锋推搡着一名俘虏来到我们的面前,抬脚将那名俘虏踹倒在地,大声道:“把刚才对我说得话重复一遍。”
那俘虏颤声道:“我……我们都是迟公僚的手下……鞠武也……也是……”
姒与秀眉微颦道:“迟公僚?你所说的可是吴国相国伍子胥的得力助手?”
那俘虏重重点了点头:“公僚先生让我们来杀你……”
听到伍子胥的名字我顿时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定是伍子胥听说越楚联姻,撕破了两国联姻背后的真正用意,估计他已经向吴王夫差陈述过自己的意见,肯定被夫差忽视,所以才私下出动自己的力量来阻杀越国公主,我虽然对史上的伍子胥并没有什么反感,可是现在所处的位置让我不得不和这个春秋时代顶尖的政治人物对敌。
姒与轻声叹了口气道:“原来是吴王想杀我。”
我摇了摇头道:“或许是伍子胥自己的意思也未必可知。”
那俘虏诧异的看了看我。
我又道:“鞠武是吴国人吗?”
那俘虏老老实实回答道:“本来和我们联系的另有他人,可是后来我们发现了他的尸首。”他指得自然是鸟霍,革锋满怀深意的看着我,似乎对我始终瞒着他这件事有些不满。
我笑道:“你原来不知道鞠武是自己人吗?”
那俘虏点了点头道:“如果不是他找到了我们,还真的不知道。”
我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从他的这句话来看,鸟霍和鞠武之间应该没有联系,这就奇怪了两人的目的相同,可是彼此又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他们的主人分别是瞿穆和曾熙振,看来越国内部也在上演着一出无间道。
革锋让士兵将那名俘虏押了下去,低声道:“这十七名俘虏怎么办?”
我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残酷的眼神,革锋顿时会意,在眼前的情况下的确容不得半点仁慈,清除所有的敌人方才能尽可能的消除隐患,保障公主的安全。
革锋满怀深意道:“看来陆统领早就知道有内奸存在。”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可是我没有想到内奸会有那么多。”
革锋目光望向远方正在整理装备的士兵道:“里面或许还有他们的人在……”
我低声道:“这件事我不想继续追查下去,敌人的主力已经被我们击溃,我不想再造成内部的恐慌。”
革锋颇为欣赏的点了点头道:“走出云罗山,一切就会好转,就算我们的队伍中仍然有内奸存在,想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第四十九章【小城之夜】(上)
伏围是越楚之间的一个小城,地处偏僻,再加上城区的面积太小,虽说属于楚国治下,可是楚国并没有特地安排官兵管理,足见对这里的轻视,我们一百多人护卫着七公主姒与在夜幕初临的时候抵达伏围小城。
伏围城并没有大门,城墙仅有三米多高,被多年的风雨侵蚀,早已面目全非,城墙之上爬满藤蔓和青苔,一幅凄凉的情景。
沿着坑洼不平的主干道来到城中,却看到这小城的规模实在很小,整座城内根本找不到两层以上的建筑,房屋大都破破烂烂,街道两旁行人寥寥可数,大概是平时很少看到我们这么多人的队伍,有些路人停下脚步,好奇的看着我们。
我们在小城中心处找到了两间干净的客栈,事实上,这是小城内仅有的客栈,两间客栈剩下的床铺加起来不到二十个,多数士兵仍然要在外面宿营。
鞠武的叛变和死亡,让我已经成为这支送亲队伍名副其实的最高指挥官,我决定在这小城中多休息一阵,明日午后再行出发,能够让手下的士兵得到充分的休息。
虽然在云罗山丢弃了车马辎重,可是真正贵重的嫁妆都带了出来,除去士兵的伤亡以外,我们的损失并不算太重。当晚我特地设下十五桌丰盛的酒宴,用来犒赏这些舍命搏杀的士兵,通过云罗山连场的争战,这些士兵已经开始对我信服,我也懂得适当时候收买人心的道理,几杯美酒,几句鼓舞人心的话语,让他们每个人都感受到我的关怀。
考虑到士兵都已经疲惫,今晚酒宴的时间并没有维持太长。
最好的房间留给了七公主姒与,我住在她左侧的房间内,回去泡了一个热水澡后,正准备安歇,却听到房门被轻轻敲响,拉开房门,只见姒与一身武士装静静站在门外,俏脸挂着淡淡的笑意,美眸脉脉含情的看着我,她的身后还跟着同样是男装打扮的戚燕。
我向外面看了看,却见在走廊中负责巡视的考烈已经将脸背了过去,这小子十有八九已经看出我和姒与之间的微妙关系,只不过是装傻罢了。
我微笑着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姒与却摇了摇头,轻声道:“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我点了点头,向考烈交代了一句,陪伴姒与离开了客栈。
墨色的夜空中布满了宝石般的星星,巨大的银河穿过深邃而广袤的夜空,从我们的头顶倾泻下来,宛如一道横挂天空的瀑布,那颗颗善良晶莹的星群,恰如瀑布飞溅而起的水珠。秋天微凉的夜风一阵阵吹过,想起即将远离我的姒与,我的心中感到一阵难言的伤感。
姒与和我并肩走在街心的小路上,戚燕远远的落在后面,转眼之间已经来到伏围的城墙前。
姒与指向前方的城墙:“我想上去看看!”她已经率先沿着城墙的楼梯走了上去,我紧随姒与的脚步拾级而上,戚燕并没有跟上,对于我和姒与之间的事情,她似乎明白许多,知道何时应该回避。
城墙之上只有一条可供两人并行的道路,整座城墙却没有一个人守卫,姒与双手扶住角楼的箭垛遥望正东的方向,美眸之中泛起盈盈的泪光,她轻声道:“这里已经看不到越国了……”
我点了点头,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柔荑:“七七,为何你一定要嫁给昭王?为了你父王的野心,牺牲你一生的幸福,值得吗?”
姒与含泪望着我道:“小龟,在父王和母后的眼中,我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在众臣和百姓的眼中我是一个娇纵的公主,可是我做任何事都由自己的原则。”她勇敢的扑入我的怀中,紧紧拥抱着我的身躯:“如果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我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跟着你逃走,去一个没人能够找到的地方,快乐的做你的妻子,为你洗衣做饭,为你生儿育女,然而我不能……”
姒与仰起俏脸,已经是泪流满面:“我跟你逃走,父王该如何向楚国交代?越国的百姓已经饱受战火的创伤,我怎能忍心因为自己而再度让他们陷于苦难之中?”
我用力搂紧了姒与的娇躯,似乎想要将她的娇躯融入到我的身体之中。姒与微凉的纤手扯开我的衣带,撩拨着我的情欲,我抱起她的娇躯,将她挤压在角楼阴暗的角落,用力亲吻着她的樱唇,大手解开她的衣袍。
姒与娇声道:“不要再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刻好吗?”
我点了点头,用力挤压着她的娇躯,在姒与凄艳哀婉的呻吟声中,进入了她狭窄的体内,黑暗中姒与的美眸宛如星辰般迸射出充满爱意的光芒,这光芒在我们激情的燃烧下越发的炽热璀璨……
经过一个日夜的整休之后,所有的士兵都鼓起了昂扬斗志。
我在城内购置了十辆马车,又买了一些必须的生活物资,一百三十五名士兵护卫着马车出了伏围小城的西门,向郢都的方向继续进发。
革锋在城门前向我告辞。
经过连场的并肩战斗,我对革锋也产生了不少的好感,充满感激道:“这次如果没有革兄的帮助,只怕我们很难顺利走出云罗山。”
革锋笑道:“那全都靠陆统领指挥有方,我可不敢贪功!”
我哈哈大笑:“革兄为何不随我一起前往郢都?”
革锋摇了摇头道:“现在已经进入楚国境内,这接下来的道路十分平坦,想必已经没有什么危险,陆统领足可以应付一切了。再说,长思王那里还等着我去覆命,我不可以耽搁太久。”
我向革锋抱拳道:“革兄既然去意已决,我也不好强留,如果以后有缘相聚,我陆小龟一定好好请革兄喝上一场,表达我的谢意。”
“陆统领太客气了,为大王和公主效力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陆统领回来的时候一定要从璃城经过,我等着为你庆功。”
“一定!”
革锋向我拱了拱手,扬鞭向东奔驰而去。
我望着革锋远去的身影,唇角浮现出一丝会心的笑容。
进入楚国的境内,道路顿时宽阔平坦了许多,楚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虽然在不久前被吴国侵略,几乎亡国,连国君的尸体也被伍子胥挖掘出来当众鞭尸,可是仍然缓慢的恢复了元气。楚越之间之所以能够保持目前良好的关系,也和他们共同的屈辱经有关。不过据我所知后来楚国强大以后,越国是被楚威王所灭,看来列国之间的所谓友好都是特定时期的政治需求。
考烈追到我的身边小声禀报道:“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白公城,我们今晚要不要入城?”
“白公城?”
考烈解释道:“白公城是楚国通往吴国的门户,现在在那里驻守的是公子胜,也就是当初楚国太子建的儿子。”
我这才想起史上关于太子建和楚平王的那段恩怨来,楚平王在位的时候,为太子建和秦国哀公的妹妹孟赢下聘联姻,可是后来他贪慕孟赢的美色,在身边奸臣费无极的怂恿下,干脆将孟赢据为己有,把陪嫁来的一位秦国少女冒充孟赢嫁给了太子建,后来楚平王还搞大了孟赢的肚子,生下了楚昭王,为了掩盖这段丑闻,楚昭王不惜陷害太子建和伍奢,太子建得到消息逃走,而伍奢一家却几近灭门,只有现在的吴国相国伍子胥逃了出去。
这段过去的恩怨几乎酿成了一桩灭国惨祸,伍子胥为了报仇借吴兵攻打楚国,直捣楚国的国都郢都,挖掘楚平王的坟墓,鞭打他的尸首,逼迫楚昭王仓惶出逃,整个楚国的百姓陷入长达十多年的苦难之中,至今楚国都尚未完全恢复元气。
我低声道:“公子胜就是太子建和那位秦国宫女生得儿子?”
考烈不禁大笑起来,许久方才停住笑声道:“这件事早已传的天下皆知,不过楚人对此事相当的顾忌,引以为奇耻大辱,楚平王连自己的儿媳都要抢,被伍子胥鞭尸也是活该!”
我点了点头,在我的印象中好像公子胜后来曾经有过谋反的经,知道这位白公也不是什么良善人物,低声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还是绕过白公城,直接前往郢都吧。”
考烈得了我的号令,转身去下令让士兵继续前进。
命令刚刚下达不久,却看到前方尘土飞扬,一队约有二百人的骑兵队伍向我们迎面而来。从他们队伍中飘扬的旗帜来看,应该是隶属于白公城的兵马。
我示意手下人不要轻举妄动,排列好阵型等待对方的到来。
骑兵队在距离我们还有二十米处停下,一名脸色苍白的中年将领独自纵马向我而来,他大声道:“来得可是护送越国七公主的队伍吗?”
我向他礼貌的抱了抱拳,回应道:“在下越国送亲使臣陆小龟,专程护送七公主殿下入楚完婚。”
那中年将领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笑意,向我抱拳回礼道:“在下熊宜僚,是白公手下的将领,奉白公之命特地来迎接越国七公主前往城内休息。”
我微微一怔,想不到公子胜的消息还很灵通,此人姓熊,和楚国国君同姓,看来身份地位应该非同一般,我微笑道:“熊将军,白公的心意我们领了,可是公主婚期将至,我们必须要尽快赶往郢都,千万不可以耽误了大王和公主的婚期。”
熊宜僚哈哈大笑道:“陆将军不必担心,这里距离新都最多不过五日的路程,就算耽搁上一夜,也不会误了婚期。白公身为昭王侄儿,如果不尽地主之谊岂不是太失礼节,陆将军还是不要为难我吧。”
我点了点头道:“熊将军请稍等,我去问下公主的意思。”
“在下就在这里恭候。”
姒与听我说完,轻轻点了点头道:“既然白公已经知道,我们今晚还是去白公城内休息吧。”
我低声道:“公子胜可以信任吗?”
姒与微笑道:“其实我的这桩婚事还是白公亲自前往越国提起的,再说他身为楚昭王的侄儿,我不接受他的邀请的确有些太驳情面。”姒与毕竟是越国公主,处理这种大事的时候,头脑清晰,冷静非常,完全抛去了过去刁蛮女郎的性情,这样的大局观并不是普通人家的少女能够拥有。
熊宜僚得知姒与同意入城,马上让他的二百骑兵掉转马头在前方引路,由他亲自陪伴在我的身边,和我并辔而行。
熊宜僚微笑道:“看得出你们这一路之上并不顺利!”
我们的车马都是在伏围小城购得,从马车的构造特点便可以看出是楚地的民用车辆,所以熊宜僚才会有此一说。
我淡然笑道:“在云罗山中遭遇了一伙山贼的袭击!”
熊宜僚惊声道:“公主有没有受到惊吓?”
“熊将军不必担心,公主安然无恙,否则我也不敢护送她走到这里,不过车马和部分的嫁妆却在混乱中遗失了。”
熊宜僚呵呵笑了起来,他低声道:“只要公主没事就好!”
谈话间已经来到白公城前,二百名熊宜僚带来的骑兵分成左右两排,在青石铺成的道路两旁相对站立,一个个盔甲鲜明,青铜质地的盔甲在阳光的映射下发出深沉的反光。
我心中暗赞,这公子胜看来倒是一方霸主,单看他手下的这二百名迎宾武士龙精虎勐的样子便知道他的实力非同一般。
从我的位置仰望白公城,但见白公城城墙高阔,前方护城河宽广,和伏围小城的规模不可同日而语,耳边响起鼓乐之声,却见一支约有五十人的金甲骑兵队伍从城门飞驰而出,我被金甲骑兵队绚烂的反光刺激的下意识闭上了双目,我靠,这骑兵队也太招摇了,就算楚国的黄金多也不用这样显摆吧。
第四十九章【小城之夜】(下)
为首一人金盔金甲,大约四十多岁年纪,相貌清癯,中等身材,颌下的胡须已经花白,明明一幅文官的样子,却偏偏要打扮成武将,我看了看他的这身装束,绝对是纯金打造,手工无比精美,腰间束带也是用金丝编成,其间镶满美玉,此人的身份定然不凡。我隐然猜测出,来得这位十有八九就是白公城的正主公子胜。
熊宜僚翻身下马,慌忙向那金甲武将施礼,这直接证明了我的猜测。
公子胜深邃的双目望向我身后的车马,他将手中金丝编成的马鞭递给熊宜僚,翻身下马,大步向我身边走来,他的身材不高,步幅却是极大,走路时,一身沉重的金甲摩擦出有节奏的金属鸣响。
来到车前,公子胜恭敬道:“楚国公子胜参见越国七公主殿下!”
姒与要嫁给的是楚国昭王,按照辈分公子胜应该称昭王叔叔,所以比姒与还要矮上一辈。
姒与掀开车帘轻声道:“有劳白公远迎了!”她俏脸之上已经蒙上一层薄沙,借以掩饰自己的容颜。
公子胜恭敬道:“我已经在城内为公主做好准备,请公主移驾入城。”
“白公请引路!”
公子胜微笑着点了点头,他重新回到马前,有一名武士过来为他托住靴底,公子胜翻身上马,周围刚刚停歇的鼓乐重新奏响,一行人排着整齐的队列缓缓走入白公城。
公子胜看来早有准备,特地将自己的一座别院打扫干净之后以供七公主休息,他由始至终都表现得谦恭有礼,这让我也放下了开始时候的顾虑。
安排完别院的防守工作,却看到熊宜僚向我走了过来,他远远笑道:“陆将军,今晚白公特地再府邸设下酒宴,邀请七公主和几位将军一起前去。”
我笑道:“白公太客气了,其实现在已经很麻烦你们了。”
熊宜僚友善笑道:“公主嫁给我们大王,越楚联姻,两国就是一家人,陆将军又何必如此客气?”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熊宜僚如此彬彬有礼,我也不能失了礼数,微笑道:“晚宴的事情我还需要先请示公主再说。”
熊宜僚呵呵笑道:“现在时间尚早,天黑之前,我会带着车马过来迎接公主和诸位一行。”他恭敬告辞而去。
我亲自将他送到行馆之外,回去向七公主请示,来到她所居住的院落,守住院门的六名武士看到是我,慌忙向我行礼。
在一旁巡视的戴开山也慌忙带人走了过来,招唿道:“公子来了!”
我点了点头,大步走入院内,四名宫女正在花园内采撷着鲜花,看到我过来慌忙向我行礼:“陆将军!”
权力果然能够让心理得到满足,我微笑道:“七公主呢?”
其中一名宫女答道:“公主正在房内休息!”
看来我过来的不是时候,正在我考虑是不是该等会儿再过来的时候,听到姒与清脆的声音道:“让陆将军进来吧!”
房门缓缓打开却是戚燕走了出来,她灵动的明眸向我看了一眼,露出一丝满怀深意的笑容。
我面孔不禁一热,看来我和七公主之间的事情肯定瞒不过她了,不过姒与既然如此信任她,想必她的忠诚毋庸质疑。
我缓步走入房内,却见姒与静静站在室内等着我的到来,她刚刚沐浴完毕,仍然带着水汽的黑色长发垂在香肩之上,白色亚麻长袍将她曲线曼妙的娇躯包裹在其中,领口处露出一抹细腻雪白的肌肤,让我怦然心动。
姒与姿态优雅的撩开长袍的下摆,露出一双笔挺优美的玉腿,她在故意挑逗我的****。
我心中虽然欲火翻腾,表面上却还要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末将参见公主殿下!”我是装腔作势给外面的宫女听。
姒与笑靥如花,一双美腿姿态撩人的并拢,小声嗔道:“胆小鬼!”
我回身向门外看了看,却见戚燕和那几名宫女早已走到花园的角落之中,分明是刻意在为我们营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我一步步走进姒与,姒与俏脸之上流露出妩媚诱人的风情:“你想干什么?”
我一把搂住她的纤腰,姒与轻柔的唿吸宛如春风般喷在我的颈部,撩拨着我的****,我的大手抚摸着她牛乳般细腻的肌肤,姒与星眸半舒半闭,宛如梦呓般说道:“我要你……”
一片落叶随着秋风从窗口潜入房内,我轻轻吻了吻姒与的樱唇,她的目光仍然迷离,整个人仍然沉浸在我带给她的满足中犹未苏醒。
我爱怜的摸了摸她的俏脸,为她披上长袍,轻声道:“今晚白公在府邸设下晚宴,为七公主洗尘,你去不去?”
“啊!”姒与如梦初醒的眨了眨美眸,随即俏脸又红了起来,看到我脸上得意的笑容,她不禁娇羞难耐,纤手轻轻在我下身上捏了一记:“你这个坏家伙!”
我低声笑道:“我愿意对公主坏上一生一世……”
姒与的笑容立时凝滞,美眸中涌出两朵晶莹的泪花,她轻轻咬了咬樱唇,整了整衣袍站起身来,含泪道:“陆小龟,我不许你在我面前再说这样的话,因为……我会哭……”泪水沿着她皎洁的俏脸缓缓滑落。
望着伊人伤心欲绝的模样,我内心中宛如刀绞,只要姒与愿意随我离开,我甚至产生了放弃返回过去时代的想法。可是我却知道,对姒与来说越国的复兴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她的理智绝不会认同我的想法。
黄昏时分,熊宜僚率领一支二十人的小队前来迎接我们一行,姒与带着戚燕,我叫上考烈和戴开山,共五人在楚兵的护卫下前往白公府邸。
公子胜的府邸俨如城中之城,围绕府邸四周,有一条小河缓缓流过,进门之前先要经过一座汉白玉砌成的桥梁,行走其上,向下望去却见小河之中游鱼可数,生趣盎然。
姒与在戚燕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我快步跟到她的身边,亲自护卫她走入白府。
公子胜带领一群将领家臣站在院落中恭候,他已经换回平常的装束,已经不像刚才见到他时打扮的那么夸张,不过衣饰华美,领口和袖口都镶有繁琐的金丝花纹,看得出公子胜一定很臭美。
公子胜率领众人躬身行礼道:“参见公主殿下!”
姒与淡然笑道:“免礼,白公太客气了!”
公子胜在前方引路,姒与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入大厅之中。
大厅内早已摆好十多张长几,公子胜请姒与就坐,我侍立在姒与身后。
公子胜笑道:“陆将军也坐吧,今晚主要是为了你们一行接风洗尘,大家不必太拘泥于礼节。”
姒与颔首道:“坐吧!”
得了姒与的命令,我才在紧挨着她的长几旁盘坐。
公子胜拍了拍手掌,婢女开始上菜,这样大场面的宴会我算是第二次参加,第一次还是在越王的栖霞行宫,不过公子胜显然要比勾践大方的多,菜肴之精美是我前所未见,山珍海味,飞禽走兽一应俱全。就连盛放食物和美酒的器皿都是用纯金打造而成,这公子胜真是腐败啊。
公子胜端起金樽道:“今日公主能够平安来到白公城内,我心中不胜欣慰,这杯酒敬给公主陛下!”众人齐声应和。
对于这种礼仪上的宴会,我实在提不起任何的兴趣,虽然菜肴精美,可是气氛过于拘束,姒与毕竟对宫廷的礼仪外交相当的熟悉,处理起来游刃有余。
礼节性的敬酒过后,开始有人向我们几个随行的将领敬酒,戴开山和考烈都是海量,那戴开山更是来者不拒,喝得不亦乐乎,我酒量不行,和那帮人喝酒都是浅尝辄止,力求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好在公子胜那边的人也没有勉强我,虽然有些人显出不满之意,可是碍于我贵宾的身份,没有人会真正计较。
公子胜示意手下家臣回到原位就坐,微笑道:“公主殿下,我听说你们在云罗山遭到歹徒的抢劫,蒙受了不少的损失。”
姒与举重若轻道:“哪有白公说得那么严重,虽然有些士兵伤亡,不过并没有太大的损失,这多亏了陆统领他们的护卫。”
公子胜点了点头,他轻声道:“我特地为公主准备了十五辆马车,八名美婢供你路上差遣。”
我心中暗自奇怪,这公子胜向姒与这样示好,真正的用意何在?他的目的不会单纯到只想帮助越国撑场面吧?
姒与向身边的戚燕递了一个眼色,戚燕拿出一个黑色的长匣,双手承托着恭敬送到公子胜的面前。
姒与轻声道:“这是我当初离开越国之时,父王托我带给白公的礼物。”
公子胜点了点头,接过那长匣,缓缓打开,一道逼人寒芒从剑匣中透射而出,晃得公子胜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他赞道:“好剑!”白皙的右手探入剑匣之中,将宝剑从中拿了出来,却见那柄青铜剑大约在三尺左右,长度适中,刃缘轻薄,剑身之上排列着整齐的方格纹理,剑柄是用象牙雕刻而成,手持处用金丝嵌入其中,我过去常见的青铜剑大都是以古朴简单为主,像这么奢华的铜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想起公子胜表现出来的招摇,这样近乎于装饰品的铜剑才会得到他的喜爱,想不到越王勾践挑选礼物的眼光还很独到。
公子胜喜不自胜的端详着那柄青铜剑,许久方才纳入剑匣之中,含笑道:“这柄剑是不是欧冶子先生所铸?”
姒与淡然笑道:“欧冶子先生铸造的兵刃虽然锋利,可是杀气太重,这柄剑是他的师兄文络所铸。”
公子胜大喜过望道:“文络先生铸造的宝剑更是难得,我早就想求得一把,可惜一直无缘相见。”
姒与道:“上次白公去会稽的时候曾经向父王提过,所以我父王寻遍越国,终于找到了一柄文络先生亲手铸造的宝剑,让我给白公带来。”
公子胜不无感动的点了点头,他起身道:“公主请随我来,我有几句话想要单独对公主说。”
姒与微微一怔,转向我小声道:“你跟我过来!”
我虽然觉得有些不太合适,可是出于对她的关心,还是在一片错愕的眼光中,跟着她一起走入屏风后。
…………………………………………………………………………………………………………………………………………………………………………………………………………………………………………………………………………………………………………………………………………………………………………………………………………………………………………………………………………………………………………………………………………………………………………………………………………………………………………………………………………………………………………………………………………………………………………………………………………………………………………………………………………………………………………………………………………………………………………………………………………………………………………………………………………………………………………………………………………………………………………………………………………………………………………………………………………………………………………………………………………………………………………………………………………………………………………………………………………………………………………………………………………………………………………………………………………………………………………………………………………………………………………………………………………………………………………………………………………………………………………………………………………………………………………………………………………………………………………………………………………………………………………………………………………………………………………………………………………………………………………………………………………………………………………………………………………………………………………………………………………………………
第五十章【逆风飞扬】(上)
公子胜显然对我的跟来有些不爽,姒与微笑道:“陆统领是我的心腹,也是我父王最信任的人之一,白公不必顾忌。”她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公子胜也不好再说什么。
屏风后方竟然有一间隐藏的房间,两名武士拉开房门,姒与率先走了进去,有这位七公主罩着,我也就大摇大摆的跟了进去。
公子胜和姒与相对跪坐,我则跪坐在姒与的身后,毕竟尊卑有别,坐的位置也要拉开阶级层次。
公子胜脸色凝重道:“公主陛下,有件事我还是提醒你一下。”
我看到他神情郑重的样子内心不禁微微一沉,希望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公子胜低声道:“公主此次嫁入楚国最为反对的是王后。”
姒与不禁颦了颦眉头。
公子胜随即又微笑道:“不过只要公主讨得太后的欢心,一切就会迎刃而解。”
我心中暗自好奇,这公子胜所说的太后显然就是那位楚平王的老婆孟赢,当初夫差的老爹阖闾率领大军攻入郢都的时候,楚昭王仓惶出逃,他不及逃走的老婆们几乎被**超强的阖闾睡遍,最后阖闾竟然将主意打到了这位风韵犹存的太后身上,被孟赢义正严词的一番训斥居然唤起了潜在的人性,最后关头方才放过了这位史上的奇女子。算起来这位楚国太后也应该有六十多岁的年纪了,却不知道现在从她的脸上还能不能找到昔日的风韵。
公子胜的话对姒与并没有任何的震动,她淡然笑道:“我既然嫁入楚国,便会全心侍奉大王,其他的事情我不会争,也不会去考虑。”
公子胜呵呵笑道:“七公主的胸怀如此宽广,既然公主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他低声道:“八名随行的婢女,有四人是送给太后的,公主可以说是你送给太后的礼物,至于那另外四个劳烦公主为送给司马子期。”
听到司马子期的名字,我不由得内心剧震,陆颐虹就是见过司马子期后,方才被人伏击,她的被俘和这位楚国的实权人物有着密切的关系,我全神贯注的倾听着他们的对话。
姒与不解道:“既然白公有这样的心思,为何不自己去送?”
公子胜满怀深意的笑道:“司马子期和我之间有些误会,凡是我赞成的事情他总要反对,包括这次越楚联姻之事,他也是坚决的反对者。这件事既然已经成为事实,我也不想和他结下什么梁子,由公主转达我的意思,岂不是对我们都有好处?”
这公子胜看来倒是一个颇具心机的人物。
姒与笑道:“白公放心,抵达郢都之后,我一定将你的意思转达给司马子期。”
晚宴结束以后,我们熊宜僚的护送下返回别院,随行的还有公子胜送来的八名美婢。公子胜为了我们的安全又在别院外安排了两百人进行巡逻,至于内部的治安警戒还是由我们的人亲自负责。
我将姒与送到房门前,姒与停下脚步,虽然我们彼此都想相拥而眠,共度春宵,可惜周围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我们,苦于没有这样的机会。
“我进去了!”姒与美眸中充满了难分难舍的神情。
我笑着点了点头,低声道:“白公送来的八位美婢怎么安排?”
姒与想了想道:“他和我父王交情很深,既然他开了口,我便帮他这一次,等到了郢都,你便去司马子期的府上走一趟,将那四名婢女送过去就是。”
“公主早些休息吧!”
姒与含情脉脉的看着我:“你也早些休息……”
我们彼此心中都明白,越接近郢都我们相处的机会就会越少,即将要面临分别的一刻。
回到我的房间,却看到考烈站在我的门前等我,我愕然道:“今晚是戴开山当值,你为什么还不回去休息?”
考烈红着面孔道:“房内……房内有个……女人……”
我不禁哈哈大笑,想来这是公子胜招待我们的特殊方式,考烈低声道:“公子,我赶不走她!”我拍了拍考烈的肩膀道:“既然赶不走,不如你留下享用,放松一下也好。”
考烈咬了咬下唇,跺了跺脚道:“公子说得对,我怕她个球!”转身心急火燎的去了,我不由得目瞪口呆,我靠,考烈这家伙根本不是害羞,搞了半天是怕我怪罪,过来是请求我允许的。
我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想要推开房门,却犹豫了一下,既然他们对考烈都能如此犒赏,想必我也不会例外,倘若在平时遇到这种天降艳福的事情,我肯定会逢场作戏,可是这是在姒与的眼皮底下,想起她对我的深情,我也不能作出这样令她失望的事情。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推开房门,却见房内地席之上果然跪坐着一位少女,那少女十六七岁的样子,容颜清丽,黑发略显蜷曲,用银色发环束住,身穿蓝色印花短裙,足蹬棕色鹿皮靴,露出一双纤长的美腿,眼窝略深,更显得明眸深邃,黑长的睫毛下一双美眸荡漾着惊恐和仇恨混杂的光芒。
从她的打扮来看分明是个少数民族少女,我的目光从她的俏脸落在她的粉颈之上,却见她右侧颈部纹有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在雪样白皙的肌肤映衬之下更显得色彩斑斓。
她的双峰发育的很好,被窄小的上衣包容的异常突出,纤腰处用红色的腰带紧紧束缚,看来楚人爱细腰的风俗的确名副其实,就连国内的少数民族也开始接受了这样的观点。
她在我的注视下垂下头去,小声道:“奴婢璎珞奉命前来侍候大将军。”
小妮子居然叫我大将军,我不禁笑了起来:“奉命?究竟奉了谁的命令?”
璎珞的头垂得更低:“白公的命令!”
看到她又羞又怕的样子,我不禁好笑,走到她的面前:“抬起头来!”
璎珞咬了咬樱唇,抬起俏脸、
我这才留意到她的左耳旁有一道红色的闪电纹身,史上曾经记载越国的蛮族喜欢纹身,没想到楚国的少数民族也有这样的习俗,好好的一张俏脸被这些纹身给破坏了。
“知道怎样侍候我吗?”我有些恶作剧的问道。
璎珞黑长的睫毛动了动,看了我一眼,随即又迅速将目光垂了下去:“知道一些……”俏脸不由得红了起来。
逗弄这样一位漂亮的小姑娘也是一件乐事,我一脸坏笑道:“说来听听!”
璎珞俏脸红的更加厉害,她的手开始去解开红色的腰带。
我看她竟然要来真格的,慌忙道:“算了!我今晚累了,你走吧!”
璎珞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呆呆看了看我,忽然向我叩头道:“大将军,你不要赶我走,不然我爹和我们的族人都会没命的!”
我内心一怔,没想到背后居然隐藏着那么些事情,看着璎珞流满泪水的俏脸,我不禁心中一软,轻声道:“你起来说话!”
璎珞站起身来,她的身高有一米六五左右,体态窈窕,身材匀称,站起来后一双健美的玉腿越发突出,如此优美玉腿,如果夹在我的身上该是一种怎样销魂的滋味,我不由得想入非非。
璎珞从我的眼神中似乎感悟到了什么,玉腿下意识的并拢。
我这才醒悟过来,暗骂自己无耻,人家是个可怜的少数民族女孩子,我怎能生出这样龌龊的想法?
璎珞颤声道:“我是巴族人,楚军征讨了我们的部落,掠夺了我们的土地,我的母亲和哥哥都死在这场劫难之中,我和爹爹还有十二名族人被他们抓住,带到了白公城……”说到这里她不禁落下泪来。
我叹了口气,楚国民族众多,如果不采取铁血强硬手段,也无法让各个野蛮的部族臣服,在春秋这个武力就代表一切的时代,发生这种事情最为寻常不过。
璎珞道:“他们让我来侍候大将军,如果大将军不满意,就会杀掉我爹爹和族人,大将军求你不要赶我走!”她再度跪在我的面前。
我充满怜惜的看着她,并不是我为人正直清高,而是这少女的凄惨处境感动了我,我虽然好色,可是从不趁人之危,更何况现在我也不会去做让姒与看轻自己的事情。
我低声道:“璎珞,我可以不赶走你,不过我也不会碰你,明日我向白公说说,看看能不能救出你的族人!”
璎珞美眸之中充满感动的光芒,连连向我叩头。
我打了个哈欠道:“我有些倦了,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可要睡了!”我躺在地席上倒头就睡,我悄然眯起双眼观察璎珞的动静,却见她呆呆看着我,过了许久方才走到一边,靠在墙角处。我实在太过疲惫,看了她一会儿,竟然迷迷煳煳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大亮,坐起身来,才看到璎珞仍然蜷曲在墙角竟然已经睡去,我的身上却多了一层棉毯,显然是她为我盖上的。我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弄出的动静惊醒了璎珞,她眨了眨美眸,慌忙起身,一双白皙的纤手无错的垂落在腰间。
“我去给大将军打水!”
我摇了摇头,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来到院内水井旁,撩起木桶内的水草草洗了洗。看到考烈一脸倦容的向我走来,我不禁笑道:“昨晚没有休息?”
考烈满脸愧色道:“那巴族女子实在厉害,我和她大战了三场。”
我哈哈大笑,考烈八成是夸大其辞。
考烈神秘道:“公子那个怎样?”
我自然不愿在考烈面前示弱,得意笑道:“我一个晚上都在应付她!”
考烈满脸崇拜道:“还是公子威勐!”
“那是当然!”
考烈和我相视而笑,他停下笑声低声道:“公子知道吗,楚国人对巴族女子有顾忌,认为招惹上她们是极为不祥的事情,往往都是用来款待外面来得客人。”
我不禁笑着骂道:“本来还以为是他们好客,原来存心是将不祥的事情转嫁给我们,这个情我是不领了。”
考烈呵呵笑道:“这种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
此时看到熊宜僚走了进来,我们两人停下了对话,考烈转身离去。
熊宜僚的笑容充满了暧昧:“陆将军昨晚还满意吗?”
我呵呵笑了一声,熊宜僚小声道:“送给你的那个巴族少女还是个处子,陆将军艳福不浅呢。”
听他那么说我将信将疑,如此美丽的异族少女落在他们这群色狼手中,岂能保存清白,不过我也没有亲自验证,无从证实他这句话的真假,微笑道:“多谢熊将军!”
熊宜僚道:“启程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陆将军可以随时护送公主出发,对了,今天一早白公便出去办些事情,只怕赶不及亲自送公主上路了。”
我想起答应璎珞的事情,低声道:“熊将军,有件事我想求你帮忙。”
熊宜僚爽快道:“陆将军尽管说,不必客气。”
我装出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那巴族女奴我很喜欢……”
熊宜僚哈哈大笑,在我肩膀亲热的拍了拍道:“小事一桩,不就是一个巴族女奴吗?既然陆将军喜欢,我便将她送给你!”
我本来还觉着事情不好办,没想到熊则岱居然这么痛快,看来巴族人在他们的眼中根本没有什么价值。
我变本加厉道:“那小妮子还求我一件事。”
熊宜僚双目一转已然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笑道:“看来陆将军对这个巴族女奴果然动心了,她好像还有三名族人,我一并送给你吧。”
我大喜过望,连忙称谢,这熊宜僚倒是一个很大方的家伙。
第五十章【逆风飞扬】(下)
经过短暂的准备,我们的队伍在上午十点左右离开了白公城,熊宜僚带领二百名骑兵将我们送到城外,我们分手的时候,熊宜僚果然兑现答应我的事情,将三名巴族奴隶送给了我。
“陆将军保重!”熊宜僚向我拱了拱手。
我充满感激的向他抱拳道:“后会有期,熊将军的这份恩情,我心里始终都会记得。”我转身返回队伍之中。
熊宜僚直到我们走远后方才率人离开。
我让考烈将那三名巴族奴隶带到眼前,却见三人中有一位中年人,另外两个相对年轻,那中年人想必就是璎珞的父亲。
他们望向我的目光充满敌意,我并不想跟他们多费唇舌,让人从车内放下璎珞和另外一名女奴,两人看到那三名族人,含泪冲了上去。
璎珞颤声道:“爹爹!”
没等她奔到身边,她父亲便扬手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场的人全都愣在那里,不知道她父亲因何会这么大的怒气。
另外那名女奴也被其中一名巴族青年抓住头发,从她头上抽出银簪,竟然一下刺入了她的咽喉。
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想不到那巴族青年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那女奴一手捂住鲜血直冒的咽喉,美眸绝望无助的看着那巴族青年,惨白的俏脸之上露出一丝凄惨的笑容。
璎珞的父亲双手颤抖着向她走去,我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纵身从马上跳了下去,挡在璎珞的娇躯前方,怒吼道:“你要做什么?”
中年人双目血红的瞪着我,嘶声叫道:“我们巴族人可以死,却不可以蒙受屈辱!”
那名杀掉女奴的巴族青年怒吼着向我冲来,考烈迎了上去,暴吼一声,一拳击打在他的下颌之上,将那名巴族青年打得横飞了出去,抽出青铜剑就要向他的颈部刺去。
“不要!”璎珞尖叫道,美眸之中已经满是泪痕。
我身后的几名武士已经弯弓搭箭瞄准了三名巴族男子,璎珞抱住我的双腿,哀求道:“大将军,求你放过我的父亲和族人吧!”
那中年人怒吼道:“不用你为我求情,我没有你这种卑贱的女儿!”
考烈看着躺在不远处的巴族女奴,情绪无比激动,恨不能一剑刺穿脚下巴族人的胸膛。
姒与不知何时从马车上下来,冷冷道:“你也配做别人的父亲?无法保护自己的亲人,让她们遭受凌辱,应该死得是你们才对!”
那中年人看着掩面而泣的璎珞,双目中露出不忍之色,他颓然叹道:“你们杀了我吧!”
姒与不屑道:“杀了你们只会脏了我的手,让他们走!”
考烈仍然没有放下手中的青铜剑,我怒吼道:“考烈,给我滚回去!”
考烈咬了咬下唇,终于移开手中剑转身迅速走入队伍之中。
那三名巴族男子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他们一瘸一拐的向南方走去。
“爹爹!”璎珞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起身向他们追去,却被姒与一把抓住手臂:“你当真想让他们把你杀了吗?”
璎珞此刻的精神彻底崩溃,娇躯趴在姒与身上,无助的哭泣起来。
姒与也因为同情她的遭遇眼圈儿都红了,我上前劝道:“公主还是上车吧!”
姒与不满的瞪了我一眼:“轮得到你给我下命令吗?”,看得出她肯定在生我的气,估计把一笔煳涂账算在了我的头上。想起我昨天晚上坐怀不乱的真君子角色,我心中不禁暗叫冤枉。
一连两天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解释机会,前方已经是江陵城,走过江陵城就要抵达楚国的都城郢都了。
当日我们在江边宿营,黄昏中的长江被夕阳完全染成了金黄色,我们所在的江段虽然宽广,可是从上游群山中突然解放的水流已然湍急,放纵不羁的从西方的高峡之中奔腾咆哮而来,江声浩荡,汹涌澎湃,远方的浪花霎那间就冲到眼前,江水拍打着布满卵石的江滩,发出震撼人心的闷吼声,浪花卷起淡黄色的鹅卵石,溅起千堆雪,目睹如此雄壮开阔的场面整个人的胸怀顿时舒展开来,我禁不住仰天发出一声长啸,过去虽然无数次见过长江,可是如此近距离的感受到长江的壮美还是第一次。
身后传来姒与冷冷的声音:“看来你的心情很好啊!”
我慌忙转过身去,却看到姒与俏生生站在江滩之上,江风将她的长发向后吹起,肌肤在寒风中显得异常苍白。
我关切道:“你快回去,江边风大,千万不要着凉了。”
姒与轻轻咬了咬樱唇:“你心里还惦着我吗?”
我重重点了点头,低声道:“七七,我无时无刻不在惦着你……”
姒与眼圈微红道:“我却不这样认为!”
我以为她还是为了璎珞的事情误会我,小声解释道:“璎珞虽然在我房内呆了一夜,可是我根本没有碰她,只是可怜她的身世方才帮助她的。”
姒与看到我紧张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起来,她柔声道:“璎珞全都对我说了,其实我从未怪过你……”她停顿了一下又道:“就算你那晚当真碰了她,我也不会生你的气,我无法在你的身边关心你,照顾你,有别人疼你也是一样……”说着说着她的眼圈再度红了起来,两行晶莹的泪水顺着苍白的俏丽滑落。
望着她伤心欲绝的样子,我心如刀割。
姒与宛如秋风中颤抖的一朵白色山茶花,如果不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一定会将她拥入怀中,用我的体温为她挡住寒风。
她的娇躯忽然摇晃了一下向后倒去,我慌忙冲了上去,抢在她倒地以前双臂牢牢的将她抱住,大声吼叫道:“快来人!”
我将姒与的娇躯横抱而起,此时方才发现姒与的唇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原来这小妮子是故意伪装。
姒与星眸半舒,柔声道:“我就是想让你抱着我,走慢些,走慢些……”
一种难掩的情绪涤荡着我的内心,我的泪水无可抑制的流了下来,随着清冷的秋风飘落在姒与苍白的俏脸之上,姒与深情的看着我,纤手悄然抚摸着我的胸膛,感受着我强进有力的心跳:“如果可以,我宁愿这一刻永远不要过去……”
“我要带你离开!”我的话更是一种承诺。
姒与缓缓闭上美眸:“让我自己选择!”
仰望夜幕笼罩的天空,我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悲伤,怀中的是我的女人,她的肉体如此真实,如此温暖,如此深情对我的女人,我怎能将她亲手送给别人?我内心中拼命唿喊道:“绝不可以!”史已经注定,难道我要改写这段史?凝望姒与忧伤的笑靥,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之极的想法,为何我一定要顺应史?为了七七,我不惜改变这段史!
一道闪电撕裂了漆黑的天宇,沉闷的雷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我抱着姒与在几名武士的护卫下来到营帐内,米庸匆忙赶来,为姒与把脉之后,长长松了一口气,深邃的目光向我看了看,低声道:“公主没什么事,休息一会儿就会好的!”
我甚至以为米庸看穿了姒与刚才是伪装,生怕他看出了我们之间的私情,叮嘱戚燕好好照顾她,率先离开了公主的营帐。
刚刚走出营帐,正遇到外面徘徊的璎珞,看到我慌忙迎了上来:“大将军,公主怎样了?”
“没什么事情,可能是受了些风寒!”我转身想要离去。
璎珞怯生生叫住我:“大将军,我……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我笑着点了点头,璎珞此时已经换上了宫女的长裙,发型却仍然是过去的样子,俏脸上的那道闪电标记清晰可见,显示出她异族少女的身份。
我和她来到不远处的草地上,璎珞小声道:“大将军,我该走了!”
我微微一怔:“你一个女孩子家,孤苦伶仃的又能去哪里?”
“我不想再麻烦你们!”
我笑道:“傻丫头,有什么好麻烦的,我看七公主挺喜欢你,你先跟在她身边伺候,等到了郢都,我们再想办法,对了,你还有没有什么亲人?”
璎珞摇了摇头,黯然道:“爹爹看来是不要我了。”
我安慰她道:“一切只不过是误会引起,日后有机会向他解释清楚,想必他会原谅你的。”
璎珞俏脸微红道:“如何解释清楚?”
这倒是个难题,这种时代恐怕没有地方去开***证明的。
此时米庸向我走了过来:“陆统领!”
我向璎珞道:“你去帮忙照顾公主吧,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璎珞点了点头去了。
米庸来到我的身边,低声道:“陆统领,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一下。”
我看到他面色凝重,双眉紧皱,一幅一筹心事重重的样子,内心不禁一沉,不会是我吧姒与给弄怀孕了吧?这件事我想过多次,自从和姒与发生肉体关系以来,我们从未采取过任何避孕措施,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怀孕,只怕又是一件棘手的事情,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好怕,如果姒与当真怀上了我的骨肉,我干脆就带着她一走了之,可是这一切也都要等我救出陆颐虹之后再说。
米庸拉着我的臂膀又向前走了两步,方才低声道:“陆统领,公主虽然没有什么大病,可是心情抑郁,愁肠百结,我担心这样下去,她早晚会出大事。”
我这才明白他所指的是这件事,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是想起姒与的精神状态,又不禁担心起来,叹了口气道:“公主背井离乡,嫁入楚国,嫁给楚昭王那个素未谋面的老头子,心情怎么会好?”
米庸也学着我的样子叹了口气道:“政治上的事情很难以个人的感情为转移,公主是个明理的女孩子,我看着她从小长大,想起她的命运,老夫心中实在难受。”混浊的双目不由得变得湿润了。米庸抹去泪痕方才道:“不过听说楚昭王熊轸倒是一位英俊潇洒的男子,不像你说得那么丑陋不堪。”
其实我攻击楚昭王又老又丑只不过是出于嫉妒,想想他娘是有名的大美人孟赢,有了这优良的基因作为保障,熊轸也丑不到哪里去,算起来楚昭王也不过是四十多岁,也谈不上怎么老。
米庸仰望空中的阴云道:“身为王室中人,在外人看来何其风光,谁知道他们的苦楚!”
我深有感触道:“生在王侯之家,很难摆脱成为政治工具的命运。”
米庸点了点头道:“我侍奉越王多年,已经亲眼看到九位公主从越国远嫁了出去,到现在仍然活在世上的只有两个……”
我抿了抿嘴唇,向前跨出一步,其实这样的故事我早已在史书上看到过多次,这些公主只是被充当政治工具嫁入他国,除非为后,成为姬妾的很少能够得到圆满的下场,米庸的话让我为姒与未来的命运更加的担心,想起在白公城内,公子胜对她的事先提醒,好像楚王后一直是越楚联姻的反对者,看来姒与入楚后的前景黯淡。
我低声道:“我相信七公主比其他人要坚强的多。”
米庸意味深长道:“陆统领比老夫要了解她。”
我有些吃惊的望向米庸。
米庸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七公主刚才分明是伪装,我虽然老眼昏花,可是这样的事情还瞒不过我的眼睛。”
想不到米庸竟然如此精明,他十有八九已经窥破我和姒与之间的事情,我有些尴尬的笑道:“我刚才却被公主瞒过了。”
米庸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希望公主当真能够放下一切才好……”他转身向暮色中走去,背影佝偻的越发厉害。
第五十一章【事发突然】(上)
三日之后,我们一行顺利抵达了楚国的国都郢都,郢都是楚国第一大城,她的遭遇多少和越国会稽有些相似,楚国被吴国大军攻入之后,郢都也落入吴人手中,吴王阖闾率领搜寻爱将领在郢都烧杀抢掠,**侮辱,无恶不作,后来楚昭王在舅舅秦哀公的帮助下逼走了吴兵,而郢都已经是满目疮痍,遍体鳞伤。
楚昭王引以为耻,不愿再回郢都,迁都若城,在若城呆了整整十三年这口气才缓过来,在诸臣的劝说下,方才重新迁回郢都。
行走在宽阔的官道之上,两旁随处可以看到极有特色的铜雕,虽然已是秋天,路旁的草地和树木仍然没有完全枯黄,还可以看到不少呃绿意。
路旁行走的楚人大都衣饰华美,意态悠闲,比起朴素的越人全然不同,看来楚国已经慢慢从战乱中恢复了元气。
我举目向郢都的方向望去,却见郢都笼罩在一团缥缈的烟雾之中,宛如天空之城,从横亘天边的那片庞大建筑群来看,郢都的规模应该远在会稽之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句话果然有道理,楚国地大物博,比起越国恢复的速度要快许多,却不知为何会被面积和人口远逊于自己的吴国欺凌到几乎灭国的地步?
考烈和戴开山纵马来到我的身边,从考烈的脸色来看,他仍然没能从那巴族女奴死亡的阴影中解脱出来,他甚至认为如果不是他的原因那巴族女奴就不会被杀。
戴开山道:“公子,前面就是郢都了!”
我笑道:“听你的口气好像你对郢都很熟?”
戴开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曾经带我兄弟在郢都呆过半年,对郢都还算熟悉。”
我笑道:“这样最好,省得我们去找向导了!”我望向考烈,却见他表情木然,过了一会儿方才意识到我在看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我低声道:“考烈,别忘了这次我们前来郢都的主要目的是什么?任何其他的事情必须放一放!”
考烈脸红道:“公子我错了!”
“错不在你,有些事情你根本无法左右!”我停顿了一下又道:“无论有没有那晚的事情,她都会死,因为那帮愚蠢的混蛋根本不相信她们。”
考烈重重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队伍即将来到郢都的大门前,我示意所有车马停止行进,让戴开山先去城门处通报。
戴开山还没有来到城门前方,却看到一队约有一百人的铜甲骑兵队迎着他的方向缓缓而来,戴开山似乎和那为首的将领说了几句,引领着那队骑兵来到我的面前。
一百名骑兵身穿青铜战甲,就连胯下的骏马也是铜甲护身,脸上戴着青铜面具,我看着有些眼熟,想了想方才想起这些面具有些像马王堆出土的人面像。
为首的那名将领掀开青铜面具,他面目英俊,肤色黧黑,一幅标准的美男子面孔,冷冷看了看我,从他的脸上没有看到一丝的友好表情,他声音低沉道:“奉王后之名,郢都卫尉子宁特来迎接越国公主殿下。”
我内心一震,留意到他口口声声是奉了王后之名,而不是大王,这件事只怕会有蹊跷,我微笑着向他抱拳道:“在下越国遣婚使陆小龟,子宁将军可否将此事先通报给大王知道?”
子宁宛如深潭的双目掠过一丝威勐的寒光,咄咄逼人道:“后宫之中由王后统管,这件事无需麻烦大王!”
想不到楚国的一个小小将领竟然嚣张到如此的地步,我心中怒火顿时被他激了起来,考虑到现在所处的环境,强压怒火道:“子宁将军,越国与楚国素来交好,我们千里迢迢护送公主前来,所期望的并不是这样的场面,难道楚国的一切都由王后说了算吗?”
子宁不由得多看了我两眼,他冷冷道:“请公主入城,有些事情马上你们便会知道!”他做了一个手势,一百名铜甲骑兵分成两队护卫在我们的队伍两侧,一幅要挟持我们的劲头,就算不是为了姒与,为了越国的面子我也不能忍耐下去。
米庸此时来到我的身边,小声附在我耳边道:“公主有令,千万不可与楚人发生冲突,一切等入城之后再说。”
我强压怒火,做了一个出发的手势,一群人在楚军的护卫下缓缓进入郢都的大门。
郢都前方护城河异常宽广,按照我的估计,这条河至少有一百米的宽度,看来楚昭王在郢都沦陷后痛定思痛,在城池的防御上下了很大的一番功夫。
城墙高阔,从所用的砖石来看显然刚刚建好不久,戴开山在我身边小声道:“这道城墙过去没有!”
通过城门,方才看到眼前又出现一条护城河,原来郢都现在共有三道护城河环围,城墙也有三道,防御措施做得在列国之中也算得上首屈一指。
经过最后一道城墙,方才看到郢都的大街,街道宽阔,道路之上车水马龙,来往的人群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比起会稽城这里还要繁华许多。
按照我过去对都城的了解,楚国的王宫应该在郢都的中轴线上,可是走了没多久,那些楚军便开始护卫着我们拐入右边的街道。
离开城中大道,顿时显得冷清了许多,我纵马来到子宁的身边,保持马速,和他并辔而行,平静道:“子宁将军这是打算把我们带到哪里?”
子宁道:“公主今晚在俪止行馆歇息,你们的其他人马就在前面的驿馆暂住。”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驿馆。
我微微一怔:“我们的职责是护送公主……”
子宁冷冷打断我的话道:“公主已经抵达郢都,你们的职责已经完成!”
我凭直觉感到一定有事情发生,更何况当初在白公城,公子胜事先提醒过王后一直反对越楚联姻,这件事的苗头不对。
我寸步不让道:“我们一日没有见到楚王交差,就不会离开公主左右。”
子宁的目光和我对视了片刻,终于软化了下去,低声道:“俪止行馆内住不下你们那么多的士兵,最多只能过去十人,其他的人全都要留在驿馆中。
我看到他语气坚决,应该没有回旋的余地,也懒得和他继续争执下去,在我印象中,越楚之间在这一时期并没有发生过战争的经,我点了点头道:“好吧!”
士兵多数都留在驿馆之中,我让考烈留下统领他们,自己则和戴开山挑选了八名精装的武士,护卫姒与一行进入俪止行馆,好在两边相隔不过二百多米的距离。
俪止行馆是一座园林式的建筑,走入其中如同进入一座幽静的花园,子宁也将骑兵队留在外面,引领着我们进入行馆。
姒与安顿下来不久,楚国令尹子西便亲自前来,我跟随姒与在花厅接见了这位楚国总理级的人物。
令尹子西今年四十六岁,身材魁梧,相貌端正,脸上时刻流露出亲切的笑容,整个人显得异常和善,只有他的眼睛,无论脸上是怎样的表情,他深邃的双目始终是宛如深潭,目光让人捉摸不定。只有接触到他的目光,方才能够感觉到此人非同一般。
我很快便发现卫尉子宁和令尹子西的外貌有些相像,不知道他们两个究竟有没有亲戚关系?
令尹子西微笑道:“七公主长途跋涉而来,下官未曾远迎还望公主见谅。”
姒与淡然一笑:“令尹大人何必客气,您不是已经派了子宁将军迎接我们了吗?”
子西笑道:“犬子如果有礼数不周之处还望公主和陆将军海涵。”我果然没有猜错,这个子宁竟然是令尹子西的儿子。
姒与轻声叹了口气道:“楚国和越国虽然是一衣带水的邻国,可是楚地的风俗习惯我却不太懂,我是不是要在这俪止行馆中长久的住下去呢?”她这句话说得极为巧妙,婉转的表达了对楚国方失礼的不满。
子西微微抿了抿嘴唇,转身向子宁使了一个眼色,子宁识趣的退了下去。
子西这才神情郑重道:“七公主,实不相瞒,大王突然得了急症,所以暂时无法出面招待公主。”
姒与轻声道:“大王的病情怎样?”
子西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不容乐观!”
姒与和我对望了一眼,目光之中都是充满了惊诧之色,子西身为楚国令尹对于楚国高层的事情自然了解的清清楚楚,而且他肯定不会用楚昭王生病这样忌讳的事情撒谎,看来楚昭王不但生了病,而且极有可能病得很重,我内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姒与暂时不用嫁给楚昭王,忧的是如果楚昭王当真病重不治,我们的处境将变得异常艰难。
子西向姒与告退道:“七公主不必多虑,我们已经集合了楚国最好的医生为大王医治,不过公主和大王的婚期只怕要耽误一些时日,还请公主安心在行馆内等待。”
姒与缓缓点了点头,目光中充满迷惘,直到子西走后,方才无力的坐下,轻声道:“我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安慰她道:“公主放心,就算拼着赔上我的性命,我也不会让你出事!”
姒与深情款款的看着我,小声道:“我已经来到楚国,你的使命就算完结了,还是趁着没有什么变化之前返回越国覆命吧。”
我用力摇了摇头道:“现在这种情况下,我更不会回去!”
“那又是何苦!”姒与已经是珠泪涟涟。
我轻轻在她的香肩上拍了拍,低声道:“当务之急,我还是先去搞清楚楚昭王的病情究竟如何。”
“你在楚国又没有朋友,如何去查清这件事?”
我微笑道:“你别忘了,在白公城的时候,公子胜让我将那四名美婢送给司马子期,趁着这个机会,我或许能够探听到一些东西。”
司马子期的府邸在郢都西北,走入府前的小街,顿时感觉到闹市的喧嚣远离我们而去,小街两旁栽种姿态各异的古木,虽然已经是秋季,树叶仍然透露出油油的绿意,长巷能够容纳两辆马车并行,地面是花纹规整的青砖。
我仰头看了看,这里的阳光并不好,不知道司马子期为何选择这一处略显阴冷的地方居住。
我这次只带了米庸和两名武士随行,让戴开山和考烈留下保护七公主姒与,以防意外的发生。
来到门前,我翻身下马,门前站立的两名武士充满警惕的看着我道:“知道这里是谁的府邸吗?”
我微笑道:“如果我不知道还不会来呢。”让米庸上前讲明我的来意。
两名武士让我们在门前稍后,其中一人回去通报,我心中暗喜,看来这次我并没有白来,司马子期一定在府邸之中。
很快那名武士便回来,从他脸上友善的笑容我便已经猜到,司马子期肯定愿意见我。
“陆将军请随我来!”
我让米庸和那两名武士将送给司马子期的四名美婢带进来,独自跟随那武士向后院走去,整个院落栽种了许多的树木,院墙高大,阳光很少能够直射进来,显得异常的清冷,放眼望去,府邸的建筑大都是青灰色,让人的心情不由自主的压抑起来,住在这样的房中,一定是一种煎熬。
走入后院,来到西北的偏厅门前,有两名守护在门前的武士,为我打开房门,我带着满怀的好奇走入房内,眼前感到一暗。
房门从身后关闭,却见这偏厅的窗子也是紧闭着的,室内点燃着几尊铜灯,一位相貌清瘦苍白的中年人坐在灯下,他的目光也如同整座府邸一样潮湿冰冷:“你是越国的使臣?”
我马上猜出这位中年人就是楚国和令尹子西能够平起平坐的人物司马子期,恭敬答道:“是!”
第五十一章【事发突然】(下)
司马子期做了一个手势,示意我在他的对面坐下。我跪坐下来,轻声道:“在下越国遣婚使陆小龟,奉大王之命护送七公主前来完婚,今天专程过来拜会司马大人!”
司马子期眼神闪烁了一下:“你们来得真是不巧!”
我内心一沉听出他这句话里有话,可是又不好冒昧相问,淡然笑道:“我这次前来还有一件事,路过白公城的时候,白公特地托我为大人带来了一份礼物。”
司马子期苍白的面庞上掠过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想不到白公如此牵挂我。”
我趁机问道:“大人,我听令尹说大王得了急病,不知情况怎样?”
司马子期看了看我,许久方道:“这件事你们外人还是不要去过问的好。”
我尴尬的笑了笑。
司马子期又道:“楚越两国素来交好,你让公主不必担心……”
此时却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武士在门外惊慌失措道:“大人,太后召你火速进宫!”
司马子期的唇角明显的抽搐了一下,我识相的站了起来向他告辞。
临行之时我向司马子期道:“司马大人,这次有位名医从越国随我前来,他医术高超,不如您带他一起前往宫中,或许能够帮得上忙。”
司马子期点了点头道:“好吧,你让他随我过去。”
我找来米庸,悄然向他交代,让他借此机会查清楚昭王真正的病情,看情形楚昭王这次是凶多吉少,如果楚昭王当真死了,我们的处境只怕会异常凶险,唯一能够化解这件事的或许只有太后了,我让米庸寻找机会将我们来到楚国的事情告诉她,希望她能够从大局出发,不至于为难我们这些人。
米庸低声道:“将军放心,我一定做好这件事。”
回到俪止行馆,我径自去见了姒与,将刚才在司马子期府邸中所见所闻粗略的向她讲了一遍,姒与也是微微一惊:“这样说来楚昭王的病情不容乐观?”
我冷笑道:“死了最好,这样就省得你嫁给那个老家伙,我们可以返回越国双宿双栖了。”
姒与俏脸绯红,轻轻瞄了我一眼,小声道:“你好恶毒,我还没有嫁人,便让我当寡妇吗?”
我看到她妩媚模样不禁心中一动,伸手勾住她纤腰想要将她搂入我的怀中,此时门外却传来戚燕惊慌失措的声音:“公主大事不好了!”
我慌忙和姒与分开,大步走出门外,却见戚燕俏脸煞白的站在门外。
“怎么了?”我冷静问道。
戚燕惊魂未定道:“外面来了好多的楚国士兵,将俪止行馆围困了起来,我担心他们会对公主不利。
我大怒道:“楚国人好没有礼貌,竟然做出这种有损两国邦交的事情。”
此时璎珞和几名宫女都惊慌失措的赶了过来,我向戚燕道:“戚燕,你们好好守在公主身边,我出去看看。”
走出院落,却看到子宁率领十名武士大踏步走入行馆的大门,我不慌不忙的迎了上去:“子宁将军有什么事情?”
子宁大声道:“奉王后之命,特来请七公主入宫。”
我皱了皱眉头道:“子宁将军,让公主留在俪止行馆的是王后,现在召公主入宫的又是王后,难道楚国的一切都是王后说了算吗?”
“大胆!”子宁怒吼道,身后十名武士同时将腰间青铜剑抽出半截。
我哈哈大笑,内心却没有感到任何的畏惧,双目怒视子宁:“好威风,好煞气,你们楚国就是这样对待邻国的吗?”
子宁示意手下人收回铜剑,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冷酷:“陆将军最好不要为难我!”
我冷笑道:“现在好像是有人在为难我!”
此时身后传来姒与的声音:“我跟你们去!”
子宁率领一帮手下慌忙向姒与行礼。
姒与神情冰冷:“你们给我退出去,我收拾好之后,自会随你们入宫!”
子宁低声道:“还请公主抓紧一些!”他做了一个手势带着那帮武士离开了行馆。
姒与的表情宛如秋日湖水般宁静不波:“陆统领,你跟我进来。”
我和她来到房内,姒与反手将房门掩上,临别之时,她心中再也没有诸多顾忌,勐然扑入我的怀中,虽然我们早就知道将要别离,却没有想到别离的一刻突然就来到身边。我紧紧拥住她的娇躯,热吻雨点般落在她的俏脸之上,马上便察觉到她脸上的泪水。
“我走了……”姒与的声音充满凄楚。
我捧起她的俏脸,低声道:“我跟你一起去!”现在的我早已不去考虑任何其他的事情。
“不……”姒与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我用嘴堵住樱唇,她柔嫩的香舌热烈回应着我,直到整个娇躯被我吻得软化了下去。
姒与换上华丽宫装,在戚燕的陪同下走出房门,走出门外她的目光转向周围的宫女,轻声道:“这次入宫不知是凶是吉,戚燕一个人陪我过去,其他人都不要去了。”
璎珞道:“公主,我陪你去吧。”
姒与抬头看了看她,摇了摇头道:“璎珞,你不知道宫中的凶险远胜于外面的世界,你的心意我领了。”
璎珞含泪道:“公主,我在这世上也无处可去,您就让我陪在你的身边,相互间有个照应也好。”
姒与轻轻咬了咬樱唇,终于点了点头。
璎珞和戚燕陪伴姒与走出俪止行馆,我大步走在她们的身后,在确信姒与安全之前,我绝不会离开她,此时我方才意识到姒与对我的重要,我早就应该带着她离开,管它什么国家大事,管它什么百姓疾苦,我一直想要回到过去的生活,却错过了眼前的幸福,内心中感到一阵莫名的懊恼,如果再给我一个选择的机会,我绝不会再犹豫。
子宁恭请姒与上了马车,看着我守护在车前,虎视眈眈的样子,唇角露出一丝冷淡的微笑,他纵马来到我的身边:“陆将军,看来你今日一定要随我们入宫了?”
我冷冷答道:“你奉了王后的命令要请公主入宫,而我奉了大王的命令,一定要亲自将公主送到大王的手中,今日见不到大王,我绝不会回去。”
子宁点了点头道:“无论怎样,我都很钦佩你的勇气。”
楚国王宫,无论规模和气势都要比越王宫胜上一筹,可是在我的眼中,这里的气魄和规模仍然一般,毕竟我来自现代,见过故宫之后,这些春秋时候的王宫与之想比都是小巫见大巫。楚国王宫的建筑对于水的利用相当的高明,无论是广场御道,还是宫室长廊,全都与水相伴,以水渠勾勒出建筑的边界。
天色阴暗,正如我此刻低沉的内心,不知道楚国王后此时召入姒与的真正目的,难道她要为姒与和楚昭王完婚,借着冲喜来挽救楚昭王的生命?
进入二道宫门,所有人同时停下脚步,子宁翻身下马解下腰间的长剑扔给手下,按照楚宫的规矩,在这里不但要下马下车,还要解下武器。
我也只能将腰间的青铜剑解下,交给身边的楚兵。
子宁带领四名武士护送我和姒与一行四人从右侧宫道,进入鹭阳宫。
走入鹭阳宫,我顿时感到形势不妙,这是一座空空荡荡的宫室,里面根本没有任何宫人在内。
我怒视子宁道:“子宁将军,你将我们带到这里究竟是什么用意?”
子宁冷淡道:“陆将军稍安勿燥,王后马上就会过来见你们。”
他转身率领几名武士走了出去,竟然在外面将宫门关上,如此急转直下的形势是我所没有想到的,在我看来,越楚两国的利益息息相关,吴国如此强势,在如今的情况下,楚国不会傻到抛弃自己盟友的地步,可是自从来到楚国之后,七公主姒与的特殊身份,非但没有帮助我们受到应有的礼遇,反而处处遭到楚国人的制约,现在将我们引入楚国王宫,又演出了这场禁闭的丑陋一幕,实在不知道这楚国人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整件事应该和楚昭王无关,难道一切都是楚国王后在从中作梗?
姒与也觉察到形势不妙,然而即便是在眼前的情况下,她仍然表现出超人一等的镇静,轻声道:“陆将军,看来你陪我前来是一个错误。”
我的唇角泛起一丝笑容,只有到了危急关头,我才知道心中对姒与那份难割难舍的感情,双目中流露出强大的自信和勇气:“七公主放心,我绝不会让楚国这帮小人危害到你一丝一毫!”
我的话音未落,两扇沉重的宫门便缓缓展开,四名金甲武士率先走入鹭阳宫内,然后是六名身姿曼妙的宫女,最后走入的是一位身材颀长的美貌妇人,她身穿银色长裙,腰身极其纤细,长发如云,秀眉斜斜飞入绿鬓,凤目之中充满阴冷目光,嘴唇极薄,俏脸之上未施粉黛,神情显得有些憔悴和疲惫,看她的年纪应该是三十岁左右,从她的排场和气度上来看,此女十有八九就是楚国王后佑杳,史上对这位王后的记载并没有多少,以至于我对她的印象几乎是一片空白,我只记得楚昭王有个被记载上列女传的傻老婆,为了等待老公,眼看着洪水到来活活被淹死,应该不是眼前这位。
子宁和另外一名年轻武士分别侍立于佑杳的两侧,那名武士的面相和佑杳有几分相似,嘴唇也是极薄,生在男人的脸上更显出几分狭隘,他走入鹭阳宫后,一双眼睛便宛如恶狼般盯住我,我可以断定这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可是他分明像和我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一样。和他相比子宁的神情反倒显得温和了许多。
佑杳冷冷看了看姒与,从鼻息中哼出一句不屑的话语:“你就是越国公主?”
姒与轻轻点了点头,俏脸之上的神情不卑不亢,依然保留着自身的那份高贵:“我就是!”
佑杳身边的那位年轻武士怒喝道:“见了王后为何不跪?”他的声音嚣张之极。
我正想出声斥责,姒与已经先于我怒嗔道:“楚国的武士都是那么没有规矩吗?”
佑杳冷笑道:“他是王宫骁骑卫季庭。”停顿了一下又道:“也是我的弟弟。”
我哈哈大笑道:“原来是王亲国戚,失敬失敬,骁骑卫我们越国也有,说穿了就是一个看门的,我有没有说错?”
季庭怒吼道:“混账,你说什么?”这小子真是嚣张到了极点,以为有他老姐撑腰,在众人面前说话肆无忌惮,连子宁也不禁露出一丝难堪的表情。
我微笑道:“我说混账的,你听出来了?真是聪明!”形势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也就豁出去了。
季庭虽然脑筋不够灵活,可是对于我的挖苦还是能听出来的,他‘噌!’地一声将腰间青铜剑抽出半截,却被佑杳的目光制止住。
姒与生恐季庭对我不利,向前走了一步道:“我一日未嫁大王,一日便是越国七公主,在王后面前无需行跪拜之礼。”
佑杳的目光一凛,她似乎并没有对姒与估计充分。薄薄的嘴唇中发出一声冷哼:“来到楚国你就是大王的姬妾,还是忘记你过去的身份吧。”她转身向季庭道:“季庭,请这位陆将军出去!”
季庭点了点头大步向我走来,右手紧紧攥住剑柄,目光中充满阴冷杀机。
我心中的愤怒早已被他们激起多时,这帮楚人实在无礼到了极点,凭直觉我已经感到,他们对姒与充满恶意,我冷冷道:“在见到贵国大王之前,我不会离开公主!”
季庭充满威胁道:“王后的话难道你没有听清吗?”
我淡然笑道:“她是你的王后,却不是我的!”
“大胆!”季庭怒吼一声,竟然抽出青铜剑向我当胸刺来。
“不可!”子宁显然是仍然顾及我越国使臣的身份,惊慌叫道。
我虽然做过无数考虑,却还是没有想到季庭会无礼到这种地步,双目觑定他的剑尖,心中对他的剑招已然了解,季庭的这一招是虚招,主要还是恐吓我,他还没有大胆到敢杀我的地步。
第五十二章【楚宫风云】(上)
我根本没有做出任何闪避的动作,目光宛如古井不波,从中找不到任何的畏惧。我的平静显然出乎季庭的意料之外,即将来到我胸前的青铜剑突然凝滞了一下,然后继续向我的胸口刺来,就是这片刻的犹豫已经被我完全把握住。我的身躯猝然一个侧移,错开季庭的剑锋,右手闪电般探伸出去,准确无误的抓住他的手腕。向我怀中一个大力的牵拉,膝盖已经狠狠顶在季庭的小腹之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并非是青青所传授的越女剑法,而是我从现代社会带来的近身搏击术。修习越女剑之后,经多次生死实战,我的应变已经有了本质上的飞跃,再加上面对的对手是季庭,一个并不怎么高明的庸手。
伴随着季庭的一声闷哼,我噼手将青铜剑抢了过来,随手扔到一旁,我可不想给楚人一个诬陷我携带利器,意图行刺的机会。
季庭捂着小腹,脸色苍白的看着我,在众人面前被我一招之中就击败,而且手中的武器也被我夺走,这对于一个武士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季庭还想向我冲来,却被子宁一把拉住。
几名楚国武士同时向我逼近,我冷笑道:“楚国果然是泱泱大国,人口众多,想倚多为胜吗?”
子宁平静道:“都退下,让我来向陆将军讨教两招。”他缓步向前走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向我包绕而来。
姒与想要开口说话,却被我的目光所制止,在眼前的情况下说什么似乎对恶劣的局面都没有作用。
子宁的目光落在地面的青铜剑上:“请!”他缓缓抽出腰间的铜剑。
我点了点头,子宁虽然对我谈不上友好,可是比起其他的楚人似乎还通些情理,大面上还过得去。
我俯身将青铜剑拾起,季庭的双眼充满怨毒的看着我,这个心胸狭窄的小人对我的仇恨显而易见。
子宁手中的青铜剑剑尖向下,双手团握剑柄向我拱了拱手,平静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强大的气势骤然向我的周身压榨而来。
我微笑道:“子宁将军要比那个什么骁骑卫高明许多!”平静的话语再次触怒了季庭,却让子宁不禁为之动容,在他的强大压力下,我仍然谈笑风生。
子宁双手擎起青铜剑向我勐然砍落,面对他强大的攻势,我早已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身为越国使臣,在气势上绝对不可以输给他半步,所以我必须采用硬碰硬的打法,要放弃越女剑的轻灵飘逸。
我凝聚全身力量,也是双手握剑全力向子宁迎击而去,双剑在虚空中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我和子宁身躯都是微微一晃,相互交会的目光中都流露出欣赏之色,子宁不愧为楚国一流的剑手,他的实力要比季庭高出一大截。
双剑僵持的时刻,子宁以只有我们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小声道:“陆兄还是离开吧……”
我内心一震,从他的目光之中看出某种难言的复杂滋味,难道子宁也是身不由己,他并不想对我下手,双剑剑锋摩擦,迸射出数点火星,我们的肌肉也随着摩擦而战栗,彼此目光中却找不到任何的杀意。
姒与美眸之中流露出无限关切,樱唇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假如我在这场争斗中有任何的闪失,相信她不会独自活在这人世之中。
子宁和我默契十足的拼斗了数十个回合,子宁的剑法在楚国年轻一代中属于翘楚之列,看到他和我之间不分胜负的拼斗,包括季庭在内的那些人渐渐收起了对我的轻蔑和藐视。
沉默许久的佑杳看到久战不下,终于开口道:“越国使臣胆敢对本宫无礼,将他给我拿下,打入牢中,听候发落!”
这老婊子分明是鼓励那帮楚国武士一拥而上,以众凌寡将我拿下,真是卑鄙到了极点。
子宁目光中流露出无奈之色,抿起嘴唇,看来他的立场始终要站在佑杳一方。
季庭率领那几名武士向我围了过来。
姒与怒斥道:“王后,你身为一国之后,竟然背着大王做出这样的事情,难道你当真想挑起两国的争端吗?”
佑杳冷笑道:“现在只怕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大王现在重病缠身,你既然拿出大王来压我,足见你对大王是一片真心,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了你!”
此时宫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太后驾到!”
所有人都是一惊,佑杳一张面孔瞬间流露出惊惶之色。
我心中却是惊喜到了极点,我之所以让米庸随同司马子期先入楚宫为楚昭王治病,一是为了查探楚昭王的切实病情,二就是为了伺机接近太后,将我们一行现在所面临的窘境告知于她,现在她能够来到这里,极有可能是接到米庸的禀报。
宫门大开,在一群宫女的拥戴下,楚太后孟赢面色冷漠的走入鹭阳宫内。
我悄悄打量这位名载史册的秦国奇女子,却见这位艳绝一时的美人,如今已经红颜老去,年逾花甲,如云鬓发也已斑白,唯有一双凤目依然清澈,从中可以看出她当年的几分风采,倒是她身边的少女吸引了我的注意,那少女身姿窈窕,黑发如云,肤色宛如牛乳般细腻,美眸宛如两泓清澈的泉水,鼻梁高挺,樱唇饱满,神情之中带有一种说不出的华贵气度,想来也是楚国的某位公主。
佑杳显然对这位楚国太后相当的敬畏,一张俏脸流露出惶恐不安的神情,螓首也微微垂了下去,轻声道:“参见母后……”
孟赢冷哼了一声,目光环视周围的楚国武士,最终落在季庭的脸上,怒斥道:“做什么?当这里是你自己家里吗?谁让你们带着刀剑进来的?”
季庭吓得脸色煞白,双膝跪倒在地:“太后恕罪!”
孟赢冷冷道:“我只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怎么会有本事治你的罪!”这句话分明是指责季庭有罪。
佑杳慌忙开口道:“你们还不赶快退下去!”
那季庭有了她的这句话方才敢站起来,带着一干手下仓惶向鹭阳宫外逃去,子宁向孟赢行礼后也转身去了。
楚太后孟赢这才来到七公主姒与的面前,姒与乖巧的向她跪了下去,想要见礼,却被孟赢握住手腕,轻声叹了口气道:“孩子,委屈你了……”
听她这一说姒与眼圈不由得红了起来,自从入楚以来,我们一直遭到楚人的无礼对待,直到现在方才听到一句温暖的话儿。
我暗暗放下心来,隐然觉着有些异样,下意识的抬头望去,正遇到那楚国太后身边少女好奇的目光,她显然没有想到对我的偷偷观察会被我捉到,俏脸立时红了起来,眼神向一旁望去,我心中暗自好笑,没想到我这么有女人缘。
孟赢向佑杳冷冷道:“我儿病情沉重,你却在这里尽做些无聊的事情,你心中还有他吗?”
“母后,佑杳知错了,我这就过去。”佑杳再不敢纠缠下去,慌忙带着自己的人离去。
姒与轻声道:“太后,大王的病情怎样了?”这不但是姒与,也是我和每一个从越国来的人最为关心的事情。
孟赢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些事情,你很快就会知道。”她的目光转向我道:“你就是越国的遣婚使?”
我点了点头,恭敬道:“陆小龟参见太后!”依足礼节跪了下去。
孟赢挥了挥手道:“你起来吧,越国有你这样的勇士,难怪国力会恢复的如此之快!”
我站起身来。
孟赢道:“因为我王儿的病情,我心情烦乱,很多的事情都无法顾及到,所以才让你们这些客人受到了这样的冷遇,所有这一切都是我们的错,你回去以后待我向越王致歉。”
以她的身份能够说出这番话的确难能可贵,这等于国与国之间的道歉,有了她这番话,想来日后越王勾践也不会追究,我恭敬道:“太后客气了。”
孟赢道:“越楚两国通过这次联姻之后,关系将会更进一步,楚国对越国的友好永远不变。”
这番话都是国与国之间交际的客套话,我当然不会相信,想来孟赢自己也不会当真,在我的印象之中,最终越国还是被楚国所灭,当然这又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我恭敬道:“我回去以后,一定将太后的这番话转告给大王知道。”
“有劳你了!”孟赢虽然贵为楚国太后,可是言谈举止要比佑杳温和许多,毕竟她一生经了无数坎坷,胸襟和眼光非寻常女子可比。
孟赢转身向身边那少女道:“赢怜,你陪七公主去宁寿宫歇息。”
我有些不舍的向姒与望去,自从孟赢出现以后,姒与便再也没有向我看上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将手臂放在戚燕的臂弯之上,赢怜上前挽住姒与的另一支手臂。
璎珞本想跟上前去,孟赢冷静的目光从她的俏脸上迅速扫过,露出诧异之色:“你是巴族人?”
璎珞微微一怔,一时间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不知该怎样作答。
我心中暗叫不妙,自己怎么会这样煳涂,忘了璎珞的身份,她身为巴族少女,在楚人的眼中身份低微,我带她踏足楚国王宫之内,这样的行为会不会被视为某种不敬?
姒与及时开口道:“启禀太后,她是我途中所救的巴族少女,我看她父母双亡,孤苦无依,就收留在身边充当我的婢女。”
孟赢略带嗔怪的笑道:“你这孩子,心肠真是善良。”她眉头微微皱了皱道:“不过以她的身份还是不适合留在王宫之内。”
我慌忙接口道:“太后放心,我会带她离去。”
璎珞美眸含泪,似乎不忍离开姒与,这段日子她时刻侍奉在姒与的身边,两人之间的感情也越见深笃,想起离别在即,也不禁流下泪来。
孟赢轻声叹了口气又道:“赢怜,还是你送陆将军离开王宫,接待他的事情直接交给蒲子辄。”
我向太后孟赢告辞后,带着璎珞跟随赢怜一起走出鹭阳宫,天空中阴云密布,我一颗内心也是充满惆怅,禁不住回身向鹭阳宫的方向望去,却见姒与已经随同孟赢一行向楚宫的东方走去,她正与孟赢说着什么,目光自始至终没有向我看上一眼,和我想比,她更能控制自己的感情。
赢怜悦耳的声音在我身后想起:“怎么?还是对公主放心不下?”
我转过身去,目光落在赢怜海棠般醉人的俏脸之上,微微笑道:“来到楚国之后的遭遇,让我的确不敢放心。”
赢怜禁不住笑了起来,她轻声道:“你果然很有趣。”
这次轮到我诧异万分了:“我之前好像没有见过你……”
赢怜轻轻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我在脑海中一点点搜索着对于她的印象,她究竟是楚国的哪位公主,究竟是楚昭王的女儿还是他的妹子?不对,楚昭王本应姓熊,而她却叫赢怜,我忽然想到孟赢乃是秦哀公的妹子,也应姓赢,难道眼前这位美女根本不是楚人而是秦国的某位公主,孟赢的娘家亲戚?想到这里,我大胆的推测道:“原来你也不是楚人!”
赢怜微微一怔,看到她的反应我已经证实了自己的推测,继续道:“赢怜姑娘是秦人!”
赢怜美眸中流露出一丝欣赏的神情,轻轻点了点头道:“陆将军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人物。”
我呵呵大笑起来,知道她并非楚国公主之后,心中的那份忌惮自然减少了许多,我和她并肩向宫外走去。
第五十二章【楚宫风云】(下)
秦国地处偏僻,被中原列国视为西夷,民风自然不像中原列国那般保守,赢怜的言谈举止并不像其他少女那般矜持,显得落落大方,她轻声道:“我是特地来看我姑祖母的,想不到楚国偏偏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我深有同感的叹了口气,旁敲侧击道:“楚王究竟怎样了?”
赢怜咬了咬樱唇,秀眉微颦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时候我看到远方一人在卫兵的陪同下走了过来,却是太医米庸,米庸也看到了我,满面欣喜的迎了过来:“陆将军,原来你也在这里,公主呢?”
我向他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米庸有些尴尬的闭上了嘴巴。
赢怜指向前方宫门道:“那里就是王宫的西门,你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负责西门值守的蒲子辄率领两名护卫迎了上来,恭恭敬敬向赢怜行礼道:“公主殿下!”
赢怜的身份早已被我估计出来,看来她十有八九是秦国秦悼公的女儿,算起来她要叫孟赢姑奶奶了。
赢怜道:“蒲统领,太后让你亲自护送陆统领一行返回住处,还有,交代驿馆的官员,一定要善待越国这次前来的使臣,出了任何的差错,唯你试问!”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自然有一种威严的气度,看来这帮高干子女的确和普通的民间少女气度不同。
蒲子辄连连称是。
我来到赢怜面前向她告辞,低声道:“我都不知该如何称唿你了。”
赢怜嫣然笑道:“你愿意怎样称唿便怎样称唿,对了,有句话我需要提醒你,这里是楚国,处处和越国不同,有些事情还是谨慎些好。”
我听出她话中有话,轻声道:“赢怜姑娘可否把话说得再明白一些?”
赢怜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向王宫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小声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不知道这首诗你是怎样想起来的?”
我宛如被霹雳击中,傻呆呆的站在原地,在这个时代知道这首词的只有楚瑶瑶一人而已,为什么赢怜也会知道?其中的原因不言自明,赢怜一定认识楚瑶瑶,而且两人的关系相当亲密,刚才的那番话一定是楚瑶瑶通过赢怜的口来提醒我,她既然知道我来到楚国的消息,却又为何不亲自前来见我?内心中百感交集,一时间脑海中一片混乱。
米庸来到我的身边低声提醒我道:“陆将军,咱们该走了。”
我这才如梦初醒的喔了一声,目光向远方赢怜的倩影望了一眼,低声道:“是时候该走了……”
回到俪止行馆,我将米庸召到我的房内,不等我开口询问,米庸便表情沉重的说道:“楚昭王只怕熬不过明晨了。”
我内心剧震,双目之中充满惊骇之色:“你是说……”
“楚昭王必死无疑!”
我后悔不迭道:“早知如此,我说什么都不会将七公主送入楚宫之中。”
米庸摇了摇头道:“七公主和楚昭王的婚姻并不重要,真正总要的是越楚之间的联盟关系,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楚昭王必死无疑,然而这桩越楚之间的联姻却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充满问询的望向米庸。
米庸道:“楚昭王一死,楚国刚刚稳定的局势必将面临一轮新的考验,楚国已经禁不起任何的风吹草动,对外的稳定关系蔚为重要,和越国联姻之后,短期内至少可以确保楚越边境的平稳。”
“既然如此,楚国王后佑杳为何要如此无礼的对待我们?”
米庸道:“每个国家内都会有不同的派系斗争,每一个宫廷内都会有权力的争夺,利益的纷争,佑杳或许是出于日后自身利益的考虑,或许是出于女人嫉妒的自私心理,才会如此对待七公主。”
我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今天如果不是你及时通知太后,只怕我和七公主都要遭到那个臭娘们的毒手。”
米庸满脸错愕道:“我……我并未见到太后啊!”
我惊奇的睁大了双目,随即反应了过来,一定是赢怜帮助了我们,赢怜和我并无瓜葛,她对我的帮助肯定是因为楚瑶瑶的原因,这件事或许只有从她们的口中才能问出真相。
米庸叹了口气道:“看来七公主注定要在楚国宫中孤苦一生了……”
我心中虽然有些惆怅,可是比起初始时知道她要嫁给楚昭王那个老家伙还是好过许多,这大概是我内心的自私作祟,我宁愿姒与受活寡也不愿意她陪着那个老头子,我心中暗自惭愧,默默下定决心,只要一有机会我就将楚瑶瑶救出这座牢笼般的深宫。
米庸道:“陆将军,我们的事情已经算圆满完成了,不知你打算何时返回越国?”
我低声道:“我还有几件事要办,暂时还不能离开。”
米庸语重心长道:“陆将军,楚昭王一死,楚国必将阴云笼罩,以后的事情还很难说,我们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我抬起手道:“米先生,这件事我正想拜托你,你带着随同我们前来的士兵先行返回越国覆命,我有些私人事情要做,只怕要耽搁一段时间了。”
米庸叹了口气:“也好,希望陆将军不要感情用事。”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米庸是害怕我因为姒与的缘故才留在这里,唇角露出一个笑容道:“米先生放心,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我清楚的很。”
米庸点了点头,低声道:“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年轻人,老夫敢断言,日后你必然有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
当晚我和米庸一行便离开了俪止行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我自己的私事,我并不想和越国扯上什么瓜葛,负责接待的官员将我们送出了郢都,在十里长亭处我和米庸分手。
考烈、戴开山两人是我忠实的手下,这次随同我留下,璎珞似乎已经完全将我当成了她的主人,无论我去哪里她自然要去哪里。
米庸握住我的双手,用力的摇晃了一下:“保重!”
我微笑道:“米先生不必担心,相信我们很快就可以在越国见面。”
“陆将军回去之后,老夫会备好酒菜为你洗尘!”
“一言为定!”
望着米庸率领队伍消失在阴沉的暮霭之中,我长舒了一口气,对越国而言,这次是联姻人物的顺利完成,对我个人而言,今天却是营救计划的开始,来到楚国之后,我没有打听到陆颐虹的任何消息,她整个人宛如石沉大海,不见任何的踪影,按照伏屈泰所说,陆颐虹的失踪应该和司马子期有着直接的关系,可是单凭我目前的人手和实力,该怎样去和司马子期对抗?
考烈悄然来到我的身边:“公子,我们该怎么做?”
我点了点头:“先去郢都安顿下来再说!”
我们在郢都城南的富余客栈落脚,客栈位于郢都较为繁华的大街之上,选择这里主要是为了打听消息更方便一些,换上崭新的衣袍,围上金玉镶嵌的腰带,我整个人打扮的像一个十足的暴发户。考烈和戴开山奉了我的命令前往铁血大牢打探那里的情况顺便实地考察地形。
我带着璎珞在附近酒馆之中用餐,悄然倾听着周围百姓的谈论。一位中年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从我和璎珞步入酒馆开始,他的目光便不时向我望来。
“有没有看到那个男人,他好像是冲着我来的。”我低声道。
璎珞流露出惊奇的目光,想要转过身去。
那男人已经站起身来,起身向门外走去,璎珞只看到他的背影。
我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看来我们想要不被别人关注很难,你在这里等我!”我放下酒杯,追随着那男子的身影走去。
那男子并没有走远,在门外向我看了看,转身继续向前疾行,他分明是故意引诱我随他前去,因为之前有过被别人伏击的经,所以我这次要谨慎许多,停下脚步,却发现那男子也停了下来,双目肆无忌惮的看着我,向我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远处的拱桥。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大街之上人流熙来攘往,就算是伏击也不会选择这样的地方,这名男子已经激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如果不问个究竟,我心中肯定不会好过。
他忽然发足疾奔,我咬了咬下唇,瞬间下定了决心,紧跟着他的身影追了过去,来到那拱桥前,那男子突然藏入拥挤的人群之中,我正要追上前去的时候,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唿唤着我的名字:“陆小龟,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还留在这里?”
我愕然向说话处望去,却见赢怜身穿蓝色武士服,身姿窈窕的坐在一艘停泊在河边的小舟之上,一双明澈美眸充满问询的望着我。
我缓步向她走去:“赢怜姑娘一直在跟踪我?”
赢怜淡然一笑:“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我也是没有办法。”
来到赢怜面前,我凝视她的俏脸,开门见山道:“是不是楚瑶瑶让你来找我的?”
赢怜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指了指小舟道:“上船,要下雨哩!”
我抬头看了看阴霾的天色,一场暴风骤雨就要来临。小船之上只有赢怜一个人在,难道我还担心她害我不成?我来到小舟之上,赢怜指了指那船头的竹桨。
我拿竹桨将小船划到河心,这时候雨已经落了下来,原本平静的河面之上泛起了无数涟漪。
我放下竹桨,来到船舱内坐下,任凭小船顺着水流在河面上漂荡。
赢怜嫣然一笑:“我一直让人跟着你。”
我笑道:“如果不是在宫中你吟诵的那两句诗词,我一定会以为赢怜姑娘对我怀有某种特殊的想法。”
赢怜俏脸掠过一丝羞色,轻声啐道:“如果不是受人所托,我才懒得理你。”
我哈哈大笑,赢怜的爽直性情倒是可爱。
赢怜收敛起笑容:“你说得不错,我之所以前来找你,的确是受了瑶瑶的委托,我知道你这次前来楚国不但是为了护送七公主完婚,更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营救你的母亲。”
自从证实赢怜是受楚瑶瑶的委托而来,我就猜到她所了解到的内情一定很多,或许她能够给我很大的帮助,我低声道:“瑶瑶为何不亲自前来见我?”
赢怜轻声叹了一口气:“身不由己,否则又何必委托我前来帮你?”
我缓缓点了点头:“瑶瑶的真正身份是什么?”
赢怜美眸略带不满的看了看我:“陆小龟,据我所知你这次前来是营救陆颐虹的,可看起来你好像对楚瑶瑶的兴趣更大一些。”
我有些尴尬的笑了起来。
赢怜道:“假如你真的想让我帮你,从现在起,绝不可以再询问和瑶瑶有关的任何问题。”
“好的!”
赢怜道:“陆颐虹这次前来楚国,是为了营救霍国姬穆。”
“姬穆?”这个名字对我而言是相当的陌生,我根本不知道姬穆是何许人也。
“他是霍国国君姬颁的弟弟,因为杀死了姬颁篡位不成,而流落到了楚国。”
我不解的问道:“姬穆和陆……和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
赢怜眨了眨眼睛:“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第五十三章【孰真孰假】(上)
倘若我真的是陆颐虹的儿子,一定会因为这件事而感到难堪,可是我和她并没有任何直接的血缘关系,所以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尴尬,心中默默盘算着,看来这姬穆是陆颐虹的老情人,搞不好他是陆小龟的亲爹,转念一想,陆小龟的亲爹岂不就是我爹,nnd这下麻烦越来越大了。反正是一笔煳涂账,我姑且不去管它,等以后将陆颐虹营救出来再慢慢的找她问清楚。
赢怜看我许久没有说话,还以为我是担心陆颐虹的安慰所致,小声道:“目前陆颐虹和姬穆都被关押在铁血大狱之中,那里守卫森严,潜伏许多高手,你不要妄想救出他们。”
“看来你对这件事下了一番功夫啊。”
赢怜笑道:“瑶瑶是我最好的姐妹,她委托给我的事情,我自然要全力以赴。”
“究竟是谁陷害我娘的?”
“没有谁陷害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个拥有水心镜和夜明珠两样宝物的人总会凭空多出许多的敌人。”赢怜意味深长道。
我再次追问道:“我娘落狱是不是司马子期的主意?”
赢怜犹豫了一下方才道:“是楚王的主意,既然是楚王定过的事情,只有他自己开口才能将人放出来,就算我去求太后也没有任何作用,更何况太后向来不喜欢介入楚国政治上的事情。”
我暗叫不妙,假如真的是楚昭王的主意,那么这件事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如果楚昭王死了,陆颐虹岂不是要老死在监狱之中?
赢怜道:“看来你并不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陆颐虹这次前来试图用水心镜和夜明珠从大王的手中交换姬穆,可是在交易之时双方不知因为何事而发生了冲突,陆颐虹并没有拿出宝物,大王也没有放出姬穆,反而将陆颐虹一行全都抓入了大牢之中。”
“这件事究竟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赢怜面露难色道:“如果能够劝她交出那两件宝物的话,或许……”
我忽然想到,赢怜和我交谈的主题始终围绕着那两件宝物,她该不会另有一番目的吧?假如她和其他人一样对宝物想要据为己有,这件事岂不是会变得更加复杂?
我叹了一口气道:“关于你说的宝物,我从未听说过,我娘从开始就不想我介入其中,不如你安排一个机会,让我和她单独见见面,也许我能够劝说她将什么宝物交出来。”
赢怜正要说话,忽然听到风雨中传来一阵哀嚎之声,那哭声并非一人所发,听起来应该是数百人齐声大哭,这一哭哭得风云变色,我和赢怜都是一惊,相对看了一眼,隐隐感觉到一定出了大事。
过不许久便听到一个凄惨的声音大叫道:“大王薨了……”
我和赢怜彼此注视着,许久赢怜方才开口打破沉默道:“我要入宫去了,记住,在我来找你以前,千万不可以轻举妄动!”
我点了点头:“你会帮我吗?”
赢怜露出一个恬淡的笑容:“会!”
冒雨返回酒馆,璎珞还在那里等我,看到我平安归来,如释重负的迎了上来:“公子,你怎么去了那么许久?”
此时酒馆的客人已经纷纷向外走出,楚昭王一死,所有的店铺开始自觉打烊,谁也不想在这种时候招惹麻烦。
我拉住璎珞的手腕:“走,先回客栈再说。”
返回富余客栈,却见客栈的门外也已经刮起了白绫,楚昭王一死,近日楚国肯定是满国孝服,我让璎珞尽快前往布庄买下几匹白麻,突然想到一个商机,假如我现在大批量的买下白布,肯定可以趁机发一笔国丧财,不过我并不缺钱,更何况这次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营救陆颐虹,这些无关的小事不做也罢。
一直到当日夜晚,整个郢都内的哭号声方才渐渐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寂。考烈和戴开山直到午夜仍然没有回来,我担心的无法入眠,坐在桌前,望着跳动的烛火,内心中反复想着傍晚时和赢怜见面的情景,我凭直觉感到赢怜是个非同寻常的女子,虽然从一开始她便帮助了我,可是我对她的真正动机深表怀疑,未必就是像她所说的那样,因为她和楚瑶瑶是最好的姐妹,方才不遗余力的帮助我。除非我见到楚瑶瑶……想起楚瑶瑶我不禁陷入深深的迷惘之中,楚瑶瑶自从入楚之后,整个人宛如黄鹤般杳无音信,她究竟是和陆颐虹一起落难,还是平安无事?从赢怜的话语中,能够猜到楚瑶瑶应该平安无事,如果她真的平安无事,为何要置身事外?知道我前来楚国,却不愿和我相见呢?
房门轻轻被敲响,将我的沉思打断,我起身打开房门,本以为是考烈和戴开山回来,却没想到是璎珞端着夜宵进来。
“还没去睡?”
璎珞点了点头道:“睡不着。”
我笑道:“楚昭王死了,这两天郢都肯定会很乱,不过很快应该能够稳定下来,等到惠王即位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惠王?”璎珞愕然道。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楚惠王即位的事情现在还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凭借着史中的印象脱口而出,难怪璎珞会感到奇怪。我呵呵笑着掩饰道:“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是不要去关心政治上的事情了,谁当楚国的大王和你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璎珞点了点头道:“不知道公主现在怎样了?”
我一直都在竭力强迫自己不去想姒与的问题,经她提起,一股酸楚的滋味顿时涌上心头,默默放下手中的夜宵:“她心里一定不会好受。”
璎珞轻声道:“公子还是早些安歇吧,璎珞告退了。”
我叹了口气道:“考烈他们两个没有回来,我也睡不着,不如你陪我随便聊聊吧。”
璎珞有些局促的重新坐下。
我吃完夜宵,将空碗放在桌上,抹了抹嘴唇道:“璎珞,有没有想过以后该怎么办?”
璎珞摇了摇头,螓首低垂道:“我已经无处可去了,公子只要不嫌弃我,我便留在你身边伺候你。”
我不禁哑然失笑,想不到自己和这个巴族少女终究是有些缘分,可是我在郢都时刻面临生死之忧,带着她在身边只怕会害了她。
我轻声道:“璎珞,我不想瞒你,我在郢都,会做一些很危险的事情,不如我给你一些黄金,你先离开这里去别处安顿,等到我办完事情,再去找你如何?”
璎珞听我这样说,慌忙双膝跪倒在地,我伸手拉住她的玉臂:“你快起来,我只是让你暂时离开,又不是赶你走!”
璎珞啜泣道:“公子,我不怕危险,只要你让我跟着你就行,如果你真的要赶我走,璎珞也只有去死了。”
我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好了好了,你权且当我没说过这句话。”
璎珞这才起身,收拾好桌子离去。
考烈和戴开山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才返回富余客栈,两人都换上一身孝服,见到我的时候都是一脸的无奈,脱去外面的孝袍,才向我行礼道:“公子,昨晚郢都城门封锁,刚刚才放行。”
我点了点头道:“昨晚我一直都在担心你们。”
戴开山道:“那铁血大狱附近守卫森严,周围有一道环围的护城河,根本无法接近。”
考烈道:“就算老板真的被关押在大狱之中,想要成功将她解救出来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
我挥了挥手道:“你们累了,回去安歇吧,这两日没有什么事情尽量不要出去,省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几人多数时间都留在富余客栈之中,透过临街的窗口经常可以看到盔甲森严的楚兵从街道经过,为了防止楚昭王死后可能会发生的动乱,楚人下了不少的功夫。总算等到楚昭王出殡,楚惠王即位的消息也在不久后传出,璎珞显然还记得我那晚脱口说出的话,对我的先见之明深表佩服。
楚昭王出殡之后,街道之上渐渐开始有稀稀落落的楚人走动,毕竟这段时间楚国郢都的商业出于几乎停顿的状态,郢都的商家终于获得重新开张的允许,尽管如此,还是很少有人敢公然前往酒肆喧哗饮酒,整个都城内仍旧显得十分的冷清。
这段时间我始终在等待赢怜的消息,心中也清楚她不会那么快过来找我,可是想起身在狱中的陆颐虹,终日坐立不安。
“公子,有人找你!”戴开山从门外走了进来,随他走出门外,却见客栈的大厅内,一位中年男子端坐在那里,双目凝视着我的方向,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我微微一怔,这名男子正是那天引我去见赢怜的那个,心中涌起一阵欣喜,赢怜总算能够抽出时间帮我解决陆颐虹的事情了。
我缓步来到他的面前:“这位兄台别来无恙?”
那男子向我抱了抱拳道:“在下图烈,奉小姐之命前来。”
我本想将他请入房内,图烈道:“车马已经备好,陆公子请随我前去。”
我点了点头:“好,容我准备一下。”我向戴开山使了一个眼色。
图烈道:“陆公子,这件事还是你一个人去方便一些。”
我笑道:“好啊!”
“公子!”戴开山生恐我单独前去有所闪失,低声提醒我。
我转身向他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没有事情不得出门!”
戴开山有些不放心的看了图烈一眼,低声道:“公子小心,倘若有人敢害你,我必将他碎尸万段。”
图烈哈哈大笑起来,他肯定能够听出戴开山这句话是威胁他的,他伸手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陆公子请!”
因为楚昭王刚刚死去,门前华丽的马车也用黑布蒙在外面,只有进入其中才能感受到它的华丽,纯金香炉之中飘出袅袅轻烟,车厢内异常温暖舒适,图烈和我并排而坐:“出发!”
我并没有问他要去哪里,在赢怜面前,我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这是在人生地疏的楚国,想要营救陆颐虹,我只有依靠赢怜。
耳边传来图烈低沉的声音:“陆公子的口音并不像越国人!”
我咧开嘴笑了笑:“图兄如果在我的家乡很适合去做侦探!”
“侦探?”图烈不解道。
我并没有打算向他解释,微笑道:“我的确不是越国人,追溯根源我的祖上应该是鲁国人,可是自小跟随我娘四处漂泊,到了哪里便学会了当地的几句话,没等我混熟,马上又换了一个地方,所以我现在是南腔北调,连自己也说不出是哪儿的口音了。”
图烈笑了起来:“听陆公子的口音很像燕国人……难道你也在燕国生活过?”
我不禁皱了皱眉头,想不到这图烈倒是一个心细的家伙,我所说的是普通话,想来和燕国的口音有几分相近,点了点头道:“去过,不过已经没有任何的印象了。”
图烈叹了一口气,不知是为了我仰或是为了他自己感叹。即使是在和我说话的时候,他的右手始终放在剑柄旁,我观察过他,他并不是无意做出的动作,图烈对我拥有极深的戒备心理,他的手掌宽大,骨节突出,皮肤粗糙,看来是一个勤于修炼的剑手。
第五十三章【孰真孰假】(下)
图烈也沉默了下去,我们彼此在沉默中观察着对方,不知怎么,我莫名其妙的对他生出一种防范的感觉,这种感觉让我并不舒服,于是我主动打破了沉默:“图兄也是秦国人?”
图烈点了点头,坦然道:“我是秦宫的剑手,奉命前来保护公主。”
“哦!图兄的剑法肯定非比寻常了?”
图烈笑道:“还算过得去,我听说陆公子一招便击败了季庭,是不是真有这件事?”
我点了点头。
图烈道:“季庭是一个脓包,陆公子击败他实属正常!”
我靠,本来以为他要恭维我两句,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番话来。听他的口气,他的剑法一定十分高超,不然也不敢如此托大。
马车缓缓停下,图烈率先跃下马车,我随后走了下去,却发现我们来到一座气派的宅院前方,云石砌成的大门前分立着两尊巨大的石狮,显得气势非凡,府门上用篆书刻着两个字‘风源’,我伫立在大门前,凝视这两个字许久,不知道其中究竟代表了怎样的含义。
带着深深的疑惑,我走入府内,绕过照壁,前方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水池,水池之中五彩游鱼在其中来回游戈,沿着水池周围的小路向后方院落走去,一路之上并没有看到太多的植被,整个院落内布置了不少的雕塑,建筑风格粗犷,多用石料,与楚国常见的建筑迥异。
走入后方院落四四方方的大门,入目却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我来到春秋时间已经不少,见过的庭院很多,却没有见过这种遍植树木的院落,心中暗自奇怪。图烈已经停下了脚步,我顺着他的目光向前望去,却见树林之中一位白衣如雪的少女静静站在那里,正等待着我的到来,不是赢怜还有哪个?
赢怜望着我,俏脸之上流露出淡淡的笑容,看来楚昭王的死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陆公子别来无恙?”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无聊的很,时刻都在想着赢怜姑娘,今日总算得偿所愿。”我一语双关道。
赢怜微微一笑:“只怕陆公子心中想得是你的娘亲吧。”
我狡黠笑道:“都想,两种想念不同!”
赢怜即便是再落落大方,此时也不禁被我露骨的话羞红了俏脸:“你好没有正行,再这样说话,我便不帮你了。”
我心中暗笑,我现在可谓是被她牵着鼻子走,是故意用这样的方法来刺激她。
赢怜薄怒轻嗔的样子极为动人,毕竟这帮公主都拥有优良的基因,人人都长得那么漂亮。不知道是不是色狼笔记的缘故,我现在对于美女的占有欲比过去还要强烈,或许因为这是春秋,一夫多妻是很正常的事情,至少不用像现代社会那样受到道德的谴责。
赢怜看我沉默下去,还以为我当真害怕了她,不无得意的教训我道:“身为男子基本的礼仪还是要懂得的。”
我笑道:“假如一位君子面对你这么一位美女和另外一位丑女的时候,他看在眼里是不是会有相同的感觉?他会不会宁愿多看那丑女几眼,而不去看你?”
赢怜樱唇微微翘起道:“君子自然懂得控制自己。”
我呵呵笑道:“君子只是表面上控制,却难保他心里不去想,我想什么就说什么,这才是坦诚,这才是真君子的行为。”
赢怜禁不住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我辩不过你,这段时间我终日陪在姑祖母的身边,所以无法从宫中出来,今日前来是要你耐心等待,或许要等到惠王登基之后,才能帮你解救你的娘亲。”
我愕然道:“这么说,我娘岂不是要在狱中多受一些折磨?”
“那又如何?”赢怜轻描淡写道。
我勃然大怒:“你有没有搞错,那是我娘,看着她在牢中受苦,我这个做儿子的岂能无动于衷,她已经在牢中呆了很久,如果我对她不闻不问,我还配做她的儿子吗?”
赢怜道:“她是你娘,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答应了瑶瑶姐的缘故,在我眼中她什么也不是。”
我被赢怜表现出的冷漠激怒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赢怜,你给我记住,不许你侮辱我的娘亲,绝不允许!”
赢怜一双美眸毫不畏惧的和我对视着:“放开我,否则我绝不会再帮你!”
我用力咬了咬嘴唇,如果不是为了陆颐虹,我肯定会甩手而去,再也不理会这个高傲的秦国公主。
赢怜似乎嫌给我的刺激仍然不够,步步紧逼道:“我的话你听到没有?”
我重重点了点头,缓缓放开了她的手臂,强忍心头的怒火道:“只要救出我娘,无论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会答应。”
赢怜忽然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如此的单纯,又显得如此的无辜:“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当真了……”
我怔怔的看着她,这小妮子远比我想像中更有心机,一时间不知道她那句是真,哪句是假。
赢怜轻声嗔道:“谁让你刚才说那些混账话来着,刚才权当是给你一个教训!”
我唯有苦笑。
赢怜声音变得温柔许多:“嗨,你想不想去见你娘?”
我半信半疑道:“可以吗?”
“虽然有些难度,可是我打算尝试一下。”赢怜的目光中充满了信心。
我这才明白她今日找我的真正目的:“多谢!”
铁血大狱位于郢都北方二十里的荒原之上,这里果然像考烈他们所说的那样四面环水,戒备森严,赢怜轻声道:“铁血大狱乃是平王时所建,东南西三面有阴湄河流过,北面是千尺湖,这里关押的大都是楚国的重犯,现在其中共有三十七名犯人,负责守卫的士兵却有六百人。”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夸张!”
“并不是夸张,是因为这些犯人的身份极为特殊,有楚国的王族权臣,也有他国的流落贵胄,任何一个人如果逃了出去,就会制造出一场极大的风浪。”
我心中暗忖道:“陆颐虹为了营救姬穆而来,姬穆既然能够被关押在铁血大狱中,足见他的身份非比寻常,我对霍国并没有太多的概念,从赢怜对我提起后方才打听过,只知道霍国是秦国、晋和戎狄之间的一个小国,据说也是周室的子孙。如果陆小龟真的是他和陆颐虹所生,这样推算起来,陆小龟也算得上是皇室血统。”
赢怜将一张青铜面具递给我:“等我们进入铁血大牢后,没有我的同意,你绝不可以开口说话。”
我点了点头道:“只要能够见到我娘,我什么都答应你。”
赢怜莞尔一笑道:“说话的时候一定要考虑好后果,如果我提出什么过份的条件,只怕你一定会后悔,甚至害我。”
我摇了摇头道:“一定不会!”
前方传来图烈的声音:“公主,到了!”马车缓缓停下。
赢怜拿起黑色的外氅披在身上,她示意我戴上青铜面具,披上另外的一件,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青铜面具贴在我脸部的皮肤上冰冷异常,透过面具看过去,通往铁血大狱的吊桥已经缓缓落下,一名身穿青铜盔甲的将领率领二十名士兵大步走过吊桥,向我们这边走来。
赢怜美目之中流露出高傲冷漠的目光,扬了扬手中的镶金玉佩,那将领率领手下慌忙跪倒在地:“臣羌亥叩见大王!”
这玉佩乃是楚王的信符,见到玉佩等若楚王亲临,所以那帮楚军将士才会表现的如此尊敬。那将领叩了三个头后,又道:“长平公主殿下,不知今日前来有什么事情?”
赢怜淡然道:“我奉了太后的旨意,特地前来探望两个犯人!”
“公主请!”那将领乖乖在前方引路,看来玉佩的威慑力果然很大,他竟然没有过问我的身份,我和赢怜一起随着那将领大摇大摆的走入了铁血大狱,走过吊桥,进入高墙内,一股极其压抑的气氛迎面而来,却见高墙共有三道,都在五丈以上,每道高墙之上都由五十名装备精良的箭手严阵以待,别说是人想从里面逃走,就算一只鸟儿都很难飞得出来。
走过最后一道围墙,但见一行阶梯一直向地下延伸,原来这铁血大狱整体建筑在地下,赢怜将随身携带的短剑扔下,我也将腰间的武器掷落在地。
羌亥笑道:“长平公主何必如此,我们当然信得过。”
赢怜冷冷道:“规矩自然是要遵守的,如果每个人来都乱了规矩,这铁血大狱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羌亥讪讪的笑了两声,继续向前引路,进入地下通道之后,眼前顿时黑暗了起来,一股潮湿的霉味迎面扑来,混浊的空气几乎让人窒息,眼睛迅速适应了周围昏暗的环境,墙上每隔一段距离有一盏油灯,借着微弱的灯光我们通过了长达五十米左右的通道,进入下层的门前有六名士兵守卫,他们的身边还有两个辘轳,我顿时明白这是原始的升降机。
羌亥做了个手势,六名守卫准备了两个吊篮,羌亥走入其中的一只,我和赢怜进入另外的一个吊篮,在六名士兵的操纵下,吊篮垂直下降,大约十米左右方才落在平地之上。
有八名士兵举着火炬上前来帮助我们从吊篮内出来,羌亥到此止步,由另外一名将领将我和赢怜带到一间囚室前。
沉重的房门被缓缓开启,我和赢怜走了进去,那将领道:“一炷香的时间!”他将手中的灯笼递给了赢怜,转身出门。
借着灯笼的微弱光芒,我看到室内的石床之上躺着一位长发男子,因为他的身体背朝我,所以看不清他的面部轮廓。但是我可以断定,这绝不是陆颐虹,心中暗暗奇怪,赢怜为何不带我先去见陆颐虹,反而过来探望这名男子,难道他就是姬穆?
赢怜将灯笼悬挂在墙上,轻声道:“北漠王,我带你的亲人过来看你了!”
那男子发出一声冷笑:“长平公主,你究竟在搞什么花样?”他缓缓坐起身来,灯光下可以看到他苍白的面孔,我惊奇的发现他的外貌竟然和我有六分相似,他的头发蓬乱,两鬓已经斑白,胡须很长,一双深邃的眼睛盯住了我。
因为我带着面具的缘故,他并不能看清我的外貌,冷冷道:“他是谁?你又想到了什么法子来威胁我?”
从此人的话中我已经觉察到赢怜绝不是那么的简单,她一定在利用我,假如这名男子真的是姬穆的话,她岂不是要利用我来威胁他,这件事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我的想像!赢怜的心机也远比我认识中复杂许多,她轻轻握住我的手臂:“除下面具让他看看你的样子!”
我正在考虑应该做出怎样决定的时候,手臂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我下意识的甩开赢怜的纤手,目光充满错愕的向她望去,却见赢怜美目之中包含着极其复杂的眼神。
“你……”一股麻痹的感觉从我的手臂迅速传达到了我的全身,没等我说出下面的话,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瞬间失去控制的身躯软绵绵的向地上倒去,脑海中回荡着一个声音:“小贱人,居然敢害我!”
第五十四章【铁血大狱】(上)
当我醒来的时候,囚室内已经空无一人,我移动了一下,身体仍然有些麻痹感,然而这都比不过我内心的愤怒和惊恐,之前发生的事情宛如放电影般在我的脑海中逐一浮现,想不到赢怜竟然用这种手段将我陷于困境之中,我暗恨自己的疏忽大意,其实这样的事情我曾经在小说中看到过,《笑傲江湖》中令狐冲在梅庄地牢之中就是被任我行用这种方法当了他的替罪羊。想起赢怜所处的年代,这样的主意应当是她先想到才对。
我强迫自己纷乱的内心冷静下来,现在我已经沦落到这样的困境,后悔也没有用,回想起刚到牢内的情景,那个什么北漠王对赢怜的防备心很重,按理说两人应当不是串通好了才对,可是赢怜为何利用我将他置换出去?我思索良久终究无法想出任何的头绪,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从铁门上打开一个孔洞递进来一个食盒,我顾不上考虑其他的事情,接过食盒,掀开之后一股沁人肺腑的香气迎面扑来,想不到给我的食物竟然是相当的精美,有牛肉,烤鸡,还有一大碗香喷喷的米饭,看来这个北漠王的伙食标准不低。
外面传来一个嘶哑的男声:“漠北王,长平公主交代千万不要委屈了你,你真是好运气,从今天起餐餐都有肉吃了。”
我心中一动,赢怜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当下故意嘶哑着声音道:“让她来见我!”
门外的男子发出一声怪笑:“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人家又是什么身份,岂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等着吧,她说很快就会过来见你!”
我微微一怔,狼吞虎咽的将饭菜吃完,然后将空了的提盒递给那男子。
那男子收好提盒临走之前又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只管向我提出,能够满足的一定帮你做到!”
我想了想:“可不可以给我一盏油灯?”
那男子沉吟许久方道:“好吧,明日送饭的时候我会带过来!”
黑暗让时间变得无比漫长,我开始在小小的囚室内四处摸索,心中仍然存在着一丝希望,希望能够找到些许的蛛丝马迹,让我失望的是,我既没有找到基督山伯爵中可供逃生的地道,也没有找到任我行刻下的吸星大法,这只是一间普通的囚室内,靠在冰冷的床沿之上,默默等待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北漠王到底是不是姬穆,姬穆和陆颐虹之间又是怎样的关系?他是不是陆小龟的生父,他和赢怜之间是不是预先串谋,一连串的问题反复折磨着我的神经,直到我再也无法承受住倦意,靠在石床之上迷迷煳煳的睡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被难捱的寒冷冻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整个囚室内一片漆黑,我已经适应了这黑暗的环境,看着周围单调的景物,内心中涌出一股凄凉的滋味,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了移光,女人果然是世上最复杂的动物,移光为了自己的前途,几乎将我置于死地。现在我又遇到了赢怜,虽然我和赢怜之间并没有太多的纠葛,可是她的心机和手段绝不比移光逊色。
在黑暗中呆坐了许久,我终于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酸麻的四肢,在虚空中做出连续出拳的动作,借以发泄着心中的怒气,顺便让自己冰冷的身躯增加些许的热量。
我看到了灯光,虽然只是从门缝中透入的微弱光芒,却早已触动了我敏感的神经。我冲刺一样来到门前,门上的小铁窗在刺耳的吱嘎声中打开。
“吃饭了!”食盒从外面递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盏油灯。
我激动到了极点,顾不上打开食盒,借着油灯的光芒打量着这间小小的囚室。
“快吃饭吧!你的时间不多!”
在那人的提醒下,我这才慌忙打开了食盒,今天的菜肴一样丰富,有鱼有肉,味道十分的鲜美,我可以断定并不是囚禁让我对美食的标准降低,匆匆吃完了饭菜,将食盒递了出去。
那人又叮嘱道:“记住,方便后把马桶推到墙角的地洞处,每天晚上会有人过来收拾。”
我点了点头,这才留意到墙角处有一个三寸见方的孔洞。
那人走后,我小心的捧着油灯放在石床之上,这微弱的光芒给了我莫名的温暖和希望,在黑暗中能够得到这样的光明已经是莫大的幸福,短暂的喜悦过后,我忽然想起那人的话,北漠王已经在这里关押了不少的时间,按理说他没必要这样交代,难道他也知道我并不是北漠王,只是一个替罪羊而已?我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这阴谋宛如一面无边无际的大网将我笼罩其中,我不知怎样才能逃脱。
借着油灯的光芒,我检查了一下囚室的四壁,并没有什么异常,在靠床的墙壁上,绘制着一幅地图,我凑近一看,这地图应该是用鲜血绘制而成,上面的文字标有秦、晋、燕等几个我熟悉的字符,中心的位置标记着霍,也就是霍国,如此看来这位北漠王想必就是霍国人,这样说他十有八九就是姬穆。在地图的下角写着一行字‘负我者,虽亲必诛!’,我倒吸了一口冷气,从这句话就能看出此人的狠辣,北漠王应当是一个极度仇恨社会的人物,这样的人会是陆颐虹的梦中情人,这样的人会是陆小龟的老爹?想想陆小龟昔日的行径,那混蛋也不是什么好鸟,看来他的这位老爹也不是什么良善人物。
掀开床上的被褥,石床之上并没有特别之处。找不到任何的宝贝,也没有什么武功秘籍。我有些失落的将油灯放下,然后默默看着灯光,宛如老僧入定一样,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完结。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孤独和寂寞,每天除了睡觉,就是锻炼自己的身体,只有拥有一个强健的身体,才能支撑我的意志,才能让我坚持下去,算起来已经整整过去了九天的时间。
锁住的牢门终于打开了,躺在床上的我勐然坐了起来,鼻息间嗅到一股少女的淡淡体香,没等我开口,便听到赢怜冷冰冰的声音:“你们出去吧,我有话要单独对他说!”
我强忍内心的激动,控制自己不要跳起来去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赢怜宛如暗夜百合般静静站在那里,俏脸之上荡漾着淡淡的微笑,这笑容让她显得无辜,好像我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一样。
看着我几乎要吃了她的眼神,赢怜轻轻咬了咬下唇,怯生生道:“你生气了?”
连我自己都佩服我此刻的冷静,我缓缓摇了摇头:“我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我没有理由,只是讨厌你嚣张的样子,所以故意想出这个办法来折磨你!”即使在这种时候,赢怜还在继续刺激我的神经,考验着我的忍受度。
我呵呵笑了起来,伸展了一下臂膀:“说吧,今天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赢怜满怀深意的看了我一眼:“陆小龟果然是个不同寻常的人,我的那点心思看来是瞒不过你的。”
我冷笑道:“不错,在我的身边你和光屁股并没有任何的分别!”言语中终于流露出我对她的强烈不满。
“你好粗俗!”赢怜皱了皱眉头,美眸中却没有表现出对我的任何畏惧。她环顾了一下囚室的环境,轻声道:“这里环境真差,你的忍耐力真强!”
我懒得和她废话:“还是切入我们的谈话主题吧。”
赢怜笑道:“这九天,你应该想了很多,现在肯定已经想出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吧?”
“你是不是想利用我来要挟北漠王?”我低声道。
赢怜轻轻拍了拍手掌:“你好聪明!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猜到的。”赢怜道:“北漠王就是姬穆,陆颐虹这次前来就是为了救他!”
我点了点头,期待着赢怜的下文。
赢怜道:“姬穆杀死姬颁,流落到楚国一直隐姓埋名,他选择在叶公沈诸梁的手下做门客,更名为触封,深得叶公的信任,你娘亲陆颐虹原本是叶公府内的舞姬,与触封坠入情网,后来生下了你。”
我睁大了眼睛,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闻所未闻的事情,听着赢怜将往事娓娓道来,心中渐渐忘记了对她的愤恨,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陆小龟的身世之上。
赢怜道:“叶公在楚国权重一方,深得楚昭王的信任,是楚国仅次于昭王的实权人物,宋国的水心镜落在了他的手中,却不意这件事被姬穆知道,姬穆将此时透露给陆颐虹知道,两人串谋盗出水心镜,姬穆让陆颐虹出逃,将整件事推到了陆颐虹的身上。”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仅仅为了一个水心镜,值得吗?”
赢怜微微一笑道:“陆颐虹本以为姬穆会去找她,可是姬穆却根本没有去他们约定地点找她。”
我心中越发的奇怪,姬穆做这件事的目的何在?难道仅仅是为了支开陆颐虹,这样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
赢怜又道:“陆颐虹对姬穆一往情深,一个人逃走以后,无时无刻不再为姬穆的安危牵挂,为了找寻姬穆的消息,她不惜再次涉险前往楚国,可是偏偏在这时,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赢怜的目光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其中的含义不言自明,陆颐虹怀上的这个孩子肯定是陆小龟。
我尴尬笑道:“看来我的出现破坏了娘的计划!”
赢怜点了点头:“这一耽搁就是七年,战乱让陆颐虹无瑕顾及姬穆的事情,她不得不将全部的精力放在照顾你,保护你的事情上,七年之后她返回楚国,却发现姬穆早已不在,直到那时候她还以为姬穆只是叶公府上的一个门客,一个叫触封的门客!”
我虽然不是陆小龟,可是想起陆颐虹的悲惨遭遇,早已怒不可遏,低声骂道:“忘恩负义的家伙!”
赢怜道:“姬穆在陆颐虹逃走之后,竟然又在叶公的府上做了半年门客,后来方才失踪,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陆颐虹七年之后再返楚国,自然是无法找到他的任何音讯,可是潜入叶公府邸让她查到了一件事,姬穆和她联手盗走水心镜的同时,窃走了另外一样宝物!”
我失声道:“什么?”虽然我早就猜到姬穆绝不会那么简单,却没有想到他卑鄙到这样的地步。
赢怜道:“就连叶公也不知道那件宝物的重要,所以姬穆可以安安稳稳的留在叶公府内呆上半年,发现无人察觉,方才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叶公,最可怜的却是陆颐虹,她被姬穆利用,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她的身上,还为姬穆生下了一个儿子。”
我险些没脱口大骂起来,这个可恶的姬穆长得人模人样,竟然这么阴毒。幸好我还记得自己和姬穆并没有什么真正的血缘关系,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件事,头脑自然冷静了许多,赢怜不仅仅在向我揭示一个真相,同时也在挑起我对姬穆的仇恨。
赢怜道:“陆颐虹没有找到瞿穆,却被人发现,她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挟持了叶公最疼爱的女儿,以她为人质方才得以逃脱。”
我愕然道:“那女孩便是楚瑶瑶吗?”
赢怜轻轻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陆颐虹从楚国逃走之时,已经有所觉察,整件事都是姬穆的阴谋,而她只是一个可怜的棋子。”
第五十四章【铁血大狱】(下)
我怒道:“我娘现在在哪里?”
“她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我怒视赢怜,这句话能够看出,她从一开始就骗我,有预谋的一步步将我引入到这里,我低声道:“姬穆手中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赢怜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姬穆不敢直接返回霍国,而是北上去了戎狄的边境,在那里悄然发展了一支军队,凭借雄厚的财力,他的实力在不断扩充着,在外人的眼中这不过是一支强盗的队伍,谁都没有想到这支队伍的首领竟然是姬穆,就在姬穆信心满满,要返回霍国重夺王位的时候,一场意想不到的内乱发生了,姬穆多年苦心经营的力量在顷刻间毁于一旦,而他也落入秦人之手,沦为奴隶。”
我皱了皱眉头,想不到姬穆一生的经竟如此的曲折。
赢怜道:“秦人并没有认出姬穆就是大名鼎鼎的北漠王,就在姬穆忍辱负重,终于获得主人的信任,即将给他自由的时候,楚国有位入使秦国的大臣认出了姬穆。”
“哪位大臣?”
“楚国司马子期!”赢怜轻声道:“子期在成为司马前,曾经是叶公府上的门客,他和触封也就是姬穆曾经是最好的朋友,所以子期一眼就认出了成为奴隶的姬穆,他并没有揭穿此事,向姬穆的主人将他要了下来,将姬穆带到了楚国。”
赢怜停顿了一下,轻声道:“司马子期将姬穆的事情禀报给楚昭王,君臣试图从姬穆的口中得到那个昔日他盗走的宝物,可是姬穆的嘴很紧,无论怎样折磨他,他都不吐露半个字,楚国君臣无奈之下,方才将他关入了铁血大狱。”
我低声道:“能让大家如此看重的东西,一定是了不起的宝物。”我满怀深意的望向赢怜道:“你这次前来楚国,只怕不仅仅是为了探望你的姑祖母吧。”
赢怜笑道:“探望我的姑祖母是真,想从北漠王的手中拿回本应属于秦国的东西也是真的。”
“所以你就不惜一切代价的引我入瓮,利用我来要挟姬穆?”
赢怜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并不想将你牵涉到这件事情内,可惜陆颐虹在姬穆心中的地位还远远不够。”
我冷冷看了看她:“我娘在哪里?”
“她现在很安全!”
“她到底在哪里?”
赢怜的目光在我的逼视下软化了一些:“她并没有在铁血大狱,我已经将她妥善安置了。”
“假如我娘出了任何的事情,我绝不会放过你!”我信誓旦旦道。
赢怜毫不畏惧道:“你放心,我从没有想过去伤害无辜!”
我哈哈大笑了起来:“从没有想过?听起来你好像很高尚啊,先是利用我娘去要挟北漠王,发现没有什么作用,便将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
“你错了,我从没有想过利用陆颐虹对付姬穆,如果你没有出现在这里,我对姬穆仍然没有任何的方法。”
我不屑的哼了一声。
赢怜道:“姬穆已经见过了陆颐虹,他也知道了你和他之间的关系,在他的心中,你远比陆颐虹重要得多。”
我冷笑道:“你果然聪明过人,打着帮我救人的旗号,将我置于困境之中,我今日方才发现,我才是你真正的诱饵。”
赢怜美眸之中流露出单纯无辜的目光:“我是无心的!”
我不得不佩服这妞的表演功力,换成过去的社会,她一定是影后级的人物。我回到石床坐下,事已至此,我唯有先想办法脱离眼前的困境再说:“今天你来找我,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告诉我这件往事吧。”
赢怜点了点头:“姬穆答应我,只要把你平安带到他的面前,他就会将那件东西交还给我。”
“这么说,我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赢怜摇了摇头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北漠王,就算姑祖母疼我,我也不能将你明目张胆的放出去。”
我凝视赢怜深邃的美眸,低声道:“看来楚国人并不知道你背后做得这些事情,假如楚人知道这一切,只怕你的处境也不会舒服。”
赢怜甜丝丝笑道:“你果然聪明,姬穆手中的那件宝物,天下人都想得到,如果昭王不死,我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我心中暗叹,难怪秦国会迅速强大起来,最终横扫六合,一统天下,单单从赢怜这个秦国公主的身上就能看出这一切并非偶然,知道我对她还有利用的价值,我一颗心完全放了下来,躺倒在石床之上,懒洋洋道:“说来听听,你打算将我怎样救出去?”
赢怜轻声道:“这铁血大狱之中,安插了不少我的人。”
我点了点头,这段日子虽然我处在地牢之中,可是吃得很好,也没有遭受什么折磨,肯定和赢怜的暗地照应有关。
赢怜道:“今晚我会让人将你救出去,只要姬穆遵守事先的承诺,很快你们一家人就会重逢。”
我冷冷道:“如果你真的想救我还不容易?将你先前将我送入地牢的方法再用一次不就行了?”
赢怜幽然叹了口气道:“你这呆子,同样的事情岂可用上两次,再者说,我救出你们父子,必须要将这一切的痕迹抹得干干净净,不然就算我将你们从铁血大狱中放了出去,只怕你们也逃不出楚国的边境。”
“你打算怎么做?”
赢怜温柔一笑,纤手轻轻在我的额头上弹了一记:“呆子,你只需在这里老老实实的等着,其他的事情根本用不着你去操心。”
我看着她娇艳欲滴的俏脸心中突然生出一股邪恶的念头,假如这次我将色狼笔记带来,一定将这小娘皮就地正法,让她补偿我这几日来的牢狱生涯,可是马上我又感到一阵惭愧,利用色狼笔记算什么本事,就算得到了她的肉体,也无法征服她的芳心,更是一种懦弱的表现,我暗暗下定决心,日后一定要漂漂亮亮的胜她一次。
赢怜似乎从我的眼神中读到了什么,俏脸微红道:“你在想什么坏主意?”
我狡黠一笑,低声道:“天机不可泄露。”
夜半时分,已经睡去的我突然听到一阵的声音,初时还以为是老鼠,可后来那声响越来越大,我霍然坐起身来,却发现那声音来自我囚室内的地下,床前的石板被从下方推开,竟然露出一个黑的洞口,我大吃一惊,万万想不到赢怜竟然会用这样原始的营救方式。
两名黑衣蒙面人先后从地洞中爬了出来,其中一人向我冷冷道:“小子,别来无恙!”从声音中我听出这是图烈。
我笑道:“好得很,有就有肉,做梦的时候还能想想女人!”
图烈将一套事先准备好的衣服扔给我:“换上,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另外一名黑衣人从地洞中拖出一具黑乎乎的东西,竟然是一具尸体。
我愕然道:“替死鬼?”
图烈对我似乎并没有什么好感,语气生硬道:“快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摇了摇头道:“我忽然不想走了,在这里好吃好住,这样舒舒服服的过上一辈子倒也不错。”
图烈怒道:“你想干什么?”
我微笑道:“在我走之前,我要知道你们的整个营救计划,否则,我绝不离开。”
图烈向我怒目而视,最终却不得不在我的面前让步:“我们已经做好了手脚,从地洞中可以一直前往铁血大狱后方的千尺湖,顺利的话,我们一个时辰内可以抵达那里,这座铁血大狱会发生大面积的坍塌。”
我这才明白赢怜考虑的十分周全,她不但要将我带走,而且要将这里的一切抹得干干净净,以免楚人日后找到任何的痕迹,我现在所处的囚室位于地下,只要在建筑结构上动些手脚,坍塌渗水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加上那具事先准备的尸体,就算楚人真的要挖出姬穆的尸体,等他们挖出以后只怕我们早已远走高飞了,她考虑的果然面面俱到。
我虽然故意刁难图烈,可是逃跑的事情却不敢耽搁,迅速换上为我准备的夜行衣,那名黑衣人将我脱下的衣服给尸体换上,然后将尸体扔在床上,向图烈点了点头,率先从地洞内跳了下去。
没等我做好准备,图烈一把推在我的后背上,将我推入地洞之中,我骂咧咧从烂泥上爬了起来,却见前方的那名黑衣人已经拿出一物,整个地洞之中变得一片雪亮,我看得真切,他手中的分明是一颗夜明珠,从夜明珠的形态大小来看十有八九就是我和陆颐虹在鸾凤楼找到的那一颗。
身后一股浓烈的寒意袭来,却是图烈用青铜剑指着我的后腰,冷冷道:“不想被活埋在这里的话就给我快走!”
我们三人在地洞中匍匐前行,地洞因为深处地下,渗水严重,许多地方都泥泞不堪,让人不禁担心这地洞随时都会有坍塌的危险,我们都沉默了下去,手足并用在泥洞中攀爬,我粗略的估计了一下,已经攀爬了大约二百米左右的距离,经过短暂的平地之后,都是倾斜向上攀爬,真是难以想象,他们是如何完成这样规模的地下工程的。
爬到泥洞的最高点之后,我们开始转而向下,现在我们三人已经成了三只泥猴儿,没过多久我们便抵达了地下的水道,图烈道:“希望你的水性还过得去!”
前方的那名黑衣人已经率先向水中潜去,我深深吸了口气,入肺的都是污浊腥臭的空气,强忍着心中的厌恶,我潜入水道之中,跟随那名黑衣人向前方游去。
图烈始终在我身后,他的水性很好,和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青铜剑距离我的身体始终在两尺左右,只要我有任何的异动,他可能就会毫不犹豫的刺穿我的身体。
顺着水道的潜流很快便进入冰冷湖水之中,从眼前突然清澈的水质,我知道我们已经脱离了铁血大狱的范围,望着身边的图烈和那名黑衣人,我悄然寻找着逃走的机会,如果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我就会在赢怜的面前始终被动,她会继续利用我去要挟姬穆。
我转向图烈,脸部呈现出痛苦而扭曲的神情,双臂胡乱挥舞着,双足拼命向下蹬。
图烈显然一惊,他迅速游到我的身边,想要搀起我的手臂,就在他即将靠近我的时候,我抓住这难得的良机,用额头重重撞击在图烈的眉弓之上,图烈眉弓处的皮肤被我的重击撕裂,鲜血从伤口处宛如烟雾般飘散而出。
我深知图烈的厉害,不敢和他多作缠斗,迅速向远方游去,那名黑衣人看到势头不妙,起身去追我,其实此时我们都出于缺氧的状态,最需要的是付出水面换气,彼此的身体都开始向上浮去。
我的头颅最先露出了湖面,大口大口唿吸着新鲜的空气,天色一片漆黑,暴雨从空中倾泻而下,我顾不上观看周围的环境,因为这时满脸是血的图烈和他的同伴分从左右向我游来。
我向图烈挑衅性的竖起了中指,然后再度向水中潜去,比起他们古老的泳术,我现代的游泳技术完全占据了上风,当然这和图烈的眉弓被我撞伤有很大的关系,在水下,他的视线不时被飘出的血雾影响。
我内心中涌起一阵狂喜,小丫头,我马上就让你知道世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第五十五章【人性使然】(上)
耀眼夺目的闪电撕裂了漆黑的天幕,浑身湿透的我成功的从千尺湖爬上岸去,转过身去,却见图烈两人也已经靠近了湖岸,我大踏步向远方跑去,在漫天风雨之中,亡命狂奔了十多分钟,钻入道路旁的灌木丛中,过了一会儿,果然看到图烈两人从身边经过。
狂风骤雨为我做了绝佳的掩护,两人片刻未停的从我身边经过,我暗暗松了一口气,有些疲惫的躺在泥泞的土地上,我敢断定他们不会就此放弃,没过多久,果然看到两人去而复返,向刚才来时的方向寻去。
等到两人走远,我迅速从灌木丛中爬出,向远方逃去。
黎明时分,暴雨仍然在没完没了的下着,我从郢都的西门走入,楚昭王已经安葬完毕,整个郢都的守卫不像过去那般森严,加上今天暴雨如注,守门的士兵干脆缩在大门内避雨,我随着人流走入城内,身上早已被暴雨淋湿,整个人又冷又饿,可惜身上没有一个铜钱,眼睁睁看着周围酒肆中白腾腾香喷喷的热气,却没有底气走进去大吃一顿。
我虽然成功从图烈两人的手中逃出,可是终究还是要和赢怜正面相逢,毕竟陆颐虹掌握在她的手中,我之所以这样做,主要是想打乱赢怜原有的计划,我站在街道的风雨亭内,竭力整理着自己的思路,不知道考烈和戴开山是不是还在富余客栈等我,就算他们在那里,一定受到赢怜一方的严密监控,我如果前往那里岂不是等于自投罗网?我迅速否定了这个念头,可是我究竟该往哪里去?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在我被赢怜送入铁血大狱之前,曾经去过一处叫风源的宅院,那里或许就是赢怜的根据地,越是危险的地方,反倒越是安全的地方,我干脆去那里看看,或许会有意外的发现。
按照之前的记忆,我顺利来到那座大宅之前,围绕这座名为风源的宅院转了一圈,选择宅院后方冷清的街道处,纵身爬上围墙,骑在围墙上观察了一下四周,确信宅院内并没有什么人警戒,这才悄然跃下。
刚刚落在实地,便听到远处传来人声,我慌忙藏身到大树后,却见从院门处走来两个小丫头,一人打着伞,另外一人拎着食盒,左侧那美婢轻声道:“这场雨没完没了的下,不知何时才能停歇?”
另外那名美婢道:“希望早些天晴才好,大小沟渠都满了,万一发了洪灾,只怕麻烦。”
鼻息间闻到食盒内飘来的隐隐香气,我饥饿已久的肚子不争气的发出一声叫唤,幸好周围的落雨声将这不雅的声音掩盖,目送两名美婢走入靠东的厢房,我这才沿着墙角熘入前方的院子中,人饥饿的时候嗅觉总是变得异常灵敏,我很快就从气味中分辨到厨房的位置,确信周围没有其他人在,迅速来到厨房门前,从窗格中望去,却见厨房内并没有人在,我心中大喜过望,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看到灶台上放着的食物,饥饿感更加无法控制的住,我一把抓起煮好的公鸡,扯下鸡腿便塞入口中。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我慌忙藏入柴堆的后方,房门被推开了,仍然是刚才的那两名婢女,我观察她们的时候,仍然不忘向嘴中塞着鸡腿,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因为吃得过急,我竟然被噎住了。
我顾不上暴露自己的身份,勐然冲了过去,连续两掌击打在她们的颈后,将她们打晕,然后从水缸内舀出冷水,大口灌了下去,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
门外传来一声冷冷的叹息:“陆小龟,你真有出息,偷东西吃就算了,居然还对两个手无寸铁的小丫头下的去狠手。”
我转身望去,却见图烈手握青铜剑冷冷站在门外,眉弓上被我撞开的伤口依然清晰,双目充满愤怒的盯住我。
我不禁笑了起来:“终究还是被你找到了!”
图烈不屑道:“公主早已猜出了你的去向,除了这里和富余客栈,你没有什么地方可去。”
我赞道:“这小妮子真他娘的聪明,天下间只怕没有人敢娶她!”
“住口!”图烈怒吼道。
我又啃了两口肌肉,这才依依不舍的将手中的鸡骨架扔到一边:“其实我根本没想逃,只是被你这跟屁虫跟得气闷,出来散散心罢了。”我的目光落在图烈的青铜剑上,颇具挑衅性的说道:“怎么?想跟我练练?”
图烈勐然抽出青铜剑,逼人的寒芒让我的双目下意识的眨动了一下。
我叹了口气道:“想比试也要公平一点!”
图烈手中的青铜剑挽了一个剑花,勐然掷了下去,青铜剑插入地面三寸有余,剑柄仍然在不住的颤动。
图烈转身率先走出门外:“我在院中等你!”
我上前走了一步,一把将青铜剑抽了出来,跟随着图烈的脚步向院内走去。却见门前已经有六名武士分从不同的角度将厨房围了起来。
图烈从一名武士手中接过青铜剑,剑尖斜斜指向地面,冷冷道:“陆小龟,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我在空中虚晃了一个剑花,目光穿透重重雨雾,在虚空中和图烈相交,对我而言这的确是一个和图烈交手的好机会,我敢断定,他不敢伤害我的性命,在赢怜没有利用我达到她的目的之前,图烈绝不敢伤我,这场决斗已经注定我立于不败之地。
图烈低声道:“请……”
我已经率先一剑向他刺去,他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挥动青铜剑,宛如疾电般在空中闪过,剑身准确无误的横扫在我的剑身之上,强大的力量让我几乎拿捏不住手中的青铜剑,我剑锋顺势下滑,卸去他横向的力量,然后一个弧形向上的挑杀。
图烈眉宇一动,反手挡住我的攻击,双剑相交之时,剑气激起的雨雾向四周弥漫飞溅,图烈前跨一步,足底的青砖竟然被他碾碎,我在他蓄力发难之前,巧妙的一个后撤,避开他这一击的最强锋芒,然后双手握剑,向他的青铜剑迎击而去。
双剑再度相交,发出刺耳的金属鸣响声,剑刃的轨迹宛如闪电般撕裂了这昏沉沉的天幕,图烈双目之中流露出凝重之色,我并没有他预想中那样好对付。
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轻叹:“图烈,陆公子是我最尊贵的客人,你岂可如此无礼?”却是赢怜到了。
图烈唇角的肌肉牵动了一下,然后缓缓撤去力量,向后退了三步。
我哈哈大笑学着图烈刚才的样子勐然将青铜剑插入地下,我这个动作十分的巧妙,插入的地方刚巧是图烈用脚碾碎的青砖,青铜剑有半截都插了进去,倘若换成完好的青砖地面,我自问没有那个能力。
赢怜身穿黑色长裙,越发显得肤如艳雪,樱唇微微翘起,流露出浅浅的诱人笑意,从外表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单纯清秀的小妮子竟然有着那么多的诡计和心机。
“陆公子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赢怜一语双关道。
我微笑道:“我本来想一走了之,可是想来想去,终究还是舍不得你,于是又回来了。”
赢怜撇了撇嘴儿,轻声啐道:“你好没有礼貌,我的婢女又没有得罪你,为何要将她们打伤?”
我笑道:“我吃相太难堪,害怕她们说出去,刚才我连杀人灭口的心思都有了。”
“这么说,我还要替她们好好谢谢你呢!”
“不客气!”
赢怜指了指西侧的房间,率先走了过去。
我转身又向图烈望了一眼,图烈双目忿然看着我,显然这场被打断的决斗让他大大的不爽。我挑衅道:“有机会我再来指点你!”
“随时恭候!”图烈强忍愤怒回敬道。
跟随赢怜走入房间之中,赢怜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婢女和武士全都退了出去,然后拿起白色的棉巾来到我的身前,亲手为我擦去脸上的雨水,柔声道:“快些擦干身上的雨水,不要受凉了。”
我笑道:“我好像应该先脱光衣服吧!”
赢怜俏脸微红,轻声啐道:“衣服都为你准备好了,自己去换上,我去花厅等你。”
我看着她离去的倩影,心中不禁一荡,这小妮子的确是个难得的尤物。理智马上将我拉到现实中来,我所面对的可不是一个单纯少女,赢怜在我面前表现出的大概全都是伪装,一旦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说不定首先就会干掉我。
我擦干身体换上干爽的长袍,图烈说得没错,看来赢怜早就算准了我的去向,这些东西应该在我来之前就准备好了。
走出房门,两名美婢在外面候着我,她们就是刚刚被我在厨房击倒的两个,两人看着我的眼神还充满了几分怨恨,我歉然道:“刚才对不住了!”
她们并没有理会我,并肩向花厅走去,原来是为我引路的。
走入花厅之中,赢怜已经在那里恭候,小几之上摆放着几样精美的小菜,酒已经给我倒好,我在她的对面跪坐而下,赢怜端起金樽道:“恭贺你成功从铁血大狱中逃出!”
我端详着这杯绿乎乎的液体道:“里面该不会有毒吧?”
赢怜瞪了我一眼道:“真想杀你,我何必这么麻烦?”
我乐呵呵将金樽中美酒一饮而尽,咂了咂嘴道:“味道好极了!”
赢怜轻声道:“既然注定要和我相见,昨晚为什么要逃?”
我缓缓放下金樽:“因为……”
赢怜专注的看着我。
“因为我害怕自己会爱上你!”
赢怜就算再聪明,也想不到我会说出这句话来,俏脸一时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一般,她轻轻咬了咬樱唇:“你这无赖!当真要我杀了你不成?”
我哈哈大笑起来,拿起筷子夹了两片牛肉塞入嘴中:“你舍不得杀我,在你的目的没有达成以前,你必须忍气吞声,就算再恨我也要压着那股怒气。”
赢怜轻声叹道:“你就是觉察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肆无忌惮的向图烈挑战,所以才做出了昨晚的事情。”
我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
赢怜轻描淡写道:“你真像个被惯坏的孩子,你有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对我最关键的就是宝物,能够完成我心愿的人是北漠王,对北漠王最重要的人却是你,其他的人我大可以忽略不计,假如你当真触怒了我,我可以杀掉你的手下,你的婢女……甚至你的娘亲!”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表面上却仍然如同古井不波,端起赢怜为我添满的金樽,又喝了个一干二净,然后道:“假如你当真那么做,我敢保证你永远不会得到什么狗屁宝物!”
赢怜甜甜笑了起来:“其实我们本可以做朋友,很好的朋友,为什么每次的见面都要搞得剑拔弩张?”她端起纯金的酒壶再次为我斟满美酒。
“我们不会成为朋友,朋友之间需要真诚,而我们的交往却是从欺骗开始。”
赢怜笑道:“或许这件事过去以后,你会重新认识我。”
我点了点头:“我娘在哪里?”
赢怜拿起金樽和我碰了碰:“吃完这顿饭,我会带你去见一个人,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今天你就会和陆颐虹相见。”
第五十五章【人性使然】(下)
虽然赢怜没有说出要去见谁,我却已经猜到了那人定然是北漠王姬穆无疑。吃完饭,在赢怜的引领下,我来到姬穆所住的房间,赢怜指了指房门,轻声道:“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我低声道:“你放心,我会尽一切努力完成你的心愿。”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去,推开房门走入其中。
北漠王姬穆静静坐在地席之上,从我走入房内的那刻起,他的目光便自始至终不离我的面庞,他的双目深邃而充满睿智,目光中流露出难掩的沧桑和寂寞,因为我的出现,逐渐涌现出一丝激动:“坐!”他指了指自己的对面。
我点了点头,来到他的对面坐下,平心而论我对姬穆并没有任何的好感,这不仅仅是因为我在事实上和他没有任何的血肉关系,更因为他卑鄙的利用了陆颐虹的感情,让一个如此深爱他的女人为他忍辱负重,颠沛流离二十年。
“看得出你恨我!”姬穆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开始的。
我有些错愕的看了看他,然后点了点头道:“不错!”
姬穆笑了起来:“你很坦诚,无论你怎样恨我,有一件事实你却不能否认。”
我不屑的笑了笑,我当然可以否认,我跟眼前这个阴险无耻的家伙没有任何的关系。
姬穆压低声音道:“我命不久也!”
我内心剧震,抬起头看着他,却见姬穆双目之中充满真诚之色,他的这句话绝不像说谎。
姬穆道:“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我希望也是唯一的一个,我承认对不起你们母子,这一生只怕也无法偿还,只希望你们能够平安脱险。”
我低声道:“我们现在身陷囫囵,逃出去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姬穆道:“赢怜是秦国九公主,此女想从我手中得到纣王埋宝之地的秘密,我已经答应她了。”
我此时方才明白赢怜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姬穆道:“当年商汤亡国之时,纣王曾经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宝藏,开启这宝藏的秘密隐藏在一个玉佩之内,我在叶公手下做门客之时,偶然发现了这个秘密。”
“所以你就出卖了我娘,让她替你背了二十年的黑锅?”我怒不可遏的问道。
姬穆淡然笑道:“事情已经过去,还是不要再提了!”
“你可以不提,可是我却忘不了你对我娘的伤害!”
姬穆的目光中流露出几许酸楚,几许失落,却没有任何的内疚:“如果给我一个从头选择的机会,我仍然会那样做,因为我是男人,我必须懂得有所选择,为了我的愿望,就必然有人会因此而牺牲!”
我怒视姬穆,可是他的这句话我又说不出反驳的理由。
姬穆低声道:“我本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我的梦想,我的抱负,都将随着我的身体一起归入尘土,却想不到上天还是给了我一个这样的恩赐。”他的双目之中流露出激动的泪光。
我心中暗道:“你只怕还不知道你的亲生儿子早已死去的事情,老天爷对你并不公道啊!”
姬穆道:“我这一生曲曲折折,几度沉浮,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那份征服天下,一统江山的信念,只可惜我太过相信别人,终于被人所害。”他握住我的双肩,压低声音道:“我得了不治之症,剩下的日子只怕不多了,对我来说你才是这世上最为重要的。”
他的深情表白,却没有获得我任何的感动,真正让我关心的是陆颐虹的生死。我低声道:“就算你交出什么宝藏,能够保证赢怜一定能够放过我们吗?”
姬穆缓缓摇了摇头:“可是如果我不交出去,只怕我们现在就会被她杀掉。”
他附在我耳边小声道:“纣王留下的宝藏共有三座,我将其中的一个交给她,你记住,倘若能够活着逃出去,一定要去洛邑的多宝桥,我将其中一幅地图便藏在北方的桥墩之中,另外一幅地图被我放在咸阳郊外的蒲旭马场……”
我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假如我是赢怜派来的冒名顶替的奸细,你的苦心岂不是全部白费。”
姬穆摇了摇头道:“我不会看错,你的身体内流淌着我的血液,从你的目光中我看到了自己的过去,看到了我生命的延续。”
他激动的握住了我的手臂,压低声音道:“我已经见过你娘!”
我内心剧震:“她真的在这里?”
姬穆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相信这位九公主不会留她在这里等你去营救。”他顿了一顿又道:“假如我看错了你,我仍然不会后悔,因为……我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
我缓缓点了点头,低声道:“我们还有逃走的机会吗?”抛开我对姬穆的个人观感不谈,现在我们毕竟在同一立场上。
姬穆苦笑道:“没有机会,她不容易对付。”
房门被轻轻叩响了,赢怜悦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们爷儿俩应该已经聊够了,我可以进来吗?”
姬穆向我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微笑道:“九公主请进!”
赢怜婷婷袅袅走了进来,美眸落在我的身上,笑盈盈道:“怎样?”
我故意叹了口气道:“还能怎样,准备乖乖的听你的话。”
赢怜向姬穆道:“现在你见到儿子了,应该放心了,答应我的事情是不是准备兑现?”
姬穆点了点头道:“我说过的话从来都不会反悔,你千万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赢怜笑靥如花:“好,今天我们便出发,陆公子马上就可以获得自由。”
我大声道:“我娘呢?”
“回头我会带你去见她!”赢怜的纤手向姬穆伸了出去:“总要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姬穆淡然笑道:“在城北叶公旧宅,二层门廊靠左第十二根木柱下,你可以挖到一样宝贝,找到它之后,你便会相信我的诚意了。”
赢怜轻轻点了点头,她柔声道:“陆公子,不如你陪我走一趟如何?”
我早已被接连发生的事情激起了强烈的好奇心,难道姬穆将另外藏宝的地点埋藏在了叶公旧宅?赢怜叫我同去正中我的下怀,尽管知道她是用我作为要挟姬穆的砝码。
马车在雨中缓缓而行,赢怜和我坐在车中,从出门起,我们并没有任何的交谈,彼此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赢怜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恨不恨我?”
我摇了摇头:“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们就各奔东西,可能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面,又谈得上什么仇恨呢?”
赢怜楚楚可怜道:“难道你当真能将我完全忘记了?”
我叹了口气道:“你太聪明,太有心计,在你的面前我就像一个十足的傻子,没有男人喜欢这种感觉。”
赢怜笑道:“可是我总觉得你比我要聪明许多。”
我苦笑道:“像你这种女孩子很难找得到婆家。”
赢怜轻声啐道:“你放心,就算天下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找你!”
我哈哈大笑道:“你竟然有这种念头,我还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情哩!”
赢怜被我这句话竟然说得脸红了,幸好此时马车已经抵达了目的地,她率先走下马车,我紧跟着下了马车,却发现这座破败的旧宅大门已经打开,先行抵达的图烈和三名武士在门前候着。
此时风雨已经停歇,赢怜向图烈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和陆公子进去。”
“公主……”图烈充满顾虑道。
赢怜笑道:“放心,陆公子是为正人君子,应当信得过。”她满怀深意的看了看我,和我一起走入宅院之中。
这座叶公旧宅已经废弃许久,院内长满了离离的荒草,赢怜道:“叶公在郢都的所有宅院已经被我买下,你之前见到的风源也是叶公的旧宅之一。”
我不无讽刺道:“看来你的准备的确很充分啊。”
赢怜笑道:“我一个弱女子做任何事之前都要想清楚。”
我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她的心思的确缜密,从让我单独陪她前来就能够看出,她并不想这个秘密让手下人知道,而且算准了我不敢对她做出过份的举动,因为陆颐虹和我手下人的性命都握在她的手中。
按照姬穆刚才的指引,我们来到那第十二根廊柱前,赢怜指了指那长满青苔的砖台道:“动手吧!”
搞了半天是让我来当苦力来了,我又好气又好笑,接过她递给我的铁锤和凿子,开始小心的撬开青砖。
赢怜轻声道:“你小心一些,如果敲塌了廊顶,只怕会把我们压在下面。”
我知道她真正关心的是里面的东西,呵呵笑道:“那样更好,活着不能同床,死了能够同穴,也算是一段缘分。”
“呸!”赢怜气鼓鼓道。
我成功撬开了青砖,果然从其中看到一个洞口,赢怜凑了过来,惊喜道:“里面果然有玄机。”她的纤手想伸进去。
我故意恐吓她道:“说不定里面是条蛇,也许是一群老鼠……”
“啊!”赢怜刚刚探出去的手吓得立刻又缩了回来,俏脸之上满是惶恐之色,没想到她居然也会怕老鼠,看到她惊恐的样子我心中暗自得意。
赢怜推了我的手臂一下:“伸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
我靠,够歹毒,让我探路啊。我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手臂探入洞口,摸索了一阵,从其中摸到一团油布,用力拽了出来,赢怜惊喜的抢了过去,展开油布包裹,却见其中还包裹着一层早已污浊的棉布,轻轻一扯,那棉布却已经腐朽,里面滚出一颗圆乎乎的东西,我本以为是个人头,可是定睛一看,却发现没有灰尘的部分露出一片晶莹澄澈的碧光,应该是玉!
赢怜端起那块玉,美眸之中充满惊喜异常的光芒,纤手拿起那油布小心折叠了放在手中。
我站起身来:“喂,你的愿望满足了,下面是不是该兑现答应我的事情了。”
赢怜微微一笑,正想说话。
我突然留意到身后树影一动,从树荫之中,两道白色亮光宛如闪电般射向赢怜的后心,赢怜因为背对大树的缘故,没有看清身后的情形。
仓促之中,我顾不上多作考虑,一把将赢怜向右推开,手中的铁锤连续磕在那白色亮光之上,一支锐利的弩箭被我隔空磕开,另外一支弩箭虽然偏出目标,可是仍然射在了我的右腿之上,剧痛让我右膝一软,身体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上。
一道黑色身影追风逐电般从树荫跃出,赢怜已经向门外逃去。
我挣扎着想要离开,可是那刺客来得更快,手中冰冷剑锋已经抵在我的胸膛之上。
此时听到动静的图烈和那几名武士全都冲了进来,护卫在赢怜身前。
后心的剑锋透射出逼人的寒意,我仿佛嗅到了死亡的味道,同时一股淡淡的香气也飘入我的鼻息之中,这香气来自于少女的体香,对我来说还有几分熟悉的味道,耳边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把和氏璧交出来,不然我会让他命丧当场。”
值此新年来临之际,祝各位兄弟姐妹新春快乐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