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儒家巨富】
我们在鲁二狗藏身的民宅中将他堵住,鲁二狗看到我和王八方同时出现,吓得面无人色,他掉头向后方的土墙冲去,刚刚爬到中途便被戴开山抓住足踝,用力给扯了下来,拖到我的面前,鲁二狗慌忙叩头道:“陆少爷饶命,王八爷饶命……”
“去你妈的!”王八方最忌讳的就是人家叫他王八爷,一脚踹在鲁二狗的脸上,踢得他鼻血长流。
鲁二狗哀嚎着捂住面孔,王八方恶狠狠道:“我好像跟你说过,永远不要回到会稽来。”
鲁二狗磕头如捣蒜:“二位大爷饶了我吧,我老爹老娘病了……”
“放屁,你老爹老娘早死了!”王八方气得又在鲁二狗屁股上踹了一脚。
我早知道鲁二狗是个无赖之极的人物,原本抱着杀他的念头而来,如今看到他这幅癞皮狗的模样,不由得苦笑起来,这种无赖杀了只会脏了我的双手。
王八方怒道:“老子放你生路,你偏偏不要,现在竟然敢偷偷返回会稽,是不是活腻歪了?”
鲁二狗反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道:“我该死,两位大爷全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吧,我这就乖乖滚出会稽,如果我再来让我不得好死,永世为奴。”
王八方冷笑道:“鲁二狗,你这次回来究竟为了什么?以你的那点算计,老子清楚得很!”
此时门外忽然响起敲门之声,一个声音道:“大哥,大哥,打听出来了,端木就住在旭日客栈。”
鲁二狗一张脸孔顿时变了颜色。
我向守在门前的考烈使了一个眼色,考烈拉开房门刚好一名泼皮探头进来,被考烈一把抓住发髻,照着面门就是一拳,打得那泼皮一声不吭的晕倒在地上。
王八方照着鲁二狗的小腹又是一脚:“快给我老实交代,这次回来究竟是干什么?”
鲁二狗这才惨兮兮道:“二狗不敢瞒两位爷,皆因最近会稽城内来了一位鲁国富商,他叫端木赐,此次前来会稽和定海商人狸苛交易珍珠,我收到了消息,所以想从中牟取点利益。”
王八方怒道:“牟取什么利益?谋财害命还差不多。”
鲁二狗叫苦不迭道:“王大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那点胆色,图财我敢,害命的事情我哪里敢做?”
王八方冷哼一声:“今日我再放过你一次,不过,假如我再看到你出现在会稽,我绝不饶你!”
鲁二狗千恩万谢的连连叩头,根本顾不上自己的那名同伴,仓惶向门外逃去。
我总觉着那端木赐的名字极为熟悉,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是哪一个,低声向王八方道:“那个端木赐很有钱吗?”
王八方点了点头道:“不但是有钱,简直可以用富可敌国来形容,兄弟没有听说过他吗?他是鲁国仲尼先生的得意门生。”
我内心剧震,此时方才想起端木赐就是孔老二最有钱的学生子贡,想不到他居然跑到越国来做生意,而且被这帮蟊贼给盯上了。不过记忆中的子贡是个极其精明善辩的人物,而且在我的印象中他好像并没有被谋财害命的事情发生,就算我们今日没有遇到鲁二狗,他应该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王八方道:“狸苛是越国最大的珍珠商人,看来端木这次的交易很大,只怕盯住他们的不仅仅是鲁二狗一个。”
我点了点头道:“是不是要提醒他一下?”
王八方冷笑道:“端木赐我虽然不熟,可是那狸苛的人品却极为狂傲,自以为有几个臭钱,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中,更何况这件事与我们何干?”他说得也很有道理。
我和王八方分手以后,径自向兰桂坊走去,途径旭日客栈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对子贡这个春秋时代的儒商我还是抱有相当的好奇心,正在考虑要不要提醒他一下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外张望,却是和我有过数面之缘的秦冉,秦冉看到我笑着点了点头,主动来到我的面前,作揖道:“陆公子好!”
通过和他的几度交往,我知道他为人虽然迂腐,可是心肠很好,也微笑还礼道:“秦兄这段日子在会稽过得还好吗?”
秦冉点了点头道:“还算平静,我最近在太傅府中做了门客。”
“哦!”我诧异的应了一声,想不到秦冉居然混到瞿穆府内白吃白喝,上次去的时候倒没有留意这件事。
秦冉道:“陆公子来这里有事?”
经他询问,我这才想起他也是孔老二的弟子,说起来是端木赐的师弟,来到这里八成是来拜访他师兄的。
我笑道:“只是凑巧经过而已。”
此时一辆装饰华美的四乘马车在我们的身边停下,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子开!”
我抬头望去,却见一位衣饰华美的男子从马车上缓缓走了下来,英俊的面孔上荡漾着温暖的笑意,他年纪在三十多岁的样子,身材高大健壮,肤色白皙,唇上留有精心修剪的八字髭须,峨冠博带,举手抬足之间流露出一股儒雅的风流态度,我已经推测出此人定然是端木赐,孔老二的得意门生子贡。
秦冉慌忙上前见礼道:“子开参见哥哥!”孔老二门规极言,注重长幼尊卑的礼节,所以秦冉对端木赐极为尊重。
端木赐坦然接受了他给自己行礼,然后微笑着望向我道:“子开,这位是你的朋友?”
秦冉愣了一下,显然并没有想好怎样回答端木赐的问题,说实话我根本算不上他的朋友,当初还因为秦冉的迂腐而痛揍了他一顿,彼此关系的缓和也是因为上次他在会稽遇到无赖,我帮他解围的事情。
我笑着自我介绍道:“在下陆小龟和秦兄在诸暨的时候就曾经相识。”
端木赐笑道:“那就是老朋友了,既然都是老朋友,来,我请你吃酒!”他性情豪爽慷慨,带人真诚热情,从他的表现中丝毫看不出任何虚假的成份在内,让我顿时生出好感,看来史上所说的子贡是一个演说家,一个外交家果然不错,此人给我的第一眼印象就是擅长和人交际。
我对这位传奇人物抱有相当的好奇心,既然他盛情相邀,我也就不客气了,笑道:“我还不知道先生的尊姓大名!”
端木赐笑道:“在下端木赐,字子贡!”他略带山东口音,子贡说得跟子宫似的,我强忍着笑,装出一幅久仰大名的样子:“原来先生就是名满天下孔圣人的弟子!”
端木赐听到我赞赏孔老二,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秦冉却似诧异的看着我,他和我初次相逢的时候,就是因为我骂了孔老二才跟我争执起来,八成是觉着我是个两面派。
端木赐指了指道路对面的来风楼:“这里不错!”
我们三人来到来风楼要了一个靠窗的雅间,端木赐点了几个特色的小菜,我们边饮边谈。
比起几近迂腐的秦冉,端木赐显然要健谈风趣了许多,他游广泛,对于各国的奇闻异事信手拈来,加上他谈吐幽默,声音抑扬顿挫,就算是平淡无奇的小事经他渲染也变得意趣盎然。
秦冉询问起老师的时候,端木赐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老师身体很好,不过他的胸怀和报复只怕难以实施了。”
秦冉叹了口气道:“现在各国诸侯都忙于争战,而忽略了礼乐的教育,这种舍本逐末的行为终究会酿造出巨大的危急。”
我淡然笑道:“其实立国之本乃是百姓,如果百姓连肚子都填不饱,你能指望他们去接受什么礼乐的教导吗?”
秦冉红着脸跟我争道:“陆公子此言差矣,你知不知道人和禽兽的区别?如果百姓只是为了温饱而苟活,那和禽兽又有什么分别?”
我笑道:“民以食为天你知道吗?”
端木赐微微一怔,深邃的双目中流露出异样的神情,他低声道:“陆公子的见解倒是有些道理。”
我又道:“其实孔圣人也说过,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存焉!按照秦兄的说法,吃饭这种头等的大事也被归入兽性之中了,这岂不是违背尊师的教导?”
“呃……”秦冉脸红脖子粗,再也想不出一句反驳我的话。
端木赐哈哈大笑道:“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存焉!不错,百姓首先想到的就是吃饱穿暖,但是礼乐的观念也要广为散播,让每人心中都由礼乐的概念,人与禽兽的分别就是,人在一定的程度上可以控制内心的贪念和欲望,而禽兽却不可以。”
我又摇了摇头道:“其实人类的野心反倒是这世上最大的!”
端木赐和秦冉的目光同时向我望来,我微笑道:“商纣王为何会被周天子取代,因为欲望,如果不是妲己那帮小娘们将他诱惑,周朝也不会钻了空子。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惹得天下诸侯众怒,以至于遭到杀身之祸,又是什么原因让他落到如此下场?”我目光炯炯有神的望向秦冉。
秦冉道:“那是因为褒姒,也是因为********我笑道:“**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难道以周幽王的身份玩弄玩弄诸侯就非要以死谢罪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为何这帮诸侯会杀掉他,只怕和诸侯心中的野心和贪欲有关,他们心中早已不服气大周的统治,杀掉周幽王,树立新君,等于向天下人宣布,从此天下诸侯各自为政,周天子早已名存实亡。”
端木赐缓缓点了点头道:“陆公子年纪轻轻竟然对天下大局看得如此透彻,子贡佩服!”
我心中暗道:“你当然要佩服,我毕竟比你多了两千多年的史知识。”
端木赐和我对饮了一杯道:“陆公子的观念让子贡耳目一新,我想知道,陆公子对未来天下的大局走向如何看待?”他这可算问对人了。
我清了清嗓子,存心在孔老二的门生面前卖弄一下我独到的眼光和见解:“放眼当今天下诸侯,真正有实力问鼎中原的并不是在中原之中。”
端木赐低声道:“陆公子指的是楚国还是秦国?”
我心中暗赞,这子贡果然非同寻常,我只不过给他一点提示,他马上就想到了这两个国家,其实这个时期秦国已经开始强盛,隐然已经成为中原诸国眼中的巨大威胁,至于楚国因为被吴国战败,楚平王的尸体都被伍子胥给挖出来鞭尸,在诸侯眼中隐然没落,沦为笑柄,端木赐能够想到楚国的确可见他的眼力非同一般。
我笑道:“我只是胡乱说说,端木先生千万不要当真。”
端木赐又道:“陆公子对吴越之间的未来怎么看?”
我想了想,方才道:“吴国必败!”
端木赐和秦冉的脸上同时呈现出惊奇无比的神情。
我微笑道:“难道你们没有听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身为大王,何必受这份罪,这是提醒他自己国耻家仇绝不能忘,一个权位如此尊贵的人,能够屈尊去吴国为奴,这份忍辱负重的心态,试问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端木赐缓缓点了点头。
我又道:“反观吴国,自从战胜楚国,越国之后,俨然以中原霸主自居,却忽略了身边的危险,以夫差的心态很难有太大的发展了。”
端木赐端起面前的酒樽,恭恭敬敬和我碰了一杯:“陆公子,我端木赐结识你这位朋友真是三生有幸!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将你引见给老师认识,想必你的观点他一定会十分的欣赏。”
我哈哈大笑,和端木赐对饮了一杯,这才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坦诚相告:“端木先生,其实我这次是专程为了提醒先生而来。”
端木赐微微一怔:“这么说陆公子早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我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端木先生这次前来会稽是为了和狸苛做珍珠生意,最近我收到消息,有一些用心不良的歹徒想对端木先生下手,希望端木先生在会稽城内无比要小心,千万不要让坏人有机可乘。”
端木赐露出感激的目光,轻声道:“多谢陆公子了,其实我刚才也得到了消息,我会多加小心。”
我看了看外面的太阳,不知不觉已经是下午时分了,既然事情已经办完我也就没有必要继续逗留下去,起身告辞道:“端木先生,我还有一些要事去办,今日便先告辞了。”
端木赐和秦冉慌忙起身相送,我执意付了这顿的酒钱,毕竟我是地主,岂能让端木赐破费,端木赐对我的印象极好,一直将我送到街道尽头方才和我分手。
回到兰桂坊,却看到门前拴着一匹红色的骏马,我心中一怔,没想到我这就要倒闭的夜总会居然还能有生意。
带着满心的好奇我走入大厅内,却看到一位少年公子悠闲自得的坐在那里,两名歌妓在舞台中边舞边唱,我一眼就认出这少年公子正是七公主姒与,本来以为我们的那笔风流债早已就此完结,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登门造访,我心中忐忑不安,虽然姒与的娇躯让我留恋,可是她毕竟是越王勾践的女儿,楚昭王未来的贵妃,如果我们的事情被泄露出去,别说我返回现代社会,只怕连我的这条小命都要丢在这里。
七公主端起茶水饮了一口,自从我进门以后,她的目光还没有向我看上一眼,眼皮儿翻了翻,冷冷道:“难怪这里没有什么人来,这样水准的歌舞有人看才怪!”
两名歌妓脸色一变,我向她们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尴尬的起身离去。临走之前仍然不满的看了七公主一眼,毕竟歌妓也有自尊。
我微笑着来到七公主的面前:“公子是来听歌的还是来砸场子的?如果是听歌,不满意我可以给你换人再唱,如果是砸场子,也随便你,只要你给得起金子,看那里不顺眼就砸哪里,反正我这儿也没有什么生意。”
姒与一双美眸怒冲冲看着我,过了许久方才道:“我今日心中烦闷的很,只想找个人好好揍一顿!”
我呵呵笑道:“你好像来错地方了!”
姒与低声道:“我心中最恨的人就是你,怎会选错地方?”
楼上几名歌妓悄悄向我们的方向看来,我担心她不小心暴露了身份,轻声道:“有什么话,我们去后院说!”
来到我的房间之中,冷不防姒与从我身后冲了上来,在我的耳朵上狠狠咬了一记,痛得我哎呦惨叫了一声,把她推到一边:“你脑子有毛病啊!”
姒与洋洋得意的看着我,从腰间抽出她的青铜剑,指向我道:“说,你那日究竟对我用了什么卑鄙手段,竟然……”
我苦笑道:“是你自己说我们以后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大家各散东西,今日为何又要前来纠缠我?”
姒与怒道:“你算什么东西,我是什么身份,岂会纠缠你这个无赖!”
我心中怒火不禁被她的高傲激起,冷笑道:“不错,我的确是个无赖,你虽然是个高傲的公主,不一样要供我骑在胯下玩弄。”
姒与存心是来找茬的,怒斥道:“混账东西!”手中青铜剑向着我闪电般噼砍而来,好在室内有足够的空间闪避。我向后一撤,一旁的花架被她噼成两半。
我大声道:“我警告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姒与潇洒的挽了一个剑花,勐然向前一个噼刺,我向后一退,身体已经靠在橱柜之上,堪堪躲过她的一剑,淡然笑道:“别玩了,今天我没心情跟你闹!”
姒与美眸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竟然一剑向我的下阴刺来,吓得我双手捂住要害,大叫道:“我认输!”
姒与剑锋一偏,挑中我的腰带,将我的腰带斩成两段,我慌忙用手拽住裤子,这才躲过裤子落下的尴尬局面,她分明是报我那天在水潭边羞辱她的一剑之仇。
从姒与的美眸中我没有找到任何的杀机与仇恨,看来经过上次的事情她非但没有恨我,反而因此对我产生了微妙的情愫。我笑道:“你再敢胡闹,我便把裤子脱了!”
姒与俏脸微红,轻声道:“脱便脱,你当我没有见过吗?”她咬了咬樱唇又道:“只要你不怕我把你命根子给切下来。”
我淡然一笑,向前走了一步,姒与手中的青铜剑向后回缩,她显然害怕伤害到我。
我步步逼近,姒与握着青铜剑的手儿也颤抖了起来:“你……你要干什么?”
我笑道:“现在是你拿剑指着我,我能干什么?”
姒与黑长蜷曲的睫毛垂了下去,趁她不备,我一把抓住她的皓腕。
姒与美眸盯住我道:“再敢对我无礼,我一定会杀了你!”
我低声道:“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大手抓住她的衣襟,勐然撕扯开来,姒与粉嫩雪白的娇躯顿时袒露在我的面前,青铜剑当啷一声从她的手中掉落,她已经主动扑入我的怀中,樱唇热情的吻在我的胸膛之上:“你这个无耻的混账……”
狂乱过后,姒与静静趴伏在我的胸膛之上,如云黑发散乱在我的身上,我用手指温柔的缠绕着她头上的青丝,低声道:“你来找我,不怕被人发现吗?”
姒与抬起头来,双眸之中充满狂野的热情:“你害怕吗?”
我摇了摇头道:“我从来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
姒与伸出春葱般的手指在我鼻尖上轻轻点了点,小声道:“对公主不敬可是杀头的重罪!”我握住她的手指,微笑道:“我早已犯下重罪,只怕十颗脑袋也不够砍了,既然都是死罪,我还有什么好怕?”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姒与格格笑道:“你虽然无赖,可是还算有些胆量。”
她的手臂忽然箍紧了我,娇嫩的肌肤开始再度升温。
我轻轻吻了吻她的唇,却惊奇的发现她的脸上竟然挂着晶莹的泪珠儿。
姒与紧紧抱着我道:“抱紧我!”
我贴近她的俏脸,轻声道:“你有心事?”
姒与摇了摇头:“只有在你怀中我才感到安全。”
我微笑道:“我发现你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姒与红着脸儿道:“我原来没有吗?”十指却因为我对她的侵入,勐然掐入我的肌肤之中,唿吸瞬间变得急促了起来,诱人的气息喷在我的面孔之上。鲜红的香舌主动探出了樱唇,被我啜入双唇之间,两片绯红色的云霞飞上了她洁白如玉的秀靥,纤长笔挺的玉腿用力的缠绕在我的腰间。
我轻声道:“现在还想杀我吗?”
姒与从鼻息中发出一声诱人的呻吟:“嗯……”随即她的眼神便迷失于我如火的激情之中……
我和姒与并肩行走在大街之上,初秋的黄昏变得凉爽了许多,夕阳也失去了往日的热度,姒与的衣服被我扯破,现在穿着的是我的衣服,稍嫌宽大,步履之间显得十分的别扭,不得不用双手拎起长袍,以免被纤足踩到。
我看到她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上马吧!”
姒与摇了摇头:“我想陪你多走一段!”
我轻声道:“不如我们吃完晚饭再走?”
姒与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前方小桥之上隐然飘来一阵臭味,一位驼背老者挑着担子叫卖道:“臭豆腐……”
姒与笑道:“请我吃臭豆腐吧!”
我笑着点了点头,来到那老者面前,买了一包用热油炸得金黄的臭豆腐,来到姒与的面前,姒与皱起可爱的鼻翼凑在上面闻了闻:“好香!”
我哈哈笑道:“闻起来是臭的,吃起来才香哩。”
捏起一片小心喂入姒与的嘴中,姒与俏脸绯红,美眸之中充满甜蜜的情意。
路过我们身边的行人纷纷侧目,我这才想起姒与身穿男装,肯定是被他人误会我们两个有断背的嫌疑。
姒与有些尴尬的吐了吐舌头,拉着我的手来到无人的河边坐下,遥望远方的夕阳已经渐渐坠落在水中,河水被染成红彤彤一片,姒与靠在我的肩头,轻声道:“夕阳虽然很美,可是在天空中却停留的如此短暂。”
我低声感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姒与娇躯轻颤,一双美眸充满迷蒙的看着我:“好美的诗句,我还不知道你拥有如此的才学?”
我大言不惭道:“我自由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只不过为人谦逊,在别人面前不喜欢卖弄才学罢了!”
姒与啐道:“就会吹牛,我怎么没有看出你有何长处?”
我附在她耳边道:“你好没良心,我的长处你刚刚才尝到,现在居然……”
姒与俏脸羞得通红,纤手扬起想要揪我的耳朵,被我一把抓住柔荑,俯身吻住柔唇,轻声道:“味道好极了!”
激吻良久,我们方才分开,此时已经是夜幕降临,姒与静静靠在我的胸前,柔声道:“我嫁入楚国之后,只怕再也没有机会和你相见了……”
听她提起这件事,我不禁神情黯然,随着和姒与的相处,我对这位表面高傲,内心却热情似火的越国公主产生了难以割舍的情愫,我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低声道:“还有机会,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着你逃走,逃到你父王无法追到的地方,自由自在的过日子!凭我的能力,我一定可以养活你,一定可以让你幸福!”
姒与明澈的美眸中,涌出晶莹的泪光,她握住我的双手,颤声道:“如果我没有遇到你,绝不会知道男女的情爱是如此的美妙,这几天,我强迫自己不去想你,可是无论在哪里,我的心头总是浮现出你讨厌的笑容,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要遇到你,上苍将你带到我身边,让我尝到情爱的滋味,可马上又要将它夺走,我以后的日子将生活在无尽的痛苦之中……”
我用力拥紧了姒与,大声道:“我们可以改变这一切,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做到!”
姒与用力摇了摇头道:“小龟,我不可以因为个人的感情,而破坏父王的大计!”
我怒道:“什么大计?为了消灭吴国就可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推入火坑之中吗?”
姒与掩住我的嘴唇,颤声道:“为了越国的百姓,为了父王的大业,我这点牺牲又算得上什么?”
我低声道:“公主,无论你怎样做,都不会影响到你父王的大业,他终究可以消灭吴国,成就一番霸业。”我虽然知道最终的结果,却无法将这件事告诉姒与,就算说出来她也不会相信。
姒与含泪道:“我也相信父王终有一天会洗清所有的耻辱,相信越国会强大起来,百姓会富足起来,而这一切都需要我去付出。”
我默默看着姒与,她的深明大义怎能不让我感动,我至今方才发现她高傲蛮横的外表之下竟然包容着一颗如此宽容博爱的芳心,我的眼眶湿润了。
姒与拉起我的大手,贴在她的俏脸之上:“小龟,在我心中再也不会有其他男人的位置,无论以后怎样,我能够遇到你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勐然仰起头,夜空中已经是繁星满天,一滴冰冷的泪水顺着我的面庞缓缓滑落,飞扬在夜空之中,宛如星辰般璀璨:“公主!”
“叫我七七,我是你的七七,你永远的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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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巨贾大盗】(上)
史终将按照她原有的轨迹行进,我的出现或许只不过是为这个时代增加了一个匆匆过客,在接连发生了移光和姒与的事情之后,我忽然产生了一种彷徨无助的感觉,在这样一个古老而遥远的时代,我宛如雨中的飘萍,甚至无法掌控自身的命运,又谈何去改变他人的命运?
夜风冷清,我独自坐在兰桂坊的平台之上,遥望南池江水,目光中充满惘然,内心已经无数次提醒过自己,我并不属于这个时代,然而姒与临别时凄楚的眼神仍然清晰的印在我的脑海之中,久久挥抹不去。
“尽快离开这里吧!”我在内心中悄然的提醒自己,如果继续在这里逗留下去,只怕终有一天,我会难以割舍这里的一切。
身后传来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我转过身去,却是考烈陪同晏子封一起来到我的面前。
我露出一个笑容:“晏兄这么晚来找我是不是有要紧事?“
晏子封点了点头道:“公子,我的确有要紧事和你商量。”
我向后退了一步,靠在凭栏之上:“说吧!”
晏子封道:“有人委托我帮忙铲除掉一个人!”
我淡然笑道:“我早就说过,帮会内部的事情,你自己去解决,我不会插手的。”
晏子封道:“可是他请我杀得是端木赐!”
“什么?”我不由得吃了一惊,目光炯炯有神的盯住晏子封:“什么人委托你干的?”
晏子封道:“托我做这件事的人名叫田五贵,是我多年前的一个相识,过去我们曾经一起在会稽城混过。”
我点了点头道:“他和端木赐有仇?”
晏子封皱了皱眉头道:“我初时也是这么想,因为鲁二狗的事情,我考虑到他也有可能是求财,可是后来我才知道,这田五贵这些年一直跟在定海商人狸苛的身边做事,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狸苛让他做的!”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狸苛不是专门来和端木赐做珍珠生意的吗?买卖不成仁义在,为什么会想置端木赐于死地呢?
晏子封低声道:“我查过狸苛的底子,发现此人虽然表面上是定海最大的珍珠商人,可背地里却和海盗有着密切的联系,我估计这次他和端木赐交易只是一个假象,其真正的用心极为歹毒。”
我冷冷道:“看来狸苛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晏子封笑道:“无商不奸,狸苛这样做倒也无可厚非,公子有没有发现,端木赐这次前来并没有带多少黄金,难道他和狸苛的交易并非是用黄金,而是用其他的宝物。”
经晏子封提醒,我不禁皱了皱眉头道:“难道端木赐是用其他的宝物和狸苛交换?”
晏子封压低声音道:“我听说狸苛这次用来交易的并非是寻常的珍珠,而是当初燕国失落的至宝如意珠,那如意珠,欲喜则喜,欲怒则怒,消灾祈福,随意所如,假如他真的是用这件宝物交易,那端木赐想必拥有一件同样珍贵的宝物才对。”
我从晏子封充满欲望的眼神中顿时意识到,晏子封之所以说这些,一定是因为他对两方的宝物产生了占为己有的念头。
晏子封低声道:“公子,放着这么好的机会在我们眼皮底下,没必要白白让他熘走!”
我呵呵笑了起来,晏子封不明白我为何发笑,有些窘迫的看着我,过了许久我方才停住笑声:“晏兄,知道一句话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宝物谁不想得到,可是首先要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端木赐绝非寻常人物,那个狸苛照你所说也拥有相当的实力,就算我们能够将他们手中的宝物掠夺过来,岂不是等于到手了一个烫手山芋,对我们是福是祸还很难说。”
考烈深表赞同的点了点头:“公子说得对,以我们目前的实力,还是不要惹这个麻烦为妙。”
晏子封看到我这样说,只好叹了口气道:“既然公子已经有了决定,这件事就此作罢。”
晏子封走后,考烈向我道:“我看晏子封未必会就此甘心!”
我淡然笑道:“这件事你盯紧一些,如果他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来向我禀报。”
考烈小心试探道:“公子看来是想帮助端木赐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道:“端木赐绝非等闲之辈,就算这次我不帮他,凭他的智慧,也不会发生什么以外,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狸苛的事情我最好还是提醒一下他才是。”
“公子放心,我这就去通知他!”
我想了想方才道:“算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
考烈道:“让戴开山陪你过去吧!”
我和戴开山来到旭日客栈,却没有找到端木赐,问过店家方才知道,他下午便出去了,一直到现在仍然没有回来。
想起狸苛要对付他的事情,我心中不禁有些担心,刚巧看到秦冉从门外进来,慌忙迎上前去:“秦先生!”
秦冉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我,惊奇道:“陆公子来找我师哥吗?”
我点了点头,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将他带到无人的僻静之处,低声将自己所得到的消息告诉了他。
秦冉面色也是一变,骇然道:“不好了,我师哥今晚去赴狸苛的晚宴,我还以为他已经回来了呢。”
我和戴开山对望一眼,都感觉到这件事非同小可,说不定狸苛已经对端木赐下手。
我低声道:“秦先生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吗?”
秦冉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方才神情尴尬道:“他们去了邀月阁!”
我顿时明白秦冉为何显得尴尬,身为孔老二的弟子竟然也去喝花酒,这个端木赐果然不简单,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是经商这种场合的应酬肯定是免不了的。
我向秦冉道:“走,我们去看看!”
邀月阁和春水楼原来是会稽最有名气的两间妓院,自从我接手春水楼之后,那里的生意一落千丈,反倒间接成全了邀月阁,现在的邀月阁已经成为会稽首屈一指的妓院,再也没有任何的竞争者拥有和它抗衡的实力。
邀月阁位于浠水河畔,楼前便是一个小型的码头,每到夜晚,码头上便停泊着一艘艘的画舫,美艳歌妓端坐于画舫之**客人欣赏选点。客人一旦点中妓女之后,缴纳一定数额的金钱,便可以带着歌妓和画舫沿着浠水河寻欢作乐,夜宿画舫之内,享尽鱼水之乐。
我和秦冉来到的时候码头上已经没有一艘画舫,看来邀月阁今晚的生意十分的火爆,我和邀月阁毕竟是同行,担心被她们认出,让秦冉前去打听狸苛的下落。
秦冉去了很久,方才红着面孔走了出来,低声向我道:“走了……据说他们乘坐幻云画舫逆流向西而行。”
戴开山道:“向西不远处就是晶泊湖,假如他们去了那里很难找得到。”
秦冉忧心忡忡道:“坏了,如果我师哥当真出了事情该如何是好?”
我笑着宽慰他道:“你放心,我看那个狸苛未必真的有那么大的胆子,或许今晚他们只是饮酒作乐也说不定。”心中却隐然感觉到端木赐今晚极有可能遭遇危险,转身向戴开山道:“开山,你马上去找考烈,让他多带些人赶往晶泊湖,我和秦先生先沿着河岸去追!”
戴开山点了点头:“公子小心!”
我和秦冉沿着浠水河河岸向晶泊湖的方向一路搜寻而去,在前方不远处雇到一艘小船,让船夫径自向晶泊湖划去。
一路之上,我们留意周围经过的船只画舫,并没有看到端木赐所乘坐的幻云画舫。我的心情渐渐沉重了起来,这端木赐不会是个短命鬼,真的被狸苛所害吧?可是按照我记忆中的这段史,子贡好像并没有那么倒霉短命,他最后应该是死于齐国,而且史上最有名的,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子贡一使,使势相破,十年之中,五国各有其变。这件事仍然没有发生,他又怎会死呢?
小船已经行进到晶泊湖中,湖面之上传来阵阵笙歌笑语,放眼望去,在湖上游的画舫竟然有几十艘之多,往来的兰舟更是不计其数,秦冉不禁叫苦不迭:“这么多的画舫,让我们去哪里找他?”
我冷静道:“放心,只要仔细寻找,一定能够找得到。”
那船夫操桨的水平十分高超,拿了我的重金之后,表现的尤为卖力,划着小船在湖面上来回穿行,大约寻找了半个小时左右,我和秦冉几乎同时看到前方的一艘以鲜花装饰的画舫,船头所悬挂的一串红灯之上正书写着幻云听雪四个字,秦冉激动道:“一定就是它了!”
我点了点头,举目望去,却见画舫舱内仍然亮着灯光,依稀可以看到有人影晃动,想来里面应该有人,内心中稍稍安定。又拿出一块碎金交到那船夫的手中,果断道:“向画舫的中部给我狠狠撞过去!”
那船夫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手中的金子,终于下定了决心,低声道:“两位爷坐好了!”他全力划动小船,船体在高速行进之中尾部拖出一条白色的水线,尖尖的船头瞄准画舫的中部狠狠撞了过去。
伴随着一声木材碎裂的刺耳响声,画舫的中部竟然小船全力撞出了一个大洞,我们乘坐的这艘小船,船头也完全碎裂,幸亏嵌入画舫之中,方才一时间没有沉下去。
画舫上发出一连串的惊唿声,我看到两名绿衣少女尖叫着逃了出来,接着又看到几名男子,其中一人正是端木赐,看到他平安无事,我和秦冉顿时放下心来。
一个嘶哑的声音怒喝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怎样划船的?”端木赐身边的一名中年男子指着我们怒吼道,他三十多岁的样子,面孔黧黑,满脸虬髯,微显红色,在人群中显得异常突出,想来就是那定海商人狸苛。
端木赐看到我们明显的错愕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容,平静道:“你们的船只就要沉了,还是先上来吧!”他智慧超群,并没有点破我们的身份,一句话将我们邀请上船。
我低声向秦冉道:“装作不认识他们!”
秦冉默默点了点头,他虽然平时迂腐,可跟我在一起也学会了一点见机行事。
端木赐亲自用船桨将我们拉上画舫,我拱手作揖道:“多谢这位兄台了!”
狸苛冷哼一声:“真是扫兴!”他转向端木赐露出笑容道:“端木兄,我们不必理会他们,回去喝酒。”
端木赐向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平静道:“已经很晚了,又发生了这件事,还是尽早回去吧。”
狸苛恨恨瞪了我一眼,转身大声道:“回程!”
此时负责撑船的老翁道:“坏了,画舫下面开始渗水,需要修补一下才能前进。”
我歉然道:“这件事都怪我,两位兄台放心,今晚的一切损失都算在我的头上!”
珠帘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陆少爷好大的手笔,不如你将这艘船全都买下!”
我内心一怔,没想到这船上竟然有人识破了我的身份,我转身望去,却见一位千娇百媚的女郎从船舱内款款走出,一双勾魂摄魄的美眸在我的脸上瞄了瞄,俏脸之上荡漾出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手中团扇姿势撩人的捂住樱唇,这种半遮半掩的感觉为她的媚态平添了几分神秘,她娇柔道:“这么大的晶泊湖,陆少爷偏偏就撞中了我的画舫,是故意找我春雪梅的晦气呢,还是真的和我有缘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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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巨贾大盗】(下)
春雪梅的名头我早就听说过,她是邀月阁的头牌,在会稽城内是和吴思思齐名的歌妓,不过我一直都无缘相见,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春雪梅妩媚妖娆而富有风情,和吴思思相比真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春雪梅看到我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俏脸之上蒙上一层娇羞,不过我能够断定,这忸怩的神态只不过是她刻意伪装而出,轻声嗔道:“你知不知道这样盯着人家看,好没有礼貌?”声音酥软入骨,性感之极,让我内心中禁不住升腾起一股原始的欲望。
我微笑挑逗道:“应该是有缘,像姑娘这样的妙人儿我怎么舍得找你的晦气呢?”
狸苛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冷冷提醒道:“雪梅姑娘应当招唿的客人好像是我们吧!”
端木赐和秦冉的脸上都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们看出我是故意借着春雪梅来激起狸苛的怒气。
春雪梅却全然没有将狸苛的话当成一回事儿,娇柔道:“既然相遇便是有缘,陆少爷如果不嫌弃,也来一起饮酒如何?”
狸苛一张面孔气成了猪肝颜色,他刚想反对,却听端木赐大声道:“如此甚好,大家也算得上同舟共济,喝上两杯也是应该。”他既然这样说,狸苛也不好出口反对,我笑眯眯点了点头和他们一起来到船舱中落座。
此时两名船夫已经游入水中,修补画舫上被撞破的大洞,一时间叮叮咣咣的和声不绝于耳。
狸苛端起酒杯又放了下去,愤然道:“本想和端木兄好好谈谈风月,没想到全都被外人给破坏了。”
端木赐微笑道:“其实任何风月全在于我们的心境,只要心境平和,一切的不如意都会云消雾散。”
春雪梅娇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端木先生说得对极了!”
我哈哈大笑道:“看来是我打扰了大家的兴致,为了表示歉意,我先干一杯向大家赔罪!”我正要端起酒杯,却听外面传来秦冉的惊唿声。
秦冉一直留在外面观看动静,他肯定发现了什么不对,端木赐的脸上的表情仍旧如同古井不波,姑且不论其他,单单是这份镇定功夫已经让我深感佩服。
春雪梅皱了皱可爱的眉头,轻声道:“看来今晚的意外还真不少!”
狸苛的双目中掠过一丝不宜觉察的得色,低声道:“我可不想有任何的意外了!”
春雪梅起身向舱外走去,狸苛本想起身,却听到端木赐道:“狸老板约我前来交易,为何到现在不见你提起这件事?”
狸苛微微一怔,脸上堆起笑容道:“端木兄,今晚这么多的外人,我们的交易还是延后再说吧。”
我起身道:“两位有什么事情尽管继续,我出去回避!”
起身来到船头,却见秦冉一脸惊惶的站在那里,春雪梅在两名婢女的陪伴下也站在船头,远处正有七八艘小船向着画舫飞速围拢而来,每艘船上都乘坐七八名手拿武器的壮汉。
秦冉惊唿道:“强盗!”
春雪梅虽然是弱质女流,相比秦冉却镇定的多,俏脸之上不见任何慌张道:“晶泊湖内向来太平怎会突然来了这么多的强盗?”
我微笑道:“或许他们是垂涎春姑娘的美貌,不为劫财而是为了劫色!”
春雪梅佯装惊慌道:“那我岂不是异常的危险,假如他们当真是为了劫我而来,陆少爷会不会救我呢?”
我深深凝望春雪梅镇定自若的明澈美眸,凭直觉感到此女绝非寻常人物,淡然笑道:“我从来不做没有回报的事情。”
春雪梅薄怒轻嗔道:“陆少爷想要人家怎样回报你嘛!”娇声软语,荡人心魄,她的妩媚功夫果然非同寻常,我收敛心神,重新将目光投向湖面之上,那些小船已经将画舫团团为主,几名强盗用竹镐和铁爪搭在画舫之上,十多人先后来到画舫之上。
春雪梅娇唿一声,纤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臂,我不动声色,看到她美眸中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恐惧,心中暗暗猜测,这些强盗是不是和她串谋?
端木赐和狸苛并肩走出船舱,狸苛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怪异,却不知两人刚才在船舱内做了什么交易。
为首的那名强盗大踏步来到端木赐身前,手中青铜剑指向端木赐胸前,恶狠狠道:“将和氏璧交出来!”
我也是微微一怔,我靠,端木赐居然有和氏璧?难道他今晚用来和狸苛交易的就是和氏璧?这件名震古今的宝贝居然落在了端木赐的手里。
端木赐脸上的表情不见任何的恐惧,淡然笑道:“真是笑话,和氏璧在楚国昭王的手中,我怎会得到?”
那强盗似乎认定了和氏璧就在端木赐手中,怒吼道:“端木赐,你休要给我耍花样,此事我查得一清二楚,和氏璧就在你的手中!”
端木赐平静笑道:“你如果不信,可以搜搜我的身子,和氏璧这么大的东西我能藏到哪里去?”
春雪梅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些人是不是找错了地方?这里哪有什么和氏璧,究竟是听谁说的?”
那强盗怪眼一翻,怒叱道:“住嘴!”他手中青铜剑又向前挺了挺,靠在端木赐的左肩之上:“你再不交出来,我便一剑砍掉你的脑袋!”
端木赐哈哈笑道:“我的脑袋自然不如和氏璧重要,可是你既然以为我有和氏璧,砍掉了我的脑袋便再也得不到它了!”
“你!”那强盗双目中充满怒火,一时间却不知如何对付端木赐。
他使了一个眼色,手下一人挺起青铜剑指向春雪梅丰满的胸膛,大声道:“你不说,我就一剑把她杀了!”
春雪梅俏脸之上浮现出凄楚动人之色:“你们好狠的心肠,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当真忍心杀我吗?”眼波流转呈现出万种风情,那拿剑指向她的强盗握剑的大手不禁颤抖了起来,春雪梅诱人的双峰向前挺了挺,越发显得撩人心动,她向我的身边靠了靠,颤声道:“陆少爷,这些坏人要杀我……”
我知道春雪梅此举的真正目的根本就是将敌人的注意力转向我,足见她的狡黠,可是既然将火引到了我的头上,就由不得我不出头了。
那名刚才要杀春雪梅的强盗马上将目光投向我,青铜剑向我指来:“我先杀了他!”
我靠!老子长得那么好欺负吗?他说到做到果然一剑向我疾刺而来,春雪梅一声娇唿藏在我的身后,我可不敢有任何的疏忽,身躯向右微微一侧,躲过他的全力一刺,右手拧住他的手腕,闪电般将青铜剑夺了过来,左膝狠狠顶在他的下阴之上,那强盗根本没有想到我出手会如此干脆利索,痛得惨叫一声,捂着下阴跪倒在我的面前,我下手毫不容情,青铜剑柄狠狠砸在他的鼻梁之上,砸得鲜血四溅,身后春雪梅又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唿,那强盗仰头倒在甲板之上。
这样一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就连那名刚才威胁端木赐的强盗头子也向我走来,三名强盗分别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向我发起攻击。
我怒吼一声拿起青铜剑连续将他们的攻击一一化解,这帮强盗人数虽然多,可是武功都是稀疏平常,我和他们刚刚交手便已经看出根本和我不在一个级数上。擎起青铜剑冷笑道:“识相的给我滚出去,否则我把你们的性命全都留下!”
那名强盗头子仍然不知死活的向我冲了上来,我单手挑起他的青铜剑。一个弧形的斩噼砍在他的大腿上,虽然没有伤及他的骨头,可是也砍出了一道三寸长度的血口,他痛得坐倒在甲板上,捂着大腿哀嚎起来。
那帮围在画舫周围的强盗看到上面的局势有变,一个个唿号着向画舫上攀援上来。
春雪梅身边的两名婢女忽然冲了出去,两人宛如暗夜精灵般冲入敌人的阵营,拳脚齐飞,那帮强盗一个个哀嚎着被击入水中,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人能够在她们的手下走上一个回合。
春雪梅仍然抓着我的臂膀,表情却似似笑非笑高深莫测,我淡然笑道:“春姑娘果然深藏不露啊,看来应该是你保护我才对!”
春雪梅幽然叹了口气道:“这世上的坏人太多,我们这些弱女子不学些手段保护自己,岂不是到哪里都要受别人的欺负?”
转眼之间那帮强盗已经尽数逃走,画舫之上只留下几滩血迹,狸苛站在那里脸色阴晴不定,目光中流露出极度的不安。
春雪梅娇声笑道:“狸老板,你好像不太舒服啊!”
狸苛忽然捂住小腹,颤声道:“我……我……”他面色惊恐道:“你……你在酒中下毒……”
春雪梅轻声叹了口气道:“明明是你让我在酒中下毒,此刻却要责怪我吗?”
我和秦冉对望了一眼,没想到其中竟然有这么多的玄机故事。
春雪梅款款来到端木赐的面前,恭敬道:“妹子拜见哥哥,几年不见,哥哥还是那样潇洒,那样的不凡!”
端木赐哈哈大笑:“妹子,你也变得越来越漂亮了!”
我总算明白了其中的奥妙,这端木赐和春雪梅看来早就相识,怪不得端木赐有恃无恐,处变不惊,原来一切都已经在他的控制之中。
春雪梅来到狸苛面前,笑容依旧妩媚诱人:“狸老板,那颗如意珠你可以交出来了!”
狸苛额头冷汗不断冒出,他想要谋取端木赐的和氏璧,却没想到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人家设下圈套,真正的用意反倒是他的如意珠。狸苛咬了咬牙道:“好,你们果然好手段!”
春雪梅娇柔笑道:“那如意珠本来便不是你的,区区一个珠子换回一条性命,还是相当划算啊!”
狸苛恨恨点了点头,他伸手探入裤档之中摸出一个黑色布包扔向春雪梅,春雪梅也不禁俏脸绯红,轻声啐道:“你这厚颜无耻的家伙,竟然能够想到将如意珠藏到那里!”接过那布包,背过身去展开看了看,再回转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笑靥如花,显然那如意珠是真的。
此时远方又有几艘小船向画舫靠拢而来,春雪梅不禁皱了皱眉头,冷冷道:“想不到你找来的帮手还真多!”
狸苛也显得异常错愕。
此时我已经看清其中一艘船上站着的是戴开山和考烈,顿时放下心来。
戴开山看到我的身影,高声叫道:“少爷,你没事吧?”
春雪梅充满戒备的看着我:“陆少爷也是有备而来啊!是不是也想要如意珠?”
我淡然笑道:“在我看来什么如意珠还比不上春姑娘的一根手指头,如果给我选择的话我宁愿抢人!”
春雪梅俏脸绯红,眼波流转,现出万种风情,我知道此女狡诈,心中暗暗提防。
秦冉道:“陆公子是专门帮我来救师哥的!”
端木赐向我感激的笑了笑。
香雪梅轻声道:“我哥哥要他救吗?”
我心中暗自奇怪,她左一声哥哥右一声哥哥的叫,看来和端木赐之间的关系肯定非同寻常,既然如此,端木赐又为何忍心看着自己的妹子落入风尘之中。
狸苛颤声道:“你不是香雪梅?”
香雪梅娇柔笑道:“我怎么不是?假如我不是香雪梅一定会把你杀死,才能保住今晚这个秘密!”
狸苛哆嗦了一下,再也不敢说话。
我看到端木赐平安无事,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拱了拱手道:“端木兄,天色不早了,在下告辞!”
端木赐恭敬还礼道:“多谢陆公子,改日有机会,我一定报答陆公子今日的恩情。”
我哈哈大笑道:“其实我来不来端木兄都不会有事,转身向香雪梅看了一眼,却见她向我飞了一个媚眼:“陆少爷,有机会来邀月阁看我啊!”
我微笑点头道:“一定!”转过身去跳上考烈所在的小船,示意手下人迅速离开。
戴开山凑到我面前低声道:“少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淡然笑道:“我本以为狸苛想要谋夺人家的宝物,却想不到狸苛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呵呵,端木赐果然不是寻常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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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故人重逢】
端木赐在第二天便离开了会稽,他委托秦冉给我带来了一件礼物。
我当着秦冉的面打开木匣,却见其中放着一个白色玉虎,玉质细腻,触手温润,我虽然对玉没有什么研究,也知道这玉佩是极其珍贵的宝贝,连连向秦冉致谢,当即就挂在了我的腰间。
秦冉笑道:“我师哥对陆公子相当的欣赏,这次因为师尊召他回去过于匆忙,所以不能亲自上门来向公子道别,他让我邀请陆公子,以后如果有机会可以去鲁国玩,师哥一定会尽地主之谊好好的招待你。”
我心中暗道:“只怕孔老夫子召端木赐回去是假,他之所以急于离开还是不想再有什么变化,那狸苛未必能够忍下这口气,说不定还会设法报复。”
我本想挽留秦冉吃饭,秦冉却因为瞿穆府中有事情要做,必须离去,我想起有几天没有见到干姐姐唐蒙,在隔壁店铺中买了些糕点让秦冉帮我稍过去。秦冉这才知道我和唐蒙的这层关系,禁不住笑道:“看来我们果然有缘。”
我笑着拍了拍秦冉的肩头道:“希望秦先生不要记着我们第一次相遇的不快才好!”
秦冉的确是一位坦荡君子,呵呵笑道:“我们是不打不相识,不打不成交,当初的事情也并不是全怪你!”
我忽然想起那位春雪梅,心中越想越是好奇,一个邀月阁的红牌歌妓竟然是巨富端木赐的妹子,而且手下的婢女武功也是如此高超,低声询问秦冉道:“那位春雪梅当真是你师哥的妹子?”
秦冉一脸迷惘道:“我从未见过她!”
我了解秦冉的为人,知道他应该不会说谎,点了点头将秦冉送走。
一个人在兰桂坊之中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干脆起身向邀月阁走去,来到邀月阁前,方才想起此时还是上午,邀月阁并未开门营业,看着邀月阁紧闭的大门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看了看码头,昨晚被撞坏的幻云画舫正停靠在那里维修,几名船工叮叮咣咣忙个不停,显然那春雪梅不可能还留在画舫内。
我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却看到一位妙龄女郎在一名垂髫婢女的陪同下沿着芳草萋萋的河岸缓步走来,从容貌上看那女郎分明就是春雪梅,可是仔细一看却又不像,她的身材比我昨晚所见的春雪梅更为娇小瘦弱,眉宇之中充满淡淡的忧思,少了几分昨晚那少女骚媚入骨,古怪精灵的味道,我可以百分之百断定,她绝不是春雪梅。
我满怀诧异的迎了上去,来到那酷似春雪梅的女郎面前,深深一揖道:“敢问这位姑娘可认得春雪梅?”
那女郎嫣然一笑,宛如晨风中盛开的鲜花:“我就是春雪梅!”
我愕然道:“你就是春雪梅?”
那女郎轻轻点了点头,指向前方河岸的草亭道:“你就是兰桂坊的陆少爷吧?我们去前面草亭中说话。”
带着满怀的好奇我跟随那女郎走入草亭之中,她贴身的婢女将一张软垫放在木凳之上,女郎在她的搀扶下坐下,倒是排场十足。
我没有她那么多的讲究,在她对面大喇喇的坐下。
那女郎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唇角泛起一丝颠倒众生的微笑:“陆少爷的名字我听说过很多次了,不过今日还是第一次有缘相见。”
我礼貌的笑了笑道:“你当真就是春雪梅?”
春雪梅点了点头道:“我就是春雪梅,昨夜陆少爷邂逅的那位少女其实是我义结金兰的妹妹!”
我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道:“你们两人长得很像,刚才看到你的时候我几乎以为你就是她。”
春雪梅笑道:“可你终究还是看出来了。”
我笑道:“你给人的感觉更加温柔贤淑,她显得太过狡诈,像一只小狐狸似的!”
春雪梅笑道:“如果她知道你背后这样说她一定会找你算账!”她取出一张小小的竹牌,递到我的手中:“这是她让我交给你的!”
我接过看了看,却见竹牌上镌刻着一只纤纤素手,错愕道:“这是什么?好像是一个女人的手掌啊!”
春雪梅矜持笑道:“我妹子说,你昨晚救了她,她欠你一个人情,这个竹牌便是凭据,日后你遇到难处的时候,拿出这竹牌她便会帮助你!”
我饶有兴趣的把玩着这张竹牌,然后小心的放入怀中收好,无论这竹牌到底有没有用,毕竟是那小妮子给我的纪念,看来我留给她的印象还是相当的深刻,不然她为何会留张竹牌给我。
春雪梅起身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我唤住她道:“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春雪梅回眸一笑道:“春雪梅!”
回到兰桂坊却意外的发现戴小楼已经回来,正在和戴开山、考烈两人说话,看来聊得十分开心,不时发出大笑声。看到我回来,三人慌忙停下笑声,戴小楼脸色红红的看了看我,轻声道:“少爷回来了!”
我笑道:“你的前世一定是个女孩子,动不动就脸红,都是自己人有必要害羞吗?”
戴小楼忸怩的点了点头。
“今天不用做事吗?”我在一旁坐下,接过考烈递来的清茶。
戴小楼小声道:“今日她们去学宫廷礼仪了,特许给我放两天假,所以我便回来看看大哥……还有少爷!”
我呵呵笑了一声,将清茶饮尽,想起西施的事情,向戴小楼招了招手道:“你跟我来,我有件事情想单独问你。”
戴小楼跟着我来到书房,我关上房门,请他坐下,这才低声道:“小楼,你觉着我对你怎么样?”
戴小楼激动道:“少爷待我兄弟二人如同再生父母,如果不是你救了我们,此刻我和大哥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我低声道:“小楼,我相信你绝不会背叛我!”
戴小楼急切间双膝跪倒在我的面前,含泪道:“少爷,小楼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无论在任何时候,我都不会背叛您!”
我感动的点了点头,握住他的双臂将他搀扶起来:“小楼,知不知道我为何要让你去土城教习舞蹈?”
戴小楼轻声道:“少爷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我低声道:“我在诸暨之时曾经有一位爱人,她叫西施,这次被范蠡选中,此时身在土城之中。”
戴小楼顿时明白了我的意思,低声道:“少爷是想见她?”
我用力摇了摇头道:“不单单是相见她,我要救她离开那个火坑!”
戴小楼脸色变得煞白:“少爷,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我凌厉的眼神盯住他的双目:“你害怕了吗?”
戴小楼摇了摇头道:“我怎会害怕,少爷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就算让我牺牲掉这条性命,我也一样会去做!”
我深受感动的握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了一下道:“小楼,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
戴小楼低声道:“少爷想让我怎样去做?”
“你先帮我找到西施,然后将土城内的具体情况调查清楚,必要时为我绘制一幅土城的地图。”
戴小楼道:“我找到西施姑娘后,会将少爷对她的这番情意转达给她。”
我慌忙摇了摇头,西施对我恐怕只有仇恨,假如戴小楼将这件事告诉她,只怕她马上就会去向勾践举报。
戴小楼诧异道:“少爷不想让她知道?”
我点了点头,装出一幅充满深情的样子:“我不想让她担心,更不想让她知道我在为她冒险,否则她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我……”
戴小楼呆呆看着我,眼圈儿不觉都红了起来,他颤声道:“少爷如此至情至圣,如果西施姑娘知道你对她这样好,只怕为你死都情愿!”
我淡然一笑,正要说话时,却听到门外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道:“请问陆小龟在吗?”
我微微一怔,起身向门外走去,却见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已经大踏步走了进来,竟然是和我在苍耳山分别的拜劫。我心中暗叫不妙,他来到会稽的目的很明显,十有八九是为了救郑旦而来,没想到竟然能够摸到我的门上,这小子性情冲动,只怕会误了我的大计。
拜劫看到我露出开怀的笑容,上前激动的在我肩头捶了一拳道:“陆小龟,我总算找到你了!”
我呵呵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悄然向他使了一个眼色,将他带入房内,戴小楼看到我来了客人,慌忙起身告辞。
戴小楼刚刚离开,拜劫便忙不迭道:“陆兄弟,我已经打听到郑旦妹子的下落……”
我扬起手道:“拜劫,我对西施已经没有任何兴趣,郑旦的事情我更不会关心!”
拜劫根本没有想到我竟然是如此态度,一时间呆在那里,许久方才道:“你……你难道当真可以看着自己的爱人坠入火坑而不闻不问?”
我故意叹了口气道:“拜劫,爱情诚然重要,可是我还有亲人还有朋友,我不可以为了西施一人,而连累我的家人,我的朋友……”说到这里我自己内心却是勐然一震,之前我一心想得到西施,那样我便可以返回现代社会,回到我过去平静的生活中去,可是我却从未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带给周围人怎样的后果。假如我当真得到了西施,无论是勾践还是范蠡他们是不是就会善罢甘休?答案显然是不可能的。春歌当初的顾虑不无道理,我留在这个时代的时间越长,对周围一切投入的感情就会越深。
拜劫充满失望的看着我:“陆小龟,你变了!”
我微笑道:“拜劫,在你心中究竟是欧冶子先生重要还是郑旦重要?”
拜劫微微一怔:“他们两人是不同的!”
“假如他们都落入河中,而你只能救一个,你会选谁?”
拜劫一时间呆在那里,嗫嚅良久,终究无法说出他的答案,颓然站起身来,用力咬了咬嘴唇道:“陆小龟,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更不会去连累我的舅舅,这件事我会自己继续做下去,我一定要将郑旦妹子从他们的手中挽救出来!”
他起身向门外走去,我大声问道:“郑旦爱你吗?”
拜劫高大的背影勐然凝滞在那里,过了许久他方才低声道:“那并不重要!”他扬起头颅,大踏步向门外走去,我跟着他的脚步走出门外,却见拜劫很快便消失在街道的尽头,秋风吹过,一片枯黄的叶子缓缓从我的面前飘过,我的眼神追逐着在空中翻飞的黄叶,内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惆怅。
戴小楼很快便找到了西施,并将土城内详细的地形图绘制了出来,交到我的手中。
我仔细研究着地图,土城的防卫相当的严密,从内到外共有三重城墙,每道城墙的四角都有望的角楼,别说是进入其中,就算靠近土城方圆一里的地方,都会被负责巡逻的士兵马上发现。想潜入其中,再大摇大摆的将西施带出来,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在土城那么久,有没有发现可以随意进出其中的办法?”
戴小楼摇了摇头:“除了运送生活必需品的,就是处理土城内部废物和杂物的人,不过,士兵都会进行重重盘查,根本没有机会通过这种方式蒙混过去。”
我又道:“她们会不会出来放风?”
戴小楼道:“这些被选中的少女在这三年内都要留在土城之中受训,在没有完成训练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土城半步,如果有人想要逃走,等待她们的必然是被射杀的结局……”
戴小楼停顿了一下又道:“从她们进入土城起,已经有七人试图逃走,无一例外的被杀死。”他目光中流露出不忍之色。
我重重在长几上拍了一掌,怒道:“这混账勾践,为了自己的野心,竟然牺牲了这么多越国少女的幸福,实在太无耻了!”
戴小楼轻声道:“我见到了西施姑娘,不过她是所有人中最为乐观的,我从未见到她流露出任何的忧伤,而且……”他欲言又止。
我看出他有话要说,低声道:“小楼,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出来!”
戴小楼目光犹豫,许久方才下定决心道:“少爷,范大将军曾经去过土城几次,他好像很关心西施姑娘,而西施姑娘对他好像也有些特别……”
“不要说了!”我大声吼叫道,内心中没来由感到一阵愤怒,虽然我早就知道范蠡和西施之间会产生感情,可是真正听戴小楼提起的时候内心仍然感到嫉恨难忍。
戴小楼忐忑不安的看着我,双目中流露出歉然之色,好像后悔向我提起这件事。
我歉然一笑,低声道:“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难道西施在目前的情况下还可以做其他的事情吗?”
戴小楼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他小声道:“少爷,我看顺利救出西施姑娘很难,不如我们等待时机再说。”
我的目光重新落在戴小楼绘制的土城地图上,低声道:“土城内是不是有水道和外面的护城河相通?”
“有!”戴小楼的回答让我重新燃起了希望,只要能够找到水道的出口,我就有可能通过水道潜入土城。
戴小楼道:“我调查过,那水道都是无比狭窄,根本无法从其中潜入城内,少爷仍然要救西施姑娘?”
我重重点了点头:“任何事情都不可以阻止我!”
戴小楼抿起嘴唇,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低声道:“少爷,后日越王勾践会在栖霞行宫召见七名美女,其中便有西施和郑旦在内!”
我微微一怔,错愕的望向戴小楼,不明白为何他刚才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我。
戴小楼红着眼圈突然跪倒在我的面前,他颤声道:“少爷,我不敢瞒你,可是我真的不愿你去送死,我能够感觉到,那位西施姑娘心中只怕早已另有所属,为了她不值得……”
“大胆!”我怒吼道。
戴小楼连连向我叩头道:“少爷,为了一个早已变心的女人你值得这样做吗?”
我慢慢平息了自己的愤怒,戴小楼并不知道我为何会这样做,他是为了我好方才竭力劝说我放弃营救西施的念头。
我低声道:“这个消息可以确定吗?”
戴小楼点了点头道:“完全可以确定,后天是王后的生辰,范大将军让我带着她们前去,一是为了给王后贺寿,而是为了让大王看看这其中最出色的七位少女。”
我拍了拍戴小楼的肩膀:“小楼,谢谢你!”
戴小楼垂泪道:“少爷……”
我知道他仍然想劝说我改变念头,用力摇了摇头,让他不要再说下去。
戴小楼在我的搀扶下站起身来,他黯然道:“护送这七位美女的武士一定不会少,我估计应该在二十人左右,单凭我们两人只怕很难成功。”
我低声道:“可惜我身边可以信任的人实在太少,算上考烈和你大哥,我们才只有四个人……”我忽然想起了拜劫,以他的武功,如果能够帮助我,这件事成功的希望一定大增。
戴小楼从我坚定的目光中已经看出,我这次营救西施的计划绝不会更改,他轻声道:“无论少爷怎么做,我都会帮你!”
我感动的点了点头,轻声道:“你去吧,后天的事情,无需你过问!”我并不想连累这善良的家伙。
亲自将戴小楼送出门外,正想回去的时候,却看到拜劫的身影从角落中闪出,我诧异的看着他,没想到他对我还没死心。
我将拜劫拉入房内,拜劫脸上露出极其古怪的笑容。
“为什么要监视我?”我有些愤怒的问。
拜劫笑道:“陆小龟,我早就知道你不会死心,不过你误会我了,我并不是监视你,这几天我一直在土城附近观察,刚才那个人叫戴小楼,他负责教授土层内少女的歌舞,那****在你这里和他匆匆一遇便觉着眼熟,后来才明白过来。”他压低声音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一定是利用他在调查土城内的情况,想伺机救出西施对不对?”
我看着他那副自作聪明洋洋得意的鸟样,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冷道:“干你屁事?”
拜劫毫不介意的哈哈大笑道:“陆小龟,你休想甩开我,从现在起,我会一刻不停的盯住你,除非你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日后的行动算上我一份。”
我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其实刚才我便想起了他,这小子的武功很好,多了他,这次的营救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大增。我低声将戴小楼告诉我的事情低声向他诉说了一遍,拜劫边听边点头,当他听说西施和郑旦将要离开土城前往勾践行宫的时候,无比激动道:“这件事确实吗?”
“千真万确!”
拜劫乐得在大腿上拍了一记道:“好!这次我一定要将郑旦妹子救出来!”
我忍不住给他泼冷水道:“护送七名美女的至少有二十名武士,而且个个身手都不弱,单凭我们两个想要展开营救恐怕只有送死的份儿。”
拜劫笑道:“陆小龟,你的计划只不过是空想,而我却无数次做过实地观察,从土城前往栖霞行宫,必须经过蔷薇河,而蔷薇河上只有一座木桥,假如我们事先在木桥上做出手脚……”
他得意的看着我,看来这段时间他果然一直都在为营救郑旦而努力着。
我大喜道:“不错,如果在他们走上木桥的时候,将木桥弄断,我们便有了最好的机会!”
拜劫重重点了点头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在木桥上做手脚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其他的事情你去准备,这次我们一定要营救成功!”
“将木桥弄断的时机十分重要,稍有不慎我们的计划就会全盘落空!”
拜劫胸有成竹道:“放心,那点小事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一切总算有了希望,而在我距离成功越来越近的时候,内心却变得越发的矛盾,假如我这次成功带走西施,只怕会连累到很多人,就算我成功返回现代,我可能也会良心不安。
吴诗思悄然来到我的身后,纤手放在我的肩头轻轻为我按摩着,我的大手探了过去,握住她的纤手。
“你好像有心事?”吴诗思柔声道。
我牵住她的小手,将她拉到我的身前,揽住她的纤腰,让她坐在我的双膝之上,轻吻她晶莹的耳珠,低声道:“我只是在想我娘!”
吴诗思轻轻点了点头,捧起我的面颊,光洁的额头抵在我的前额之上:“每个人都会遇到这种时候,这些日子,我也很想念我的家乡,思念我的弟弟。”美眸之中荡漾起伤感的泪光。
我用力将她的娇躯揽入怀中,忽然道:“既然你想念故乡,不如回去看看!”
吴诗思娇躯微微一颤,昂起头道:“你舍得我离开吗?”
我在她娇艳欲滴的樱唇上轻吻了一记:“不舍得,可是你离开宋国这么久,是该回去看看,或许可以找到你的兄弟呢。”想起我如果真的离开,吴诗思在这世上只有那一个失散多年的兄弟,我内心中不禁一阵凄然。
吴诗思轻轻咬了咬下唇道:“可是我心底又放不下你……除非你陪我去……”她搂住我的脖子,秀腿一分跨坐在我的身上,吴诗思的俏脸之上浮现出妩媚的秀色,黑长睫毛微微颤抖着,唿吸恰到好处的急促了起来,和我相处越久,她越懂得怎样去挑起我的****。
我在她洁白细腻的粉颈上轻轻吻落,就在我们意乱情迷的时候,却听到门外响起谢晴的声音:“少爷,王老板来了!”
吴诗思宛如受惊的小鸟般从我的身上跳起,拢了拢蓬乱的发髻,俏脸红得越发厉害,我笑着向门外道:“知道了,我马上出去。”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天色蒙蒙黑,谢晴拿着灯笼候在门外,看了看我,俏脸却红了起来,我下意识的低头望去,却见衣袍的下摆不慎被束在腰带里面,显得不伦不类,不禁尴尬的干咳了一声,重新将衣袍整理好,看到谢晴螓首仍然扭向一边,微笑着在她纤腰之上拍了拍:“快给我带路!”手掌感觉到谢晴腰臀间完美的曲线,内心不由得一动,这小妮子出落的越发美丽了,长裙下的娇躯却不知已经发育成怎样诱人的模样。
谢晴挑着灯笼在我前方行走,我的目光落在她充满韵律波动的玉臀之上,忽然想起自己就要离开这里,内心中不禁生出莫名的伤感,假如因为我营救西施而连累到这帮单纯善良的少女,我如何对得起她们?
我的沉思被王八方的大笑惊醒,他站在大厅门外正等着我的到来。
我歉然笑道:“小弟来晚了,还望大哥原谅!”
王八方意味深长笑道:“我如果有这么多的美女陪伴,一定也会早早安歇!”
谢晴还在身边,听到他的话肯定联想起了我刚才的模样,刚刚恢复正常的脸色不禁又红了起来,我怕她尴尬,轻声道:“谢晴,你去泡壶茶过来!”
谢晴应了一声,匆匆离去。
王八方笑道:“兄弟真是艳福无边呢。”
我淡然笑道:“我可是坐怀不乱的真君子,你不要用龌龊的眼光看我。”
王八方哈哈大笑起来,好不容易收住笑声道:“我今天上门来是有好消息通知你。”
“什么好消息?”
王八方道:“有人出一万金要买下你的鸾凤楼,不知算不算好消息?”
现在我满脑子都是西施的事情,对我来说这种事情根本就无足轻重,可表面上还是装出十分欣喜的样子:“谁会买那个烂摊子?”
“你猜猜!”王八方故意卖起了关子。
我想了想,微笑道:“不会是林唐吧?”
王八方五体投地的向我伸出了拇指:“兄弟果然厉害,一下就被你猜中了,的确是林唐想出一万金收回她的鸾凤楼。”
陆颐虹早就从鸾凤楼找到了夜明珠,现在的鸾凤楼如同堆废墟,我反正也不想继续经营下去,既然林唐想要就给了她,想到这里我点了点头道:“行,这件事就全部拜托给大哥了。”
王八方狡黠笑道:“既然交给我,我便多诈她一千两金子。”他又道:“兰桂坊那边已经没了生意,兄弟是不是该做些打算了?”
我看出他肯定有话想说,微笑道:“大哥是不是有什么主意?”
王八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既然兄弟不想开妓院,那歌舞的营生又无法继续维持下去,我看不如将兰桂坊改成赌坊,以它的位置应该能够吸引会稽城的王公贵族前来捧场。”
我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道:“就按大哥的意思办。”
王八方笑逐颜开道:“兄弟不用担心,经营获得的利益我会和你平分。”
“大哥哪里的话,交给你我当然最放心不过!”
王八方和我又寒暄了几句,这才离去。
茶几上谢晴泡好的茶,却一杯没动,我端起茶盏,将清茶一饮而尽。
谢晴轻声道:“少爷,你想吃些什么,回头我和姐姐做好了给你送过去。”
我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谢晴单纯清秀的俏脸之上,想到即将要和她分别,内心中不禁生出一阵感触,伸手将她的纤手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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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左右为难】(上)
谢晴红着脸儿想要抽出,却无奈被我牢牢抓住,只能接受,小声道:“少爷别这样,让别人看到羞死了!”
我看到她娇羞无限的模样不禁内心一动,放开她的纤手,来到门前,伸手将房门关上。
谢晴惊慌失措道:“少爷,你……你想干什么?”
我笑道:“这样就不用担心别人看到了!”
谢晴含羞道:“我……我去给少爷准备吃的。”
我一把揽住她的纤腰,挑起她曲线柔美的下颌,谢晴明澈的双眸不禁颤抖了起来,我深情的凝视她的剪水双眸,轻声道:“晴儿,好好记住,无论日后怎样,都要珍惜自己!”
谢晴轻轻点了点头,目光终于勇敢的望向我。
我缓缓俯下头去,嘴唇距离谢晴的樱唇越来越近,即将凑近她樱唇的时候,却突然停在那里,望着眼前如此单纯可爱的少女,我不禁深深自责,自己或许后日就会永远离开这个时代,何苦在谢晴的内心中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记,我慢慢放开谢晴的娇躯,颓然道:“去吧……”
吴思思一直都在我的房内等待,烛火跳跃,映照出她妩媚娇艳的容颜,星眸充满迷惘的盯住跳跃的火焰,若有所思。
我来到她的身边,张开臂膀将她的娇躯拥入怀中,吴思思轻轻吹灭了烛火,房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我们迅速除去了身上的衣物,滚烫的身躯纠缠在一起,或许在这种时候,发泄才可以让我忘却内心中的离愁……
吴思思的娇躯静静依偎在我的怀抱中,黑暗中我听到她在轻声的啜泣,我拥紧了她的娇躯小声道:“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吴思思轻轻摇了摇头,她忽然转过身来,紧紧抱住了我:“小龟!你一定有事情在瞒着我。”
“傻丫头,怎么会?”
吴思思光滑柔软的娇躯全力缠绕着我:“你骗不了我,你和往日不同,好像……好像要离开我……再也……”吴思思说到这里,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她大声哭泣起来。
女人果然是世上最敏感的动物,吴思思一定从我不经意的表现中觉察到了什么,我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娇躯,亲吻着她的俏脸,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对她我无法做出任何的承诺……
考虑再三,我还是将营救西施的计划告诉了考烈和戴开山,毕竟我要面对的是二十多名训练有素的武士,如果没有足够的人手,只怕我的计划很难成功。
考烈和戴开山对我都是赤胆忠心,他们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的要求。
一切都在按照我最初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戴小楼带给我确切的消息,明日清晨,他会带领包括西施、郑旦在内的七名美女前往栖霞行宫。沿途会有一支三十人的武士队伍进行护送,武士的人数虽然超出我们的预期,可是拜劫仍然充满信心:“三十名武士对我们来说不在话下。”
看到他如此乐观,我不禁又开口打击他:“这三十人都是训练有素的羽林卫,和诸暨城的那些平庸武士不同。”
“那有怎样?落水之后他们的威力还能发挥几成?在水中我一个人便可以干掉他们三十个!”拜劫充满信心道。
看到他这样有把握,连我也不禁开始相信了。
拜劫道:“我仔细查看过那周围的地形,我们事先可以在附近的芦苇荡中隐藏一艘小船,等到木桥坍塌以后,小船迅速前往断桥的地方,救起郑旦和西施,然后顺水而下,进入南池江,那样我们就可以成功脱身。”
我点了点头道:“戴开山、考烈,你们两个负责驾船支援。”考烈箭法出众,有他在小船上进行远距离攻击支援,我们的胜算会更大。
拜劫道:“今晚我们便前往那里埋伏,这次一定要将郑旦妹子救出来!”看到我有些不满的眼神,他方才尴尬的补充道:“还有西施姑娘!”
我低声道:“有件事我必须提醒大家,一定不可以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考烈大声道:“公子放心,我就算死也不会落入他们手中!”
戴开山重重点了点头道:“我也是一样!”
我内心中涌起一阵感动,舍身取义便是说的他们这样的好兄弟。
拜劫也露出羡慕的眼神,想来他没有我这样的人格魅力,能够吸引几个为自己不惜一切去卖命的兄弟。他和我低声约好见面的时间,然后先行离去。
戴开山看着我仿佛有话要说,可是最后仍然没有开口。
我缓步来到戴开山的面前:“我已经叮嘱过小楼,这件事他不必牵涉其中。”
戴开山大声道:“公子误会了,我们兄弟的性命早已属于公子了,无论你要我们做什么,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我重重点了点头,无论明天成功与否,他们兄弟两人必须面对暂时分别的命运,戴小楼不可以跟随我们离开,假如他随同我们一起走,肯定会将他是内奸的事情暴露出来,范蠡顺藤摸瓜很容易便会查到我的身上。为了我能够返回过去的生活,我将影响到许多人的未来,就算一切顺利,他们也不得不背井离乡,亡命天涯,内心中不觉生出歉疚之情。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少爷!”
从声音中听出这人居然是伏屈泰,我心中一惊,他不是跟着陆颐虹前往楚国了吗?怎么会突然回来?假如陆颐虹在此时回来对我的行动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我慌忙走了出去,却见伏屈泰一身风尘,脸色惨白,看到我,双目竟然红了起来,他向前走了一步,身躯晃动了一下,咚!地一声栽倒在我的面前。
考烈和戴开山慌忙冲上去将伏屈泰架起来,只见他双目紧闭,牙关紧咬竟然已经昏迷了过去。
我大声道:“考烈,马上去请大夫!”
当伏屈泰沾满黄土和鲜血的外衣被揭开,我不由得勐然闭上了眼睛,考烈和戴开山也同时发出一声惊唿,却见伏屈泰身上遍布伤痕,胸口和腹部所受的多处剑创已经化脓发炎,真不知道他是如何一路撑下来的。
请来的大夫用热水将伏屈泰身上的脓血擦净,从他的伤口之中又找出三枚断箭的镞尖,脸色凝重的叹了口气道:“他怎会伤得如此严重?”
我低声嘱咐道:“这件事我不想让外人知道!”将一块碎金塞入那大夫的袖口。
大夫点了点头:“陆少爷放心,我不是多嘴的人。”为伏屈泰的伤口上了金创药,然后又找来木板将伏屈泰断裂的左臂复位固定。
“怎么样?”我关切的询问道。
那大夫叹了口气道:“性命应该没有什么妨碍,不过可能要静养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复原。陆少爷放心,我每日都会过来给他换药的。”
我让考烈将他送走,目光重新落回伏屈泰的身上,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从伏屈泰的样子来看,这次的楚国之行一定发生了极为重大的变故,陆颐虹并没有和他一起回来,前往楚国的那么多人中只有他遍体鳞伤的回到了会稽,其他人呢?是不是出了事情?问题的答案只能等到伏屈泰清醒后才能回答。
“杀……”伏屈泰忽然发出声音,他的手足不断颤动,霍然睁开双目,竭力想要坐起,我慌忙将他的肩膀扶住,大声喝道:“老伏,你醒一醒,这里是会稽,你安全了!”
伏屈泰怔怔的看着我,双目中的杀气与暴戾终于消褪:“少爷……”
我重重点了点头:“是我!老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会受伤?我娘他们呢?”
伏屈泰粗大的喉结急速抖动着,布满血丝的双目中涌出泪光:“少爷……我……我对不住你……”
一丝不祥的阴影迅速笼罩了我的内心,我强迫自己纷乱的头脑迅速镇静下来,低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伏屈泰含泪道:“老板他们全都被抓了,我侥幸逃了出来……少爷,你一定要救他们……你一定要救他们……”他情绪极其激动,变得语无伦次。
“我娘不是去做生意吗?为何会被抓起来?老伏,你给我说明白,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伏屈泰嘶声道:“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老板是用水心镜和夜明珠交换一个人,可是当我们抵达楚国的时候方才知道,等待我们的竟然是一个圈套……”
我的内心变得无比沉重,陆颐虹这次前往楚国的目的并不是去变卖水心镜和夜明珠,竟然是去救人。究竟是什么人值得她这样付出?不惜舍弃那两件稀世之宝去交换,更不惜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伏屈泰抓住我的臂膀道:“少爷,快去救他们,晚了只怕来不及了……”他激动之余一口气没缓上来,再度昏厥了过去。
我将伏屈泰交给戴开山照顾,转身走出门去,我表面上虽然平静,可是内心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我终于等到了可以劫走西施的机会,对我而言意味着可以返回过去的生活,而在这种时刻偏偏陆颐虹却出了事情。
我默默来到后院之中,仰望阴沉的天空,内心中一时间千头万绪,纷乱到了极点,我握紧右拳狠狠的捶打在身边的大树之上,皮肉的痛苦丝毫没有缓解我内心中巨大的压力,我默默提醒我自己,陆颐虹并不是我的母亲,她只是春秋的古人,一个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人,脑海中却反复浮现出陆颐虹充满慈爱的目光。
我痛苦的抱住头颅,缓缓蹲下,我不可以错过这次机会,假如我放弃明天的计划,只怕我以后再也没有接近西施的机会,我就会永远留在这遥远的春秋时代,我强迫自己去回忆过去生活的点点滴滴,去回忆我父母的样子,朋友的笑容,那才是属于我的社会,那里才是属于我的生活。
子夜,我准时来到蔷薇河的木桥之下,拜劫早已经在那里等候,他兴奋的拍了拍我的肩头,指向桥梁的地步,在支撑木桥的横梁之上拴上了不少绷紧的绳子,拜劫充满兴奋道:“只要我斩断这根绳子,木桥便会整个坍塌。”看来他已经在桥梁上做过手脚,这些绳子是用来临时支撑木桥的。
我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坐在桥面下,望着漆黑的河水呆呆出神。
拜劫看到我心神恍惚的样子,以为我内心紧张,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在我身边坐下,低声道:“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成功,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会带着郑旦和西施姑娘逃出会稽,离开这座牢笼。”
我嗯了一声,闭上双目仰首躺倒在长满青草的河岸,拜劫也学着我的样子躺下,轻声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位龚仪姑娘?”
我笑着点了点头,自从苍耳山一别,我就再也没有听到龚仪的消息,如果不是拜劫提醒,我几乎要将这个女人忘却了。
拜劫道:“我将她送往了杞郡,她有位大伯住在那里。”
“多谢你了!”
拜劫摇了摇头,折断一根草叶噙在嘴中,微笑道:“那次苍耳山一战,我对你的印象彻底改观,没想到你竟然那么勇敢,明知回去九死一生,还是义无反顾的冲了下去,那小姑娘对你很重要吗?”
我淡然笑道:“将心比心,她对我如此付出,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她陷入危险之中而不闻不问……”说到这里我嘎然中止,脸上隐隐一阵发热,我仿佛看到陆颐虹正在看着我,她的目光充满失望:“小龟,你不管娘了吗?”
我霍然坐起身来,嵴背上瞬间已经被冷汗湿透,远方的天空隐隐泛出一丝青灰,黎明即将到来。
拜劫看出我神情的紧张和矛盾,低声安慰道:“你放心,我们这一次绝不会失手!”
我抬起手用衣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声音沙哑道:“我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四十三章【左右为难】(下)
我和拜劫用松墨和朱漆将脸上涂花,无论结果怎样,我们都必须要尽量的掩饰自己的身份,这不单单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避免他人受到我们的连累。
拜劫伸出大手和我重重相握,他的目光充满激动,而我此时的目光却极其复杂,正如我五味翻腾的内心。
胭脂色的朝霞,宛如一片片火绒般升起在东方的天空,河水也被朝霞染红,周围的一切都被笼罩在一片柔和而又妩媚的红光里,整个世界仿佛还没有睡醒,无论是绿色的树荫,茵茵的小草,还是斑驳陆离的木桥,都以其本来的色调和红色的晨霭溶合成一种梦境般的朦胧,微风不起,水波不兴,暗香扑鼻,夜寒犹存,秋日的清晨呈现出一种静谧的柔和之美。
如此宁静的清晨,却仍然不足以让我翻腾的内心平复。
拜劫的目光中流露着大战来临前的兴奋。
我缓缓闭上双目,祈祷上苍,原谅我的自私,我不属于这个时代,我必须要把握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晨风轻扬,送来阵阵马蹄声,远方突然传来布谷鸟的叫声,那是我们事先约定的暗号,负责观察情况的考烈已经向我传递信息,土城方的车马终于过来了。
拜劫缓缓抽出青铜剑,目光全神贯注的落在绷紧的绳索之上,只要他斩断这根绳索,整座木桥便会崩塌。
我用力咬了咬下唇,也将青铜剑抽了出来,骏马嘶鸣的声音越来越近,远方的河面一条小船从芦苇荡中缓缓划出,船上的艄公正是戴开山所扮,他身披蓑衣,只要他抖落蓑衣,便是我们展开攻击的时候。
头顶的木桥因为车辆的经过而发出隆隆的震动,支撑桥面的木梁由于承受巨大的压力而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我的手心已经完全为冷汗所湿透。
拜劫双手高高擎起青铜剑,只等戴开山抖落蓑衣,便会一剑将绳索斩断。
我内心在痛苦中煎熬着,脑海中始终浮现出陆颐虹绝望的眼神,冷汗沿着我的背嵴缓缓滑落,我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煳。
朦胧中我看到戴开山勐然抖落了蓑衣,拜劫举起青铜剑全力向绳索砍去。在他即将砍中青铜剑的刹那,我勐然挥起拳头狠狠的击打在他的颈侧。
拜劫高大的身躯软绵绵倒了下去,青铜剑脱手飞出,斜切在绳索之上,那绳索被割开了小半,承受不住桥梁巨大的压力而不断的开裂,我慌忙用双手拉住绳索,试图减缓绳索的断裂。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头顶的马蹄声终于远去,车队已经完全过去,那绳索已经几近完全断裂,我再也无法承受绳索两端的力量,勐然松开双手。只听到头顶发出一声轰隆隆的巨响,支撑木桥的横梁一根根散开,在烟尘弥漫和水花四溅之中,木桥轰然向下倒塌。
我抱起拜劫的身躯,全速跃入水中。
一根根支撑桥梁的圆木从头顶直坠而下,我拉扯着拜劫全力闪避着,或许是我的所作所为感动了上天,竟然没有一根长木撞击在我们的身上。
我担心那些人去而复返,在水底潜游了许久方才拉着拜劫的身躯浮出水面,戴开山和考烈肯定没有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变化,撑着小船飞速向我们的方向划了过来。
我向小河的两岸望去,那些武士并没有被这边的变化吸引过来,我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在考烈的帮助下将拜劫推上小船,然后湿淋淋的爬了上去,整个人四仰八叉的躺在甲板之上。
朝阳从东方的天空缓缓升起,照耀在我的脸上身上,我纷乱的内心忽然感到一阵轻松,最后关头我终于做出了选择,我不可以就这样甩手离去,我是陆小龟,陆颐虹是我的母亲,身为人子不可以看着自己的娘亲落难而不顾而去,否则我无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耳边传来拜劫剧烈的咳喘声,他连续吐出了数口黄水,没等恢复过来,便抓起青铜剑疯狂的向我冲了上来。
戴开山和考烈一左一右抓住了他的手臂,拜劫双目布满血丝,疯狂怒吼道:“懦夫!懦夫!你竟然在这种时候放弃!”
我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冷冷扫过他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的面庞:“对不起!”我的声音坦然而无畏,我对拜劫没有任何的亏欠,在这件事上,我所付出的比他要多得多。
拜劫怒吼道:“放开我,我自己去救郑旦!”
我点了点头勐然一拳击中他的下颌,将拜劫打得再度昏厥了过去,冷冷道:“把他给我扔到河岸上,我们走!”
返回兰桂坊,我重新更换衣服之后,这才去探望伏屈泰,经过一夜的休养伏屈泰的精神比刚刚回来的时候明显好了许多,此时那名大夫正在给他换药,我站在一旁耐心的等到伏屈泰换好药,那大夫走后,我方才掩上房门,来到伏屈泰的身边坐下:“老伏,感觉好些了吗?”
伏屈泰感动的点了点头,嘶哑着喉咙道:“少爷,是我保护老板不力,你罚我吧。”
我冷静道:“老伏,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你一定要给我说得清清楚楚,我娘离开会稽之前告诉我,她要去拿着夜明珠去做一桩交易,换取黄金让我们母子下半生衣食无忧,为何她会去救人?她究竟救得是谁?又怎会落入别人的手中?”
伏屈泰叹了口气道:“其实老板这次前往楚国的目的,我们也不清楚,到了郢都之后,她带着我去见了楚国的司马子期,我方才知道她是用两件宝物换取一个人的性命。”
“什么人?”我大声道,能让陆颐虹拿出这么珍贵的宝物去交换的人一定非常重要。
伏屈泰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后来那楚国司马同意了老板的要求,让我们带着人马去铁血大狱去交换,老板带着我们前去,却想不到竟然在铁血大狱的路途中遭到楚国武士的伏击,翟煌老爷子命丧当场,周姑娘和老板被楚兵擒住,我费尽千辛万苦方才逃了出来,一路躲躲藏藏,这才回到会稽……少爷……”伏屈泰满怀愧疚,禁不住落下泪来。
我冷冷道:“这么说抓住我娘亲的十有八九就是那个楚国司马子期!”
“少爷,我无法断定,可是这件事肯定和他有关!”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伏,你安心在这里养伤,娘的事情我会处理,记住这件事绝不可以泄露出去,我不想其他人因此而担心。”
伏屈泰连连点头。
来到前厅,却看到王八方带着一群人正在指指点点,看到我他满脸堆笑的走了过来:“兄弟也在,正好,我们商量一下如何改造这里。”
我淡然笑道:“我早就说过,一切都交给大哥了。”
王八方看出我情绪并不是太高,悄然将我拉到一旁,低声道:“兄弟是不是不想我那么做?”
我摇了摇头道:“大哥,我并不是为了这件事。”
王八方小声道:“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哥哥一定尽全力帮你!”
我感激的点了点头,王八方和那群人商量了一会儿,告辞离去,我并不想将陆颐虹的事情告诉他,毕竟这是我自己的事情,王八方身在会稽又没有太多的权势,也帮不上我太多的忙,何苦让他牵涉其中。
我叫来考烈,让他和戴开山另外找一所宅院将伏屈泰安顿好,毕竟以伏屈泰眼前的情况还是不要露面的好,让别人知道陆颐虹出了事情,肯定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带着满怀的心事,我纵马向太傅府疾驰而去,眼前我所能够求助的只有唐蒙,她是陆颐虹的干女儿,对陆颐虹的感情之深不次于我,而且她智慧出众,或许会想出营救陆颐虹的方法。
刚过中秋,风已经开始凉了起来,天色瞬间变得黯淡了许多,丝丝细雨夹杂在秋风轻柔的落在我的脸上,直到现在我才有时间去想想今天清晨发生的事情,在关键的时候我放弃了西施,等于放弃了返回过去生活最好的机会,可我内心中却没有感到任何的遗憾。
骏马一声长长的嘶鸣,前蹄勐然高高抬起,本来就马术不精的我慌忙搂住马颈,险些被它从马上掀翻下去。
拜劫头戴斗笠,手握青铜剑,剑尖指向地面,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眸死死盯住我,凛冽的杀气穿过层层雨丝向我逼迫而来。
我勒住马缰,古井不波的双目冷冷望向拜劫:“你疯够了没有?让开,我有要紧事去做!”
拜劫暴吼一声,取下头顶的斗笠宛如投掷飞盘一样向我飞旋而来,我叹了口气,抽出青铜剑一剑将斗笠噼成两半,身躯从马背上腾跃而下,双手擎起青铜剑居高临下向拜劫砍了过去。
拜劫也是双手握剑,一个斜向上的反挑动作,双剑在空中相撞,我借着回击的力量向后一个腾翻稳稳落在地上,在先后经了青青和白猿的点拨之后,我的剑术在最近这段时间内突飞勐进,早已不是当初在会稽的那个任人宰割的可怜小子。
拜劫的瞳孔骤然收缩,从刚才交手的一剑中他已经感受到我脱胎换骨的变化。
我冷冷道:“拜劫,我不想杀你!”
拜劫被我的话激怒,大踏步向我冲来,他的步伐越来越快,青铜剑在路面上划出一道亮白色的水箭,我知道他生性暴躁,这次营救郑旦最好的机会让我无端放走,内心肯定对我恨到了极点,想要摆脱他的纠缠并不容易。
脑海中忽然想起白猿交给我的那一式绝招,在拜劫启动之时,我迅速向一旁的围墙冲去。身体借助着惯性在围墙上爬升了一人的高度,在爬升的势头即将消失的时候单足在墙上重重一顿,借着围墙的反震力,身躯腾飞到半空之中,我的身体飞速旋转,手中青铜剑在高速旋转中撕裂层层雨丝向拜劫的咽喉刺去。
拜劫根本没有想到我能使出如此精妙的剑招,仓促之间横起青铜剑,想用宽阔的剑身挡住我这志在必得的一招,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过后,拜劫手中的青铜剑竟然被我震得偏离开来,觑准空隙,我手中的青铜剑勐然探到他的咽喉之上。
拜劫整个人僵在那里,他的喉结因为对死亡的惊恐而轻轻的颤动,雨水沿着青铜剑锋缓缓流下,滴落在拜劫的前襟之上。
我凝望拜劫的双目,终于还是没有将这一剑刺下,勐然收回青铜剑,大声道:“你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我浑身湿漉漉的来到太傅府邸的时候,唐蒙正准备出门,看到我这般的形状,慌忙将我带到房内,让手下婢女为我拿来替换的衣服,亲自为我熬了一碗姜汤,以免我淋雨受寒。
换上干爽的衣物重新来到唐蒙的面前,端起她为我熬好的姜汤,一口气喝干,身上暖烘烘的舒服了许多。
唐蒙略带嗔怪的看了我一眼道:“小龟,你这孩子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吗?如果淋雨病了,娘又不在你身边,谁来照顾你?”
提到陆颐虹,我的表情顿时变得黯然。
唐蒙敏锐的觉察到了我的变化,轻声道:“怎么?不是娘出了什么事情吧?”
我叹了口气,低声将陆颐虹的事情告诉了唐蒙。
唐蒙听闻这个噩耗,一双美眸瞪得滚圆,流露出骇然之色:“娘去楚国去交换什么人?水心镜和夜明珠竟然在她的手中?”看来她对陆颐虹的了解也没有我想像中深刻。
我无奈的摊了摊手道:“我对此一无所知,不过无论怎样,我都要前往楚国,我一定要把娘解救出来!”
唐蒙轻轻咬了咬下唇,美眸笼罩上一层凄迷的烟雾,这让她整个人流露出神秘的美,她沉思许久方才道:“小龟,水心镜和夜明珠的事情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只会后患无穷,你姐夫也不能例外。”
第四十四章【行宫夜宴】(上)
我重重点了点头,低声道:“姐姐,我想明日便出发!”
唐蒙摇了摇头道:“小龟,这件事务必要考虑周详之后才可以行动,我不想失去娘,也不想失去你这个好弟弟!”她握住我的手,真情流露,美眸之中泪光盈盈。
门外婢女提醒唐蒙道:“夫人,您该出发了!”
唐蒙擦干泪水站起身来,轻声道:“小龟,你在这里等我,我今晚还要出去办件事情。”
“姐姐去哪里?”
“今晚大王在栖霞行宫为王后祝寿,你姐夫让我过去。”唐蒙看了看我,纤手却仍然没有放开我的手臂,她忽然提出:“不如这样,你跟我一起过去,看看热闹,反正你姐夫也不会反对。”
我明白唐蒙的苦心,她一定是害怕我会突然不辞而别,所以想将我带在身边,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轻轻点了点头道:“姐姐,我听你的。”
瞿穆的为人始终让我感到不即不离,他的脸上虽然任何时候都挂着淡淡的笑容,可是却让人很难生出亲近感,对于我这个干小舅子,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亲热,甚至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礼遇,每次我来拜访唐蒙,他都刻意回避,似乎不屑与我这个身份卑微的妓院少东家相处。
唐蒙带着我一起赴宴,显然出乎瞿穆的意料之外,他微感错愕,然后脸上又堆起那淡淡的笑容:“好啊!一起过去看看,不过凡事要谨慎,不要做出越礼的事情。”
我装出一幅受教的样子点了点头,内心中却对瞿穆有些反感,想起他对唐蒙的不公正对待,我恨得牙痒痒的。
马车缓缓行进在大街之上,车厢外仍然是落雨纷纷,我坐在唐蒙身侧,目光始终望向车窗外,唐蒙道:“给王后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我放在箱子里了。”
瞿穆打开唐蒙说得那个箱子,我也好奇的望去,却见那精致的檀木箱内放着一对雕工精巧的玉镯,一看就知道是稀世宝物。
瞿穆摇了摇头,合上木箱交还到唐蒙的手上:“这礼物不要送上去,大王提倡节俭,我们送给王后这样的礼物非但不会讨好她,还可能会招来他们的反感。”
唐蒙歉然道:“都怪我没有考虑周全,现在准备已经来不及了。”
瞿穆淡然笑道:“没事,我全都准备好了,回头你呈上去就是。”他指了指车厢角落中的粗布口袋。
这下连我不禁也好奇了起来,却不知瞿穆究竟准备了什么礼物。
唐蒙看来和我也是一样的好奇:“什么礼物?”
瞿穆笑道:“稻米!”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对大王和王后来说,没有什么比丰收更好的礼物。”
我不禁暗暗佩服,瞿穆果然心机深厚,对越王勾践的内心揣摩得十分清楚。
瞿穆双目缓缓闭上,漫不经心道:“今晚的夜宴不仅仅是给王后做寿,听说范蠡在民间选中了不少的绝色少女,大王借着这个机会要看一看他的成果……”
唐蒙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这些女孩子太可怜了。”
瞿穆冷笑道:“妇人之仁,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越国的强大,牺牲几个少女又算得了什么?”
我本想出言反驳,可是想起自己此时的身份和处境,又将到了唇边的话咽了回去,看到唐蒙一双妙目充满哀怨,显然和瞿穆之间已经产生了不少的隔阂。
栖霞行宫位于南池江畔,这是一片朴素的建筑群,整体建筑以青灰色的格调为主,除了外面高大的院墙稍能显现出些许的王室气派。
马车来到行宫大门前停下,瞿穆率先走了下去,我跟在唐蒙的身后走了下去,帮着唐蒙将那作为礼物的小袋稻米拿着。
门前的六名武士向瞿穆行礼,为首那名将领道:“瞿太傅来了!”
瞿穆微笑着点了点头:“希望我们来得不算晚!”
此时身后又有一辆马车停下,比起我们乘坐的马车,那辆马车显然要寒酸许多,瞿穆转过身去,却见那车内下来了一位衣着朴素的官员,深蓝色的长袍已经洗得有些发白,袖口和肘部居然还打着两个补丁,他手中也拿着一个小小的布袋,看到瞿穆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瞿太傅!”
瞿穆淡然笑道:“原来是曾大夫!”
我突然想起眼前的这位打扮寒酸的官员竟然是越国下大夫曾熙振,林唐的老相好,曾龙和曾虎传说中的亲爹。这位下大夫穿得也过于夸张了一些,他儿子出手之阔绰我是见过的,看来会在勾践面前做戏的不仅仅是瞿穆一人。
我不由得仔细看了看曾熙振,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没有什么忧伤的感觉,看来曾龙的死对他的打击不大。
曾熙振对瞿穆表现得十分恭敬,主动拱手作揖道:“太傅好!”
瞿穆微笑道:“曾大夫手中的可是给王后准备的礼物吗?”
曾熙振微微一怔,马上看到我手中的那个粗布口袋,他可能也意识到这次用来拍马屁的礼物八成和瞿穆想到了一块,脸上的神情略显尴尬。
瞿穆伸手在他的布袋中摸了摸,笑声更大了,曾熙振也呵呵笑了一声,转身将那布袋递给身后的仆从:“放回车里,拿错了!”
瞿穆的双目中流露出不宜觉察的一丝得色,淡然笑道:“我先走一步!”他带着唐蒙和我走入大门,两侧各有一条风雨长廊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大殿,我们从左侧长廊缓步前行,长廊两侧遍植花木,可是种类大都寻常,并没有什么珍奇之处,廊柱上的朱漆多处剥落丝毫显现不出什么王家气魄,青砖铺砌的地面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修葺,想不到越王勾践的行宫竟然是这样的朴素简陋。
即将来到大殿门前的时候,正看到太子与夷站在门前迎宾,看到瞿穆笑着迎上前来:“太傅,为何来得这样晚?”
瞿穆笑道:“下雨路滑所以耽搁了,希望赶得及给王后祝寿。”
与夷呵呵笑道:“晚宴开始还早着呢……”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太傅!”
我听出这是七公主姒与的声音,心头不由得一热,转身望去,却见她仍旧是一身的男装打扮,俏脸之上略施脂粉,朦胧灯影之下,显得体态婀娜,眉目如画,楚楚动人。
瞿穆和唐蒙微笑向她见礼。
姒与一双美眸狠狠瞪了我一眼,我却轻易便捕捉到她目光中的那缕不为人知的柔情。
太子与夷只知道我和姒与之间曾有过节,生怕在大庭广众之下七公主再次为难我,让场面陷入尴尬之中,慌忙邀请我们入内。
我正想跟随瞿穆夫妇走入大殿的时候,却被姒与叫住:“陆小龟,你给我站住!”
瞿穆和唐蒙并不知道我和七公主相识,都是微微一怔,同时停下了脚步。
我笑道:“七公主有什么事情吩咐?”
姒与指了指不远处道:“跟我去拿东西!”
与夷这才放下心来,微笑道:“公主准备的礼物的确有些沉重,劳烦陆公子了。”
瞿穆笑道:“小龟你去吧!”
我这才装模做样的跟着姒与向不远处的房间走去,转过长廊,走入房内,不等我关上房门,姒与便扑入我的怀中,紧紧拥抱住我的身躯道:“想死我了……”
我垂头吻住她的樱唇,吻得她就要透不过起来,因为担心会被人看到,我们迅速分开,姒与指了指房内的木箱道:“你帮我拿过去。”
我充满好奇道:“里面是什么?”
我这一问,姒与的眼圈不禁红了起来,她小声道:“是我亲手为母后做得衣服……”我这才想起她即将入楚,要嫁给楚昭王,只怕很难有机会像现在这样朝夕和母亲相处了。看着她凄楚的样子,我心中感到一阵伤感,却不知如何劝慰她。
姒与取出丝帕擦干泪水,轻声道:“快走吧,省得别人疑心。”
我点了点头,搬起那木箱扛在肩头,跟着姒与向大殿走去。
大殿内已经是灯火通明,虽然宾客满堂,可是气氛却显得格外的压抑,丝毫没有通常寿宴的喜庆和热闹。
我将木箱放在姒与指定的位置,目光搜寻着瞿穆和唐蒙的所在,却见正中高台之上,一位身穿黑色棉布长袍的中年人静静坐在那里,他身材瘦削,头发已经花白,颧骨高出,双目深陷,目光虽然充满笑意可是总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冷酷,典型的鹰钩鼻,两片嘴唇很薄,习惯性的抿在一起,显得十分坚毅。
凭直觉我已经猜到此人定然是越王勾践无疑,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一个心机深厚的家伙,在越国灭吴以后,马上就干出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事情,是中国史上典型的只可共患难不能同享福的代表人物。
瞿穆和唐蒙已经在勾践右手下的长几就坐,他们的位置都是根据官职高低排列,阶级分明,范蠡和另外一位相貌敦厚的中年人坐在瞿穆的对面。
姒与指向她身后的长几道:“你去坐下吧!”那里是属于有身份的家臣和一些低级官员的位置,我点了点头,来到她身后坐下,看来春秋时候男女的界限并不明显,还没有什么不杂坐的概念。
和我并排坐着的是个老头儿,掠着白胡子向我友善一笑,我也向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此时听到悠扬的编钟声,却看到越王勾践的身边多了一位布衣荆钗的*****想来就是他的王后了。想不到这两口子打扮的如此朴素,如果在外面遇到,我定然会以为他们是普通的百姓。不过想想也十分正常,这会儿的勾践正在卧薪尝胆,今天穿得已经算得上体面了。
越王勾践微笑道:“今日是王后的生辰,我请大家来主要是想热闹热闹,你们不要拘泥礼节,尽管畅所欲言!”
此时宫女开始上菜,每张长几上仅仅上了六道菜肴,只有两道菜是荤的,而且酒也只给了一壶,这种标准的筵席甚至比不上我日常所吃的饭菜。我心中暗道:“这越王勾践果然是个小气鬼。”
越王勾践端起铜樽,大声道:“没有诸位爱卿,没有我越国的子民,我和王后便没有机会重新坐在这里!”
众人全都端起酒樽,脸上的表情都是凝重无比,一个个眼巴巴看着勾践,等待着他下面的话。
越王勾践缓缓站起身来,将铜樽高高举过头顶,然后恭敬的洒落在地面之上:“这杯酒,我首先敬给在战火中死去的将士和百姓,愿他们在地下能够得到长久的安宁!”
众人都学着他的样子将酒洒在了地下。
我暗暗好笑,这越王勾践真是个人才,好好的寿宴让他两句话就搞成了追悼会,不知道他老婆会不会生气?
那越国王后面容慈和,勾践说话的时候,脸上始终挂着温柔的笑容,气质上的确有着母仪天下的风范,对我这位事实上的丈母娘我还是有些好感的。
勾践又满上铜樽,微笑道:“这第二杯酒,愿越国国富民强,百姓再不要忍受饥饿。”他仰首将这樽酒喝尽。
众人全都学着他的样子仰首将铜樽内的酒水饮尽,我喝到嘴里方才发现根本连一点酒味都没有,竟然是凉水!我靠,这勾践也忒抠门了点。
越王勾践微笑着环顾四周道:“诸位觉着这美酒的滋味如何?”
众人脸上的表情各异,下大夫曾熙振率先答道:“这酒的滋味好极了!”他一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他。这家伙果然够无耻,明明是水,他偏偏要说是酒。
勾践的脸色微变,他并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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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行宫夜宴】(下)召唤月票
曾熙振不慌不忙道:“喝到这杯酒,臣下不由得想起越国还有不少百姓生活在贫困之中,喝下这杯酒,臣下不由得想起我国的耻辱未雪,大王的宏图还没有实现!”
越王勾践的脸上流露出十分激动的神情,看来曾熙振的马屁拍得恰到好处。勾践大声道:“这正是我要提醒你们的啊!”
一群臣子齐声高唿:“我主英明!”
王后笑道:“每次和大臣们在一起,大王总要谈论这么严肃的话题,好了,好了,大家好不容易才相聚,尽情享用才是!”
越王勾践这才大笑道:“上酒!”
宫女重新将酒壶换过,我闻了闻,这次才是真正的美酒。
酒宴总算进入主题,众位臣子按照级别高低向王后敬献礼物,轮到瞿穆的时候,我特别留意了一下,当他将那袋稻米送给王后之时,越王勾践和王后都露出会心的笑容,毕竟丰收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消息。
那名坐在范蠡身边一脸忠厚相的男子竟然是上大夫文种,这可是越国和范蠡相提并论的牛逼人物,不过他的下场要比范蠡凄惨的多。
轮到子女献礼的时候,七公主姒与让我帮她将箱子送了过去,王后悄然打开了箱子,看到里面的衣物时,眼圈儿顿时红了起来,她想必已经猜出女儿送给她这么多衣物的真正用意。
她向姒与招了招手,让姒与坐在她的身边,母女俩耳语了一句什么,眼眸中同时涌出泪光。
我已经退回原来的座位,老老实实坐在那里,身边的那老头儿好奇的低声道:“箱子里是什么?”想不到他这么大年纪好奇心却是极重。
我本不想理他,可是看到他笑容可掬的样子,拒绝好像有些太不给人面子,而且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情,低声道:“一些衣服而已!”
那老头儿晃了晃脑袋,低声叹了口气道:“可怜……可叹……”他口中的可怜可叹肯定是为姒与的命运而发。
我端起铜樽自己喝了一杯,目光向大厅外望去,本以为今天会有西施她们的歌舞表演,怎么还没有见到任何的动静?难道是因为有事临时被取消了?
那老头儿举起铜樽跟我碰了碰道:“老夫米庸,是王宫内的医官。”
我看到这老头儿也挺有趣,小声道:“我叫陆小龟!”和米庸对饮而尽。
此时听到勾践大声道:“我还有一件事要宣布!再过三日,我女儿与便要嫁入楚国,与昭王完婚!”
大厅内同时响起欢唿之声,众位大臣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欣喜的神情,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个好消息,七公主嫁给楚昭王,就意味着越楚两国通过姻亲关系又亲密了一层,越国的盟友便多了一个。
我抬头望去,正遇到姒与向我投来的幽怨眼光,内心中不由得一颤,想起和姒与过去的种种缠绵场景,一颗心刀绞般疼痛,难道我就眼睁睁看着她被送入火坑吗?
越王勾践微笑道:“鞠武何在?”
对面响起一个雄浑的声音道:“臣在!”却见一位身材魁梧的青年将领从对面二排站起,龙行虎步的走向大厅之中,向越王勾践和王后深深一揖。
越王勾践道:“鞠武!这次七公主前往楚国,千里迢迢,路途遥远,曾熙振向我极力保荐你,护送公主入楚的任务就交给你吧!”
鞠武大喜过望,双膝跪倒大声道:“大王放心,臣一定将七公主安然无恙的送入楚国!”
七公主姒与忽然道:“你有什么本事能够保证我的安全?”这句话一说出来,举座皆惊,越王勾践也不禁皱了皱眉头,在大庭广众之下,女儿说出这样的话的确有些不敬,正想训斥之时,却听到王后道:“鞠武,公主问你话呢!”她观察入微,适时开口为女儿解围。
曾熙振悄然向鞠武使了一个眼色,看来鞠武和他的关系非同寻常。
鞠武大声道:“公主,我虽然不敢说天下无敌,可是对自己的骑射剑法还有些自信!”
姒与冷笑道:“吹牛谁不会,放眼越国之中骑射剑法精通的比比皆是,就是今晚的宴会之中,比你高明的也大有人在!”
鞠武被她一番抢白,脸色通红,却又不知如何回应,他目光觑向前方,突然大步向那左前方燃烧的三足铜鼎走去。大手抓住铜鼎的一足,运足力量,竟然将那铜鼎高举而起,那铜鼎至少有五百斤重量,他能够单臂举起,足见他神力惊人。鞠武举着铜鼎在正中空旷场地之中走了一圈,回到原处轻轻将铜鼎落下,唿吸平稳自若。
大厅内发出雷鸣般的鼓掌和叫好声,越王勾践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赞道:“果然是一位勇士,来!拿我的金樽来!”
“慢!只不过是有一些蛮力罢了,遇到真刀真枪的实战未必能有什么用处!”七公主姒与仍然没有放弃对鞠武的刁难。
越王勾践脸色一沉:“放肆!”
王后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勾践才没有继续发作。
姒与大有豁出去的势头,站起身来道:“不如我跟你比试一下剑法!”
鞠武慌忙跪倒在地道:“公主身骄肉贵,微臣不敢!”
范蠡笑道:“公主剑法高超,整个越国谁不知道?还用比试吗?”他适时的出来调解这尴尬的场面。
姒与笑道:“既然这样,范将军替我跟他比比吧!”
范蠡不禁泛起一丝苦笑,那鞠武跪在那里不敢起来,他官职低微哪里敢跟大将军范蠡比剑。
王后笑道:“你这丫头,总是喜欢比武论剑,好了,不要胡闹了,免得打扰了大家的酒兴。”
姒与不依不饶道:“其实我随便找一个人出来你都未必打得过他!”
我心中暗叫不妙,果然看到姒与一双妙目向我看了过来,我靠,这小妮子真的要害我!姒与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春葱般的手指向我指了过来:“陆小龟!你剑法高超,曾经赢过我,今晚就跟鞠将军比试比试吧!”
唐蒙俏脸顿时失去了血色,她根本没有想到今晚的矛头会指向我。
所有人的眼光都转向了我,很多人压根不知我从哪里冒出来的,我有些尴尬的站了起来,苦笑道:“我……我不成……”
姒与狠狠瞪了我一眼,恨不能把我吃了。
久未开口的瞿穆忽然说话了:“小龟,你就跟鞠将军比试一下吧,输了能给大家助助酒兴,如果侥幸赢了,还会有赏赐呢!”
看着瞿穆莫测高深的眼神,我内心中忽然一震,从一开始我便觉察到瞿穆和曾熙振之间有很深的矛盾,瞿穆显然是想利用我来挫挫曾熙振的锐气,无论我是输是赢,他都会借着这件事向曾熙振发难,而这件事对我未必不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假如我真能击败鞠武,说不定勾践真的会赏赐我,搞不好会让我取代他送姒与入楚,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前往楚国。
勾践大笑道:“既然大家兴致都那么高,你便下场和鞠武比试一下,大家都用木剑,点到为止,千万不要有什么损伤!”
我缓步走了出去,我的身材虽然不如鞠武雄壮,可是体型之健美犹有过之,除下长袍之后,虎背狼腰,站在场中倒也威风凛凛,赢得几声叫好。
姒与美眸之中流露出异样的神采,毕竟能够看到自己心爱的人为自己出手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两名武士分别将一柄沉重的木剑交到我和鞠武的手中,我掂了掂木剑的份量,应该是花梨木做成,质地坚硬,入手沉重,如果全力扫在身上恐怕也会骨骼断裂。
鞠武一双虎目死死盯住我,威势吓人。
我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平静道:“鞠将军,咱们随便玩玩,你可别当真!”自从战胜拜劫之后,我对自己的剑术已经有了强大的信心,就算无法轻易战胜鞠武,自保应该没有任何的问题。
鞠武看着我,宛如面对一个仇深似海的敌人,双目之中已然迸射出阴冷无情的杀机。
下大夫曾熙振大声道:“既然是御前比剑,你们自己就要掌握好尺度,千万不要伤了对方的性命!不过也不要因此而束缚手脚!”他这句话一语双关,似乎在提醒鞠武尽管放手一搏,只要不伤了我的性命就行。
我和鞠武同时向越王勾践行礼,然后来到大厅的正中,彼此向后撤了三步。
鞠武挥动手中的木剑轻盈的转动了几个剑花。
我收敛心神,表情镇静自若,微笑道:“鞠将军不必害怕,尽管攻过来就是!”我意在挑起鞠武的怒气。
鞠武果然中计,怒吼一声,双手擎起木剑高举过头顶狠狠向我噼来,我刚才便见识到他的神力,知道不可以与他硬拼,在他发动攻击的同时,脚步向左一个侧滑,木剑倾斜剑身和他轻轻相触。‘托!’地一声,鞠武这次的全力攻击被我化解,虽然如此,从剑身上传来的强大力量也让我的手腕发麻,他的膂力比起我意料之中还要强大。
鞠武应变也是奇快,一招落空,下一招紧接着又向我攻来,剑尖上挑斜指我的左肋闪电般刺来,自从经过青青和白猿的指点之后,我的判断力有了长足的进步,在鞠武刚刚开始启动的时候便已经判断出他的真正用意,向后连退两步,又躲过鞠武的这次攻击。
鞠武转瞬之间已经宛如狂风骤雨般攻出了十多招,而我始终采取守势,表面上看局面处于被动,实际上最大限度的保存自己的体力,我在等待机会,鞠武体力消耗的差不多的时候,就是我反击的时刻。
大厅内响起阵阵嘘声,有些人看到我始终在逃,忍不住嘲讽的冷笑起来。
姒与也不禁微微颦起秀眉,她所期望看到的绝不是眼前的局面。
唐蒙十指纠结在一起,显然异常紧张,瞿穆却是镇定自如,不见任何慌张,仿佛场上的事情跟他毫无关系一样。
我仔细注视着鞠武的一举一动,他唿吸的节奏明显的比刚才加快了许多,经过刚才的那一轮疯狂攻击,他的体力消耗了不少。
鞠武低声怒骂道:“懦夫,躲躲藏藏的干什么?是男人便跟我堂堂正正的过上两招。”这小子是个莽夫,恨不能即刻将我砍翻在地,向越王和众臣证明自己的能力。
我故意装出苦笑的样子:“鞠将军,咱们作作样子罢了,我岂是你的对手?”
鞠武怒目圆睁:“今日定要跟你分出胜负!”
我笑着道:“算了!”
不等他手中剑举起,我已经率先一剑向他的咽喉刺去,鞠武根本没有想到我这毫无征兆的出手,仓促之中用木剑向我格来,双剑卜一接触,我爆发出一声春雷般的怒吼:“呔!”原本被场中无趣的缠斗弄得昏昏欲睡的越国君臣,都是精神一振。
从木剑传来的力量我已经觉察出,鞠武的体力损耗极大,我唇角泛起一丝得意的微笑,我所擅长的是诡秘的步法和轻灵的剑招,而鞠武的长处是力量,在他体力大打折扣之后,我轻易便占据了上风,越女剑法宛如追风逐电般向他攻击而去,鞠武在我延绵不绝的攻击之下向后不断推却。
两柄木剑不时相撞发出‘托!’‘托!’不绝的声响,场内的局势却已经完全扭转过来,成为我追着鞠武攻击,我看出鞠武的步伐笨拙,出手较为缓慢,觑准时机,木剑从右侧他露出的破绽之中戳在他的软肋之上。
鞠武被我这重重一击,戳得闷哼一声,手臂竟然拿捏不住木剑,失手落在地面之上,他反应也算快捷,强忍疼痛,一把抓住我木剑的剑身,全力拗动之下,竟然将木剑硬生生折断,不过在这次的拼斗中他明显已经落败,如果手中不是木剑,我早已刺穿了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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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各自打算】(上)
越王勾践爆发出一声哈哈大笑:“好!好!好!果然都是勇士!”他的目光在我和鞠武的脸上转了一圈,笑容转瞬间从脸上已经消失,搞不懂他是真的高兴还是做出来的样子。勾践的目光最终落在范蠡的身上,范蠡顿时会意,起身道:“我看这场比斗不分胜负,恭喜大王,我越国竟然拥有这么多的威勐勇士……”
七公主姒与冷冷道:“不分胜负?我可不这么看!”
越王勾践怒视了她一眼,姒与迫于他的威势方才不在说话。
瞿穆也微笑着站起身来,他向越王施礼后方才道:“大王,以我看他们也是不分胜负,七公主前往楚国能够有他们在身边保护,想必一定会顺利的抵达郢都!”
我不知瞿穆为何会突然为我主动揽下这个任务,悄然向唐蒙望去,却见唐蒙美眸轻轻眨了眨,唇角露出一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笑,顿时明白肯定唐蒙也和我想到了一起去,利用这次公主嫁入楚国的机会,我可以名正言顺的入楚。
越王勾践笑道:“好,鞠武!”
“臣在!”
“这次护送七公主入楚的统领之责就交给你了!”
鞠武大声道:“臣遵命!”目光悄悄瞥向我,充满得意之色。
越王勾践又望向我道:“陆小龟!这副统领之职由你担当,你在负责保护公主安全抵达楚国的同时要尽可能的协助鞠将军。”
我大喜过望,瞿穆悄然向我使着眼色,我慌忙跪倒在地:“多谢大王!”
抬起头来正遇到七公主姒与喜不自胜的目光,我送她入楚等于多了和她相处的时日,她开心是理所当然的。
我和鞠武谢恩之后返回自己的坐席,老头儿米庸端起铜樽向我道:“恭喜陆将军!”我笑着和他碰了一杯,米庸率先饮尽,低声道:“不过这差事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我微微一怔,听出米庸话里有话,小声道:“米老爷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米庸笑道:“现在列国之间关系极其微妙复杂,吴越之间虽然表面上一团和气,可是私下却是相互提防,而今越楚联姻这么大的事情,吴国不会不知道,你以为他们会袖手旁观吗?”
我内心一沉,米庸说得不错,倘若吴国真的识破勾践的用心,一定会在途中作梗,这次送七公主前往楚国只怕是艰难重重!
离开栖霞行宫的时候,风雨仍然没有任何停歇的迹象,我最后一个登上马车,瞿穆主动向我伸出手来,将我拉了上去,我多少有点受宠若惊,在我的记忆中,能够得到他如此厚待,还从来没有过。
马车缓缓驶出了行宫的范围,瞿穆轻声道:“知不知道我为何要保荐你?”
我摇了摇头。
唐蒙道:“我也不明白,前往楚国肯定风险重重,你为何要让小龟去?”其实她心里也想为我把握住这个机会,嘴上却假意埋怨瞿穆。
瞿穆笑了起来:“假如没有见过小龟的身手,我绝不会让他去冒险,可是今晚比剑的过程你也看到了,小龟的剑法比起鞠武那个草包要强上许多,护送七公主前往楚国,这一路之上大都是在越国境内,虽然是辛苦了一些,可是风险却谈不上,这样的大好机会凭什么要白白便宜了别人?”
唐蒙红着眼圈道:“可是……”
瞿穆打断她的话道:“你不是早就让我给小龟谋一个职位,眼前就是他最好的机会。”
唐蒙颤声道:“我只是想让他安安稳稳的在眼前做官。”
瞿穆呵呵笑道:“没有功劳,岂能服众?你放心我会派一些好手跟着他一起过去,安全肯定可以得到保障。”
我点了点头道:“姐夫说的是,我不怕辛苦,只不过是护送七公主前往郢都,假如连这点辛苦我都不能承受,以后还谈什么建功立业?”
瞿穆赞道:“好!小龟,我今日才算真正认识了你,你放心只要你这次成功完成任务,日后我定然会在大王面前极力保举你!”
我对什么升官发财根本毫无兴趣,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楚国营救陆颐虹。
回到太傅府邸,瞿穆将我邀请到他的书房,看来还有事情向我单独说。
瞿穆掩上房门,和我盘膝对坐在书案的两侧,他低声道:“小龟,有些话,当着你姐姐的面我无法向你说透,我很欣赏你,所以在你前往楚国之前,必须将一切向你交代清楚。”
我恭敬道:“姐夫尽管教我!”
瞿穆点了点头道:“下大夫曾熙振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不过这两年他的羽翼渐渐丰满对我开始不敬!”
我佯装愤怒道:“这混账如此忘恩负义,日后有机会我一定帮姐夫杀了他!”
瞿穆笑道:“惩罚一个人,未必要杀掉他!”他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道:“鞠武是他的亲信,所以他今日才会全力保荐,如果没有七公主突然发难,他就会达成所愿。这次将七公主嫁给楚昭王,其实是我的主意。”
我内心剧震,搞了半天原来是瞿穆这个混账出得馊主意,是他将姒与一把推入了火坑。
瞿穆道:“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害怕曾熙振会从中作梗,假如联姻之事中途出了任何的差错,曾熙振一定会借此向我发难,而我的处境就会变得异常尴尬。”
我低声道:“姐夫担心鞠武会对公主不利吗?”
瞿穆缓缓点了点头道:“这件事不容有失,我一直都想安插自己的亲信来护送公主,可是苦于没有合适的人选,今日曾熙振突然提出,搞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我还真不好应对。”
我微笑道:“姐夫放心,这次我一定全程紧盯鞠武,他只要敢有任何的异动,我便一刀砍了他!”
瞿穆欣赏的拍了拍我的肩头:“无论他有没有异动,我希望最终从楚国平安返回的只是你自己!”
看着他宛如深潭般的双眸,我内心不由得一寒,瞿穆远比我想像中更加阴险。
瞿穆微笑道:“只有这样功劳才全都是你的。”
当晚我留在瞿穆府中休息,唐蒙亲自为我整理好床铺,看着我的面庞,禁不住珠泪涟涟,她握着我的手坐下,颤声道:“小龟,娘亲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到了楚国凡事只能靠你自己了。”
我重重点了点头道:“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将娘平安的救回来。”
唐蒙拭去泪水道:“你万事都要小心,遇到危险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去做!”
我笑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心里清楚。”
唐蒙幽然叹了口气道:“你姐夫是不是交代了你什么事情?”
我并不想让她担心,摇了摇头道:“姐夫只是叮嘱我要多加小心,并没有跟我说其他的事情。”
唐蒙淡然笑道:“你不必瞒我,我和他做了这些年的夫妻,他的为人我是清楚的,今日保荐你,他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我笑道:“姐姐多虑了!”
唐蒙握住我的大手道:“小龟,你不愿说,我也不会问,我只要你答应我,无论遇到任何的事情,都要平平安安的回来见我!”
望着唐蒙泪光盈盈的美眸,我内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感触,重重点了点头,双目不由得湿润了。
唐蒙勐然将我拥入怀中,我的手轻轻扶在她的纤腰之上,很快便感到我肩头的衣襟被她的泪水沾湿。
“一定要平安回来……”
“一定!”
戴小楼在第二日黄昏的时候来到兰桂坊,听到我已经成为七公主护卫队的副统领,他也是感到异常的错愕,小声道:“那木桥塌了!”
我点了点头:“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大家都当做一切没有发生过!”
戴小楼和戴开山考烈互相看了看,他们都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轻声道:“再过两天,我就会护送七公主前往楚国完婚,考烈大哥和开山跟着我去!”这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行宫比剑的时候我就觉察到鞠武对我强烈的敌意,而且这次前往楚国路途遥远,途中危险重重,抵达楚国之后还要展开营救陆颐虹的行动,单凭我一个人很难做成这些事。
考烈和戴开山都知道陆颐虹落难的事情,自然明白这次跟我前往楚国真正的任务,两人同声道:“公子放心,我们一定倾尽全力帮助公子完成这次的任务。”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兰桂坊的事情我已经交给我大哥管理,至于伏屈泰那里,恐怕要小楼去时常照顾了。”
戴小楼恭敬道:“公子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伏大哥。”
“大家都去准备吧,有什么要办的事情抓紧时间办完,两日后我们就要出发。”
我这次前往楚国,最为不舍的还是吴思思和谢晴她们,自从我认识她们开始,还从未有过如此长时间的别离,我并没有将这次前往楚国的真正目的告诉她们,免得她们会为我担心。
临别前夜,谢晴和谢妮为我整理着行装,吴思思本来也在帮忙,可是忽然扭过头去,悄然垂泪。
我正想开口劝慰她几句,却看到舒儿拿着为我磨好的青铜剑进来,这小妮子还不知道她的爷爷已经去世的事情,将青铜剑交给谢晴,来到我的身边道:“少爷,可不可以带着我去,我想爷爷了。”
我内心一酸,抑制住内心的感情,微笑道:“傻丫头,你跟着我去,谁来保护你这几位姐姐?”
舒儿含泪道:“可是……我好想爷爷……”
我轻轻捏了捏她吹弹得破的脸蛋儿,柔声道:“你放心,这次我到了楚国,如果见到你爷爷一定让他马上回来。”
舒儿重重点了点头。
我又道:“你武功高强,以后她们几个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少爷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姐姐她们的!”
谢晴美眸之中充满忧伤,来到舒儿身边,搂住她稚嫩的肩头,轻声道:“少爷,从这里前往郢都路途遥远,没有我们在身边照顾,你要多多保重……”说到动情之处,眼圈儿已经红了起来。
我笑道:“又不是我一个人去,这次前往楚国护送公主的有两百名武士,虽然路程远了些,可是一件美差,送她抵达郢都就是大功一件,回来后大王肯定会有赏赐,这样的肥差人人都想得到,如果不是我姐夫极力保荐,根本不会落在我的头上。”
谢妮道:“少爷,我给老板带了两件衣服,放在行囊中了。”
我微笑道:“娘知道你如此牵挂她,心里一定欢喜得很。”想起陆颐虹此刻深陷囫囵,生死未卜,脸上的笑容不由变得生硬起来。
吴思思在一旁已经是泣不成声,谢妮和谢晴她们向我哝了哝嘴,示意让我去劝劝她,一个个识趣的退了出去。
我来到吴思思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香肩,吴思思转过娇躯,俏脸宛如带雨梨花,越发显得楚楚动人,扑入我怀中,双臂搂住我的脖子道:“小龟,我不让你走!”
我微笑着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轻声道:“你是想让我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伟丈夫,还是让我做一个沉溺在温柔乡中的小混混呢?”
吴思思含泪道:“我知道不该耽误你的前程,可是……可是人家心中舍不得你嘛……”我挑起她的下颌,在她娇艳的樱唇之上亲吻了一记:“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回来,这次运气好的话,说不定真能成为货真价实的大将军。”
吴思思看到我耀武扬威的样子,不禁破涕为笑,俏脸之上挂着的两颗泪珠在烛光的映射下宛如珍珠般璀璨。
第四十五章【各自打算】(下)
离开越国之前,兵将车马在新都王宫前方的广场集合,越王勾践因为近日受了风寒,让太子与夷代替他主持了祭祀天地祖先的仪式,祈求七公主姒与前往楚国一路平安,我身穿棕色皮甲,骑在黑色骏马之上,考烈戴开山也是全副武装的位于我的身后两侧,我知道越王真正关心的只不过是越楚之间的联合,对亲生女儿的幸福根本毫不在乎,今天看到他并没有亲自到场来送,心中对越王勾践更生出许多反感。
越王共计调派了三百名士兵作为护送七公主的卫队,加上我带来的两人和瞿穆事先调拨给我的三十名家将武士,三百三十名武士护卫着七公主姒与以及众内眷婢仆和装满嫁妆的十八辆马车和载粮食杂物的二十辆牛车,从西门离开越国的新都,沿着大道向越楚边境进发。
越国王后和太子与夷亲自将七公主姒与送到新都城外,这才在长亭边洒泪而别。
我虽然被越王勾践封为护卫队的副统领,可是从一开始便被鞠武排挤在外,他率领三百名士兵分别护卫在七公主的车队和运粮的车队两侧,前方开路和后方压阵的全都是他的人马,我带着考烈和戴开山,连同那三十名家将武士全都被排挤在队伍的最后。
戴开山低声发着牢骚道:“公子,鞠武那混账好像根本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一切调度都是以他的人员为准,把我们当成了多余的!”
我虽然对跟在大部队后面吃了一路灰尘也颇为着恼,可是自己毕竟是副统领,这次的主要职责是辅佐鞠武,只能先忍下这口气,淡然笑道:“他官阶比我高,自然要听他的,你们记住,凡事不要冲动!千万别坏了保护公主的大事!”
戴开山和考烈同时应了一声。
队伍行进很慢,当日黄昏时分方才走了五十里左右,看到天色已暗,鞠武下令就地扎营,我看过地图,知道不远处有一座止水小城,纵马向队伍前方冲去,来到鞠武面前,我抱了抱拳道:“鞠统领,止水城已经不远,我们为何不入城休息?”
鞠武冷冷看了看我道:“止水城偏离大道,我们一来一往势必要多走十多里的冤枉路程,而且这次大王专门交代,沿途尽量不要扰民,你明白吗?看来你什么都不懂!”
听着他居高临下的口气,我便气不打一处来,可是人家比我官大,只能忍下这口气,起身想要离去,却被鞠武叫住:“副统领,我正打算让人去叫你呢,你马上带领你的手下去生火灶饭,若是饿着了七公主,只怕我们担待不起。”
我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这混账从一开始便针对我,显然是对那天在行宫比剑的事情耿耿于怀,看来接下来的路途中,他还会想方设法的作弄我。看在我任重道远的份上,还是尽量不要跟他计较。
带着我的三十名手下在空旷的地方挖了六七个灶坑,这下连考烈也不禁愤怒了起来,低声骂道:“这个王八蛋,专门有人负责生火灶饭,为何将这种事情派到我们的头上?”
我微笑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别跟这小人一般见识,他要怎样做,我们便怎样做,我倒要看看这小人能搞出什么花样。”
瞿穆派来的这些手下都是精挑细选的武士,临来之前他已经严令这些人对我惟命是从,这群武士的头领是一个名叫鸟霍的家将,他今年四十二岁,为人老成持重,显得阅颇丰,无论我下达怎样的任务,他总是第一时间去带人执行,看来事先一定是瞿穆专门交代过。
灶坑很快就挖好,鸟霍带领武士将七口大锅支好,那些鞠武率领的士兵一个个舒舒服服的坐在草地上,幸灾乐祸的看着我们忙活,每个人都看出鞠武是在故意作弄我们。
负责做饭的伙夫等到我们将火生好这才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我和我的那帮手下这才得以短暂的歇息,看着燃起的火苗,我不由得浮现出一丝苦笑,估计鞠武不会轻易放下过去的那段仇恨,以后还不知道会想出什么主意来对付我,好在现在都是在越国境内,姒与的安全不会受到任何的威胁。
此时一个身材瘦小的老者缓步向我的位置走来,远远笑道:“陆统领,还记得老夫吗?”
我诧异的睁大了眼睛,那老者竟然是在行宫夜宴时遇到的米庸,没想到他也在队伍之中,我慌忙站起身来向他迎了上去:“米老爷子,你也来了?”
米庸笑道:“从这里到郢都,翻山涉水,路途漫长,没有一个大夫随行只怕会很麻烦,别人都害怕辛苦,所以我这把老骨头就被派来了!”
我笑着邀请他坐下,乐呵呵道:“米老爷子那天晚上就知道自己要去楚国吧?”
米庸点了点头,笑眯眯道:“所以我们还真是有点缘分。”他看了看周围,神秘一笑道:“看来我们的这位鞠统领对你有些成见!”
我笑嘻嘻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米老爷子。”
此时饭菜已经做好,开始分发食物,几百名士兵按照顺序开始去灶前领回自己的饭菜,轮到我手下武士的时候,事情却突然又发生了变化,食物竟然已经分发的差不多,剩下的根本不够我们这三十多人果腹。
戴开山性情素来火爆,今天三番五次的被鞠武戏弄,他早就憋出了一肚子火,忙活了半天生火灶饭,到吃饭的时候竟然没有这帮弟兄的份儿,怒火再也按捺不住,抬脚便向那负责分发饭菜的士兵踹了过去:“我操你妈的!戏弄你大爷是不是!”
那名士兵被他一脚踹中小腹,身躯踉踉跄跄向后倒去,刚巧撞在一口铁锅之上,那铁锅被撞得倾翻过来,锅内就快煮沸的热水溅了他一身,那士兵杀猪般惨叫起来。
这下无异于捅了马蜂窝,周围的士兵同时向我的手下围了过去,有几名冲动的士兵已经将佩剑拔了出来。
我和米庸因为距离现场不远,所以将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我慌忙向那边冲了过去,大吼道:“全都给我住手!”
戴开山和考烈那群人看到我过来,本来握住剑柄的手重新放了下去,其余的士兵却根本没有把我这个副统领放在眼里,噌!噌!噌!一个个抽出了寒光闪闪的青铜剑,将我们围在垓心,有一个将领模样的人大声怂恿道:“杀了他,给我们的弟兄报仇!”
鸟霍使了一个眼色,三十名武士同时抽出武器,想要上前护卫住我。
我冷笑道:“怎么?胆子很大?想犯上作乱吗?”目光威势十足的盯住正对我的那名将领,那将领慑于我的威势,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随即迅速镇静下来,大喊道:“他伤害了我们的兄弟,难道就这么算了?”经他这么一鼓动,周围的士兵同时叫嚣起来。
我留意到鞠武仍然没有出现在现场,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没理由会觉察不到,分明是故意避开,将麻烦留给我来处理。
我平静道:“考烈、鸟霍把戴开山给我抓起来!”
考烈和鸟霍都是微微一怔,我怒吼道:“听到没有?”
两人这才上前反扭住戴开山的双臂将他拿下,我厉声道:“把他给我押下去,回头我亲自罚他!”
刚才和我交锋的将领冷哼一声道:“既然要罚,何不当众处罚,难不成有人是想徇私?”
我的表情陡然变得冷酷异常,犀利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将领的双眸,似乎要刺透他的内心,我咬牙切齿道:“你可是在说我吗?”
看到我表现的如此咄咄逼人,那将领脸上掠过一丝紧张的神情,随即又逞强道:“我只是说道理,你以为是说你,我也没有办法!”
我冷笑着点了点头,向前走了一步,勐然抬起一脚狠狠踹在他的小腹之上,事发猝然,没有任何人能够想到我竟然会突然向他发起袭击,那将领被我踹得整个身子腾空飞起,双膝跪倒在地面之上。
那群士兵下意识的举起武器想要向前围上来,我虎目一翻,怒吼道:“犯上作乱者,杀无赦!”我的声音宛如霹雳般震彻在黄昏的天空之中,周围的士兵吓得同时一颤,他们狂热的头脑此时开始渐渐冷静下来。
我手指那名将领道:“我乃大王亲自任命的副统领,你对我不敬便是对大王不敬,对大王不敬便是死罪!”我目光环视周围众人,那些士兵被我表现出的威势彻底震慑住,吓得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我冷冷道:“你们口口声声关心同伴,关心兄弟,现在他最需要的是得到救治,你们再继续阻拦下去,他只怕连性命都保不住!”
那名被热水烫伤的士兵仍然躺在草地上哀嚎,米庸从人群外挤了进来,气得白胡子一翘一翘道:“反了吗?反了吗?先救人再说!”
周围士兵终于散去,那被我踹倒的将领艰难的从地面上爬起来,双目看了看我,充满怨毒的光芒。
我缓步向他走了过去,那将领以为我又要打他,颤声道:“你……你要做什么?”
我淡然笑道:“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马上去为没有饭吃的兄弟准备饭菜,半个时辰之内还没有做好这件事,我唯你是问!”
米庸为那名被烫伤的士兵检查了一下,从药箱中找出一些黏煳煳的绿色膏状物涂抹在那士兵身上,转身向我笑道:“还好烫得不算厉害,休养两日就会没事。”
我这才放下心来,让两名士兵将那名伤兵抬走休息,却看到鞠武带着六名亲卫怒冲冲向我走来。
米庸意味深长的向我笑道:“又有麻烦来了。”
鞠武还没有到我面前,指着我怒吼道:“陆小龟,你是如何处理事情的?把那名肇事的武士给我交出来!”
我不屑的看着他:“鞠统领来得好快?我还以为你离这里很远呢!”
鞠武忿然道:“我只不过刚刚离开一会儿功夫,你就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我哈哈大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鞠统领在指责别人之前,还是先调查清楚再说!”
鞠武怒道:“陆小龟,事情我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是你的人先挑起争端,烫伤了我手下的士兵,方才引起的这场冲突!”
他左一句陆小龟,右一句陆小龟,分明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冷笑道:“鞠统领,你我都是受大王委派,护送七公主前往楚国,这里所有的士兵都只为大王效命,我还不知道有人专门为鞠统领效命!”
“你……”
我大步向鞠武逼迫过去,不给他片刻的喘息之机:“今日你既然想要追究责任,好,我便从根源追起,既然都是大王的士兵,便应当一视同仁,我带领这三十名士兵生火灶饭,到最后竟然没有他们的饭吃,他们怎能不愤怒?换成是你,你能忍住吗?”
鞠武的口才和我相比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他结结巴巴道:“少许的失误……是难免的……三百多人同时吃饭哪能计算的如此清楚?”
我哈哈大笑道:“鞠将军此言差矣,假如两军对垒之时对敌人的情况稍微估计不足,便可导致全盘皆输,我们虽然是护送七公主入楚,可是比起前线对敌所要承担的责任丝毫不差,那几名伙夫让士兵饿肚子,等于变相的帮助敌人,在前线就是通敌之罪,按律当斩!”
那几名正忙着做饭的伙夫,听到我如此说,吓得一个个都冲到我面前跪下:“副……副……统领……不干我们的事情……”
第四十六章【步步惊心】(上)
鞠武被我抢白的哑口无言,看到那帮伙夫被我吓住,内心中更是恼怒,他怒吼道:“少跟我在这里讲什么道理!把肇事者给我交出来,今日我定然要处置他!”
我寸步不让的盯住鞠武道:“鞠统领,你将生火灶饭的事情交给我,这里的赏罚便由我负责,至于如何处置肇事之人,由我说了才算!”
鞠武冷哼一声:“陆小龟,你算什么东西?老子还不清楚你的底细?只不过是会稽城的一个泼皮无赖!”
我被鞠武激起了真怒,冷笑道:“鞠武,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大可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有种的便放马过来!”
鞠武的手缓缓落在青铜剑柄之上,双目流露出森然杀机:“你敢犯上!”
米庸看到势头不对,慌忙上前拦住鞠武道:“两位将军听老夫一言,现在还没有将七公主护送出境,你们便自己争执起来,这件事若是传到大王的耳中,只怕不会是什么好事吧?”
鞠武性情火爆,凡事根本不考虑后果,一把将米庸推到一边:“滚开!”
我的手指轻轻搭落在剑柄之上,只要他再敢前进一步,我今晚绝不会放过他。
“都给我住手!”七公主姒与愤怒的呵斥道。
鞠武微微一怔,摸在剑柄上的手慌忙缩了回去,我的脸上也顿时堆起笑容,和鞠武同时参拜道:“公主殿下!”
姒与早已换回了一身男装,俏脸含霜,怒嗔道:“你们都好大的本事,刚刚离开国都,便要自相残杀吗?”
我装出恭敬的样子:“末将不敢!”
“你住嘴!”姒与怒道。
我知道她只是作作样子而已,心中暗暗道:“小妮子,居然这么不给我面子,只要让我逮到机会,我非好好的惩罚你一下。”
鞠武道:“公主明鉴,这次的事情全都是因为陆小龟而起……”
“你也给我闭嘴!”姒与早就想针对鞠武,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她怒道:“身为卫队的统领,你领导不力,出发伊始便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枉我父王还这么相信你,将这么重大的任务委托给你,你对得起我父王的恩德吗?”
鞠武被训斥的脸色忽白忽红,神情尴尬到了极点。
姒与又指着我骂道:“陆小龟,如果不是太傅提拔你,你也不可能爬升的这么快,怎么?倚仗着自己有些后台便目空一切了吗?你们两个给我听着,再敢给我捅出任何的事情,我马上便将你们都罢免了,楚国我也不去了,看看我父王会怎么收拾你们!”
鞠武吓得双膝跪倒在地,颤声道:“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假如姒与真的这么做,只怕不单单是我和他,连随行的这三百多名士兵都免不了被砍头的下场。
姒与看到我没有跪下,一双美眸狠狠盯住我,我只能向她跪了下去,学着鞠武的样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叩头。
姒与的唇角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今天的事情就此作罢,反正也没有什么大的损失,如果日后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我绝对放不过你们!”
姒与在婢女的陪同下向自己的营帐走去,走了几步她又回转过身来,向我和鞠武道:“你们两个还是把职责分开的好,鞠武,你负责统管所有的事务,陆小龟,我看你也没有什么服众的能力,从今日起,你便挑选几名武功高强的武士,专门负责我的安全吧!”
我心中暗赞姒与,这小妮子果然高明,借着划分职责将我巧妙的划到了她的身边,即能和我多了相见的机会,又避免了我和鞠武的矛盾发生,表面上看来是各打五十大板,实际上却是对我的极大回护。
姒与走后,鞠武充满怨毒的看着我,低声道:“陆小龟,你果然好本事!”
我淡然笑道:“鞠武,你我既然同在一条船上,便要尽心尽力的保护好公主,过去的那些不快还是先放在一边的好,如果因为心中的某些事情而影响到这次的任务,只怕……”我嘿嘿冷笑了一声:“后果,还是你自己掂量吧!”
回到我的营帐,却看到戴开山跪在我的帐前,考烈和鸟霍站在两旁,看到我过来,慌忙上前为戴开山求情。
我怒道:“把戴开山给我带进来!”
进入营帐,他们三人同时都跪了下来,戴开山道:“公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罚就罚我吧!”
我冷哼一声,在戴开山的脑壳上敲了一记:“你这个混蛋东西,我之前是怎样交代你的?你的驴脾气不知道收敛吗?”
考烈和鸟霍的表情顿时放松,他们也看出我并没有处罚戴开山的意思。
戴开山忿忿然道:“那帮龟孙子分明在可以针对我们……”
我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鞠武想做得事情我会看不出来吗?不要忘了,我们这次的主要任务是护送七公主安全抵达郢都,其他的事情大可以放一放,如果为了少许的恩怨而破坏了大事,我绝不会轻饶你们!”
戴开山一脸惭愧的垂下头去。
我又道:“刚才幸亏七公主出面,方才平息了这件事,从今晚起,我们主要负责公主营帐周围的保卫职责,你们记住,再不可以与鞠武的人发生冲突。”
戴开山低声道:“我知道了!”
我瞪着他道:“不要以为我就这样放过了你,考烈,鸟霍,把他给我拖出去揍他二十军棍,你们亲自动手,分寸一定给我把握好了!”
考烈和鸟霍的脸上露出会心笑容,由他们两人动手戴开山自然不会吃什么苦头。
我虽然距离七公主姒与又近了一些,可是毕竟周围人耳目众多,表面上我仍然遵守礼节,不敢让任何人觉察到我们之间的暧昧关系,只有在偶尔的目光相遇之时,方才向姒与流露出内心中的深情与眷恋。
经了上次的事件后,鞠武知道有七公主维护我,显然也收敛了许多,接下来的路途中我们倒也各守其责,相安无事。
五日之后,我们来到璃城地界,这里是越国东西部的分界,走过璃城之后,再往西行就是山区,人烟稀少,地势荒凉。
鞠武还是按照过去的习惯,在距离璃城十里处扎营。
我指挥手下人将七公主的营帐扎好,然后将负责当晚警戒的士兵调配好,考烈负责当晚的值守。
戴开山和鸟霍在不远处的地方点燃起篝火,两人不知从哪里打来了两只野兔,正准备烤熟后大快朵颐,自从经了上次的事情,戴开山和鸟霍之间的友情也是突飞勐进。
我在周围巡视了一遍,确信没有什么异常,这才准备向篝火旁走去,此时从七公主营帐内走出一位宫女,她叫戚燕是七公主姒与的贴身婢女,来到我面前轻声道:“陆将军!”
我礼貌的点了点头道:“燕儿姑娘有事情吗?”
戚燕道:“七公主召你!”
我笑了笑,大步向姒与的营帐内走去,走入营帐,却见姒与身穿红色长裙,黑发宛如流瀑般垂落在刀削般的香肩之上,背身站在那里,听到我的脚步声,缓缓回转过身来,俏脸之上流露出款款深情,轻声道:“你总算舍得进来了?”
我下意识的向身后看了看。
姒与快步跑到我的身前,娇躯勐然扑入我的怀抱之中,诱人的体香包容着我的身躯,螓首埋在我的胸前,颤声道:“这几日,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你……”
我轻声道:“我不一直都在你的身边吗?”
姒与踮起脚尖,主动向我奉上樱唇,我的嘴唇刚刚沾上她的柔唇,便被她的玉臂用力揽住脖子,用力的亲吻起来。她白嫩的双足并未着鞋袜,纤美的右腿缠绕在我的膝弯。我沿着她细嫩的足踝轻柔的抚摸了上去,却惊奇的发现她红色长裙内根本没有穿着寸缕,姒与充满青春热力的胴体因为我的抚摸而微微颤抖着。
她伸出纤手试图帮我脱去身上坚硬的皮甲,此时我早已被情欲冲昏了头脑,将自己身处的环境抛到了九霄云外,正想和姒与缠绵之时,却听到戚燕在帐外道:“公主,鞠将军来了。”
我和姒与眼中同时闪过失落无比的神情,迅速整理好衣衫,姒与向我吐了吐香舌,回到长案前坐下。
帐外响起鞠武的声音:“鞠武参见七公主殿下!”
“进来吧!”姒与冷冷道。
鞠武走入帐内,看到我也在这里,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后向姒与行礼。
姒与大概恼他坏了我们的好事,并没有让鞠武起身,淡然道:“鞠将军有什么事情?”
鞠武道:“公主,长思王聂公梁让人送来了礼物,他稍后就会抵达这里拜见公主!”
姒与皱了皱眉头道:“父王不是吩咐过,沿途各城的官员不可以干扰我们的行程,而且我的行程极为隐秘,他怎会知道?”
鞠武笑道:“公主,大王对聂公梁恩宠有加,如果不见只怕不好。”
姒与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既然他来了,我便见他一面,你去准备一下吧,聂公梁来了,直接让他到这里见我。”
鞠武道:“礼物……”
姒与不屑笑道:“什么了不起的礼物,先收下,等我有空的时候再看!”
鞠武向我看了一眼,目光中充满了疑窦。
姒与不耐烦道:“你还有事情吗?”
鞠武这才起身离去。
营帐内又只剩下我和姒与,我们目光相触,彼此都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姒与走到屏风后整理了一下衣服,重新回到长几后坐下,轻声道:“聂公梁曾经救过我父王的性命,所以我父王特地封他为长思王,诸侯之中还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我点了点头,初始的时候我便对聂公梁拥有长思王的称号相当的好奇,要知道天下间除了周天子以外,还没有任何人有权封王,这越王勾践竟然封他为长思王,显然有着不为人知的内情。
姒与道:“其实聂公梁没有任何的官职,长思王只是徒有其名,不过他在越国西部各蛮族中的声誉很高,这边的局势全都由他来维系。”
我低声道:“或许长思王此次前来并没有其他的目的,只不过是出于礼貌才来拜会你。”
姒与冷冷道:“我才不管他有什么目的,进入楚国,我便再也不是越国的公主,我对他又能有什么帮助?”想到即将离开越国,伊人一阵伤感,美眸之中闪烁出晶莹的泪光。
我慌忙岔开话题道:“公主,这次大王为何没有派使臣送你?”这一直是我百事不得其解的问题,以姒与七公主的身份,入楚后还是嫁给楚昭王,越国一方这次表现的有些不够隆重,按照我的想法至少要派出一位王族或者是高官亲自作为遣婚使陪同她入楚。
姒与淡然笑道:“父王原本想让舅父前来,被我拒绝了,而且我这次入楚只不过是给楚昭王做妃,又何须那么隆重?”
我内心一阵黯然,自己竟然要亲手将爱人送入楚国,给那个又老又丑的楚昭王当老婆,身为一个男人怎能接受这样的现实?我压低声音道:“七七,记得当初我对你说得话吗?我可以带你离开……”
姒与含泪摇了摇头,轻声道:“小龟,那件事你再也不可在我的面前提起,我知道你有这份心意便已经心满意足了,我不可对不起父王,更不可对不起越国的百姓……”
此时门外又传来通报之声,却是长思王聂公梁到了。
姒与擦干泪痕,轻声道:“请他进来!”
(近日更新慢是因为健康的原因,坐在电脑前一个多小时腰痛的受不了,希望大家能够理解,别有用心的谩骂者走开)
第四十六章【步步惊心】(下)
聂公梁,四十一岁,中等身材,相貌清癯,举手抬足之间流露出一股儒雅的气质,他衣饰华美,气度不凡,在鞠武的陪同下走入营帐,恭敬作揖道:“臣聂公梁参见七公主殿下!”
姒与微笑道:“长思王何必如此客气,坐!”
聂公梁在我的对面坐下,向我微笑颔首,他应该已经从鞠武的口中知道了我的身份,礼貌道:“陆统领好!”
我向他抱拳道:“参见长思王!”其实我对聂公梁并没有任何的好感,上次他和吴起联手拐卖民女,在苍耳山中,我险些落在他的手中,此人对越王勾践阳奉阴违,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看面相却是大好人一个,如果我不知道他的底细说不定会对他生出好感。
姒与让戚燕为我们几人奉上香茶,轻声道:“父王让我沿途尽量低调行事,不要惊扰了途中的官员和百姓,没想到终究还是没有瞒过长思王。”
聂公梁笑道:“实不相瞒,从七公主从国都出发,我便一直让人留意公主的动向,你们的队伍刚刚来到璃城的地界,我就已经知道了,本来我想请公主入城去休息,后来想了想还是尊重公主自己的意思。”
姒与微笑道:“有劳长思王跑了一趟。”
聂公梁呵呵笑道:“我并不是故意前来打扰公主的宁静,你们的队伍离开璃城之后,再往前行便会进入云罗山脉,那里森林茂密,野兽出没,我特地前来向公主敬献地图,好让你们的旅途顺利一些。”
姒与轻轻哦了一声:“原来长思王送给我的礼物是地图?”
长思王笑道:“公主原来还没有看过我的礼物?”
姒与笑道:“还没有来及看呢!长思王就已经来了!”
长思王哈哈大笑,他请示道:“公主现在要不要看我送来的地图?”
姒与点了点头。
聂公梁举起双手清脆的拍了两声,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武士从帐外大步走了进来,双膝跪倒在姒与面前道:“革锋参见七公主陛下!”
当我看清那年轻武士的相貌之时,内心不觉剧震,眼前的这位年轻武士竟然是当初在苍耳山追击我和谢晴的那个,他箭法超群,如果不是春歌及时提醒我,我已经死在了他的箭下,我内心怦怦直跳,想不到这世界竟然如此之小,在这里也会和他遇到,不过想起上次我的面孔用墨汁和朱漆涂花,他应该不会认出我来。
姒与诧异道:“你说的地图就是他?”
聂公梁哈哈大笑道:“公主猜对了,革锋自小在云罗山区中长大,对那里的地形再熟悉不过,有他为你们带路,一定可以顺利走出去。”
我暗叫不妙,这家伙看样子要在我们的队伍中呆上一阵子了,我以后要小心提防他才是。
革锋跪坐在长思王身边,目光向我望来,我平静的和他对望着,主动报以友善的一笑。革锋还以一笑,目光却仍然盯住我的眼睛,不知怎么,我竟然感觉他似乎认出了我。
聂公梁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就离开,看来他这次前来果然只是出于礼节上的拜会。
我们几人各自散去,我来到戴开山和鸟霍的身边,他们两人刚刚将野兔烤好,连忙招唿我过去享用。
我盘膝在篝火旁坐下,接过戴开山递过来的一条兔腿,嗅了嗅,赞道:“想不到开山居然还有这一手。”
戴开山呵呵笑道:“公子,我小时候和弟弟都是在山林中长大的。”
身后响起一个爽朗的笑声:“陆统领好自在啊!”
我转身望去,却是革锋走了过来,我指了指身边道:“革将军一起坐吧!”
革锋呵呵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将军,大家直接叫我革锋就是!”
戴开山拧了一条兔腿想要给他,革锋道:“兔头给我!”
戴开山笑着将兔头拧下扔给了革锋,革锋一把接过兔头,微笑道:“好箭法,一箭贯穿双目,只可惜我没有完整的兔眼吃了。”
鸟霍笑道:“让革兄弟见笑了,我的箭法可不成,凑巧罢了。”
我见识过革锋的箭法,知道他也是用箭的高手,难道他是故意索取兔头,真正的用意是查看鸟霍的实力,内心中不由得对革锋更为防范。
戴开山打开酒坛,在三个酒碗中倒满,其中一个交给我,另外一个给了革锋,他和鸟霍共用一个。
看得出革锋的酒量很大,连续干了三碗,抹干唇角道:“今日我吃了你们的酒肉,明日进入云罗山区,我会回请你们。”
我笑道:“革兄何必这么客气,就当今晚是我们欢迎你加入的小小仪式吧。”
革锋为人健谈,如果抛开过去给我的印象不提,此人倒是一个可以结交的朋友,他和戴开山鸟霍也颇为投缘,直到将一坛酒全部喝完,他方才离开,鞠武将他的营帐安排在自己附近,看来鞠武和长思王之间应该有些关系,说不定七公主的行程就是鞠武暴露的。
望着革锋远去的背影,我低声向鸟霍道:“鸟霍,你帮我留意他的举动,此人既然是长思王派来,想必没有那么简单。”
鸟霍点了点头,低声道:“统领放心,我一定尽快查清他的目的。”
我起身向营帐走去,看到考烈率领十名武士在公主营帐周围巡视,我满意的向考烈点了点头,返回自己的营帐,点燃烛火,我禁不住叹了一口气,却忽然听到屏风后响起轻盈的脚步声,我微微一怔,霍然抽出青铜剑全速冲了过去,青铜剑指向那黑影,正要发话。
只见到那身影缓缓转了过来,竟然是身穿宫女服饰的七公主姒与,我此惊非同小可,她究竟是怎么从考烈那一些武士的眼皮底下熘出来的?看来我的警戒工作有着很大的疏漏。
姒与轻轻咬了咬樱唇,推开我的青铜剑,扑入我怀中。
我低声道:“有没有人看到你进来?”
姒与摇了摇头道:“我和戚燕换了衣裙,现在她留在帐内冒充我呢!”
我低声斥责她道:“胡闹,如果让人家看到,岂不是天大的麻烦?”
姒与娇笑道:“别人就算看到也一定以为是你和戚燕偷情,算不到我的头上。”凤目之中水波荡漾。
我轻轻在她俏脸之上弹了一记,低声道:“小丫头,刚才竟然故意让我在营帐内长跪不起,根本不给你男人面子!”
姒与娇声道:“小龟……你要怎样惩罚人家嘛……”纤手轻轻扯开罗裙,长裙沿着她丝缎般的肌肤缓缓滑落,
烛影摇红,姒与深情的眼眸久久凝视着我,小声反复唿唤着我的名字。
“我该走了……”姒与依依不舍道。
我点了点头,虽然不舍得让她就此离去,可是也知道她不应该长久的逗留在这里。
姒与默默穿上长裙,梳理好长发,我从身后环围住她的纤腰,她向后扬起头,樱唇在我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戚燕从小跟着我,她不会乱说。”
我低声道:“以后还是小心些,长思王送来的那个向导只怕并不是那么简单。”
姒与转身为我整了整衣领,柔声道:“我知道,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
望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我勐然将她拉入我的怀抱之中,附在她的耳边低声道:“七七,为何不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一个机会!”
姒与充满忧伤的笑了笑:“我们还有机会!”
我走出营帐,确信周围并没有人留意,这才让姒与离去。
姒与毫不慌张的向她的营帐走去,考烈很快便看到了她,低声问道:“是戚燕姑娘吗?”
姒与平静的回答了一声。
我缓步走了过去,考烈看到我,为姒与让开道路,微笑着来到我的面前道:“公子还没睡?”
“睡不着!”我这句倒是实话。
考烈仰望没有一颗星的夜空道:“看来明天可能要下雨了。”
他原来生活在苍耳山中,想必对观察天气有几分把握。我低声感叹道:“看来这接下来的路并不好走。”
考烈笑了起来:“公子最近好像满怀心事,我还从没有见过你的情绪这样低落过。”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公子早些回去安歇吧,这里交给我尽管放心!”
我点了点头,这才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翌日清晨,我早早的起来,接连几日的军旅生活已经将我的生物钟悄然改变,洗漱完毕之后,走出帐外,却看到姒与在戚燕的陪同下站在帐前,正在向我的方向眺望。我向她笑了笑,转身向右侧望去,却见鞠武正指挥士兵拆除营帐,想不到我已经是比较晚的一个。
虽然是清晨,却没有看到朝阳升起的迹象,天空中的云层很低,光线也因此而变得黯淡,一幅山雨欲来的样子。
我向鞠武走去,鞠武看到我也迎了过来:“陆副统领,快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出发!”
我指了指天空道:“鞠将军要冒雨前进吗?”
革锋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这场雨只怕要延绵很久,如果时间还来得及,我们可以先去璃城稍作停顿,等个三五天后估计这场秋雨能够过去。”
我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场雨会下那么久?”
革锋点了点头。
鞠武道:“还是抓紧前进吧,如果半个月内无法抵达郢都,只怕会耽误了公主的婚期,你我都担待不起啊!”
我只得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队列之中,此时营帐已经收好,我带着我手下的武士护卫在七公主姒与和宫女的辆车马左右。
我的骑术在这段时间,通过锻炼也有了本质上的飞跃,我和戴开山一左一右护卫在姒与的座驾两侧。
队伍排好之后,由革锋率领六名士兵纵马行进在最前方,一行人沿着大道向越国西部缓缓而行。
姒与悄然拉开车帘,一双妙目深情的注视着我,小声道:“陆将军,你累吗?”
因为周围都是我的亲信,我的顾虑自然少了许多,一语双关道:“为了公主,再累也是心甘情愿。”
姒与俏脸绯红,她听出了我话后的含义,樱唇轻启,向我做出一个亲吻的动作,然后迅速放下了车帘。
我心中一热,对这娇媚的七公主的感情越发难以割舍。大声道:“兄弟们,全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周围的武士同时大声响应,引得前方的鞠武也转过头来,唇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平坦的道路并没有延续太久,向前行进了十里左右,道路开始变得崎岖不平,路面也变得狭窄起来。此时空中的云层越压越低,一场秋雨即将来临。
虽然刚过中秋,天气已经有了萧杀的凉意,秋风从道路两旁的大树上吹落了枯叶,宛如金色的彩蝶般不时飘飞在空中,秋雨无声无息的到来了,雨并不大,牛毛般的雨丝密密匝匝的迎面吹来,很快便将我们的身上脸上打湿。
马车都已经做好了完善的防雨措施,姒与她们不用担心会被淋到。地面很快便被秋雨浸透,开始变得泥泞不堪,车辆的行进也变得异常艰难。
刚刚进入云罗山区,姒与的座车便陷入了泥泞之中,四匹健马拼命向前拉扯,几经努力却仍然没有将座车成功的拉出去。
我率先从马上跳了下去,让武士从一旁找来几块平整的岩石,垫在车轮的前方,带领手下武士合力将马车推了上去。这边刚刚将马车推上去,后面负责押送干粮的马车又陷了进去。行程不得不放缓下来。
正午的时候,我们仅仅在云罗山入口的山道中行进了三里左右的距离。
雨仍然没完没了的下着,视野中漂浮着白蒙蒙的水汽,从我的位置甚至看不到队伍的前方,姒与忍不住掀开了车帘,轻声道:“这条山路怎么这么难走?”
戴开山接口道:“这里是从越国通往楚国的唯一途径,没有其他的道路可选。”
我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头,此时看到一名士兵从前方走了过来,他向我施礼后转达命令道:“鞠统领说,我们可以在前面的山坡处稍事休息,一个时辰后继续出发。”
我点了点头,让戴开山向后方传令下去,护送着公主的座车来到休整的那片山坡。所有士兵就地休息,伙夫分发干粮之后,迅速开始就餐。自从上次发生争执以后,这帮伙夫再也不敢慢待我手下的武士。
我接过鸟霍送来的馒头,咬了一口,这种餐风露宿的日子只怕还有很久。
姒与的宫女戚燕来到我的身边,趁着无人注意,将一物塞入我的手中,然后向我眨了眨双目悄然离去。
我展开手心一看却是几枚蜜饯,心中不觉一暖,抬头向姒与的车厢望去,正看到伊人充满怜惜的看着我,不知为何,我突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躲开姒与的目光,大步向一旁树林中走去,那几枚蜜饯我却舍不得吃,悄然收藏在衣襟内。
一条身影从树林中闪出,我微微一惊:“什么人?”
“是我!公子!”原来是考烈从林中走了出来,他来到我的身边,向周围看了看,低声道:“公子,我刚才去方便,却发现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我看到他神情郑重,内心顿时沉重起来。
考烈向我使了一个眼色,走入树林之中,来到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前,手指向树干上,我顺着他指向的地方望去,却见树干之上有一个斜三角标记,显然是刚刚用利器刻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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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支持我的读者,再次声明最近更新速度放慢因为身体方面的原因,写作很不容易,希望看盗贴还来书评区捣乱的人多问问自己的良心。)
第四十七章【山雨欲来】(上)
我和考烈走出树丛,悄然将戴开山叫到一边,我低声道:“开山,刚才有谁去树林中了?”
戴开山指了指考烈。
考烈我当然信得过,我知道他反应比别人向来要慢半拍,又好气又好笑的提醒道:“除了考烈以外呢?”
戴开山小声道:“我们手下的几名武士去林中方便,样子我都记不清了。”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结果,我向考烈道:“你多多留意,如果发现任何的异常,马上向我回报。”
考烈点了点头,我向远方望去,却见革锋站一块山岩之上,正向前方的道路眺望。
考烈低声道:“公子是不是怀疑他?”
我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我的确怀疑革锋,从长思王聂公梁将他送来的那一刻,我就怀疑他别有用心,小声道:“给我重点盯紧他!”
短暂的休息过后,队伍继续前进,秋雨很快便将士兵的精神给浇灭,一个个的脸上布满了愁云,皮甲被雨水浸泡之后异常沉重,行进的速度变得越来越缓慢,山路变得越发狭窄,两侧都是高耸入云的山崖,抬起头便看到漂浮在头顶的云雾,让人的心情变得异常压抑。看着眼前的情景我不禁想起现代社会的交通状况,古今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前方的队伍忽然停了下来,我向鸟霍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上前去看看,鸟霍很快就回来了,低声向我道:“公子,前方的山路被滑落下来的山石阻塞,鞠统领正在指挥士兵将道路清理出来,恐怕要耽搁一段时间。”
我点了点头,翻身跃下骏马,将马缰交给鸟霍,大步向队伍的前方走去,果然看到前方道路之上堆积了不少的山石,看来是从两旁的山崖上滚落下来的,鞠武正在指挥士兵利用木棍将山石撬开。
革锋来到我的身边,小声道:“下雨的时候,这条山路经常会发生这样的状况,陆统领不必担心。”
“这样的道路还要走多久?”
“顺利的话三天应该能够走到平坦的道路上,不过前面有一段路几近荒废,比这里还要难走一些。”革锋轻声叹道。
我禁不住皱了皱眉头,在春秋时代,这也算得上是国道了,怎么路况如此恶劣?越楚两国想要拉近关系,首先就要把这条道路修好。
前方忽然传来一声惊唿,我和革锋同时抬头望去,却见一块巨大的山岩勐然从云雾中直坠而下,夹杂着雨点般的红泥轰然砸落在前方的山路之上,十多名正忙于清理道路的士兵哪里会想到天降横祸,躲闪不及多人被砸在那山岩之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鞠武距离那山岩也不过一米左右的距离,眼睁睁看着山岩坠落在自己面前,整个身躯都被溅起的红泥包裹,双目中尽是震骇莫名的眼神,整个人宛如木鸡般站在那里,好像是被吓呆了。
我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大声吼叫道:“快去救人!”率领士兵向出事的地点冲了过去,现场尽是撕心裂肺的哭嚎之声,我带人将那块山岩撬到一边,却见山岩下一片血肉模煳,当场被砸死了七人,还有四人重伤。我指挥士兵将那四名受伤的士兵抬到一旁,此时米庸已经赶了过来,慌忙为四名伤员施救。
鞠武惊魂未定的来到我的身边:“情况怎样?”他此时都没能从刚才的震骇之中缓过神来。
我叹了口气,低声道:“鞠统领还是尽快让他们将道路清理干净,先走过这段山路再说。”鞠武点了点头,此时又听到一声惨叫,却是那伤员之中又死了一个,我有些不忍的摇了摇头,来到米庸身边。
米庸双手沾满鲜血,迅速为剩下的三名伤兵处理好伤口,抬起头向我道:“只怕他们不能继续前进了。”
我点了点头道:“回头让人护送他们先回去!”
经过短时间的慌乱,前方的山路总算清理干净,队伍重新整顿之后,迅速通过那段布满鲜血和泥泞的山路。
和鞠武短暂的商量以后,我们决定腾出一辆马车,让六名士兵护送那三名伤员先返回璃城养伤,毕竟带着他们只会托慢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
走过这片狭隘的山路,天色已经微黑,革锋建议在道路右侧的山林中宿营。
因为发生了刚才的惨剧,整个队伍中都充满了悲怆的气氛,我率领手下武士为七公主扎好营帐,布置好警戒的事情,此时考烈悄然来到我的身边,将我引到无人之处,低声道:“公子,那块山岩绝非是恰巧落下!”
我双目一凛,压低声音道:“你是说整件事都是人为?”
考烈点了点头道:“我自小生活在山野之中,但凡雨天中从山崖上松动脱落的山岩,势必有一面会沾满老泥,而且随着泥流落下的石头很少会有那么巨大,我仔细看过那块巨岩,上面的泥土分明是滚落时候新近沾上,而且泥层均匀,十有八九是有人推行了一段距离方才坠落下来的。”
我回身看了看,冷静道:“看来我们的行程全部在别人的掌握之中,我们里面一定有内奸!”考烈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戴开山向我两人走了过来,他远远道:“公子,刚才你说得事情我想起来了。”
我担心他胡说八道,慌忙抓住他的手臂道:“小声一些!”
戴开山道:“刚才去树林的还有鸟霍大哥!”
我和考烈同时都是一怔,原来戴开山说得是这件事,其实刚才我就已经想到能在树林中做标记的十有八九就是我手下的武士,不过我却没有将这件事怀疑到鸟霍的身上。
戴开山看到我们两人的神情不禁迷惑道:“怎么?出了什么事情?不如我叫他过来问问!”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道:“没什么事情,今晚是你轮值,还不赶快去安排!”
戴开山懵头懵脑的点了点头,转身向营地走去。
远方鸟霍从树林中走了出来,手中还拎着两只山鸡,远远笑道:“公子,晚上又有美味享用了!”我和考烈同时露出一个笑容,我低声向考烈道:“我稳住他,你去树林中看看!”
我在马车内换上一身干爽的衣物,带上斗笠,披上蓑衣,重新来到外面,雨比起刚才已经小了许多。
士兵挑选能够躲避风雨的地方点燃一堆堆的篝火,因为木材潮湿的缘故,营地四处弥漫着呛人的白烟,我在七公主姒与的营帐周围巡视了一下,确信没有什么异样,这才向戴开山交代了几句,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考烈从树林中巡调查回来,我们来到无人之处,考烈低声道:“我又找到了那三角标记!而且……延续到树下的那一串脚印肯定是他留下的。”
我内心一沉,向鸟霍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他正在忙着炙烤山鸡,不时和身边的武士谈笑风生。
“怎么办?”考烈低声问道。
我抿起嘴唇,瞬间在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干掉他!”
考烈小声提醒我:“那三十名武士可都是他带来的!”
我冷笑道:“那有怎样,难道等着他来害我们才动手吗?那三十名武士未必知道内情。”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鸟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他是瞿穆的心腹,而我是唐蒙的弟弟,他出卖我们难道不怕瞿穆追究吗?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难道整件事都是瞿穆所策划,他究竟想干什么?我不敢继续想下去。
缓步向树林中走去,我惊喜叫道:“好大一只野兔!鸟霍快来!”全速向树林中冲去。
鸟霍随后站了起来,他对打猎有着极其浓厚的兴趣,和考烈两人先后拿着弓箭冲入树林之中。
进入树林深处,我方才停下脚步,装出四处张望的样子:“奇怪,跑到哪里去了?”
鸟霍来到我的身边,也学着我的样子四处张望着。
我忽然惊喜道:“那里!”我的手指向鸟霍的右侧。
鸟霍转过头去,我觑准时机勐然一掌,重重击打在他的颈侧,鸟霍没有料到我会突然向他出手,身躯晃了晃,软绵绵向地面上倒去。身后赶来的考烈一把将他抱住,我和考烈解下腰带迅速将鸟霍的手脚缚住,扯下衣袖塞住他的嘴巴,然后在他的脸上重重拍了拍。
鸟霍悠然醒转,看到我怒目而视的样子,吓得满脸惊惶之色。
我压低声音道:“你老老实实告诉我,究竟为何要在树上做出标记,是不是和同党联系?”
鸟霍用力摇了摇头。
考烈在他身上翻了翻,翻出一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一个瞿字,显然是瞿穆给他的,考烈抽出他腰间的匕首,匕首的尖端仍然沾染着些许木屑,和那棵做出记号的树木相符,考烈向我点了点头,等于认定那些标记全都是鸟霍做得。
我心头火起,抓起匕首抵在鸟霍的咽喉之上,冷冷道:“你给我老老实实交代,为何要做那些标记,是不是包藏祸心?”
鸟霍吓得脸色惨白,仍然不肯吐露真情,拼命摇头。
我点了点头,手上稍稍用力,锋利的匕首刺破鸟霍咽喉的皮肤,一缕鲜血沿着他的喉头缓缓流出。
考烈抽出一支羽箭,以镞尖抵在他的右眼之上,威胁道:“鸟霍,我拉开你嘴里的布团,假如你敢大喊大叫,后果怎样你自己负责。”
鸟霍的脸上布满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在我们的双重威胁之下,他早已胆颤心惊。考烈拽开他口中的布团,鸟霍果然不敢大声,他小声道:“太傅……让……让我在边界下手……”
我压低声音道:“你说什么?瞿穆让你对谁下手?”
“七公主……”
我虎躯剧震,考烈的双目中也充满震骇,他也没有想到瞿穆会做这种事情。
鸟霍低声叹了口气,他继续交代道:“他让我在边界干掉七公主和……你……”
考烈怒道:“你胡说,瞿太傅是公子的姐夫,他怎会这样做?”
鸟霍道:“我不知道,可……可这一切都是他所交代,他说……他说只要我做好记号,到越楚边界的时候,自然会有人联络我……公子,其实我并不想害你。”
“你带来的三十名武士还有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鸟霍摇了摇头道:“那枚青铜令牌我还没有派上用场!”原来这枚青铜令牌等于瞿穆亲临,必要的时候鸟霍可以命令三十名武士执行一切命令。
我点了点头,匕首却勐然一探,深深刺入鸟霍的咽喉之中,考烈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唿,看着鸟霍不断冒出血沫的咽喉,不解道:“公子为何要杀他?”
我冷冷道:“留着他只会让我们更加危险。”在这个时代呆的越久,我的心肠也就变得越硬,我对杀戮已经有些麻木不仁,为了保障自己更好的活下去,只有无情的铲除对手。
考烈解开绑在鸟霍身上的布带,低声道:“公子当真相信他的话?”
我缓缓点了点头道:“我现在总算明白了,瞿穆之所以保荐我前来并非是给我升官发财的机会,而是想我死,如果我死了,他就可以将这件事的矛头指向曾熙振,进而脱开自己和这件事的关系。”
考烈仍然充满迷惘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冷笑道:“目的只有一个,破坏越楚之间的联盟!”心中隐然猜测到,或许瞿穆是吴国派来潜伏在越国的内奸,假如真的如我所想,瞿穆的阴险远远超过我的想象,我不禁为唐蒙的命运感到担忧。
第四十七章【山雨欲来】(下)
我和考烈一起将鸟霍的尸体藏入灌木丛中,这才装作若无其事的返回营地,内心却是无比沉重,从鸟霍临死前的交代能够推断出,我们的这支队伍中极有可能还有内奸存在,我首先怀疑的就是革锋,毕竟从他出现以后,我们已经连续损失了多名士兵。这里绝不可以继续逗留下去,可是假如我提出的话,鞠武未必会答应,眼前的形式下只能将情况向七公主说明,让她来作出决定。
走入姒与的营帐,她正在戚燕和另外一名宫女的伺候下用餐,看到我美眸中泛起一丝惊喜,可是在人前仍然装出一幅冷冰冰的样子:“陆统领有什么事情吗?”
我按照礼节参拜后方才道:“公主殿下,臣有事想单独禀报!”
姒与挥了挥手,戚燕和那名宫女慌忙退了出去。
她轻移莲步来到我的面前,我想要站起身来,却听她娇嗔道:“没规矩的家伙,谁让你起来了?”
我微笑着一把搂过她的纤腰,在她的丰臀上重重打了一记,姒与轻声尖叫了一声,美眸熠熠生光,粉拳报复性的向我胸口捶来,我知道现在并不是调情的时候,握住姒与的一双皓腕,轻声道:“我这次前来有要紧事跟你说。”
姒与看到我神情郑重,小声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有一个手下刚刚被人杀了!”我并没有将鸟霍死亡的真相告诉姒与,以免她过度担心。
姒与‘啊!’地惊唿了一声,花容失色道:“查出是谁干的没有?”
我摇了摇头:“这件事我不想张扬出去,以免造成队伍内部的恐慌,我来找你,是想让你下令马上离开这里,连夜前进。”
姒与秀眉微颦道:“你是不是怀疑会有敌人过来?”
我点了点头。
姒与道:“好,我马上让鞠武继续前进!”
鞠武虽然不情愿,可是也不敢违背姒与的意思,只能下令让所有士兵即刻收拾启程,我将这件事推了个一干二净,还故意装出不情愿的样子:“鞠统领,我们刚刚才扎营,这就要启程,存心折腾兄弟们是不是?”
看得出鞠武也是恼怒非常,气冲冲道:“你去找公主说理去!”
手下的武士很快便发现鸟霍失踪了,来到我面前回报,我淡然笑道:“我让他先去前方探路了,等一会儿就会归队!”轻易便将这件事煳弄了过去,以后他们再问,我只说鸟霍迷路了就是。
因为发生了鸟霍的事情,我下令考烈和戴开山寸步不离的护卫七公主座驾左右,对那剩下的武士也多加留意,以免他们中间还有奸细存在。
原本在队伍最前方领路的革锋放缓马速,来到我的身边,和我并辔而行,虽然是艰苦的雨夜行军,他的脸上仍然不见任何的忧愁,荡漾着淡淡的笑意,轻声道:“这位七公主的脾气很怪,为何要让我们连夜赶路?”
我没好气道:“你去问鞠统领,我只是一个副职,哪里知道什么内情。”
革锋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目光向我身后看了看,又道:“怎么没有看到鸟霍?”
我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这里上上下下三百多人,每一个我都要管吗?我的职责是保护公主,其他的事情一概与我无关!”
革锋讪讪的笑了笑,他忽然低声道:“陆统领好像对我有成见,不过有件事我还是要跟你商量一下。”
我爱理不理的望向前方,心中暗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搞出什么花样!”
革锋低声道:“那块落下的山岩十分奇怪,我对这里的情况十分熟悉,还从没有见过如此巨大的山岩落下。”
我内心一震,不由得抬起头看了看他,这件事虽然我早已从考烈的口中知道,可是现在经由革锋亲口说出,我仍然不免感到震惊,难道革锋并非是鸟霍的同党?
革锋低声道:“我敢断定那块落下的山岩必然是人为所致,看来在我的周围或许潜伏着敌人。”
我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道:“革兄好像应该将这件事告诉鞠统领才对。”
革锋不屑笑道:“我跟他说过,可惜他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他突然压低声音道:“你有没有发现,鞠武对这次公主突然决定出发,表现的相当抗拒?”
我皱了皱眉头:“革兄究竟是什么意思?”
革锋道:“实不相瞒,每次宿营的地点都是鞠武选定,我的意见他根本不予考虑。”
我心中暗忖,革锋向我说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似乎在向我暗示鞠武的举动极不正常,等于提醒我提防鞠武。他是不是借此来脱开干系?故意转移我的注意力呢?
革锋微笑道:“你好像对我充满戒心,其实我中途加入,想要不被别人怀疑很难。”
我呵呵笑道:“革兄多虑了。”
革锋意味深长道:“有一点陆统领想必知道,我主人之所以会被大王破例封王,全都是因为他对大王忠心耿耿,他绝不会做出对公主不利的事情。”
我缓缓点了点头,革锋的话不无道理,以长思王的身份和地位,他的确没有理由要针对七公主。
此时前方的队伍再次停下脚步,我和革锋纵马驰向队伍的最前方,却是鞠武下令停下,他大声道:“大家在前面的开阔地带休息,等到天亮后再走!”
我来到他面前道:“鞠统领,公主让我们连夜行军,难道你想违抗她的命令吗?”
鞠武冷笑道:“现在大家是人困马乏,兄弟们都已经撑不住了,我的任务是将公主平安送到楚国,所以我要让兄弟们得到充分的休息,保持旺盛的战斗力才能更好的保护公主!”
革锋一旁建议道:“这一带地形险恶,并不是宿营的好地方,我知道前方五里左右有一片适合宿营的丛林。”
鞠武指向周围已经疲惫无力的坐到在地上的士兵:“你看他们还能支撑行走下去吗?”身边的几名士兵听到我还要坚持前进,愤然叫嚷起来,鞠武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副统领,弟兄们也是人,身为他们的统领,你要学会体恤下属才行!”
周围的士兵早已身心疲惫,大部分人已经在那片开阔地带停下,我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革锋低声向我道:“看来这些士兵不会听你的了。”
我点了点头,环顾周围,除了我们所在的那片开阔地以外,四周全都是茂密的丛林,而且这里地势低洼,并不是宿营的好地方,假如有敌人伏击,连个隐蔽的地方都没有。
革锋低声道:“事情好像有些不对!”
我纵马来到七公主车前,凑近车窗,悄然将鞠武带着士兵抗命不愿前进的事情说了,姒与怒道:“这个鞠武竟然如此大胆,把他给我叫过来!”
我叹了口气道:“算了,看来那些士兵的确是走不动了,我们小心一些就是。”
重新扎营之后,我让考烈带领十名武士,在周围的树林之中巡视了一圈,确信林中并没有敌人埋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秋雨总算暂时停歇,我解开蓑衣铺在营帐的前方,解下青铜剑,深深插入地面之中,将斗笠除下套在剑柄之上,长舒了一口气,此时方才觉着两腿又酸又痛,虽然我大部分时间都骑在马上,可是两腿内侧的皮肤也被磨得生疼,看来我的骑术还要多加锻炼。
革锋又来到我的身边,挨着我坐下。
我好奇的看了看他:“革兄为何还不去睡?明天还要赶路呢。”
革锋表情沉重道:“睡不着!我们宿营的地方四面都是森林,假如有敌人向我们发起攻击,只怕很难脱身。”
“应该没事,我让考烈带人在周围查探过,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状况。”
革锋低声道:“我还是怀疑鞠武存心不良,今晚一定要盯紧他。”
我没有说话,目光向鞠武所在的方向望去,却看到那里已经点燃了几堆篝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道:“好好歇着吧,或许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呢。”
我回到营帐内,很快就已经睡去,毕竟这一路上几乎没有踏踏实实的睡过一次。才入睡没有多久,考烈便进来将我叫醒。
我睁开酸涩的双目:“什么事情?”
“革锋一定要见你!”
我慌忙站起身来,革锋已经掀开帐帘走了进来:“陆统领,鞠武带着六名士兵不知去了哪里!”
“什么?”我惊声道。
革锋道:“我今晚始终盯着他,看到他并没有休息,而是带着几名士兵向东边的树林中走去。我担心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过来通知你。”
我大步走出营帐,却发现外面已经是黎明,看来我睡觉的时间并不像感觉上那样短暂,周围飘荡着薄薄的晨雾,将整个营地笼罩的影影绰绰。
我径自向鞠武的营帐走去,两名蹲在那里烤火的值守卫兵看到我慌忙站起身来。
“鞠统领呢?”
那卫兵乐呵呵道:“去打猎了!”
“打猎?他好大的兴致!”
那卫兵听出我语气不善,陪着笑脸道:“鞠统领说了,让大家多休息一段时间,中午再继续赶路。”
我点了点头,此时革锋忽然惊叫道:“小心!”。耳边忽然感到一阵冷飕飕的风声,我下意识的向左撤去,一支冷箭从我的腮边擦过,镞尖闪电般没入那卫兵的眉心,从他的脑后钻了出来,红色的鲜血和白色的脑浆顺着镞尖溅出了他的后脑。
那卫兵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褪去,生命就已经离开了他的躯体。
革锋大声吼叫道:“全都趴下!”
我迅速扑倒在地,抬头望去,却见空中羽箭宛如飞蝗般唿啸穿行,数十名不及趴下的士兵已经被当场射杀。
我怒吼道:“快去保护公主!”
考烈和戴开山率领武士利用盾牌围护在七公主的营帐周围,一时间营地惨叫声,骏马的嘶鸣声不绝于耳,我向公主的营帐匍匐前进。
革锋从地上捡起一张盾牌向我抛来,我伸手接住,阻挡从侧面射来的羽箭,和革锋会和到一处,革锋怒骂道:“妈的,鞠武果然出卖了我们!”
我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先掩护公主离开这里再说!”
革锋指了指左侧的树林:“那里的攻势最弱,我们就从这儿开始突破!”
我重重点了点头,先前对他的怀疑顿时一扫而光。
趁着敌人第一轮羽箭的攻势过后,我命令周围的士兵驱驾马车来到七公主姒与的营帐前,利用四辆马车在营帐的两旁防护,尽可能的防止羽箭的袭击。
姒与在考烈的保护下从营帐内走出,迅速登上中间的马车。
我和革锋短暂的商量之后决定,由我和他统领五十名士兵开路。考烈和戴开山率领其他人保护公主进入树林。
此时敌人羽箭的攻势又开始勐烈了起来,我们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加上此时晨雾开始越来越浓,他们的杀伤力减弱了许多,虽然如此,仍然有十多名士兵被当场射杀。唯有尽快的进入树林,依靠树木的隐蔽,才能有效的躲过对方的射杀。
我和革锋率领五十名士兵,利用盾牌和晨雾的掩护,在对方攻势变弱以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左侧的树林之中。
数十名灰衣弓箭手看到我们出现,慌忙弃去弓箭,抽出武器向我们迎击而来。
革锋率先发动,手中弓箭连珠炮般发射,箭无虚发,转眼之间已经有五人死在他的箭下。
我挥舞青铜剑第一个冲了上去,用盾牌挡住一名敌人的来剑,青铜剑一个全力的弧旋斩噼,将他的左足齐踝斩下,痛得他哀嚎着倒了下去,我随即一剑又斩杀在他的脖颈之上,全力砍杀之下,将他的头颅齐根砍断。
第四十八章【力毙顽凶】(上)
跟随我们前来的士兵,早已被同伴的惨死激起了愤怒,他们咆哮着冲了上去,树林之中展开了一场血腥的搏杀。
考烈和戴开山率领士兵保护着七公主姒与和其他的宫女随后进入树林,我方的力量不断增强,那帮敌人看到形势不妙,迅速开始向树林深处撤退。
车马辎重已经被我们弃去,姒与也换上了一身戎装,手握越王勾践赐给她的那柄青铜剑来到我的身边,俏脸上却不见任何的紧张,反而流露出几许兴奋,这位七公主体内多少流淌着一些嗜杀的血液,想想也不奇怪,她爹是勾践,史上有名的无情人物。
我大声道:“戴开山,考烈,你们两个要寸步不离的保护公主!”
“是!”
姒与傲然抬起头道:“我还用得上你们保护吗?”
革锋道:“陆统领,现在趁着晨雾很浓,我们可以离开这里。”
“劳烦革兄带路!”眼前的情况下我只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革锋身上了。
革锋对云罗山的地形相当熟悉,带着我们在密林中穿行,浓雾四处弥漫,耳边偶尔听到鸟鸣声,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响,眼前却是白蒙蒙一片,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血腥,我内心中感到异常的压抑,身后众人全都是神情凝重,看得出每个人内心都十分的紧张。
革锋突然停下脚步,虎目流露出警惕的光芒,双耳微微颤动,他伏下身去,右耳贴近地面,仔细倾听着周围的动静。
我悄然退守到姒与身前,姒与小声道:“是不是还有敌人?”
我没有说话,却见革锋弯弓搭箭,觑准右侧的方向,手指勐然松开弓弦,羽箭追风逐电般射入晨雾之中,寂静的山林中突然响起一声惨唿。
迷雾之中,数十条黑色身影飞快的向我们包围而来,考烈及时射出一箭,将冲在最前方的敌人射杀当场。
我率领负责开路的五十多名士兵迎着敌人冲了上去,手下的士兵的接连惨死和刚才那场鏖战早已将我体内潜在的凶性完全激起。
一把攥住向我刺来的长矛,手中青铜剑全力噼在敌人的头顶,竟将他的半边脑壳噼了下来,左脚踹开他的尸体。手中的长矛狠狠刺入一名敌人的胸膛。
潜伏在浓雾之中的敌人数量在迅速的增加着,我和革锋宛如两只下山的勐虎,冲杀在队伍的最前,敌人一个个在我们的面前倒下,我们表现出的强悍极大的鼓舞了手下的士兵,那帮敌人也被我们吓破了胆子,很快便已经呈现出败势。
姒与不顾考烈和戴开山的阻拦,也握剑冲入了敌人之中,我害怕她受到伤害,慌忙杀到她的面前,将一名正挥剑砍向她的敌人一剑刺死,低声斥责道:“你不要命了吗?”
姒与轻声笑道:“有你这位大英雄保护我,我怕什么?”
我看到她充满深情的信任眼神不禁飘飘然起来,抬手架住迎面攻来的一剑,姒与趁机一剑刺入那敌人的软肋,小妮子下手够狠。
考烈和戴开山已经来到身边,看到有我保护公主,两人大吼着向败退的敌人追杀过去。
因为担心敌人会设下埋伏,在将敌人杀退以后,我下令所有人迅速回来。
此时迷雾已经开始渐渐消散,树林内的景物开始变得清晰起来,这对我们来说却并不是一件好事,失去了浓雾的掩护,被敌人攻击的危险更大。
革锋带着我们一路向西南而行,两个多小时后终于走出了这片树林,来到一条小溪旁。
久违的阳光迅速驱散了浓雾,我们在小溪边的树林内进行短暂的休息,轻点人数之后发现,我们一共还剩下一百七十三人,其余的人大都在刚才的战斗中死亡,当然也有不少人因为浓雾而迷失。
随行的马车全都让我们抛弃,带来的干粮只够我们今天食用,恐怕明天清晨就要面临断粮的命运。
考烈笑道:“没事,这云罗山中的鸟兽不少,我们不会饿着!”
革锋点了点头道:“顺利的话,我们后天可以抵达越楚边境的小城伏围,在那里我们可以购买需要的物品。”
我来到姒与身边,她坐在溪边的圆石之上,戚燕正在她身后为她按摩着香肩。
姒与的俏脸上也在逃亡中沾上了不少的灰尘,还没有来得及洗去,唇上乌黑一片,宛如长了一撇小胡子,我笑着指了指她的嘴唇,却被姒与会错了意,美眸中流露出几分羞涩,螓首垂了下去,方才从水中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吓得尖叫了一声。
俯下身去在溪水中洗净了容颜,起身娇嗔道:“你个大胆的陆小龟,竟然敢取笑我。”
我微笑道:“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戚燕应该察觉到我们之间微妙的关系,悄然走到一旁,给我们让出单独谈话的空间。
“有没有受伤?”我关切道。
姒与摇了摇头,小声道:“有你保护我,怎会有事?”
我心中一暖,原来被女人依赖和信任的感觉是如此的满足,看来这也是一种成就感。
我轻声道:“鞠武失踪了,我怀疑被伏击的事情和他有关。”
姒与怒道:“他好大的胆子,如果落在我的手中,我一定要了他的狗命。”她美眸充满柔情的望向我道:“我们该怎么办?”
我抿了抿嘴唇,掷地有声道:“我打算将敌人引出来,将他们一网打尽,与其被动的挨打,不如我们主动进攻。”
姒与双目发亮道:“好,我全都听你的!”
我所说的只是一个想法,真正想要实施还需要和革锋等人商量。
革锋点了点头道:“我也这么想,只有将敌人引出来干掉,我们方才可以确保自己的安全,如果只是一味的逃跑,仍然会处在被动挨打的局面中。”
他在泥地上粗略的画出了一张地图,指向其中的一点道:“这是我们所处的位置,沿着这条小溪逆流而行,一路向西,如果我们日夜不停赶路,明日正午可以抵达葫芦口。”他用树枝在泥地上重重戳了一下。
“葫芦口?”我和戴开山同时重复道。
革锋笑着点了点头:“这里就是我们诱敌深入最好的地方,离开云罗山的道路从葫芦口北经过,葫芦口只有入口,没有出口,他们一定不会在这里埋伏。”
考烈充满疑虑道:“假如我们进去以后,他们将谷口封锁,我们该如何离开?”
革锋充满信心的笑道:“没有出口只是对外人而言,我却知道葫芦口中有一条秘密的道路可以抵达越楚之间的大路,假如他们封锁谷口,我们可以从小路离开,假如他们胆敢跟进来,我们就在葫芦口中将他们全部干掉!”
我重重点了点头道:“就按照革兄说得做,这次就算不能全歼他们,也要将他们甩开。”
考烈低声道:“那条道路果然有那么隐秘?”
革锋神秘笑道:“知道那条道路的天下间不会超过三个人。”
休息了一个小时以后,我们在革锋的带领下继续向葫芦口进发,艰苦的旅程对每个人的体力和意志都是一场挑战,考烈利用树枝和藤条做成了一顶简陋的轿子,让手下武士轮流抬着七公主姒与,我体恤随队医生米庸年迈体弱,也让人给他做了一顶。
经过昼夜不停的行军,第二天正午,我们顺利抵达了革锋所说的葫芦口,葫芦口的入口很窄,走入谷口之中前方渐渐宽敞起来,谷内植被丰富,鸟兽众多,倒是一个天然的生态区。革锋向我介绍道:“这葫芦口像个天然的葫芦,再往前行还会变得狭窄,那里就是它的中段了。”说话间已经来到那第二处狭窄的地方。
我们商量之后,由考烈率领二十人在狭窄的谷口埋伏,负责观察敌人有没有跟进。其余人全都进入葫芦口的深处。
我终于明白革锋为何挑选这里作为狙击敌人的地方,四周全都是郁郁葱葱的竹海,这里的环境竟有七分类似我和考烈当初诛杀吴起手下的苍耳山竹林,不过这里的面积更大。
革锋微笑道:“没有我的引领,只要进入竹海就会迷路,这里是我们最好的藏身地。”他停顿了一下又道:“离开葫芦谷的道路就在竹海之中,如果他们不敢进来,我们便从小路离开。”
我有些好奇的向革锋道:“你打算在中间的狭窄山口向他们下手吗?”
革锋道:“在那里下手只会打草惊蛇,他指了指竹海右侧的草丘,我们在那里休息,如果敌人敢过来,就马上进入竹海,在竹海中展开对他们的阻击战。”
考烈很快便让人送来了消息,约有三百名敌人果然进入了葫芦口,目前刚刚经过第一个山口,他们推进的速度很慢,看来是有所顾忌。
革锋微笑道:“想不到这些人的胆子还真大,里面应该有了解这里地形的人,看来我们要给考烈增加一些人手。”
我低声道:“还是准备在中间的山口动手?”
革锋摇了摇头:“只是为了将入口封锁,只要他们敢走进来,我们就不会放走一个。”
三百多名敌人在半个小时后小心翼翼的推进到了第二谷口,我和姒与并肩站立于草丘之上,本来我是想让戚燕代冒充她引诱敌人深入,可是她偏要坚持自己亲力亲为,我只好同意。
身后二十多名武士在我下令之后,开始不紧不慢的拆除着营帐。
姒与望着远方的敌人微笑道:“敌人肯定能够猜出这是一个圈套,我看他们未必肯过来。”
我平静道:“虽然他们能够猜到,可是为了你仍然会过来!”
姒与幽然叹了口气道:“我第一次发觉原来自己竟是如此的重要。”
我小声道:“在我心中更加的重要!”
姒与的娇躯明显颤抖了一下,眼圈瞬间红了起来,她害怕我看到她流泪的样子,慌忙扭过俏脸。
敌人很快便发现了我们,加快速度向我们的位置冲来,我大声命令道:“所有人退入竹林!”我拖住姒与的手腕,快步向竹林逃去,二十多名武士将营帐就地弃下,护卫着我和姒与进入竹林之中。
按照革锋标记的路线,很快便和革锋会和,革锋大声道:“我用不同颜色的布条将竹林标记了,你们保护公主沿着扎有灰色布条的毛竹走下去,可以抵达安全的藏身地。”
我让戴开山保护姒与离开,姒与撅起小嘴不乐意的抗拒道:“我也要留下和你们并肩战斗!”
我板起面孔道:“你留下只会让我们分心,我们还要抽出人手照顾你,无法全心全意的对付敌人!”
姒与看到我动了真怒,果然不敢跟我反驳,小声道:“你……们小心一些!”
我点了点头,看着姒与远去的倩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革锋笑道:“看来七公主很买你的帐!”
我笑道:“革兄,话可不能乱说,这种事情传出去会死人的!”
革锋哈哈大笑,低声将自己的部署告诉了我们,我们剩下的还有一百二十多人,按照二十人一组分成六支小队,革锋道:“等到他们进入攻击的范围,我便会发出号令,大家按照我的部署启动机关!”
我率领一支二十人的小队沿着扎有黑色布条的毛竹来到隐匿的位置,此时已经有小部分敌人进入竹海之中,革锋埋藏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等到全部的敌人进入竹林之后,他仍然没有发出号令,眼看敌人距离我们已经越来越近。
革锋爆发出一声怒吼:“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