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我不是任何人
这事情真的蛮重要的,毕竟直接关乎俞念拯救俞景的难度。
“四哥,你和我说句实话,你有没有对那四个女子做了些什么?”
俞念知道淳于寒的人在外面守着,这客房的门窗都留有缝隙,里面人说了什么大概率外面这些习武之人也都能听得差不多。
顾着俞景的颜面,俞念特意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
俞景一听到这个问题,本来因为失血过多,有些苍白的脸色,平白的叫俞念给气出几分血色来。
“小五,你……你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俞景抓这些人只是为了给陆明珠试药,他能对她们做什么,他又不是什么登徒浪子!
“四哥消消气,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让她们试药呢。”
俞念连忙软了口气,她之前倒是把俞景当成君子了,还不是被啪啪打了脸。
“还没来得及,试药至少要五个药人,我只是先把她们关起来了。”
还没来得及,那就是说这几个女子都还安然无恙,至多就是受了惊吓,还好,这事情不算太严重,还有挽回的余地。
“这样,你先告诉我那几个女子关在哪儿了,我把她们送回去,试药的事情,我已经想好办法了,你要是肯信我这个妹妹,就告诉我地点。”
俞念循循善诱的引导着俞景,眼下俞景这个样子,再执着下去,非得鱼死网破不可。
“当真?”
俞景还是有些迟疑,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几个体质适合的女子,俞念又不懂医术,她真能有办法?
俞念很是真诚地点点头。
“明珠是你的心上人,也是我的闺中密友,我自然不会害她的,更不会拿她的生命来开玩笑。”
俞念的眼神前所未有的真挚,眼前的俞念有些叫人陌生,身上却散发着一种叫人信服的吸引力。
话说到这个份上,俞景决定相信妹妹一次,毕竟他现在被困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
俞景在俞念的耳边呢喃了一句,这个地方的名字,俞念听着有点熟悉,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了。
“好,我知道了,哥你在这安心养伤,剩下的就交给我好了。”
俞念利落地起身,事不宜迟,她要尽快把这几个被掳走的女子给送回去。
只是现在有一个大问题,淳于寒还在下令封城,她要出城可能有些难度。
不过这难不倒俞念,她灵动的大眼睛一转,又有了主意。
出了门后一转弯,俞念往淳于寒的书房去了。
沧海守在书房前,很是为难地拦住了俞念。
“俞五小姐,大人有令,不见任何人。”
俞念心里吐槽了一句:是不见任何人,还是就不想见她?
“我不是任何人,我是他未来的内人,不在他说的那个范围之内。”
俞念的解读,沧海觉得很合理,只是今天淳于寒脸色一直不好,比往常都要冷,他也不敢轻易放水了。
“大人真的在忙,您还是请回吧。”
要是这么容易就放弃了,那她就不是俞念了,她今天一定要见到淳于寒,不然她可出不了城呀。
“他要是忙,我就在这等着总行了吧。”
俞念都这么说了,沧海也无法反驳,淳于寒并没有说连门口都不让俞念待了。
只隔着一道门板,书房外面的声音,淳于寒听得一清二楚。
既然她想等,那就让她等着去。
淳于寒提笔,开始处理今天因为去找俞念,所耽误的公务。
可门外那个人,却一点也不安分,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不断地从门外传来。
“沧海,你家大人真辛苦,都这个时辰了还要处理公务。”
“哎,干等着好无聊啊,沧海,我才发现你身材真好,壮得跟牛一样,我能捏一下你的胳膊吗?”
“俞五小姐,不可……”
“真小气,那要不我帮你看看手相?我和桥下算命的老先生学过……呀,你这手也太粗糙了,可不如你家大人的手白净。”
“您别弄了,有点痒。”
啪嗒……
一滴浓墨滴在了洁白的宣纸上,淳于寒的脸色比这墨迹更黑几分,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手里的笔杆险些折断了。
“俞念,滚进来。”
淳于寒冷声开口,这人是属鸟的吗,这么吵。
门外,俞念得逞得一笑,把那根随手捡到的羽毛搁在了沧海的手心。
“你看,你家大人效率多高,这就忙完了。”
俞念推门进去,乐颠颠地走向淳于寒。
“有话就说。”
淳于寒已经把那张滴了墨点的宣纸攥起来扔了,抬起幽深的眸子看向俞念。
“我来是向你讨东西来的。”
俞念很殷勤地绕到淳于寒身后,像那次在沐浴池一样给淳于寒按摩肩膀。
“想要什么?”
俞念的手法确实很舒服,让淳于寒身上的冷意都散了许多。
“我今天和表妹去陆府,看见她身上随身带着太子送她的铭佩,后来就连明珠都有我四哥送的铭佩,你不是说了,别人有的,我都有吗?”
俞念想着,铭佩是一个人身份的象征,有了淳于寒的铭佩,出入城门还不是如入无人之境了。
淳于寒不用看,都知道俞念在他背后肯定是一副贼兮兮的表情。
“你也当过太子的未婚妻,他铭佩没送过你?”
俞念手上动作僵了一下,淳于寒这是故意给她添堵是吧,索性直接不按了,俞念绕到了淳于寒前头,趴在他的桌案上,双手托着香腮。
“我都说了,太子不喜欢我,他怎么会把铭佩送我呢?”
淳于寒垂眸,似是若有所思地开口。
“我也不喜欢你,铭佩也不会送给你。”
俞念一听淳于寒说这话,桃花眼泛起了淡淡的雾气,眼巴巴地盯着淳于寒,泫然欲泣的模样。
“大人就只会在外人面前装样子,说那些话都是骗人的,我就这么点要求你都不答应……”
眼瞧着俞念闹闹起来,淳于寒心里非但没觉得恼火,甚至还有点想笑。
他俩到底是谁骗谁?
专门跑到他面前来犯傻,连阉人没有铭佩都不知道。
俞念正闹着,一个通体金黄色的物件,从淳于寒纤长的指尖露了出来,落在了宣纸上。
第62章不下蛋的鸡
俞念低头看着眼前的东西,金灿灿的,上面雕刻着一些鳞片形状的花纹,瞧这个样子,好像是一条鱼。
不对,准确地说是半条鱼。
俞念拿起那物件,在烛火下仔细端详起来,这鱼形的吊牌反面光滑平整,上面简单地刻着几个字。
监国掌印太监淳于寒
看着俞念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淳于寒淡淡地开口。
“不要就拿回来。”
管它是什么东西呢,这上面刻了淳于寒的名字,那就是好东西。
而且到了俞念手里的东西,哪有送回去的道理?
“要呢,这怎么说也是大人第一次送我物件,我肯定会好好珍藏的。”
俞念灿烂的笑脸,有些晃了淳于寒的眼,真是个小没良心的,他怎么就第一次送她东西了。
“我给你下的聘礼,那是都喂了狗?”
整整四十八担的聘礼,放在俞念眼里连物件都不算了吗?
“那跟这个肯定不一样嘛。”
俞念心满意足地收了淳于寒的东西,便找了个理由告退了,她还得去办正事去呢。
俞念出了门,沧海一眼便瞧见了俞念手里拎着的金坠子。
这是正三品以上官员才有的黄金鱼符,是身份的象征,在东厂甚至可以凭借它调动金吾卫。
他家大人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都送给俞念了!
“沧海。”
门里淳于寒的声音传来,沧海立刻收神进去。
“去带几个人,跟着她。”
淳于寒眼神晦暗不明,俞念这个时候来找他要东西,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故意把鱼符给她,就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找遍了全城都找不到的那四个女子,淳于寒的直觉告诉他,俞念会带他找到的。
……
俞念回府后,叫了府上最忠诚的管家驾车,两人连夜往青岩山的方向去了。
这种事情,不适合叫太多人,俞念要不是自己不会驾车,她连管家都不会叫,毕竟多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情,俞景就多一份风险。
管家虽然也对小姐叫他深夜出来的事情很纳闷,但他在丞相府做了大半辈子工,也知道主子的事情,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俞念拿着淳于寒的鱼符,很顺利的出了城门。
城门口那些威风凛凛的金吾卫们,一看到淳于寒的鱼符,纷纷单膝跪地行礼,俞念也感受了一把被人膜拜的滋味。
这么小小一块牌子,竟然这么管用,俞念甚至觉得淳于寒这个盟友真靠谱,嫁给他可比嫁给太子值多了。
按照俞景的指示,青岩山脚下有一座他平日晾晒存放的茅屋,是以往进山偶尔歇脚的时候才会去的。
那四个女子就被关在那里。
马车山路难行,走了好半天,俞念才找到了那间茅屋。
“管家,你在车上等我就好。”
今夜皎月当空,月光照在大地上,就算不打火把,也能看得清楚。
俞念戴上面纱,用俞景藏在门口的钥匙给门开了锁。
还是第一次干这种英雄救美的事情,俞念的心不由得跳得快了几分,希望这几个“美人”待会儿能配合她一点,那就完美了。
俞念推开门,却发现月光充盈的房间里,竟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要不是门锁都已经被俞念打开了的话,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这么四个大活人,还能在门窗都上锁的情况下不翼而飞了不成?
雁过留声,就算她们自己逃了,也应该留下一些痕迹才对,但这房间空荡得不像话,根本不像是有人停留过的样子。
嚓……
身后有打火石的摩擦声响起,俞念下意识地回头,只是一个瞬息之间,房间里竟然变得灯火通明。
人影在墙上攒动,突兀的亮度让俞念眯起了眼睛。
这是个什么情况……
“呦,没想到咱们钓上来一条美人鱼!今天这一天没白蹲!加上之前那四个,晚上咱们哥几个好好地爽一爽!”
油腔滑调的男声传来,俞念看着这些打着火把的男人,眉头一皱。
对方至少有七八个人,而且那一个个脸上,不是刀疤就是一脸横肉的样子,看着就知道都不是什么善茬。
“这小娘子坐的马车可华丽,说不定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
管家被这群人五花大绑地扔在了地上,堵住了嘴巴,俞念暗叫一声不好,现在连通风报信的人都没了。
“我家还算富裕,你们要多少钱?咱们有话好说。”
俞念先尽量地稳住这帮人,探探情况。
这帮男人里为首的那个眼睛一亮,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算你识相,小二,先去把这个小娘子绑了,免得她跑了。”
一个有些矬的男人走过来,手里拿着麻绳就要往俞念身上招呼。
可当他看到俞念腰间的吊坠时,眼神顿了顿,一把扯下了淳于寒送给俞念的鱼符,拿给了那个领头男人看。
“当家的你快看!这不是那个疯批阉狗的牌子吗!”
这矬子的话让俞念精神一振,一股子不妙的感觉直冲了她的天灵盖。
当家的这个匪里匪气的称呼,再加上青岩山这个地名,俞念终于想起来这是个什么地方了。
原本沉睡的记忆苏醒过来,疯狂地攻击着俞念。
这不就是淳于寒剿匪的那个山头吗!他在太后生辰上说过一次,他亲自带人把人家老窝给端了……
俞景啊,你可真是会藏人,藏哪儿不好,你藏这!
当家的一看,这牌子的样子的确和那天上山围剿他们的太监戴的一样,而且后面还刻了淳于寒的名字,肯定是没跑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说!你和淳于寒那个疯狗什么关系?”
俞念嘴角一抽:“其实我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他们这伙匪徒,堪堪躲过了淳于寒的绞杀,但就剩下这几个人,山头也已经被人家给毁了,他们只好到处游荡,没想到在这个不起眼的茅屋里面,还捡到宝了。
“没关系!?没关系他会把象征身份的鱼符给你?看你的穿戴,像是个大户人家的,难道说你就是传闻当中那个阉狗要娶得不下蛋的鸡?”
第63章对你是真爱
这山匪的一句话,让俞念真的忍不住想要骂人了。
淳于寒是阉狗也就算了,她怎么就成了不下蛋的鸡了!你礼貌吗?
都怪淳于寒给她扣的这个帽子,连山匪都开始歧视她了。
“小二,去放出消息去,叫淳于寒自废双臂,用他两条胳膊换这小娘子的命。”
直接叫淳于寒自杀了,都难以泄这个山匪的愤恨,一定要让这阉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俞念被五花大绑,这些人一听说有机会为自己的山头复仇了,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
俞念扯了扯嘴角,很良心地劝了这个山匪一句。
“这位大哥,我劝你还是跟我要点钱比较实在,你放消息给淳于寒,他肯定不会如你的愿的,我对他来说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她们只是刚刚结盟,关系还不稳固的盟友而已。
“你别想骗我,街头巷尾都在传那个阉狗对你多么深情,淳于寒连鱼符这么重要的东西都给你了,说明对你是真爱,你们大婚在即,他会不管自己的未婚妻?”
见鬼的真爱,又是这个该死的鱼符。
俞念要知道这玩意儿是个这么重要的东西,她真的不会要得好吧。
“走,别废话了,把她带到青岩崖上去。”
这个当家的一门心思报复淳于寒,给他们死去的兄弟报仇,俞念说什么,他都当她是狡辩。
青岩崖是整个青岩山的制高点,是横岭侧峰的陡壁悬崖,清冷的月色笼罩在断崖上,给这峭壁镀上了一层阴森的光。
秋夜冰凉的罡风吹得俞念直打哆嗦,她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峭壁,这种高度掉下去还不摔成肉酱了。
俞念欲哭无泪,淳于寒那个衰仔,这回可被他坑惨了。
让俞念意外的是,不到一炷香的工夫,淳于寒还真的就单枪匹马地出现在了青岩崖上。
俞念有些疑惑,他……就算是飞的,也不至于来得这么快吧,除非是……
倒是几个山匪,统统兴奋地抄起大刀来。
“哼,你这小娘子果然在骗我们,你看看,一听说你出事,淳于寒这么快就来了!”
那个当家的一看淳于寒如约一个人来了,一会儿等他自断双臂,还不任由他们哥几个摆布了。
“淳于阉狗,没想到你也有被人拿捏的时候吧!乖乖砍了自己的双臂,我们就饶了你的心上人。”
夜风吹得淳于寒衣摆猎猎作响,玄色的衣衫融入夜色,冷白妖孽的脸上,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冷意。
俞念一看这表情,就知道淳于寒是生气了。
这山匪胆子也忒大了,淳于寒最忌讳的就是他的太监身份,他还当着人家面叫他阉狗。
见淳于寒不说话,那当家的觉得很是恼火。
“你根没了,耳朵也聋了吗!再不动手,我就把她扔下去!”
俞念心里急得不行,大哥你能不能快别说了?信不信一会儿淳于寒发起疯来,咱们全都得组团上西天。
淳于寒手里的剑,唰的一声出了鞘。
寒光闪烁,深邃黝黑的眼瞳里,蔓延着诡谲冰冷的杀意,宛如地狱走出的修罗一般。
淳于寒的气势磅礴,只是一亮剑的动作,便震慑住了这七八个匪徒。
登云靴往前迈步,冷风划过利刃发出一阵铮鸣声。
“你,你干什么,别过来!”
山匪见淳于寒这个架势,也有些怂了,淳于寒只迈了半步,他自己都退了两步。
他身后俞念也被迫后退了两步,哎,都说了别惹淳于寒,这大哥就是不听,现在好了,让你玩火。
“要我的手臂,自己来拿。”
淳于寒薄唇轻启,染着怒意的声音叫人听了就胆寒。
“我都说了,你别过来……”
这当家的太过紧张,不自觉地又退了两步,却忘了他身后的俞念已经没有退路了。
俞念被推得脚下一滑,身子瞬间失重,向悬崖下倒去。
不是吧,她难道就这么就要领盒饭了吗!
俞念身体飞速的下坠,冷风吹得她的身体发麻,她身上绑着麻绳,想要挣扎都腾不出手来,她不敢向下看,闭紧了眼睛。
坠落的时候,仿佛被什么什么锋利的石头隔了一下,俞念的腿传来了钻心的疼痛。
耳边呼啸的风,像刀子一般刮的俞念脸上生疼,死都不能让她死个痛快吗?她也太惨了。
从穿过来开始,就整天上了发条一样,游走在各个反派之间,俞念真的觉得太累,太委屈了。
反正都要死了,俞念也绷不住什么情绪了。
于是等淳于寒找到俞念的时候,就看到俞念被挂在一棵大树叉上,闭着眼睛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骂着什么。
这场面十分滑稽。
俞念抽泣着骂人的话,淳于寒听不太懂,但他能听得出来,字里行间夹带了淳于寒的名字。
淳于寒脚尖点地,飞身跃上树杈,把俞念从树上给拎了下来。
这青岩崖虽然高,但山上树木茂盛,山脚下更是多得是参天古树,想要真的摔死,也是不容易的事情。
淳于寒本可以半路就救下俞念,但他故意让跟着俞念的沧海按兵不动,就是为了给这个小骗子点教训。
“别哭了,还没死呢。”
淳于寒把俞念放在地上,看到她的衣裙破碎,还染了血迹,应该是掉下来的时候刮伤了。
俞念身上疼着,听到淳于寒的声音只觉得自己更可怜了。
“你怎么阴魂不散啊,我都死了,还要听你唠叨!”
淳于寒给她解开绳子,扯了俞念的裙摆帮她包扎伤口,听到她说这个,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几分。
真是不知好歹,他能来救她,她就应该感恩戴德了,还嫌他唠叨?
伤口一疼,俞念哭得更厉害了。
淳于寒从来没见过谁家女子哭得这么难看,人家都是梨花带雨的抽泣,谁像她这么嚎啕大哭的,眼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往下掉。
看得淳于寒心底一阵的烦躁。
“不许哭。”
淳于寒沉声低喝了一句,俞念的哭声磨得他心烦。
“要你管!”
俞念不服气地呛回去,她连临死前哭两声都不行了吗?
俞念吸了吸鼻子,她的脸因为受了惊吓比往常更白皙了几分,微张的唇也不如往日红润,有些苍白。
看上去非但不难看,反而有一种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感觉。
俞念的哭声,让淳于寒有些压不住心底的烦躁,伸手扣住俞念的后脑勺往前一带。
淳于寒低头俯身,想扯碎那朵聒噪的梨花。
第64章你就不能对我好点
清凉柔软的触感传来,俞念的呼吸变得不顺畅,她猛地睁开了眼,看见了淳于寒那张放大的俊颜。
淳于寒身上专属的沉香味道,像无形的网,笼罩着俞念,让她无处可逃。
心跳得厉害,猛烈地撞击着俞念的胸腔。
听着俞念停止了哭声,淳于寒很是餍足地松开了那片柔软的娇嫩,抬手抹了下自己的嘴唇。
那上面还残存着俞念软香的气息和腥甜的血迹。俞念有些苍白的唇,染上了血色,多了几分魅惑的美感。
很好,这样比刚刚更好看。
而且,味道也不错。
在短时间里,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俞念,在淳于寒松口后,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断线的理智。
她侥幸逃过了一劫,但刚刚发生了比劫难更惊悚的事情。
淳于寒竟然咬她!
说好的洁癖,说好的不近女色呢?她哭得这么伤心,他没点怜悯之心也就算了,竟然还咬她!
俞念的鼻尖哭得通红,抬手抹了一把自己被咬伤的唇,恼怒又委屈地看着淳于寒,无声地控诉着他的暴行。
“我救了你,你应该谢我,而不是这样看着我。”
淳于寒萧然的身姿,挺拔地立在月光下,轮廓被镀上了一层银辉,乍一看恍若谪仙似的。
再看俞念,眼角没精神地耷拉着,满脸的泪痕,鼻头红红的,衣衫也污糟破烂了,跪坐在这林子里,狼狈的模样,活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俞念觉得淳于寒这人真的心眼儿很坏,我因为你差点没命了,你还要我谢你?
要说淳于寒出现之前,俞念还认为这是她自己倒霉,可现在仔细寻思一下,淳于寒这么短时间就赶到了青岩崖,他定是早就在这附近看她热闹呢!
“大人如果真那么讨厌我,不如就直接让我死了算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俞念气哄哄地把腰间挂着的那个鱼符扔给了淳于寒。
“大人这样的好东西,还是留着自己赏玩吧。”
这么快就寻思通了,还没傻透。
淳于寒就是故意让她吃点苦头,看她还敢不敢诓他了。
“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淳于寒俯身,把鱼符又放在了俞念的手心里,掰着她的手替她握好。
“要是弄丢了,你知道后果。”
那狭长的眼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把俞念心头那点刚拱起来的火给灭了个精光。
“再敢骗我,就不是吃点苦头这么简单。”
说完,淳于寒转过身去,绣金的衣角在俞念的眼前打了个转,落在了地面上。
本来俞念还气恼,但淳于寒这个动作可把俞念给整不会了,淳于寒这是要背她吗?
那会儿在南墙头的时候,俞念那么央求,又装瘸的,淳于寒才肯背她两步路,这会儿突然转性了,不会又打什么坏主意呢吧。
“上来,如果你想自己爬回去的话,我无所谓。”
淳于寒低沉的声音从前头传来,俞念抖了个机灵,立刻伸手圈上了淳于寒的脖子。
管他淳于寒什么套路,俞念的腿这回是真的不能走路了。
就淳于寒那个怪脾气,俞念要是再慢点,他真的很有可能让她爬着回去。
趴在淳于寒背上的俞念,还偷偷地用淳于寒的衣服擦了擦脸泄愤。
俞念这个幼稚的小动作,蹭的淳于寒肩头一痒。
受了伤还这么不老实。
“以后不许再哭,太吵了。”
淳于寒一边走,一边开口,和以往的迅疾如风不一样,他的脚步很稳。
“我哭还不是因为你,我都这样了你还咬我,我这还没过门呢,你就这么欺负人,以后我日子还怎么过。”
俞念没好气地一哼,她真的很少哭,就是恰巧两次都被淳于寒给碰上了而已。
“你过门之后的日子,未必就比现在好。”
淳于寒没吓唬俞念,今天一块儿鱼符就能引来这样的祸事,日后他们上了同一条船,她顶着监国夫人的名头,俞念定然过得更加艰难。
淳于寒这些年树的敌人,说连起来可绕大昭国土一圈也不夸张。
俞念没往那一层想,只是停留在字面意思上理解。
“那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吗?”
俞念咕哝着嘟囔了一句,她就是随口一说。
淳于寒这种冷心冷情的铁树,一万年都开不了花,指望他对她好一点,俞念还不知自己对自己好一点。
不过淳于寒的背还真得挺舒服的,隔着面料能感受到淳于寒的气息和温度。
萦绕在鼻尖的沉香味道,让人身心都有种放松的感觉。
这可比淳于寒那个万年冰山一样的正脸强多了,脸虽然好看,但可没有后背实用。
俞念趴在淳于寒肩头,温热的吐息若有似无地喷洒在他的耳畔,有些酥痒。
淳于寒低头看着他和俞念交叠在一起的影子,放缓了脚步,认真地思考着俞念这个问题。
对她好一点吗?这个要求对于淳于寒来说,还真的是不低。
他没对任何女人好过,对俞念这个盟友,已经是很照顾了,她竟然还不满足吗?
走着走着,淳于寒发现背上聒噪的那个人,忽然没了声响。
“俞念?”
淳于寒侧过头去,发现这人竟然已经在他背上睡着了。
把俞念放到马车上的时候,她还紧紧地拽着淳于寒的袖口不放,瞧这样子今天是真的把她给吓着了。
淳于寒不由得想,今晚他到底是在惩罚俞念,还是在惩罚他自己。
……
身心俱疲地俞念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自然醒过来。
一睁眼睛,入目的便是那让人心情压抑的黑色纱帐,不用想了,俞念就知道她这是又睡在淳于寒的忍冬阁卧房里了。
只是俞念现在没有功夫计较这些细枝末节,昨晚上的事情泡了汤,俞念今天还得去收拾一下这个烂摊子。
“小姐,奴婢伺候您梳洗。”
春桃听见房间里有动静,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呀,小姐你的嘴怎么破了?腿也……”
春桃是今早才被淳于寒派人叫来府上的,看到俞念这个样子,有些吃惊。
“我这是……让狗给咬了。”
俞念随口打了个岔,她更关心现在人贩子的案子怎么样了。
“你先告诉我,四哥他现在人在哪儿?”
那四个女子,不出意外是落在淳于寒的手里了,人证物证俱在,朝廷又叫东厂三日内交出人贩子。
这都已经过了一天半了,淳于寒还不把俞景给办了?
“四少爷?他在西苑呢,我早上还看见他晨练来着。”
晨练?这么说俞景没被带走……
俞念满脑子的问号,这也不符合淳于寒的行事作风啊。
“那现在京都还戒严吗?那个掳走黄花大闺女的人贩子抓到了吗?”
第65章给你开后门
听俞念说起这个,春桃来了精神,这可是现在茶余饭后讨论得最多的话题。
“人贩子已经抓到了,早上的时候,还在菜市口游街示众来着,那四个姑娘已经毫发无损的被送回家了。”
春桃是不明就里的,俞念可是对这里面的事情门清。
俞景要是没被抓,那就是有人顶了他的罪。
“被游街的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知道,那公示上都写着呢,这是青岩山的山匪余孽,一共八个人,全部落网了,但因为拒捕,有三个人已经被斩首了,剩下的也是身受重伤。
监国大人真的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就破了案,现在大家都说大人办案神速,那四家受害的家人,还送了明察秋毫的匾额给大人呢。”
春桃说得起劲儿,俞念却听得后怕极了,淳于寒真是个睚眦必报的狠人,要没有那些山匪横插一杠,那今天游街的必然就是俞景了。
收拾了一下,俞念先支开了春桃,她得去系统里结算一下这两天的功德值了。
一进入系统,连续跳出了好几条提示。
【叮~淳于寒愉悦值+30总值:-10】
【完成续命任务,生命值+72小时】
【恭喜达成关爱闺蜜成就,功德值+1000】
【帮助终极反派淳于寒提高群众正向声望,功德值+1000】
看着这第一条提示,俞念的心情有些复杂和恼火。
淳于寒这个怪人,就是喜欢整她是吧,看她倒霉,他就高兴,比她怎么哄他都管事儿。
听到最后一条的时候,俞念惊喜地挑了挑眉。
还可以这样的,改变淳于寒在大家心中的嗜血冰冷,只会铁腕手段的形象,也能加功德值,这么一来俞念的回家之路,又通畅了一些。
“哎?老六,俞景的功德值怎么没结算?”
【事情都还没结,怎么给你算?还有跟你说了很多次,叫我六爷。】
“好好好,六爷,自定义兑换的权限麻烦帮我开一下呗?”
系统轻哼一声,俞念只有求人办事的时候,才会说两句好话。
【不行,自定义兑换要等中级账号才能开启权限。】
俞念勾起唇角,她就知道这个老六准要推脱,还好她早有准备。
“就一次,给个机会呗。要不然我只好去举报一下,某些系统连六一儿童节都要休假的事情了……”
【咳咳,有话好说,规矩是死的,系统是活的嘛,你想兑换什么?】
系统干笑两声,这丫头竟然又威胁他,那就别怪他了。
“我想要五只实验鼠。”
陆明珠的病还得接着治疗,有了实验鼠,才好给她试药。
【一口价,250功德值一只。】
“这么贵……”
俞念就知道这个老六又开始不安好心了,弄这么个数字恶心她。
“行吧,给我来五只。”
反正俞念现在账户上也算有点存货,扣了这一千,还有余。
可这五只白毛红眼的实验鼠一出现,俞念顿时感觉不妙,这太明显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了。
就算她是瞎话小能手,也遮不过去吧。
“那啥,能不能让它们看起来接地气一点?”
俞念要是直接把这个拿出来,俞景恐怕也不敢用吧。
【可以染色,一次一百功德值。】
系统阴恻恻地一笑,叫你举报,让你知道一下爷爷的厉害。
“真够黑的……你够狠。”
俞念看着瞬间没了的功德值余额,心里一阵的肉疼,但为了救人,也算是值了。
东西有了,暂且存在系统里,但接下来俞念还面临一个更大的难题。
陆明珠现在人在陆府,那种条件,就算是个好人,身体也受不住了,但怎么能名正言顺地把人给捞出来呢?
俞念拄着下巴思考,看着桌上的点心也没了胃口。
门帘晃动,淳于寒刚进门就瞧见俞念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坐在那,桌上喜欢的糕点,在盘子里摆放得整整齐齐,一块儿都没缺。
能让俞念忘了吃,那还真是遇见烦心事了。
“醒了就回丞相府养伤去,你还没过门,待在这不合规矩。”
俞念抬眸,淳于寒这是特意来撵她回家的?
她隔三岔五就来这待着,淳于寒才想起来不合规矩,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恩。”
俞念这会儿有心事,也难得地没有和淳于寒顶嘴。
她这耷拉着眉毛,恹恹的样子,淳于寒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但淳于寒知道,该怎么让她打起精神来。
“掳走良家女子的案子虽然交公了,实际是怎么样,你我都清楚,俞景罪不致死,但活罪难逃。”
提起这个事儿,俞念果然支棱起了脑袋。
不是吧,淳于寒这是要秋后算账?
“大人刚下早朝回来,渴了吧,先喝点茶水,歇一歇,这事儿不急。”
俞念直起腰板来,态度来了个大转弯,翻脸的速度堪比翻书。
淳于寒依旧板着脸,眼底微不可察地划过一丝笑意。
“您打算怎么处置我四哥?该不会让他下狱吧。”
俞念殷勤地凑到淳于寒身边,通透的桃花眼里是毫不掩饰地谄媚。
俞景说到底确实是犯了法,受罚也是应该,俞念只是想能不能让淳于寒缓一缓,等稳定了陆明珠的病情再说。
“想走后门?”
淳于寒端起茶盏浅抿了一口,一举一动都叫人赏心悦目。
俞念巴巴地点了点头,脸上很明显地讨好的表情。
淳于寒看惯了别人向他阿谀奉承,但这表情放在俞念脸上,却叫人讨厌不起来,淳于寒喉结动了动,轻声说了一句。
“看你表现。”
“我肯定好好表现,你还不放心我吗。”
俞念正寻思着,陆明珠的事情能不能请淳于寒帮她一个忙,但又一想,俞景的事情还握在人家手里呢,在开口总是不合适了。
就他们这个结盟从开始到现在,俞念这边就是状况百出,还没有一次能帮上人家淳于寒的。
就算俞念的脸皮厚如城墙,也觉得这样做不太厚道。
还没等俞念开口,沧海进来通报,说是淳于寒的客人来了。
“你有客人,那我回避一下?”
俞念这回虽然伤了腿,但没伤到骨头,还是能动弹的。
“你老实待着。”
淳于寒掀起衣摆起身,某些人说好好表现这话看来不假,现在都知道回避了。
淳于寒绕过屏风,眸色恢复往日的清冷,对沧海吩咐了一句。
“叫他进来。”
第66章你真的太帅了
屏风后面,嘴上说要回避的某人,趴在桌上,顺着屏风的缝隙眯眼偷看。
外厅,一道藏蓝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下官陆涛,参见监国大人。”
来人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虽然尚书官职仅在监国和丞相之下,但陆涛可不敢对淳于寒敷衍了事。
人家淳于寒这个一品大员,可是不含一点水分的。
“陆尚书客气。”
淳于寒抬眸扫了屏风一眼,心想后面的俞念应该已经听到了。
屏风后,不出淳于寒所料,俞念从听见他自报家门就已经竖起来了耳朵,不为别的,只因陆涛是陆明珠她爹!
她从缝隙瞄着陆涛,隐隐瞧着他的衣摆有些颤动。
也是,陆涛是太子一党,来太子的死对头监国府办事,不紧张才怪了。
“下官来取监国大人盖印的文书。”
那八个山匪扣在东厂,那地方是法外之地,没有淳于寒的文书,陆涛这个刑部尚书去了,也提不走人犯。
要不是皇上格外重视这件案子,盯得太紧,陆涛也不会亲自过来找淳于寒这个煞神。
“不急。”
淳于寒有些慵懒的垂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强烈的压迫感。
这两个字,可让陆涛如坠冰窟,手心都开始发出冷汗来,看来今天想要顺利拿到文书,恐怕不轻松。
“陆尚书有所不知,大婚将近,我那未婚妻子近日颇为焦虑,素闻尚书府的陆二小姐和她关系不错,不知能否叫二小姐陪她住些日子,等大婚过后,在回府去。”
淳于寒不疾不徐的语气,根本不是在询问陆涛,那修长的手指在桌上放着的文书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那意味明显就是,你不答应,就别想要这文书了。
“小女病弱,鲜少出门,恐怕难当此大任。”
陆涛顶着重压,回了淳于寒的话。
这种事儿要是帮了忙,回头传到太子耳朵里,肯定是要生事端的。
“病弱正好,俞四公子曾是太医,也能帮陆二小姐及时诊断,岂不是一举两得。”
淳于寒的耐心不多,话说到这儿的时候语气已然是冰冷了不少。
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涌动着寒意,似有一头蛰伏的野兽,随时都有可能冲出来,把陆涛撕个粉碎。
陆涛心下一凛,哪里还敢再说什么推脱的话。
“那下官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大人好意。”
从淳于寒手里接过文书的时候,陆涛的后背都已经被汗给湿透了。
陆涛逃跑一样从忍冬阁离开,淳于寒坐在太师椅上,还没起身,一道浅色的影子便一蹦一跳地窜到了他身上。
俞念兴奋地给了淳于寒一个大大的拥抱,发自内心的夸了淳于寒一句。
“大人,你真的太帅了!”
俞念瞥到陆涛那明明吃了瘪,还得向淳于寒道谢的样子,差点没笑出声来。
俞念一只腿蜷着,这会儿身上的重量都压在了淳于寒的身上,软玉娇香入怀,淳于寒的身子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你也太神了,你不会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连我心里想得什么你都能知道。”
俞念是真的很高兴,又觉得很神奇,她刚才还在为这个事情发愁呢,淳于寒几句话就帮她解了燃眉之急。
俞念觉得,此时的淳于寒何止是千岁,简直是万岁!
少女的馨香钻入淳于寒的鼻腔,如一朵雨后盛开的栀子花,清新又淡雅,淳于寒的耳根有些发热,扬起下巴别过脸去,语气生硬,抬手把八爪鱼一样地俞念往下扯。
“下去,本官才不会是蛔虫那种污秽之物。”
俞念一条腿伤着不敢着地,单腿在地上蹦着。
“你看你,我这是夸你呢,怎么又生气了。”
“想让我消气,就把我要的东西拿来。”
淳于寒最近都还睡得不错,俞念就要回丞相府去了,淳于寒自然想要那个能让他安眠的东西。
俞念几乎是瞬间就垮了一张小脸,呵呵,她就知道,淳于寒这个衰仔哪里会那么好心帮她。
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不过那个安眠香囊和陆明珠的命比起来,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况且,淳于寒要是夜夜安眠,脾气也能小一点,这样对减轻他的杀孽也有帮助。
怎么想这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俞念伸手在怀里掏出了她的宝贝香囊。
“喏。”
俞念把香囊放在淳于寒的手上,那宝蓝色的香囊上,还残留着俞念的体温。
有些,灼人。
淳于寒垂眸看着香囊,忽然又觉得有些好笑,俞念竟然每天都把这东西贴身携带,而且还藏在那里,谁家正常女孩子往那藏东西?
“就这个东西,能有那种奇效?”
淳于寒捏着香囊的挂绳,把它拎起来反复看了一圈,并没有觉得这东西有什么过人之处。
“我骗你这个干嘛,对我也没什么好处,你要是不信就算了。”
俞念扶着凳子坐下,坦然地一耸肩。
“这个太丑,听说你的女红是京都第一绣娘教的,回去做个新的面,再给我送过来。”
淳于寒随手又把香囊扔给了俞念,这是俞念的极简风香囊,确实和淳于寒平时用的那些勾金绣银的比起来有点寒酸。
但人家好用不就得了,而且你就睡觉时候用一下,有什么所谓。
还有那个什么劳什子女红,原主就是织女下凡教出来的,到了她这,也是什么都没剩下了。
搞科研俞念是一把好手,绣花什么的,俞念真的是一窍不通啊。
“大人,其实传言有时候吧,它也不……”
俞念话说了一半,淳于寒冰冷的眼神立刻让俞念闭了嘴,不能再说了,再说淳于寒又要生气了。
“它也不什么?”
淳于寒冷声开口,听得俞念都冷不防地打了个哆嗦。
“我是说,传言它也不都是假的,您就瞧好吧,我定然会做的让大人满意。”
俞念堆着笑脸,心里已经叫苦连天,为什么受伤的是她的腿,而不是她的手啊!
“算你识相。”
俞念的回答让淳于寒那骇人的寒气散去了不少。
“沧海,送俞五小姐回府,走南门。”
淳于寒这话,俞念有些听不懂了,监国府就一个正门在东,一个后门在西,哪有什么南门?
南边就只有那一堵俞念经常翻的墙……
该死,她腿都这样了,这衰仔不会是还想让她翻墙吧!
第67章捅了马蜂窝
俞念被扶着到了南墙,眼前曾经那堵熟悉的墙,如今却换了模样。
墙上开了一道门,一眼望去,能清楚地看到俞念住的那厢房门前摆着的那盆兰花草。
俞念看着这门,摸索了一下下巴,难道淳于寒这是答应让她走后门的意思了?还真是够简单粗暴的。
沧海把俞念送到,顺嘴说道。
“俞五小姐,您看,大人对您多上心,怕您腿不方便,昨晚连夜叫我们修了这道门。”
“是够上心的。”
俞念敷衍的一笑,要不是淳于寒,她也不至于变得腿不方便。
俞念回了房间,找了个竹笼子,又让春桃把俞景给叫来。
是时候,把这些个俞念斥巨资兑换来的实验鼠交给俞景了,也好让她四哥安心。
通体被染成棕褐色的实验鼠,在笼子里吱吱地叫着乱窜,俞景禁不住怀疑,这东西就和平常的老鼠没什么两样,能行吗?
而且这老鼠身上多带病和毒性,保管不当还会造成鼠疫。
俞念看着俞景那副嫌弃又怀疑的眼神,很是坚定地提起笼子。
“四哥放心,这是我去青岩山时,碰见的老药农饲养的药鼠,统共就这么几只,很珍贵的,你只管去用,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俞景在药王谷学医的时候,也听师傅说过有药鼠这么个东西,但从来没有亲眼见过。
青岩山他也常去,认识的药农也不少,从没听说过谁饲养药鼠,怎么俞念一去就能碰见?
“小五,你花了多少银钱,该不会是被人诓骗了吧……”
俞景不信也是正常,新鲜事物的出现总是让人难以接受。
“四哥,可不是我说,现在摆在你面前,就这么一条路了,如果我是你,有时间畏葸不前,还不如放手一搏。”
俞念的话,给俞景提了醒,旋即也不再多言,提了竹笼回西苑去了。
望着俞景萧然的背影,俞念长舒一口气。
能做到的,俞念都已经做到了,至于能不能留住他心爱的人,那就要看俞景自己的努力了。
俞景前脚离开,后脚俞淮风便意气风发地踏进了俞念的门槛。
“念念,你嘴怎么了?腿怎么也伤了?”
俞淮风也是才下朝回来,就急匆匆地来俞念这了。
俞念尴尬一笑,同样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当着她爹的面总不能说被狗咬了。
“女儿顽劣,昨日上树捉鸟,摔着了,没事,都是皮外伤,养几日就好了。
倒是爹,看起来心情不错,有什么好事儿?”
俞念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俞淮风眼里依然满是心疼。
“爹已经给你出气了,我联合几个老臣狠狠参了太子一本,皇上龙颜大怒,已经下令把太子禁足东宫,直到大婚当日才放出来。”
俞淮风颇为得意,打从太子退婚他就瞧他不顺眼了,这回有机会,还能跑了他不成。
太子刚刚观政,让他禁足意味着不许他再参与政事,也就没了实权,这惩罚可比直接打李铭瑾板子还让他难受。
“还是我爹厉害。”
俞念发自内心地捧了一句,没有李铭瑾捣乱,这下整个世界都能清静一会儿了。
俞丞相走后,俞念靠在榻上,摘了一颗葡萄塞进嘴里,惬意的感叹。
今天难道说是她的幸运日?这回也终于轮到她转转运了,就是说不能老是那么水深火热嘛,那谁受得了。
俞念正享受着,春桃过来通报,说是陆府的马车来了。
呦!这个陆涛办事效率可以嘛,这么快就把陆明珠给送来了。
孺子可教也,可比李铭瑾强多了。
“走,扶我一把,我亲自去接她去。”
俞念架着一拐,一瘸一拐地往门房走。
到了门房才发现,陆府来的可不止陆明珠一个人。
难怪那马车的派头那么大,原来是陆夫人这个刁妇也来了,八成是陆尚书叫她来送人的,不然她肯定不会有这个闲心。
俞念叫人先把陆明珠的迎进去,她身子虚弱,也别在外面吹风了。
可这边人送到了,陆夫人竟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反倒还在指挥下人帮她搬东西。
“陆夫人这是?”
俞念朗声张口问道,语气算不上客气,这里是丞相府,就算陆夫人刁蛮也得看看地方。
“呵呵,你瞧我这眼神,光顾着忙,连五小姐在这都没看到。”
陆夫人还是那副很市侩的假笑面孔,甩了甩手里的帕子和俞念打招呼。
俞念身后至少跟了五六个家丁,这么大的阵仗,陆夫人竟然说没看到,还真是眼小漏神。
“那请问陆夫人这是忙什么呢?”
俞念并不恼,只是看这些家丁搬的东西,像是日常用品,心里头觉得有些不妙。
“五小姐还不知道吧,太子殿下近日功课繁重,又赶上婚期将近,柔姑娘自幼丧母,这好多事情都没有个人帮着打点,皇后娘娘仁慈,就叫我来陪着她张罗张罗,毕竟我也是过来人了。”
陆夫人是一家的主母,人虽然不怎么样,但说起场面话来果然是滴水不漏。
不光是把太子禁足在东宫的事情,说得这么好听,还把皇后娘娘给带出来压人,就算是丞相也不好不给皇后这个薄面。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俞念出口为难的话,那就是公然与皇后娘娘叫板了。
“皇后娘娘想得真是周到。”
这是捅了马蜂窝了,关起来一个太子,太子母后立刻上来顶住。
她人在宫里出不来,就派人来搅和,真是好手段。
这陆夫人住进丞相府来,定然不会安生了,俞念刚刚萌芽的惬意生活,直接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皇后娘娘自然是周到的,以后在这丞相府还要烦请五小姐多多关照了。”
陆夫人细小的眼睛里闪烁着精光,俞念看得出来,陆夫人这就是冲着她来的。
“陆夫人客气了,只要陆夫人守着丞相府的规矩,不用我关照也不会有人难为你的。”
俞念这一句,不轻不重地敲打了陆夫人,也告诉了她自己的底线。
“小姐,咱们丞相府都要变成客栈了,随便什么人都能来住。”
转过身离开的时候,春桃忍不住开口和俞念念叨起来。
这时候,就只能兵来将挡了,抱怨也没什么用。
“春桃,这陆夫人有什么背景?”
俞念抿了抿唇,人家陆夫人这是有备而来,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听俞念这么一问,春桃反而一脸的惊讶。
“小姐,您竟然还不知道吗?”
第68章绯色伊人
被春桃这么一反问,俞念也是一挑眉,有些许的紧张。
毕竟她不是个原装的,千万别因为这事儿露了什么不该露的马脚。
“小姐不知道也是正常,从前您除了太子的事情,什么也听不进去。”
令俞念意外的是,春桃并没怀疑她,而是直接习惯性地就把这篇给翻过去了。
俞念暗暗松了一口气,竟然有些庆幸原主是个恋爱脑了。
“陆夫人准确地说是陆白氏,是皇后母族,镇国公白家的分支的堂姐家的女儿。”
春桃一口气说完了这位刁妇的背景,俞念只觉得有点头晕。
“这么绕,你直接说她是皇后外甥女不就完了吗?”
等俞念反应过来,抬手玩闹似的敲打了一下春桃的额头。
春桃委委屈屈:“我这不是想让小姐更清楚一点吗。”
还更清楚,更迷糊了才是。
这陆夫人原来是有皇后给她撑腰,怪不得那么有底气。
“小姐,咱们别说这个了,陆夫人在咱们丞相府,也不敢太放肆。
您快去休息一会儿,下午还得去柒绣坊量体裁衣呢,嫁衣再不定制,恐怕要误事了。”
春桃年纪不大,但平日做事老成,丞相那么宠爱俞念,给她挑的丫鬟也是最好,最忠心的。
俞念生母早逝,俞淮风忙于政务,张罗这些琐碎的事情,除了管家就是春桃了,好在俞念和太子订婚的时候春桃已经有了经验,轮到这次,不至于再手忙脚乱。
春桃还暗下决心,出嫁那天,一定要让俞念艳压俞芷柔才行。
“我的好春桃,你看我这个腿脚还去的了柒绣坊吗?你量了我的尺寸,去帮我挑一个就是了,你办事我放心。”
俞念对这些事儿不太在意,反正就是跟淳于寒走个过场而已。
“小姐,咱们坐马车去,不会累着您的,您也知道,京都第一绣娘的档期都排到明年三月去了,就今天您千万别使性子了。”
春桃苦口婆心地劝着俞念,俞念的耳朵里却只听见了一个词。
京都第一绣娘!那不就是教原主刺绣的老师吗!
俞念还为绣香囊的事情烦恼着呢,这正好让绣娘帮俞念完成任务,淳于寒又不懂女红,只要绣得好不就成了。
“你说得对,我这会儿也觉得腿上没那么疼了。咱们现在就走吧,我正好去办点事。”
俞念还有一件事没有做,回房间拿上她的手绘图,便兴致勃勃的和春桃去门房了。
到了门房,俞念却看到了一张熟悉,却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面孔。
俞念有些意外的开口:“桑田?你怎么在这……”
一身侍卫制服的桑田,头发高高束起,从侧面看有种英姿飒爽的即视感。
“回禀五小姐,监国大人命属下,即日起负责五小姐的出行和安全。”
桑田今日难得没背着药箱,腰间挂着和沧海一样的雁翎刀,作为金吾卫唯一的女子,桑田的武功也是上乘的。
“你是监国大人的臂膀,用来护送我也有些太过大材小用。”
俞念尝试着想把淳于寒对她的“关怀”给推了,青天白日的,俞念带着家里的护卫就够了,淳于寒这就是变着法地派人监视她。
“五小姐客气。”
桑田一拱手,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
“小姐,监国大人这是关心您,您就别不好意思接受了。”
春桃在一旁摇了摇俞念的手臂,多一个人护着,就多一份安全感,没什么不好的。
俞念嘴角一扯,她有不好意思嘛?她哪只眼睛看她不好意思了!
“扶我上车吧。”
俞念把拐杖塞到春桃怀里,这丫头已经彻底被淳于寒的表象给迷惑了,淳于寒关心她?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马车快到柒绣坊,俞念的脸色却并不好。
这一路上,不管俞念干什么,桑田都要寸步不离地跟着。俞念想要把她支走,人家却说她只负责俞念的安全,意思是跑腿的事情别找她。
淳于寒真是厉害了,培养出来一个这么死板又倔强的侍卫。
俞念出来就是为了找绣娘绣花的,这要是叫桑田看见她雇人给淳于寒绣香囊,回头再传到淳于寒耳朵里,俞念一准又要倒霉。
柒绣坊是京都最大的布庄和成衣铺的结合体,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很是热闹。
这放在平时,俞念也有心思凑个热闹玩儿,但现在她瘸着个腿,又有心事,根本没心思逛。
直接去了二楼的喜服定制专区,找绣娘量尺去了。
俞念上次的喜服就已经很是华丽,这次的肯定不能比上次差,绣娘的压力也是不小。
“量好了,咱们去看料子吧,又新进了一些绣线,您一准会喜欢,嫁衣上的主花您自己打算绣什么花样?”
绣娘开口问道,她知道俞念的绣功了得,上次大多数主要的花样都是俞念自己绣好的。
“没有现成的样子让我选一下吗?”
俞念一顿,语气有些慵懒和随意。
开什么玩笑,她本来就不懂这玩意儿,怎么可能自己绣。
“有的,俞五小姐,这边是最近新摆出来的样衣,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花色和绣样。”
绣娘也是个人精,看俞念好像并没有自己绣的意思,立马带着俞念往展示区走。
一进展示区,俞念觉得自己顿时陷入了一片红色的海洋。
到处都是一片喜气的大红色,看得人有些目眩。
绣娘挨个给俞念讲解着这些衣服的制作工艺和设计特点。
俞念觉得,这第一绣娘还不如直接叫柒绣坊第一金牌销售得了。
一件件嫁衣在俞念眼前闪过,甚至叫人变得审美疲劳,反正都是走过场穿的,符合丞相嫡女的身份就行了。
走到衣架的深处,俞念忽然眼前一亮。
不像那些嫁衣绣龙凤,鸳鸯,牡丹的通俗图样,这件的裙角和袖口上用金线绣满了娇艳的玫瑰花。
绣娘见到俞念的眼神落在这件衣服上,也是眼睛一亮。
这个是咱们柒绣坊的镇店之宝,叫绯色伊人,是由西域的十一位绣娘耗费三个月时间赶制的。
上面是满绣的暗纹玫瑰图样,低调奢华,但穿在身上却非常轻盈舒适,这花样只有西域才有,咱们大昭的绣娘再学也绣不出那种神韵来。不光如此,这件嫁衣还配有一套十二件头面……
俞念正听得入神,一道不和谐的女音陡然从她耳边响起,打断了绣娘的话。
第69章女子动手不动口
就连周围的人也都正安静地侧耳聆听秀娘的解说,这道声音实在太过于突兀,叫人想要忽视都难。
俞念被扰了兴致,还以为谁这么没有素质,抬眼一看,竟然是陆夫人那个刁妇来了。
“不愧是镇店之宝,这件衣服的绣功还算能入眼,就是素净了一些,在暗花上加绣龙凤就更喜庆了。”
陆夫人一来便开始指点江山,听得俞念尴尬症都要犯了,真搞不懂陆夫人这是什么审美,这玫瑰花样和龙凤完全不搭好嘛,真要是把这件衣服给了她,那可真是糟践人……
“唉,这不是俞五小姐吗,都怪这嫁衣太美,我都没瞧见五小姐也在这。”
陆夫人这话说得甚是做作,她是帮俞芷柔挑选喜服来的,一看俞念也在这,特意凑过来给她添堵来的。
“都怪我骨架娇小,要是能如陆夫人这般膀大腰圆,定然是让人一眼就瞧见。”
陆夫人平日就忌讳人家说她身材,俞念这一句话正好呛了她的肺管子。
俞念这个死丫头,竟敢说她胖!
“老人常说,身材圆润才好生养……唉,你看我这个嘴,我一时忘了五小姐不能生育的事儿了,真是该打,我不是故意的,五小姐可莫要怪罪我。”
陆夫人掩着嘴巴赔笑,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
都一把年纪了,陆夫人还搞小绿茶这一套,俞念真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玩人身攻击是吧,那我陪你玩个够,俞念猛地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巴掌呼在了陆夫人的脸上。
响亮的巴掌声,让陆夫人的笑僵在了脸上。
她是皇后的远房外甥女,陆尚书的正妻,竟然有人敢扇她的巴掌!
从陆夫人脸上那震惊的神色,俞念也能猜到这老刁妇在想什么。
想不到吧,女子动手不动口。
论身份背景俞念是丞相嫡女,又是监国大人的未婚妻,比靠山俞念可不怂这陆夫人。
收回手,俞念也学着陆夫人刚刚的那个样子,捻着手帕,轻声轻气地说了句。
“陆夫人也真是客气,就是真该打,我也不能真在大庭广众打你,我浅拍你一下就算做打了吧,毕竟咱们大户人家都是重规矩的,不能叫人看了笑话,以后陆夫人可别在口误了,叫人怪难过的。”
俞念说完,装的难过又无辜的样子,引得众人都同情地看着她。
陆夫人气得紧咬着后槽牙,俞念那叫浅拍吗?那明明就是狠狠地扇!她半张脸都麻了!
偏偏她现在不但不能发作,还得给俞念赔笑脸,怪就怪她自己不该说那句话,叫人抓了话柄。
非但不能表现出她生气,还得说俞念教训得好。
“俞五小姐想的确实周全。”
陆夫人都快气炸了,强压着怒火和俞念说话。她不能因为一时置气,就忘了她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对了,这件嫁衣,你觉得怎么样?”
说句心里话,俞念只是觉得这件嫁衣设计精巧与众不同,而且这衣服上的玫瑰花纹让她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她曾陪一个同事去试过婚纱,有一件裙摆上满是玫瑰花纹的婚纱让她记忆犹新。她也曾幻想能为心上人穿上白纱,只可惜没这个机会了。
想起这个,俞念短暂的怔忪了一下,眼底泛起一丝黯然。
“我……”
“你,去帮我把这件喜服包起来,这喜服我要了。”
陆夫人根本没有想听完俞念的回答,在她看来,俞念在这看了这么久,肯定是相中了,于是她立刻对着绣娘发号起施令来。
“哎!陆夫人,我们小姐还没说完话呢,你怎么就抢先叫人包起来了!”
春桃一看这架势,陆夫人抢嫁衣抢到她家小姐头上来了,这她怎么能忍。
“我没听错的话,五小姐也没说要吧。我先买下来有什么不行,按照先来后到也是我先。”
和陆夫人这种当家主母比嘴皮子,春桃自然是嫩了点。
俞念也不是非这件嫁衣不可,只是多少觉得俞芷柔那样清透婉约的美人,和这套绯色伊人明艳惑人的气质并不搭。
“春桃,无妨。”
陆夫人已经在她手里吃了亏,一件嫁衣而已也没什么所谓,于是俞念抬手拦住了春桃,对着她摇了摇头。
皇后派了陆夫人这样审美的人给俞芷柔张罗喜事,俞念反倒有些同情起俞芷柔来。
令大家意外的是,一旁一直保持缄默的绣娘,忽然语出惊人,就连俞念也是闻声侧目看去。
“不好意思,夫人,这套嫁衣您恐怕带不走。”
“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我这是给谁来选嫁衣吗?未来的太子妃能穿上你家的嫁衣,是你们柒绣坊的荣幸!”
陆夫人昂着头,十分得意,那架势好像太子妃是她本人一样。
“这套嫁衣是本店的镇店之宝,非卖品,就是太子亲临,规矩也不能破。”
绣娘的话掷地有声,不卑不亢,俞念很是赞赏地在心里给她点了个赞。
恩,有原则,我喜欢。
要是她不当选柒绣坊最佳员工,俞念都不答应。
不过仔细一想,这柒绣坊背后的老板可是不简单,连太子的面子都不给,也是个硬茬。
“你!”
陆夫人从来没有这样没面儿过,她本来想要打着太子的旗号给自己长长脸的,没想到区区一个绣娘竟然敢这么和她说话。
“你好大的口气!”
柒绣坊背后的老板再大,能大过太子!?
俞念瞧着陆夫人阴沟里翻船,也不想费工夫看这个刁妇在这胡搅蛮缠。
便叫春桃去选了一件绣了牡丹花纹的嫁衣,交给绣娘按照俞念的尺寸改一改。
象征爱情的玫瑰,俞念与之无缘。
牡丹是富贵花,俞念希望日后她的小金库能更加充盈,朝堂动荡,日新月异,俞念只求在她回到自己的时代前,至少能混个衣食无忧。
回府后,俞念鲜有的有些许惆怅,脑海里不由自主地,一直浮现出那件玫瑰婚纱的样子。
俞念在桌案上,随便找了一张纸,提笔在上面勾画起来,不消片刻,一件婚纱的水墨速写便跃然纸上。
春桃进屋的时候,看到俞念还在慢条斯理地画画,急得不得了。
“小姐,您快别画了!”
俞念抬眸,春桃这丫头又急三火四地干什么。
“你急什么,有话慢慢说。”
“慢不了了小姐,东苑出事了!”
春桃喊的俞念握笔的手都抖了一下,东苑!那不是陆明珠住的地方吗?
俞念连忙放下笔,拄着拐杖跟春桃去了东苑。
在她走后,书房里一阵清风来袭。
人影晃动,带走了俞念桌上画画的那张宣纸。
第70章天塌了,我给你顶
忍冬阁书房,桑田笔直地站在书房,向淳于寒汇报俞念今天出门都干了些什么事,见了些什么人。
淳于寒翻动了一下手中的账册,神色清冷。
“柒绣坊这月的营业额不错,月底叫人多封一些赏银发下去。”
桑田点头领命,三年前柒绣坊还只是一家交不起赋税的小作坊,到了她家大人手里摇身一变,已经成为了京都首屈一指的存在。
如果她家大人不是一个太监,在民间当个商贾也能富甲一方。
“俞五小姐回府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画画,好像有些不太高兴。”
淳于寒合上账册,淡淡开口。
“以后她的事儿,无须事无巨细,挑重点的汇报。”
真是个不安分的,陆白氏才到丞相府第一天就被她给扇了巴掌,她还不高兴了。
“是。”
桑田觉得那画上的图案有些新鲜,就给拿来了,想着既然已经拿来了,就给淳于寒瞧一瞧。
上前一步,把折好的宣纸放在了淳于寒的桌旁。
淳于寒侧目扫了一眼那宣纸,有些不屑地转过头。
“她的画有什么好看。”
桑田动作一顿,心说自己做了多余的事情,千万别触了监国大人霉头,又连忙伸手要把那张画纸拿回来。
谁料淳于寒散发着冷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很闲?”
这声音把桑田冻地打了个哆嗦,瞬间收回了手,挺直了脊梁。
“不闲,卑职告退!”
从忍冬阁出来后,桑田额头都已经冒出一层细汗来。
沧海瞧见了,递了块儿手帕给桑田。
“我怎么觉得大人的脾气越来越难以捉摸了。尤其是涉及俞五小姐的差事,难办得很。”
桑田接过手帕,长舒一口气。
“嘿嘿,桑桑呀,你这就不懂了吧,不难办的,大人对俞五小姐说的话,你反着理解就准保没错。”
沧海很老成地拍拍桑田的肩膀,给她传授自己的独门秘技,却并没有换来桑田的肯定和夸奖,反而很是鄙夷地吼了他一声。
“滚开,再这么叫我,我就抓你去东厂净身。”
书房里,淳于寒指尖夹起那张宣纸,缓缓展开。
目光所致,淳于寒不由得眉峰蹙起。
除了那上面的玫瑰花纹,剩下的他真是不敢恭维。
这是什么?衣服?怪模怪样,如此暴露!就算勾栏女子都不会这么穿!
看来他送俞念那些女德都白送了,她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竟然画这种伤风败俗的东西。
他就不应该看,污了他的眼。
淳于寒把纸揉成一团,扔到了纸篓里。
……
丞相府,还不知道自己的大作已经被淳于寒嫌弃了个底朝天的俞念,正架着拐,往自己家的东苑赶。
东苑的门口,被两个陆白氏身边的婢女给守住了,见俞念来了,纷纷往门中间靠拢。
门后俞念隐约能听见,陆明珠惊慌的叫喊声,和陆白氏不干不净地叫骂。
“俞五小姐,我们夫人正在处理家务事,小姐您怕是不方便进去了。”
还处理家务事,呵呵,不愧是当家主母,能把欺负人这件事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俞念眼神一凝,眸光中带着威压。
“你们夫人处不处理家务事我管不着,丞相府遭了刺客,要全面搜查,如果放跑了刺客,我看你们两个能不能担得起这责任。”
俞念也不和她俩废话,不过是两个小喽啰,搭理她们只会浪费时间,手一挥,两个身形壮硕的家丁便直接把人强行架开。
这俩丫鬟在府里,一直跟着陆白氏作威作福,从来没碰到过这种蛮横的,一时间,除了挣扎和惊叫什么都做不了。
“春桃,一会儿进去了,你直接把这麻袋往那个刁妇头上一套,剩下就交给我就行。”
临进门前,俞念跟春桃打了个眼色。
“小姐,这能行吗?她怎么说也是内命妇,咱们过来给陆小姐解个围就好了吧。”
春桃哪里干过这种套人麻袋的事情,而且套的人可是尚书夫人。
这个跟打一巴掌那种小打小闹的,可不是一个性质的事情。
殴打内命妇,可是要绑起来送交大理寺下狱的。
“你信不信我。”
俞念眼神中透露着坚定,她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一个办法,能让这陆白氏彻底安生下来,不再奓刺。
春桃被俞念这么一盯,本来已经打起退堂鼓的心底,竟然生出些勇气来。
“我自然是信小姐。”
俞念臻首轻点,不再耽搁,立刻带着春桃冲进了房门。
房间里,陆白氏正背对着门口,手拿着戒尺就往床上躺着的陆明珠身上招呼。
听到有开门声,还没来得及回头,眼前便一片漆黑,头不知道被人用什么东西给蒙住了。
陆明珠的病早上刚有些起色,这会儿又叫这个刁妇折磨得脸色苍白,俞念怎么会看不出来,陆白氏这是在柒绣坊受了气,回来往陆明珠身上撒气来了。
俞念眼疾手快,弯着一条腿,举起手里的拐杖,专挑腰腿手肘的关节抡过去。
人在忽然被夺去了视线的时候,本来就重心不稳,又被重锤几下,陆白氏疼地躺在地上哀嚎起来。
见时间差不多了,俞念赶忙叫春桃把麻袋收起来,别叫来人瞧见了。
陆白氏这会儿被打的去了半条命,发髻散乱,珠钗掉了一地,呻|吟着趴在地上,头都抬不起来。
俞念故意叫一个家丁放陆白氏的丫鬟回尚书府报信,这会儿人应该就快来了才是。
“明珠,你怎么样?”
俞念单腿蹦着,挪到了陆明珠的床沿,春桃连忙帮着扶起了陆明珠。
“念念姐,我…我没事,可是你……”
俞念刚刚的举动,那可是在大家闺秀里近乎疯狂的举动,看得陆明珠是心惊肉跳。
她感谢俞念替她出头,但她不值得俞念这样为她这样冒这么大的险。
“嘘,你别出声,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一会儿你就躺着睡觉,发生什么事情你都别睁眼。”
俞念握着陆明珠冰凉的手,在她耳畔轻声低语一句。
“可是……”
陆明珠还是无法安心,她深知殴打内命妇是什么罪责,而且陆白氏又是那么个刁钻难缠的人。
就算俞念是丞相嫡女,也担不起这么大的罪责。
说话间,门外已经响起一阵脚步声,想必是该来的已经来了,俞念赶忙地帮陆明珠盖好被子,沉声说了句。
“没什么可是的,睡吧,天塌了,有我给你顶着。”
第71章俞五小姐人美心善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赶过来,俞念垂眸酝酿着情绪,来的人可真不少,再多几个,都能把东苑的门槛都得给踏破了。
陆白氏的丫鬟看到自己家主子躺在地上,立刻冲过来,一口一个夫人您没事吧,她那么大力气的摇晃陆白氏,就是人没事也得被她摇出事儿来。
“念念,这是怎么回事?我听家丁说有刺客?”
俞淮风是丞相府的主人,这种时候,他自然是要先开口的。
来之前,俞淮风多少也猜到几分,见陆尚书拉着个脸过来的时候,他就觉得大事不妙。
俞念抬眼,桃花眼中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
“是啊爹,刚刚就在这屋里,我看到刺客正在殴打陆夫人,见我们来了,才仓皇从后窗逃了的。”
俞念说完还指了指后面大敞四开的后窗户,她这先开口,就直接占了上风。
陆白氏被人扶着,腰却疼得不敢直起来。
“胡说八道,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刺客?”
陆白氏很确定,她睁开眼的时候,就俞念和春桃两个在房间里,根本没听到有人翻窗户的动静,要不是她们两个搞的鬼,她名字都倒着写。
“老爷,您可要找到真凶,为妾身做主啊!”
陆白氏一看陆涛也来了,刚刚还语气张扬的她瞬间就变了调子。
“那是自然,你看到是谁下的手了?我定然不会轻饶了他。”
陆涛说了句场面话,他是打心底不想与丞相府打交道,尤其是这件事情又涉及俞念,这就不得不顾及她身后的淳于寒。
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要是行错一步,那就是满盘皆输。
但他怎么说也是个高官,自己的夫人被打成这个样子,他的脸上也没有面子,总不能当做无事发生。
“这……”
陆白氏一时语塞,她还真的没看到是谁动的手。
俞念眼底划过一丝狡黠,陆白氏接下来的说辞,俞念已经完全拿捏住了。
现在陆白氏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息事宁人,要么把这脏水泼到俞念主仆身上。
陆夫人本来就对心存怨气,选择后者的面,会大一些。
“妾身虽然没有看到那行凶之人,但妾身能感觉到,那力道,像是女子所为。”
果然,陆白氏缓缓开口,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意味很明显是指向了俞念。
这话一出,春桃的眉心一跳,但俞念却非常的淡然。
“陆夫人受了惊吓,头脑也不清不楚了,我和春桃都是亲眼所见,那刺客身形是个男人,陆夫人这话未免也太叫人寒心了,要不是我和春桃及时赶到,那刺客还不一定要把夫人打成什么样呢!
你说这房间里明珠妹妹发病昏睡着,我的丫鬟胆子就芝麻绿豆大点,哪敢做这殴打内命妇的事情,也就剩我这个伤了腿的了,陆夫人你瞧我像不像打你的那个人?”
俞念一番话滴水不漏,反而将陆夫人说成了不识好人心的。
而且人家是两双眼睛都看见了,说出来的话可比陆白氏有理多了。
“呵呵,俞五小姐人美心善,当然不像。”
这种情况下,陆白氏还能再说些什么,再说下去就该往她身上安诬陷的罪名了,只能赔笑两声,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了。
不过俞念越是这样说,陆白氏越是坚定了内心的想法,这个牙尖嘴利的臭丫头,才不会那么好心地救她。
“既然如此,那便叫大理寺的人过来勘察一下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陆夫人看起来伤得不轻,可要顺便和陆尚书回府去,好生将养些日子?”
俞丞相根本不在意陆夫人如何,听着这里面没有俞念什么事儿了,便很是公事公办的开口。
“也好,多谢俞丞相好意。”
就算俞丞相不说,陆夫人自己也在这待不住了,这才来一天,不但挨了俞念的一巴掌,自己半条命都险些扔在这。
在这养伤,恐怕她的伤永远也养不好了,先回府去从长计议才是上策。
陆尚书也没多说什么,便带着陆夫人离开了。从头到尾,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自己的这个庶出的女儿。
同样是亲骨肉,俞念听说陆白氏的一双儿女花钱如流水,身为庶女的陆明珠却被弃之如敝屣,即使身患重病,也是不闻不问。
这个世界里对人出身的等级固化,已然深入骨髓,但这次还是刷新了俞念的三观。
如果俞念今日不来,陆白氏就是失手打死了陆明珠,都不会有人干预的。
思及至此,俞念有片刻失神。
忽然一阵清风拂过,一身白衣胜雪的俞景,已经走到了床前,给病床上的陆明珠诊脉。
确认陆明珠暂无大碍,俞景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采药回来就听说了东苑的事情,霎时间心急如焚,药材都没来得及放下,便立刻赶了过来。
俞念原本以为,把陆白氏这个刁妇给请走了,这房间里就和谐了。
但俞念没想到的是,一直和颜悦色的俞丞相,在看见俞景出现在这里的时候,立刻冷了脸,厉声道。
“俞景,你的规矩呢?擅自进入女子闺房,成何体统!”
俞丞相声音里夹着明显的怒气,听得出来是真的生气了,俞念不是没见过俞淮风跟她发火的样子,但跟现在比起来,那时候简直是小打小闹。
“孩儿一时情急,还望父亲大人见谅。”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去祠堂抄一百遍家规,不抄完不许用饭。”
俞丞相这完全属于重罚了,俞念正想帮她四哥解释解释,俞景却弯腰拱手,应下了俞丞相的话。
“四哥,你这是何苦……”
俞丞相走后,俞念讷讷地开口,她有些搞不清楚俞丞相这是抽哪门子的风,更不理解俞景为什么连话都不为他自己说一句。
“不妨事,我先走了,今日多谢你护着明珠了。”
俞景的眼神黯然,有些欲言又止。
“没什么,应该的。”
俞念总觉得,她四哥有心事,而且事情还不小。
这个事情要是不解决,俞景早晚还得黑化。
俞念抬手,梆梆地敲了两下床板,唤醒了被她安排装睡的陆明珠,四哥的事情,按道理说,陆明珠应该知道。
毕竟人家俞景的铭佩都送给她了。
“陆大小姐,看在我如此豁出去救你的份上,给我解解惑可好,我四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第72章比翼双飞
床上原本装睡的人,这会儿还真的困得睁不开眼了似的。
“四少爷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念念姐,药力好像生效了,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儿。”
陆明珠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在俞念这个瞎话大王面前,陆明珠的借口显得非常蹩脚。
俞念虽然好奇心旺盛,但也不急于一时,还是让陆明珠先把身体养好了要紧。
“那你好好休息,等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说。
对了,我看你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我把我院子里的丫鬟先拨两个给你。”
俞念安排完,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东苑。
她并不知道,背对着俞念躺在床上的陆明珠,在她走后,那个开朗活泼,面对尚书府的欺凌都没掉过眼泪的陆明珠,此时泪水已经打湿了枕席。
……
傍晚,俞念歪在葡萄架下的躺椅上,心事重重。
一旁笼子里,淳于寒送来的两只大雁,正冲着她嘎嘎地叫着,叫的俞念更加愁眉不展。
“你们两个是不是也在笼子里待得闷了。”
俞念叹了口气,看到这两只大雁,俞念不禁想起她那个时代的一句诗来。
雁来音信无凭,路遥归梦难成。
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属于她自己的时代,如今她是身份尊贵,但前有狼后有虎,到处都是条框的规矩和潜伏的危机。
她就和这两只大雁一样,虽然不愁吃喝,但却再也无法展翅翱翔,被禁锢在笼子里。
她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向往自由和平凡的生活。
“嗨,你们两个也真是,明明能飞得那么高,还叫人给抓住了,我放你们走吧,以后天高任鸟飞,再也别叫人抓了。”
俞念弯下身子,打开了笼子的锁,两只大雁一前一后飞出了笼子。
俞念朝着它们挥手道别,这几天相处下来,真到放走它们的时候,还有点舍不得了。
掌心靠在嘴边,对着这对大雁喊了一句。
“走吧,去属于你们的地方。”
都说万物皆有灵,大雁似乎听懂了似的,在俞念头顶的上空盘旋了两圈,又叫了几声才扇动翅膀离开。
俞念仰头叹息,这一口气还没舒完,忽然感觉脖子上传来了一阵冰冷的触感。
比这触感更冷的是从俞念身后传来的声音。
“你想悔婚?”
淳于寒低沉的声音在俞念耳畔如平地惊雷,吓得她身子禁不住颤栗了一下。
淳于寒这个衰仔什么时候来的?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神出鬼没的要吓死人啊!
淳于寒的手总是那么凉,宛如一条毒蛇盘绕在俞念的脖颈。
“大人这是说什么呢?我整天盼着嫁给大人呢,怎么会悔婚,大人是不是在外听了什么流言蜚语,误会我了。”
俞念抿唇微笑,心里却有些紧张,淳于寒武功那么高,这手稍微用力一下,俞念肯定就要驾鹤西游了。
俞念的动脉在他指尖下有力地跳动着,纤细白嫩的脖颈,握在手里有种很温热舒适的触感。
“误会?我是亲眼所见,你放走了那对大雁。”
淳于寒的食指,在俞念那跳动的动脉处,有一下没一下地刮蹭着,指腹上常年手握兵刃磨出的一层薄茧。
只是摩挲几下,那娇嫩白皙的脖颈上便泛起了一层绯色。
淳于寒滑动的指尖让俞念生出一种怪异的酥麻感,喉头上下动了动,淳于寒这是干什么,不盘他的念珠手串,改盘她脖子玩了?
最要命的是,俞念她怎么知道放走大雁代表要悔婚的意思啊!要是知道的话,就算那两只大雁嗓子叫哑了,她也不敢随便把它们给放了的。
而且这种寓意,连淳于寒都知道,俞念要说不知道,他肯定会更生气了。
“大人,我就说你是误会我了。”
水润的桃花眼眨巴两下,俞念有些撒娇地说道。
“我这怎么能是悔婚,我这是想要和大人像这对大雁一样,比翼双飞呢。”
俞念的话,成功取悦了淳于寒,让他的手上力道松了,身上的戾气也没散去了不少。
“就你会说。”
淳于寒身边从来不缺阿谀奉承的人,但偏偏俞念,她说话时眉眼弯弯都带着笑的样子,总是叫人讨厌不起来。
脖子被松开,死亡的威胁消失后,俞念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
俞念白嫩修长的脖颈上,留下了淳于寒指腹刮蹭的痕迹,看着那片绯红,淳于寒莫名心情不错。
“那就绣比翼双飞。”
淳于寒嘴唇翕动,忽然跟俞念来了这么一句。
瞧着俞念的脸上又挂上那副听不懂的傻样,淳于寒惜字如金地补充了一句。
“香囊。”
俞念:“……”
绣花本身就已经很难了,他还点名要绣这么难的!俞念真想抽自己,干嘛刚刚非要说这个,给自己找不痛快。
俞念抿着嘴不说话,淳于寒抬起他那深邃的墨眸,略带不悦地看向俞念。
“不愿意?”
开玩笑,俞念当然不愿意了,但她怂,她不敢说。
“愿意,大人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我也愿意给你摘来。”
俞念半靠在摇椅上,笑得灿烂,黄昏的晚霞漫天,在她面前都显得失色。
“油腔滑调。”
淳于寒眼神扫过俞念那条受了伤的腿,眸色一沉。
“听说你今天把陆白氏打了。”
淳于寒真的觉得俞念是个有意思的,自己瘸着条腿,还能把人打成那样,沧海回禀的时候说,那陆白氏腰伤得很重,估计半个月都下不了床了。
“我就是浅拍她一下……”
俞念摸摸鼻子,有些心虚,淳于寒不会是知道她惹事儿,来找她兴师问罪来的吧。
“恩?”
淳于寒斜眼晲着俞念,这小骗子又想他。
“大人都知道了,干嘛还要来问我。”
被淳于寒警告的眼神盯着,俞念垮了一张小脸儿,已经做好了听淳于寒训话的准备。
看俞念可怜兮兮的样子,淳于寒有些无奈,他还都什么都没说呢,她这就闹起脾气来了。
“我不是来责备你的。”
淳于寒开口时,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语气竟然缓和了几分。
“哦?那你是来干什么……”
俞念的话刚说了一半,南苑的大门口,猛地传来一声底气十足的大吼,惊得俞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大胆阉人!你在这作甚!”
第73章大哥,别帮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一尺半长的九环金背大刀,带着一阵破风声,直向淳于寒面门劈来。
淳于寒身形一闪,灵活地躲过这一刀,可怜了那俞念摆放瓜果的桌案,被直接劈成了两段,碗碟摔得粉碎,几粒葡萄狼狈的轱辘到俞念坐着的摇椅旁。
俞念咽了口唾沫,心想这是哪来的勇士,敢对淳于寒如此放肆。
定睛一看,俞念才发现,这个莽勇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好大哥,本应该还在军营里好好历练的俞宁。
淳于寒的脸色已经染上寒霜,俞念知道他最忌讳的就是他太监的身份,俞念连忙架起拐杖,起身挡在了淳于寒的身前。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俞念对这个大哥还是颇为尊敬的,尽管他是个冲动易怒,头脑简单的愣头青。
但原主的记忆里,俞家遭难,俞宁当时为了带俞念逃走,用自己的身子做肉盾,纵使万箭穿心,也始终把俞念护在怀里不曾松开。
俞念不问他的过往,只是单纯敬他是条汉子。
“我倒要问问他干什么!把我妹妹害成这样,为他伤了根本,他连个交代都没有,就指望用求娶敷衍了事,好人家的姑娘谁稀罕做太监地对食!
我正想去找你,你自己送上门来,不砍你两刀,难解我心头之恨!”
俞宁身形壮硕,身披暗红色军甲站在那,就跟一座小山一样,和俞景的芝兰玉树比,简直是两个极端,俞念目测了一下,俞宁这身高至少一米八往上。
“大哥,这件事你别再提了,那是我自愿的,跟监国大人没有关系。”
再说了,这就是捕风捉影的幌子,你还让人家淳于寒怎么交代,他的根本早就已经交代了。
俞念看着俞宁挥刀的样子,下意识的身子往后仰了半寸,这大开大合的兵器,看着就吓人,她还真怕他一个手下没准儿,再把她给误伤了。
“没关系?小五你别被他蒙蔽了双眼,此事今日必须有个说法,不然我绝不会答应让你委身下嫁给他!”
俞宁人在军营,消息经常闭塞,等他收到了他爹叫人送去的请柬,他才知道俞念和淳于寒的事情的时候,便立刻偷着赶回来,他可不能让俞念白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淳于寒你说话啊!你的根没了,耳朵也聋了不成!”
俞宁这话一说出口,俞念的心再次被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个哥们当真是她的队友吗?不是专门赶回来坑她的吧。
先不说他俩打起来谁能赢,就淳于寒怒火的余温,俞念她都承受不起啊。
“够了!大哥,别再说了!”
俞念先发了火,大喊了一声,她现在虽然是背对着淳于寒,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得到,身后这位煞神身上散发出的源源不断的怒意。
“我受伤的事,怨不得别人,更不关大人的事,要怪就怪我命不好,没有绵延子嗣的福分。”
俞念声音清朗,一字一句,如流水击石。
“能嫁与大人已经是我几辈子修来的,亦是我求来的,就算是天王老子跳出来反对也没用。”
这话说完,俞念多少能感觉到身后人那充满寒意的气场散了几分。
“小五,此话当真?可你不是说过非太子不嫁吗?是不是这个阉狗威胁了你,你不要怕,告诉大哥,大哥帮你!”
一个月前俞念还太子哥哥长,太子哥哥短的,俞宁不相信,他去军营的这一个月俞念的想法会忽然间发生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俞念真的欲哭无泪,俞宁骂太监的功力还真是从俞淮风那一脉相传过来的。
但俞念只想说,大哥你别帮了,你再帮下去我真的会谢了……
还没等俞念说话,俞念耳侧的鬓发被一阵劲风带起,玄色的身影从俞念身后闪出,便和身穿暗红色军甲的俞宁战成一团。
俞宁大刀抡得呼呼作响,淳于寒赤手空拳却未占下风。
但俞宁那个丝毫不知分寸二字如何写的莽夫,刀刀致命地向淳于寒砍去,再这么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得做点什么。
俞念深呼一口气,拖着一条伤腿,抡起她的拐杖,凑近了这个危险的战圈。
俞念不会武功,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阻止,举起拐杖挡在了俞宁和淳于寒之间。
咔嚓的一声,木制拐杖被砍成了两截,剩下那半截俞念也握不住,被扔在地上,巨大的力道,震的俞念手掌都发麻。
“小五你躲开,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一下他!”
俞宁手里的刀一抬,刀尖直指着淳于寒的脖子。
淳于寒的脸色已然阴沉冷冽到了极点,俞念甚至觉得,淳于寒已经想好把俞宁的脑袋卸下来之后挂在哪儿了。
俞念一咬牙,伸手握上了那九环金背大刀的刀尖。
少女纤纤玉手,吹弹可破的肌肤,触及刀尖的瞬间便有猩红的液体,顺着手腕滑下,滴落在青石板的地砖上,格外醒目。
“大哥,如果你要是执意非要伤他,那就先劈了我吧!”
俞念的手疼得有些颤抖,但仍旧握着没有松开。
俞宁一看到妹妹受伤,霎时间乱了方寸,也顾不得什么淳于寒了。
“小五,快松开,别伤了手。”
“你先答应我,不再对他动手,我就松。”
俞念开口后,觉着自己多少有点苦情戏女主的意思了。
俞宁拗不过俞念,只好收了刀,心疼地看着俞念那受伤的手。
俞念也没工夫矫情,自己拿了帕子,往手上随意一缠,人多不好办事,先支走一个再说。
“大哥,你大老远回来,车马劳顿,先去休息一下吧,我一会儿找四哥包扎一下伤口,就去看你,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俞念都做到这个份上,俞宁只好先点头离开了。只是临走之前,还不忘狠狠瞪了淳于寒一眼。
俞宁这边消停了,俞念还得转过头去安抚淳于寒。
这人从打俞宁进来之后,就一个字都没说,俞念在心里轻叹一口气,俞宁也真是厉害,都把淳于寒的间歇性哑病给气犯了。
还没等俞念说什么,淳于寒便挪动脚步要走,那周身的冷意结成了一道无形的,生人勿近的结界。
望着淳于寒萧然清冷的背影,俞念感叹自己真的是命苦。
俞念是蜷着一条腿,追着两条腿的人本来就赶不上,一个着急,不小心踩上了自己的裙摆。
俞念脚下不稳,身子失去了重心,朝着淳于寒背后便扑了过去。
第74章淳于寒也会耍流氓
就这架势,俞念想着怎么也能扑到淳于寒的身上去了。
俞念正伸出手,准备从身后环住淳于寒的腰,心想这个姿势好,从前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女主角都是这样扑到男主角身上,然后两个人那么一抱,四目相对,立刻就响起很浪漫的背景音乐。
俞念不求什么四目相对,她只要能留住淳于寒的脚步,还能顺便在淳于寒身上揩点油就满足了。
上次帮淳于寒沐浴的时候,俞念偷偷瞄过他的身材,那肌肉线条……啧啧,实在叫人过目难忘。
俞念倒是想得美,但她却忘了一个大问题。
某人对浪漫过敏。
淳于寒感觉到身后的人扑过来,第一反应就是躲开,他非但没去接她,反而向前快走了一步,让俞念扑了个空。
让俞念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啃屎。
淳于寒绣了金蟒纹路的衣角在俞念眼前晃动,俞念也顾不得姿势是不是好看了。
两手一抬,抱上了淳于寒的腿肚子。
“松开。”
淳于寒一抬腿,俞念抱的反而更紧,最后甚至毫无形象可言地把脸也贴了上去。
“我不,松了你就走了,回去之后还得叫人拦着我,我肯定就见不着你了。”
俞念一边抓着淳于寒,一边喊着。
这个姿势虽然不雅观,但俞念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小秘密。
怪不得淳于寒常年就这么两件衣服,他这官服的面料也太柔软了,俞念脸贴在上面蹭了一下,还滑溜溜的。
“那又如何。”
淳于寒顿住了动作,忽然觉得脚下这仿佛不是趴着一个人,而是趴着一只正在撒娇的猫咪。
见淳于寒不走,俞念开始用她那三寸不烂之舌忽悠……啊,不是,是哄淳于寒。
“我那大哥他从小就脑子不好使,又是个大老粗,不会说话,经常开口就得罪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一般见识了好吗?”
淳于寒并不买账,只是冷哼一声,俞宁确实不会说,她们俞家会说话的本事全都搁在俞念一个人身上来了。
“大人,消消气,回头我肯定说他,叫他光着膀子背上荆条,上门给你赔不是去,看在他以后是你未来大舅哥的份上,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俞念说着仰头瞄了淳于寒一眼,这个视角只能看到淳于寒那紧绷的下颚线。
啧,无死角的帅哥,竟然真的从哪儿看都好看。
“不需要。”
淳于寒声线薄凉,脑海中忽地蹦出了俞宁说的那句,俞念非太子不嫁。
“我看他更想做太子的大舅哥。”
这话说出来,淳于寒自己都有些后悔,他说这个做甚。
恩?
俞念脑袋一动,淳于寒在意的竟然不是俞宁冒犯他,而是这个吗?
虽然这个在意的点有些奇怪,但有了方向就好办了。
“我不是都说了吗,我和太子从前就是逢场作戏,我大哥脑子又直,他看不出来什么真假的,他说的话你也信?”
“你和我才是逢场作戏罢。”
淳于寒觉得,俞宁这个脑子不好的,说话可比俞念靠谱多了。
“这是怎么说的,我对大人可是情真意切,哪是太子可以比的?我对大人的心意,那是天地可鉴,又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聒噪。”
淳于寒额前已经有青筋隐隐突起,他再不开口,恐怕这人又要没完没了地说胡话。
“嘿嘿,那大人不生气可好?”
俞念得意地仰起小脸一笑,见淳于寒还是绷着个脸,于是唇角一勾,祭出了她的杀手锏。
“大人,人家是真的很喜欢你,超级喜欢你……”
你那张妖孽的脸和近乎完美的身材。
如果淳于寒每天都能保持心情愉悦,让她早日刷满愉悦值,那俞念就更喜欢了。
“超级?”
淳于寒呢喃一句,有些不解。
在大昭的字典里,超级只有越级的意思,俞念这样说过显得很不通顺。
俞念也是说顺了嘴,连忙解释了一句。
“那就是非常非常喜欢的意思。我都这么喜欢大人了,大人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俞念还惦记那个赌约,张嘴便问。
“不喜欢。”
被俞念这么来回一绕,淳于寒觉得自己心头的阴霾无形当中消散了不少。
“唉,大人真是铁石心肠,骗我一下都不行嘛……”
见俞念又要开始叨叨,淳于寒开口截断了她的话茬。
“还不起来,趴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淳于寒既然让俞念起来了,那就是不生气了,总算是把这篇连哄带骗地给翻过去了,这煞神可真是一次比一次难哄。
俞念想要起来,却发现自己站不起来,原来只伤了一条腿,现在连手掌也给伤了,根本支撑不起身子。
“大人,能不能劳烦您扶我一把?我自己起不来。”
俞念这回真的不是装可怜,她抬起自己缠着手绢的手给淳于寒看,洁白的丝绸手帕上,深红色的血迹尤为扎眼。
本想着就按照淳于寒那个脾气,少不了要刺俞念几句话,没成想话音刚落。
一片阴影落下,淳于寒竟然这么痛快,真的弯腰过来扶她了!
俞念心想,好歹是盟友,淳于寒这点同情心还是有的。
下一秒,现实就狠狠地打了俞念的脸。
“唉?哎!哎!!”
俞念惊呼一声,身子一轻,瞬间天旋地转。
她就知道淳于寒他没有那么好心!
淳于寒他竟然把她抛起来,像个土匪似的把她头朝下,扛在了肩膀上!
“淳于寒,快把我放下来,你不怕被人看见了,回头说你堂堂一品大员竟然还耍流氓!”
俞念哪里被人这样扛过,一着急都喊了淳于寒的大名。
都怪这姿势,淳于寒肌肉虬结的手臂紧箍在她的大腿上,也太羞耻了一点。
“那正好。”
淳于寒却满不在乎,边走边答。
“在外面流传的任何一条关于我的流言,都比这条要难听。”
这个小骗子,平日里对她卑躬屈膝,曲意逢迎的样子,果然都是装出来的,这一着急的时候,就敢直呼他的名讳。
俞念哑然,淳于寒这话,听起来怎么好像还挺高兴似的?
俞念大头朝下,发髻上的珠钗也摇摇欲坠,连忙伸手压着,眼睛左右一瞄,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儿。
忙伸手拍了拍淳于寒的后背,让他停下。
“咦?这不是回我房间的方向啊,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第75章大人,轻一点
俞念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儿似的,在淳于寒身后闹腾。
淳于寒有些无奈,这光天化日的,她至于这么害怕?他还能把她带到哪儿去。
“还想要舌头的话,就安静点。”
俞念清楚,淳于寒是从来都不开玩笑的,好不容易把他哄得差不多了,俞念可不想前功尽弃,赶忙闭紧了自己的嘴巴。
但心里还是有些没底,大眼睛乌溜溜地转着看周围倒退的景色,瞧着淳于寒走的这个路线,应该是往忍冬阁去了。
嘁,俞念暗暗撇嘴,不知道谁说的,要婚前避嫌守义,清早就把她送回丞相府,让她没事儿不要来的。
才一天不到的功夫,就自己打脸,把她扛回来了。
进了忍冬阁,淳于寒把俞念放在了矮榻上,淳于寒叫桑田拿来药箱,又让俞念伸出手来。
“大人这是要亲自动手?”
俞念伸出那只受伤的手,理智上还有些难以置信,她真的有被淳于寒这个举动给惊到。
淳于寒竟然亲自给她包扎伤口,要知道,他良心发现这种事情的稀有程度,都可以列入京都八大奇迹之一了。
“我好像没有让你说话。”
淳于寒解开俞念绑手的手帕,语调有些嫌弃,丞相嫡女还这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包扎伤口而已,至于惊成那样,下巴都快要掉在桌上了。
“嘶,疼……大人你就不能轻点吗?”
俞念到底一口凉气,手帕和伤口已经粘在了一起,揭开的时候,带起丝丝的阵痛。
门外守着的桑田听到屋里这两人的对话,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非礼勿听。距离大婚仅剩十余天的功夫,没想到自律如他家大人,也有按捺不住的时候。
“知道疼,下次就不敢在逞强伸手了。”
淳于寒发现,俞念在刀光剑影面前总是犯傻,别人要是看见都躲得远远的,她却每次都自己凑上去。
“我那可不是逞强,我那是护着大人,情不自禁。”
“我不需要。”
淳于寒的声音冷冰冰的,俞念脑海中却响起了他愉悦值上升10点的提示音。
什么嘛,嘴上说不要,情绪却很诚实。
俞念想想也是,她要是多了一个人形可移动的肉盾处处帮她挡伤害,那她肯定也会暗爽的。
借着淳于寒心情不错的劲头,俞念想为她自己争取一点小小的福利。
右手搁在梨花木的矮桌上,任由淳于寒摆弄,俞念身子懒洋洋地往前靠,小脑袋枕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侧脸仰头对上淳于寒的视线。
因为俞念的头一直倒悬着,有些气血上涌,俞念那白嫩的小脸上,染上一层红晕,到现在都还未消退。
就像一颗熟透的蜜桃,让人想忍不住咬上一口,淳于寒不由得多看了这人一眼,脑海里浮现出人面桃花这四个字来。
“坐没坐相。”
就是包扎个手的功夫,还能给她累成这样了?
“大人~”
俞念已经对淳于寒那些普通的训话免疫了,眨着一双水润的桃花眼,娇滴滴地喊了淳于寒一声。
淳于寒没言语,手上动作没停的给俞念缠绕着绷带。
“你说我这手,都这样了,拿筷子都成问题,也没办法绣香囊了,要不然,我叫京都第一绣娘给你绣好不好?她很厉害的,档期都满到明年了,但看在我的面子上,小小的帮个忙肯定是没问题。”
淳于寒拿起剪子,动作优雅地剪断了绷带。
京都第一绣娘有没有档期,还不是他说了算?真当他看不出来俞念又想偷懒?
如果淳于没记错的话,当初俞念还亲手给太子绣了鸳鸯戏水的荷包,呵,还说什么对他情真意切,这会儿连绣个香囊都懒得动手。
【叮~系统提示,淳于寒愉悦值-10】
俞念一愣,瘪了嘴。怎么这就又不高兴了,她就是建议一下,你要是不满意你可以说,你别生闷气啊!
人家常说女人心海底针,那淳于寒的心思比海底针还要难以捉摸。要不是有系统提示俞念,她真的看不出来一切如常的淳于寒,竟然是在生气呢……
俞念直起身来一咬牙,谁让淳于寒是她的活祖宗,她得供着他。
“哈哈,京都第一绣娘怎么能有我绣得好呢,别说是我手受伤了,就是我手断了,我用脚也得给大人绣出来,我刚刚是跟你开玩笑呢,大人你怎么不笑呢?”
俞念干笑两声,给自己打圆场,她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淳于寒看,还真叫她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一闪而过的笑意。
只不过这个笑意仅仅出现了一瞬,消失得太快,俞念都没来得及看清楚,淳于寒就已经恢复如常了。
“大人,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俞念揉揉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想让淳于寒高兴想疯了,都出现幻觉了。
淳于寒垂眸,灵活的手指给俞念的绷带接口,打了个精巧的结。
俞念那句:手断了,用脚给绣出来。确实是让他有些意外,这丫头为了说好话,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用脚就算了,你只要比以前绣得好就行。”
至少,要比太子的那个好。
俞念讪皮讪脸的一笑,比以前好那是肯定不可能了,俞念能保证的就是她会努力,至于最后绣成什么模样,那就不能怪她了。
“大人,我跟你说个秘密,其实啊,我以前那些绣品,都是我雇人绣出来的,我本人的水平,其实都没有人家第一绣娘手里的那根针有经验。”
俞念觉得,她有必要先给淳于寒打个预防针,免得到时候他嫌太丑了,又要生气就麻烦了。
“如果你这次敢雇人,我会把你连同那个人的手一块儿折断。”
淳于寒听俞念这话里的意思,像是第一次亲手给别人绣香囊,心情又好了不少。
伴着淳于寒这骇人的警告,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系统提示,淳于寒愉悦值10】
俞念抿唇,她说什么来着,淳于寒有大病,他只要一折磨她,他就愉悦!
这衰仔的心情变化未免也太过频繁,怀春的少女都不带像他这样多变的。
本来老六那个系统就已经上了年纪,这么来回地反复横跳,俞念都担心老六还能不能撑得住。
忍冬阁门口,沧海赶着和淳于寒汇报,走到门前却被桑田伸手拦住。
“桑桑别闹,我这会儿有正事要禀报大人。”
桑田下意识皱了眉,但还是没给沧海放行,一向说话干脆的桑田,却有些支支吾吾。
“你且稍等,大人他现在不方便…他正和俞五小姐…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