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现在
“嘟~嘟~”
顾清寒坐在办公桌前面,看着手机上面显示的“苏墨”的名字,在呼叫了许久许久之后,可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她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臭了,尤其是在退出了拨打界面之后看见苏墨名字之后挂着的数字,“八”。
从早到晚,她已经给那个少年打了八个电话了,可无论是电话还是短信,他都丝毫没有一点要回应自己的意思。
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吗?
自己是太迟钝,让他最后失望了吗?
顾清寒一边想着,一边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面,双腿也下意识地抖动了起来,以此来缓解一下自己内心的愤怒感和不安感。
可时不时的,她又会突然把手机给翻过来,看一下到底那个少年有没有给自己发来任何信息就是了。
从早上开始到现在,她已经不下数百次地看向自己的手机,来确定他到底有没有给自己发出任何一条信息或者是回话。
可这次也不例外,手机屏幕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
她身后的落地窗很清晰地可以看见外面移动城市模拟而出的美丽夕阳,正处于巴别塔高层的顾清寒可以轻而易举地看清楚城市之中的每一处地方。
就是唯独,看不见那个在城市地底之下的,欲巢。
顾清寒默默地把手机揣进了自己的兜里,把桌面上的一切都整理清楚,把看过的和没看过的文件,批复过的,没有批复过的文件全部整理了一下。
她已经完成了今天的所有工作。
她已经可以回家了。
可做完收工工作的顾清寒却久久地坐在她办公室的椅子上,还是忍不住地,她再一次打开了手机。
手指滑动之间,又转到了那个名为苏墨的少年的页面上。
和之前多少次一样的结果,手机发出了拨通的“嘟嘟”声,可良久良久,却丝毫没有一点回应。
他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是生病了?
是出去了没有带手机吗?
是在休息所以没有听见吗?
夕阳逐渐落下,模拟而出的黑夜顷刻而至,一片一片浓稠的阴影就这样肆无忌惮地笼罩在了城市上方。
顾清寒没有开灯,所以整间办公室黑漆漆的,就连顾清寒自己的身影都模糊了。
唯独还亮着光的,只有顾清寒她拿着的手机上,显示而出的“苏墨”的名字。
你在干嘛呢?
她把手机关上,又在座位上完全躺下,就好像之前那一天,她躺在车里休息一样。
她睁开迷茫的双眼,又忍不住把手放进了自己的兜里,拿出了她一直带在身上的戒指。
摊开手掌,戒指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传来一阵阵冰凉的触感。
顾清寒细细摩挲了一下戒指表面的触感,而后把手指完全握紧,让戒指深陷其中,重新放回了自己的兜里。
因为下一刻,顾清寒不可察觉地轻叹了一声,整个人已经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拿起了自己悬挂在上面的外套。
或许,再多看看工作上的事情,
或许,再多回去休息一下,
自己可能就不会考虑这么多了。
顾清寒如此想到。
时间已经很晚了,和平常她下班的时间相隔当然已经很远。
上层一些楼层已经完全变得漆黑,没有什么人在里面继续待着。
当顾清寒坐电梯顺着研究部往下,到了比较低的楼层,一股喧闹的感觉在打开门的一刻传来。
顾清寒微微愣神,突然有了一种奇特的相似感。
这样的喧闹感,她好像之前在欲巢里面经历过。
她走出电梯,看向了道路尽头另外一边开着灯房间。
准确来说,那应该是一个很大的小广场。
顾清寒自然明白,那是留给欲者夜晚活动一小时的地方。她停顿了一下,往那边投去了眼神。
只是此时此刻,看着那边那样热闹的,如同欲巢内部里面的场景,她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那个一天没有接过自己电话的少年。
他现在在欲巢里面在干什么?
晚上会接我电话吗?
顾清寒一边想着,慢慢向那边走了过去。
和小时候一样,欲者们都在自顾自地享受着不算太长的休息时间,于是,或运动,或聚在一起闲聊的比比皆是。
根本没有一个人在意这样一个突然走进来的人就是了。
顾清寒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而后慢慢地沿着场地的边缘在小广场里面走着,最后走到了小广场的露台这里。
这里是一个比较狭小的空间,不过却能清楚地看见整个场地,所以小时候她经常会来这里记录一下欲者的一言一行。
不过之后在记录得差不多之后就很少来过这里了。
现在突然再来一遍这里,顾清寒突然有了一种十分陌生的,名为怀念的感觉。
等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一个矮一些的身影在这里了。那是一个少年,整个人都挂在前面的栏杆上面,好像正在看下面的女人们运动,一边嘴巴又低声哼着一些顾清寒听不太清楚的歌曲亦或是其他的一些什么东西。
她坐在露台的边上,想起来,好像小时候是一个欲者突然过来找自己搭话,而后又送了一个戒指给自己。
她右手又放进兜里摸了摸那枚做工还算不错的戒指,嘴唇也微微露出了一点笑意。
顾清寒抬头,看向前面那个晃晃悠悠正在观看下面比赛的少年,他好像并没有发现自己,而是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下面,就连一点点的动作都没有变化。
如果硬要说变化的话,他好像没有再继续哼唱什么东西。
等等....
顾清寒皱起了眉头,她怎么越看这个背影,就越觉得熟悉呢?
她站起了身子,默默地走到了那个少年的旁边,于是,她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少年轻轻摇晃自己身体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沉重,最后等到自己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变得僵硬起来,整个人挂在栏杆边上一动也不动。
这不是已经发现自己了吗?
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的顾清寒,脸色越来越冷,一只手已经慢慢放在了那个少年的肩膀上面,慢慢缩紧自己的手指,狠狠地让手指的力量传入他脆弱的身体之内。
疼痛让少年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嗓子也再也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点点叫声。
这不是那个少年又是谁?
顾清寒整个人散发着恐怖的气场,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个好像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的少年。在这样恐怖的视线之下,那个少年有些苍白的脸色带着干巴巴的笑容缓缓转了过来,看向了顾清寒。
“那个...你认错人了,我是苏墨的表哥苏长啊....”
你是不是觉得你很幽默?
顾清寒满头黑线,直接像拎小鸡一样把苏长拎了起来,让他整个人离开了栏杆边缘,把他带到了露台里面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去。
“等...”
苏长一句话还没能说完,就被顾清寒狠狠的砸在了身后的墙壁上,一股疼痛让他整个人的脸都皱了起来,连接下来想要说的话都整个被打断,只能有些疼痛地闷哼一声。
可接下来他还是有点可怜兮兮地看向了前面那个脸色极其难看的顾清寒....
谁叫他这么倒霉的。
好不容易搞完那个恶心的实验,然后得到了一点休息的时间。
就看了个下面姐姐们的球赛,结果看入迷了,连顾清寒什么时候到自己身边的他都没能发现。
等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在自己后面坐着了,搞得自己走也不是,待着也不是。
被发现了啊!
“你怎么会变成欲者?!”
“你来巴别塔里面干嘛?!”
顾清寒眼神冒着火光一样,死死地盯着那个被自己堵在墙边无法移动的少年,好像要他做出回答,可接连不断的问题让那个少年更是手足无措。
于是,,顾清寒只能收敛一点自己十分愤怒的内心,稍稍把呼吸平息了一点,才低着头开口道,“你进来巴别塔里面干什么啊?你要怎么出去?你告诉我!”
她一双幽蓝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少年的眼睛,眼睛之中透露出来的疑惑和愤怒已经完全要把少年灼烧殆尽....
少年稍稍避开她的眸子,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就变成欲者了...之前在你家里检测就是了...”
顾清寒皱起了眉头,突然想起来,之前好像是自己把他送回了欲巢。
而对于那个已经成为欲者的少年来说,他已经没有办法在正常进入上层了。
顾清寒直直地看着少年的眼睛,看着他慢慢安静下来的眼神,看着他又慢慢扬起的熟悉的淡淡的笑容。
他成为了欲者....
谁的呢?
自己的吗?
可..
为什么自己不是欲者?
就在这一刻,顾清寒突然陷入了一种无端的后悔和自责之中。
她不是欲者,她知道这一点。
可少年却已经变成了欲者....
顾清寒咬紧了牙齿,稍稍撇过头去不敢再直视那个少年的眼神,转移话题道,
“那你...来巴别塔...是和宁凝一样...想去顶层吗?”
苏长沉默了一会,点点头道,
“是...”
“那你怎么出去?”
“...”苏长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待在原地,看着顾清寒那稍稍撇过去的头。
“你说话啊!”
许久许久没有回应的少年让顾清寒重新转过头去,却只看见了他安安静静的笑颜,什么都没有表示的他却让顾清寒内心着急了起来。
什么意思,难道你就上去之后就不考虑之后的事情了吗?
少年张了张嘴,良久之后,他才开口,
“如果我说...我出来需要你帮忙...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
当然是..
顾清寒看着少年,脱口而出的话语却硬生生地卡在自己的喉咙处,无法说出来。
少年看着她脱口而出却戛然而止的话语,没有任何生气或者无奈的表情,而是慢慢露出了一道好看的笑容。
她终于是进步了的。
可阻力实在是太大,苏长也没办法用这样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来帮助她从二十多年的观念之中脱离出来。
他只是慢慢伸出了双手,慢慢抚摸上了顾清寒的脸颊。
她的皮肤很好,摸起来很舒服。
苏长挺喜欢捏她的脸的,虽然看起来没有很多肉,不过摸起来软软的....
当然,能够这样摸她的脸的机会是很少的,毕竟一个很喜欢炸毛的小猫是讨厌别人的抚摸的。
苏长如此想到。
他一边抚摸着顾清寒的脸颊,一边轻声开口道,
“清寒....”
“你有没有想过,帮了我之后你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顾清寒一愣,在苏长的怀里,她慢慢地把头低下,脑子里面好像陷入了混乱一样,有些颤抖地把头埋在了少年的怀里。
她紧紧地咬着牙齿,手臂也下意识地环抱住了那个被自己按在墙上的少年身上。
苏长微微一愣,而后又带着笑意地摸了摸她的后背。
现在要她做出抉择还太早了...
如果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是巴别塔的执行人就好了....
不过现在嘛,还是让她好好生活下去吧...
少年慢慢地把头放在了少女的耳旁,他如此说道,
“清寒...”
“时间不多了...”
“所以啊...”
“现在我们接吻吧。”
他柔软的唇就这样沿着顾清寒有些呆愣的眼睛旁边轻吻而下。
最后在整个房间里响起的欲者集合铃声之中,他们两个毫不顾忌地接触在了一起。
没有其他任何思考,只是现在,此时此刻,在这一段时间里,他们如此清晰地感受着彼此的存在。
良久良久,少年主动放开了少女的唇,带着笑意用手指点了点她那已经开始变红的眼眶,而后稍稍退了一步。
他要去集合了。
少年依旧带着那样熟悉的淡淡的笑容,看着呆愣在原地无法动弹却依旧死死看着少年的顾清寒。
他轻声开口道,
“再见啊,清寒......”
49.三万零一次呼唤
“6420,实验开始。”
“仪器运转正常。”
“生命体活动正常。”
“磁场记录正常。”
研究部深处,四五个研究人员看着玻璃后面实验场地中心那个正在运转的人型仪器。
数不清的电流正在从仪器下方涌入仪器内部,再又仪器储存之后,慢慢注入给需要实验的样本。
采用这样的电流刺激下,会让生命的磁场变得更加的活跃。
在平常状态下十分难以观测的磁场变化将在这种情况下变得清晰可见,这样更适合这些研究人员观察和研究那一份特殊的欲者磁场样本。
是啊,他实在是太过于特殊了。
只有单单一边的欲者真是十分罕见的,从研究部成立到现在都没能遇见一例,而恰恰让自己碰见了。
这可真是一个极其美妙的事情。
研究人员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一边记录着旁边仪器上显示而出的磁场线路,一边对另外一个人开口说道,
“再继续加大一点电流,现在的磁场线路还不够清晰。”
“是。”
电流当然是无声无息之间的,所能感受到的,只有那个待在人型仪器里面的人才明白而已。
可当外界的人,看见那个记录生命各项基础指标的仪器发生变化的时候,她们可不会如同现实世界里面的人一样停止实验。
那个人,只是一个欲者,只是一个实验样本而已。
他唯一的价值,只不过是他那十分特殊的磁场而已。
“继续加...”
“砰!”
她一边看着磁场的线条,一边准备开口对另外一个人说道。
可下一刻,门口的开门声却把在场的所有研究人员的目光全部吸引而去。
那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一头蓝色的好看秀发现在略显杂乱,看起来早晨没有经历过细致的整理,她眼睛下面略显一丝浮肿,在她白皙的皮肤的凸现下,更是显得极其明显。
她昨晚没有休息好。
研究人员们心里想到。
可她们却不能去探究原因,因为这个女人的身份。
她是巴别塔未来的执行人,是研究部的部长,是她们的上司。
她是,顾清寒。
“部长好!”
研究人员们开口道。
顾清寒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研究人员,开口道,
“你们,正在做什么编号的实验。”
今天早上,她去巴别塔下面寻找苏长,却发现6420的房间是空的,说明他正在参与巴别塔的研究。
在询问6420被分配到研究部之后,顾清寒一路从研究部外面找到这里。
“报告,正在做6420序号的实验。”
研究人员一边报告着,一边眼神都微微亮起了一点星芒,
好像正在为自己的研究报告而有些自豪。
那也是当然的,她发现了如此如此特殊的一次案例。
顾清寒犹豫了一下,终于确定自己找到了苏长,“这次实验...由我主持,现在汇报实验进展....”
几位研究人员互相看了一眼,不过也没有什么觉得奇怪的。
顾清寒经常性地会下来视察,并且指导研究人员进行实验。她们觉得,这一次也应该是如此的才对。
“好的,现在由我进行汇报。”
为首的研究人员站到了代表着苏长磁场线路旁边,一边看着以往的数据一边开口道,
“6420,在欲者检测磁场环节,我们发现了他磁场的特殊性。”
“....”顾清寒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个玻璃镜子后面的人型仪器,好像看见了,那个仪器里面正在躺着的人一样。
“部长请看。”研究人员把苏长的磁场图片往上提了一下,显现出他磁场的运动轨迹。
“6420的欲者磁场和其他欲者有所不同,他的磁场虽然和其他欲者的前期运动图像很类似,不过在磁场对外部进行呼唤之后,几乎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顾清寒看着那一片由蓝色线条构成的正在运动着的磁场,那一堆线条正在往门口这个方向缓缓运动着,呼唤着。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了几分,因为也只有她知道,那个正在运动的磁场,就是正在呼唤她,呼唤着,一个站在实验场地外面的巴别塔高级管理....
而自己,却从来没有回应过他....
“而没有回应的磁场竟然和我们之前所想的不同,显现出了一种接近崩溃式的运动。”
“崩溃式?”
顾清寒有些愣愣地开口道。
研究人员有些兴奋,语调渐渐向上抬升了一些,
“是的,崩溃式。他的磁场运动比其他欲者都还要运动得激烈很多,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崩溃时间应该会比其他欲者还要快。”
顾清寒的双手放在实验台上,微微捏紧。
“不仅如此,部长。在使用电流给予刺激的时候,他的磁场运动速率将会变快,从而能够让我们更加清晰地观察到磁场的运动方向。”
顾清寒有些愣愣地抬起头,看向了那个实验人员。
“就像现在,在加强电流的情况下,他本身的呼唤次数将会很快上升。”试验人员一边调试着电力,一边兴奋地和顾清寒诉说着自己的实验成果。
“部长你知道吗?”
“在实验四个小时以内,通过我们强烈的电流刺激。”
“他的磁场对外呼唤有三万零一次。”
“不过由于外界没有一次回应过,我们...”
她的话语还没说完,一个漆黑的影子已经带着劲风砸到了她的脸前。一股巨力打击在她的脸上,她整个人都失去平衡地被打得倒飞起来,砸在了身后的实验台上。
女人的表情一片愕然,脑海里更是被打的一瞬间失去思考的能力。
恢复思考的时候,她已经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整个人捂着红肿的脸,看着那个对自己挥出一拳的人。
顾清寒。
她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臂,背过身子去,站在了仪器面前,把电流的开关给关掉了。
她微微低头,让其他几个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部...部长?”
女人捂着自己的脸有些错愕地说道。
良久良久,从背对着自己的身影那里,才传来一点点低沉的声音,
“今天的实验就到这里结束,你们先去休息吧...”
几个试验人员有点后怕地互相看了一眼,而后微微低头,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慢慢离开了这个实验室。
随着房门的关闭,整个实验场地只剩下了顾清寒和苏长两个人了。
那个少年,早就因为电流的原因而昏迷过去,只有旁边的生命数值面板还提醒着顾清寒,他还活着。
她也没有去打开仪器,去叫醒那个少年。
因为,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态度去和他见面。
她微微低头,双手死死地握住,手臂上青筋暴起,彰显着她的愤怒。
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牙齿,低着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低头看实验仪器上面的数值。
“部长你知道吗?”
“在实验四个小时以内,通过我们强烈的电流刺激。”
“他的磁场对外呼唤有三万零一次。”
“不过由于外界没有一次回应过......”
顾清寒有些支撑不住地,整个人就连靠着实验仪器都做不到,有些瘫软地蹲在了地上。
湿润的眼泪从她全是血丝的干涸瞳孔里慢慢凝结,最后一点一点地落下,滴落在地上。她一点哭声都没有发出,好像是怕那个沉睡的少年发现自己的愤怒和无助一样。
可她整个人的身体却狠狠抽搐着,随着脑海里的激荡一起,无法控制地,让她整个人难受地抽动起来。
那是没有声音的哭泣,实验场地里面,一片安静。
可只有顾清寒听见了,那种“咔咔咔”的碎裂声.....
那是从她心底传来的...
秩序崩塌的声音。
50.一步
星期四。
今天下午的日光总是有些晦涩的,整个城市好像安静了下来。毒辣的模拟日光从早上的东方升起,照耀着整个城市的建筑和生命。
上层人的生命就如同行走着的机械一样,可只是今天,他们会不会突然停留下来,感受一下这样毒辣的日光呢?
我想还是会的。
尤其是在接近欲巢的M区周围。
那里,成片成片的哭声几乎占据了欲巢的边缘。
这也难怪,这一次巴别塔又送回来许许多多的遗物。夸张的是,这一次送回来的遗物比之前三四次加在一起送回来的还要多。
许许多多甚至都才去一两个星期就死去了,只留下最后一点点可怜的遗物送回欲巢,送回那些在欲巢里面心心念念家人消息的欲者身边。
而后那些巴别塔的士兵们,将那些死去欲者的物品,随随便便地集中堆砌在欲巢的入口处,而后便没有什么表情地,就这样离开。
不管身后的哭泣声,不管身后的混乱局面,就这样漠然地离开了这里。
......
......
A区,顾清寒的房间里面。
如果不提前说这是顾清寒的房间,你一定会产生深刻的怀疑。
来看看房间里面的情况。
原本整整齐齐的家具、文件,此时此刻被疯狂地撒开来,留下许许多多杂乱的物品在原地。
墙上的装饰,地上的地板,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狠狠劈砍过,而后留下了狰狞的疤痕,好像在代表着房子,对做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发出无奈的哭诉。
可那个罪魁祸首呢?
一个带着散乱蓝发的女人,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正坐在客厅的窗边。
到处是散乱的文件碎片,到处都是沙发上面的填充绒絮。
这些平时整齐摆放着的东西,被那个穿着睡衣的女人,用那把挂在卧室上面的那把锋利的剑,狠狠地,胡乱地劈成了各种各样的形状。
她好像疯了一样的,拿着那样的利器,胡乱挥舞着,击打着所有她能看见的东西,好像想要把这一切全部撕碎一样狂热。
她就这样一直盲目挥砍着,在地面,墙壁上,留下来许许多多的疤痕。
直到他没能进食一点的肚子向她发出了抗议,让她感觉到了身体的精疲力竭,她才最后十分无奈地、愤怒地、不甘地,瘫软地坐在了窗边。
窗帘被厚厚遮盖着,遮挡了外面此时有些刺眼的阳光,遮盖了外面所有和内心格格不入的风景,让屋子里面陷入了一片漆黑。
她什么也看不见,也没有任何人能看见她。
于是,她终于喘息着,把手里的剑扔在了一旁,有些脆弱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庞。
手心好像被什么灼热的液体灼烧过一样疼痛,稍稍把手放开,她才发现,自己晶莹的泪水在自己的手心处汇集着,汇聚成了小小的一片....
顾清寒呆愣愣地抬头,看向了一片狼藉的客厅之中,那被自己削去一半的茶几边缘上,一个小小的花瓶正安静地对着自己。
两朵白色的花朵站在里面,微微垂下自己的脑袋,晃悠着它们纯白色的花瓣。
顾清寒的视线好像被这样的花朵所吸引,呆愣愣的她直直地看着那一对美丽的花朵...
一朵是那个少年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带来的。
当时,自己还觉得这样的花朵好丑....
不,现在也觉得好丑...
可是,不自觉地,她还是伸出了双手,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她娇嫩的花朵之上,第一次感受起了上面不是很光滑的纹理。
另外一朵花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动作,慢慢地把自己的身体靠在了她伸出的手臂上面。
眼瞳流转着光芒之间,顾清寒又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娇嫩的花朵,而后把那朵斜着身子的花朵扶正,让它们重新靠在了一起。
就和自己和那个少年一样。
顾清寒的幽蓝色的眼瞳逐渐变得清明起来,好像又看见了那个少年的模样,看见了他熟悉的淡淡的笑容,看见了他柔软的背影站在巴别塔深处...
他好像在等着谁一样,带着淡淡的笑容,站在原地不曾移动。
他的背后,是密密麻麻的,他向自己奔来的脚步。
他已经走了如此之久,如此之辛苦....
他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了,现在,只剩自己踏出的这一步了。
顾清寒仰起了头,整个人完全靠在了身后的窗帘面前。
可她那空闲出来的右手啊,却紧紧握住了躺在她身边的宝剑。
......
......
少年脸色有些苍白地靠在研究部门口。
刚刚做完实验的他身体实在是有些虚弱,甚至让他就连站都有些站不起来。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昨天自己的实验好像中途被打断了,从今天开始的实验时间就变得很短了。
不过,今天也是他在巴别塔待的最后一天就是了。
今天是星期四,等他稍微休息一会,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他就要直接去巴别塔顶层去了。
苏长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扶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
站在原地喘息了一会,等那麻痹的双腿慢慢恢复知觉他才挪动起了自己的步子,向自己的房间那边慢慢走去.....
51.乱
天色已然渐暗,天空之中,夕阳缓缓落下,最后只留下它一点点存在的证明,血红色的光芒慢慢变得暗淡,勾勒了视野尽头的一角。
可很快,整片天空就要完全变成黑色了。
因为城市的模拟系统并不能完全模拟那一段夕阳逐渐变成黑夜的样子。
一辆黑色的汽车,用着比其他所有车辆都要快几倍的速度,在街道上面行驶着。
车辆不时辗转腾挪着,飞快地移动着它的身躯,赶超着一辆又一辆前面慢慢行驶着的汽车,向着城市边缘驶去。
它的目的地是欲巢。
抛弃了过往一直使用着的慢速行驶,这辆汽车终于轰鸣着,高昂地展现出了它原本的速度,周边的一模一样的街景飞快向着后面倒退着,劲风拍打着汽车厚厚的挡风玻璃,发出“呼呼呼”的声音。
驾驶者却丝毫没有松开油门的想法,她只是疯狂地向前行驶着,直到看见了那个奇奇怪怪的入口之后,她的车速才缓缓降低了下来。
城市的模拟系统将天空染成了最后的黑色。
城市在这一刻仿佛安静了下来,顾清寒穿过长长的隧道,终于到达了欲巢。
和以往不同,这里似乎也陷入了一种奇怪的寂静感。
街道上再也不复之前来的时候热闹,没有行走的行人,没有叫卖的商店。
街道两旁矮矮的楼房,星星点点地点缀着散乱的灯光。
他们都去哪里了?
顾清寒有些疑惑,除了站在门口值守的巴别塔士兵,这里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欲者了。
可顾清寒却没有停顿,再踩一脚油门,驾驶着车,向着欲巢更深处前去。
她要去欲巢深处,和苏长去过一次的烟花场。
她要拿到他虽说的烟花,她要把烟花放在巴别塔上面,她要.....
她要他回来,她要把戒指送给他....
咬了咬牙齿,顾清寒的汽车在欲巢里面飞快地行驶了起来。
轮胎压在欲巢那不太平整的地面上让顾清寒有些上下起伏起来,就这样保持着极快的速度,顾清寒已经行驶到了大街尽头。
在一片黑暗之中,顺着她车子上远射的车灯,她已经隐隐约约地看见了那一栋模糊的建筑边缘。
那就是之前他们看见的烟花厂。
顾清寒把车停在了路上,急急忙忙地就下了车子,向着烟花厂狂奔而去。
顺着长长的台阶上去,走进了,顾清寒才发现原来里面竟然灯火通明,在外面都能隐隐约约看见里面的灯光。
这里面有人?
顾清寒却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径直向前,直接推开了烟花厂的大门。
入眼的,是一片粗糙的烟花生产线。
整个厂房内部都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火药味。
在厂房尽头,顾清寒看见了一个另外的房间,里面密密麻麻地坐了许许多多的人。
他们都是...外面欲者吗?
里面似乎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可在顾清寒进来的时候,里面很快就已经有人发现了她的身影。
顾清寒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入了烟花厂内部,对着那个房间直接走过去。
“你是谁?”
从里面走出了几个女人,虽然表情有些憔悴,不过身体却依然健壮。
身上的衣服都比较简陋,甚至还带着一些补丁。
相较于顾清寒身上的西装来说,她们的确就是传统的欲巢穿法。
而顾清寒也十分明显地,就是一个上层人。
“上层人?”
为首的女人表情十分危险地看着顾清寒,“巴别塔来的?”
顾清寒看着那个女人的眼睛,
“我要一件烟花,你们这里有没有?”
女人看了看同伴一眼,眼神变得更加危险了,手也慢慢地伸向了自己的身后,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顾清寒皱了皱眉头,看向了她那藏在自己身后的手。
那里肯定是他们藏匿的武器。
“陈云,你管她干什么,早上巴别塔才送那么多东西回来,现在就有一个上层人过来,说不定巴别塔已经过来包围我们了!”
另外一个女人同样警惕地看着顾清寒,同时也在对另外一个女人说道,“要不还是直接开始行动吧!去上层把自己的家人接回来!”
听到行动两个字,顾清寒察觉身后那个巨大房间内的欲者纷纷躁动了起来,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东西。
整个烟花厂内的气氛好像都被炒热了一样,为首的陈云的目光逐渐晦暗起来,咬了咬牙,“好!先把这人解决了,我们直接出去就行!”
顾清寒皱着眉头,聪明如她已经知道了现在是什么状态。
巴别塔内部今天早上因为塔内大量欲者死亡运送回来了许许多多的遗物回来,这激化了欲巢与上层的矛盾。
之前之所以没在外面看见欲者就是因为那些欲者全部聚集在了这里,正在密谋着反抗吗?
想到这里,顾清寒慢慢笑了起来,她对那个陈云喊道,
“你们要去上层?”
陈云几个把疑惑的目光看向了那个现在这里的唯一一个上层人,藏在身后的手慢慢挪动,似乎下一刻就要拔出凶器把她杀死。
“我可以帮你们。”顾清寒环顾四周,找寻着是不是有那个少年所说的烟花,许久,她终于在房间边缘找到了一个堆在角落的箱子。
“你帮我们?为什么?”
陈云皱起了眉头,疑惑道。
顾清寒没有理会她,而是走到了房间角落扛起了放在那里的烟花,而后拿着烟花重新走回了到了陈云面前。
“因为,我也是欲者。”
陈云讶异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皱着眉头打量着她。
良久之后,她才慢慢放开自己藏在身后的手。
“你打算怎么帮我们?”
......
......
欲巢出口处,一辆黑色的轿车从一边黑暗中缓缓驶出,连车灯都没有开的,行驶到了欲巢的出口处。
“请停!”
持枪的白色巴别塔士兵伸出手拦住了那辆想要开出去的汽车,“抱歉,欲巢的开启时间已经过了,请明天再来。”
车辆驾驶座位的车窗慢慢摇下,露出了里面蓝色头发的美丽女人,
顾清寒。
“我是顾清寒。”
士兵看见了如此标志性的蓝色头发,有些惊讶地回应道,“部长好!”
“我现在要回巴别塔....”顾清寒没有什么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士兵,从她深蓝色的冷淡眸子里,你只能看见一片如同死潭一般的冷漠,让士兵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这...我得问问长官。”
顾清寒点了点头,让士兵去叫长官。
士兵告辞片刻后,一个女人领着一队士兵向车这边走来。
为首的长官带着笑容走到了车的的旁边,看着车里面的顾清寒说道,
“抱歉啊顾部长,这毕竟是巴别塔执行人的规定,我们不能随意违反...所以还请您....”
她虽然是一脸和善地解释着原因,可顾清寒分明在她眼睛里面看见的,是一种透露而出的奇怪冷淡和嘲讽。
正巧,这个人她也认识。
正是当时下令射杀宁凝的警卫队队长秦弥。
顾清寒看着秦弥,也露出了一点和善的笑容,“这样吗?是我叨扰了...”
“不叨扰,不叨扰...”
“踏踏踏...”
两个人正聊着,顾清寒车子后面的欲巢,却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
如此密切的脚步声一看就不是一个人可以发出的,那是许许多多的欲者,带着无比的愤怒和怨愤,一步一步地向出口走来,走向那上层高耸的,关着自己亲人的巴别塔。
秦弥皱了皱眉头,对身后的士兵说道,“有情况,你们...”
可话还没说完,他们前面的汽车已然突然轰鸣起来。
车子里面的顾清寒一脚油门已然踩到了底,疯狂加速的汽车在下一刻直接撞上了前面拦路的秦弥和一队士兵。
“砰!”
几个士兵和秦弥直接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倒,整个人瞬间栽倒在地上。
身体传来剧痛的同时,秦弥痛骂一声,而后勉强坐起身子来,
看到的,却只有一辆远去汽车的背影,和无数愤怒欲者的脸庞
52.烟花
那辆黑色的轿车仿佛融入了城市之中的黑夜一样,如同闪电一般疾驰在空空旷旷没有车子的道路上。
整座城市好像安静下来一样,顾清寒唯一能够听见的,只有车子引擎的轰鸣声和她自己飞快的心跳声。
这么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
这是她第一次脱离秩序的框架,第一次如此疯狂,第一次如此的不顾一切。
她终于有了为之振奋,为之拜倒的宝物,并且愿意为此拼尽全力地付出一切。
她多么想就这样告诉那个少年,就这样拉着他,坐在她拼命踩塔油门的汽车上面,然后什么也不管地往前走。
离开所有人,离开城市,离开桎梏。
顾清寒是这样想的。
所以,在看见那个少年的呼唤的时候,在看见自己没有任何一丝回应的时候,她的灵魂终于因为那个一直靠近自己的少年而猛烈振动了起来。
一切一切的理智,一切一切的思考,都在汽车的仪表盘上飞速奔驰的码数之中被扔开。
她就这样,向着巴别塔内部驶去。
巴别塔内部好像也被远处的欲巢的骚乱声所吸引,跟随而动的不只是守护巴别塔的警卫队员们,还有许多躁动不安的欲者们。
她们好像听见了远方亲人的呼唤一样,虽然不能确定,不过气氛也开始变得逐渐躁动起来。
不过在今天突然出现的,那些拿着枪械看管他们的士兵面前,她们还是尽可能地收敛了自己的不安,乖乖地待在了原地。
顾清寒右手就这样拎着大大的烟花,没有管旁边调度的士兵,直接就往着她的办公室而去。
塔内仍然需要混乱,不然她没有办法直接带着那个少年就这样离开。
顾清寒幽蓝色的瞳孔死死地盯着电梯的层数,整个人一身笔挺的西装,单手拎着一个大大的烟花盒子,和电梯一起,快速地攀升着。
外面,从欲巢出来的欲者,目的十分明确地,全部都往着巴别塔而来。
“叮~”
电梯终于停滞,停在了顾清寒办公室那一层。
顾清寒拎着烟花,快步地步入一片黑暗之中,来到了办公室以内。
没有开灯地,她把手中的烟花放下,快速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物品。
犹豫了一下,她深吸了一口气,她一脚把办公桌踢开,任由办公桌上面的文件向四周撒下,将地面铺的满满皆是。
而后,她直接来到了落地窗前面,双手把她平时坐的巨大的办公椅子举起来,看向了眼前的落地窗。
她吸了一口气,而后将手里的椅子对准了前面的窗户狠狠地投掷出去。
下一刻,窗户的碎裂声后,碎裂的玻璃,被高空剧烈的气流吹拂起来,许许多多的玻璃碎片落下,跟随着被投掷出去的椅子落回了地面。
而顾清寒,在去除了那扇有些带着墨色的落地窗之后,终于迎着夜空之中有些激烈的风,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看清这个城市。
无数无数整整齐齐的城市就这样整齐划一地排列在平整的地面上,稀稀点点的星火淹没在沉寂的黑暗之中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来。
只有风声,只有远方隐隐约约的喧闹声,充斥着这个城市。
顾清寒微微呆愣,看着这一片死气沉沉的城市,好像想要从中看见她往前二十余年所做的努力,但遗憾的是,除了黑暗,她什么都没能看见。
深吸了一口气,顾清寒将身后的烟花踢倒,从怀里拿出了准备好的火机。
“等你在巴别塔上面给我放烟花...我就接受...”
火机燃烧出来的火焰在高层的狂风的吹拂下疯狂摇曳着,仅仅是一点微微的火光,却一直坚定地存在着,义无反顾地,往着烟花的引线处靠近...
“滋~”
火线被点燃的一瞬,黑暗之中,四射的火花跟随着那根长长的引线快速移动着,而顾清寒的眼瞳也跟随着那道火光移动起来。
直到它沒入烟花内部,它整个箱子突然安静了一瞬。
但下一刻,从它前端喷射而出的焰火,就这样顺着顾清寒打破的窗户,直直地从巴别塔内部射出,往前冲刺了一段距离之后,就在巴别塔模拟的一片黑暗的天空之中,就这样爆裂开来,放出一片又一片炫彩无比的光。
向整座寂静的城市,或者是欲者,或者是上层人,宣告着它的光芒,宣告着它的热量。
顾清寒坐在烟花旁边,遥遥地看着远方天空绽放开来的烟花,下一秒,她又拿起了旁边地面上躺着的长剑,往下层去了。
苏墨,等我!
......
......
终于到了他们的休息时间了,面色有些苍白的苏长把怀里的金色的权限卡攥紧了一些,而后趁着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就直接沿着休息室的边缘往电梯那边去了。
还好,一路上什么人都没有遇到。
电梯之中,看着那慢慢向上显示的层数,苏长深吸了一口气。
任务成败在此一举。
隐隐约约地,苏长好像好像听见了巴别塔外面传来了一些骚乱声,远远的,他不大听得清楚。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下意识地想起了顾清寒。
一种不安地感觉充斥了他的心头。
思考不过片刻,电梯已经带着他本人来到了顶层。
顶层的电梯外面,一条长长的道路直通尽头一扇禁闭的门扉,而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苏长犹豫了一下,虽然是星期四,但是里面很有可能会有巴别塔的执行人。
不过还好,他有第二手准备。
怀里一个小小的凸起物,那是苏长在研究部里面顺出来的电击枪。
苏长不太清楚它的具体射击距离是多少,不过这种东西应该是要离得越近越好就是了。
拿出了怀里的权限卡,苏长把它对准了那扇大门旁边的检测仪器上面。
“滴滴滴”
检测器整个呈现出了绿色,而后整扇门都运动了起来。
苏长把权限卡揣进了自己兜里,打量起了门扉后面的景象。
门后,地面由一片五彩斑斓的光芒所汇集,在奇怪玻璃的格挡之下,你可以清晰地看见它的流动。它就这样沿着四周的墙壁,逆流而上,汇聚到巴别塔顶端上面,供应着整座城市防护罩的能源。
而在天花板下面的,是许许多多的屏幕。
上面正在播放着什么画面。
好像是欲巢入口处的画面。
许许多多的欲者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从欲巢内部一涌而出。
而另外一个屏幕上,显示着也有很多士兵拿着枪械,埋伏在巴别塔外面,等待着欲者们的到来。
为什么欲者们突然冲出来了?
苏长皱起了眉头。
再看向其他几块屏幕,上面显示着许许多多的磁场,欲者的,上层人的,中间人的....
整座城市的磁场都在这里,而身为巴别塔的执行人可以随意的操纵和控制他们。
苏长看见了,上面设置的阀值。
一旦因为感情而涌起磁场波动,巴别塔顶层就会锁定那个人,拨乱他的磁场。
上面还设置着其他的年龄阀值。
不过,除了上层人的五十岁的年龄上限以外,许许多多的欲者的阀值被设置得很低。
而且已经有很多欲者死亡了?
苏长突然想起来,为什么之前进入巴别塔的欲者会突然死亡,都是因为巴别塔顶层的设置吗?
但是,为什么?
“在疑惑为什么吗?”
苏长沿着视线看去,看向那个房间尽头的一扇房门前面的办公桌后面,一个美丽的女人正带着笑意看向这个闯入顶层的小羊羔。
“紫笙....阿姨?”
苏长眼瞳微缩地,看着她一头蓝色的秀发还有她同样有些幽深的眸子,他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他第一眼看见紫笙阿姨会觉得很熟悉。
那个和顾清寒十分熟悉的人,不就应该是巴别塔内部唯一一个和顾清寒有关系的人,她的母亲,巴别塔的执行人吗?
她的全名应该是,
顾紫笙。
53.质问
眼瞳微缩地,苏长紧紧地用双眼盯着那个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美丽女人。
和之前在欲巢里面遇见的她不一样,她现在没有任何妆容,衣物也由原来美丽的裙子变成了白色的实验室大褂。
一副略微反光的眼睛挡住了她原本深邃的眼瞳,让人看不清楚她具体的眼神。只能看见她红润的嘴唇上,挂着的一抹弯弯的,玩味的笑意。
“紫笙....阿姨?”
苏长稍稍退后一步,略带着一些警惕地,盯着那个现在正在慢慢站起来的美丽女人。
“又见面了,小墨....”
她诱惑的嗓音里面自始至终地带着一抹嘲笑和调戏的味道,不过相比于之前在欲巢里面的调皮与活泼,现在你能够看清楚的,只有她隐藏在话语之下的,深深的冷漠和冰冷。
她是巴别塔的执行人,她是这座城市的主宰。
她是....
欲巢创始人的谁?
苏长抬头看向上面显示着的磁场仪器,看见了上面的欲者正在朝这边进发的画面。
整座城市的磁场都由眼前的女人控制。
所有人之所以到了五十岁会死,欲者之所以进入巴别塔不出一个月会死,相爱会死....
这些都不是自然规则。
这些都是眼前这个女人所做的?
苏长抬头,咬着牙,开口道,
“这座城市的一切,都是你在操纵的?”
顾紫笙绕过了她的办公桌子,从桌子上拿起了什么仪器,带着笑意地,慢慢向着苏长走来,“是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为什么?”苏长质问道。
顾紫笙眼镜下面的瞳孔紧紧地盯住了那个少年,从他那与阿言极其相似的脸上,她好想也看见了好久好久之前,那个同样在质问自己的少年。
可之前,她从未解释过。
沉默了一下,顾紫笙突然开口道,“你知道城市外面是什么样子的吗?”
“天灾毁了我们。城市,人口,一切的一切,都在天灾面前毁灭殆尽。”
“我亲眼见过天灾吞噬一切的场景,我也亲眼见过所有人类苟延残喘地在黑暗中度日。我发过誓要把人类带回光荣,所以一切的方法都是为了那样的明天而做的。”
苏长诧异地盯着眼前表情逐渐变得冷淡的女人,他嘲讽一样地笑了起来,而后转过头去,透过顶层透明的玻璃,看见了下面死气沉沉的城市,看见了被激怒的欲者们,看见了他们为了亲人而疯狂向巴别塔涌来的行动。
“人类的荣光...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苏长透过玻璃,看向下面那和现实世界里面相差甚远的城市,他开口道。
顾紫笙眼瞳缩小,看着少年的背影,咬了咬牙齿,声音变得极其低沉和恐怖。
“不要...”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背对着我。”
苏长转过头,看向她阴沉的脸色,而后说道,
“你想要重复人类之前的荣光,到底是为了全人类,还是为了你自己自私自利的欲望。”
“你到底是想要所有人能够在天灾之下安全生活,还是要所有人按照你的秩序活下去?”
顾紫笙愣愣地看着眼前质问自己的少年,没有作什么回应,反倒笑了起来,
“你真的...和他很像。”
“和谁?”苏长也慢慢镇静了下来,看着顾紫笙的双眼,“和欲巢的创始人很像吗?”
苏长回想起了在欲巢深处的那栋小小的板房,想起了上面刻画的涂鸦。
“他...还有顾清寒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这种磁场都能被控制的城市里面,苏长没有理由不相信顾紫笙可能活了很久,反正七十年前欲巢建立的时候,她一定在。
那顾清寒呢?
顾清寒也是七十年前就在了吗?
苏长想起了那块小小的金属板,上面写着,“爱巢,顾清寒留。”
不可能...
等等..
顾清寒是被培育出来的?
苏长抬眼,看向了那个女人,“清寒她..是用你死去女儿的样本培育出来的?”
顾紫笙没有讶异,任由着苏长推理着,反倒嫌弃他解释得太慢,自己自顾自地开口道,
“没错...”
“她将会是这个城市未来的主人,所以我才如此竭尽心力地培养她。”
想到那个在自己身边默默蜷缩着身子无法安然入睡的少女,苏长皱起了眉头,嘲讽地笑道,“那让我上来,也是你安排的?”
苏长把目光放在了她左手拿着的仪器上面,右手不自觉地已经紧紧握了起来。
沈玥之所以会变成那副样子,很有可能就是在顶层遇见了顾紫笙。
而他当时下来的时候却告诉自己,在上面什么人都没有遇到。
那这个仪器...是可以操纵人的思考吗?
苏长警惕地又离了身后的玻璃近了一些。
“你..将会是我完成清寒的最后一块拼图..”
“拼图?你以为顾清寒是谁?是你继承城市的工具吗?还是你觉得真正的顾清寒已经在七十年前死了?你把现在的顾清寒看作什么?”
“你的愤怒对我没有任何作用。”顾紫笙没有什么奇特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看着苏长,随后已经拿起了仪器,“你死了之后,她会变成合格的守序者,带着我的城市安安稳稳地继续活下去。”
在她手指触碰到仪器的前一刻,苏长的背后,那片玻璃所隔绝的夜空之下,一枚白色的烟花,顺着下面的某层,直直地沒入了天空之中。
顾紫笙皱起了眉头,看向了天空之中的烟花。
苏长也愣愣地回头,看着那直直冲入天空的白色烟花。
和现实世界里面,五彩斑斓的烟花不一样,这里的烟花好像始终只有白色的一种。
可即使是如此,那道白色的光芒,从巴别塔高层直直冲入天空的那样的美丽的烟花,让整座城市好像一瞬间进入了白昼一样。
苏长看着远处的天空,一道道烟花顺着下面冲向上方。
爆发而出的火光在他紧紧盯着天空的眼瞳里反射出了一片耀眼的白色。
苏长脑海里,突然闪烁出了一道声音,
【主线任务:】
【一:攻略女主;顾清寒,完成】
【奖励:一亿点数,1点属性点,25点技能点】
【可脱离该世界。】
苏长就这样看着远处美丽的,陷入天空之中的焰火,不知不觉地,露出了一点点淡淡的,熟悉的笑容。
他没有回头,就这样看着远处的焰火,开口道,
“你总是把一个人的生命看做毫无价值,忽略他们每个人内心的所想。”
下方的欲者已经开始陷入了巴别塔警卫队的埋伏之中。
顾紫笙之所以把进入巴别塔的欲者全部杀掉,就是为了刺激欲巢里面的欲者,让他们被迫反抗。而后,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清剿他们了。
顾紫笙看着眼前少年的背影,是如此地与那个人相似,此时此刻,好像就连声音也一样,和七十年前的那个人完全重合。
仿佛不再是少年苏墨,而是那个深深爱着自己,为自己付出了一切的男人。
阿言....
顾紫笙按着仪器的手指始终没能按下去,她紧紧咬着牙齿,寒冷的声音向着苏长发出剔骨一样的锋利感,
“我说...不要背对着我!”
苏长却没有理会她寒冷的声音,回头带着笑意地,他开口说道,
“而我始终相信着清寒,相信着每一个人。”
“相信着,心灵至上。”
顾紫笙愣愣地看着对自己说出这番话的少年,脑海里仿佛已经出现了无数想要反驳他的话,可却被下一秒他的动作所打断。
只见那个少年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电击枪对准了自己,等顾紫笙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看见了电击枪对自己射出了一个小小的带电“飞镖”。
不好!
顾紫笙还没来得及说他不讲武德,整个人就快速地躲避了起来,身体一侧就将“飞镖”躲了过去。
刚刚闪避开来,就感觉那个少年整个人的身体向自己冲来。
苏长整个人借着加速度撞进顾紫笙的怀里,将她整个人撞倒在地上,仪器也顺势掉在了地上。
该死!
顾紫笙想要伸手去拿仪器,却被趴在自己身上的少年一脚把仪器踢开。
顾紫笙咬了咬牙齿,一拳猛击在少年的肚子上,让他整个人的身体都好像瘫软下来。
又把少年摁在了地上,想要狠狠地击打少年的腹部,却被他用双手档了下来。
下一刻,他双脚猛地一踹,踢在了顾紫笙的肚子上。
虽然不痛,但整个人却向后退了一小步。
苏长咬着牙齿爬起了向着仪器跑过去,心里更是暗暗叫苦。
这个世界女性的体力实在太过于夸张了,刚刚那一拳几乎快把自己给打死了都快。
不过下一刻,苏长已经跑到了仪器旁边。
刚刚捡起了仪器,身后就已经被顾紫笙锁住了喉咙。
苏长伸直了手,不想让顾紫笙拿到仪器。
不对,自己又不会用这东西,还不如....
苏长有点喘不上气,不过拿着仪器的那一只手对着远处猛地一甩,将仪器狠狠地砸在了墙壁上,“砰”的一下碎出了好几个零件。
很好!
顾紫笙却没有管那个仪器狠狠地用双手勒住了苏长的脖子,让他整个人被她的双手抬起,基本上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不过苏长之前就被顾清寒这样掐过,此刻竟然还有力气挣扎。
可再怎么样挣扎却都无法挣扎开来顾紫笙的双手...
这个世界的女人怎么都这么夸张啊?
苏长咬着牙齿用尽全身的力气都掰不开她的一根手指。
再这样下去他就要被迫脱离这个世界了...
可恶....
54.家
苏长被勒得整个人似乎都快失去意识了,他已经在考虑是不是应该要脱离这个世界了。
实际上,就这样脱离也已经完成了任务不是吗?
可外面那些欲者呢?
他们被顾紫笙算计,马上就要连同塔内的欲者一起被屠杀殆尽。
整个城市的人们呢?
都被顾紫笙的仪器操纵着,日复一日地工作着,没有任何的感情。
顾清寒呢?
塔外的烟花依旧在响彻着,在意识越来越模糊的苏长耳朵里面十分响彻,好像就在自己耳边响彻一样。
苏长咬了咬牙齿,对顾紫笙的挣扎也越来越弱。
“苏墨!”
可惜,没能见到顾清寒,现在都出现幻听了。
苏长无奈地笑了一下,整个人完全失去了挣扎。
可下一刻,一股力量从后面传来,让被顾紫笙反勒住的苏长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不是幻听?
顾紫笙好像整个人被什么东西击打了一下,下意识地闷哼了一声,放开了仍然在自己怀里的少年。
苏长也终于脱离了顾紫笙的魔爪,整个人忍不住地跪在地上疯狂地咳嗽起来。
抬头看去,顾清寒拎着那把挂在自己卧室里面的剑,另外一只拿着枪的手把苏长抱进怀里。
“清寒?”
苏长看着眼前也有些气喘吁吁的少女,开口道。
“我去下面找你没看见你...我就知道你来顶层了...”
顾清寒看着怀里的少年,忍不住地轻轻用额头轻轻触碰了一下少年的额头,问道,“你没事吧?”
苏长愣了愣神,终于又带起了淡淡的笑意,而后摇了摇头。
顾清寒松了一口气,终于抬起了头,看向了那个被自己撞倒在办公桌上面的女人。
“母亲...”
顾紫笙没有多少喘息,但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其苍白。
苏长不太清楚她具体到底活了多久,因为她看起来好像永远是如此年轻。不过苏长始终觉得,这种情况下的长生并不是没有代价。
例如现在,顾紫笙好像整个身体都陷入了剧烈的疼痛,整个人有些喘不过气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却还带着一种奇怪的笑意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清寒...你来了?”她喘了一口气,而后右手放在了办公桌上,再度抬起的时候,已经在上面拿了一把黑色的手枪,“外面的烟花...是你放的?”
她的话语如同自己年幼的时候一样,带着浓浓的压迫气息。
不过这一次,顾清寒终于还是没能退后一步,她紧紧地握着少年的手,看向顾紫笙回应道,“是我放的。”
顾紫笙的笑意也慢慢冷淡了下来,她看向了那个直直盯着自己双眸的女儿,突然开口道,“清寒,你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
顾清寒沿着她的视线看向四周,从地面柔软玻璃那里,无数五彩斑斓的光束蔓延开来,一直汇聚到房间顶端,为上方的一切仪器提供着源源不断的能量。
“这里是巴别塔的顶层,是你未来掌握这个城市的地方...”
“我已经没有时间了,这座城市是你的...”顾紫笙看着顾清寒开口道,“你已经很完美了,只要失去他,你将会是这座城市完美的载体,你将会是带领人类走向光明的那个人,做到我不能做到的事情...”
顾清寒直视着顾紫笙的眼睛,开口道,
“抱歉母亲,我做不到...”
顾紫笙微微张嘴。
她突然想到了七十年前那个留着眼泪,拿着枪对着自己的女孩。、
她和清寒是一样的。
她也是清寒...
她说,她从来没有这样地恨自己。
可最后,她那对准自己的枪口终究还是没能向自己扣动扳机。
自己可怜的女儿,如此怨恨地,就这样把那样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宁愿死,都不愿意选择自己吗?
她终于无奈地笑了起来,可就算此刻,她依旧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也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做的任何决定。
“那就把我杀了吧。”顾紫笙开口道,她浑身带着轻松,“把我杀掉之后,你将会是这座塔的主人...我已经为你做好一切了,欲者将在今晚毁灭殆尽,一切的程序我已经锁定在巴别塔的仪器里面,你已经无权更改...”
顾清寒转头,看向了上面已经全部变成红色,显示着锁定状态的磁场。
看向了外面一片黑色的天空和死气沉沉的城市。
看向了,
握着自己手的少年。
难道要让他和其他欲者一样,就这样和自己只有几年的时间吗?
不...
不能这样...
顾清寒低头,看向了地面。
那里,随着自己脚步的移动,地面柔软的奇异玻璃隔绝了下方的能量。
这里,就是巴别塔的顶层,链接着上方防护罩的交界处,是整座塔最脆弱的地方。
平时没有人上来过的顶层,今天,终于被顾清寒,这位未来的巴别塔执行人用剑撬开门扉的做法进入了。
“母亲...”
她抬头看向了顾紫笙,眼神里面终于带着决绝。
“你...”
顾紫笙看着她高高举起了自己手里的剑,对准了下面柔软的地面。
不,不,不...
她要干什么?
她要毁掉自己的所有?
在地面能量储存处被破坏的同时,整座塔的运行都将会收到干扰。
防护即将失效,而整个人类也将回到之前躲避天灾的时代。
你在干什么?
顾紫笙眼神里面冒着血丝,想要阻止那个少女做出那样的选择。
可顾清寒却没能理会她的意思。
她只是抬起了自己手里的剑,狠狠地刺入了地面。
“顾清寒!”
顾紫笙看着眼前的一切,无法接受地,已经抬起了手里的武器对准了那个毁掉自己一切的人。
自己失去了一切。
失去了我爱的人,失去了自己的快乐,失去了感情...
只是为了能够看到人类美好的明天..
可现在,这样的机会就在自己的眼前,被她毁掉了。
顾紫笙再也无法忍耐地抬起了手枪对准了顾清寒。
“砰!”
开枪的同时,地面也由着剑插入的地方涌起了一股强烈的冲击。
整个房间瞬间变得灰暗下来,能源的停摆让外面的防护罩整个失去了运转的能力,以巴别塔顶端作为起点,开始慢慢枯竭,失去它模拟的颜色,变出外面的天空。
整座正在缓缓运动的城市也慢慢停止了它运动的步伐,整座城市都轻微地摇晃了起来。
而顶层呢,在顾清寒刺入地面之后,在那股冲击从地面涌出来的一瞬间,在枪响的一瞬间,顾清寒却依旧呆愣在原地,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的手甚至都没能离开剑柄,整个人已经来不及躲避冲击。
可身旁的一个身影却已经挡在了她的面前,而后扑到她,整个人向地面倒去。
顾清寒微微愣神之间,低头看向那个倒在自己怀里的少年。
房间的玻璃已经被震碎,露出了外面真实的,褐色的天空。
微微一点光亮才能让顾清寒看清那个扑在自己怀里的少年。
“苏墨!”
顾清寒想用手抚摸一下自己怀里的少年,下一刻他却自己抬起了头看向了自己
“我没事。”
说罢,他自己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让顾清寒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就好...”
顾清寒扶着苏长站起来,可还没站稳,顶层的天花板就轻微摇晃了起来。
“顶层的天花板要塌了...”
苏长和顾清寒同时看向那个办公桌后面的女人,说话的不是他们两个,而是顾紫笙。
她表情淡淡,藏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是没有什么表情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好像看见了,多年前,那个没有选择理想,而是选择了阿言的自己...
她张了张嘴,没有什么表情,“快点下去吧..只有上面三层会因为能源不足被防护罩压塌,去到下面就没事了。”
她一边开口,却丝毫没有一点移动自己身体的意思,只是坐在办公椅上,看着桌子上的什么东西。
“母亲...”
“去吧。”
顾清寒看着那个坐在办公椅后面的女人,看了看身旁的苏长,咬了咬牙,随后带着苏长向着门外跑去。
......
......
顶层里,顾紫笙看着两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楼层尽头的安全通道之后,她才缓缓地收回视线。
放在了桌子上面的那张相片上。
上面,阿言抱着当年的清寒,带着一股淡淡笑意地,就这样站在自己旁边。
“轰隆隆~”
房板又一次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好像已经承受不住上面的重量一样。
她伸出手,摸了摸那张相片上面,那带着点点笑意的阿言。
沉默了一下,她起身,走到了房间尽头的那扇从来没能打开过的房门门口。
推开门扉,露出了里面的场景。
里面有什么特殊的仪器或者武器,能够让她从这样的困境逃离出去吗?
里面有什么财宝和珍贵物品吗?
里面有什么资料,有什么记载研究成果的报告吗?
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一间简简单单的卧室而已。
只不过,这间卧室竟然,布置得和那间欲巢深处的板房一样。简简单单地,一张床,上面铺着一大一小两床被褥,一切的一切,都和下面的那件房间一样。
顾紫笙从来都没能进入这间房间休息过。
累了就在自己的办公椅上面的躺下闭目养神。
她好像不曾睡着过,自从那个人离开自己开始。
长时间的仪器改造自己的生命,她好像也变得不像人一样了。
只要睡觉,她就会梦到那个人。
她害怕,害怕梦到他会动摇自己的决心。
她害怕,害怕进入这个房间就会想起他。
可就算这样,她还是在自己工作的地方后面,布置了一个和欲巢深处那个板房一样的房间。
七十年来,她就这样,一天一天地,生活着。
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人,自从失去了阿言和清寒之后。
而现在,她终于有些精疲力竭地,敢于鼓起勇气地,走进了这个房间。
延续生命的药物已经要掏空她的精力了,现在的她,已经没有能力再走出这里了。
她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下意识地用手,扶住了房间的墙壁,让自己不至于跌倒。、
抬头,看向这个小小的房间,看向这个房间里的构造。
顾紫笙眼神一缩,看见了那个,在房间尽头,站着的,正对着自己的人。
阿言。
他好像和自己记忆里的一样,永远如此的温和,永远用他象征着自己情感的美妙眼神看着自己,看见他的眼睛,你就好像就能看见他的内心一样。
只是这一次,顾紫笙没能直视他的眼睛,只是看着他,突然嘲讽地笑了起来。
“来了就是为了看我笑话的吗?”
“想让我承认错了吗?想让我觉得后悔吗?”
“想都别想!”
顾紫笙好像失控了一样对着那个人影怒吼道。
他会怎么样呢?
他会痛斥我一顿吗?
他会怒骂我吗?
他会嘲笑我吗?
嘲笑我什么都没能得到,嘲笑我的做法什么都是错的,嘲笑自己最后落得个孑然一身默默死去的下场吗?
嘲笑我啊!
顾紫笙就这样看着那个带着淡淡笑意的男人。
期盼着,恳求着,他能够想自己想的一样,说着难听的话,说着嘲讽的话,贬低自己...
可那个男人却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站在房间尽头,带着和记忆里面一样的,温和的视线,就这样直直地,温和地看着顾紫笙。
顾紫笙的一切,逞强,愤怒,不甘全部在那样的视线之下消融,瓦解。
她终于坚持不住地整个人跪倒在地上,连抬头看一眼那个人的勇气都不复存在,终于连眼泪都控制不住地滴落下来,终于连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地,她跪倒在了地上。
正对着那个温和的男人,她的后悔全部变成了泪水,一滴一滴地,顺着自己的脸颊,落在了地上。
可那个男人就连这样,看着自己跪地忏悔都不愿意。
只见他慢慢地走到了顾紫笙面前,微微弯下了腰。
他好像在这里等了好久。
他好像一直在等着顾紫笙走到她的尽头,
而后,他们又可以如同好久好久以前的时光里那样。
手牵着手,手拉着手地,在一起。
顾紫笙愣愣的抬头,看向了那个,蹲在自己前面,向自己伸出手的男人...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起了手,
在那个男人温和的视线下,她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面。
顾紫笙终于终于,在这样久的时光之后,在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和折磨之后,再一次地,握住了那样的温暖。
那样的温暖,好像灼热的阳光一样,顺着她的手,直直落在她的心里。
顾紫笙留着眼泪低下了头,死死地攥住了那个男人的手,不再放开。
“对不起....”
55.一秒
“咚!”
在安全楼梯里面走着的苏长和顾清寒同时听见了上面顶层的坍塌声音。
顾清寒抬头看向上面的,有些不忍地咬了咬牙齿,而后却继续拉着苏长,往下面走去。
一片黑暗之中,苏长什么也看不见。
出了楼梯间还有着的安全灯亮起,其余这里什么光芒都没有。
苏长张了张口,对那个拉着自己的少女突然开口道,
“清寒...”
顾清寒回头,可在一片黑暗之中,苏长还是看不清楚她的脸,于是他又开口说道,“我们先不要下去了,就在这一楼吧。”
顾清寒回头,亦看不清楚苏长的脸庞,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拉着苏长从安全通道里面,走到了楼层里面。
上面巨大的冲击力,将上面几层的玻璃已经全部震碎,露出了外面城市的景观。
整个移动城市已经完全停止了运动,外面的天空也不再是防护罩模拟的天空,而是真正的,这个世界的天空。
褐色的厚重云朵将整片天空完全包裹,可太阳却极其顽强,从它稍稍薄弱的地方透露而出,显露出一点点光芒。
在这样的天空之下,虽然十分阴郁,可人们却可以清楚地看见这个世界的真正样貌。
他们终于第一次呼吸到了这个世界干净的空气,终于第一次看见了外面贫瘠的土地,终于回想起了,原来外面,是他们之前的家园。
顾清寒也被这样的景色所吸引。
她拉着苏长在楼道里面走着,沿着外面透露出来的风景走着。
未来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实话实说,顾清寒也不明白,但只要能和这个少年在一起的话....
“清寒...别走了...”
那个在自己身后突然开口的少年让顾清寒转过头去,看向了那个少年。
在刚刚漆黑的楼道里面丝毫看不清楚他的脸色,现在终于有光芒的照耀下,少年那苍白的脸色终于映入了她的眼瞳里。
为什么?
顾清寒微微错愕地低下头,看见了少年腰部的那里,一个被子弹打出的伤口一直在涌出血液,染红了他外层的衣衫。
他一声不吭地跟着自己,而让自己丝毫没能察觉少年的伤势。
面对着顾清寒的错愕和惊讶,少年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随后他喘了一口气道,
“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吧...”
他有些脚步不稳地,整个人看起来已经要完全瘫软下去。
不不不....
顾清寒将他搀扶住,眼瞳瞪大地看着少年。
什么时候?
是母亲对着自己开枪的时候吗?
自己当时被冲击力伤害,他把自己扑倒的时候吗?
顾清寒愣愣地盯着那个少年苍白的脸,嘴唇都有些颤抖地说道,
“我...我去找找能给你治疗的...东西..”
“你等我...”
少年却用手,轻轻抱住了那个想要离开的少女,
他依旧带着自己熟悉的微笑,在自己耳边开口道,
“别走...”
“我不走我不走,我就在这里...”
顾清寒有些着急地拉住了少年的手,整个人也坐下,让少年能够舒服地躺下。
而后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双手使力将它撕扯开来,变成了几根布条。
“你躺好...我给你包扎一下...”顾清寒双手有些颤抖地,拉着布条,小心翼翼地将它裹在少年的伤口上面,却害怕带给少年疼痛,整个人的手完全僵硬下来,只是一点一点地,慢慢地把它裹在少年的伤口上面。
“别怕...别怕...你会没事的...”
顾清寒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话语不知道是在安慰少年还是在安慰自己。
苏长只能躺在她怀里仰视她的脸庞。
看着她好看的双眸一点点地渗出眼泪来,她的眼瞳不再像是之前刚刚遇见自己一样,如同一潭死水。此时此刻,她的眼瞳里面由于泪滴,反射出了流转的光芒。
整个人的嘴唇抿在一起,好像生怕自己的委屈模样发出声音,让少年见笑。
真是可爱的女孩。
苏长如此想着,慢慢地伸出了手,想要捏一捏她的脸蛋。
顾清寒没有反抗,只是看着少年,任由他的手轻轻接触在她的脸上。
可他的手指却带着鲜血,刚刚接触到了少女就让她白皙的脸颊上沾惹了一点血污。苏长微微一愣,慢慢把手离开她的脸,不想弄脏她的脸。
下一刻,顾清寒却用手抓住了他满是鲜血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苏长张了张嘴,还是笑了起来,轻轻地捏了捏她软软的脸。
真是可爱的女孩。
“苏墨.....”
她开口道,好像想说些什么,可低头的下一刻,泪水就已经沿着她的脸颊流进了她的嘴里,带来一抹咸咸的味道。
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做。
明明就连故事都没有开始。
仅仅只是布条根本抑制不住少年缓缓流出的鲜血,它们顺着少年的身体留下,在地面冰冷的地方形成了一小团温热的血迹。
“苏墨...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她还是开口了,从兜里拿出了那一枚,自己很早很早之前,就应该送给这个少年的戒指。
“说好的...”她抽了抽鼻子,“在巴别塔上面给你放烟花..你就接受的...”
少年无奈地笑了笑,缓缓地想伸出了自己的手,却发现两只手都极其无力,所以只能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前。于是,他回应道,
“好...”
“戴上了...就不许走了...”
“好..”
顾清寒调整了一下少年躺着的位置,把戒指捏在食指和拇指之间,缓缓对准了少年的手指。
在他已经有些迷蒙的眼神里,顾清寒颤抖地将戒指靠近了他的手指。
“轰!”
整个巴别塔突然摇晃了一下,顾清寒身形有些不稳地颤抖了一下,却依旧死死地抱着怀里的少年,戒指却突然落地向着地上某个方向滚去。
顾清寒眼神一缩,猛地伸手把戒指攥在手里。
等等,
马上就能给你戴上戒指...
等...
整个过程只有一秒,可一秒之后,等顾清寒再低头看向少年时,看见的,只是他依旧带着她熟悉无比的淡淡微笑,那轻轻闭上的双眸,还有没有一丝动静的胸膛。
顾清寒张着嘴,湿润的眼神仿佛不需要眨眼一样,只是呆愣愣地看着怀里安静的人。
用双手轻轻摇晃了一下他的身体,好像是要将他唤醒一样。
醒一醒。
告诉我你只是困了想要休息一会好吗?
可少年却依然安安静静地,没能给顾清寒她想要的回答。
顾清寒低头,轻轻牵起少年的手,然后,终于终于,把她想要送给少年的礼物给戴在了他的手上,牢牢地,戴上了。
她呆呆地把少年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整个人好像瘫软在了少年身上,却久久没能起身来。
外面的灰褐色的天空下面,欲者和上层人,不,应该是人类们,在巴别塔的别动之下,终于没有了之前的对立,终于放下了彼此的武器,看向了外面一片陌生的世界。
虽然依旧寒冷,虽然依旧艰苦,可当欲者们看到自己从巴别塔内部出来的亲属时,上层人终于亲眼看见欲者们生动的感情时,这个世界是不是应该会有另外一个开始呢?
而对于顾清寒来说,她只是微微抬头,任由眼泪把自己的脸庞沾满,她终于对着外面的世界痛苦地嘶吼起来,整个人咬着牙齿,苦痛地伏在怀里逐渐冰冷的躯体上,久久不能动弹。
是的,这个城市没有草长莺飞的传说,它活在一片冰冷的现实里面,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她原本以为,这样的世界,就是无爱的世界。
可当那个少年,就这样没有生息地,带着笑容地,没有后悔地倒在自己怀里安静死去的时候,她才真正明白,
原来没有你的世界,
才是无爱世界。
......
......
一年过后。
一片灰色的土地上,人们开凿了地下水,终于将地面上的田地耕耘了起来,让一点点绿色的嫩芽冒出了土地。
城市已经固定了下来,不再移动,而人们就以此为据点向外面扩展起来。
生活依旧比较艰苦,有点时候甚至都不太吃得饱。
可当你站在新巴别塔执行人帐篷前面,从蜿蜒的山头上看下去,看见那一抹抹已经开始长出的新绿时,你就会由衷地,感受到一种名为希望的感觉。
而在帐篷里面的顾清寒好像变了许多。
她穿着适合在野外运动的迷彩服,整个人变得消瘦了一点,但那双幽蓝色的眸子却变得更加有神。
她的嘴唇边缘,也带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手上在记录着什么,终于记录好了今天的行程,记录在她的笔记本上。
“清寒大人!之前种的果实开了!”
帘子外面,一个脸色有些黝黑的女人掀开帘子走进帐篷里面,一脸欣喜地看着那个坐在桌子后面的女人。
而顾清寒本人也露出了一点笑意,把手上的笔记本合上,“真的吗?走,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嘞!”
她随即起身,跟着女人往外走去,不见了身影。
可帐篷却是时刻漏风的,当外面的天空慢慢运动,带着云彩腾挪着身体的时候,难免地,会向地面的人们,带来一些舒适的微风,缓解着他们的疲劳。
而同样的,好奇的风也进入了顾清寒的帐篷里面,看见了桌子上面合上的笔记。
急不可耐地,风吹拂之间,将书本吹开,一页一页地展示出来里面的场景。
上面好看的字迹,一笔一笔地,记录着现在外面那个巴别塔新执行人的故事。
或许是遇见了什么困难,或许是遇见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或许是突然想起了谁。
她都认认真真地,一笔一画地记录在这本日记之上,说给一个,就连风也不认识的人,苏墨听。
笔记一页一页翻动着,一天又一天地略过一个又一个故事。
而每一天,每一个故事,每一段感想的结尾,
那个巴别塔执行人,顾清寒,总是会如同今天一样,带着笑意地,认认真真地握着手里的笔,书写道,
“我爱你。”
(无爱世界篇,完)
56.归来
苏长真的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他一直在等着,等着那个抱着自己的少女能够亲手把礼物送给自己,等待着她能够亲手把戒指戴上。
可最后,当系统的警报声完全响起,淹没他的耳畔的时候,他已经连顾清寒的脸都已经看不清楚了。
真可惜,苏长如此想到。
不过也好,她已经做到了,脱离旧世界的桎梏。
她将成为新世界的指导人,她将成为一个心中有感情的正常人。
只是如果有机会的话,他还是想要和这个少女再待一段时间。
明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清寒,我祝福你....
苏长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眼镜却不受控制地闭上。
心里,他默念道,
“脱离...”
下一刻,他的灵魂感受到了世界外面的压力,将他整个人从那个濒死的少年身上拉了出来。
而整个世界瞬间变得安静,时间好像停滞了下来,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运动。
苏长在一片安静之中越升越高,直到进入那片褐色的天空,进入到一片黑暗之中,来到世界之外。
依然的,那是一颗宏伟的巨树。
无数无数渗出七彩光芒的美丽气泡悬挂在树枝之上,不时地透露出流转的美丽光芒。
而转头看去,自己也刚刚从一颗果实之中脱离开来。
“唔...”
灵魂好像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一样,苏长整个人在这样的空间之中有些难受地蜷缩起了身子。
而更令苏长难受的是,或近或远那些巨大生物的视线。
祂们坐在巨大的树枝之上,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眼神,仅仅只是注视着苏长,都让他的灵魂产生了奇特的形变,让他整个人都产生了一种难受的窒息感。
苏长下意识地紧闭上双眼,有些难以抑制地闷哼了一声。
可下一刻,一只白色的巨手又从虚空之中而来,轻轻地将自己包裹在其中,隔绝在了她宽大的手掌之中。
苏长静静地躺在这样巨大的手掌之中,突然感受到了一丝安详和熟悉感。
他好像,在哪里感受过这样的感觉。
转头看去,一个比其他远处生灵都要巨大许多的女性生灵,正端坐在树枝上面,双手轻轻地,把自己这个小小的灵魂护在掌心里面。
她似乎没有眼瞳,亮着光芒的眼镜安安静静地打量着自己怀里这个小小的灵魂。
明明她应该是和其他巨大生灵一样恐怖,不,甚至是更加恐怖的存在。可当苏长看见她的时候,却下意识地柔和下来,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高兴感。
苏长张了张口,竟然将手轻轻地放在了身下那个巨大生灵的手上。
那位女性好像有些压抑,眼眸之中竟然出现了一点点惊讶。
而后,整个白色的嘴唇竟然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轻轻低头,用那样带着笑容的嘴唇,隔空又对苏长轻轻一吻。
那一吻好像化做了实质的空间波纹,在这样虚无的空间之中化作肉眼所见的波动,向苏长涌去。
苏长安静地闭上了双眼,等待着那一吻的落下。
可良久良久,却什么都没能落下。
嗯?
不是为了给我什么东西吗?
苏长又睁开眼睛,看向那个带着调笑的女性生灵。
她一脸好笑的样子,安安静静地看着手里的灵魂,什么都没能给予他,好像只是隔空地一吻,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而最后,她还是轻轻闭上了眼睛,将这个小小的灵魂从虚空之中慢慢推出。
巨大的推力让苏长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无边无际的压力瞬间传来。
等到身边的声音全部都消失的时候,苏长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只是一片蓝色的水幕空间之内,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里面呼噜噜地睡着觉。
苏长蹲到那个小小的,正在打呼噜的进入休眠模式的系统,咬了咬牙齿,手也不自觉地捏成了一团,想要狠狠地锤她一下。
可蹲在旁边安静了好一会,苏长却还是没能下得了手,反倒是就连他也感受到了一种名为疲惫的感觉。
于是,他也轻轻地俯下身子,把头埋在了系统小小的带着奶香味道的身体上。
用力地蹭了蹭,随后吸了一口她奶奶的味道,而后满足地倒下。
【唔...宿主大大!】
系统也被苏长的动作所触动,而后整个身体突然坐起来,擦了擦自己嘴唇留下的晶莹的口水,傻愣愣地坐了起来。
【宿主大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都不和我说一声的?】
她小小的身体坐在苏长躺下身体的旁边,而后整个人用手放在了苏长的身体上推了推他瘫软的身体。
苏长无语地用手指戳了戳她奶呼呼的脸蛋,而后吐槽道,“好家伙,我算是发现了,你好像就是在系统空间里面等我出去赚点数回来养你啊?”
系统有些面红耳赤地,低声道,【系统的事情,能叫混嘛...】
随后又是一些什么“一直在关注”、“一直想帮忙”这些苏长听不懂的话。
苏长躺在地上捏了捏她软软的脸蛋,而后开口道,“帮我结算一下奖励吧”
系统眼睛冒光的坐直身体,【好啊好啊!】
而后,一道蓝色的光芒在苏长面前出现,显示出了任务的内容。
【目标任务】
【攻略女主:顾清寒】
【任务完成!】
【奖励:一亿点数,一点属性点,25点技能点数】
【制造改善该世界状态的道具(各种意义上)】
【任务完成!】
【奖励:两亿点数,一点属性点,25点技能点数】
也就是说,完成了这一单之后他总共获得了三亿点数、两点属性点和五十点技能点数。
【还有啊,宿主大大,下一个任务是紧急任务啊!】
“紧急任务?”苏长一愣。
【对呀,就是设置为高难度任务之后,判定少有执行者能够完成的任务。】
“不是,不是少有人完成的吗,干嘛找我啊?我不就是个混子吗?”
系统摸了摸自己的脸,而后推了推苏长的身子,【宿主大大您可是连续两个特别好评的执行者啊,你要相信自己啊!】
苏长抬头想了一下,最后无所谓地侧过身子躺下,摆了摆手,“行行行,我接了...”
系统笑着点了点头。
“行啦,我有点累,休息一会。”苏长有些迷迷糊糊地开口道。
【等等啊宿主大大!给我一点点数抽抽皮肤吧!】系统用手推了推少年的身体,可少年却好像已经睡着了一样,一点回应都没有。
【那...先还我一点欠我的点数吧...】
少年依旧好像睡着一样,一点动静也没有。
系统挠了挠自己的头,最后撅着嘴巴默默地躺在了苏长的旁边。
下一刻,身旁的少年却突然转过身子来把她抱进怀里磨蹭了一下。
【宿主大大?】
系统在苏长的怀里开口道。
“我睡着了...”
【......】
上架感言
诸位好啊,我是伊巍蟹。
如题,这本书终于要到了上架的时间啦。
然后在此之际,按照惯例还是要说一些有的没的(T▽T)
......
......
首先呢,十分感谢我的编辑桔子!
感谢编辑能够在百忙之中能够为这本书安排为数不多的推荐位,万分感谢!
......
......
然后就是关于这本书啦,老实说,第一次写书,也没啥经验可谈,对于各种起点的流程和推荐也是一概不知。
因为写这本书的初衷还是有一些自娱自乐的成分,也没能想过会签约。
说起来这本书投玄幻区也算是一种我奇怪的恶趣味,当得知我被签约的时候,第一次上推荐的时候,我甚至都有些恐惧被玄幻区的读者狂喷。
不过更多的,还是感谢那些对我进行鼓励的读者。
没有各位的支持的确是挺难坚持下去的。
所以,我由衷地感谢各位。
谢谢。
......
......
然后,是关于明天爆更的事情。
说起来这个我的脑袋就开始疼了起来了...
因为我以为是上周上架,结果存的稿子全部都留着是上周的。
这周基本没有码字都在备考,然后突然明天就要上架了(绝望)。
不过还是按照之前约好的吧,上架当天保底七更,然后今天更新一章。
往后每天保底两更。
然后加更的话,五千赏多加一更吧。
不过可能要到周日之后才能补回来就是了。
好啦,关于上架的事情已经说完啦。
再次感谢能够读到这里的读者,真心地感谢各位。
话不多说,我们故事里再见吧。
序章·大武
武朝,神都,皇宫,内廷。
一个穿着黑色繁重大臣衣物的女性,双手捧着几卷书卷,正快步地走在内廷之中十分复杂的走廊之中。
她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整整齐齐地扎好,而后又在头上戴上一个好看的冠冕。
即使是在焦急的行走之中,她的外表却还是没有丝毫凌乱的感觉。
周围许许多多的宫人也在焦急地行走着,手中或捧着丝织,或捧着瓷器,只是在和这个大臣遇见的时候稍稍行礼,在得到对方的回应之后又快速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整座皇宫好像都处于一片忙碌之中,正在为什么很重大的事情准备着。
大臣很久很久都没能找到她想要找的人,站在内廷里面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突然,眼睛一亮。
有了!
她突然想到,而后又赶忙捧着书卷向另外一个地方而去。
那是代表着皇帝所居的后殿,平时按照礼仪来说,大臣是万万不得入内的。
可是现在情况紧急之下,她也顾不得许多,还是捧着书卷快速向那个大殿而去。
门口,许许多多的宫人都在此处,在门口微微低头候着,更加让大臣确定,那个人就在里面。
看到大臣前面,门口的宫人们终于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纷纷向着大臣行礼道,“荀礼大人!”
荀礼点了点头,焦急地问道,“陛下可在里面?”
几位宫人低着头,却还是对荀礼悄悄地使了使眼色,让荀礼心里有了数。
那神经就在里面!
荀礼叹了一口气,而后站直了身子,把仪态整理了一下,捧着两卷书卷慢慢走了进去。
进入大殿,入眼的就是满地摊开的奏折。
奏折全部铺开,显露出上面大臣所奏之事。
有的奏折上面好像有红笔批改的痕迹,有些又好像还没来得及处理,只是在地上摊开。
荀礼脸色一黑,双脚站立在奏折之间的空隙处,抬头看向大殿尽头的桌子方向。
桌子上面原本的构式全部被拿开,放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上面空空荡荡的,正好给了那个人一个可以坐的地方。
桌子上,一个身着黑色冕服的绝美女性正捧着一章奏折,右手拿着一支染着红色笔墨的毛笔,时不时地在上面批改一下。
她一头亮丽的长长黑发就这样披在自己背后,柔顺的发质让人忍不住地想要触摸一番。
五官更是精致无比,白皙的皮肤上一抹红唇无时无刻都带着一点点自信的笑意,又从笑意之中透露而出一点张狂和散漫。
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眸子。
可这样的散乱的模样却让下面的荀礼几近吐血。
刚刚想跪下对她行礼,可地上满满的全部都是奏折,荀礼满脸黑线,只能微微弯腰行礼道,“参见陛下!”
那个坐在桌子上批改奏折的美丽女人终于把视线从奏折上移到了那个对自己微微弯腰的大臣身上,她把手里的奏折放下,露出了好看的笑容,
“荀礼,你来啦!”
“陛下!”荀礼却不和她打哈哈,严肃开口道,“天礼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开始了!陛下怎么还在内廷里面待着?”
皇帝依然笑着,慢慢把身子从桌子上挪了下来,可地上还有许许多多的奏折,她小心翼翼地把已经批改好的奏折拿在手上卷好,最后又整整齐齐地放在身后的桌子上。
这也给荀礼一个可以走动的空间。
她走到了皇帝身边把书卷放下,一边开口道,“陛下快先看看一会天礼的流程,一会也不至于没有个准备。”
趁皇帝百无聊赖地拿起了书卷,翻看起了里面书卷的内容,荀礼也顺带踮起了脚,慢慢帮皇帝梳理起了她长长的头发。
皇帝比她要高许多,荀礼要踮起一个脚才能触碰到她的头发。
不过,也不是一般大臣可以触碰到皇帝的。
荀礼也不是一般大臣。
其人乃是与武朝当朝皇帝夏晴岚一同长大的发小,是一同与先帝和皇帝一起发兵的人,深受皇帝信任。
如今乃是武朝万臣之首,当朝宰相。
而她正在帮忙梳发的女人,就是这个崭新王朝的新主人,皇帝,夏晴岚。
她享受着身后宰相的梳头服务,一边看着手里书卷上记载的天礼流程,皱起了眉头,没有回头,而是直接问道,
“这也太麻烦了,还有提前一个时辰沐浴什么的...”
“陛下,此乃古礼...”
“管他什么古礼的...”夏晴岚一边说着,一边提起了旁边批改奏折的朱笔,在上面的流程上涂画了起来。
沐浴,涂掉。
焚香,涂掉。
什么都涂掉。
整个天礼的奏折被涂得满是红色,只留下了最后一步,皇帝出面祭天就好。
完美!
夏晴岚背对着荀礼,露出了好看的笑容。
“陛下,好了..”荀礼帮夏晴岚扎好发冠,稍稍后退,低头对夏晴岚行礼道。
夏晴岚撇了撇嘴,而后拍了拍她的背,“行啦,就我们两个,别整这些絮絮叨叨的..”
“陛下,此乃..”
“行啦行啦!”夏晴岚挥了挥手,没有继续理她,只是回头对大殿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陛下!”宫人们纷纷进来,可又被地上满地的奏折给吓到,抬头看着向自己正在招手的皇帝,她们只好拎起裙子,小心翼翼地走过满地的奏折,来到了夏晴岚面前,跪下抬起了双手,“请陛下吩咐。”
夏晴岚把改好的天礼流程放在了宫人手里,嘱咐道,“拿去给礼官他们去,她们会安排好的。”
“是,陛下。”宫人们低头应是,而后转身离去。
“陛下!”
荀礼刚刚没注意她改了什么东西,只是有些着急地对夏晴岚开口。
她可是明白这个家伙历来的德行,向来最讨厌礼仪的她肯定把天礼流程改得个面目全非,这不是让天使看笑话吗?!
“没事。”夏晴岚却无所谓地笑了笑,把鎏金发冠带好,而后又对荀礼说到,“咦,你还拿了个什么东西来?”
荀礼把另外一个放在桌子上的书卷拿了下来,对夏晴岚展开道,“这是关于立后大事的...”
“立后?”
夏晴岚把手里的书卷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地记载了许多男子的信息。
“陛下今年已有二十有四,若不早定...”
夏晴岚却很嫌烦地摇了摇头,而后把书卷放下已经提着自己的冕服准备溜了。
“陛下,此乃大事,不过几日,必会有群臣上折子进谏的!”
夏晴岚脚步快,满地的奏折,她提着冕服飞快地就跑出了殿中,身后的荀礼也像跟上,可却一点都追不上。
看着夏晴岚越来越远,她气不过,直接双手放在了嘴前对夏晴岚喊道。
“我知道啦!”
夏晴岚却头也不回,直接就往前朝去了。
让荀礼一个人在殿内气喘吁吁地跺脚。
......
......
前朝,大殿前面,长长的阶梯连接起了几十米的大殿和地面。
阶梯两边,身着红色铠甲的士兵持戟站立。
大殿前面,一座青铜大鼎前面,穿着朝服的夏晴岚给礼官打了一个招呼,在她“和善”的眼神之下,对方还是同意了更改古礼的做法。
于是,整个天礼,就直接来到了最后一个环节,祭天的环节。
夏晴岚在大鼎面前站定,神色淡淡,面无表情地看着天空。
少顷,两旁的礼官深提一口气,上前一步,对天大吼道,
“武朝人皇,既于此处,敢秉礼祭,敬受天命!”
说罢,礼官对夏晴岚一礼,而后退回百官队伍之中。
夏晴岚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天空。
在她目光所及之处,天空的云层突然慢慢运动起来,一个人影慢慢地,从云层之中降下。
那是一个女人,表情蔑视地,从天空之中慢慢降下,而后停留在半空之中,俯视着下方的帝皇。
那是天之使者。
夏晴岚挑挑眉毛,笑容突然有些危险起来。
天使停留良久,环视了一下四周,才开口道,
“人皇,既已得天命,一统天下。则谨记,天下需行大祭已供天神,香火之事无可断绝。”
夏晴岚依旧淡淡的表情,没有什么回复。
天使眼神缩了一下,良久之后,才继续开口道,
“汝可跪,受天命了。”
夏晴岚笑了起来,看了看旁边的礼官。
当时怎么没和我说要跪的?
礼官一脸无辜,她哪里知道这个皇帝是一点礼法都不知道的。她微微低头,不敢直视皇帝那逐渐危险的眼神。
夏晴岚只是瞪了她一眼,而后又把目光放在了那个天使身上。
她笑了起来,而后慢慢地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发冠之上,一把把发冠扯了下来丢在了地上。
“我跪你奶奶个腿!”
“大胆!”天使眼神缩紧,天空之中的云层也慢慢涌动起来,“大胆人皇,竟敢违逆天命!”
夏晴岚却一点不虚,笑着问道,“敢问天使,前朝政治荒诞腐朽之时,前朝万民易子而食之时,上天可在?”
天使皱了皱眉头,“此乃人间之事,天如何能定?”
夏晴岚眼神一缩,直直开口怒骂道,
“那我当皇帝,干你鸟事?还要你来给予资格不可了?”
夏晴岚的黑发在发冠落下后,随着风飘摇着,显示出那个站在大殿前面的女人那凛冽的杀气。
“百官听令!自我伊始,不受天命!下令万民诸地,公开私下,不得祭祀于天,犯者,斩!”
夏晴岚眼神一缩,对着前面的大鼎就是一脚。
整个大鼎被击中的部位好像坍塌了下去一般,整个大鼎被直接击飞,顺着阶梯落下,发出“叮叮咣咣”的巨响。
霎时间,整个大殿前面一片寂静,百官眼神发热,看着高台上意气风发的帝王。
下一刻,百官已然激动地跪下,对皇帝行礼,
“陛下万岁!”
“万岁!”
“万岁!”
天上的天使也被大鼎的巨响给震慑了一瞬,而后,无尽的怒火便涌上心头。
前朝把上天作为最为尊敬之事,一年祭祀也不曾少过,如何到了她夏晴岚便如此猖狂。
岂有此理!
“夏晴岚!你安敢如此!王朝之事,竟敢不敬于天!你必遭巨难!”
夏晴岚却一点也不在乎,开口道,
“若是有本事你便来!我在这里等着!”
“至于现在....”
“给我滚!”
随着夏晴岚的开口,两侧的士兵全部振戟击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滚!”
“滚!”
“滚!”
天使都被这样的气势所震慑,稍稍在半空之中退了几步,指着夏晴岚开口道,
“你...你等着!”
天空耸动了几下,她人已然不见。
夏晴岚见她这样落荒而逃,就这样任由自己的长发飘洒在自己背后,仰天大笑起来。
群臣,士兵纷纷地,跟随着自己的皇帝,
大笑了起来。
响彻整个天地。
夏晴岚,其人如此。
一人出,天地惊。
前朝溃散,万民顺服,百官倾心。
武力超群,锦囊妙智!
所谓,万古不出一帝,一出既为夏晴岚。
如此。
1.仙神大会
“太过分了!”
一片白云之上,许许多多的桃花树正盛开着。
每当清风拂过,就会有数不清楚的花瓣落下,落在好像化作实质的白云之上,铺成了一道由桃花构成的道路。
许许多多统一穿着着白色衣物的仙人,正围在中间那棵最大的桃树旁边,正义愤填膺地看着那个正在作着汇报的使者。
那个使者,正是代表着上天前去接受武朝受命的天使。
此时此刻,她不复之前在夏晴岚面前的跋扈模样,而是有些生气地正对着周围的仙神诉说着在下界武朝各项事情的种种。
“现在那个夏晴岚已经禁止了下界再对上天进行祭祀,虽然开始初期还是有很多人私下因为习惯进行祭祀,可之后呢?再过数十年,等禁止成为习惯的时候,我天界香火尽绝啊!”
旁边一位老人有些痛心疾首,捂着自己的心口诉说道,“请仙首当着我四方诸仙面,给一个方法,缓解如此情况。”
众仙的视线都带着急切,看向了那个正坐在桃树之下的年轻女子。
这也难怪,仙神所存,皆赖于香火,若香火不存,则神灰飞烟灭。
夏晴岚此举的确过分,等于是断了天上众神的生路。这不,天使才刚刚把消息带回来就引起了群神愤怒,急急忙忙地就从四海赶到了天庭所在,讨要一个说法。
仙首捂着自己的脑袋,也十分无奈,只好环视一下旁边急切的众仙们,“诸位,你们有没有什么建议,可以先提一提,我们一同商议一下也好啊。”
“仙首,依吾之见,不如就向那夏晴岚服服软,李朝的事情的确我们做的不对,她所气恼者也的确是在理。”说话的是一边一个气息颤颤的老人,杵着一个拐杖,一字一顿慢慢地说道,“说不定,等我们给了她一个说法,香火之事便可迎刃而解。”
李朝,即是前朝。
前朝荒淫之风尽显,天下民不聊生是事实。可在如此朝政之下,人们纷纷信奉天神祈求庇护,这让天界香火大增,所以上天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怎可如此!”
旁边另外一个胖胖的女人气的面红耳赤,“她一个人间帝皇,岁寿不过百载,年岁不过三指之数,难道竟然要我等低头服软?岂有这样的道理?如若来了服软的先河,往后万民见我等又将置我们于何地?”
“是啊!”
“是这个道理。”
众位神仙显然都是要面子的,年岁不知几何的他们要向这样一个小小的人皇低头,显然让他们拉不下面子来。
而刚刚那个说要服软的老仙人也被怼得有些面红耳赤,张了张嘴,不再说话。
仙首转头看了看那个沉默的老仙,也有些无奈,对那个胖胖的女仙开口道,“赤腹仙人,既然我们不服软,那你可有什么意见能够缓解当前没有香火的局面呢?”
那胖女人愣了一下,旋即直接道,“不若直接去那皇宫把她擒来,若是不服便软禁于天!”
那老仙人听闻此言直接笑了出来,骂道,“放屁!那人皇如今身负八荒之命,万民倾心,百官俯首,天下之气已然尽在其手。其身上之气不说是你,就连仙首前去也只能被她砍下脑袋!要去送死当我没说!”
“你!”赤腹大仙咬着牙齿对那仙人一指,可周围众仙都在看着她,她也只能收回手指,而后又说道,“那不然就连年下雨,大旱,天灾,她我们动不了,我们就弄得她民不聊生就好!”
“你去背这业障去吧!”那老仙又喊道,“敢动一人性命,你仙人不想当啦!”
“那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诸位就一起等死罢!”
又听见这鸟人打断自己,赤腹大仙直接转过头去大喊道,低头生着闷气,不想和那人再说话。
仙首无奈地笑了笑,对赤腹大仙挥挥手,让她冷静一下。
赤腹大仙看仙首打了圆场,这才又看了那个老仙人一眼,而后坐了回去。
“诸位,可还有什么办法没有?”
仙首无奈地又开口道。
那老仙人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既然诸位不想服软,那就肯定是要和那皇帝作对的。不过不可硬来,若是沾惹上一点人间之事,对于我等都是灭顶之灾啊。”
诸位仙人都无奈地点了点头。
“可是...若是她夏晴岚本人犯错呢?”
老仙人突然画风一转,将诸位仙人的眼球全部吸引而去,就连刚刚生闷气的赤腹大仙都抬头看向她。
“白仙人不要卖关子,若有什么办法就尽快说出。”
仙首看她摸着下巴一直不说话,赶忙开口催促道。
“那个...我听闻这夏晴岚已然二十有四,却不曾婚配。”
众仙点了点头。
“女人嘛...正是年少力壮之时。”
众仙点了点头。
“肯定是有很多需求的。”
众仙点了点头。
“到时候,我们派一个仙人前去,在其旁边伪装一二,扇扇风点点火,香火之事不是手到擒来?”
众仙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夏晴岚其人...会如此容易就耽于美色?”
“是啊...”
众仙疑惑道。
老仙人也点了点头,“所以人选便极其重要...”
“我听闻北方有神木,受风吹万年,受雨打万年,而后终成一人,化作仙人掌管世间纺织事。”
“白仙人你是说...神木子苏轻尘?”
旁边已有一个仙人顺势开口。
“正是此人。”
老仙人点了点头,“此人我曾见过一次,真乃是三界第一美人,就连我也...咳咳...总之只要他去,十拿九稳便是。”
“神木子?”仙首疑惑道,“其人可在此处?”
“仙首,神木子乃是下三仙之流,还不曾能上天庭,此时应在下方侯着。”
“快去,请他上来。”仙首摆了摆手,对下方那个仙人说道。
“是。”
其人转身飞走,往云端下方而去。
少顷,那仙人便回来了,身后,离她稍远的地方,一个身着白色衣裳、头戴巨大白帽的人影也同时驾云而来。
“神木子已带来。”那仙人对仙首禀告道。
众仙也同时把目光都放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他一头巨大的白色帽子将他整个人的面容完全遮蔽住,不露出一点点他的容颜。
“神木子..快将白帽取下,让我等一见仙姿。”老仙人开口道。
只见那人轻点一下头,而后将手放在了头上巨大的帽子上,轻轻地将帽子摘下。
而后,随着头上帽子的落下,先随之落下的,便是如同黑色瀑布一样的柔顺黑发倾泻而下,带着灵动的感觉最后慢慢舒展开来,落在了他的身后。
众仙呼吸已然急促起来,再往上看。
只见入眼的,先是他一双极其灵动的眸子。
明明是一双黑眸,却在其中,似乎有着星河璀璨。无数涌动的光芒跟着他转动的眸子一起运动着,随着他的视线直直砸进你的心里。
在场的所有仙人心中都默默叫道,“他在看我!他是不是喜欢我?”
再见其下,一道好看却不失安静的笑容,一点不露其齿。微微抿起的嘴似有万种风情,不知是高兴,不知是忧愁。
旁人此刻,只想好好看看他,看看他的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竟然如此的动人。
“咳咳,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子琚,可以认识一下吗?”
众仙都呆滞地看着那绝世之容颜,只有仙首呆愣愣地开口对那神木子开口道。
众仙同时回首,一脸诧异地看着那个开口的人。
“咳咳...”
仙首老脸一红,把头低下,“那个...如此之人,竟然就这样拱手给那人间帝王,我觉得不太妥当...”
众仙都老脸一红,低着头呐呐地没有回话,不过显然还是不赞成将如此之人送给那人间帝王。
“哎...”那老仙人低着头叹了一口气,“话虽如此,可百年之后香火断绝,则是天上灭亡之时啊...”
“上天存亡,在此一举。若是同意此法的,便举个手吧。”
说罢,老仙人低着头还是举起了自己的手。
周围的仙人都低着头,好像陷入了什么沉默之中一样。
下一刻,却慢慢地,一个接着一个地都举起了手。
一会之后,就只有仙首尚且没有举手了。
“这...”
仙首看了看四周,抬头看了看那个在远处低着头的神木子,最后还是无奈地低下了头,
举起了自己的手。
2.准备
神木子苏轻尘,不,是苏长正走在一片白云之中。
他好看的眼睛微微低垂,望着白云下方正生生不息的人类村庄。
同时,脑海里面也同时出现了一道蓝色光幕组成的任务面板。
【紧急任务:帮助天庭祸害武朝】
【任务要求:1.扮演神木子苏轻尘,记忆已送达】
【2.祸害朝政,结算时间为两年,在到达任务目标身边之后开始计时,在两年内武朝国力的衰败值将会被转换为衰败点数,到达40点即可完成任务】
【任务奖励:两亿普通点数,两点属性点,二十五点技能点数】
苏长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依旧站在这里,好像在等着什么人。
他又调出了自己人物的属性面板来。
【姓名:苏长】
【性别:男】
【力量:6(5+1)】
【耐力:12(9+3)】
【魅力:30(23+7)】
【法力:15】
技能:手艺(精通级)、治疗术(大师级)
光环:扮演加成:当你在扮演角色的时候,表现力将会大幅度增强。
之前上个任务的两点基础属性点数苏长分配给了耐力和力量各一点,而魅力没有加。
没想到这个世界人物的魅力实在是太高了,只是之前加的魅力就足够到达三十点。
“神木子...”
身后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苏长抬眉,露出了一点点笑容回头看去。
只见一棵美丽的桃花树之下,那个白发白眉的仙人已然带着笑意在那里站着了。
白仙人。
苏长低头行了一个礼,“见过白仙人。”
白仙人却抬手虚扶,让他不至于行完这个礼,“不用行礼了...说起来,此事还算是我对不住你。”
“哪有什么对不对得住的,若不是白仙人在化劫之时救我,哪里有我今日呢。”苏长微微低头,额间几缕秀发垂下,遮住了他的面容。
白仙人却摇了摇头,开口道,“哎..此事一过,你我二人已然两清了。我只是负责为天庭举荐你而已,至于事是否能成就不与我关了。”
他本人所在之地乃是在东海化外之地,与武朝和天庭的关系实则很浅。只是因为欠了天庭人情,所以前来给予解决之法。
苏长不语,只是低头,和白仙人一起看向下方生起袅袅炊烟的村庄。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只留下他们两个人安静地站在此处,看着下方的风景。
良久之后,白仙人才开口道,
“你此去,必定要小心。”
苏长转过头来看向白仙人。
“我观那人间帝王并非凡人,决断过人,气势凛然,作为一国之君已绰绰有余。你样貌已为三界之冠,她必受影响不错,可若只是想凭借这样是不能让她退步的。”白仙人说道,“而且她身为九州之主,龙脉之首,在她身旁,你不可使用一点法力。一旦有法力运动,身死就在片刻。”
苏长愣了一下,还是微微低头对着白仙人道谢,不过还是疑问道,
“仙人,我如何以一个合适的身份去到她身边呢?”
白仙人却并不着急,而是伸手从怀中拿出一物,随后说道,“我当然有办法解决,不过去了之后可就全看你自己了。”
苏长微微笑了起来,说道,
“自然如此。”
......
......
帝都。
是的,自从前几日天礼之事一过,当朝皇帝怒斥天使的事情已然传遍了天下。
虽然还有许多念旧之人怀疑如此会不会惹怒天上,而后降罪于世。
可在首都这里看来,无论是大臣还是国子监里面的生员都是群情激愤,对自己家皇帝的所作所为更是赞叹不已。
夏晴岚的气魄的确是冠绝于世,只要是与之相识之人都会被她所深深折服。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夏晴岚第三天就下旨将之前的神都改为了帝都。
而在帝都边缘的,靠着山脉的地方,正是武朝皇家所住的皇宫。
正是夜晚时候,整座皇宫只有后廷仍然有点点火光。
后廷中央大殿门口,穿着黑色常服的女人正捏着自己的下巴看着眼前的宫殿。
万籁已然寂静,月亮已至中天,庭院里面树木悉悉索索的,好像也在和夏晴岚一起,看着这样美丽的风景。
“陛下。”
殿前长长的台阶下面,慢慢走上来一个穿着厚重大臣服装的女人。
“荀礼,你来了。”
夏晴岚回头带着笑意,对着那个正在走上来的女人笑道,“大晚上的,就咱们两个还穿这么正式干什么。”
荀礼喘了喘气,回复道,“陛下,此乃礼仪,身为臣子深夜来到后廷已然是逾矩,若是再穿着随意些怎么可以?”
夏晴岚张了张嘴,低头拎起了旁边放在地上的灯笼,右手拉住了荀礼的袖子而后指了指前面的道路,“走吧,随我走走。”
荀礼点了点头,和夏晴岚在有些漆黑的道路上面行走了起来。
“陛下,您如今已为人主,自称已可改为‘朕’”
“朕?”夏晴岚笑着,依然看着眼前的路。
“是如此...”
“荀礼,依你之见,我于天下威望何如?”夏晴岚问道。
“陛下..威服四海,莫敢不从...”
“是啊...人们不会因为我的自称而轻视我,也不会因为我的自称而重视我,既然如此,何必要改呢。”
荀礼张了张嘴,还想辩解些什么,可夏晴岚却抬手指向了前面的宫殿问道,“荀礼..前面的宫殿在李朝时叫什么?”
这个宫殿是夏晴岚带兵杀入帝都的时候保留下来的,历来就是李朝皇室所住。
虽然不喜欢和之前的帝王住在同一个地方,不过要重新修建宫殿又实在是太麻烦,所以索性就把内部的器物全部更换了一遍之后便入住其中了。
荀礼眼神不太好,在黑暗之中看了半天都没能看出来这是什么地方,夏晴岚笑了一下带着她走进了一些她才辨认清楚。
“陛下,这里是青鸾殿。”
“青鸾殿?”
“是,按照古礼,南殿称为鸾殿,此殿以青砖铺成,称之青鸾殿。”荀礼转头解释道。
夏晴岚摸了摸下巴,说道,“那之后就叫这里二号殿好了。”
荀礼一个踉跄差点没有栽倒。
虽然知道这个神经取名字是个废物,但没想这样的名字都能取出来。
夏晴岚却毫不在意,接着往前面走,“荀礼觉得,如今天下该如何?”
荀礼平复了一下气息,看向了天上的月亮,开口道,“当今战乱方息,天下已定,自然是要与民休息,待国力缓慢回复即可。”
夏晴岚笑了起来,“是如此。至于我朝廷以内的诸多制度我还没完全吃透,现在先按照你拟订的一些基本条例运转,待我决定好了以后再下个折子给你看看如何。”
荀礼低头称是。
夏晴岚停下脚步,看向那个又低下头的荀礼,突然伸出手大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夏晴岚的力道实在太大,差点没把荀礼拍倒,可即使是没有拍倒,也拍得她一个脚步不稳。
她晃悠了一下身子,而后抬起头来时,眼神已经带起了幽怨。
是的,她早该知道,这个神经病一直都不太正常。
虽然干起事情来很快很有效,但是平时好像一直都有点跳脱的,思想一直不在正常的线上。
“之前就发现了,你的身体不太好啊。现在闲暇时间多了一些你也锻炼锻炼身体,不然你这样下去如何娶夫...”
夏晴岚促狭地对荀礼笑了一下。
可这突然提醒了荀礼什么,她的眼神也同时变得危险了起来。
“陛下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之前臣所说立后之事,不知陛下...”
夏晴岚一愣,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同时也飞快地向前面跑去,一下子就没了影子,看得荀礼目瞪口呆。
她一边跑一边在前面喊着“不听不听”这样的话。
荀礼无语,只能又默默跟上她,最后又回到了之前所在的大殿前面。
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把灯笼放在了地上,自己本人也坐在了长长的台阶之上,抬起头,观赏起了天上的月亮。
等到荀礼来了,她才拍拍地面,示意她赶紧坐下。
待到荀礼坐下了,她才缓慢开口,
“几天之前,天礼的事情....”
荀礼没有转头,回应道,“虽然陛下平日里不说礼,让臣深感无奈。”
“不过天礼之事,臣却觉得陛下所做,是最正确不过的。”
夏晴岚笑意加深了一些,突然转头看向荀礼,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错!没有亏欠为母平时对你的教导!”
荀礼坐在原地,嘴唇慢慢僵硬了起来,脸色也慢慢变成了黑色。
“夏!晴!岚!”
巨大的明月边上,只有些许云朵飘过。
3.娃娃亲
早晨,一架马车从城中的荀府之中驶出,慢慢地向着皇宫方向而去。
正是初春,这样的天气之下,就连太阳都慵懒地睡着懒觉,让天空在这样的时间里还处于一片混沌与黑暗。
荀礼却早早地醒来,收拾好自己写好的几份折子之后,就上了自己家的马车,向着皇宫而去了。
路上行人稀少,可马车在路上行驶仍然十分颠簸,走几步路就晃悠一下,让荀礼想好好补一个觉都不成。
她百无聊赖地用手撑着自己的脸,将头上的官帽放在旁边,闭目轻轻养神。
周围只有马车行驶的声音,让她的心绪平静下来。
可下一刻,突然外面传来车妇猛拉马车的声音。荀礼还没睁眼整辆车子就突然停下,让她来不及反应就身形不稳地向前栽倒。
赶忙伸出了手撑在墙上,这才不至于让自己整个人撞上。
吸了一口气她才对外面喊到,“怎么回事?”
“禀告大人,前面有民妇拦路。”
荀礼眉头一皱。
新朝刚立,官员上任半个月不到这如何就有民妇前来拦车了。
这是又哪个人搞得底下民众活不下去竟然前来拦下自己这个当朝宰相的车了?
不想活了?
荀礼咬着牙,心里更是怒火中烧,直接掀开了帘子看向了外面,
“是谁?什么情况?老娘弄死她!”
刚刚一露头,就看见了自己身旁的车妇和那个跪在路上抬头看向自己的民妇都用十分诧异的目光看着自己。
特别是那个民妇,两股都在颤抖,看起来恨不得马上就要跑路。
荀礼愣了一下,赶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是说你...”
说完她直接跳下了马车,来到那个民妇身前,将她搀扶起来“快快起来,有什么事情你与我说。”
那老妇整个人看起来饱经风霜,面色也有些枯黄,看起来整个人可怜兮兮的,不过还是抬头看向了荀礼,
“大人...我自鹿阳而来...”
“鹿阳?”荀礼一惊,这是老乡啊,怎么千里迢迢地跑到帝都来了,“你千里来此是所为何事啊?是不是有官在帝乡作威作福啊?是不是有人狐假虎威啊?是不是有人招摇撞骗啊?”
荀礼一连好几个疑问怼得那老妇张着嘴一下子回不上话来,她结巴半天还是吐不出一个字来,可荀礼还在絮絮叨叨的,她一下子说不出来话。
她挥了挥手,打断了荀礼的话语,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对这荀礼大喊道,
“大人!我之前与夏无鞠有约定,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这个约定而来?”
夏无鞠?
那是先帝的名字啊!
荀礼大惊退后,却见那老妇从怀里拿出一物对着荀礼示意。
荀礼咽了一口唾沫问道,“是什么约定?”
......
......
“娃娃亲?!”
坐在大殿上面喝茶的夏晴岚直接吐了出来,一脸诧异地看着那个在殿下作禀告的荀礼,“不是,我老娘死了都多久了,怎么突然蹦出来一个娃娃亲来的?”
荀礼也同样皱眉,“她说有信物,臣分辨不出,陛下自可去见见分晓。”
“奇了怪了。”夏晴岚把茶杯放下,站了起来,“人呢?我去看看。”
“那老妇带了人来,都在偏殿里面候着呢...”荀礼道。
“行,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去。”夏晴岚对荀礼道,越过她直接出了大殿,身后无数宫人相随,直接就往偏殿那里去了。
荀礼看着夏晴岚远去,皱了皱眉头。
再说夏晴岚很快就到了偏殿,推开门进去,却见那老妇就站在堂里面,连坐都没有坐的。
听到后面开门的响声,她才赶忙转过头来跪下,“下民苏大,拜见陛下。”
夏晴岚却直接扶起了她,“行了,别跪了,同我说说到底是如何。”
说罢,她回头将房门关上,自己坐在了房间里面的椅子上,危险的眼神看着那个老妇,仿佛若是有一点欺骗或是其他什么事情被发现,就要她殒命当场一样。
老妇喘了一口气,随后才说道,
“我与陛下之母,先帝,在鹿阳时乃是相交好友,在陛下出生以前便相识。”
夏晴岚皱起了眉头,没有开口打断。
“时年陛下方才两岁,我便有了身孕,先帝便与我约定,若所生为男孩便结为夫妻,若所生为女子便结为姐妹!先帝与我以玉佩作信,哪里想到我家横生劫难被迫搬离鹿阳,再待安定下来想寻回先帝却已不知所踪。”老妇整个人又重新跪下,对夏晴岚拜服道,“等到了陛下登基之时我才方知原来好友已然故去,而陛下也已登顶天下。贱民此生本不该再提起此事,可贱民却身染重病,恐命不久矣,只有我这一个可怜的儿子不该如是好。是以只能来帝都寻陛下,请陛下给个安排!”
她一遍说着,一遍剧烈地咳嗽起来,却依旧保持着跪倒的姿势,让夏晴岚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即使老人家如此说,这终生大事我根本无....”
“咳咳咳!”老人更加剧烈地咳嗽起来,而后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母亲!”
旁边耳室似乎一直有一个人在旁听,终于在听见那个男人咳嗽不止的声音忍不住开口说道,男子的声音如同一缕清泉一般涌入夏晴岚的耳中,让她下意识地侧过头去。
房门打开,一个穿着麻布的少年已然打开了房门跑到了自己母亲身边。
夏晴岚一愣,看着那个即使穿着麻布却依然吸人眼球的男子。
他一头黑色的长发简单地扎成了一个发结,却带着一股好闻的味道,进入了夏晴岚的鼻子。
五官更是不用多言,焦急的眼神在微红带着泪水的眼眶之中转悠着,惹人爱怜不止。
可他根本没有看自己,只是十分焦急地跪在了自己的母亲身边,白皙的手掌也放在了老妇的背上轻轻拍打着。
在夏晴岚眼里,实在有些难以置信,这个世界上怎会有如此好看的人,竟然让她有些移不开眼睛。
可她毕竟不是常人,甚至比仙人还要更胜几分,她微微讶异的眼神慢慢缩回自己的眼睛之中,也稍稍退后一步,侧过脸去不再看这个男子。
下一刻,老妇却不管自己的咳嗽,看向了自己的儿子,她怒吼道,“你过来干什么!你个未成婚的男子怎么敢出来抛头露面的!快回去!”
“母亲...”男子好看的脸上泛出了一点委屈,有些瘦弱的身子跪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
可老妇却不管他,一边咳嗽着一边怒吼道,“快点回去!”
男子终于无奈地低下了头,侧过头看了看夏晴岚这个外人女子,见她没有打量自己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低着头将手放在自己额头前面遮住自己的脸才慢慢地又回到了旁边的耳室。
“抱歉陛下...”那个老妇抬头又看向了夏晴岚,低头又咳嗽了几下,“让您见笑了...”
夏晴岚犹豫了一下,说道,“你所说的信物在何处?”
老妇终于露出了一点欣喜的神色,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玉佩,低着头双手捧着放在了夏晴岚身前,“陛下请看。”
夏晴岚低头看去,一块有些粗糙的绿色玉佩被刻成了一个小小的鱼的形状,正在中央的地方刻着一个苏字。
夏晴岚皱起了眉头,也从自己怀里拿出了一个玉佩。
同样是一个小小的鱼,不过在中央的地方却是一个夏字。
和自己别在腰间的玉佩不一样,这一块是自己老娘留着自己的,一直以来都没给其他人看过,就连荀礼也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玉佩。
这竟然是真的?
夏晴岚不知道,因为唯一一个知道内情的老娘早就没了。
想到了那个女人的身影,她咬了咬牙齿。
真烦人,死了都要给我留这么一个烂摊子。
“陛下....”那老妇又低头俯首,全凭自己吩咐。
这终生大事,夏晴岚根本......
可下一刻,她却突然想到了那个男子天下绝色的面容和他有些无辜和委屈的神色,夏晴岚一愣。
她根本无法拒绝!
“起来吧,我允了。”
夏晴岚如此说道。
4.小院
“陛下,怎么样了?”
荀礼看着身后进来的皇帝,有些讶然地开口道。
夏晴岚背着手,重新坐回了大殿最上面的位置,而后捧起一个茶杯,神色有些悲痛地说,“荀礼你说,要是一个人突然拿着多年前的玉佩找上你来,跟你说你有一门亲事,你该如何?”
荀礼皱了皱眉头回应道,“陛下,那个人拿的可是真物?”
夏晴岚喝了一口茶,而后点了点头。
荀礼道,“这就不好办了,一旦处理不好容易落人口舌。”
夏晴岚也皱起了眉头,看起来十分严肃。
“此时来此,想必是为了富贵而来。陛下何不若以黄金百两给她,也让她全了一番富贵便是,也算是了解前缘。”荀礼低头道。
夏晴岚点点头,啧了一声,“不错,可是我全身家当已然全部交与国库,现在万民休息,税赋一减再减,朝廷运转处处都要花钱,国库十分紧张,我此刻拿钱怕是不妥。”
荀礼皱眉疑惑,“偌大国库,如何连黄金百两都拿不....”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夏晴岚已经用手抚住了自己的胸膛,一脸悲痛的说,“现在唯一之计只好牺牲小我,成就大我,以保全国库....”
荀礼抬头一脸讶然,而后变成疑惑,最后慢慢变成面无表情。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家伙应当是瞧上了那个人的儿子,现在恐怕心里已经准备好娶夫了,现在和自己说只是提前通一个气。
亏自己还在这里担心!
夏晴岚你可以!
荀礼微微低头,牙齿也咬了起来,“陛下既然已有决断又何必问臣呢?”
“咳咳,你也不要太过担心,虽然我...”
“陛下可以直说,那人如何?”
夏晴岚一愣,随后下意识说道,“自然是长得是极美极好看的....”
随后她好像意识到自己露馅了,又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只有眼睛无辜地盯着荀礼。可在荀礼的视线之中,她又只好慢慢放下了自己的双手笑了笑。
“这个...好歹立后之事...”
“陛下!立后乃是国家大事!一个不知根也同样不知底的男子到你身边,一旦埋藏祸心亦或是品行有碍,恐为天下人标杆,让人所耻笑啊!”荀礼倒是很严肃,不跟夏晴岚打哈哈。
这家伙有时候老不正经的,尤其是在自己身边的时候。
夏晴岚愣了一下,而后站起身子来,走到了荀礼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若是不娶这男子,你觉得,我娶谁家男子好?”
荀礼一愣,开口道,“自然是大臣之子....”
“哪一家?除了丞相之外,朝廷以内,凡是权重者,哪一家不是几个儿子。若是我娶其中一家,性质便变了。那不是大臣,那是皇亲国戚。”夏晴岚慢慢把嘴巴放在荀礼耳朵旁边,一字一句道,“这也是为何我一拖再拖。大臣、富商,男子比比皆是,无论选谁都是高升。就算再如何禁止,难道我还能禁止自己的帝后吗?”
“陛下....”荀礼皱着眉头脸色一变。
“反正是和一个人过一辈子,和谁不是过,不若选一个看得顺眼的。”夏晴岚退后拍了拍荀礼的肩膀,想起了那个少年的容颜,露出了一点笑意。
而后又想到那个少年蹲在母亲旁边一脸无辜和委屈的模样。
“至于品德方面可以再看看。若是实在失德,不如就一直在后廷里面待着就好。”
荀礼虽然按照常理觉得皇帝就该娶一个权重之子,不过既然她也不是一般皇帝,还不如就直接按照她所说的来好了。
“我记得离你家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院?”
夏晴岚突然问道。
荀礼回过神来点点头,道,“的确,本是来接待外宾的地方,现在还是空闲。”
夏晴岚点点头,“那此事说定,具体事宜之后再讨论吧,先把他们母子安排在那里即可。”
“是。”
......
......
“二位尽可在此休息。”
门口的荀家的童女对那个老妇人和旁边带着面纱遮住面容的男子行了一个礼之后,便把这个小院的门给关上,把空间留给了两个人。
苏长微微一愣,想要把旁边的老妇人扶到院子中间的亭子里面。可老妇人却轻轻拍了拍自己的手,示意自己放开她。
转过头去,老妇人哪里还有虚弱的模样。
她一双眸子透露出一点光芒,对苏长笑了笑,“此事已然成也。”
苏长低头对这老妇人行了一个礼,“多谢白仙人。”
老妇人摆了摆手,推辞道,“哪有什么谢不谢的...本就是我提出来的方法...”
她慢慢走着,走到了小院子里面靠在墙边的亭子里面。
小院子环境不错,一个小小的池塘靠在小亭子旁边,上面几叶荷叶。还是初春时节,还没到荷花开花的日子。所以你才可以透过叶子旁边的空隙看见下面悠闲游着的鱼儿。
老妇人坐下,对苏长说道,“方才在那夏晴岚旁边,你感觉如何?”
苏长愣了一下,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
自己在耳室之中就感受到了房间之中那个女人浑身布满的金色光芒,磅礴的气紧紧包裹着她的身体,不留一点空隙。
自己仅仅只是抬眼看向她,就能感受到她浑身的龙气向自己怒吼。
浑身上下,一点法力运作都不敢。
仿佛只要稍稍运作法力便会身死当场。
那就是人间帝王,那就是九州之主。
苏长回应道,“浑身都很紧张,感觉很无力。”
白仙人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人皇身边便是如此,你要完成任务必然全天都要受到这样的压迫,你要懂得忍耐。”
“是...”
白仙人看向了苏长,随后才说道,“既然如此,我要做的我要说的都已然做完了...而接下来的一切都看你自己了...”
苏长点点头,对白仙人行了一个礼。
“今晚此身就会死去,正好成全你身份。”白仙人笑了笑,“而我本人就回海外去了,祝你好运....”
苏长深吸了一口气,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任务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