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做饭，出门
沐浴着晨间的日光，陈奇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坐在空无一人的训练场，回味着一夜所得。
尤里乌斯早在第一束晨曦洒落之前便已离去，大致能猜到对方住在哪的陈奇，感叹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啊，好在我没有美人眷顾。”
授课兼逃避女方好意，自觉变成了尤里乌斯挡箭牌的陈奇，好笑的摇了摇头，伸手将被裹成毛毛虫睡得正香的折耳猫揽入怀中：“你倒是睡得香，早饭可怎么办啊。”
肩扛一人一猫生活之重责，在没有赚到钱之前，陈奇觉得脸皮还是厚一点好。
蹭饭什么的，不寒碜！
阳光高照，躺在床上的巴泽特在闹钟响起的前一秒，忽然翻身而起，在闹钟响起的同时伸手拍下，她拉开窗帘，让白皙紧致的肌肤，尽情呼吸着晨间的微光，率真的笑道：“真是好久没睡过这么棒的觉了，完全无梦啊。”
漆黑的紧身背心和运动裤，勾勒出挺拔丰润的身体曲线，粗略洗漱了一番的巴泽特赤着脚走出房门，实木地板踩着的感觉一点都不冰冷，热乎乎的暖气像是可爱的小动物，增添了几分居家的适宜感。
如果这个时候再有一顿美味丰盛的早餐就好了。
倒了一杯冰箱内的牛奶缓缓吞饮的巴泽特，看着其中每隔半月便会由时钟塔换新的各类蔬菜鲜肉，神情隐隐带着点尴尬。
这个世界上有的人不爱做饭，有的人不会做饭，然而巴泽特却是居于这两者之间的另类。
她属于没有机会做饭的那种人，每次只要一碰锅铲，就会出现各种厨房事故，诸如煤气灶打不着火，锅柄突然断裂，放置餐盘的橱柜卡壳，或许这就是一个人的属性吧。
喝了一半的牛奶放在桌上，自从来到时钟塔之后，巴泽特就没吃过哪怕一顿正经的早餐，今天也一样，随便烤个切片面包抹点果酱把早餐对付过去好了。
“就是有点浪费啊。”
“就是就是。”
在不甘的巴泽特身边，不知何时出现的陈奇，正一脸认同的使劲点着头，说道：“要不，我给咱们俩做顿饭吧。”
“……嗯？”巴泽特突然回过味来，转头看向这个语气略带奉承，比自己高出一个肩膀的青年。
“……咳。”察觉到巴泽特的视线，陈奇轻轻地干咳了一声，帮忙做饭什么的，绝对不是为了蹭人家的食材，而是不忍心看到好东西就这么在冰箱里放坏了。
打开电冰箱，陈奇粗略一看，内心直呼好家伙。
大块的肋眼牛排在冰柜的下半部堆成一排，除此之外还有培根红肠，新鲜时鱼和龙虾，上面满是各色应季的蔬菜和水果，塞满了冰箱的每一个角落。
粗略算下来少说两千英镑有余，这就是这个时代有钱人的生活吗。
感慨于贫穷限制了自己想象的陈奇，把折耳猫放到一旁桌子上，从冰箱里拿出两条培根，再挑出四个鸡蛋，四片面包，蔬果若干来到灶台处，对着巴泽特道：“你吃鸡蛋喜欢几成熟？”
“啊，啊！？”巴泽特愣了下，似乎没想到陈奇竟是如此平易近人，连忙回答道：“全熟，带点脆脆的焦边最好。”说完她自觉失言，又闭上了嘴巴，人家没准就客气一下，自己怎么就顺杆上了。
“没问题，我也喜欢全熟。”陈奇回以爽朗的笑容，先是将手洗净，随即开锅将火焰拉到最大，在锅中放入两块黄油热化，磕蛋入锅，加盐，爆起滋啦滋啦的油花，香气入鼻的那个刹那，徒手格斗的种种动作仿佛在他的脑海中流淌而过。
陈奇另起一口锅融化黄油，手掌好似幻影闪动，只是轻轻抚摸便将胡萝卜和口蘑粗糙的外衣褪下，轻薄小巧的西式菜刀在他的手中，划出一道道银光，或是切丝或是成丁，皆以一只手完成，下锅爆香加入适当的胡椒碎。
揽出煎好的鸡蛋，抛入培根煎炸，另一口锅则是放入面包片进行受热收油，双手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最后关掉灶台的火焰，将煎好的培根切段，与炒熟的萝卜丝和口蘑丁夹在金黄柔软的面包片中，铺上生菜，切成八个方正的三角形。
内里的热量和肉汁充分与面包片接触后，那宛如魔王一般的恐怖压力，让巴泽特眼神不由得慎重了起来，感觉胃部的恶魔有投敌的趋势。
取盘子盛装摆型，历时三十秒，一盘美味可口的早餐三明治，睡着的折耳猫在香气的袭击下动了动鼻子，缓缓睁开自己的眼睛，与巴泽特一起呆愣的看着这美味的早餐。
一人一猫都被这幸福的感觉，砸的完全找不到北。
“光看干吗，吃东西就要趁热。”陈奇笑道：“早餐而已，没有那么多规矩，直接抓着吃就行了。”
咕嘟，巴泽特喉咙微微吞咽，望着面包内侧色泽白嫩、边缘焦脆、中心煎至金黄的鸡蛋，诱人的香气加上陈奇的默许，她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去，拿起一份三明治狠狠地咬了下去。
唔，这是——！
巴泽特瞪大眼睛，只觉得自己的舌尖在接触三明治的那个瞬间便背叛了自己。
饱满的肉汁和蛋白酥软的口感，激烈冲击着巴泽特的舌尖，像是一道道电流淌过她的四肢百骸，击溃了原本那随便吃点什么的念头，进而一把俘获了她的胃肠。
明明看着油很大，可是确实咬下去的时候，巴泽特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多余的油脂被面包和口蘑全数吸收，不断增强作为主题的培根和鸡蛋，发出一道道震荡波，甜而不腻的胡萝卜，以及口感清爽无味的生菜，恰到好处的打破了肉的循环，让整个三明治的主旨发生了同调升华。
折耳猫没好气的看了眼大胸的巴泽特，睡得有点迷糊的她，还没意识到这就是昨晚自己怕得要死的那个家伙，她老实不客气的纵身一跃，挂在了陈奇的身上，张开了嘴巴。
“你是越来越懒了，自己吃。”陈奇拍了下折耳猫的屁股，不打算惯着这个家伙，折耳猫也只好老实的闭上了嘴巴，委屈的窜上了他的肩膀盘好，装死不动弹了，看的陈奇一脸问号。
两口吞下了三明治，感受着腹中暖意的巴泽特，睁开眼睛赞叹道：“抱歉，我刚才失礼了，光顾着自己享用美味，不过这真的是最棒的三明治，她也一定是饿了，还请不要责怪她，可以的话一起去餐厅享用吧，美食就应该一起分享才是。”
“那就多谢了。”很有蹭饭人自觉的陈奇，单纯是打下手换顿早餐而已，与巴泽特进入装潢华贵的餐厅，拉开椅子坐下，陈奇笑道：“还未请教如何称呼，我叫做陈奇，来自大洋对岸的中国。”
“陈奇。”念了一遍这个相对而言简单明快了很多的名字，巴泽特正襟危坐，力求口吻字正腔圆，像是一位骑士在决斗时报名般，肃容介绍道：“我叫做巴泽特·弗拉X·马克***，呜！”
“啊？”只听清了巴泽特这个发音的陈奇，愣了一下，一方面是因为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少女似乎因为在说话过于用力而咬到了她自己的舌头，另一方面，这个发音对陈奇来说……很耳熟。
不，搭配上巴泽特那认真的脸孔，玫红色的短发，以及左眼下方那颗很容易被忽略过去，却为少女端正面容增添了一丝妩媚的美人泪痣，可以说答案貌似已经呼之欲出了。
前不久撞见当前时代最强金大腿苍崎橙子，苦于无从找到角度对其大腿下手的陈奇，转身就碰见了打架特别强悍，持有魔术礼装——逆光剑，凭借出色的体术和魔术与英灵都有的一拼的巴泽特。
再加上昨天见过的肯尼斯，就英伦地界而言，陈奇可以说在除去各路君主只算他知晓的人物前提下，已经是将这个时期魔术协会的名人基本上见完了。
剩下的也就是荒耶宗莲与阿鲁巴，这个时候还是个老实人却在命运的循环下，注定老实不了的哈特雷斯，以及大猫小猫两三只了。
巴泽特自然不知道陈奇走神是因为脑洞大开，在她看来自己简直失败到了极点，居然连一个自我介绍都做不好，急得不行，驱动魔术刻印快速修复舌头，大喊道：“陈奇阁下。”
“……嗯？”回过神来陈奇见巴泽特眼睛内隐有水光，心知他必须严肃点，不然巴泽特怕是要把她自己欺负哭了，他也正襟危坐，肃然道：“一次偶然的失误不足以说明成败，至少眼泪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场合，用行动弥补失误才是应有之意，你说是吧。”
巴泽特欣然一笑，觉得自己这位舍友有着骑士的优良美德，意识到了彼此可能是志同道合的人，至少不是钟塔那些看中虚礼魔术师后，她放松了下来，重新自我介绍道：“吾名为巴泽特·弗拉加·马克雷密斯，爱尔兰人，感谢你对我失礼的谅解。”
“没事，我刚才不也是走神了。”
抓起一块三明治，撕成小口可以容纳咀嚼的分量，擦在折耳猫的嘴巴上，陈奇笑道：“我们还是赶紧吃早餐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说来惭愧，我只是一个新人魔术师，待会还要在上课前预习知识，以免跟不上讲师的进度，所以我们就不要在无谓的地方浪费时间了，很高兴认识你，巴泽特。”
此乃谎言。
虽然没有魔眼，但体能和思考速度在变异后远超常人的陈奇，只需要看一遍就能完全将课本背下来，除去个别名词的魔术释义需要听讲师解答之外，魔术协会发的课本对他而言只是单纯的摆设。
说到底时钟塔根本没想过好好教导学生，现如今的学习不过是在单纯的用背书筛选好用的大脑而已。
想要在协会里学到真功夫，若是没做好签署多份自我强制证文保密，并做好为他人打工效力的打算，那么梦想只会被冰冷残酷的现实踩的粉碎。
钱都不会有人白给你，更何况是传播即为贬值的魔术知识，杀了魔术师抢藏书才是最好的方法，不然时钟塔这些人斗个什么劲，又不是天生的乌眼鸡。
但很高兴认识巴泽特这点，陈奇没有说谎，他挺喜欢这种耿直的冒失女孩，尤其是眼前的巴泽特还没有经历时钟塔的恶意，在一次次执行任务的杀戮中披上冰冷的躯壳，目前还保持着那份源自梦想的认真与热情。
这是一个看着就很暖和的女孩子。
认真带来的温度，往往是最能触动人心的。
摸了摸折耳猫的头，揉了揉这个气来得快、消得也快的小家伙，在确认她吃饱之后，陈奇起身与巴泽特告别，回返二楼，带着折耳猫翻窗而出，披上那身钟塔赠予的魔术礼装，向外行去。
时钟塔的课程进度很自由，爱听不听，时间完全自主支配，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根本不是什么大学，而是社会。
虽然很残酷，但凭借毅力和勤奋苦学的人并不适合这里。
拉关系，交际，拿资源进行交易，才是这里进行的主旋律。
这里没有学生，只有一个个饥肠辘辘的魔术师，像是流着口水的鬣狗，毫无下限，寻找着每一个可以抱大腿，找后门，求入赘的机会，而驱动他们的根本内在则是魔道的冲动，以及原始的比较之心。
与之相对的，则是苍崎橙子那样如晨星般的才华的魔术师，但这种也往往会遭到封印指定，将成果吃得一干二净。
“突然有些理解戈尔德为什么看起来很咸鱼了。”晒了下徽章，获得了使用魔偶马车的权限，陈奇对折耳猫道：“其实，他应该是个真正的聪明人才对。”
在时钟塔最适合学生和贴近常人魔术师的学科，一个是没有君主，竞争氛围淡薄的现代魔术科，一个便是有着巴瑟梅罗镇压，规矩森严，实际上却是大有斡旋余地的法政科。
螺狮壳里做道场，值得学习。
第十四章：寻求帮助
“阿嚏！”
在芬妮伺候下享用着早茶的戈尔德，双拳紧握、青筋直冒，鼻孔下方垂着好大一条鼻涕虫，发脾气道：“魔术师为什么会感冒啊，这不科学！”
“但这很魔法。”
“你说啥？”甩着鼻涕虫，戈尔德一脸狐疑的瞅着身后侍立的芬妮，只听自家女仆柔婉的道：“我是说，这可能是魔术师的诅咒，炼金防护替身需要更换吗。”
“不换！又没出问题，肯定是达维那个家伙把我冻感冒的，为了给我名正言顺的安排加班，居然在兜风的时候一本正经的拍了下我的肩膀，把我直接冻在了风口上，没能完成任务罚款不说，还可以拿我把柄……唔！”
使劲擤了把鼻涕，戈尔德怒气冲冲的道：“不就说他了两句坏话吗，我觉得人不能，至少不应该这么小气！”
如果老爷还在，已经拿炼金鞭子追着你跑了啊。
安排进法政科为的就是力保家族不失，并纠正你性格上的弱点，敢说上级魔术师的坏话，被当场杀死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更何况是小惩大诫。
芬妮心疼的按着戈尔德的太阳穴，劝告道：“该赔礼道歉的地方不要小气，能被罗蕾莱雅小姐这位未来当主看中，必然有过人之处。”
然而不说还好，一说戈尔德脾气就上来了，怒道。
“我没说他弱，要早知道巴瑟梅罗这些年来看似风光，实则现任当主暗弱，不过一个无能之辈，只会搬弄权术勉强握住动物科，开个会议动辄不出现，只要不表态就可以保证威严不弱，该狩猎的死徒，该遵守的规矩都成了虚无的狗屁，如果不是巴瑟梅罗这个姓氏积威已久，我看这个老杂毛会死的很难看。”
戈尔德说的是时钟塔高层与个别家族心照不宣的秘密。
他们都看得出来达维就是巴瑟梅罗用来过渡交接的一把保护伞，戈尔德不爽的是他为什么要保护巴瑟梅罗那个老杂毛，而不是选择取而代之。
没好气的一口灌下红茶，戈尔德哼哼唧唧，心道不是莫名其妙出现个达维，他当初根本不至于被自家老爹扔进法政科，去其他科室就算是做不到学部长的等级，混个二级讲师难道还是难事吗？
他嘀咕道：“达维这个家伙，一天到晚就知道混日子，搞得他手下的大家也只能混日子，他就不能有点出息直接娶了小当主，然后反手干掉那个没用的老朽吗，放着入赘巴瑟梅罗这条康庄大道不走，天天摸鱼像是什么事，其他科室也是一天到晚内斗，这时钟塔日子过的有个鸟毛意思，我看咱们还不如回老家……嘶！”
戈尔德牙关紧咬倒抽一口冷气，腰间软肉被捏住扭转一百八十度，痛的差点没背过气去，用手不停的拍打椅背示意投降，人造人的臂力是足以和大象角力的等级，别说是他腰间的软肉，便是一块钢板也能掐的变形了。
“穆吉克家族的荣耀还要在你手上再度振兴。”强调着不知说了多少遍的话语，芬妮没有半点厌烦的意思，神情很是严肃，戈尔德知道……那是他老子在创造芬妮时输入的最高指令。
“是是是，我也没说放弃。”应付三连打发掉心里某种古怪的不悦，戈尔德自语道：“但就现在这个环境保持不退步已经是万幸了，神秘就那么多，都给高层分了，魔法就算想去夺也理解不了，没什么意思，还有说是要抵达根源之涡，但是真伸出手的人就每一个活着的，大势如此，谈何荣耀。”
叮咚，门铃声打断了主仆二人的对话，戈尔德脸色垮了下来：“谁啊，一大早没个提前拜帖，就上门按门铃，不开不开。”
芬妮没理他，闭上眼睛与其他人造人沟通了一下，回复道：“陈奇来了。”
“陈奇？他来干什么，没看我正感冒着吗。”嘟囔了两句，戈尔德道：“你先招待他，我得去挽回一下我的形象。”
芬妮会心一笑：“那些玩具我放在3号储藏室了，不要乱翻。”
我的家怎么能说是乱翻，戈尔德撇了下嘴，示意芬妮先去招待陈奇，在去3号储藏室之前，他还得先跑一趟魔术工房，把那个半自动人偶带过来。
进入玄关，陈奇对芬妮问候道：“芬妮小姐，好久不见。”
芬妮不苟言笑的回答道：“陈奇先生，我们距离初次认识到现在，还没有超过一周。”
“抱歉，是我失礼了。”陈奇本想应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那是表达思念之情的句子，用在芬妮身上只会更尴尬，在这位严厉的女仆小姐面前，他明智的沉默了。
邀请陈奇至会客厅安坐，摆好点心和红茶，芬妮微微鞠躬道：“主人稍后就到，若是有什么需要，交代12号即可，那么请恕我失礼告退。”
“没关系，是我不请自来，你忙你的。”礼貌的目送芬妮离去，陈奇低下头对着怀里的折耳猫，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他太擅长应付这种严肃系角色啊。
“喵。”折耳猫拍了拍他的肚皮，像是在说陈奇平时也差不多，总是一脸严肃。
“我内心活泼，你不懂。”捏住折耳猫肉球，陈奇笑了下道：“说起来咱们也算是入学了，迈入了‘文明殿堂’也改给你起个名字了，你说对吧。”
折耳猫略显警惕，似乎察觉到了陈奇的不怀好意，果不其然陈奇马上就一脸阴森的道：“我的国家早在先秦时代就有贱名好养活的说法，祖先认为这样能让孩子避免鬼怪的纠缠，时钟塔这地方到处都是人形妖魔，我对你的安全不放心啊，折耳猫，我觉得虎妞这个名字就不错，要不你以后就叫做虎妞算了。”
还没等折耳猫回应，陈奇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近似罐头声的大笑，“哈哈哈，照你这么个说法，我是不是也应该改个名字啊，陈奇。”
咔咔，脚下靴铠与大理石地板击出清脆锐响，全身骑士重铠，脸部被头盔完全遮住的戈尔德，摆出一个肌肉猛男的造型，对着陈奇道：”你觉得……凯撒这个名字适合我吗？“
这是什么诡异的造型。陈奇看着眼前那堪称五短身材专用的骑士铠，以及与骑士铠差不多大小，像是一面巨大盾牌的头盔，吐槽道：”现实版的二头身粘土人，一点都不萌啊。”
“萌？那是什么东西。”戈尔德落座主位，对着折耳猫招手道：“好久不见啊，最近过得好不。”
“哪来的好久不见，连一周都不到啊。”复制粘贴了一下芬妮方才所说的话，陈奇笑道：“不过看来你已经完全恢复健康了。”
“那是……阿嚏！”嘭的一声，面罩内传来脑袋与钢铁碰撞的回响，戈尔德用手揉了揉头盔，嗡声道：“嗯，还有点小不舒服，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确实是有件事想要咨询你。”陈奇坐直身体，开门见山的问道：“外置魔力源从而使魔术师得以正常活动的技术，你有吗。”
外置魔力源的技术？
戈尔德疑惑的道：“你需要先说明情况，我才能确切的给以回答，如果是缺少魔术回路，可以打入魔术髓液形成拟似魔术回路，如果是魔术回路质量差，可以通过四元素逆相位运转，以冯·霍恩海姆的理论掠夺大源……嗯，不过这个理论可行性不高，必须要一种伪万能要素才能完成。”
“说的也是，得先说明白了才能探讨解决方法啊。”
陈奇解开自己衬衫，露出狰狞沉寂的元素伤痕，指着心脏的部位道：“我的魔术回路和肉体混在了一起，遭到魔力和元素衰变的影响，已经几乎没有办法使用了。”
第十五章：没有意义
嘶，戈尔德倒抽一口冷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陈奇的心脏应该已经爆开过一次了，这样的情况居然还能活下来，他问道：“迪肯弄的？”
“不，这是我自己弄的。”陈奇苦笑道：“怎么样，有适合的方案吗？”
“肉眼无法判断，得去我的魔术工房测量具体数据才行。”戈尔德晃了两下头盔，对陈奇道：“不过在去工房之前，有一样东西我得先还给你。”
不用戈尔德开口便能猜出一二，陈奇疑惑道：“你不会把我的人偶弄坏了吧。”
怎么可能，我是那么粗手粗脚的人吗？
戈尔德翻了个白眼，觉得陈奇也太小看他这个炼金术师了。
也不见他有什么运动魔力的暗示和动作，一具钢浇铁铸、通体淡银，站在冷光灯下丝毫不反光的人偶，沉默的向着陈奇走来，在距离尚有三步之时站定，空洞的视线恰好对准陈奇与他怀中的折耳猫，像是在和一人一猫打着招呼，气质
折耳猫非但不怕，还主动脱离了陈奇的怀抱，跳到人偶身上叫喊了两声，钻进人偶的腹部空腔，舒适的躺了下来，一副很是信赖的样子，
“你还说没弄坏？”陈奇上下打量了一番人偶，只见原本填充眼睛的球状物已经消失了，腹部用于遮蔽空腔的保护壳也被拿掉，折耳猫正在里面左右打滚。
“它原本的样子就是这个模样，我只是清洗了一下，摘掉了很多后来人为添加的无用组件，那些垃圾不该出现在这具手工人偶的身上，虽然只实现了半自动化，没有装载至关重要的人偶炉心，但艺术品就是艺术品，放在魔术协会，没有五千万英镑根本别想拿下来。”
戈尔德觉得陈奇是真的不识货，给他科普道：“这是有人故意做旧，想要伪装这具人偶的真正价值以免被人盯上，单就人偶的魔术概念而言可以说已经无限接近人类，你知道要做到这一步，需要怎样的心血吗，这是早在十七世纪的自动人偶·人体概念消退之前的作品。”
陈奇与人偶的视线交汇，他读取过人偶诞生时的历史，知晓三水吉右卫门这位机关师傅在这尊人偶上，究竟花了多少心血，这是一尊留给后人完善的人偶，出生的意义是为了服务于人类，带给家庭欢笑和快乐。
“我听懂了，不用反复强调这具人偶的珍贵性。”打断耳边喋喋不休的戈尔德，陈奇问道：“既然你研究了这具人偶，想来也发现了留言吧。”
“………那是当然！”戈尔德一拍胸脯，用铁甲撞击的声音掩饰自己的心虚，他光专注于人偶的工艺技术和材质了，哪里发现了什么留言。
“那你觉得，它有机会还原成机关师想要的那个样子吗？”沉吟了一下，陈奇认真的看向戈尔德，想要从炼金系的魔术师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如果这个答案是肯定的话，陈奇就会放弃这具人偶的所有权，将它送给戈尔德，完成机关师寄宿在人偶上的本愿。
“想要的样子？”似懂非懂的戈尔德，看向容纳折耳猫在空腔内滚来滚去的人偶。
很多情报三水吉右卫门根本没有留下来。
陈奇能看到是因为魔眼，戈尔德是看不到机关师在这尊人偶上寄宿的愿望，只能从做工和机关揣测领会。
陈奇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疏漏，他心思没放在这里，戈尔德则是以为留言上写了什么，只能苦逼的继续含泪装下去。
不过即便戈尔德不清楚三水吉右卫门本意为何，但在听到陈奇的语意，以及从折耳猫的表现中，若是还无法领悟到三水吉右卫门的思想，那也别当成年人了，更遑论继承家族。
只是——
“可以，也不可以。”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戈尔德叹息一声，不待陈奇询问便开口解释道：“装载机关，尤其是填充那个时代的机关，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那真的有意义吗？”
他指着上方的吊顶冷光灯，踩了踩脚下的地毯，以及毯子与地板下方的地暖管道。
目光所及之处是电冰箱，分体式空调，可以观看电影和娱乐节目的电视机，座机电话，随着他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产品的陈奇，心中浮现出一个残酷的答案。
戈尔德知道陈奇已经意识到了，肃然宣告道：“它已经被社会在进化的过程中被淘汰掉了，以后也不会再被需要，工业不会停止进化，在产能提升的未来，没有它的哪怕一点点的位置，你明白这个意思吗？”
“即便完成那位机关师的愿望，它也得不到应有的意义，顶多作为被他人赏玩的艺术品，若是在一个正常的魔术师手里，更是会被拿去拆掉‘废件’重新武装，完成人类所不能及的战斗，你不是也用它战斗过吗，性能你应该很了解吧。”
望着任由折耳猫上蹿下跳的玩耍，始终安静默立在原地，带着一股别样温柔的人偶，陈奇久久没有吭声，他在摆弄时间加速、减缓、重叠的时候，被潜意识忽视的某种要素，正缓慢而坚决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时间是残酷的，就好像一面照出所有变化的镜子，从来不会等需要它的人或事。
陈奇自己曾经也在这面镜子下苦苦挣扎，最终到了这里。
意识到这个话题有些沉重，该说也已经说到位的戈尔德，以铁皮罐头的姿态耸了耸肩道：“至于你要的外置魔力源技术，如果有一个实体凭依，其实就简单很多，先去工房测试一下你的身体吧，时钟塔那地方就是失踪半年都没人管，可以在我这多住两天，嘿嘿，我可是想找你玩搏击很久了。”
收敛了起有些莫名的心情，听到戈尔德想找自己玩搏击，陈奇微微一笑：“好啊，你可以带上魔术礼装的拳套，输了可不许喊。”
戈尔德嗤之以鼻的伸出食指晃了晃，又以大拇指对准胸膛，斩钉截铁的道：“一对一，不作弊，让你等下见识什么叫做猛虎之魂的真爷们。”
陈奇没有再多说什么，在戈尔德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伸手将重达两百斤的人偶扛在肩膀上，身体纹丝不动，笑道：“行，我也想见识见识你的猛虎之魂，待会让你三招，算是对刚刚科普的答谢了。”
折耳猫跳到陈奇另一边的肩头，用困惑的表情打量着戈尔德，晃了晃脑袋。
真是一个奇怪的家伙喵。
第十六章：值多少
用参加晚会的面纱遮住自己受伤的脸颊，高跟鞋也换成不会引人注意的平底鞋。
切尔西小心翼翼的迈出步子，将自身托付于时钟塔地下二层的寂静回廊上。
即便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了，当她却依旧为此处那独属于魔术的曼妙美丽而沉醉不已。
宽阔到足以供应三辆轿车并肩行驶的道路，经历魔术手段处理过的水银化作一粒粒银丸，铺垫在金刚石地板的下方，在时而爆开的一缕缕魔力火花中明灭不定，宛如黑夜中的星辰，让行走在这里的魔术师，拥有一种漫步星空的感受。
这里是时钟塔地下魔术工房的聚集地，一个个运转吞吐足以超过十名魔术师的魔力炉，坐落在每一个工房内部。
最奢华的工房甚至能够同时配备五台以上的魔力炉，当真恐怖到了极点。
源于魔力和未知恐怖，加倍增添了浪漫自由的感觉，在切尔西看来这里就是魔术师的圣地，她非常喜欢这种浪漫的感觉。
然而这样的做法，却遭到时钟塔那位创造科女杰的评价冷遇。
花哨却没有实质进步的摆设品，绝非是受到该时代人们喜欢的事物。
无论是发光也好，不发光也好，从初心上就大有问题。
真正具备价值且为人所喜爱接受的，即便是现代工业的产物，创造科君主——伊诺莱·巴鲁叶雷塔·阿托洛霍姆也会毫不犹豫的给予高度评价和赞扬。
反之，就不用指望这位君主口中能说出什么柔和的字眼了，正如同切尔西头顶上那与灵脉结合，不会有任何松懈停滞，时时刻刻运转的‘无终之河’一样，以生命不断索求更高魔术境界的君主，岂会违逆自己时刻践行的道路，说出悖逆她眼中魔术之美的话来呢。
或许是为了表达对于矿石科的不屑，她接下了在寂静回廊布置结界的工作，除去闯入这里的窃密者之外，没有人见过这个结界的真正面目，据传是只要碰到就会被降维吃掉的可怕河流，此时切尔西所听到那簌簌摩擦声，正是‘河流’在监视运转的声音。
溢出的魔力也好，外界的侵入者也好，这道河流都会在接触的瞬间吞噬殆尽并绞灭于无形。
一想到头顶这条河流的残暴，切尔西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悄然加快脚步向着她目标工房的方向行去。
这里的房间没有号码，只有租借者或买主的名字。
在寂静回廊中走出将近一公里的切尔西，默读着她行走的总计步数，恰到好处的于一间魔术工房的门前停了下来。
毫无缝隙，与墙壁浑然一体的工房门扉，她拿出工房主人交予自己的访客徽章，放在了门把手的地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门扉后方，充斥着不加掩饰的爱慕依赖，以及对于陈奇的刻骨恨意。
“身份认证完毕，确认为切尔西·安艾卡小姐。”毫无感情的魔偶声音，从门扉把手的里侧传来，咔咔咔，用不着推门，与墙壁一体的门扉缩成一个个拳头大小的黑色方格，像是退潮一样嵌入墙体内部：“请进。”
切尔西松了一口气，捂着胸口走了进去，生怕工坊里面的魔术师玩完她就翻脸不认人了。
在她进入之后，一块块黑色方格再度组合拼接，封闭起了工房的大门，以防里面的试验品又或者魔力余波传出，门扉上的名字微微闪烁了一下，嘭出一丝魔力火花，照亮了这间工房所属者的名字。
柯尼勒斯·阿鲁巴。
……
赚钱，真是个难题啊
苍崎橙子靠在椅背上，手指敲打着面前的存折，脑海里两个课题不断循环往来，让她难以决定。
一个是往前推进人偶概念，让十七世纪消失的自动人偶在这个时代重新复苏，创造科很多魔术师一直在有关技术方面进行攻坚，时至今日尚未有什么决定性的成果，如果能在这上面有所成就，钱就会从难题变成数字，再也不值一提。
另一个是卢恩符文的基盘。
现在世界一共是三种基盘相互较劲。
首先是在经济上推行开放，实则神秘侧从未改变，而且愈发保守的中国，其魔术基础理论，就连出生在隔壁日本的苍崎橙子都不是很了解，这个国家简直就像是龙之九子里的霸下，身上的那块历史丰碑又厚又重，看不到什么东西，只是盘在自己的地盘，对海外的世界根本就没有兴趣。
其次就是魔术协会和圣堂教会的两种基盘，不必多说，横扫整个欧美神秘圈，在形体上已经完备，不过细节上还有可供勾勒的地方。
完善卢恩符文的基盘，重新复苏符文，就是去勾勒协会和教会的形体，不比人偶赚钱，只有专利费用，最大的收益在于名誉和自我积累。
一一排除考察后的苍崎橙子，决定从这两个课题里挑一个来作为今后的主要发展方向，即便她对自己的天赋很有自信，也没有妄想同时吃掉两个课题，之所以没有完成，不是因为别的魔术师蠢笨，而是大家普遍都缺少一个切入点。
比如说，一个具备十七世纪自动人偶·人体概念衰退前的作品。
又比如说，现今魔术协会没有收录，至少八个以上的古代卢恩文字。
苍崎橙子的时间很紧张，必须迅速决断以后的发展方向，但也正因为时间紧，所以不能单纯的病急乱投医，而是要认真筛选出一个能供她积攒资源复仇的课题。
忽然，苍崎橙子的眼前忽然晃过了一个形容可恶的青年，陈奇！
她突然有点好奇，不知道这个讨厌的家伙现在如何了。
毕竟，苍崎橙子对陈奇的猫、还有那具人偶都有着非同一般的兴趣，但这种兴趣却总是因为陈奇出现而宣告破产。
捻起桌上这张接下来的活动经费，苍崎橙子眼睛微微一眯，心中突然有了个别样的想法。
陈奇的生活情况怎么看都算不上富裕，甚至连稳定都算不上，在西欧这个圈子不管是否愿意承认，中国人都注定是被排斥的对象，进不了时钟塔，没有门路学习更高层次的知识，想必也会陷入一样的苦恼吧。
“不知道你与五柳先生相差几何，是否肯为了五斗米而折腰呢。”
嘴角弯起一丝玩味的弧度，苍崎橙子忽然心情大好，不再去看桌上那张经费支票，裹着柔薄丝袜的双脚微微翘起，像是小女孩一样在椅子上晃着身体。
买东西哪有买人来的快乐，只要人买来了，东西不也就是我的了。
五斗米的俸禄不足以让陶渊明折腰，那么一百万英镑够不够买下你呢，陈奇？
苍崎橙子自信她已经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第十七章：执手相看泪眼
“阿嚏！”
这次不是戈尔德打喷嚏了。
陈奇脚下一个趔趄，猛地从鼻孔喷出两道带着火星的浓烟，表情古怪的摸了摸胸口，刚刚身体里的风元素忽然动了一下，搞得他痒得不行，像是有人往他心脏上哈了口气似的。
“怎么，传染了？”
戈尔德回过头来，半点不担心是自己的原因，一脸高兴地道：“没关系，我这里有治感冒的特效药，吃了之后睡一觉就好了。”
“嗯……你还是离我远点。”虽然不觉得自己会被传染，但为了保险起见，陈奇还是和戈尔德拉开了距离，并毫不留情的刺穿了对方的一番‘好意’。
“嘿，你不吃我还不给呢，很贵的。”戈尔德挑了下眉毛，停下脚步扭开身旁的一扇木门，招呼道：“开门，我回来了！”
站在戈尔德身后，陈奇神情微妙的四处打量，以正常人的认知来看，这里应该是宅邸内部的衣帽间，现在的魔术师都流行把魔术工房设计在衣帽间里吗？
“检测声音，确认为戈尔德·穆吉克家主，请输入魔力，并回答戈尔德·穆吉克家主最讨厌做的事情是什么。”类似陈奇前世见过的简易人工智能，回应了戈尔德的招呼，提出了一个验证问题。
戈尔德将魔力放出，嫌弃的道：“废话，我最讨厌做的事情当然是上班，你的智能该升级了，从听到我声音的那一刻，就不该问这种破坏我心情的问题，问我今天想吃什么还差不多。”
“检测关键词，废话、上班、破坏、心情，三错一对，欢迎您的回归，戈尔德·穆吉克家主，请问身后这个危险生命，是您的客人吗？”
“对，我的客人，陈奇。”
“收到指令，已写入访问者名单列表，陈奇先生，欢迎来到戈尔德·穆吉克家主的魔术工房。”
在戈尔德确认完毕后，陈奇问他道：“你的魔术工房，就设在衣帽间里吗？”戈尔德耸了下肩膀道：“不好吗，在我看来魔术就和衣服差不多。”
“当然没有问题，我只是好奇你该怎么丈量‘陈奇’这件衣服。”陈奇笑道：“我可是很硬的。”
“又不是解刨你，收集一些细胞组织，测试一下你的魔术属性，看看你适合哪种外置魔力的术式，不过在我看来其实适合你的只有一种，前提是你魔术回路真的全堵死了，而且身体难以被二次利用。”
戈尔德带着戏谑的笑容，招呼人造人从自己的试验台搬来测试道具，等待着陈奇露出紧张或害怕的神情，然而等来的却是陈奇期待的笑容，以及一句拜托：“如果可以的话，请务必打通我的魔术回路，让我重返先天，我会感谢你的。”
半个小时后……
戈尔德瘫软在了椅子上，绝望的叹息道：“你有问过达维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吗，连我最爱的合金锯都卷刃了，钝击敲打也没有用，对魔力方面我既不敢、也没有条件去放手测试，不过我可以保证三小节以下的魔术，对你来说已经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了。”
“哦，比我想象的要高不少。”陈奇也是一脸累感不爱，任谁取个细胞组织被从取血针一路升级到电锯大概都是这个表情，明明陈奇自己可以挤出血来，但戈尔德非要霸王硬上弓，最后还不是得陈奇自己动手。
“咳咳！这只是一个偶然性的技术失误，这些工具其实早该换代了，只是我一直没舍得扔而已。”
甩了下手中的检验报告，戈尔德顿了顿，突然又叹了口气：“我说，其实不当魔术师也不错，你这个身体去圣堂教会当个代行者也是吃香喝辣，连强化都用不着，何必执着于魔术呢。”
一条魔术回路都没有，身体里魔力浓度竟然能拿到EX的评级，除去迪肯在迪肯魔术阵里面得到的火和风，本质还是一个当前研究根本触摸不到，只会被当做稀有动物，进行封印指定的虚数属性，戈尔德实在是不看好陈奇的前途。
“戈尔德，你是达维的下属吗。”陈奇突然不着边的问了一句。
“是啊。”戈尔德不太情愿的承认了下来。
“知道了，我明天就去打小报告，前几天咱们还并肩冒险，想不到此刻方知人心不古，世态炎凉。”陈奇仰头长叹，起身便走。
“别啊！”
戈尔德急了，起身拉住陈奇手臂，心里那叫一个欲哭无泪：“我只是说一下，你不要那么激动，我这些天过得挺惨的，你再打个小报告，我真得收拾包袱回老家了。”
“……真的？”陈奇似乎不信，转过身来疑惑的向戈尔德确认，眼中尽是满满的悲伤。
“真的啊，说了他坏话之后天天打压我，我这感冒就是他弄的。”戈尔德悲愤握拳，一时心绪交杂。
“其实我也看他不爽很久了，要不是他撺掇我冒险，如何能落下这一身伤痕，作为朋友，你一定要帮我。”陈奇动情的紧握戈尔德双手，使劲摇了摇，想要将那份痛苦与不甘传递到戈尔德心中。
“哎，说起来你也是帮了我，何分彼此。”戈尔德眼眶微红，感冒的鼻涕又下来了，他将报告撕了个稀碎：“不就是魔术方面的难题吗，我帮你，你扛着人偶和我来。”
“好嘞。”
陈奇抹了把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利落的扛起人偶跟着戈尔德走向工房里侧，只见戈尔德翻找了两下，从一堆机械里刨出来一个大概半米高，漆黑如墨的多棱面体，笑道：“哈哈，说实话如果不是你，我都快把它忘记了，这可是我小时候最得意的失败作，魔力结晶提取器，功率不大，可是足够你用了。”
戈尔德招了招手道：“你把手按在上面，对，然后滴入你的鲜血，你魔力浓度高的惊人，一滴就足够了。”
陈奇遵循戈尔德说的步骤，手指溢出鲜血向内滴入，还没等他撤开手掌，多棱面体表面忽然急剧升温，棱面的颜色自纯黑转为火红，本身也开始飞速旋转，工房内的魔力纷纷向着提取器涌去。
“嘿嘿，魔术属性无非就是地火水风空，基础理论早就被证实几百年了，当其中某一种属性增高之时，周遭原本与其他元素缠在一起的魔力，就会被这种元素直接扯过来，区别只在于原材料。”
戈尔德话音未落，嗤的一声，多面棱体的拼接部分，随着其内开泄而出的蒸汽分散开来，一枚莫约芝麻大小的魔力结晶，安静的躺在正中央，还带着残留的高温。
捻起这粒芝麻，戈尔德笑道：“喏，这就是我给的一半答案，另一半的话。”
他目光转向人偶腹部的空腔，若有所思的道：“还是得要一个炉心才行啊。”
第十八章：阿鲁巴，负担
“有什么事情，非要来魔术工房说吗。”
柯尼勒斯·阿鲁巴靠在椅子上，摇晃着红酒杯，表情淡漠不屑，身旁瑟瑟发抖的切尔西，不过是他随手找的一个玩物，高兴之时捧在掌上，不爽了就拿来发泄。
很不巧，因为方才脑髓移植实验失败，阿鲁巴现在的心情可谓是差到了极点。
“很抱歉，但这次真的有急事，我希望你能帮助我，柯尼勒斯。”切尔西带着哭腔，取下了用于遮蔽伤痕的面纱，握拳颤抖道：“有一个穆吉克家族推进的新晋魔术师，听说我和你关系很好，竟然在我给他送东西的时候，公然侮辱你的成就和才华，我辩了两句，便被打成了这样。”
她谨慎的扬起脸颊，让阿鲁巴能更好的看见那丑恶的伤痕，想要获得对方的怜惜和愤怒。
但切尔西显然高看了阿鲁巴。
“低下你的头，太丑了。”嫌弃皱眉，阿鲁巴将酒液甩在切尔西的脸上：“怎么，你来此难道就是想要我去为你报仇杀人吗。”
“不，不是。”切尔西低下头，目光闪过一丝恨意，轻声道：“只是那个人的魔术很是奇特，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过……卢恩符文吗？”
刻意点出阿鲁巴正在研究的项目，切尔西补充道：“他的魔术系统与你说的卢恩文字非常相像，轻而易举破解了我使用的魔术。”
阿鲁巴手中酒杯一顿，沉抑的目光压在切尔西的身上，似乎是在看这个女人是否骗他，问道：“我记得先前我教授你了一种催化火焰温度的术式，用了吗？”
切尔西微微一顿，胆怯的道：“用了，可是那个人只是在火焰中写了一个文字，便操控了所有的火焰，凝成一个火球向我脚下砸来。”
事实上切尔西根本没看到陈奇的动作，这句话与之前的都是凭借陈奇的特征编造的，为的是引起阿鲁巴的兴趣，而阿鲁巴在听到卢恩文字之后，也确实非常兴奋。
“字形是什么。”阿鲁巴握紧酒杯，眼中闪过饥渴的色彩，卢恩文字的基盘缺失太多了，想要组成一个最简单的基盘，都需要二十四个不同的字符，抛开那些已经失去神秘性质，成为知识的文字，他手里也不过就握了八个左右。
“我没看清，被火焰遮挡住了。”
虚虚实实，切尔西即便知道也不会给出文字的形态，更何况她确实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但正因如此，阿鲁巴才愈发倾向于相信对方说的是实话，具备神秘性的卢恩文字，可不是那么好写出来的，而且新生也符合家传魔术的定义。
咧嘴一笑，阿鲁巴感觉到了神秘正在召唤自己，正愁脑髓移植无法突破，就将卢恩文字的线索送到了自己眼前吗，这可真是有意思啊。
虽然时钟塔惦记卢恩这个课题的魔术师不在少数，但将之纳为主修，并真正有所突破的却是屈指可数，如果切尔西所说是真的，那简直是天降大礼，阿鲁巴问道：“你说的新生，他叫做什么名字？”
终于心动了啊，切尔西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的情报打动了阿鲁巴，恨声道：“陈奇，一个中国人。”
“难怪我在西欧圈子内找不到线索，原来还有一部分流落到了中国吗，好，很好。”阿鲁巴满意的大笑道：“如果你的情报属实，我会帮你恢复这张脸，如花似玉的年纪就此凋零，也未免太过可惜了。”
伸手擒住切尔西的下巴抬高，阿鲁巴将气息喷涂在那双充满恐惧的眼睛上，玩味道：“你说对吗，安艾卡小姐。”
切尔西不敢说话闭上眼睛，平日里的那些虚荣，在这一刻尽数化作羞耻寸刮着她的心灵和自尊，她以血脉自豪，但在面对‘修本海姆’修道院的下一任继承者阿鲁巴时，她只有任凭对方肆意羞辱的份，并加倍的记恨使她沦落至此的陈奇。
那个可恶的中国人，必须要死！
……
“多谢了。”
拜访结束，穆吉克宅邸门口，陈奇对戈尔德致谢，身旁跟着从通体雅致银白，重新改成土包子模式的人偶，心里总算是有了底，这一趟当真是来对了。
“你还是少谢两句，不然芬妮又要说我了。”
戈尔德脸色微垮，他这次送出去一个魔力结晶转换器，又给陈奇出谋划策，像是这种只出不进的事情，芬妮每次轻则教育半小时，重则垂泪叹息，打的戈尔德经常溃不成军，那叫一个厉害。
陈奇没有再多去重复，选择把谢意放在心底，他现在还处于原始资本的积累阶段，很多话都是空谈，只是笑道：“我会在三个月以内从基础科毕业的。”
说起毕业这个话题，戈尔德顿时眼神一亮，觉得被芬妮骂两句也算是值得了，拍了拍陈奇肩膀，拉进彼此距离悄声道：“笔试我相信你没有问题，实战测试你小心点，根本没人干的过你，你的关键问题在于……”
“毕业魔术设计。”陈奇知晓问题在哪，思索了一下他原本的腹稿，问道：“我有一个不错的想法，但缺少有关于炼金系的魔术书籍参考，有什么推荐门路吗。”
“魔术方面的知识，对平凡人来说永远只有两种渠道。”戈尔德比出两根手指，隐带玩味戏谑的道：“第一种，你的天资足够好，拜他人山头，用你的资源去向对方换取知识学习，为上级魔术师创造足够的价值，积累上数代，大概就能在时钟塔站稳了。”
“那……第二种呢。”陈奇很是上道的接过话题，对戈尔德道：“我既没钱也没天资，唯有一颗赤诚之心，相信魔道不会将我拒之门外的吧。”
“哈哈哈，那会当然，魔道不会拒绝任何人，区别在于不是每个人都有踏上魔道的勇气。”戈尔德收回两根手指，掌缘做了个向下切去的姿势，又一把攥紧道：“时钟塔可是个危险的地方，而魔术师最看重的则是人身安全，弱肉强食就是时钟塔最大的规则，”
话说到这里就不好再往下继续了，戈尔德对陈奇笑道：“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你能换一个新面貌出现在我的眼前，陈奇。”
陈奇带着人偶乘上来时的马车，向戈尔德挥手作别道：“回见。”折耳猫趴在他的肩膀上，也朝着戈尔德叫了一声，让戈尔德有些忍俊不禁。
目送马车回返钟塔，戈尔德不失感慨的道：“每当看见陈奇这种浑身冲劲用不完的家伙，我都会有一种自己老了的错觉啊，芬妮。”
芬妮自门内行至戈尔德身后，随着他的视线看去，笑道：“我不知道他多大，但你才刚满二十七岁，家主。”
“不要在这种时候用敬称调侃我啊。”戈尔德窘迫的摆了摆手，突然把脸凑到芬妮面前，问道：“你这次不问我为什么要帮他吗？”
“我只是个人造人，而您是家主。”躬身拉开距离，芬妮摇头道：“您没有老，但我已经老了。”
“……是吗？”戈尔德忽然从兜里拿出一根棒棒糖咬在嘴里，含糊道：“你也能活得很长，芬妮，活的和我一样长，这也是我还没有回老家，选择在钟塔待着的原因。”
不知道是否因为没有听清，芬妮没有回答戈尔德的话。
戈尔德也不再多言，径自返回自己的工房，一口咬碎了棒棒糖，手里那根塑料棍变作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
注视着手中由炼金魔术缔造的‘生命’，戈尔德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身上的魔术刻印闪烁着青蓝色的光辉，像是在与他的心境共鸣。
炼金这两个字，对戈尔德而言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他，负担不起。
第十九章：档案，茶会
时钟塔，学籍档案室。
阿鲁巴吹了声口哨，抬起手中节杖戏谑的点在管理员的头上：“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快点去把我要的人物档案拿来，制度只会保护死人，不会保护一个活死人，懂吗。”
从工房中出来便直奔这里，阿鲁巴心脏仿佛快要被期待的血液烧焦了，满心都是有关于陈奇的情报。
这可是他再前进一步的好机会，容不得半点懈怠放松，否则美味就可能不是他所独享的了。
管理员自然不会和阿鲁巴硬顶，萦绕升腾的魔力，隐现癫狂之意的眼神，很显然又是一个被魔道折磨疯了的可怜人，事后补个档案就是了，被杀死才是不划算。
启动学籍档案室的分类管理术式，管理员道：“我只能给你开位以下的基础档案。”
阿鲁巴放下节杖，满意的道：“足够了，给我找一个新入学的魔术师，中国人，名字叫做陈奇。”
管理员手指滑动，以最低限度的魔力选择音节排序，拉开排序下方的国籍列表，找到了在中国这个国籍中独有的一份档案，抽出一张羊皮纸，拓印速写后递给了阿鲁巴，手指没有试图去碰桌上的通报警示按钮。
阿鲁巴微微一笑，咧开两排整齐的牙齿道：“呵，算你识趣。”
索要档案的时候没有举报，就代表之后也不会有举报的机会，顶多是交一份报告上去而已，对阿鲁巴而言连麻烦都算不上。
手指顶了一下礼帽的宽檐，阿鲁巴走出档案室，迎着阳光仔细阅读着陈奇的有关情报，眼中鄙夷与兴奋来回交替，显得矛盾而诡异。
魔术回路和质量只有E和D的程度，能够入学只不过是凭借穆吉克家族的后门而已，这种垃圾的资质能力，在阿鲁巴看来不过是抬手就能杀掉的程度，虽然也有些怀疑会卢恩文字的人是否隐瞒了能力。
但是右下角法政科的确认钢印，打消了阿鲁巴心中的怀疑，每一个入学生的家底情报，都会经过法政科筛查审核，尤其是资质问题，更是重中之重，不然时钟塔多出一个冒牌天才是小事，法政科丢的脸，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捡回来的。
“这样的资质能打败切尔西，除去特定魔术之外别无他想，卢恩文字的可能性很大，即便不是卢恩文字，也有足够的下手价值。”
指尖魔力捻动腾起一朵火焰，阿鲁巴引燃了这对他已经毫无意义的档案，上面记载的资料稍微有一点棘手的，也就是对方居然和那个传承保菌者住在一个宿舍里。
上门杀人自然是不可能了，交换也只会让对方升起警惕心，阿鲁巴转动了一下节杖，若有所思，不如抛个鱼饵试探一下好了。
卢恩符文传承者，必然会被其他的卢恩符文吸引，
来到时钟塔学习，只能证明本身他不容于本国环境，接触不到高等知识，在这样的情况下，试想如果学院里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小教室，传授有关卢恩符文的知识，这个中国人又怎么可能不上钩呢？
而且这样的做法不着痕迹，像无法学到基础科教材以外知识的底层学生，在发现这样一门卢恩文字课程，必然会欣喜若狂，让他们去交头接耳传播广告再适合不过，连宣传的心思都省下了。
掸飞最后一点余烬，阿鲁巴充满着愉悦和期待，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情绪了，魔术的魅力，就是这么的深邃诱人啊，越是有价值的神秘，越是要一个人独占，否则还算什么魔术师？
巴泽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开除魔术师籍了。
在时钟塔百无聊赖，连架都没得打的巴泽特，手里抓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红宝石，摩挲着表面，思索该用什么通过基础科的毕业设计考试。
很明显，这是时钟塔收割学生才华的一道手续，只有交出有价值的答案，才能进一步分科共享时钟塔的资源。
如果陈奇这次没有来，巴泽特会迅速从基础科毕业，加入传承科并尝试申请灵墓阿尔比昂的名额，交出一点家族魔术的皮毛，用于偿还时钟塔给她的生活补助。
但是现在吗……
巴泽特趴在桌子上，手指牵引红宝石跳起了优美的华尔兹，一脸累感不爱的表情。
传承保菌者不用研究魔术，越古老神秘度越高，神秘度越高越正统纯粹，是魔术世界真正的基石，也是其他人追逐一生的目标。
换言之，拥有古老神秘的存在，从开头就没有进取的动力，只需要传承保持即可，除非是想要触摸根源，又或者有什么求而不得的念想，但巴泽特没有这种关于魔道的欲求。
她所渴望的不过是故事的剪影而已。
要是有能够让我回到凯尔特时代，又或者将凯尔特英雄召唤到现代的魔术就好了，一定会很有意思吧。
握住宝石停下了这曲单人华尔兹，巴泽特坐起身来，使劲挠了挠自己玫红色的短发，一时竟不知道做些什么好，不毕业去传承科，又或者接取任务战斗的话，她真的很无聊啊。
自己那个舍友，不知道现在干什么呢？
同样的疑问，也出现在了苍崎橙子的脑海中，不同的是她正坐在费尔南德斯主宅的会客厅，与自己昔日一起探讨魔术的闺蜜喝起了茶。
截然不同的气质样貌，却都有着魔术师这一标签，分立于桌子两侧的东西方美人，在饮茶的过程中进行着无声的交锋，在比谁先沉不住气。
本来应该是上门的苍崎橙子率先道出来意，但很多时候道理是行不通的，尤其是在面对苍崎橙子这个喜欢反客为主的强势少女时，想要不陷入对方的节奏，就只能进行较量。
如无意外，这场较量应该会持续到太阳落山，在结束的时候进入正题环节，但随着茶香淡去，苍崎橙子敏锐的嗅觉似乎捕捉到了不属于洋子的气味，这一表现登时让洋子破了功。
“真的是很久不见了啊，橙子。”
被对方反客为主得手，洋子只得既好气又好笑的放弃了主导权，她从苍崎橙子那一头略显沉抑的红发，看出了这个闺蜜所持有的决心，只是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能这么果断，又或者，其实是她太不果断。
苍崎橙子皱眉思索，疑惑道：“还好吧，也就是五六年没见的样子。”
魔术师隐居个十几年不是很正常的事情，有的魔术师甚至一辈子都出不了两回门，现代工业的产品也是完全不接触，相比之下，她很正常啊。
对时光荏苒毫无感觉，苍崎橙子抿了一口绿茶，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感慨这个了。”
“因为最近经历了一些事情。”聆听自己的心跳，洋子苦笑道：“然后就在想，或许我不太适合当魔术师吧。”
谁能想到在前几天，她是一个心脏被贯穿的死人呢，如今活了，却也没有以前的精气神了。
“是吗，我倒是在来这里之后，认识了一个挺讨厌的家伙，他也经历了不少事情，但锐气却不减反增，你有空可以向他请教一下秘诀，或许有用。”
“哦？居然有你能看上的男性，还真是难得，我倒是不介意请教一下，只是你好歹给我个名字吧。”
洋子端起红茶啜了一口，仪态优雅闲适，似乎很疑惑苍崎橙子怎么会在二人的茶话会上，刻意去提一个男人。
“嗯，他叫陈奇。”
“咳！”
洋子还没来得及放下茶杯，就听到苍崎橙子说出了一个让她脸部隐隐作痛的名字，连带红茶也抢到了气管里。
出其不意的以直球得分，苍崎橙子闭目回味苦涩清冽的茶香，对于那个见证自己出糗的家伙，竟然有着足以让洋子喷茶的影响力有些意外，但这并不是重点。
苍崎橙子心中冷笑，知道她成功抓到了陈奇的尾巴。
猴子被抓住了尾巴，可就无法到处乱跑乱跳了。
第二十章：蠢蠢欲动的陈奇
曾几何时有一位具备王之力量的少年，为了获取力量而频频将手伸入女性胸口，最终被看不下去的朋友斩断了那条罪恶的手臂。
陈奇凝视着那蠢蠢欲动的右手，低语道：“为何我也会有这种冲动，为了获得力量，就可以将手伸到不该伸的地方吗！”
义正辞严，眉目凛然。
折耳猫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挠了陈奇两下，示意他先把手从人偶胸口收回来，再说这些连猫都不信的废话。
陈奇眼观鼻、鼻观心，收回投向人偶胸腹的视线，咳嗽了一声道：“那么开始今天的学习吧。”他一手握住类感魔术的教材，一手攥紧魔力结晶，眼球内部的魔术回路受到结晶的能源注入，虹膜随着青蓝色的魔力光芒流转，逐渐染上一抹难明的月白。
自戈尔德工房一行，已过了一周有余。
哪怕是给出魔力结晶转换器，让陈奇能够将血液直接转换成魔力的戈尔德，也不会知道他的这个举动无意间放出了一只怎样的怪兽。
常人学习知识往往需要阅读、思考、理解，乃至于最后理论结合实践，逐渐完成融会贯通。
但是陈奇不需要这些步骤。
【——读取。】
月白朦胧的眼瞳边缘璀璨生光，丝丝缕缕的光芒像是思维的触角，与陈奇所见之景、所触之物进行链接，大量的情报自外界逆流进他的脑海，将他从现实世界，拉入精神的深夜。
站在黑暗无光的河面上，陈奇仰望空中寂寥的晨星，每一个闪烁的光点，都代表他所学习过的一种知识和历史。
其中有艾森豪威尔的二战经历，军校训练的格斗术，枪械拆装射击，商讨战略的沉着视角。
也有许多查找经历时，读取各种不同物件所寄宿的时光，许许多多的经历情报在他消化之后，便化作星辰高悬，点缀这无光的夜空。
脚下的河流则是他的思维，经过魔眼转化的情报自现实这个源头，注入到精神世界之中，在陈奇的眼中变化出种种可能，晦涩的言语和文字陷阱，经过河流的涤荡化作纯净的情报，任凭站在河上的他阅览欣赏。
即便不去理解，种种领悟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清晰的浮现在陈奇的心中，在全数吸收完毕之后，夜空便会多出一颗明亮的星辰，照耀河流四周那看不清面貌的黑暗。
陈奇手掌向前抓取，精神世界的风随着他的动作舞动，仿佛成为了他感官的延伸，如何衍生运用魔力尽存于一念之间，类感魔术的本质就是魔力的共鸣。
与无形之物相互交感，进行操作从而取得自己想要的结果，被魔力摄取的元素，可以在人的感官赋予下，变成各种各样的形状，譬如跳动的心脏，又或者是塑形成鲜活的动物。
很快，陈奇的头顶上多出了一颗闪亮的星辰，他重新睁开眼睛，放下了手中这本已经参悟完毕的类感魔术，他以前每次用完魔眼，都感觉头疼脑涨，像是被人敲过一棍子，哪有现在这样参悟完毕，愈发精神抖擞的旺盛气息。
手里芝麻大小的魔力结晶，在被抽取完魔力之后，化作成一堆淡紫色的晶莹粉末，消散在了空气之中，这是因为魔力用完之后，作为载体的元素失去内在的吸附力量的缘故。
参悟基础科发的教材所花费的时间，百分之九十都浪费在制造魔力结晶，以及参悟过程被打断后，等待魔力结晶提取器冷却，再度制造魔力结晶继续参悟的过程中了。
难怪戈尔德说这个提取器功率太小，芝麻大点的魔力结晶确实不给力啊，要是有块拳头大的就好了，陈奇贪婪的长出了一口气，右侧整齐叠放着有关于基础科毕业考试的教材，短短一周时间，他便已经贯通了《大源学》，《魔术通识》，《预防魔术》，《地脉学》等知识。
加上手里的这本类感魔术，陈奇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基础科的毕业准备。如果有魔力的话，他很想在这里就尝试一下刚刚学习的类感魔术理论，可惜，下一次产出魔力结晶，要等到三个小时之后了，而且不可能供他随意浪费。
真希望有一个不长眼的魔术师撞到我手上啊。
抱着不为人知的期待，陈奇打开房门来到厨房，见巴泽特早已兴致勃勃的在特等席落座，打了个招呼，笑道：“你每天这么准时让我压力很大啊，万一我哪天睡过了可怎么办。”
巴泽特没听懂陈奇的调侃，一时竟是面露难色，由俭入奢易，但要让她再回到果酱面包，中午食堂混一顿，晚上被迫挨饿的时代……
“别在意，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有事出门前我会为你准备好食物的。”比了个大拇指，陈奇拿过解冻的牛肉开始处理，片成薄厚适宜的炭烤形状，换了个话题道：“等下一起去上课？”
“好啊，听说时钟塔这两天新开了一门有关于卢恩符文的课程，反响很是热烈，为了增强与贵族传承者的竞争力，基础科生员每日座无虚席，争相涌入，有时候还会爆发局部争斗。”
观赏着陈奇从容肢解牛肉的手法，巴泽特悄悄从兜里拿出一片猫薄荷勾引折耳猫，咳嗽道：“如果你想去的话，我可以弄到座位。”
有关于卢恩符文的课程吗，陈奇手中刀光不停，这两天他也听说了这门课程，但鉴于那天与切尔西战斗的原因，他没有选择贸然过去，而是默默地观察着。
他心中隐约有一个感觉，这门课程和他那天的战斗脱不开关系，虽然他并不觉得切尔西能透过火焰和高温看到什么，但可以借题发挥的破绽也不是完全没有，足够让切尔西去告状了。
整整一周的时间，如果切尔西真有后台，也该动手了，恰逢此时出现一门卢恩魔术的课程，怎么看怎么可疑。
不过陈奇并不害怕，甚至他放切尔西离开，就多少有点找一个更厉害的上级魔术师，测试自己目前实力的意思，借未知的压力逼迫自己不断前进，不留任何松懈的余地。
找完戈尔德之后，他每天晚上跟尤里乌斯学艺到早，因为身体不怕挨打的缘故，往往是被从夜晚打到天亮，用身体铭刻每一个发力方式，珍贵的魔力结晶则是拿去堆魔术理论进度，提升陈奇自身的知识基础。
双管齐下，一周之内，陈奇已经基础掌握了这具身体，目前所能接触的魔术知识，也全部被他吞进肚子消化完毕，也是时候找一个新的目标，测试一下自己目前的水平了。
第二十一章：起名，挖坑
心中打定主意，陈奇面上却是愈发淡定，与巴泽特谈笑风生。
刚来时钟塔人生地不熟的他，很多情报都是通过巴泽特才知道的。
这是个正直爽朗的少女，陈奇可不想对方扯进这种事情来，发现他的打算之后，很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有些事情只能旁敲侧击的问。
“再看吧，大家都不容易，我刚入学时钟塔没多久，基础科的知识还没有学完，这就急着去抢座位，多少有贪多嚼不烂的嫌疑。”
手指一搓脱下蒜衣，学会发力之后，徒手灵巧大幅上升的陈奇，如穿花蝴蝶般操纵一把小刀在掌间起舞，问道：“对了，你说的那个卢恩文字的讲师，叫什么名字，我看看以后还有没机会排到他的课。”
巴泽特点了点眉心，努力的回忆着，她一向不记讲师名字，这次还是打算拉陈奇一起学习，提早脱离基础科获得自由，才会对授课的情报上心。
她不太确定的道：“好像叫什么……科斯？阿尔巴？”
阿尔巴，我还辛巴德呢。
陈奇翻了个白眼，刀光一闪，大蒜化末入碗，拿出练习‘太阳’卢恩文字时自己糊泥巴烧制的烤肉碳炉，陈奇招呼巴泽特到宿舍楼外坐下，切了些蔬菜水果，坐在日头下烤起了牛肉。
“哦，对了！他叫阿鲁巴！”
美食刺激记忆的巴泽特，忽然灵光一闪，说出了正确的名字，她夹起一块牛肉旺放在铁网上，嗅着油脂遭火舌舔舐的肉香，笑道：“据说是拿到祭位的创造科魔术师，对人偶和卢恩颇有研究。”
“阿鲁巴？”陈奇动了下筷子，似是有些意外的道：“没有听说过这位讲师啊，祭位又是什么意思。”
“哈哈，我都忘了你还是个新人。”巴泽特笑了下，对陈奇解释道：“时钟塔魔术师是分阶的，从低到高分别为末子、长子、开位、祭位、典位、色位、还有最高的冠位。”
“原来如此，那我就是末子了。”自觉对号入座到最低的那一阶，陈奇给巴泽特递过去一个调好的料碗，感叹道：“想来君主们都是冠位。”
“哪有那么简单啊，冠位可不是单靠名誉和实力来评的，当然，实力是推进魔道重要的组成部分。”
陈奇懵懂的样子逗得巴泽特一乐，她拿着夹子给烤肉翻了个面，科普道：“现在的时钟塔并没有冠位，君主们都停留在色位的阶段，获得了属于自身倾向的颜色，象征它们独立行走的魔术道路。”
“至于你没有听说过这位讲师的原因有很多，一方面是你刚入学，另一方面他不是五间大教室的固定讲师，只会在偶然心血来潮，需要招揽有潜质的末子，又或者有其他目的的情况下，才会兼职一下讲师工作，比如这次，他应该是想要找一些与卢恩文字有关系的学生吧。”
夹了一块肉吹了吹，用小刀切成片状装盘，递给正在咬猫薄荷的折耳猫，巴泽特试图与这只不喜欢自己的小猫修好，眼睛里满是的喜爱之意。
折耳猫咽下了猫薄荷，抬起头审视着巴泽特的意图，察觉巴泽特脸上的喜爱，她人性化的低下头晃了晃尾巴，叼走了盘内牛肉，背过身去安静的品尝起来。
好！巴泽特像是小孩子一样握拳做了个成功的手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问陈奇道：“好灵性的小猫，她叫什么名字？”
“她啊……”陈奇盯着折耳猫，不由得陷入了沉吟。
“嗯？”巴泽特疑惑道：“怎么了，不能说吗。”
“倒也不是，她随我姓陈，名无忧，只是没起英文名罢了。”陈奇拍了下手，招来折耳猫抱入怀中，与巴泽特商议道：“你觉得英文名，用奥菲娅好一点，还是艾莎好一点？”
“……有什么区别吗。”巴泽特不太懂名字有什么好讲究的，却见陈奇一本正经的道：“这代表我以后的养猫路线，很重要。”
“唔，我觉得奥菲娅好一点，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要问折耳猫自己的意见吧。”巴泽特笑了下，不太理解养猫还能有什么路线。
这要他怎么问，猫又不会说人话，陈奇思索片刻，先是切了一块牛肉，然后倒了一杯水，放在折耳猫面前道：“你选哪个？”
折耳猫毫不犹豫的吞下了牛肉，一股脑从陈奇怀里爬到他的头顶，慵懒的在他发丝擦了擦嘴巴，喵了一声。
“行，以后就叫你奥菲娅了。”一锤定音解决了命名问题，陈奇忍耐着奥菲娅的捣蛋，问巴泽特：“你准备学习卢恩文字？”
“学习……嗯，差不多吧。”含糊带过这个话题，巴泽特哪里好意思说她是想快点毕业，但又怕陈奇不具备竞争力，所以想带着他学习卢恩，之后自己引导一下，方便陈奇弄出有关卢恩的毕业设计，尴尬道：“我太想当然了，都忘记这才刚过一周，那要不就算了？”
“不，没有学完基础科课程是我自己的问题，但我对魔术始终心怀向往。”陈奇夹起一块牛肉放在巴泽特碗里，不好意思的道：“其实，我还是想去看看的，只是怕大家嫌弃。”
“不会！”斩钉截铁的答复，巴泽特眉毛扬起，眼神微冷的道：“谁欺负你，我就揍他。”
好强的女子力，巴泽特的果决让陈奇后半句台词直接卡在了喉咙里，他其实只是想给巴泽特打一个预防针，方便他后来行事而已，头顶上似乎传来了奥菲娅带着笑意的哈欠声，嘲讽他作茧自缚。
“只是说说，不用当真。”陈奇摆了摆手，他不可能让巴泽特去替自己出头，转移话题道：“还是说说卢恩文字吧，去上课之前总要知道一些基本知识，否则去了听不懂，对讲师也是一种不尊敬。”
“这个啊，其实卢恩文字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它是源于……”
就这烤炉，巴泽特兴致勃勃的给陈奇讲起了卢恩的历史，传承保菌者所具备的知识量，远不是一般魔术师能够企及的，其中夹带的一些古韵名词，在无形中丰富着陈奇的魔术积累。
一顿午饭吃完，巴泽特帮着陈奇收好炉灶，打扫完厨余垃圾后，忽然说道：“其实我明白你的难处，但是我相信时钟塔的不良风气终究是少数，你放心，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说完也不待陈奇回复，便一溜烟的跑回宿舍，只留下被奥菲娅身体阴影挡住视线的陈奇，他平静道：“我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奥菲娅。”
奥菲娅满不在乎的喵了一声，似乎在说那根本无所谓，善恶观念那是对人而言的。
陈奇自失一笑，回到自己屋内，蓦然伸出手掌按进了自动人偶的胸口，以血液开启魔力结晶转换器，淡然道：“所以，只能请想坑我的人先去跳那个坑了，只有这样，我才能避免自己成为一个坏人。”
第二十二章：实践出真知
已经过了一周了，那个中国小鬼还不来吗。
阿鲁巴不耐的敲打着教案，觉得自己智商受到了侮辱，他来这里讲课不是为了那些没有前途的学生，会错意了可会让他很难办的。
时钟塔也没有个上课学员名单，每次光凭肉眼去找陈奇，效率可谓是极为差劲，而比这更差劲的是他找了也没有用，因为陈奇根本就没来。
如果今天这个中国小鬼的家伙再不来，那也只能阿鲁巴亲自上门去拜访了，带着他的人偶一起，时钟塔讲师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职业，谁爱干谁就去干吧。
“安静。”
节杖沉重的顿击，阿鲁巴单手下压打断了学生分享知识情报的过程，道：“卢恩文字的起源在哪里，谁来回答。”
有学生踊跃举手答道：“自然是北欧。”
阿鲁巴肯定道：“正解，那么我问你，卢恩文字的基盘崩溃之后，它们都流落到了哪里？”
学生顿时哑口无言，呐呐小声自语道：“整个欧洲？”
“不成熟的答案。”阿鲁巴打了个响指，使预先在黑板上准备好的反应物燃烧放光，形成一幅世界地图，用节杖敲在上面道：“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整个世界，包括这里。”
他指向了地图上的那只雄鸡，径自道：“中国。”此话出口顿时引来议论哗然，阿鲁巴这次不去压制学生，而是任凭他们吵闹讨论，让言语的效力连锁发酵。
阿鲁巴已经不想再去花心思找陈奇了，来不来都无所谓，造谣是他准备的下一步杀招，先把水拨混才好趁机摸鱼，却不想这次陈奇可是提前到场，与巴泽特占据了两个地势较高的靠后座位，甫一听讲，便见阿鲁巴抛出一个暴论来。
收敛身姿，以礼装相似性混入魔术师群体，并完成同质化隐匿的陈奇，微微靠向巴泽特，低声问道：“你觉得他说的对吗。”
炽热的吐息不经意扫过巴泽特的耳垂，让耿直少女顿时红了脸，巴泽特回应道：“不知道，就我而言没有听说过卢恩在中国有所传承，那个地方是有自己专属基盘的，也是符术最古老的发源地，或许这个阿鲁巴讲师是有什么新发现吧。”
哦，那就是胡编乱造了。
作为穿越者知晓巴泽特传承的陈奇，自不会认为少女是无的放矢，阿鲁巴专门提这一句，无疑是想要立一个靶子来打把水搅浑，与其如此，不如主动出击。
“讲师，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举手站起，陈奇拎掉披在身上的礼装，昂藏身躯一展无遗，如鹤立鸡群般俯瞰而下道：“虽然很高兴听到你夸我的家乡，但我想质疑一句，您真的会卢恩文字吗？”
出来了啊，刻意带节奏的阿鲁巴终于等到了他想等的，讥嘲的笑意自他的嘴角浮现，就这么跳出来，未免也太年轻了吧，可笑。
“陈奇，时钟塔质疑讲师可是很麻烦的。”来不及阻止陈奇起身质问，巴泽特在哗然中以魔力束声道：“在你的立场能做的事情不多，道歉撤退才是上策。”
魔术师们的目光也纷纷投在陈奇的身上，或是质疑，或是愤怒，认为他这样只会逼走最后一位肯为寒门教授额外知识，帮助增加竞争力的讲师。
唯有一个坐在角落少女，脸上浮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手里捻着羽毛笔，似乎早已等待多时。
不顾巴泽特劝阻，陈奇目光淡然，再发质问：“讲师，我是诚心来学习卢恩文字，但我看你貌似是在讲课，实际上却是在捧杀我的故乡，卢恩文字的基盘早已崩溃，多数文字失去了神秘，不再具备作为魔术的基础效力，空口白牙，可是当不了讲师的，骗子，更是应该被逐出时钟塔。”
巴泽特急的不行，陈奇说话毫无余地，立场却是个学生，阿鲁巴根本无需拿出证据，便能轻易用话语设下陷阱把他套住，这也太鲁莽了。
事实上阿鲁巴也正是这么想的，不过巴泽特也想错了一点，只要中国二字一出口，阿鲁巴将听闻学院内有中国学生会卢恩文字这个消息往外一抛，无论真假，陈奇再也没有安宁了。
从头至尾，阿鲁巴就没给过陈奇选择的机会。
呵，阿鲁巴轻声一笑，示意那些想要围攻陈奇的学生按捺情绪，愉悦的道：“看来这位中国同学是没有好好上课呢，我在第二次开设卢恩课堂时，便已经为大家示范过卢恩文字的使用方式，像是这样……”
阿鲁巴手中节杖晃动，两笔间勾勒出一个篝火堆积的文字，向之注入魔力，只见一束火焰自空气中无风暴涨，化作炽热的火炬，以热量烘烤着整间教室，离得近些的同学，皆是露出了炙热无比的神情，不顾发烫的脸颊，痴迷的注视着卢恩所成的魔术。
“请问，我这是卢恩文字吗。”
稳操胜券的阿鲁巴，向在场的魔术学生询问，旋即这些学生便像是着了魔一样高喊支持，更多的则是唾骂陈奇，让他滚出这间教室，有些话过于粗鄙难听，巴泽特都看不下去了。
在这位传承保菌者看来，阿鲁巴不过是得了点卢恩文字的皮毛，就在这里炫耀，仿佛国王手持权杖引领民众一般，时钟塔应该是学术的圣地，这算什么，将神秘光辉拢于己身搞个人崇拜吗。
从兜中掏出一副手套带上，巴泽特便要站起身来与阿鲁巴对峙，为陈奇解除这场人潮围困，却不料怀里突然一沉，只见奥菲娅不知从何处跳到她手掌上，大眼睛忽闪着对巴泽特轻叫了一声，似乎是在打招呼。
“喂，这里很危险的啊，你是从哪进来的。”
巴泽特生怕奥菲娅受伤，以双臂护持左右，哪里还顾得上之前的想法，左右的魔术生都已经扑了上来，要把陈奇拉出去。
若是扭作一团，颜面尽失的话，可以说还没开始就输了。
但这种小场面，如何能难倒陈奇。
只听他放声大笑，如晨钟响彻全场，震荡的声浪以他为中心横扫扩散开来，距离较近，想要抓扯陈奇丢出教室的魔术生，顿时捂着耳朵跪在了地上，振奋的群情顷刻间消弭一空，瞠目结舌的望向陈奇。
这是人？还是说是某种声音魔术？
阿鲁巴也是笑意消失，意识到陈奇并没有想象的那般好拿捏，以东方的武术为依仗吗。
心中生出种种猜测，阿鲁巴正待再挑起一波舆论，却见陈奇眸光如刀，平直扫在他的喉咙上，心中莫名寒意顿生。
踏地一震，陈奇腾身而起，带起螺旋劲风于半空二段发力，拉出一道喷气战斗机的尾痕，双脚平踏在火炬上方，不见任何动作，那剧烈燃烧的火焰便在众目睽睽下爆散开来，随着气流卷动飘舞坠落，消弭于无形。
“是否为卢恩文字衍生的魔术，我和你说了都不算。”
落地之后，陈奇从容不迫的扬手一揽在场众人，沉声道：“在我的国家有句话，叫做实践出真知，所以让我们来进行一场魔术教学吧，阿鲁巴讲师。”
霸道，强悍，不容躲避，陈奇目光淡漠俯瞰而下，对着阿鲁巴道：“我站在原地不动，你若是能以卢恩魔术伤得了我，那你就是对的，反之……若是你无能，那么就别怪我向法政科投诉你招摇撞骗了。”
“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第二十三章：太阳
紧攥节杖握柄，阿鲁巴内心杀意沸腾，那些墙头草学生此刻的安静，就像是一桶浇在火上的汽油。
这算什么，一群末子竟然对他这个祭位有了怀疑？
啊！？
带着几分癫狂之意，阿鲁巴眼睛睁大，保持着最后的一点冷静，魔术回路像是火焰燎燃，嘶吼着想要吞噬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陈奇，如此态度，如此质问，让他这个修本海姆下任院长颜面何存。
事已至此，也只能让这些末子体会一下，魔术社会是何等的残酷了。
抬起手掌捂住自己一只眼睛，阿鲁巴狂态毕显道：“魔术教学自然是可以，但对我名誉的伤害，对柯尼勒斯家族的侮辱，你拿什么支付？”
“阿鲁巴讲师要什么，我便付什么，可以立自我强制证文为凭。”陈奇表情毫无动摇，一句承诺将阿鲁巴迫到悬崖边缘，即便条件对他压倒性的不平等。
“说得好。”阿鲁巴从怀中掏出两张自我强制证文，像是早有准备，将陈奇方才的话和魔术教学的胜利条件写了上去，甩出一张飘至陈奇掌中，讥讽的道：“签字吧。”
“签字？”陈奇自我强制证文碾成了垃圾，在一片哗然声中，淡然道：“讲师你怕是搞错了，这是输了之后才要签的东西，看你写证文如此利落娴熟，可见魔术水准之差，平日里便是靠这个讨生活的吗。”
肉眼可见的魔力缠绕在阿鲁巴的节杖上，充满杀意的吟唱道：“我将化有形为无形。”杖尖直指前方，炽热的火焰缭绕如蛇，蜿蜒咆哮吞向陈奇。
“这好像不是卢恩魔术吧。”身体后仰四十五度角，躲过炎蛇撞击，陈奇静止加速左右摇摆，闪避掉火焰的洗礼，脚下宛如生根，丝毫未动。
“哼，不过是小小实验，既然你那么想见卢恩魔术，就化作火炬吧。”杖尖上挑书写卢恩文字，阿鲁巴凝声道：“消失吧，幻影。”
火焰再度暴涨，轰然如炬，蔓延的热浪形成火环席卷开去，阿鲁巴节杖顶端的红宝石璀璨生光，其内镂空着火炬的卢恩文字，增幅着他的魔术威力，他嘲讽道：“卢恩魔术可不是光是写写画画而已，不懂这一点，终究不过是个野蛮人而已。”
“哦，那连卢恩都铭刻不好，需要提前准备的你，岂不是连野蛮人都不如，而且很显然你的魔术基础不过关啊，阿鲁巴讲师。”
陈奇站在原地不动，单手平举分开火焰，被热浪卷起的衬衫没有分毫损伤，看的周遭魔术师纷纷惊立而起，阿鲁巴也是变了脸色，表情难看的道：“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感染魔术预防，第三章五小节，如何对失控的魔术现象进行导流，你忘了吗？”
陈奇掌心前方无形气流聚于一团，高速旋转切碎炎流，逼迫阿鲁巴收回自己的魔力，解释道：“对于爆散的魔力火焰，相同的风魔术只需要五分之一，不，十分之一的魔力便可以对等反制，如果你的卢恩文字真的过关，能够连接残缺基盘，又怎么会被我这么容易就破解掉。”
阿鲁巴咬牙切齿，几乎要把手指嵌入节杖之中，他不用看都能知道，那些末子此时的目光，必然是在怀疑他的魔术水准，摆在眼前让他无法反驳的事实，让他愈发暴躁难耐。
【用完了啊。】
陈奇垂在身畔的那只手臂，掌心缓缓松开，晶莹的粉尘无声随着火焰一起消散在大气之中，陈奇知道自己方才以魔术对抗阿鲁巴的火环，远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轻描淡写。
感染魔术预防是给新手编纂用于小心各类材料，以及魔术反噬的教材，虽然公式是那么写的，但要是没有风属性的魔力，又谈何对等反制，更遑论阿鲁巴十分之一的魔力，也远超新人魔术师的容纳极限了。
没有回路，只能用消耗品补魔，与有回路的魔术师根本没办法持续对抗，好在，阿鲁巴已经掉到陈奇的陷阱里了。
“阿鲁巴讲师，虽然是魔术教学，但我也不能任你没完没了的攻击下去，方才你已经攻击了两次了，没有伤到我分毫。”
仔细观摩阿鲁巴节杖顶端，红宝石内部的卢恩文字形状，陈奇眼中月白一晃而过，对着现场的魔术师道：“三次攻击，如果第三次阿鲁巴讲师还是摸不到我，想必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无人回答，众多末子阶位的魔术师，皆是敬畏的看着陈奇，明白不是阿鲁巴的攻击弱小，而是陈奇具备的魔术素养，足以应对阿鲁巴的魔术，时钟塔内黑白和道理有时候重要，有时候不重要。
好比现在，如果第三次阿鲁巴还是无法证明他以卢恩符文为基础的魔术理论，那么在这堂课结束之后，他将会成为整个时钟塔的笑柄，以祭位魔术师的身份铭刻在耻辱柱上。
“呼——”
层叠魔力自阿鲁巴脚下旋转成环，魔术回路完全运转，在他自身火属性的性质同化下，化作一个接一个火球浮现在身边，像是怪物的獠牙，大气于魔力的勃发中静止，势差导致的魔力逆流，推动阿鲁巴成为了此刻教室的中心。
“忘却吧！黑暗。”
引导节杖进行吟唱，阿鲁巴神情专注的注入魔力，将方才两段魔术吟唱与此时连接起来，巴泽特手套紧握，知晓阿鲁巴已然是不顾后果，以吟唱增强魔术威力。
“没有疑问，答案显而易见。”
“我的左手持有光，右手持有真理。”
像是注视一个死人，阿鲁巴表情漠然的将节杖抬起指向陈奇，宣告道：“我是万物真理。”
“在我之前，你——”大气中的魔力如心脏般脉动起来，随着阿鲁巴的吟唱聚集在节杖前方，一丝丝火焰汇聚成锁链，勾连火球形成一只沉寂的狗头，满嘴火焰的獠牙缝隙间，弥漫着足以造成致死烫伤的蒸汽。
在阿鲁巴吟唱停顿的一瞬，狗头蓦然抬首，睁开了那内里满是火焰的眼睛。
“——终将自取灭亡！
“吼！”
咆吼的火焰化作死亡的使者，在巴泽特愤怒冲向讲台的身影映衬下，一口吞下了只有狗头三分之一大小的陈奇。
现场的末子连动弹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生理本能抑制着他们的呼吸和心跳，如果这种恐怖的威势再持续下去，无疑他们都会被火焰的热量夺去生命。
在场只有坐在角落的那个少女没有丝毫惊慌，甚至还饶有兴趣的观看陈奇被吞下之时的细节。
不知何时摘下的眼睛，一双如宝石澄澈的眼睛，散发着魔力的神秘辉光，清楚地看见陈奇完全陷入火焰之前，手指勾勒出的形状。
“原来如此，底牌在这里吗。”
苍崎橙子闭上眼睛，心底无声嘲笑着阿鲁巴的愚蠢，也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今天这么一场闹剧。
置身于狗头闭合齿关的火海，陈奇抬起自己的手掌，卢恩文字基盘的力量他的掌心中汇聚，困锁焚烧他的火焰不由自主的全数投入其中，拘出一轮璀璨金光。
巴泽特也感应到了魔力的不正常流动，想起她在宿舍楼前发现的战斗痕迹，以及与天象共鸣的那个文字，不由自主的呢喃出卢恩的含义：“这是——”
“——太阳！”
第二十四章：再会
烈焰环拱脚下，高温模糊的空气下，陈奇宛如地狱走出的炎魔，手中拘束着一轮精致小巧的太阳。
自心脏蔓延出来的黑棘隐隐发光，吸纳充沛的火元素，为体内沉积的衰变元素提供新血，陈奇仔细体察着火焰笼罩下的自己，见体内的衰变魔力在吞噬火元素并没有躁动，反而十分安稳，不由得咧出一个兴奋的笑容。
只要体内元素不造反，陈奇就可以放手施为。
掌中浮沉不定的金光内部，一道道耀目炎流交互环绕，宛如群鸟筑巢，不断撷取周遭元素强大自身，只是片刻的功夫，烈焰凝聚的狰狞狗头，已从内部被抽干殆尽，只剩下外表一层与装饰无异的火焰。
神秘性占据上位的‘太阳’轻易地掠去了‘火炬’的权能，尽情展现着自身概念的古老神秘。
这就是源自卢恩基盘的力量，仿佛神明权能一般，但如果我是个普通人的话，想必已经被太阳点燃了吧，察觉高温不断辐射而出，陈奇按捺下心中杀意，五指向内一握，打破了金光内部卢恩文字的拘束力量，将之捏爆。
砰！
巨硕的火焰狗头像是气泡般崩溃破灭，高温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横扫一切，扇灭了讲台上的火焰，挤压气流形成强风将一众看热闹的末子吹得人仰马翻，书页哗啦啦的响动，像是数之不清的掌声，为这场魔术教学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第三次攻击已过，我依然完好无损。”
完好无损的陈奇掸了下袖子，脚下一踩翻起一块被火焰烤成焦炭的木板，吸引来众人的注意，然后狠狠的敲打在黑板之上，咔咔，细密的裂纹自黑板的应力处开裂，蔓延成一张巨大的蛛网，在阿鲁巴好似噬人野兽的目光下分崩离析，与他的尊严荣誉一起碎裂坠地。
陈奇表情玩味的道：“阿鲁巴讲师，看起来你的卢恩魔术，只是依靠那柄节杖的程度呢，如果我是你的话，一定从此之后再也无颜谈及魔术二字。”
走到阿鲁巴身前，陈奇从过渡运转魔力，以至于造成暂时性短路的阿鲁巴手中拿过节杖，单手握住那枚内里卢恩已经千疮百孔的红宝石，掌心发劲一摧，众目睽睽之下，节杖顶端那枚晶莹瑰丽的多棱宝石，在陈奇掌心内发出一阵悲鸣的噼啪爆响。
阿鲁巴双目充血，嘶吼着想要拉住陈奇的衣襟，然而他的腿脚却不由得软了下来，魔力被抽干，体力如何能够幸免。
陈奇没有去看阿鲁巴的狼狈之态，甩开手中的宝石碎片，来到巴泽特身前耸肩道：“一时没有忍住，给你添麻烦了。”
巴泽特皱了下眉头，显然这次不信陈奇的鬼话，但要说些什么，她也没那个立场和心思，只是有一件事她必须要问清楚：“你之前一直在装傻？”
装傻吗，陈奇笑了一下，没有去解释什么，他对于魔术是真的不了解，算是装的吗，但他又很了解一些时钟塔人物和氛围，这不是装吗。
穿越这种事情本就说不清楚，更别提他的状态、能力、实力等话题了。
“抱歉，回去之后我会很快搬出宿舍。”从巴泽特怀里接过奥菲娅，陈奇微笑致歉，接过一旁末子自觉递过来他之前脱下的学院魔术礼装，往肩上一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气氛古怪的教室。
他今天来就是专程闹事的，这样的举动看似粗糙鲁莽，但若是有法政科背书，那就又是两说了，现实往往比幻想更荒唐的地方就在于强者通吃。
根本不会有人为了一个失败的阿鲁巴，来特意寻找陈奇的麻烦，相反，有能力的魔术师都会第一时间去撕咬遍体鳞伤的阿鲁巴，从他身上剥离出足够吃饱的魔术知识和资源。
只要不触犯明面杀人这条底线，时钟塔的规则就是陈奇的挡箭牌，方才挫败阿鲁巴的声望名誉不过是一个起始，接下来才是他真正收获的时间，毕竟基础科的那些知识，对于陈奇而言实在是太过微薄了。
阿鲁巴不跌倒，陈奇如何才能吃饱，饿着可是成不了魔术师的，在时钟塔立足首先要做的，就是先赚到第一桶金，若只按照规则老实读书，哪顿肉都别想赶上。
“一周不见，你已经成了贵族主义的过河卒了啊，陈奇。”
“嗯？”
光线晦明不定的过道中，气质清冷典雅的少女抱着书本，挡在了陈奇的前进路线上，略显沉抑的红发盖住了她的左侧眼睛，通体如一的宽布长袍遮住了窈窕的身姿，多了古板，少了灵动，一举一动都像是教科书里走出的修女。
但是……眼前少女并没有多少修女的温和聆听的气质。相反她的神情很凶，气场凛冽而爽直，
依靠这两点辨识出眼前之人身份的陈奇，摇头笑道：“女孩子应该穿些漂亮衣物才是，尤其是你这种比较凶的女孩，更需要衣着去柔和气质，你觉得呢，苍崎橙子小姐。”
苍崎橙子嘴角扬起微笑，像是猎豹捕食前的摒息凝视，切换出甜美的口吻，玩味道：“如果你能更具备绅士风度，我倒也不介意当一回柔婉淑女呢，陈奇。”
如果说陈奇眼里的苍崎橙子，是一只凶戾静谧的美洲豹，那么苍崎橙子的眼中的陈奇，就是一只无时不刻都在蠢蠢欲动的暴龙。
在她看来，陈奇的眼里流淌着，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强烈欲望，始终紧紧盯住眼前目标，只要逮住一个机会，就会毫不留情的将眼前对手碾成垃圾，或者吞咽下肚。
“我对柔婉淑女没什么兴趣，有事情的话先出去聊吧，这里不是聊天的场所。”不打算与苍崎橙子进行无意义的扯淡，陈奇今天的时间可是异常的宝贵，没有浪费在女人身上的余地。
推了一下眼镜，苍崎橙子收起不属于她的柔和，眼神冰冷而凛冽，对陈奇道：“你随我来。”
她之所以在这里等陈奇，就是看穿了陈奇下一步的做法，既然陈奇愿意商谈，那就再好不过。
需要第一桶金的人，可不只是陈奇一个。
第二十五章：交谈
时钟塔的地盘很大，但能够谈事的地方却很少。
因为这个地方充斥着监视和窃听，也许树上的一只小鸟就是某人的使魔。
所以要谈机密事件，魔术师都会专门设置防止窃听的结界魔术。
陈奇原本是想随便找个地方应付完事，他还有正事要干，没想到苍崎橙子却是异常认真。
跟随苍崎橙子绕行小半个基础科，几乎可以说上是移步换景，自湖泊假山进入大理石城堡，沿途的魔术师与二人都保持见面不识，绝不触及意外事情的态度，自城堡底层来到旁侧瞭望塔，最终在三楼一处房间外站定。
苍崎橙子掏出一柄银光闪烁的齿钥，完成机关认证解锁魔术结界，对陈奇道：“进来吧。”
“你私宅？不太好吧。”
魔术师的宅邸可不是随便进的地方，看到不该看的都还算好说，最可怕的在于一个有了工房支援的魔术师，实力与平常根本就是两个档次，各种材料术式组合叠加的力量，坑死人不偿命。
“怎么？”苍崎橙子玩味道：“胆量不足了？”
“有一点。”陈奇很诚实的点了点头，或许是因为记忆加分的原因，苍崎橙子在陈奇心中的实力印象，远不是阿鲁巴能够碰瓷的，哪怕此刻的苍崎橙子刚进时钟塔，陈奇也不会因此小觑于这个少女。
他不想因为面子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肉身强横从来不代表无敌，谨慎是不会有错的。
也就是因为这点，才让苍崎橙子总是看陈奇不顺眼，觉得这个看似很好对付的家伙，实际上是最难缠的那一种。
像是阿鲁巴那种直接撞上去的勇气，苍崎橙子是很佩服的，如非有着绝对击杀的把握，且没有另外的选择，她不会用比拼战斗力的方式去找陈奇的茬。
见陈奇不在乎面子，果断承认了胆量不足，苍崎橙子眉毛轻扬，先是迈了两步走入玄关，然后回过身来对陈奇笑道：“你，想袭击阿鲁巴榨取魔术，对不对。”
“——！”
陈奇神情微变，望向苍崎橙子，身体本能前倾，似乎下个瞬间就会扼住苍崎橙子的喉咙，让这个过于聪明的少女闭上嘴巴。
但苍崎橙子却是不慌不忙的笑了下，伸出手指点了点门扉的界限，从容道：“选择权在你。”
想要杀人灭口，至少也得先跨入这道门槛才行。
蹬掉脚上的做工精美的坡跟单鞋，她踩上一双棉拖，背对着陈奇晃了晃白皙如玉的小手，似乎在说如果陈奇不进来，她就要把这个并不难猜出的秘密公之于众。
信息打的是时间差，没了这个时间差，陈奇今天的一番作为就只能用愚蠢至极来形容。
但如果陈奇进去了，还有必要去灭苍崎橙子的口吗，很显然少女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想要谈话分羹，陈奇有必要为了分羹的事宜，多杀掉一个出自魔法使家族的魔术师，制造凶案吗。
一路上看见他和苍崎橙子的魔术师，虽然不多，但这就已经足够对陈奇产生牵制了。
沉吟了数秒，陈奇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放下了动手的打算，走入苍崎橙子在基础科城堡租下的这间私宅，没好气的重重拉上门扉，给苍崎橙子表明了他的态度。
正在沏茶的苍崎橙子，眼镜后方的神情微微一松，进门这一步是最难的，她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如果陈奇真的蛮干，她这间房子可是经不起拆，虽然也有一些魔术准备，但却没有工房最关键的魔力炉，真动起手来，她必输无疑。
单薄易伤的身体，这是绝大多数人类无法摆脱的弱点，除非能够练到代行者那种强度，然而即便是那样，肉体也依旧是灵魂的凭依，魔力的生产源，失去肉体就代表死亡降临。
“坐。”伸手请陈奇落座，苍崎橙子跪坐在榻榻米上，她的背后挂着一幅宁静致远的书法，下方不知何处淘来的铜炉内，熏燃着能够凝神静气的清香。
日式茶室啊，简易程度与这蜗居而言倒也搭配，陈奇审视着苍崎橙子的房间布局，忽然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虽然你哪个也不是，不过倒也勉强能撑起一间茶室的气氛，喝杯茶还是没问题的。”
陈奇的话明摆着是指着和尚鼻子骂秃驴，先是说苍崎橙子的布局简陋粗疏，仅有的三分灵秀也是靠人撑起来的，然后又说苍崎橙子虽然有点灵气，但整体水平也就那样，连捎带打的批了一通，勉强有请他喝茶的资格。
苍崎橙子面色不变，淡然道：“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布局简陋粗疏不重要，一个人须恬淡寡欲方可有明确的志向，须寂寞清静才能达到深远的境界，换言之，只懂得看表面而无法深究内里的陈奇，在苍崎橙子眼中就是一大俗人，他说的话，苍崎橙子完全没放在心上。
真的吗？
贝尔蒙特狩魔术的徒手格斗已然入门，对于肌理运作了如指掌的陈奇，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苍崎橙子被茶案掩盖的秀气手掌，盘坐而下，直言道：“我不喜欢废话，咱俩开门见山，你凭什么要让我分出一部分，我几乎已经要吃到嘴里的肉。”
陈奇根本没把阿鲁巴当回事，要说为什么，便是因为阿鲁巴和他的相性实在是太差了。
火焰，卢恩符文，人偶，这三样阿鲁巴擅长的，都被陈奇所克制，错过这次机会，陈奇上哪去找这么好的软柿子捏，不是人人都有法政科背书的，为此他还和戈尔德做了个君子协定。
戈尔德现在帮助陈奇成长，陈奇三个月从基础科毕业，做戈尔德直系下属冲锋陷阵。
其中帮助一词，就有背书声援的含义。
苍崎橙子将昨日以备好的茶叶置入茶荷，呈于陈奇面前，承认道：“确实如你所说，你没有让我的理由，但在你动手之前，可以先看一下我为你准备的答案吗，不只是你，我也很需要一个机会。”
自那天从洋子家得到有关陈奇的部分情报后，苍崎橙子就改变了原本的答案，与法政科关系深厚的陈奇，自进入时钟塔的瞬间，其实一只脚便已经迈入了时钟塔贵族主义的门槛，站位侧向了巴瑟梅罗家族的，无论他愿意与否。
这让苍崎橙子改变了原有的打算，这样的陈奇显然不是百万英镑就能拿下的，在经过观察追踪后，在今天这堂课上看见陈奇掀桌子的苍崎橙子，再清楚不过陈奇下一步想要干什么。
如果换做平时她或许还能按捺得住，凭借才华积累，不必走陈奇这条危险的捷径也能够成为一流的魔术师，但是苍崎橙子的目的并不是单单的成为魔术师而已。
她姓苍崎，曾经是魔法使的指定的继承人，然而如今却是被抛弃的失败魔术卵。
骄傲与自尊让她无法容忍这份屈辱，无法接受那个轻描淡写就接过魔法传承的妹妹，她不认为自己有任何一点不如自己的妹妹，凭什么无故败北，还要自己承受失败带来的一切后果。
为此，她要向抛弃了自己的家族复仇。
不计代价！
第二十六章：拿下
受到巨大羞辱的阿鲁巴匆忙返回自己的魔术工房。
卢恩，魔术资料，各种资源，必须要尽快转移到修本海姆才可以。
陈奇对于阿鲁巴的打击可谓是致命的，比直接杀了他还要来的难受，强制把他社会性死亡，剥夺他的魔术交流威信，从时钟塔祭位魔术师，变成了可供众人狩猎的对象。
阿鲁巴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脱身，如果撤离稍迟一会，明里暗里的魔术师出手，他就不要想安然撤退了，最直接的就是法政科的调查令，代表贵族主义顶点，巴瑟梅罗家族的名誉和意志是有权判处魔术师死刑的。
迅速整理好最为看重的资源，放弃了边边角角，阿鲁巴一拳砸碎了镜子，不想看见自己那张咬牙切齿，满是败者气息的面容。
我一定会回来的，陈奇！
心中暗下决心，阿鲁巴将一口口装有魔术资源的箱子封好，放在手推车上，换下自己最喜爱的红色西装，转而穿上蓝色的搬运工制服，一压帽檐，便要带着魔术资源暗度陈仓，直接前往机场，在那里他有渠道可以直接拿到飞往西德，只要到了修本海姆他就安全了。
但是，陈奇从来没有打算放过他。
阿鲁巴前脚回到工房，他与苍崎橙子后脚便站在了魔术工房之外，科技的好处于此尽显无疑，一个电话直通戈尔德，直接在赶路途中从使魔获得法政科的查封指令，冠冕堂皇来找阿鲁巴的茬。
上方切尔西畏之如虎的无终之河，像是看不见陈奇与苍崎橙子两个没有雇佣过魔术工房的外人，根本没有防御反击的意思。
挥了挥手示意苍崎橙子站开点，陈奇活动了一下筋骨，忽的握拳直击而出。
砰！
汇聚狂暴之力的拳头重重轰在强化钢铁之上，陈奇筋骨齐鸣，发出闪电般的噼啪炸响，魔术工房的大门发出悲鸣之声，吱呀作响，难以承接陈奇澎湃的力量，被迫向内弯曲变形，凹出一个深邃霸道的拳印。
门后的阿鲁巴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每个工房的门扉都是坚固无比，即便高温爆炸也难以变形，专门固定的魔术与房间内部的魔力炉链接，只要魔力不歇，这扇门理论上就不会被暴力打破。
除非，外部输出力量突破了魔力拦截的上限。
苍崎橙子也是倒抽一口冷气，这样的力量已经完全超越人类的范畴了，单纯以肉身达到这种程度，就苍崎橙子知道的，只有茅山道士里精心以各种药材矿物练就的僵尸，又或者阴阳师以凡人血食豢养的式神。
“只一拳不够吗。”
嘴角带起一抹畅快笑意，见这扇通体漆黑的魔术门扉只是摇曳晃动，陈奇拳式一收，吐息一声，右臂肌肉偾张而起，滚滚热浪透体而出。
一时间，身旁的苍崎橙子只觉身临火山边缘，感受到了一股恐怖压抑的魔力气息，恍惚间听见陈奇说道：“那就再来一拳好了。”
房间内，阿鲁巴也顾不上许多了，魔力炉全开维持防御结界，投入大量珍贵的矿石催化燃烧，要将陈奇拦在工房的结界外。
轰！
沉重霸道的拳头，似火山熔岩迸溅而出，与魔术守护的钢铁大门碰撞在了一起，精准贯入了之前烙印的拳印之中，砰砰砰，魔术工房的结界发出连环爆鸣，与此同时陈奇手臂前推，猛然一捣完全贯穿了魔术结界的防御。
大量的魔力自门扉与陈奇拳头触碰的地方逸散开来，像是流水一样蒸发，重新进入了大源的循环。
陈琦的双眼微微一亮，知道无论是这扇门，还是魔术工房都再也无法阻拦他的脚步，他自内部拉开栓锁，推门而入，抬手捏住向自己头颅袭来的火焰弹。
嗤。
徒手将火焰弹捏成一缕青烟，陈奇面色不变的跨入工房，他走到还在工作的魔力炉旁边，深深吸了一口各种材料宝石燃烧催化而出的魔力，问苍崎橙子道：“这个能抬走不。”
“魔力炉是工房最重要的财产，你说呢？”
“那还真是可惜了。”
拍了拍魔力炉，陈奇在苍崎橙子看不到的方向，忽然打开了魔眼，沉入精神世界的长河内部，开始读取魔力炉的时光
“柯尼勒斯·阿鲁巴，修本海姆的下一任院长，竟然如此狼狈吗。”捡起地上一枚滚落的海蓝宝石，苍崎橙子见阿鲁巴满是恐惧之色，心有感叹的道：“交出你的魔术吧。”
魔术师的争斗永远围绕魔术而展开，神秘被分享就会遭到削弱，让原本就不安定的魔术社会，变得更加弱肉强食，虽然陈奇做事的手法很是粗糙，但本质上就是时钟塔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的剥削闹剧。
“不，不可能，你们不要想拿到我的魔术，我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阿鲁巴咬牙切齿，满目恨意的盯着苍崎橙子：“杀了我，你们才是什么都得不到，能够攻击我的工房而不被创造科君主的魔术吞噬，证明你们买通了法政科，对，该死的法政科！”
想起陈奇学籍档案上的钢印，阿鲁巴就有想要一把火点了法政科的冲动，骗子，统统都是骗子，那个切尔西是，写这个档案的是，尤其是法政科，这个最大的骗子！骗得他好惨啊！
阿鲁巴狂乱的咆哮着，像是疯狗一样龇牙咧嘴，向着苍崎橙子抓来，被少女抬起手背直接一巴掌扇了出去，整理了下衣袖，苍崎橙子问陈奇道：“怎么办。”
陈奇手抚魔力炉，迟迟没有回话，只留给苍崎橙子一个沉默昂藏的背影，似乎是在嘲笑她连这种事情也要拿来请示。
什么事情都要他来动手，还要苍崎橙子有何用。
苍崎橙子无奈摇头，从兜里掏出一副雪白的手套，穿戴行至阿鲁巴面前，摘下眼镜，眼神冰冷而酷烈：“本来是不想脏手的，如果你肯交出魔术就眨一眨眼，也省的我来动手。”
啪，五指勾拿阿鲁巴的头颅，回路内的魔力在苍崎橙子固有属性的同化下，变作无孔不入的微风，沁入阿鲁巴的五官，沿着他体内的血管下行，流经他的内脏，像是抓傀儡一样控制了他的四肢。
动弹不得的阿鲁巴转动眼球，示意苍崎橙子不能这么做，眼神隐隐带着哀求，但关于魔术的话题还是没有松口，眼睛睁得老大。
不见棺材不落泪啊，苍崎橙子嗤笑一声，很是不屑阿鲁巴的侥幸心理，冷声道：“很遗憾，答案错误。”
催动魔力在阿鲁巴的血管和内脏里流转，苍崎橙子强化过的手掌定死阿鲁巴的头颅，人体内脏的敏感度可不是肌肤那么迟钝，只需要轻轻摩擦，就足以让阿鲁巴陷入全身宛如被蚂蚁啃噬的痛苦之中。
短短数秒，阿鲁巴的精神便崩溃了。
表面毫发无伤的他，此时的情绪已经从疯狂转为恐惧，他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血肉都在被割裂，但偏偏他死不了，甚至连一点外伤都没有，只能在苍崎橙子手下无助的蠕动着。
眨眼，眨眼，阿鲁巴努力的眨动着眼睛，但很遗憾的是苍崎橙子的手掌恰到好处的盖住了他的视线，他只能沦落在凌迟的地狱，精神被苍崎橙子逼迫到死亡的边缘。
时间不断地推动，在心里默读了十五个数后，苍崎橙子放开了阿鲁巴的颅骨，对着宛如被抽去脊梁，软倒在地的阿鲁巴问道，温和的道：“愿意的话，就眨一眨眼。”
阿鲁巴再也不敢说半个不字，使劲的眨着眼睛，用头皮磨蹭着地板，呜呜的嘶嚎恳求着。
苍崎橙子笑了一下，自怀中抽出两份自我强制证文，凝聚魔力投影出一只羽毛笔，流畅的写出早已为阿鲁巴准备好的条款。
粗略概要：柯尼勒斯·阿鲁巴自愿贡献出所有知道的魔术，且自愿将全部财产交由陈奇分配处理，永远不会泄露此时发生的秘密，不得已任何手段攻击陈奇或苍崎橙子。
一条条一列列，每一行条款下方都补充了大量注释，堵死了在她思维模拟中，任何通过魔术或者物理手段钻空子的机会。
而有关陈奇和苍崎橙子的条例只有一条，那就是在签署条文之后，二人将会在之后的一个星期内保障阿鲁巴的生命安全。
操纵着阿鲁巴身体走到桌案前坐下，苍崎橙子开释了他右手的权限，递出这份不平等条约：“如果你不想被更多人分食，那么这就是最好的选择。”
阿鲁巴颤抖的提起笔，愤怒的想要撕碎眼前的一切，将苍崎橙子做成供他发泄的人偶，但这一切在痛苦的余韵，陈奇投射的阴影下，都只不过是败者的幻想，只能反噬着阿鲁巴的理智和心灵。
不甘的在一式两份的证文签署下自己的姓名，阿鲁巴像是被抽干了灵魂，苍白的坐在桌案面前，呢喃诅咒着切尔西和法政科，因为自我强制证文GEIS的契约之力，他连骂一句陈奇和苍崎橙子都做不到。
魔力炉旁摆造型的陈奇，缓缓地收拢起自己的精神，品味着魔力炉的制造组装过程，摇头叹息，如果只是投影的话，在他读取过魔力炉之后，可以很轻易地复制出一个完全相同的出来。
不过，这个完全相同只是结构，魔力炉本身的设计固然重要昂贵，足以被时钟塔列为机密资料重重封锁，但最困难的远不是魔力炉的构造，而是制造这个东西的材料。
除非陈奇有一条独属于他的天然水晶矿脉，否则即便他此刻搞懂了魔力炉的设计，也只能被一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轻描淡写的带过。
时钟塔的这帮子人是真的有钱啊。
在心底感慨了一番，陈奇拿过苍崎橙子手上的证文，疑惑道：“这么快就搞定了？”他认为阿鲁巴多少得负隅顽抗半个小时才是。
苍崎橙子顿了一下，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陈奇，方才凹造型的那个人，难道是她苍崎橙子吗？
心中对陈奇的印象更差，把眼前青年直接打入到厚颜无耻的行列，苍崎橙子耐着性子道：“就差你的签字了。”
陈奇尴尬一笑，大致扫了眼契约，借助汲取魔力炉的残余魔力一笔挥就，在他签下名字的瞬间，两张证文无风自燃，被凭空出现的深蓝色火焰灼成了灰烬，冥冥中的某种存在，接受了这份属有三人名字的契约。
看着尚未来得及倒入魔力炉的宝石和材料，推车上严实密封的特质纸箱，还有工坊内里架子上泡在溶液的活体材料，尚且没有打开的工房隔间，陈奇满意的点头道：“这趟倒是收获颇丰，接下来就是分赃的时间了，按照你我之前签订的那份契约，这里的东西你可以拿走一半，魔术你也可以拷贝一份，你先挑吧。”
一半。
不只是陈奇给予苍崎橙子，也是苍崎橙子交换的条件。
这是陈奇在茶室内与苍崎橙子谈好的价格，作为代价，苍崎橙子未来两年内的所有成果，陈奇都具备署名权，这些成果所获收益的一半，陈奇终生享有，直至他去世为止。
换作任何一个正常的魔术师，看见这么坑的条件，十有八九都会指着苍崎橙子怒骂奸商，正常情况下，魔术师要花费十年左右才能做出一个真正有意义的成品项目，两年的时间，哪里配得上这么多的投资。
但对于陈奇而言，这就是一波教科书般的空手套白狼，让他顺利的握住了苍崎橙子的金大腿。
原本苍崎橙子只愿意签一年，陈奇硬是非两年不签，在心态上拿下了在复仇方面急功近利的苍崎橙子，他可是知道苍崎橙子接下来的两年成果有多么惊人。
别说阿鲁巴的一半财产和魔术，便是全部财产陈奇都不心疼，他从头到尾要的只有阿鲁巴的魔术知识，魔术知识对于魔术师来说，同样是交易的货币，财产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有了第一桶金，后面的就好运作了。
接下来的重点，可不在自己的身上啊，见苍崎橙子兴高采烈的打量着那些被阿鲁巴废弃的人偶，陈奇于手中投影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魔力炉，淡然一笑，随后握成了一缕溢散的魔力。
第二十七章：缔结契约
虽然知道他是个不甘于寂寞的家伙。
阿鲁卡多放下手中那份，在三天后追补的柯尼勒斯·阿鲁巴审核报告，脑袋靠在椅子上舒适的道：“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啊。”似乎是为了强调话语的正确性，他转头问戈尔德道：“你说呢，穆吉克卿。”
戈尔德，就是呈递这份追补报告的人。
戈尔德一脸呆愣的道：“在时钟塔不就是这样才能生存下去吗，而且他也没杀人。”
“嗯，你说的没错，那这件事就由你去处理了。”阿鲁卡多不置可否，眼神微亮，似是看穿了戈尔德心底的想法，笑道：“今年的任务呈报进度还差了不少，加油吧。”
每年给巴瑟梅罗家族搜罗宝物，完成任务，贡献各种进项补贴，即便是在时钟塔也是非常独特的任务呈报机制，让很多法政科职员厌烦且无奈。
每年到了年末，在圣诞节来临之前，法政科必须完成巴瑟梅罗指定的份额，进行收尾呈报。
现在距离指标的话大概还差四分之一左右，时间却只剩下一个月了。
“这种事情，我也搞不定啊。”
转眼到了下班时间，戈尔德无奈的回到家中，人造人女仆自然的围了过来，帮助他洁面换衣，进行必要的轻度按摩，扫去身体些许积累的疲惫，准备享用晚餐……个鬼啊！
“你怎么会在这。”吐完漱口水，准备直接进入用餐环节的戈尔德，走进餐厅时愕然发现，陈奇正坐在客人的位置，一本正经的等待开饭，说好的下次见面时，会以崭新样貌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这也太浪费感情了吧！
“原因有很多啊，你要先听哪个？”
“如果是麻烦事的话，你还是是一个都别说了。”
示意女仆上菜，落座于首席的戈尔德，伸了个懒腰道：“阿鲁巴事件的善后工作我才刚勉强搞定，还真是无情的女杰呢，创造科的巴鲁叶雷塔一点都没有插手的意思，明明多少也算是个弟子。”
毫无真情实意的感叹，像是个随时都在负气的小孩子。
陈奇听罢一笑：“如此说来，你很期待那位创造科女杰诘问于你？”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如果是那位创造科女杰，戈尔德根本就扛不住压力，他的家族可是与创造科还有矿石科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真到了那个地步，应该去交涉的是阿鲁卡多，而不是他。
“不要以为那位女杰心慈手软，在我看来与其说创造科充耳不闻，倒不如说比起保下被你毁损名誉的阿鲁巴，创造科更乐意以牙还牙，拔掉你，又或者一个法政科魔术师，来找回应有的面子。”
以为陈奇侥幸得手沾沾自喜，戈尔德不由得发出了提醒警告，然而陈奇又岂会利令智昏，自大到蔑视君主的程度：“我没那么天真的想法。”
说话间，主餐牛排已经上来了。
系好餐巾，手中餐刀扬起一道银弧，陈奇道：“阿鲁巴的一半资源会返回创造科，魔术虽然外流，但作为一场失败，无疑是可以接受的程度，老太太没必要为了一个败者而大动干戈，修本海姆修道院这个二级组织也还把持在创造科的手里，最重要的是……”
切下牛排一角，喂进不知何时从怀中探出头来的奥菲娅口中，陈奇笑道：“我还了创造科一个真正的天才。”
“哦，真正的天才？”重复了一遍这不知是嘲讽，还是夸赞的话语，戈尔德道：“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才吗。”
“能够于魔道上一往无前，做出划时代的创新成果，并未抹杀情感，而是成为兼具情感与理智的人，这就是我心目中的魔术天才。”陈奇非常笃定的回答，让心中甚至没有标准答案的戈尔德，一时竟是哑口无言。
“这么高的评价？”戈尔德问道
“对，就是这么高。”一份牛排完整的送进奥菲娅的嘴巴，陈奇道：“这次来不是因为麻烦事找你，而是来表示感谢的。”
“感谢？”戈尔德不太理解这个词背后的含义，但陈奇很快就揭晓了答案：“我拿到的资源全数赠予穆吉克家族，魔术亦然。”
“咳！”戈尔德被牛肉一口呛住，瞪大眼睛，以为陈奇脑子出现了毛病，回应他的却是陈奇一个玩味而认真的笑容：“这不是陷害，我已经向芬妮小姐解释过了，她比你要谨慎得多，不然我如何能坐在这里，比起这些细枝末节，那天在工房中你与我达成的君子协定，说在魔术道路上支持我，这句话的分量究竟几何。”
戈尔德望了一眼芬妮，确认陈奇所说是真，讶异的审视着眼前青年，一时间心头不知转过了多少思绪，画面中有阿鲁卡多、陈奇、也有他自己。
今天阿鲁卡多和他说的话很有意思，戈尔德也的确有需要陈奇帮助的地方，只是，他没想到陈奇动作这么快，前脚刚说完，后脚就拿下了阿鲁巴，不过这样也好，马上就要迎来圣诞节了。
每年到这个时候，法政科都是自各方面找补，吃掉一个阿鲁巴连塞牙缝都不够。
放下手中刀叉，解开餐巾，戈尔德正容道：“穆吉克家族的全力，但要达到这一步，我们需要签署证文，而不是口头上的约定，而且，我需要知道你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我现在最大的目标，是成为一名合格的魔术师。”陈奇平淡的道：“但阻碍很多，想要粉碎挡路的绊脚石，需要足够的知识。”
足够的知识，戈尔德目光一闪，突然明白陈奇为何重礼上门了。
结束用餐，二人转移到魔术工房，戈尔德道：“你是看上了穆吉克家族的魔术。”
“对，我很喜欢炼金魔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下来，戈尔德手上魔术刻印内蕴含的知识，正是陈奇此刻急需的，但他没有天真到认为送份重礼拉拉关系，便可以窥视穆吉克家族的立身之本，他接着道：“我想要阅读你们家族的藏书，希望你能为我开放部分权限。”
戈尔德没想到陈奇会提出这个要求，微微一愣，虽然藏书不如魔术刻印来的那么直接，但也是一个家族的根基所在，没有魔术是空中楼阁，一切都要从夯实基础开始。
“你知道一本正常的魔术有关书籍，要看多久吗？”
“不知道。”
戈尔德被陈奇逗笑了，摇头比出三根手指：“一个月能看完一本，就算是你的悟性超出常人，当然随着知识的积累量上去，这个速度会大大加快，不过途中难免会有动手实践的步骤，你又知道一个家族的藏书，正常是多少本吗？”
“不知道。”
“光是基础情报类的书籍，便足有五百之数，分涉旁支良多，炼金魔术的基础，包括现代物理、现代化学、从过往到现在所有的魔术材料衍变、构造解析图纸、性质变换的方向反应、像是这些，不过是冰山一角。”
戈尔德问陈奇：“你觉得，我要为你开设怎样的权限范围，又要开放多久的藏书阅读时间，才能满足你心里的蓝图。”
本以为这次陈奇的答案还是不知道，但陈奇却是笑道：“说实话我全都想学，但想来核心知识我是看不见的，这个底线只有你才能决定，时间的话，六个月即可。”
这句话放在任何魔术家族都是狂言，六个月，连学个皮毛的时间都不够，魔术书籍可不只是隐语和赘述那么简单，所有的魔术书都蕴含一定程度的精神毒素，这份毒素也是神秘的营养成分所在，若是无法消化就会陷入疯狂，耗干精力血液死亡。
若非魔术浩瀚且难以琢磨，魔术师又何必一代一代传承探索，陈奇方才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显露出他的无知浮躁。
一个无知而浮躁的人，不值得戈尔德托付信任，他脸色严肃板起，便要回绝陈奇的冒进，然而甫一抬眸，就见到了一双月白色的魔眼，其上光芒流转，清冷高悬，流溢着无法言说的神秘和古老。
“我没开玩笑。”看穿了戈尔德思绪的变化，陈奇认真的道：“希望你能认真思考之后再回答我。”
“……思考吗。”戈尔德微微沉吟，示意陈奇稍等，离开了魔术工房来到藏书室，随手挑选了一本置放于三列之后，初具精神之毒，但尚处于初学者能够读懂范畴的魔术书递了过去：“让我见识一下你的依仗吧。”
陈奇接过魔术书，闭上魔眼缓缓沉入精神的世界，大概半分钟左右，他重新睁开眼睛，宛如满月的魔眼已然消失，却而代之的是陈奇从容的笑意。
“炼金的起源与发展，这本书诞生于第二次工业革命初期，托拉斯·穆吉克见证了人类对于自然的解析和征服，进入了电气时代，人类在那个时候获得了神明的部分权柄，接触到了元素的门扉，他开始反思，并积极投入到工业革命的浪潮中，发电机、电动机、发电厂，短短九年，他借助工业革命的力量，获取了魔术师以往要靡费甚多，依靠大源天象变动时才能获得的丰沛电能。”
戈尔德饶有兴趣的道：“对，自火焰之后，人类捕捉到了雷电，掠取了神秘领域中不属于四元素，在神代只有神王、极为强大的神祗才能掌握的至高权柄，这让我的曾祖父托拉斯深受震撼，他是一位标准的贵族主义魔术师，从未想到在神代都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发明，竟会出自并非魔术师的普通人之手。”
“不只是他，当时很多魔术师都动摇了思想，平民主义就是那个时候正式迈上了时钟塔的舞台，与贵族主义交相辉映，尽管平民主义的当权者，都是一些古老的魔术师家族，但这并不重要，当时的时钟塔可以说重新焕发出神代的光辉，与现代社会相互融合，深耕工业和科学，然而一个魔术师能够驾驭名为‘科学’的怪兽，他们意识到……那是终结魔术的存在。”
陈奇抚过书脊，摇头道：“魔术师也是真理的追寻者，不过与科学的区别在于，魔术的领域概念内，个体的进化和强大可以不断吸附神秘，最终归伟力于己身，终极的目的是与根源合一，以身饲道。”
后半段陈奇显然另有意见，并不认同饲道的做法。
戈尔德听得一脸懵逼，前半段还行，陈奇是拿英文说的，但后半段全是中文，听得他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阿鲁卡多最近也是各种中文频出，弄得戈尔德很是尴尬，寻思找个时间去学学中文，这样搞得他和文盲一样。
“咳。”清了清嗓拉回节奏，戈尔德注视着陈奇的眼睛，很好奇他眼球后方魔术回路的构成。
在魔术师的认知中，魔眼就像是一个遥控器，可以切换电视频道，稀有的魔眼种种功能，即是在收费的特殊频道内，看到世界不同的面貌，完成一些操作，但戈尔德还从来没听说过专门用来学习的魔眼，回路应该很稀有吧。
带着如果自己当初学习也有这么一双魔眼就好了的感慨，戈尔德拿过两份自我强制证文，粗拟起了条例：“你的诚意我收到了，学习魔术算是等价交换，最新的核心知识我不能对你无偿开放，但说过支持你的话，我也不会吞回去。”
将一份拟好的条例递给陈奇，戈尔德道：“魔术界只有强者才能吃肉，我不是强者，对于战斗和晋升的契机并不敏感，也正是因此，我们才有合作的基础。”
陈奇阅读条例，脸上慢慢浮现出惊喜的笑容，没有想到戈尔德会这么大方。
很多细节没有必要一一去看，陈奇方才提的条件戈尔德都答应了，重点在于戈尔德对于条例的补充。
若是陈奇获取到其他魔术师的核心知识，可以拿到戈尔德这里进行对等交换，虽然这样会摊薄神秘的源头，但相对也会丰厚魔术师的积累，更能够触类旁通完善自身，唯一的条件就是作为交换学习者的陈奇，不得以任何方式泄露穆吉克家族的魔术。
当然，拿来交换的核心知识，必须是与戈尔德魔术道路相符的，这点由戈尔德掌握鉴定主动权。
不过最后一个条件，让陈奇有点为难。
他疑惑的指着自我强制证文的最后一条，问道：“两年内，陈奇需要全力帮助戈尔德炼成贤者之石，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自你从基础科毕业开始算起，要花两年帮我追逐贤者之石，作为报酬，如果成功了我会分享你技术和成品，如果失败了那一切休提，就当没有这个条款即可，上面也没有惩罚，如果你同意，那么条款中我会补充保障你人身安全的条文，没有勉强，但我需要你的全力。”
戈尔德朝陈奇伸出手掌：“如果你答应，那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穆吉克家族的盟友了。”
气氛一时陷入沉默，陈奇深思了足足一分钟，忽然大笑一声站起身来，握住戈尔德的手掌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此利好的条件，陈奇没有理由不答应。
过了这一关，接下来他就算是海阔天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