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干指头蘸盐
王老太听完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没法说出口，一口气硬生生地堵在了心口，生气地转了头不想再看四盛，视线却无意识地落在李良佳和张氏身上。
张氏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有些怨怪地瞪着李良佳，李良佳却冲着她闪着白牙笑得畅快，两个人眼中此刻只有彼此，根本看不到周围望着他们的目光。
牛老太也看了一眼李良佳和张氏，凑近王老太轻声咕哝道：“难怪他们两个前天对咱们拒绝得那么干脆，李东家一听要给张氏说亲，还差点要出拳打咱们呢，原来他们俩早就有意思了呀。”
王老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梗在胸口的那股气顿时消散了大半，在心里强制着对自己说，罢了，张氏本来就不是四盛的良配。
不说两个老太太的猜测和失落，张家兄弟妯娌四人也陷在纠结之中，理不出个头绪来。
这伙人来相看的对象不是那个姓叶的，竟然是李良佳？他们是李良佳请来的媒人？
张大嫂望向四盛，见他正笑呵呵地跟那个搭便车的漂亮女子低声说着什么，那情形看起来亲昵又自然，这两个才是一对的吧。
牛老太前天说来有亲戚家的儿子来相看，并没有说相看人的姓名和身份，难道是李良佳为怕张家不同意，故意弄了这个玄虚？
这个真有可能，李良佳这小子一直都是主意正胆子大的主，啥事都能干出来。
张大嫂有些惋惜地转回视线，撇着嘴对张大哥道：“从两个外甥和外甥女的角度看，良佳和小姑子的亲事是个好事，只是，他们毕竟是嫂子和小叔子的关系，兄弟俩娶了同一个媳妇，会不会让人笑话呢？”
张大哥也认为今天这一出是李良佳故意弄出来的，不过，他还是站在大哥的角度权衡了一下，觉得张氏改嫁给李良佳这个从没成过亲的小伙子，似乎并不吃亏。
张大哥训斥张大嫂道：“话到你嘴里怎么就那么难听呢？外甥的爹早就没了，现在只有李良佳一个，哪里有兄弟两个了？再说，这种事情又不是没有见过，你娘家村子里不就有一对吗？这有啥好笑话的？”
张大嫂争辩道：“可是，那家不是因为家里穷拿不出彩礼娶不起媳妇，才娶了嫂子的嘛，再加上女方的娘家人都死光了，没有人给她做主，才便宜了小叔子的。”
听到彩礼两个字，张二哥和张二嫂也凑了过来，“李良佳准备拿出多少彩礼来娶妹子？”
张二嫂强调道：“没有彩礼可不行，咱妹子可是有娘家人的，可不能让他李家人欺负了去。”
张大哥想了想道：“先不说彩礼的事，咱们得先问一下妹子，看她是不是真愿意嫁给李良佳，要是她不是真心愿意的，在娘家都被那小子给逼嫁的话，咱们的脸可就丢尽了。”
张大嫂道：“就算她愿意嫁给李良佳，咱们也得要谈彩礼的，要不，周围人的闲话都会把咱们淹死了。”
张二哥、张二嫂都点头，“就是就是。”这兄弟妯娌四人此时的意见倒是出奇的一致了。
于是，张氏被单独叫到了张大哥家的厦子房里，四个哥嫂先对她一番苦口婆心的说教，最后，张大哥问张氏：“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是不是真心愿意嫁给李良佳？”
张氏正垂着头神游天外，任由哥嫂在耳边聒噪，可是，这噪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张氏感觉到四双目光都落在她脸上，几乎要把她点着了，忙努力回想着刚才他们问她的问题。
“你倒是说话呀，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就拒婚，我看那个叶兄弟……”
“我愿意。”听到拒婚，张氏赶紧开了口。
张大哥再一次确认道：“你是不是真心愿意的？有你两个哥在呢，你没有必要委屈自己。”
张氏有些羞涩，却口齿清晰地回答道：“没有委屈，我是真心愿意的。”
张二嫂迫不及待地问：“那这彩礼怎么说？”
张氏抿了抿唇，“家里不像原来有点心铺子的时候，现在日子也不宽裕。”
“他李良佳不会想干指头蘸盐吧？”张二嫂尖着嗓子叫了起来。
张二哥道：“那可不行，没有彩礼还想白得个好媳妇呀，当咱们张家的女子这么不值钱吗？”
张二哥夫妻见张氏不说话，有些急了，“要是真没有彩礼，那你就不能嫁给他。”
张大哥忙喝止，“老二，先别急着说那话，彩礼的事儿也不是妹子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张大嫂道：“小姑子，你也别怨我们逼着李家要彩礼，当初为了让你嫁进县城，爹娘卖了家里的猪羊和粮食，给你置办了村里最好的嫁妆。
现在，家里没有一点多余的粮食，连个猪羊都养不起了，你哥嫂家的日子过得着实不如原来了。你娘家哥嫂的日子过得不好，你要有点事我们就是想给你撑腰，也都有心无力呢。”
李良佳实在等不及了，在厦子房门口喊道：“大哥、二哥，你们说完话了没，有没有需要我干的？”
张大哥皱了皱眉头，对张氏道：“妹子，我们知道你的想法了，你快出去吧，让良佳进来。”
张氏不放心地道：“你们别为难他，他……”
张二嫂嘲讽道：“哟，小姑子，这还没有做成亲呢，就护上了？”
张氏咬了咬嘴唇，红着脸低头出去了。
“你没事吧？”李良佳看见张氏出来，急切地问，就怕张氏受了什么委屈，也怕他们的亲事有什么变故。
张氏摇了摇头，小声道：“他们可能要跟你说彩礼的事，你可得提前想好喽。”
李良佳笑道：“你别担心，咱们的钱不都在你那里管着吗？你心里应该有数的。就算全都给了他们，你也别怕，我现在有挣钱的手艺，以后不会让你跟孩子们挨冻受饿的。”
“良佳，你进来一下。”张二哥在屋里等得不耐烦，特意跑出来喊人了。
张氏见房门在李良佳身后关上了，心里涌上来一阵无力感，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进堂屋去找四盛。
第483章 不就是钱的事吗？
堂屋里，素雪和汪泽然围在王老太和牛老太身边，四盛正兴趣盎然地听洪亚欣说着什么。
张氏进屋匆匆扫了一眼，径直走到四盛跟前，道：“叶秀才，多谢你成全了我和良佳的事，我们都非常感激你。”
四盛笑道：“张氏，你们不用谢我，我这是……，”四盛偷偷瞄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的王老太，小声道：“我这是碰巧遇到了，不能看着你们为难而不伸手。”
张氏能猜到，四盛今天来这里定是有什么缘故，不过她暂时没有心情细问，她现在担心的是李良佳，“叶秀才，你能不能再去帮帮良佳？”
四盛有些吃惊地问：“怎么？你哥他们跟李东家没能说到一起吗？”
张氏有些难为情，道：“他们要跟良佳谈彩礼，你是知道的，点心铺子租给你们之前，我们都要揭不开锅了，现在虽然好了些，可也没有完全缓过来，家里没攒下多少银钱，要是……。”
张氏怕四盛误会，急忙解释道：“不是我不体谅娘家人，我哥他们过得她艰难，我父母统共留下了不到十亩地，还有四亩多是沙土地，我两个哥哥家里都有两三个孩子要养，的确也不容易，可是……”
张氏很纠结，娘家和婆家都不容易，她两边都想顾着，可能力有限，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洪亚欣现在再看张氏，心里已经没有了酸涩的感觉，觉得她越看越顺眼，见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有些同情起来，出声安慰道：“张氏，你别着急，事情没有那么糟糕，不就是钱的事吗？只要你和李良佳两个说透了认定了，其他的都不是什么大事。”
可他们缺的恰恰就是钱呀，要是哥嫂狮子大开口，她和李良佳凑不够彩礼金额，哥嫂会不会就此拆散他们，或者搅和得他们再也成不了亲呢？
张氏没有被洪亚欣的话给安慰到，反倒惶恐起来。
见张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马上就要决堤而出了，四盛忙道：“彩礼的事本来就要媒人从中说和，我也算你们的媒人了，你别着急，我现在就到厦子房里去看看。”
半个时辰之后，洪亚欣的大马车驶出了张大哥家的大门。
李良佳和张氏，还有张家兄弟妯娌几个，都站在门口向马车里的人挥手告别，直到看不到马车的影子了，他们才回了院子。
由于在张家耽搁的时间太长，时间已经是未时了，此时再去庄子上也太晚了，四盛便跟洪亚欣商量了，决定带大家去县城的馆子里吃顿美食。
马车上，素雪靠在四盛身边，好奇地问：“爹，你倒是快说呀，张家最后要了李良佳多少银子的彩礼？”
王老太脸上冰冷得都能滴出水来，听到素雪问话，没好气地道：“你问那些干啥？要多少彩礼都跟你爹没有关系。”说完还狠狠地瞪了四盛一眼。
四盛知道王老太心里不舒服，忙小心翼翼地哄着老太太，“娘啊，人家李良佳跟张氏早就对上眼了的，李良佳为了张氏，给租铺子的人设了好些个苛刻条件，导致那铺子迟迟没有租出去，这才让咱们捡了个漏，你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牛老太一拍大腿，八卦地道：“还真让我给猜对了，他们果然早就有意思了。”
见王老太拿眼睛瞪她，牛老太忙收敛了笑容，叹气道：“唉，要是早知道人家不外嫁，要在自己家里消化，咱们就不费那个使劲儿了，忙活了半天最后却成全了别人。”
王老太狠狠地再瞪了四盛一眼，这事情要怪只能怪四盛对自己的事不上心，明知道张家的情况也不知道回来给老娘说一声，让她白白惦记了张氏那么久，还弄出了今天这么个乌龙，最主要的是耽误了王老太给四盛找媳妇的宝贵时间呀。
四盛被王老太瞪得心虚，趁人不注意，悄悄挪到洪亚欣那边坐着去了。
这里牛老太想到了个主意，凑到王老太耳边，兴奋地小声嘀咕着：“王嫂子你也别着急上火，现在乐意往咱们东坡跑的媒婆多了去了，明天我就帮你叫几个来，让她们给四盛物色几个俊秀的大闺女尽着你挑选，不比找个寡妇强呀？”
王老太闻言眼睛一亮，对呀，上次被媒婆打击后，她就一门心思地只想着张氏了，并没有考虑其他的。
现在他们也算是本地人了，是有房有地的人家，她怎么就没想到再从媒婆那里下手，帮老四说媳妇呢？
那些媒婆也是的，明知道四盛年纪轻轻的还没有媳妇，她们天天往东坡跑，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来问问他的事呢。
牛老太不知道王老太心里在埋怨媒婆，兀自掰着手指头数着，道：“杨媒婆、柳媒婆、张媒婆我都认识，明天我就去找她们去。”
“王嫂子，我跟你说，要不是你让人给媒婆放话，说四盛已经有选好媳妇了，那些媒婆早就把你家门槛踩破了，他定会比大妮还要吃香呢。”
大妮是秀才的亲侄女，家境富裕，人长得秀美，女红也非常出色，又正是说亲的好年纪，在媒婆中是最受欢迎的说媒对象。
王老太猛地坐直了身子，问道：“你说啥？我让人给媒婆放的话？谁说的？”
素雪和汪泽然闻言，对视了一眼，赶紧道：“奶，牛奶奶，餐馆到了。”
两个老太太望了望窗外，马车的确已经走到了一家酒楼门口。
马车还没有停稳，汪泽然就抢先跳了下去，伸着手对素雪道：“雪妹妹，快把手给我，我扶你下车。”
几个大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汪泽然已经拉着素雪闪进了酒楼大门。
四盛在后边嗔道：“这两个孩子，都饿成这样了吗？”
王老太下了车还不忘刚才的话题，抓住牛老太的胳膊问道：“你从哪里听说我放话的事的？”
牛老太有些茫然地道：“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吗？咱们东坡的人、村里人，还有那些媒人都知道的呀，你咋突然这么问呢？要不是你放了话，那么多媒婆来咱东坡，怎么会没人给四盛说亲呢？那不就是因为但凡有人打听他的事，就被人用这话给拦回去了吗？”
第484章 后娘是什么
王老太急道：“我咋不知道放话这事呢？你啥时候听我放过这种话了？”
牛老太听得懵懵的，瞪着眼睛想了一下，有点结舌地道：“你是没跟我当面说过，可是……，不过……，我听大家都那么说了，再加上，还有张氏的事就摆在那儿呢，谁听了这话都不会怀疑的，以为你是铁了心就只认准了张氏这个儿媳妇呢。”
王老太气呼呼地看着牛老太，却说不上她哪里做得不对，脑中忽然猜到了什么，大声叫道：“老四，老四呢。”
四盛早就听见了两个老太太嘀咕的事情，一下车就躲她们远远的，这会儿跟洪亚欣已经进到餐馆里了。
现在已经过了饭点，餐馆里的食客并不多，四盛直接要个包间。
王老太一走进包间的门，就去捏住了四盛的耳朵，问道：“你说，是不是你干的？”
四盛捂住耳朵直呀哟，“娘啊，疼，你放手，疼——”
牛老太见了，急忙掰开王老太的手，责怪道：“你这是干啥，孩子们还在呢，看洪小姐笑话。”
王老太转着脑袋环视了一下包间里，洪亚欣正站在窗边背对着大家看街景，不过肩膀却在明显地抖动着，素雪和汪泽然也捂着嘴冲去了她的身边。
王老太知道自己太过着急忘了场合，忙悻悻地放开了手，嘴上却没有放过四盛，压低了声音质问他：“老四你说，是不是你放的话，不让媒人给你说亲？”
四盛瞄了一眼窗边的人，无奈地道：“娘啊，不是我，我整天忙得跟什么似的，哪里有闲心干这种事儿。”
看着四盛表情，王老太觉得自己多疑了，减了气势道：“那以前的事咱就不提了，从明天开始，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要给你找媳妇了，你可不许再给我掉链子。”
四盛一听头皮直发麻，偷偷再看一眼洪亚欣，抗议道：“娘啊，我的事儿你就别操心了，咱们今天是来享受美食的，你可别扫了大家的兴，好不好？”
王老太张嘴就要训斥儿子，素雪飞快地跑到包间门口，报告道：“奶，伙计拿着菜单过来了。”
见真有伙计在包间门口敲门，王老太忍住了没有继续训子。
等点好菜，伙计离开了包间，王老太刚要接着刚才的话题，却被素雪抢在了前边，“爹，你快给我们说说，李良佳到底要给张家多少彩礼？五两能打发下来吗？”素雪的语气有些急切，似乎对这个问题非常感兴趣。
收到素雪给自己使的眼色，四盛又偷偷看了看王老太，笑道：“李良佳没有答应给张家银钱，他答应给的彩礼是四亩地的土芋种子，还有教他们种土芋的方法。”
牛老太有些好奇，“咦，李良佳从哪里弄来的土芋种子？咱们村的土芋不是全都卖到外县去了吗？他一个城里人，平日里又不种庄稼，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汪泽然转了转眼珠，问四盛，“他应该是从你这里买的，是不姨父？”
四盛看了一眼洪亚欣，笑道：“他还真不是从我这里买的。”
看到洪亚欣笑得坦然，素雪猜道：“他竟然是从小姨那里买的？”
四盛摇摇头，“也不是从洪小姐那里买的，李良佳是从张氏那里得来的，是洪小姐主动送给张氏的礼物，作为回报，张氏答应为洪小姐做一些千层底的鞋子。”
素雪恍然大悟，“难怪呢，咱们来的时候，张氏跟小姨还不怎么认识，但等咱们上马车离开的时候，她们俩却看着非常熟烙了，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呢。”
牛老太笑着道：“洪小姐还真是个识货的，张氏纳的鞋底子又结实又好看，有次我家老大媳妇还特意借了她做的鞋，回家给我们老二媳妇做样子看呢。”
洪亚欣也笑，“我也是那天跟你们那里的几个年轻媳妇闲聊时，曾经听说她做鞋手艺出众，今天见着她忽然想起来了，恰好伍掌柜手里的一个成衣铺子，近期缺些手工极好的鞋子，我就替他们牵了个线。”
牛老太啧着舌称赞道：“这一下子解决了两家的问题，可见洪小姐是个心善的人，以后定能嫁个好人家。”
洪亚欣说完话，看到四盛眼里的赞许，心控制不住地快速跳动了几下，正想掩饰，忽然听到牛老太提她的婚事，不由恼怒起来。
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这个事的，那是她的禁忌，洪家人和亲戚朋友都不会随意去触碰这个红线，她也因此才能到现在这个年龄，还这么逍遥自在地不用考虑嫁人的事。
洪亚欣刚要发作，看到四盛脸上闪过的不自在，心里不由得五味杂陈，顾不上其他，只低头想起了心事。
一行人被洪小姐的马车送回东坡时，天已经快黑了。
叶家几个人一进家门，王老太就把四盛叫去单独训话了，素雪瞅着空子找了汪泽然，也单独在四房的堂屋里说悄悄话。
“汪泽然，你说我爹找个什么样的媳妇才好呢？”
前两天，素雪找他一起掺和张氏的事时，汪泽然以为她不想有后娘，才极力成全了李良佳和张氏的事。
自从王老太在酒楼宣布了要给四盛找媳妇的事后，汪泽然心里就一直担心着素雪，此时见她直白地跟他讨论这个问题，便脱口问道：“你愿意让你爹续娶吗？”
素雪有些郁闷地道：“我心里当然是不愿意的呀，不过，我爹现在还不到三十岁，怎么样也不能就这么单着过一辈子吧？”
汪泽然抿了抿唇，有些心疼地道：“可是，要是姨父再娶个媳妇，你就有后娘了，你知道后娘是什么吗？”
汪泽然说着，有些激动起来，“后娘都长着一副蛇蝎心肠，她们在人前会对你谄媚讨好，笑得比亲娘都温柔，可背地里却恨不得原配的子女都去死。
实际上，她们有千百种手段来整治原配的那些孩子，不给吃喝都是低段位的，她们拿手的是把那些孩子给养残了。
要么养成唯唯诺诺，胆小怯懦上不得台面的人，要么养成个不求上进，不知所谓的废物。
后娘为了她自己子女的利益，甚至还会不惜以身试法，下毒手害了前妻孩子的性命。”
第485章 绝对不适合
汪泽然大口地喘着气，眼中迸射出浓浓的恨意，脸上满是伤心和痛苦。
他又想起了自己家的那些伤心事了吧？素雪忍不住搂住了他的肩，轻轻地抚着他的背道：“好了，咱们不说后娘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汪泽然把头埋在素雪的肩上平息着心里的愤恨，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推开她，道：“我不是说所有的后娘都不好，不过好的真的不多。”
“我知道。”
素雪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永安虽小，心里也是个明白的，要是真有个不长眼的后娘想要在咱家兴风作浪，也不是那么容易得逞的事。再说，不是还有你呢，咱们四双眼睛难道还护不住个永安吗？”
汪泽然抿着唇点了点头，“我不会让人欺负你和永安的。”
素雪笑了，道：“我爹也不是那种糊涂爹，不会找个不靠谱的媳妇回来的，更不会任由无良后娘在家里胡乱搅和的。”
汪泽然听到这话才有些释然，姨父可不是别人，他可是把雪妹妹当成眼珠子一样疼的呢，怎么可能让人亏待了她呢。
素雪见汪泽然不再纠结后娘的事，接着说起了刚才的话题，“我觉得，我爹要找的人最起码得是个读过书的，最关键的是，她得能跟我爹谈得来，两个人得三观一致，只这一条就很难找了，我觉得我奶能找到的媒人手里不可能有符合这种条件的人选。”
“唉——”素雪有些苦恼地叹着气。
汪泽然道：“读过书这条道不是很难找，虽然读过书的女子少，但也不是没有，要是用心还是能找到的，只是要找个跟姨父谈得来的人的确很难。”
“是呀，想要找个志同道合、心心相印的人过日子谈何容易呢。”素雪真是替四盛发愁。
汪泽然眼神闪了闪，盯着素雪的眼睛问：“如果两个人经常在一起，做事也都能想到一块儿，而且他们在一起还有说不完的话，你觉得这算不算志同道合？要是两个人都互相记挂着对方，喜欢着对方，算不算是心心相印？”
素雪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地道：“这，应该算吧。”
汪泽然便抿了唇开心地笑。
素雪奇怪地问，“你笑什么？我爹现在整天跟信爷、鲁表舅这些大老爷们在一起，接触的女的也都是些大娘大妈们，身边哪里有同龄的、单身的、又读过书的女子呢，更不要提志同道合、心心相印的了。”
素雪话落，脑海里便闪过一个人影，而且这影像越来越清晰。
她猛地坐直了身子，拽着汪泽然的衣服，有些兴奋地道：“汪泽然，有这样的女子，我爹接触的人中有个这样的女子。”
汪泽然见她激动地抓着自己身侧的布料，几乎都要扑进了自己的怀里，忙扶着她的身子笑着问：“你说的是谁？”
“小姨，就是洪小姐呀，你不觉得她各方面都跟我爹很般配吗，难得的是，她还跟我爹能谈得来。”
雪妹妹怎么想到小姨身上去了？汪泽然有些吃惊，斟字酌句地道：“小姨……表面上跟姨父真的挺般配，不过……，雪妹妹，你了解她的家世吗？”
素雪不在意地道：“我知道她是京城富裕人家的女儿，不过她挺接地气的，并没有富裕人家子女通常有的骄奢淫逸，我爹再奋斗几年，也不会让小姨过得比在娘家差，我觉得家世这块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汪泽然咽了口唾沫，尽量轻描淡写地道：“我听舅舅说过，洪家可不是一般的富裕，他家好像是既富又贵的人家，那种人家规矩很多，不知道姨父是不是受得了。更何况，小姨这么能干，她真的要是嫁出去了，洪家的生意都有可能没法像现在这么红火了吧。”
素雪愣了一下，洪亚欣的哥哥是鲁有庆的好朋友，她原以为洪家跟鲁有庆家差不多，只是一般的富裕，要是洪家真的既富且贵的话，那她绝对不适合四盛。
不说四盛高攀不高攀的话，只是洪亚欣出身不是普通人家这一条，两个人就没有一点可能性了。
素雪可是知道那些所谓的富人把利益看得有多重，在利益面前，道德、爱情、亲情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想到这里，素雪决绝地道：“要是这样，洪小姐就不是合适的人选，她不是我爹的良配。”
汪泽然原以为委婉地说洪家的情况，素雪不会很快明白的，他还需要费些口舌才说得清楚。
却没想到，他只略略提了一下，素雪就坚决地否掉了小姨，连小姨的称呼都变成了洪小姐。
汪泽然忽然感到莫名的心慌。
夜里，素雪的心也慌得厉害。
她做了个梦，梦见前世的前男友又跪在了她面前，求她不要分手，她又气又急，狠狠地推开了他，他却变成了一只魔鬼非要缠着她。
素雪从梦中惊醒过来，还心慌地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藏，她抱着被子颤抖了好半天，才敢睁开眼睛。
看到了自己房间的屋顶，才慢慢缓过神来，这里是在古代，她穿越了。
穿越后，前男友那可怜又可憎的面孔，还是第一次进入到她的梦里。
素雪和前男友也算是青梅竹马了，从初中开始就是同班同学，到高中还成了同桌，大学也是在一个城市读的。
也因为这些渊源，两个人在大二的时候确立了男女朋友关系，却没想到谈了六年恋爱，却没有抵不过前男友那个才认识了一个月的相亲对象。
前男友为了拯救他爸的公司，跟那个富家小姐相亲后，火速领了证。
在他们婚礼的前一天，前男友在她面前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好像是她背叛了他，在他的口中，是她不理解他的苦衷，是她不顾他们相爱的事实执意要分手，是她不愿意再等他三年。
他说：“我爱的是你，我要白头偕老的人也是你，三年后等公司缓过来，我马上就跟她离婚，咱们俩结婚过一辈子。”
呵，好一个为家族企业献身的痴情种，把既……又……演绎得淋漓尽致！
渣男，什么也不是。
第486章 我再努把力
素雪揉着酸胀的太阳穴，可是今天为什么会梦到他呢？她以为她早就把他忘得干干净净了。
不过，在梦里，他的脸确实已经模糊了，只有泪珠是清晰的，一滴一滴地落在他膝前的地毯上。
想到汪泽然晚上问她的问题，素雪现在想说，无论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多长，都不是确保志同道合，更不要说心心相印了。
素雪想得焦躁，便披了件衣服出子房间。
堂屋里，封着炉火的炭炉上放着水壶，水壶里的开水还是温热的，素雪提起来倒了一杯，坐在炉边慢慢地喝。
汪泽然轻轻地打开自己的房门，看到堂屋里的素雪，忙走过来惊讶地问：“雪妹妹，你怎么坐在这里？怎么没去睡觉，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只是渴了，起来喝点水。”素雪的声音有些沙哑，又连着喝了好几口，问汪泽然：“你怎么也醒了？”
“我……刚起夜了，还没睡着，听到这里有动静怕有小偷进来，就出来看看，没想到是你。”
其实，汪泽然根本就没有睡着，他失眠了。
汪泽然躺在床上一会儿想着后娘的事，一会儿又想洪亚欣与四盛的可能性，但想的最多的还是他跟素雪的事。
昨晚两个人说到四盛的媳妇人选，原本很看好洪亚欣的素雪，知道洪亚欣的家世后，立马就把她否定了，汪泽然想了半个晚上，终于想到点儿头绪：素雪好像对富贵人家有些看法。
看着素雪慢慢喝完了杯中的水，汪泽然张嘴想解释些什么，却见她长长地打了个哈欠，道：“我还困着呢，回屋睡觉去了，你也别在这儿坐着了，也去睡吧。”
汪泽然抿了抿唇，轻轻点了点头。
王老太决定了要给四盛找媳妇，就不会轻易放弃，风声一放出去，附近的媒婆便蜂拥而至，搞得东坡又热闹了许多。
王老太拉着牛老太连着相看了一个多月，最终挑选出了三个条件很不错的大姑娘，准备让四盛最后确定一个。
可是，王老太跟四盛一提到相看的事，扭头就抓不到他的人了，不是去了县城，就是去别的村子办事去了，有时候还跟洪亚欣去外地处理营生的事，一去就是好几天。
王老太等得了，别人家姑娘可等不了，这样几次三番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认真说起来，四盛竟然一次都没有出现在相看现场，这让王老太头疼不已，有时气得都要动手打他了，却仍然无济于事，王老太拿这个小儿子没有一点办法。
四盛的婚事就这么不咸不淡地拖了下来。
一来二去的，时间就到了隔年秋天，九家人落户在陈家滩已经有两年半的时间了。
四盛的亲事没有进展，但东坡人的喜事可是不少。
这日，就是赵大头家大喜的日子，赵老三和金小燕的龙凤胎过满月了。
赵家在院子里摆起了流水席，东坡、陈家滩，甚至贺家窑的人都来送礼庆贺，赵家门前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因为来的客人实在太多，赵大头找了牛智信，把合作社的大院借了过来，也支起了大锅，摆上了流水席。
合作社的大院建在白糖作坊的东边，是特意建起来处理合作社事务的地方，现在合作社的几个新筹备的营生也都在大院的后院和跨院里。
赵家的宴席就摆在通常开会和会客的一个小跨院里。
快到中午时，大头媳妇眼看着来道贺的人数超过了预期，原来准备的席面不够用，赶紧跑到合作社大院这边，让人临时加了好几桌食材，又请了村里李家的几个媳妇，去厨房给葛氏和赵老四媳妇她们帮忙，这才算把席面的事安排妥当。
看着大院里第一波客人已经开吃了，大头媳妇总算舒了一口气，她正要找个地方去歇歇脚，一转头看到赵老二媳妇快步从院子外边走进来。
大头媳妇赶忙小跑着上去扶住了她，紧张地道：“跑这么快干啥？火上房了吗？这才几个月，你就敢这么不知轻重地乱跑。”
赵老二媳妇被婆婆当众这么训斥，脸一下子就红了，抚了抚肚子尴尬地道：“娘，我身子没事。”
大头媳妇拉长了脸道：“等有事就晚了。”
旁边吃席的人听到她们的对话，都回过头来看，有个村里熟识的婆子开口问道：“大头媳妇，你家二媳妇又有了？”
赵老二媳妇身子弱，前边怀了一个，都已经显了怀却没有留住，很多人都是知道这事。
大头媳妇转头笑道：“是呀，她这才刚过三个月呢。”
婆子羡慕地道：“你家人丁可真是兴旺啊，你一口气生了六个男子汉，赵老三又刚得了对龙凤胎，接着，老二媳妇这又怀上了，照这速度，你家老四媳妇是不是也快了？”
大头媳妇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婶子看你说的，老四媳妇刚进门还不到两个月呢，哪里就能这么快了。”
赵老四刚好端着托盘过来上菜，听到他娘的话，大声笑道：“娘，也快了，我再努把力，下个月就让你四儿媳妇怀上。”
这下子满院的人都笑了，“傻小子，那是你努力就能成的事吗？季节不对下多少种都种不出麦子来。”
赵老四娶的是挨着县城的一个村子里的姑娘，老丈人在县城一家餐馆给人做厨师，赵老四媳妇人长得不算太出众，但厨艺却相当了得，像今天这种做几十桌席面的事，她都能轻松应对，这会儿就在厨房里抡着铲子当主厨呢。
赵老四对这个媳妇相当满意，他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厨房，笑道：“种不出麦子没关系，我种土芋总可以吧。”
这两年，陈家滩和贺家窑的村民，凭借着种土芋都过上了比其他村子富裕得多的日子，他们心底里对东坡人充满了感激，否则也不会对东坡人家的红白喜事这么上心了。
此时，听得赵老四这样说，席上的客人都畅快地笑了，笑得前仰后合。
大头媳妇拍了赵老四一巴掌，“你个二货。”
赵老二媳妇也被小叔子逗得笑出了声，大头媳妇回过头来，推着她往院外走，“这里有老四两口子呢，用不上你，你快回屋歇着去。”
第487章 这样送满月礼
赵老二媳妇这才想起自己过来找婆婆的目的，“娘，金婶子让人拉了一大车的东西送去咱家了，我爹让你快回去看看呢。”
“你金婶子？她送那么多东西干啥？都送了些啥东西？”
“不知道送的是啥，我来的时候，他们还没卸车呢。听说金豹今天连学都没有上，跟金婶子两个一大早去了趟县城，回来赶着车就来了咱家。”
大头媳妇一边小心地拉着赵老二媳妇往回走，嘴里一边念叨着，“这个金大娘子，怎么送了一车东西来，这是要干啥呀？”
大头媳妇一走进家门，就看见院子里乱哄哄的，原本应该在席上坐着吃饭的众人，有一大半都围在赵老三的卧房门前嘻嘻哈哈、指指划划的。
看见大头媳妇进来，有人笑着道：“你快去看看吧，你们亲家这满月礼可是上得重呢。”
大头媳妇顾不得跟人说话，加快了脚步走进人群里去看，人群里最显眼的便是那一堆袋子、盒子、筐子和箱子，里边装满了衣服布料、吃食粮食、玩具日用等，有些凌乱地堆在赵老三屋门口的墙边。
赵大头正满头大汗地站在这堆东西跟前，有些无奈地望着金大娘子和金豹，他们娘俩正在一堆盒子中间翻腾着什么。
看到大头媳妇，赵大头如释重负地道：“你在这里招呼亲家吧，我得去堂屋了，那些客人也不能冷落了。”
赵大头说完，不等大头媳妇应声，就挤出了人群。
大头媳妇只得走近金大娘子，问：“亲家母，你这是干什么呢？”
金大娘子转头见是大头媳妇，忙上前挽住手笑道：“亲家母回来了，我这不是给外孙和孙外女送满月礼来了嘛！”
大头媳妇再看了一眼那堆得高高的小山，这些都是给龙凤胎的满月礼？
这可不只是得些东西的事儿，这代表着姥姥家对龙凤胎的重视，更代表着金大娘子给赵家的脸面。
大头媳妇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嘴上嗔怪道：“哪有这样送满月礼的？你这是要把金家都搬空的节奏呀！”
金大娘子哈哈地笑，笑出了满面的红光，连头上的白发似乎都少了许多，“为了我外孙和外孙女，送多少我都乐意。”
大头媳妇开玩笑道：“你这么送，把家底都送光了，咱们金豹拿啥娶媳妇呀？”
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媳妇着急地问，“金豹的媳妇定下了？定的是哪家的女子？我们怎么没听说过呢？”
金豹今年十六岁，上半年刚考过了府试，已经是童生了，好些人家都想把闺女嫁到金家去，但金大娘子拿定了主意，暂时不给金豹定媳妇，让他先专心读书。
大头媳妇看了一眼问话的人，知道她家里也是有待嫁闺女的，赶紧替金大娘子解释道：“没有没有，金豹还没开始说亲呢，我也就是那么一说。”
金豹现在沉稳了许多，听见大家说他的亲事，连头都没有抬，只麻利地整理着手边的东西。
金大娘子见金豹的耳根有些红，弯着嘴角赶紧转移话题，她对大头媳妇道：“你也别只管说我了，我的亲家母呀，别人家孙子孙女过满月都是等着姥姥家来送礼的，没见过你家，昨天竟让老三给我们送去两大担东西，你说说你家这有啥说头？走的是啥规矩？”
大头媳妇哈哈地笑，“有说头，当然有说头，你家闺女给我家一下子生了两个孙子孙女，我送点东西去感谢你这个当娘的，谢你辛苦养出了个好闺女来，这说头还不行吗？”
金大娘子笑了满脸的褶子，“行，我说不过你，你的礼我就全收下了。”
金豹终于从那堆东西里找到了想要的，他把一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金大娘子，金大娘子接过来打开看了看，径直送到大头媳妇面前。
“亲家母，你这一个月伺候我闺女坐月子也辛苦了，我也要感谢你呢，诺，这个是给你的。”
“这是啥？”大头媳妇好奇地接过来，“啊，银手镯？”大头媳妇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这是给我的？”
九家人的日子越过越红火，有些爱美的妇人慢慢也开始添置些金银首饰了。
王老太腕上就新添了一对类似的银镯子，锃亮锃亮的，能晃瞎人的眼，那是四盛和俊妮特意去县城买给王老太的。
大头媳妇很是眼热了一阵子，几次都想去县城也给自己买上一对，可是想到家里还有几个儿子没有娶媳妇，便强忍住了购物的冲动，没舍得花那个银钱。
大头媳妇把镯子推回给金大娘子，道：“我整天都在家里待着，又不出门，戴这个干啥？”
“在家就不能戴镯子了？你就权当它是个压袖子的物件吧，戴上干活能方便一些，看，我也有一对，我家金豹说这个样式好看，非要给我买来戴着，我就寻思着也给你弄上一对，咱俩一起戴着也做个伴。”
这时，赵老三从外边回来，见两个人在人群里这么推让着，便开口劝着，“娘，你就收下吧，那是我丈母娘的心意。”
赵老三现在被抽调出来，筹备合作社的粉条作坊，尽管今天要办自家儿女的满月酒，他早上还是去作坊里处理了一些紧急的事情，这会儿才回来。
周围看热闹的亲朋好友也都劝大头媳妇，“你快收起来吧，看着你们亲家推来让去的，真让人着急。”
有个陈家滩的村民羡慕地道：“你们两家就跟别人家不一样，生了对龙凤胎，倒是让姥姥家得了礼物，奶奶得了银镯子，这亲戚关系处得可是让人眼红得紧呢。”
旁边的人酸酸地道：“这有啥呢，谁让人家东坡人家里都不缺这些呢，要是穷得连饭都吃不上，哪里能这样送礼呢？”
“哟，嫂子，看你说的，你们现在种土芋也是挣了钱的，大房子也盖了，儿媳妇也娶进门了，怎么没见你给亲家也置办对银镯子戴呢？”
“咱们陈家滩现在哪家没有挣到钱？你也别只说别人，那天我看到你娘来走亲戚，那身上的衣服都打了补丁了，也没见你给亲娘做件新的，你还好意思说我？”
第488章 坐个大月子
“嘘，你们就别互相揭短了，不怕丢咱们陈家滩的人吗？你们没事还不如多学学人家东坡人的行事呢。”
听着村里人的这些话，大头媳妇不再推辞，亲热地对金大娘子笑道：“好，既然这是亲家母的心意，那我就收下了。”
大头媳妇把镯子套到手腕上，冲着那群叽叽喳喳的村民的方向举起了手，对着光眯着眼睛细细地瞧，“真好看，也是逞光发亮的呢。”
高氏也夹在人群里看热闹，见状开玩笑道：“大头嫂子，你这是嫌镯子闪了眼睛吗？要是不想要就送给我戴吧？”
大头媳妇拍掉高氏的手，把镯子往衣袖里藏了藏，假意生气地道：“哪儿都有你，赶紧去席上帮我招呼客人是正经。”
高氏连声答应着，果真招呼着看热闹的人，回到桌上吃席去了。
大头媳妇也回头招呼金大娘子，“亲家母，你今天还没去看过龙凤胎吧？快进屋来吧。”
金小燕生完孩子虽然已经满一个月了，但因为生的是双胞胎，生的时候又吃了不少的苦，金大娘子和大头媳妇一致要求她要坐个大月子，也就是要坐满四十二天的月子。
金小燕拧不过长辈，也只能听从。
金小燕刚才在屋里听到外边说得热闹，早就着急了，却又不能当着两个娘的面出屋去，只得抱着两个孩子站在门里等着。
金大娘子进屋看到了，惊叫起来，“哎哟，小燕呀，你怎么在风口里站着，还在坐月子呢怎么就下床来了？”
大头媳妇忙过去接过孩子，数落道：“孩子们又没哭，你抱着干啥，仔细胳膊疼。”
金小燕被金大娘子扶到里间的炕上，无奈地抗议道：“娘，我身体已经恢复好了，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还要上炕吗？再这么躺下去骨头都要生锈了。”
金小燕的话并没有让金大娘子和大头媳妇有半分动摇，“你好生坐个大月子，在床上躺够时间，要不，老了落下病根可是有得罪受呢。”
两个人正安抚着金小燕，门口传来王老太的声音，“大头媳妇，小燕包严实了吗？”
金小燕要坐大月子的事，大家都是知道的，月子房里除了自家的妇人，外人一般是不会轻易进来的，王老太这么问定是有事情要进来说。
“来了。”大头媳妇把孩子放到床上，忙去外间打起门帘子。
王老太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旁边还站着康氏，后边跟着杨氏和大妮。
康氏现在是叶家的亲家，大妮嫁给了宇文轩的独生儿子，成了康氏的儿媳妇。
因为大妮的这门亲事，陈果就生生地比大盛兄弟几个低了一辈。
不过，陈果现在不只是陈族长的孙子了，他已经接替了陈得水，成了陈家滩的里正。
里正陈果此刻也在赵家，正在堂屋里与他的四盛叔、大头叔他们在吃酒呢。
这里，大头媳妇看到康氏跟王老太一起，也并不惊讶，热情地把人往屋里让，“王婶子、康妹子，你们都进来坐吧。”
康氏犹豫地道：“小燕还在坐月子，要不咱们就在门口说吧。”
赵老三和金豹已经把门口的东西收拾好了，在屋檐下说话也方便得很。
大头媳妇拉了康氏的胳膊，笑道：“快进来吧，都是自己人，哪里有在外边说话的道理呢。”
金大娘子也迎出门口，笑道：“小燕在里间呢，不碍事的。”
王老太和康氏几个这才都进了屋。
妇人们坐在一起聊了几句金小燕母子的情况，王老太便开口问道：“龙凤胎有没有睡着？能不能抱出来让我们看看，也沾沾孩子的喜气？”
大头媳妇一听就明白了，乡间流传着一种说法，想要儿女双全的妇人，只要抱一抱满月当天的龙凤胎，就能心想事成。
杨氏没有儿子，大妮成亲几个月了也还没有怀上，王老太和康氏这是都想要抱小孙子了。
大头媳妇爽快地道：“孩子们没醒也能抱出来给大家看呢。”
说着，大头媳妇就去了里间，和金大娘子两个一人抱了一个襁褓出来，先凑到王老太和康氏面前让她们看。
两个孩子睡得正甜，小鼻翼一动一动的，康氏看得心都要化了，轻声道：“眼线这么长，可是两个俊娃娃呢，长得像他们的爹。”
王老太孙子孙女虽多，但家里好几年都没再有小孩子出生了，看着这么小的婴儿也稀罕得直咂嘴，“多让人心疼的两个娃娃呀，我就说咱们小燕娶得好吧？”
大头媳妇道：“那是，我们老三可真是娶到宝了呢，我家小燕不但生孩子厉害，干活也是一把好手呢。
这还没有出月子呢，随心媳妇都来问过好几次了，指着她出了月子赶紧回去接手点心店的事呢。
四盛也来问过的，现在咱们的营生多，二小子和翠香忙不过来了，以后想让小燕把白糖作坊的账也给管上呢。你看，人能干了，就得分几瓣去用呢，哈哈哈。”
大头媳妇没说完就哈哈地笑，笑得骄傲极了，“我昨天给亲家母送了些东西去，她还数落我，她把这么个宝贝嫁到我家来，我不得感谢她吗？”
金大娘子也笑了，“成了，你可别再王婆卖瓜了，赶紧把大小子给杨氏抱抱吧。”
大妮已经抢先接过大头媳妇手里的婴儿抱着，喜欢得不行，“这么小的娃娃，真是太好玩了。”
王老太和康氏互相看了一眼，都神秘兮兮地笑了，大妮年轻，八成不知道沾喜气是什么意思。
金大娘子见她抱得差不多了，笑着道：“来，大妮，你再抱抱这个小闺女。”
大妮轻轻掂了掂手里的孩子，道：“这是个小子？长得跟小闺女一样俊呢。”
杨氏见大妮没有看够怀里的孩子，便伸手要接金大娘子怀里的小闺女。
王老太在一旁使劲给她打眼色，让她先抱大妮手里的男孩子。
杨氏今天本要去点心店干活的，被王老太拦了下来，只得请了假专门在家等着抱龙凤胎。
可来赵家之前，杨氏忽然觉得身体不舒服，为了不扫王老太的兴，她一直忍着没有说，到这会儿，感觉胃里实在翻腾得厉害。
第489章 急成啥样了
她勉强从大妮手里接过孩子抱了抱，赶紧还给了金大娘子。
王老太笑眯眯地在旁边安排着，“大妮，把小闺女也让你三婶抱抱吧。”
大妮恋恋不舍地把孩子递给杨氏，杨氏咬着牙忍住胃里的不适，抖着胳膊把孩子接过来。
金大娘子发现杨氏的脸色不好，小声问道：“杨氏，你哪里不舒服吗？”
大头媳妇也看出不对来，赶紧接过杨氏手里的孩子，道：“是不是天天去做点心，累着了？快坐下歇会儿吧。”
杨氏强撑着笑脸，道：“没事，可能昨晚没有睡好，不碍事的。”
“娘，小燕该吃饭了。”赵老大媳妇端着个大托盘用肩膀推起门帘走了进来。
大妮朝大头媳妇伸着胳膊道：“大娘，你忙，我来抱着。”
大头媳妇把孩子交到大妮手上，去接了饭菜送去了里间。
饭菜的香味飘荡在屋里，杨氏胃里翻腾得更厉害了，赶紧握住嘴巴屏住了呼吸。
康氏吸吸鼻子，对赵老大媳妇笑道：“这是你做的？月子饭也能做得这么香。”
赵老大媳妇眼睛盯着大妮怀里的孩子，脸上溢满了喜爱和羡慕，张嘴刚想说话，忽然干呕起来。
“赵老大媳妇……”王老太刚说了几个字，就看见杨氏捂着胸口软软地从椅子上往下倒去。
“杨氏。”
“三婶。”
康氏就在杨氏身边，感觉不对赶紧抱住了她，大妮也伸出一只手去扶。
幸好两个人反应快，杨氏没有摔倒在地上，不过，人却昏迷不醒。
大家手忙脚乱地让杨氏扶靠在椅子上，王老太急得直掐她的人中，“老三媳妇，快醒醒，这是咋的了？”
金大娘子见状跑去屋门口对外边喊道：“快去找个大夫来，杨氏晕倒了。”
大柱现在也在粉条作坊工作，今天，赵老三离开得早，他准备把剩下的活干完再去赵家吃席。
正在他埋头忙活的时候，忽然听到屋外有人说杨氏晕倒了，大柱慌忙扔下手里的活，飞一般地往叶家跑去。
叶家三房的大门里围着有好些人，他们都安静地站在院子里，似乎在等着什么。
见着大柱冲了进来，有人安慰道：“大柱，你别急，不会有啥事的。”
大柱“哦”了一声，并没有停顿，大步往堂屋里走。
堂屋的廊下，小妮听到声音从素雪怀里抬起头来，带着哭音叫道：“舅舅。”
“小妮，你娘怎么样了？”
小妮哽咽两声，话没说出口，眼泪先哗哗地流下来。
素雪忙替她回答道：“白大夫已经来了，刚进去，还没有出来呢。”
白大夫是陈家滩的村医，东坡的人有个大病小灾的都习惯找他来看。
牛牛在旁边有些害怕地问道：“爹，大姑会死吗？”
大柱“啪”的一巴掌拍在牛牛的屁股上，瞪着眼道：“臭小子胡说啥呢，你大姑怎么会有事呢？”
牛牛冷不丁被揍，揉着屁股羞恼地道：“爹，我都长大了，你还打我。”
这时，堂屋里传来开门声，王老太、康氏簇拥着白大夫从杨氏住的套间走了出来。
大柱顾不上跟牛牛废话，三两步冲进堂屋，抓住白大夫的胳膊问道：“白大夫，我姐咋样了？”
王老太满脸都是笑，指着大柱对康氏道：“瞧把这舅官子急成啥样了？”
康氏也笑了，道：“你也别让他着急了，难得他们姐弟关系好。”
见王老太和康氏都是笑盈盈的，大柱有些摸不着头脑，杨氏的病应该不严重吧？
大柱的心不再那么紧张了，却还是望着白大夫问：“我姐得的是啥病？”
白大夫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一张脸挺得紧绷绷的，只是眼角稍稍高挑着，道：“杨氏是喜脉。”
大柱听得一愣，杨氏因为他的缘故，出嫁得比别人晚，嫁到叶家后只生了小妮一个，肚子就再没有了动静。
大柱时常为杨氏没有儿子发愁，特别是在落了户，生活稳定下来以后。
叶家的日子过得越红火，大柱就越忧心，生怕叶家因为子嗣的问题嫌弃杨氏。
现在小妮已经快九岁了，没想到杨氏竟然又怀上了。
大柱激动得哈哈笑了两声，一闪身冲到了杨氏卧房门口，兴奋得隔着帘子喊了起来，“姐，你是喜脉，你要有儿子了。”
三盛在点心铺子里还没有回来，四盛与二盛几个本就在堂屋里候着，闻言也都松了一口气。
待白大夫开了保胎的方子，四盛便送他出了堂屋。
刚才大柱的那一嗓子，站在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大家正在小声地说着话。
“杨氏原来是怀孕了呀，这可又是大喜事。”
“人没事就好，真是大幸呀。”
见白大夫出来了，等在院子里的赵老六赶紧上前道：“白大夫，你再到我家看看，我大嫂也有些不舒服。”
看着赵老六领了白大夫往赵家去了，四盛便对院里的人笑道：“我三嫂身子没事了，大家都放心，咱们还去赵家接着吃席去吧。”
“走走走。”大家应和着，很快都随着四盛走出了院子。
素雪见小妮还在发愣，便道：“听到了没，你娘没事了，她就要给你生个小弟弟了。”
牛牛高兴地问：“那我要当哥哥了吗？”
“是呀，牛牛也是要当哥哥人了呢。”在亲戚中牛牛是年龄最小的孩子，他早就渴望有人叫他哥哥了。
永安煞有介事地摇着头，“准确来说，牛牛要做表哥了，三大娘的儿子在家里男孩子中行六，应该把小妮叫姐姐，把我姐叫堂姐，把我叫堂哥，把牛牛叫表哥，”
永安指着旁边的汪泽然道：“把哥哥也叫表哥。”
“没错，六小子是我们大家的弟弟。”
素雪转头好笑地对汪泽然道：“你看永安这小子，啥时候都不忘带上你这个哥哥。”
汪泽然快要十四岁了，目测身高有一米七几了，因为常年练武，身板挺拔结实，打眼看去，俨然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
汪泽然闻言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翘着嘴角摸了摸永安的头。
小妮还有些心有余悸，问素雪，“三姐，那我现在可以去看我娘了吗？”
见素雪点了头，小妮飞快地跑进了堂屋，永安和牛牛两个也毫不犹豫地跟着她一起进了杨氏的房间。
第490章 十四岁的秀才公
堂屋里，王老太已经打发走了众人，只与康氏两个坐在那里喝茶压惊。
“刚才可真是吓人，我还以为老三媳妇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呢。”
康氏也抚着胸口道：“好在有惊无险，竟是个大喜事呢，等杨氏生下个儿子，亲家奶奶，你就能彻底轻松了，就不用再操儿子们的心了。”
四盛的亲事在王老太脑中一闪而过，她忙逃避般地晃了晃脑袋，道：“生下儿女就是讨债的，父母为他们永远都有操不完的心。”
看到小妮、永安和牛牛几个呼啦啦地跑进杨氏的套间，康氏笑道：“虽说同样都是为儿女们操心，但亲家奶奶你会治家，把这么多人口的一大家子都带得和和睦睦的，连这些亲戚家的孩子们都处得这么好，真是让人羡慕呢。”
这话王老太很爱听，眯着眼望着廊下素雪和汪泽然的身影，佯嗔道：“这些孩子，调皮起来，一个比一个能闹腾呢。”
“哪个孩子不调皮呢，只要脑瓜子灵就行。”
康氏羡慕地道：“你家永安小小年纪，就过了县试，哦，还有二小子也考过了，他们明年定能给你考个童生回来，说不定你家还能再出个秀才公呢，你家汪小子更是了得，才十四岁就是秀才了。”
大圣国的童试每年组织一次，每次需要考三场，县试、府试和院试，通过县试与府试的学子，即取得了童生的资格，童生如果再考过了院试，那就是秀才了。
今年上半年，高夫子点了学堂里几个有把握的孩子，去参加青原县的童试，结果让人异常惊喜。
这次不但考出来个十四岁的秀才，鲁旺、金豹和陈明理三个还考过了府试，取得了童生资格，另外还有好几个孩子通过了县试。
一个小小的乡村学堂，一举取得了这样的好成绩，让知县都注意到了，再三地探问高夫子的来历。
幸好知道高夫子真实身份的人并不多，大多数孩子都只当高夫子是个没有功名的普通夫子，这才没有引起知县进一步查探的兴趣。
一提到读书的事，王老太脸上似乎都能放出光来，“这哪里是我家这些小调皮们的本事，那是高夫子和毛夫子教得好。”
康氏频频点头，感激地道：“要是没有你们，哪里能请来这么好的夫子呢。”
现在好些陈家滩和贺家窑村民的孩子都在学堂里读书，东坡人也只是象征性地收了一点学费。
如果说村人对高夫子和毛夫子是尊敬的话，那对办起学堂、请来两个夫子的东坡人则是感激了。
王老太骄傲地挺了挺胸脯道：“那没啥，我们自己的孩子本来就是要读书的，能带上更多的孩子考出功名来，也是一件积福的事。”
王老太太笑眯眯地接着说：“陈明理那孩子也很不错，说话办事一板一眼的，跟个大人似的，我看，他以后也是个有出息的。”
陈明理是康氏的亲孙子，是现在陈家滩唯一一个考上童生的孩子，康氏心里本来就以他为傲，听得王老太这样说，高兴得无可无不可的。
康氏正要自谦几句，就见赵老六又返了回来，进屋便道：“王奶奶、康婶子，我娘叫你们赶快去坐席，她跟金婶子在家里等着你们呢。”
王老太一拍脑门，叫道：“哎呀，瞧我这脑子，说起话来把吃席的事都给忘了，亲家母，你饿坏了吧？咱们这就过去。”
康氏捂了嘴笑，“咱们今天说得高兴，我竟然也没觉出饿来。”
王老太携了康氏的手站起来，忽然想起赵老大媳妇的事来，问赵老六，“你大嫂怎么样了？”
赵老六道：“白大夫说，我大嫂也有身孕了。”
王老太惊讶地问道：“啥？赵大老媳妇竟然也怀上了？”
赵老六点头，“嗯，我娘起先也不肯相信，可白大夫号了脉说得明明白白的，说都已经有三个月了呢。”
王老太一拍手，叫道：“哎呀，可了不得了，赵老大媳妇也怀上了呢，那她还在作坊里干活呀！？赵老六，你赶紧让你信爷找个人把她换出来吧。”
赵老六笑了，“王奶奶，你可是说晚了，信爷跟四叔刚才已经跟贺家窑的赵大狗说好了，又雇了他们村的几个人来替咱们干田里的活，把咱们自己的人调了去作坊和点心铺子里顶替我大嫂和叶三婶呢。”
王老太这才放了心，“那就好，那就好。”又道：“你大嫂这一胎可是意外之喜呀。”
“可不是吗，我大哥从作坊回来都哭了，声音大得在屋外都听得到，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谁打哭的呢，我大嫂嫌他丢人，都不让他出屋子了呢。”赵老六说完哈哈地笑。
王老太也笑了，“赵老大那是高兴坏了，本来是没指望的事，却忽然天上掉馅饼落到了他头上，可不得哭吗？”
赵老六又转述大头媳妇的话道：“我娘说，叶三婶要是身子乏不想动弹，就让她在屋里歇着，一会儿我家做了孕妇饭给婶子送过来就是。”
王老太高兴地道了谢，知道赵老六今天活多事忙，也不再耽搁他的时间，让他先回去了。
康氏笑道：“你们东坡的喜事真是一件连着一件呢。”
王老太点着头，对康氏道：“亲家母，你不知道，赵老大媳妇那孩子可是个命苦的，现在终于算是熬出点盼头了。”
王老太跟康氏一边唠着家常，一边出了家门慢慢往赵家走去。
汪泽然也拉了素雪的手，道：“家里没啥事了，咱们也去吃席吧。”
素雪刚也听到了王老太和康氏的话，打趣汪泽然道：“十四岁的秀才公，你放弃了今年的秋闱真的不觉得可惜吗？”
秋闱也就是乡试，考过了乡试，就是举人了，就有资格进京去参加会试、殿试了。
乡试三年才有一次，高夫子是鼓励汪泽然今年秋天去试试的，即使考不过，也可以积累一些经验，不过汪泽然自己放弃了，说自己水平不到，还需要继续学习。
其实，汪泽然是有别的考量的。
第491章 凭啥笑话我们
汪泽然怕他一不小心真的通过了乡试，就很难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那时即便是一直纵着他的祖父，恐怕也会立马让他回京的。
何况还有他的父亲，考过童试没有啥，要是他进了乡试名单，就再难躲过他父亲的眼睛了。
所以汪泽然不敢冒险去报考乡试，只能找借口拒绝了。
汪泽我心里是惶恐的，躲过了这次乡试，只能在这里再多待三年，三年以后又要怎么样呢？
放弃乡试的事汪泽然早就跟素雪解释过，她心里非常清楚他的答案，现在却又拿出来说，她不知道她每问一次，汪泽然的忧虑和焦躁就加深一分。
见素雪还笑嘻嘻地在等着他的回答，汪泽然冷下了脸，紧抿了一下唇道：“你去不去吃饭？不去我自己去了。”
见汪泽然为了一句玩笑话就给她脸色看，素雪心里不痛快起来，“你去吃你的，别管我。”
素雪说完径自跑了几步，追上去搀扶着王老太道：“奶，你慢点走。”
王老太受用地拍拍孙女的手，笑道：“奶腿脚利索着呢，用不着你扶。”
说完又奇怪地问：“怎么不叫汪小子一起去吃席？”
素雪别扭地回头看了一眼，见汪泽然跟永安几个也出了家门，便道：“他找永安他们去了。”
素雪话音刚落，就见牛老太瘪着嘴从家里走了出来，看到几个人，没精打采地问道：“王嫂子、康娘子，你们也才去吃席呀？”
大家互相打了招呼，王老太盯着牛老太看了好几眼，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大喜的日子跟谁生气呢？”
牛老太看了素雪一眼，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别提了，还不是老二媳妇吗，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婆媳矛盾是妇人们常谈不衰的话题，可有小姑娘在跟前，牛老太还是有所顾忌的，说了一句就停了下来。
素雪赶紧低头缩脖子，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王老太却没想那么多，问牛老太，“随意媳妇又怎么惹你生气了？”
牛老太愤愤地道：“还不是她没本事生儿子的事嘛。”
牛老太再也忍不住，拉着王老太倾诉起来，“人家金小燕的龙凤胎不但引来了你家三盛的儿子，连赵老大媳妇都怀上了，那可是大夫判了不会生养的人呢，你们说这龙凤胎是够灵验的了吧？我让她去赵家抱一抱龙凤胎，应该没有错吧？”
见王老太和康氏都点头，牛老太恨铁不成钢地道：“可我家那堆烂泥死活就是不去，你不去吃酒席也就罢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去人家家里，是等着谁主动把奶娃娃抱你跟着去呀？你们说她这是啥作道？”
王老太道：“随心媳妇是个内秀的，平日里本就不爱出门，今天赵家人多，她大抵是害羞呢。不过，你一大家子的家务吃喝，她都给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不让你操一点心，说明她也是个好的。”
说起这个牛老太更是来气，“她这样怎么就好了？你看人家赵老大媳妇、金小燕，还有你家杨氏、何氏，哪个不是忙了外边忙家里的？就连金大娘子和孙何氏两个寡妇，都替合作社弄起了个织布坊来呢。
出去干活，不但体面还能挣一份工钱，自己挣了钱用着它不香吗？
也只是她，整天窝在家里，赶都赶不出去。
孙何氏主动来找了她几次，想让她去织布坊干活，她都不给人家吐口，你们说气人不气人？”
王老太道：“这个也不能强求，随意媳妇脸皮还是太嫩了。”
康氏看了看王老太和牛老太，有些迟疑地道：“妇人家，不是本来就应该待在家里的吗？”
牛老太道：“康娘子，你不了解情况，我们合作社有那么多自家的营生，只靠汉子们哪里干得过来呢。
我们这些妇人又不是人家那些大家的夫人小姐的，讲究不了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自己的营生自己家里人不去帮着干，还能指望别人吗？”
康氏不解地道：“可是，妇人出去干活，抛头露面的，不怕惹了别人笑话吗？”
牛老太道：“凭啥笑话我们？我们只是帮自家人干些活计，又不偷又不抢的，谁敢笑话我们？”
王老太笑了，“亲家母，我们东坡的妇人大部分都在外边干活呢，你看到过她们干活时的样子吗？”
康氏想了想，摇了摇头，“还真没有见过。”
牛老太道：“这就是了，就算在外边干活，我们也还是干那些厨房、作坊里的活计，都是单独在屋子里的，除了我们东坡的自己人，基本不跟别人接触，你肯定看不到了，也算不上抛头露面的。”
康氏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呀。”心里还是觉得两个老太太的解释有些勉强，可又一时想不出哪里不对。
王老太转头对牛老太道：“随意媳妇不愿意去外边干活，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你们家别的人在外边都有各自的营生，家里的活总得有人干吧？就让她给你们打理着家务多好，你看我家老大媳妇也没去外边干活，那是我特意留着她管家的。”
牛老太没有再说什么，不过还是鼓着嘴有些不太认可。
王老太见状，便道：“那我来问问你，要是随意媳妇也去外边干活了，你家的三顿饭谁来做？
赵家、王家可都是做婆婆的在家干的，你家是不是就得你来做了？
担水、扫地、伺候孙子、种菜园子、做鞋袜，这些活大部分也要你来干吧？那你还能抽出半天时间来跟我做点心吗？”
牛老太被问得无言以对，想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她咽了一口唾沫，小声地道：“她不出去干活也行，我们牛家也不少她一口饭吃，可她到现在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也不着急想办法。
我觍着脸替她跟大头媳妇说好了，只让她去抱一下龙凤胎，她都不去，还在家给我哭得昏天黑地的，好像我就是那虐待她的恶婆婆一样。”
牛老太越说越气，从鼻子里呼着冷气道：“哼，天地良心，我可是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动她一下。”
第492章 日子没法过了
王老太见她说得激动，赶紧抚慰道：“好了，你就别气了，跟个晚辈生啥气呀，不看别的，只看她是跟着咱们一起从坡底村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份上，你就别跟她计较了。”
王老太给牛老太出主意道：“一会儿随意回来，让他去跟他媳妇慢慢说去，等赵家的宴席散了，那边人少了，再悄悄领着她去抱龙凤胎就是了。”
牛老太重重地吁了一口气，无奈地道：“唉，也只能这样了。”
虽然嘴上认可了王老太的话，但牛老太心里还是不痛快，嘟嘟囔囔地道：“我家怎么这么倒霉，娶了个这么窝囊的儿媳妇，真是气死我了。”
王老太和康氏忙又说些好言语宽慰了她，帮她顺着心气。
三个妇人在路边正说着，忽听得旁边院子里传出了妇人的哭声，“我不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呀……”
王老太一惊，望向牛老太，牛老太的怨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忙竖着耳朵听了听，道：“像是古氏的声音，王猎户家出事了？”
王老太果断地道：“走，去王家看看出啥事了。”
王猎户家的院门没有上闩，王老太轻轻一推便开了，大家鱼贯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没有人，古氏的哭喊声从正对着院门的堂屋里传出来，几个人站在院中听得格外分明。
“我给你生了一儿一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现在当了几年掌柜就嫌弃我了，竟然干出了这种事，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说清楚，我就死给你看。”
王老太不再迟疑，挑起堂屋的门帘飞快地跨了进去。
堂屋里只有古氏和强子两个人。
古氏正双手拽着强子的衣服，使劲地把头往他肚子上撞；强子则一声不吭，拉着自己的衣服躲闪着。
古氏头发散乱，双眼通红，强子衣衫凌乱，满脸厌恶。
也许是两个人扭打得太投入，王老太她们几个全都进到了屋里，他们竟然都没有发现。
这个时间点，强子不是应该在点心铺子里吗？怎么会在家里打架呢？
王老太晃掉脑中的疑惑，冲着两个人威严地喝道：“都给我住手。”
强子听到声音猛然回头，看见几个老太太站在他们身后，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赶紧松了手，有些羞惭地道：“王大娘，你们……你们找我娘吗？”
古氏却没有放开强子，拽着他的衣服拉到王老太面前，大声道：“王大娘、牛婶子，你们来得刚好，你们问问他，问问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问他在县城里到底干了些啥。”
古氏的话听得王老太拧起了眉头，不赞同地看着她，道：“你先把手松开。”
牛老太喝道：“不管汉子在外边干了啥，你都不该这么撕扯谩骂，这哪里是做人家媳妇的人能干得出来的事？”
古氏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陡地拔高了声音，“你们怎么还向着他说话？被欺负的人是我呀。”
古氏猛地松开了强子，气呼呼地道：“行啊，你们不给我做主，我找能做主的人去。”
古氏说完就要往屋外跑，牛老太刚好站在门边，见她过来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胳膊，“你别去外边丢人了。”
康氏也在旁边绵软地劝解道：“古氏，你把事情从头跟两个长辈说一说，她们兴许真能帮了你的，外边到处都是人，她们担心你这样出去，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让人笑话了去呢。”
古氏挣扎着道：“到处都是人才好说话呢，我要让大家都来评评理，看看王强子掌柜到底是个啥货色。”
古氏闹腾得厉害，牛老太有些控制不住她，康氏看了一眼王老太阴沉的脸，也上去帮忙。
被四只手按着，古氏身体动弹不得，急得口不择言地喊了起来，“你们放开我，杀人了，救命呀。”
王老太气恼地道：“强子，你快抓住她，别让她再发疯了。”
看着古氏近乎疯狂的强硬眼神，强子上前了两步，却迟疑着没有上手。
古氏对着他吼道：“王强子，你个王八蛋，你要敢动我，老娘就跟你拼了。”
古氏不知怎么竟挣脱出一只手来，使劲拍打着牛老太和康氏。
牛老太和康氏两个都不年轻了，哪里能经得住古氏的拍打，眼看就要被她完全挣脱开来。
强子不敢再犹豫，上前一把抱住了古氏。
古氏的胳膊动弹不得了，歇斯底里地叫骂，瞅了个空档，张嘴咬住了强子的脖子，狠狠地咬紧了不肯松口。
强子疼得直吸气，却也腾不出手来掰她的嘴。
王老太她们三个妇人几次要上去帮忙，却都被古氏伸腿踢脚得近不了身，眼睁睁地看着强子的脖子血流如注。
大家正在着急，忽然见眼前人影一闪，汪泽然飞快地跑了进来，用手指在古氏身上点了几下。
古氏瞬间便懈了力气，咬人的嘴巴也松开了，全身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般，无力地瘫软在强子的怀里，差点把他压倒。
在场的人齐齐地呼出一口气。
关键时刻还是有拳脚功夫的小子得劲，康氏暗暗地打量着汪泽然，心里赞叹不已。
屋里其他人对汪泽然的举动并没有多少诧异，王老太只习以为常地看了他一眼，便对强子道：“强子，你别站着了，让她坐下来好好清醒清醒。”
强子答应了一声，小心地把古氏抱到椅子上，去并没有放手，依旧用双臂束缚着，以防她再次发疯。
王老太接着安排道：“汪小子，去把你王爷爷和王奶奶都叫回来，把你姨父和信爷也一起叫来，对了，过去要悄悄地跟他们说，别惊动了别人。”
不等汪泽然说话，王老太又对门口站着的素雪道：“俊妮，你去在院门口守着，别让其他人再进来了。”
见王老太说完了，素雪开口道：“奶，永安和牛牛已经去叫人了，大门也已经关上了，小妮在门口守着呢。”
一定是刚才素雪看着情况不对，出去找了汪泽然过来，又提前安排好了这些。
王老太赞许地看了她和汪泽然一眼，点点头不再说话。
素雪拿起桌上的水壶，给大家倒了茶，道：“奶，康婶子，你们先歇会儿，我爹应该很快就过来了。”
第493章 敢勾引我男人
见该安排的都安排了，古氏也安静了下来，王老太才靠近了看强子脖子上的伤，一圈牙印有几处虽然流了血，但伤口并不算深。
等王老太和牛老太帮强子处理好伤处，康氏有些局促地站了起来，摸着肚子笑道：“这会儿倒觉得有些饿了呢，我这身子有些没出息，一饿就容易发虚，我还是先到赵家那边去吧。”
王老太知道康氏这是在避嫌呢。
人常说家丑不外扬，但九家人的经历不同，大家相处得跟一家人似的，无论哪家出了事，大家都会主动去帮忙，根本不会笑话谁的家事丑不丑的。
所以王老太和牛老太听到王家院子里有不寻常的动静，才会毫不犹豫地进来探看。
康氏却不能跟王老太她们比，她跟九家人的交情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不好掺和到王家的家务事中去。
王老太看了看牛老太，牛老太有些不太情愿地道：“我也饿了呢，咱们一起过去吧。”
牛老太和康氏离开王家不久，王猎户和王婆子就回来了。
王猎户一进屋，劈头就骂强子：“你干了些啥？咋惹着你媳妇了？有事你就不会让着她点？今天街上人来人往的，你们这么吵闹就不怕丢人吗？”
强子道：“爹，你总是向着她，你不知道她把人都丢到县城去了。”
王婆子恨铁不成钢地道：“我猜着就是古氏闹腾的，强子你都是做了掌柜的人了，怎么就不知道劝着她些呢。”
王猎户道：“你又不是才知道古氏的性子，强子能怎么样？依我看这些都怪你，平日里不知道好好教儿媳妇，弄得强子在外边都立不住脸面。”
“这怎么又怪上我了，我跟你一样也是才从赵家回来的，哪里知道他们弄出啥事出来了。”
见这两个回来自己先吵了起来，王老太有些头疼，赶紧道：“你们都别说了，都还没搞清楚状况，你们做爹娘的先吵得不可开交，算咋回事呀？
王猎户似乎这会儿才看到王老太，忙赔着笑脸道，“王嫂子，让你操心了，这两个不省心的，气着你了吧？”
王老太脸色稍好了一点，“没事，只是这小两口打了这半天，都还没有说到底为了个啥。”
听到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王老太道：“八成是老四他们来了，那你们说吧，我就先走了。”
王老太说完拉着素雪就要往外走，素雪忙小声道：“奶，汪泽然还得看着古婶子呢，我爹他们不会解穴。”
王老太道：“汪小子留在这里，你跟我走。”
汪泽然牵了素雪另一只手，笑着道：“王奶奶，让雪妹妹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忙完就带她去吃饭。”
说话间，牛智信和四盛已经进了屋，王老太瞪了素雪一眼，跟牛智信他们打了声招呼，自己一个人出去了，她不能在这儿耽搁太久，康氏她们还在赵家等着她呢。
牛智信进来看了看屋里的情形，沉着脸道：“都这么大的人了，两口子闹仗不悄悄地关起门来，还要闹到大街上去吗？”
强子羞愧地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四盛问：“你们到底为了啥事闹？要是两口子之间的事，你们就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吧，那边还有好些人在等我们呢。”
强子嗫嚅道：“那……，就……，不麻烦四哥和信叔了，我们自己解决吧。”
“那行，王叔王婶，那就让强子他们自己好生商量着办吧？”四盛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王猎户和王婆子还有些懵懂，就听古氏喉咙里发出了“呵呵”的声音，眼睛冲着四盛和牛智信使劲地眨呀眨的。
她被汪泽然点了穴，全身动弹不了，也说不出话来。
四盛见状忙转头看向汪泽然，“汪小子？”
汪泽然从容地走过去，在古氏的背上迅速点了几下。
古氏咳了两声，发现能发出声音了，瞪了汪泽然一眼，冲着四盛喊道：“四哥，你不能走，你得替我做主呀。”
四盛与牛智信对视了一眼，无奈地问道：“那你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强子懊恼地警告古氏道：“你可得小心说话，别净说那些有的没的。”
四盛冷喝道：“强子，你现在厉害了，还学会封媳妇的口了？”
强子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话。
见强子怂了，古氏边比画边嚷嚷，激愤地叙说了事情经过。
原来，古氏早上去了一趟县城，在东坡点心铺子的外边，看到了强子和一个年轻妇人在单独说话。
看到两个人熟络亲热的样子，古氏醋意上头，没有忍住，冲上去揪着那妇人挥了巴掌，“你个狐狸精，敢勾引我男人，不要脸，我打死你，打死你。”
那妇人被这突变搞得一时反应不过来，被古氏揪住头发甩了两巴掌。
强子见了上去先护住了那妇人，腾出一只手去扒拉古氏，“你这是干啥？咋能随便打人呢。”
古氏见自家男人竟然护着别人，与自己对打，简直要崩溃了，疯了一般地打了回去。
街上有人打架，过往的行人迅速围了上来，见是两个妇人与一个男人扭缠在一起，看热闹的兴致更旺盛。
凑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儿，就把铺子前的路围了个水泄不通，这些人有劝架的，有起哄的，更多的是站在那里边津津有味地看，边指点议论的。
三盛正在铺子里忙着接待主顾，听到外边忽然吵吵嚷嚷起来，也有些好奇，见铺子里的客人都跑出去看热闹，自己也收拾好柜台出门去看。
三盛刚出了铺子，在人群外边就听到了古氏和强子的声音，吓得他赶紧对着后厨喊人出来帮忙。
三盛和随心媳妇、何氏等人费了些力气，才把古氏他们三个人分开。
那妇人也是个精明的，见古氏跟点心铺子里的人都熟识，怕自己吃了亏，从古氏手里一脱身，便迅速地钻进人群里找不见了。
古氏和三盛也被拉到了铺子后院，这场闹剧才算平息下来。
王婆子听完气得咬牙切齿，指着古氏道：“你，你这个惹事精，强子不过跟人说几句话，你就去打人家，真要争风打架在哪里不好，偏偏在铺子门口动手。”
第494章 没根的瞎话
王婆子接着道：“这下好了，让街坊邻居都看了强子的笑话，大家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编派他、指戳他呢，你弄出这么大动静，让强子丢了脸面，对你有啥好的？”
古氏针锋相对，“这能赖得着我吗？是他自己弄得自己丢了脸面的，他要是真要脸面，就不会在外边跟别的女人胡搞八搞的了。”
王猎户跺着脚道：“哎呀，还计较啥赖谁不赖谁，脸面不脸面的，你们该考虑的是，强子作为掌柜的，在铺子门口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会不会影响了咱们铺子的生意呀？”
经王猎户这么一提醒，几个人猛然意识到，这事不止是家事这么简单了。
他们都是受过穷、受过难的，对做营生挣钱有些非同一般的执着，在他们看来，别的事情都好说，要是影响到合作社的生意，那可就是最严重的大事了。
事情已经到这一步，接下来该怎么办好呢？屋里的人都望向了四盛。
四盛叹了一口气，道：“影响生意的事下来再说，咱们现在先把事情弄清楚吧。”
牛智信微微点头，问强子，“那个妇人到底是啥人，你跟她是啥关系？”
强子吭哧了半晌，才低声道：“大家都叫她元娘，是县城方员外家的一个管事，经常来咱们铺子给员外家买点心，所以就熟识了。”
见牛智信皱眉，强子赶紧澄清道：“我跟她就是买家和卖家的关系，根本没有啥特别的关系，叶三哥也是认识她的。”
古氏在闻言尖声叫了起来，“你咋不给大家说周全呢，到现在了，还想藏着掖着吗？”
强子不接她的话，低头装哑巴。
古氏气得又要去撕扯他，王婆子上去隔开她和强子，“好好说话，干啥又要动手动脚的？”
见王婆子张开手臂把强子护得严严实实的，古氏找不到空子下手，气呼呼地转头对牛智信和四盛道：“那个元娘是个寡妇，早些年从外地的婆家回了娘家的，借着跟方员外的娘子有点亲戚关系，在方家有点儿小权，跟好些男人都不清不楚的，名声很臭的。
元娘有个弟弟是县城里有名的混混，整天不干活，就靠着元娘弄些钱供他吃喝嫖赌。
强子，你连这样的女人都敢要，你是有多不挑食？”
强子恼羞成怒，道：“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话？你是太闲了吗？一天一晚就知道背后嚼舌根，污人清白，你这样迟早会弄出事来，碰到气性大的，弄出人命来都有可能。”
古氏暴跳起来，“你说我污人清白？她要是行得端踏得正，我一个乡下妇人能污得了她的清白？我看你就是被那个狐狸精给迷住了眼，看她啥都是好的，我说啥都是错的，既然这样，我还有啥好说的？你干脆给我个休书，让她进门来算了。”
强子气急败坏地道：“你别胡搅蛮缠，净编些没根的瞎话来没事找事。”
古氏气道：“你咋知道这话没根？你以为这些都是我编的？你去问问铺子周围那些街坊邻居去，看这些是不是我编的，我只在那里坐了那么一会儿，就听到了这么多事情，我不信你常年在铺子里就没有听到过，你是聋子还是傻子？”
强子有些惊愕，不过只愣了一瞬，便道：“这些话只是个别人胡传的，应该不是事实。不管怎么说，元娘给铺子里还是带来了好些生意的，她不但自己来照顾咱们的生意，还介绍了好几个大府里的管事和丫鬟来，那些人买点心都是十几斤、几十斤的买的，她也算铺子的忠实主顾了。”
古氏讥笑道：“噢，原来你是知道元娘那些破事啊，只是在我们面前故意装聋作哑的？”
强子辩解道：“我用不着装，那些人的话根本就不能当真，说不定是有人眼红咱们得了元娘这个主顾，故意编出这些话来搅和咱生意的。”
强子瞥了古氏一眼，接着道：“我去过元娘家，她家跟别的人家没啥两样，根本就没有那些人说得那么离谱。”
“你还去过她家？你刚还说跟她没有啥特别关系的，转眼就说去过寡妇家里，那你还有啥事是没有做过的？呸，真让人恶心。”
古氏对着屋里人大声道：“我不跟他过了，他跟别人胡搞，我还跟他过个啥劲呀——”
古氏说着毫无征兆地就哭嚎起来。
四盛和牛智信都皱起了眉头，强子气得厉声斥道：“你给我闭嘴，人家买了许多点心，我去给她送到家里不行吗？做生意送货这么寻常的事，被你一说就成了天大的龌龊事了？以后人还能不能干活了？”
古氏的哭嚎声戛然而止，有些将信将疑地望着强子。
王婆子瞪着古氏，“不问清楚就胡乱折腾，没有的事都叫你作出事来了。”
古氏也不跟王婆子对嘴，只紧钉着问强子：“既然是去办正事，那你在她家里时，应该也见到她家别的人了吧？”
四盛心里放松下来，只要强子跟元娘没有啥特别的关系就好，送货时有没有别人在场都无关紧要了。
见古氏硬逼着问这些有的没的，别的人也没有阻止，强子勉强回答道：“送点心时没看到元娘家别的人，不过出来后走到巷子口的时候遇见了她弟，她弟确实有些愣，拿着棍棒，带着几个人气冲冲正往自己家里走，好像要跟谁打架去一样的。”
四盛听得一顿，敏感地问：“你怎么知道那拿棍棒的人是元娘的弟弟？”
“我听街上的人说的，巷子里的人一看到那些混混都躲着走，他们过去后还悄悄地议论，说元娘的弟弟又要回家捉鳖去之类的话，也不知道这是啥意思，我着急着回铺子也没细打听。”
“捉鳖？”四盛警惕地问：“这是啥时候的事？”
“就是前几天，元娘那天买的点心有些多，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再来铺子里了。”
古氏尖声揭露道：“你胡说，我明明看到她昨天来找过你的，你们在铺子门口聊得那个亲热，连进铺子的顾客都没工夫招呼一声，你还给了她什么东西呢。”
其实，今天并不是古氏第一次见元娘，她昨天去县城就看到过她。
第495章 出了些状况
古氏昨天去县城本是给赵家的龙凤胎买礼物去的，买好东西后，古氏准备去点心铺子里歇歇脚，顺便等强子下工一起回家。
古氏刚拐进那条巷口，远远的就见强子从铺子里出来了，她以为强子眼神好，看到她来了特意出来接她的呢。
古氏心里高兴，正要跑过去，却发现强子接的人并不是她，而是那个叫元娘的年轻妇人，两个就站在铺子外边，面对面地说起了话。
古氏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看着他们。
元娘跟强子说了好一会儿，才笑盈盈地离开了。
过后，古氏拐弯抹角地问元娘的事，强子只是含含糊糊地说她是铺子的老主顾，古氏不懂铺子里的事，便半信半疑地放过了。
当晚强子在铺子里看店，并没有跟古氏一起回家。
古氏回家后，越想越觉得强子跟元娘的关系有些古怪，于是不停地回忆起那两个人在铺子门口相处的情形。
终于被她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地方，元娘既然是铺子的主顾，下午去为啥没有进铺子里去，也没见她买什么点心，只跟强子说了些话就离开了。
这哪里像是一个主顾跟铺子掌柜的正常打交道的方式呀。
古氏一夜没有睡好，今天一大早就又偷偷地跑去了县城，藏在点心铺子对面的餐馆里，点了点吃食，坐在窗口盯着点心铺子看。
古氏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看到些啥，也不知道能看到些啥，不过是一时冲动下的举动罢了，可没想到，这个举动还真让她看到了一些事情。
元娘又来了。
跟约好了似的，元娘一靠近点心铺子，强子就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两个人又在铺子外边说了好久的话。
古氏再也看不下去了，就冲过去打了元娘。
此时，强子递了东西给元娘的情景又浮现在古氏眼前，她忽然脑补到了什么，叫喊道：“你给她的该不会是银钱吧？对，一定是银钱，强子，你为啥要给她银钱，你们到底有啥勾当？”
强子的脸有些不正常地红了，他去元娘家送点心时，的确出了些状况。
那天，强子找到元娘家时，是她亲自来开的门，强子本要把点心交给她就离开的，可元娘当时似乎正在做饭，手上沾的又是面粉又是油的，不方便接点心篮子，便请强子替她送到屋子里去。
强子进到屋里，便快速地把点心取出来，一包包放到桌子上码整齐，然后点了货款放进空篮子里，就要离开。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强子一转身，却发现篮子上的竹条不小心挂住了元娘腰侧的衣带，元娘手上沾着油不方便，只能让强子帮忙。
强子只得停下来低头去解衣带，这时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幽幽地钻进强子的鼻端，让他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两口，心神便悠悠地荡漾起来。
强子双手愈发地笨拙，怎么也解不开那衣带，一不小心勾到了元娘的衣襟，露出了她腰间的一小片肌肤，他捏着衣带的手不受控制地靠了上去。
强子的手指还没碰到那抹雪白，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他慌忙抬头，见元娘正挑了眼角看他，媚眼如丝，嘴角如勾，满面桃花。
强子顿时看呆在那里，心猿意马，不知身在何处了。
忽然，街门外不知谁家的孩子发出一声尖利的哭声，强子醒回神来。
发现自己有些猥琐的举止，强子慌忙低下头去，规规矩矩地去解缠在篮子上的衣带，慌乱间把一根带子都拽断了。
解下衣带，强子一句话都没敢说，拎着篮子逃出了元娘家的门。
强子一路恍恍惚惚的，直到回到点心铺子后，他才算放下心来。
后来，强子在收拾篮子里的货款时，又发现里边多了一支发簪。
强子猜着这大概是解衣带时，元娘不小心掉落的。
他本要把发簪给元娘送到家里去，但想到刚才的尴尬，强子有些羞于面对她了，便悄悄地把东西收起来，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还回去。
没想到自那以后，元娘连着好几天都没有来铺子里，强子好几次都忍不住要去她家，却硬生生地忍住了。
直等到昨天，强子才终于盼来了元娘。
强子对古氏解释道：“元娘的簪子那天丢在货款里了，我昨天见到她，只是给她还回去而已。”
古氏瘪着嘴，酸得都要流水了，“嘁，谁信呢，一个簪子怎么会随便就丢在你那里了呢，多半是你自己花钱买给她的吧。”
“你血口喷人，咱们的银钱可都在你那里呢。”
强子也激动起来，证明般地拍拍胸前，又甩了甩衣袖，不满地道：“你看看我身上可有一文钱？我拿啥给别人买簪子，就算买，也不可能买个旧的送人吧？”
王婆子道：“强子说没有，那肯定就没送，他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古氏，你连自己男人的话都不信吗？”
王猎户也道：“对，强子肯定不会干那种腌臜事的。”
见四盛转了身与素雪和汪泽然小声说话，牛智信出声对古氏道：“看样子是你想多了，强子跟元娘应该没有啥出格的。”
王婆子咕哝着道：“整天就知道疑神疑鬼的，以后可别再胡思乱想了，别再整出事来。”
古氏被几个人说得也有些动摇，眼见牛智信大有息事宁人的架势，忙道：“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强子跟元娘铁定有些什么的，信叔，你得给我做主，让他收收心思。”
古氏这个不着调的妇人最是难缠了，牛智信有些不耐烦地道：“事情不是已经说明白了吗？你还想要怎样？”
古氏转着眼珠子道：“干脆，信叔你就把强子调回来吧，让他管粉条作坊，换个人去点心铺子吧。”
强子不可置信地喊道：“你胡说些啥？我在铺子里干得好好的，为啥要让我调回来？”
王婆子道：“本来就是没影子的事，被你作的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你还好意思让强子调回来，哪里有你这样坏男人事的媳妇？”
王猎户也道：“信老弟，你可别听古氏的，强子在这事上可没啥错，你不能撸了他掌柜的差事。”
第496章 你疯魔了吗
牛智信看了看四盛，思索着道：“这，这得看这事情的后续影响了，要是主顾们觉得强子跟元娘不清不楚的，不愿意再来铺子里买东西，真的影响到咱们的买卖的话，那就只能把他调回来了。”
王猎户听了着急起来，“强子干了这两年，都是老老实实、勤勤恳恳的，从来没有出过啥差子，也从来没有给合作添过麻烦，你可不能说调就调了呀。”
牛智信为难地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这不是出事了嘛，要是影响到合作社的营生，这是谁都不乐意看到的吧？”
王猎户极力挽回，“这不能算出事，顶多算是个误会，你别听风就是雨的，我敢保证，强子跟那个元娘不可能有啥实质关系。”
牛智信叹了一口气，劝道：“王老哥，我理解你当爹的心，不过事情已经出了，咱们还是得正确面对才是，在哪里干营生都是给咱自己挣钱的。”
王猎户见牛智信不相信自己，似乎已经认定了强子跟元娘有事，跺了跺道：“诶，我就给你直说了吧。”
他拉着牛智信极力压低了嗓音道：“强子那方面不行的，他哪里有能力去跟元娘胡来呢？这些年，连古氏都是我们硬哄着，才让她勉强跟着强子过日子的。”
这可是涉及一个男人尊严的事，王猎户不会随意说的吧，牛智信诧异道：“怎么会是这样？”
两个人的对话自以为声音很小，但屋里其他人都听到了耳朵里，只有四盛、素雪和汪泽然离得稍远一些，也许没有听到。
几个人都被王猎户的话惊着了，瞪大着眼睛看着他，心思各异。
强子羞愤地道：“爹，你到底说的是些啥呀？”
王婆子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赶紧拉着王猎户到一边，压低着嗓音道：“你是疯魔了吗？怎么就这样说出来了，这要是传出去，你让强子还怎么活？”
想到可能的后果，王婆子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咱们这些年，伏低做小地顺着古氏，睁着眼睛由着她折腾，不就是为了让她一起帮着给强子遮掩了这事吗？最终都是为了不把这事传出去，伤了强子的脸面。”
王婆子气得拍打着王猎户，“现在倒好，古氏啥都没说，你自己怎么就说出来了？你是老糊涂了吗？”
王猎户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我……我这不是怕元娘的事让强子有口说不清吗？”
王猎户顾不得再跟王婆子解释，赶紧走回来企图收回自己说的话。
“信老弟，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强子啥事都没有，古氏也……很好，你就当没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吧。”
王猎户越描越黑了。
看到强子吃人的目光盯着自己，古氏惊慌地道：“不是我，我什么也没有说，爹娘都是自己瞎猜的，你别……”
强子猛地抓住古氏，气狠狠地打断她，“别以为我真不敢动你。”
话音没落，一巴掌甩到了古氏的脸上，强子举起手待要再打第二下时，被众人拦住了。
四盛厉声道：“强子，你怎么打起女人来了？”
古氏被强子的神情给吓住了，看到大家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强子，觉得自己现在安全了，才“嗷”的一声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
“我跟你苦熬了这么多年，你现在发达了，竟然对我动起手来了，你是看我娘家人都不在跟前，没有人替我出头，就可着欺负人是吧？我不活了，早点死了给人家腾位子吧。”
古氏说着竟往门上撞过去。
素雪赶紧拉住她，汪泽然和四盛也迅速跑过来挡在了古氏面前，她连门板的边都没有碰到。
古氏停了片刻，转着眼珠子看了众人一眼，一下子蹲在地上，抱着头大哭。
素雪无奈地在她耳朵边劝道：“古婶子，有时候哭闹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反倒会让强子叔更心烦了，要是让他生出了厌恶的心……。”
素雪没有把话说完，古氏却似乎听进去了，哭声慢慢变小了，最后停了下来。
四盛对素雪和汪泽然道：“你俩去吃饭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其实处理古氏和强子的事，素雪和汪泽然两个少年人本就不该在场的，只是大家刚才只顾着处理事情，才让他们待到这会儿的。
现在四盛发了话，素雪跟汪泽然只能乖乖地离开了。
等堂屋的门被汪泽然从外边关上了，四盛才道：“今天这事儿就到这里吧，以后谁也不许再提起了，强子，你下来不许再打媳妇了，古氏你也别再闹了。”
强子还在为刚才王猎户的话羞愤着，拧着脖子不看任何人。
王猎户忐忑地问：“那强子明天还照样去铺子里上工吧？”
四盛想了想，跟牛智信商量了几句，才对强子道：“为了安全起见，从明天开始，你就别去铺子里干活了，让赵老三接替你的活，你回粉条作坊来干活吧。”
强子愤恨地瞪了古氏一眼，对四盛道：“四哥，你相信我，我跟元娘真的没有什么的。”
四盛点点头，道：“这话我信。”
强子憋屈地道：“这，不是，四哥，你相信为啥还把我调走呢？”
四盛担忧地道：“元娘那边恐怕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把你调回来，免得以后再跟她打道交了。”
强子紫涨着脸，嘴唇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猎户着急地问，“四盛，那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牛智信解释道：“这样做，完全是为了强子考虑，四盛是怕他出事呢。”
强子一跺脚，红着眼睛质问古氏，“这下子你满意了？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四六不分的混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那臭嘴里能不能说点实话？连行不行的话也能编得出来，我要是真的不行，你他妈现在还能怀上孩子？”
王婆子和王猎户唰地一下望向古氏，“你怀上孩子了？”
王婆子不可置信地道：“你不是说强子……，你怀的是强子的吗？”
古氏“噌”的一下立起身来，瞪着眼睛道：“你是啥意思？我怀的孩子不是强子的，还能是谁的？你问他，看他自己敢不敢说不是他的。”
古氏指着强子，强子还在气头上，扭着头并不回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