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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竹哟悠悠     捡个竹马去种田txt下载     捡个竹马去种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70章 想坏了人家父子情分

    当年,姚族长的哥哥就吃过没儿子养老送终的亏。

    倒不是他哥没生儿子,而是唯一的儿子为了抢渠水浇地,在跟隔壁村打群架时,被人给打瘫了,后来走在了父母的前边,没法给姚族长的哥哥养老了。

    以前,姚族长的哥哥从没提过过继儿子的事,姚族长那时候年轻,也不觉得这是个啥大事,可等他哥的瘫儿子去世后,他哥嫂年龄也大了,才考虑养老送终的事。

    后来,他哥从族里一户穷困的人家过继了一个儿子,只因他孩子跟他哥的瘫儿子一般年岁。

    那过继子转户的时候都已经娶妻生子了,对姚族长的哥嫂没有一点感情,过继后天天吵闹得家里鸡飞狗跳的。

    等姚族长的哥嫂都躺在床上动不了时,过继子却卷了家里的积蓄,闹着要转回亲生父母家,直把两个老的给活活气死了。

    两个老人的丧事还是姚族长这个当弟弟的给办的,送葬时连个正经摔盆的人都没有。

    姚族长那时又恨又悔,恨自己只生了一个儿子,没法给哥哥过继;后悔自己当初太糊涂,没有早些替哥哥过继个儿子。

    要是他哥有个从小养大的过继子,总也不会闹到气死哥嫂,甚至连送终都不愿意的地步吧。

    所以,姚族长看到姚老汉的情况,才极力想让姚老汉早点定下过继的事,让姚钱跟姚老汉夫妻早点在一起生活,也好培养感情,以后更加亲近些。

    现在,这群外乡人竟然想要插手姚钱和姚老汉的事,破坏人家养老送终的大事,他怎么能让他们得逞。

    姚族长不容置喙地道:“姚钱就是姚老汉的儿子,他会给姚老汉两口子养老送终的,这事儿不用你们瞎操心。”

    姚族长说完又狐疑地看着四盛,“你不会是因为姚钱打了你一手刀,就怀恨在心,想坏了人家父子情分吧?”

    四盛并不想理会姚族长的猜疑和中伤,无所谓地冷笑两声。

    汪泽然却是忍不住,气怒道:“我姨父真要计较那一手刀的事,早就把姚钱送官法办了,还跟你们说这些干嘛?”

    素雪道:“让姚爷爷自己挑个合心的过继子,才能真正让他老有所依,至于姚钱,据我所知,姚爷爷并没有同意过继他,姚钱也没有改族谱,这事儿,姚族长你比我们更清楚吧。”

    素雪原想着让姚老汉多存些钱养老,但现在看来,在这个时代没有儿子,年纪大了有多少钱都没法安生,眼下光是姚钱就把姚老汉折腾得够呛。

    所以,还是四盛想得周全,让姚老汉自己挑一个可心的过继子给他们养老送终。

    这也是刚才牛智信给姚家村人提出的条件之一。

    姚族长有些羞恼地道:“你们两个小娃娃懂什么,上族谱是严肃的事,姚老汉整日在茶饭摊上忙活,哪里有时间回去?”

    四盛冷笑道:“上族谱这么严肃的事,就不值得姚大爷停业一天回去把这事给办了?”

    姚族长气得呼呼喘气,“我是族长,我回去就给姚钱改族谱。”

    汪泽然凌厉地道:“姚钱要是被送了官,姚族长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让他去改族谱呢?”

    素雪看了一眼汪泽然,这小子威胁起人来还挺有气势的。

    素雪眼睛也不眨地跟着道:“姚族长,等姚钱从牢里出来的时候,怕是黄花菜都凉了吧。”

    姚村长大吼,“你们敢说话不算话?”

    见四盛几个人都是一副“你试试看”的表情,姚族长只得转头对姚村长瞪眼睛。

    姚村长受不了姚族长的目光,无奈地对四盛道:“要姚叔自己挑过继子的事,涉及族里不少人家,这还要许多时间商量啊。”

    四盛道:“我们明天再在这里待一天,后天一大早离开。”

    现在是下午,也就是说,给他们只有一天多点的时间,姚村长在心里权衡着。

    姚族长却是忍不住了,在旁边喝道:“还磨蹭个啥,再磨叽天都要黑了,还不快扶我到茶饭摊找姚老汉去。”

    姚村长一愣,随后,连声道别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搀着姚族长往官道边走,他们的毛驴车就停在路边。

    姚族长没防备,冷不丁被人架着走得飞快,嘴里叫起来,“哎呦,我的老胳膊呀,我的老腿哟,脚都迈不动啦。”

    姚族长刚来的时候还虎步生风的,这会儿两条腿却是动不了了,硬是拖在地上就是不肯自己往前跨步。

    有个汉子上前一步微微蹲身,后边的汉子与姚村长一个使劲,姚族长就被抬放到了汉子的背上。

    姚族长这才闭上了嘴巴,被人背着去上毛驴车。

    素雪看得好笑,四盛也笑着摇了摇头。

    牛智信有些不放心地问:“他们真的会给姚老汉挑个他满意的儿子?”

    四盛道:“除非他们对这熏鸡的手艺不感兴趣。”

    有了李瘸子的亲家做烤鸡发家的事,穷怕了的姚家村人,是不会轻易放弃这次做熏鸡致富的机会的。

    牛智信给姚家村人讲的另一条就是,姚老汉挑好了满意的继子,四盛就把熏鸡的做法教给姚老汉。

    再有一条,三年后,无论姚老汉是否靠熏鸡赚足了钱,都要把熏鸡的做法教给姚氏族中,由族里人集体经营,为村民赚钱。

    鲁有庆很好奇,“就这道熏鸡的菜,真的就会给他们赚钱,让他们变富?”

    四盛看到鲁有庆怀疑的眼神,高声笑道:“信叔,让赵老三跟张大哥赶了车去县城买些公鸡回来,我今天晚上请鲁表哥和大家伙吃熏鸡。”

    其实,四盛早就想招待鲁有庆的,除了感谢他救命之恩外,也算是个认亲宴,顺便也让鲁家人跟大家尽快熟悉起来。

    晚饭前,等四盛和素雪把煮鸡的调料配好,把十几只鸡投到几只大铁锅里准备煮沸时,鲁有庆就带着黄氏、鲁旺上门了。

    四盛忙给葛氏和杨氏交代了几句,把下边的活暂时交给她们,便带着汪泽然、素雪和永安去迎接。

    鲁有庆一家这次过来算是正式跟叶家认亲的,四盛带着他们先去见叶老爷子和王老太。

    汪有庆带着黄氏、鲁旺恭敬地给两位老人行了晚辈礼,口称:“见过亲家老太爷、亲家老太太。”

    叶老爷子和王老太在小山村里生活了大半辈子,哪里见过这么正式的礼节,慌得就要站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了。

    素雪忙在他们耳边低声道:“鲁表舅是晚辈,爷奶该受他们的礼。”

    两个人这才有些局促地坐正了身子,王老太小心地招呼道:“是他鲁家表哥、表嫂来了,快请坐。”

    王老太看看四周,这也没有个凳子椅子啥的给人坐呀,心里懊恼,不知道怎么圆回自己的话。

第271章 你这媳妇可找得好啊

    鲁有庆也不在意,坐在了叶老爷子身边的地铺上,笑哈哈地道:“亲家老太太,你们叫我有庆就行,长辈叫我名字听起来更亲近呢。”

    见鲁有庆这么随和,王老太慢慢放松下来,脸上笑出了皱纹,“好,就叫有庆,那你们也别老太太老太爷地叫了,看你的年纪,估摸我们应该比你父母大些,我就托个大,你就叫我王大娘吧。”

    鲁有庆和黄氏从善如流,称呼道:“王大娘,叶大爷。”

    王老太和叶老爷子都高兴地应了,王老太亲热地拉了黄氏道:“有庆媳妇也别站着了,快来坐下吧。”

    素雪的视线悄悄落在黄氏身上,黄氏一看就是个讲究人,能习惯乡里人的称呼和生活习惯吗?

    旁边的汪泽然也有些紧张,黄氏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便坐在了王老太身边的地铺上,亲昵地回握住王老太的手,“看到王大娘,我就想起我娘了,我娘也跟王大娘一样是个和善的,对亲戚、晚辈最是慈爱。”

    王老太笑得更加开怀,亲热地跟黄氏说了几句家常,又让三小子、永安去把叶家人都叫来,准备给鲁有庆和黄氏介绍。

    见鲁有庆夫妻跟王老太他们聊得高兴,汪泽然似乎松了一口气,素雪便拽了他的手道:“汪表哥,咱们去看看熏鸡煮好了没。”

    鲁旺在旁边早就耐不住了,闻言道:“我也去,我还没见过人做熏鸡呢。”

    素雪便拉了他的衣袖,“那鲁表哥就一起来吧。”

    素雪拉着两个人一边往大铁锅边走,一边跟鲁旺说话:“我给你说,我爹做的熏鸡可香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保准让你香得把舌头都要吞下去呢。”

    这里,王老太让叶家人都与鲁永庆夫妻一一见过后,便对四盛道:“你不是要亲手给有庆他们做熏鸡的吗?”

    鲁有庆也笑呵呵地对四盛道,“妹婿,你快去忙吧,我陪大娘拉拉呱。”

    自己一家以后是要跟这些人一起西迁的,他鲁有庆得先做做功课,了解一下他们的脾性习惯。

    黄氏也站起来道:“我也去给葛大嫂帮帮忙去。”

    王老太拦了几句,见黄氏真心要去干活,便也没再坚持,勤快的媳妇到哪里都受人待见。

    看着四盛带着黄氏走远了,王老太眉眼柔和地道:“有庆呀,你这媳妇可找得好啊,不但模样赢人,这脾性也是一等一的,看着就让喜欢。”

    鲁有庆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也不谦虚,嬉笑着道:“那是,这可是我求了好久才娶上的呢。”他能娶上黄氏,可是费了好大的周转呢。

    王老太就笑他,“瞧你乐的。”

    在王老太看来,这鲁有庆家家境不一般,却能跟叶家人平和相处,还乐意陪着老人家说话,就是个再好不过的人了,她非常乐意跟他多聊聊。

    鲁有庆收了脸上的嬉笑,对王老太和叶老爷子正色道:“王大娘,叶大爷,我要好好谢谢你们家人呢,你们跟妹婿收留了我外甥,而且让他很过得很好,让他在走投无路的境况下有了家人一般的依靠。”

    叶老爷子讷讷地说不出话来,王老太忙道:“汪小子自己本就是个好的,值当人疼,这孩子也很乖,啥事情都能帮他姨父干,把永安……”

    王老太本想说,汪泽然把永安也照顾得很好,可话到嘴边就不好再往下说了。

    汪小子在叶家算是客人,不过他好像比主人干的活还多。

    王老太话头一转,“汪小子是个读过书的,把永安都教得也很会读书了呢。”

    鲁有庆对这话确实很爱听,“泽儿在这里是个爱读书的?还教永安读书了?”

    王老太最是喜欢会读书的孩子,说起这个便兴致勃勃地道:“是呀,汪小子不但教得永安爱读书了,还教很多孩子读书呢。”

    见鲁有庆听得两眼放光,王老太也说得高兴,“我们叶家孙子辈只二小子读了两年书,可他也没有汪小子懂得多。

    合作社成立识字班那会儿,老四就越过了二小子,让汪小子帮着他一起教识字班的孩子。

    汪小子可会教书了,那十几个皮猴子见着汪小子都乖得跟兔子似的呢。”

    鲁有庆满意地点着头,他要是把这事儿给京都报过去,汪家人不知道又要如何惊喜呢。

    鲁有庆又好奇地问什么是合作社,识字班又是怎么回事,王老太就毫无保留地给他说了。

    鲁有庆认真地听着,心里不禁有些感慨,他本就觉得这群人有些特别,现在听得越多就越觉得他们非同一般。

    叶老爷子听王老太说得偏了题,在旁边提醒道:“编笔筒也少不了汪小子。”

    王老太就笑了,对鲁有庆道:“咱们刚才正说着汪小子呢,那孩子除了会读书,还会帮着他叶爷爷念书,两个人照着书上这字,琢磨出好多稀罕人的苇编呢,拿出去卖的价钱可高着呢,别的汉子都编不出来那样的,看着都眼馋呢。”

    鲁有庆心里涌上些酸涩,汪家长孙竟然编了物件去卖钱,不知叶家祖父母知道这事会怎么心疼呢,这事儿可不能写到信里。

    大盛回来抱了家里的席子正准备要走,听王老太在说汪泽然,便笑呵呵地插了一句,“娘,汪小子还救了我们家三小子呢。”

    见鲁有庆眼睛疑惑地望着她,王老太便详详细细地讲起了汪小子救三小子的经过。

    鲁有庆与王老太、叶老爷子聊得开心,黄氏也跟妇人们说得高兴。

    四盛那里用三口锅在做熏鸡,妇人们就用剩余的几口锅烧其他饭食。

    黄氏一过来就卷起袖子,跟葛氏一起干起活来,她本就手脚麻利,又没有端着架子,说话还俏皮,没一会儿,就逗得一群女人笑做一堆。

    四盛的熏鸡出锅的时候,妇人们把其他饭菜都已经做好了。

    汉子们早就铺设好了七八张席子,席子中间都摆满了碗碟吃食,碗碟不够用,有几道没汤水的菜就直接盛到了油纸上。

    大家伙围着吃食坐在席子上,都掩饰着不停吞咽的口水,眼巴巴等着四盛上熏鸡。

    王老太已经向大家隆重介绍了鲁有庆和黄氏,鲁有庆被让在了上席,跟牛智信他们坐在一起,黄氏就跟着王老太,与叶家的妇人孩子坐了一堆。

    当四盛带着素雪、汪泽然几个排着队端着熏鸡走过来的时候,立刻引起了一阵喧嚣。

    鲁有庆看到鲁旺也排在素雪后边,充当了上菜一族,翘着嘴角去看旁边席上的黄氏,鲁旺这么快就跟人家混成自家人了?

    黄氏示意他看汪泽然,有泽儿在,鲁旺能是外人吗?再说你儿子的脾性你还不知道吗,没人理他都能自己说上一天的,还怕被人冷落了?

    鲁有庆就有些自豪地微微点头。

第272章 不是他家的下人呀

    忽然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钻进了鼻子,鲁有庆忙回过头,见四盛正端着一盆熏鸡放在自己面前。

    鲁有庆再也没有闲心跟黄氏眉来眼去的了,他的魂被这香气勾走了。

    鲁有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香气的源头,一整只栗红色的熏鸡。

    这个时代熏制的吃食还不普及,鲁有庆就从没听说过这种烹饪方法。

    他只尝了一口,就深深地喜欢上了这道熏鸡,香醇味美、质地酥软、熏香浓郁。

    鲁有庆现在相信了,四盛并没有夸张,只要姚老汉把这熏鸡的手艺学到手,保准就能发家致富。

    鲁有庆摒除脑中的杂念,注意力都在手中的筷子上,吃得欢畅淋漓。

    不但鲁有庆吃得畅快,在座的所有人都被这道美食征服了,每张席上两只熏鸡很快就被抢没了。

    鲁有庆看了一眼连渣都没有剩下的盆底,咂嘴回味了一番,才把心思放在跟同席人的交流上。

    借着这个机会,鲁有庆提出了要跟六家人一起去秦州府的想法,还特意说明了自己家想要加入合作社。

    不过鲁有庆不是向四盛提的,而是低声跟身边坐着的牛智信说的,严格地说,六家人的真正领头人是牛智信。

    这事儿,家主们事先都已经商量过了,所以鲁有庆话音刚落,牛智信就满口答应了,不过他还是把合作社的事跟鲁有庆详细说了一遍。

    末了,牛智信特意提高了声音说了句,“入社和分红都是按各家人口算的,人口越多,干的活也多,分红当然也不会少。”

    赵大头几个听了,都有意无意地望向鲁有庆,想听听他怎么说。

    鲁家那几个汉子的事,四盛还没来得及问鲁有庆,此时也望向他。

    素雪就坐在黄氏身边,旁边席上的说话声听得清清楚楚,见牛智信特意提到人口的事,也不由停下了筷子。

    她也想知道那几个神秘的汉子是什么人,她曾经问过汪泽然,汪泽然也含含糊糊地说不清楚。

    鲁有庆立刻就察觉到大家非同寻常的眼神,低头想了想才道:“其实我家人口倒是简单,除了我们一家三口外,就只有一个干兄弟。”

    又给席上众人解释道:“你们先前见到的几个兄弟,都是朋友找来护送我们一家西迁的。以后我们跟着大家伙一起走,就没必要跟着那么多护送的人了,我明天就打发他们回家去,虽是朋友的一片心意,但咱也不能太过耽误人家自家的营生。”

    赵大头和王猎户听了都放了心,那些人原来都是给鲁有庆家帮忙的,不是他家的下人呀。

    四盛和素雪也放松下来,长途跋涉怕路上不太平,好多有钱人家都会请护卫或保镖的。

    鲁有庆的性子一看就是朋友遍天下的那种人,他自己虽然武功深厚,但朋友不放心找几个人护卫着也是人之常情。….

    汪泽然听完鲁有庆的解释抿了抿唇,悄悄看了眼四盛和素雪的神色,眼里溢出笑意来。

    这场认亲宴虽然结束得很晚,但第二天天不亮,鲁有庆和鲁旺便习惯性地起了床,他们要去练拳脚。

    无论前一天睡得多晚,这都是父子俩雷打不动的日程。

    可是,鲁旺今天练功时,却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不停地溜去叶家宿营地的方向。

    鲁有庆猜到他在想什么,他也想起汪泽然了。

    一想到这小子功夫退步这么大,鲁有庆就有种冲动,想冲过去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好好锤炼一番。

    鲁旺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开口道:“爹,要不,我去把师兄叫过来一起练功吧?”

    叶家有女眷,这个时间点估计都还没起床,鲁有庆的确不方便过去叫汪泽然,但鲁旺一个小孩子过去,倒还说得过去。

    不过这事也不急。

    在一时,鲁有庆用手里的小木棍敲了敲儿子没有踢到位的腿,严厉道:“专心点,好好练你的功,净瞎操心。”

    转头又叮咛道:“还有,以后记得,泽儿他是你表哥,别叫错了。”

    鲁旺吐了吐舌头,他爹遇到汪师兄的事,总是事无巨细样样操心。

    父子俩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鲁有庆偏头听了听,这是十几号人一起跑步的声音。

    鲁有庆一把拉了鲁旺道:“别练了,走,我们去看看泽儿去。”

    在安乐镇时,鲁有庆见过识字班的孩子们早上跑步的场景,这声音一定是他们在晨练呢。

    鲁有庆没有猜错,因为今天不上路,识字班早起就又开课了。

    凌晨的官道上没有行人,张屠户带着孩子们正在路上跑步,抬头就看见鲁有庆带着鲁旺迎面跑了过来,张屠户心里一阵窃喜。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识字班又多了一个拳脚师傅,鲁有庆;同时也多了一个学员,鲁旺。

    鲁旺近年跟着爹娘到处奔波,很少有固定的朋友,忽然见到识字班这么多孩子,尤其看到还有几个跟他年龄差不多的男孩子,心里特别欢喜。

    只经了一个课间,鲁旺就凭着一段拳脚表演,赢得了识字班一群大小朋友的敬羡,一下子就融入进来。

    在这里,跟鲁旺关系最好的除了汪泽然,就要数张富了。

    在张富看来,鲁旺虽比他小上几岁,但功夫却不在他之下,两个人又都喜欢练武,张富自然对鲁旺特别亲厚。

    鲁旺跟汪泽然一样也是读过书的,只是近年来有些放松,但比起识字班的其他孩子,还是学得多些。

    四盛考校过他的所学之后,就让他跟汪泽然一个进度跟着学习。

    不说鲁旺在识字班里过得如鱼得水,只说四盛。

    他上午刚给识字班讲完课,就被牛智信给截住了,“四盛啊,这姚家村的人到底还来不来了?那三个小子一直拘在咱们这里也不是个办法,要人看守不说,还要供着吃喝呢。@*~~”

    四盛拍了拍脑袋,他都把这几个人给忘了,这样算来,他们这次帮姚老汉可是赔大发了。

    四盛安慰牛智信道:“信叔,你别急,这不是还有半天时间呢嘛,没准他们很快就来了。”

    姚家村的人就是对熏鸡的做法不感兴趣,也不能不要姚钱这三个族中子弟吧。

    他们今天要是真的不来,四盛决定也不再等他们了,就带着三个人上路,大不了在路过县城时,把他们送进县衙去便是。

    牛智信不满地道:“这搞得好像是你这个师傅要上赶着教他们手艺,逼他们发家致富似的,那个姚族长都一把年纪了,行事还这么不靠谱。”

    姚族长行事好像跟他的年纪一向就不搭吧,四盛苦笑,“我哪里就欠做这个师傅了,只是这样一来,可怜的还是姚老汉,以后就一直要跟姚钱那个无赖纠缠了。”

第273章 等着生蛆吗

    牛智信不平地道:“咱们吃了他们一井的水,教会了他一个特色菜,也算是两清了。只是这一手刀的事,咱们算是吃了个哑巴亏。”

    两人正说着,就见赵老大跑来道:“信爷、四叔,那边过来了一辆毛驴车,还跟着好多人,好像是姚家村的人。”

    四盛和牛智信一振,他们终于来了?

    是的,姚家村的人来了,除了姚族长、姚村长以外,还有姚老汉夫妻、姚老汉的哥嫂,再加上李瘸子、大个子的家人等,乌泱乌泱地来了一大群。@·无错首发~~

    这回鲁有庆有事没有过来,只有四盛和牛智信带着几个汉子,在宿营地附近等着姚族长他们。

    素雪和汪泽然自然也在场,他们俩可是四盛做熏鸡的小工,怎么会缺席?

    姚老汉一来就红着脸给四盛道歉:“叶秀才,给你添麻烦了,我姚老汉对不起你呀!”说着竟要下跪。

    四盛怎么敢让老人家真的给他跪下呢,急忙伸手给搀住了。

    四盛搀住了姚老汉,却挡不住姚家村的其他人,姚钱、李豆子和大个子的家人在姚老汉身后跪倒一片,嘴里说着赔罪的话,还说等回去了,家里和族里定要重重地教训几个小子。

    四盛无奈地让人先把大家扶起来,三家人就又抱了几个篮子围着四盛,“我们也没啥好东西,这几只鸡和鸡蛋给叶秀才补补身子吧。”

    素雪看向那几个篮子,一个里面装着三只绑了脚的活鸡,另三个篮子装了满满登登的鸡蛋。

    四盛推拒不过便收下了,姚家村人不富裕,这些东西怕是他们的重礼了。

    见四盛收了礼,姚族长便对三家人挥手道:“赔完罪就快走吧,这里还有正事儿要说呢。”

    三家人讷讷着不肯离开,四盛知道他们想接走姚钱他们,但在没有听到姚族长的明确回复前,他是不会放人的。

    牛智信见状,便让人把他们带到另一边坐着休息。

    见场面清静下来,姚老汉牵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来到四盛面前,“这是我刚过继的儿子,叫姚才。”

    这孩子跟姚钱长得有点像,微微有些腼腆,但眼神清澈,目光端正,一看就是个实在孩子。

    姚才在姚老汉的示意下,给四盛跪下道:“姚才替我爹多谢叶秀才教菜之恩。”说着“邦邦邦”就磕下去三个头,四盛听那声音都觉得额头疼。

    姚才是姚钱的亲弟弟,是姚老汉哥嫂的老来子。

    正因为是父母的老来子,姚老汉哥嫂对他非常疼爱,但姚才却没有在父母的宠爱下长歪,相反,他是三兄弟里头最踏实最勤快的一个,对爹娘叔婶也都很孝顺。

    姚老汉早就看上了姚才,迟迟不吐口姚钱的事,就是想过继这个侄子。

    但姚老汉的哥嫂却舍不得小儿子离了身边,只同意过继姚钱,所以才会对姚钱的所作所为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姚族长和姚村长昨天去听了姚老汉的意思,又赶回村连夜去找了姚老汉的哥嫂,姚老汉的哥嫂起初还是不松口,坚持说要过继姚钱可以,要姚才坚决不行。

    姚族长、姚村长说尽了好话,大道理小情理讲了一堆都没有用,最后还是姚族长使出了装晕的杀手锏,才让姚老汉的哥嫂勉强含泪同意了。

    不过姚老汉的哥嫂却提出了一个条件,姚才过继后,对亲生父母不能改口,仍然叫爹娘,以后亲生父母不在了,姚才也要以儿子的身份给父母送终。

    素雪有些不解,这条件看起来对姚才的亲生父母就是虚的。

    因为一旦过继,姚才在族谱上是姚老汉的儿子,随姚老汉生活,给姚老汉养老送终,继承姚老汉的一切。

    对他的亲生父母来说,只是日常称呼上叫爹娘,还有葬礼上的一个儿子身份而已,姚才以后对他。

    们既不承担赡养义务,也不享受继承他们财产的权利。

    这样虚的条件,姚老汉的哥嫂为啥还提出来呢?

    素雪不理解,但牛智信这些人却是懂的。

    这个时代的人很注重红白事,特别是身后的白事,姚才能在丧事上还以儿子的身份给亲生父母送终,他们心理上就认为并没有失去这个儿子。

    再加上平日里还喊着爹娘,在亲生父母的心理上,这个儿子还是自己的。

    这也是姚老汉的哥嫂不舍之下的无奈之举。

    姚老汉听了这个条件思谋了半晌,最终还是答应了,他实在是喜欢姚才这孩子,不想再在族里挑其他人了。

    四盛见姚老汉满脸的笑意,郁结在眉宇间的郁气似乎都消散了,看姚才的目光满是慈爱,便知道这个结果是姚老汉满意的。

    看见四盛的神情,姚族长鼻孔朝天道:“我们姚家村人办事向来干净利索,今天上午,他们已经拜过祠堂改过族谱了。”

    四盛点头。

    姚族长又得意地对姚村长大声道:“你也让他们这些人见识一下咱们的办事速度,把那东西捂那么严实等着生蛆吗?”

    姚村长无奈地看了姚族长一眼,从怀里掏出几张纸,爱惜地展展平,才小心翼翼地递给四盛。

    这是一份契约,是姚老汉与姚氏族里签的契约。

    契约约定三年后,姚老汉把熏鸡的做法交给族里,族里指定专人学习、经营,契约里甚至还写明了族里如何投钱如何分钱的具体事项。

    契约下方有姚族长、姚村长,还有中间人的手印,四盛视线在姚老汉后边的那个红手印上停留了一瞬,那是姚才按的。

    既然姚家村人拿出了诚意,四盛就让人把姚钱几个人给放了,姚族长不耐烦地把三个人和他们的家人都赶了回去。

    随后,姚族长就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四盛,那眼神就像是孩童对心爱的玩具的渴盼。

    四盛也没有让他失望,挥了挥手,汪泽然就把提前准备好的一只熏鸡端了上来。

    先给姚族长他们尝尝熏鸡的味道,省得他们心里忐忑。

    不出所料,姚族长等人吃过后都赞不绝口,他们原以为李瘸子的亲家做的烤鸡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了,没想到这熏鸡不比烤鸡差,是另一种不同的美味。

    姚族长睨着姚村长,眼里的意味再明显不过,看吧,姜还是老的辣吧?要不是他一力坚持,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就会跟姚家村人失之交臂了。

    四盛没有精力理会姚族长和姚村长的眉眼官司,他去教姚老汉做熏鸡了。

    在宿营地旁边,搭着一个四面被席子围起来的锅灶,在这里,四盛教了姚老汉好几个时辰,终于出了师。

    送走了姚家村人,夜已经深了。@*~~

第274章 何不食肉糜

    四盛看着手里写着地址和人名的字条,这是姚老汉口述给他的,是一位家在秦州府的汉子留下的,几年前姚老汉无意中救过此人一命。

    姚老汉将那人留下的地址和信物转送给了四盛,“你们去了秦州府,或许用得上。”

    四盛把字条和玉佩随手收进空间,转身回了宿营地。

    六家人在这里已经多待了两天了,现在姚家村的事情处理完了,就紧赶着上路西去。

    一大早,车队刚走到官道跟前,就见一辆马车停在路边,那车是两匹马拉的,外表看起来稍稍有点旧。

    鲁有庆一家三口站在马车边,见大盛赶着头车上了官道,鲁有庆亮起嗓门打招呼,“叶大哥。”

    大盛忙拉了缰绳,跳下车辕道:“有庆、弟妹,你们都准备好了?”

    没等鲁有庆和黄氏开口,头车上坐着的王老太挑了车帘道:“有庆,有庆媳妇。”说着就要下车。

    黄氏赶忙大步上前按住,“大娘快别下车了,咱们这就要走了。”

    车上的永安、小妮几个挤在王老太身后,露出头来对着鲁有庆和黄氏“表舅、表舅娘”的一通叫。

    鲁旺也早就趴在车窗上跟几个孩子说话,又急着在车上寻找汪泽然。

    汪泽然站在后边的骡车上,手里拿着鞭子,隔着几辆车给鲁有庆和黄氏招手,四盛刚已经下了车,汪泽然得拉好骡车的缰绳。

    四盛和牛智信很快就走到鲁有庆跟前,大家互相打着招呼。

    牛智信见鲁有庆身边果真没有了其他人,只有一个小伙子拿着马鞭,低眉顺眼地站在马车旁边。

    这小伙子大约二十岁出头,中等个儿,身体精壮,一看就是个有力气的,定是干活的好手。

    鲁有庆见牛智信的视线在旁边人身上扫了两圈,便笑着道:“信叔,这就是我的那个干兄弟,叫汪仲鹏。”

    汪仲鹏抬手刚要行礼,被鲁有庆目光一扫,便放下手里的马鞭,弯了下腰道:“信叔。”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牛智信愉悦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个汉子。”

    大家简单说了几句,车伍就上了官道排着队出发了,鲁家的马车走在了队伍的最后。

    牛智信本是想让鲁家的马车插进叶家车队里,跟在四盛的骡车后边,鲁有庆却道:“我们还是走在队尾吧,信叔你们只管在前边走,把善后的事就交给我和仲鹏。”

    听鲁有庆这么说,牛智信和四盛也就没有强求,随了他。

    鲁有庆叫汪泽然去鲁家马车里坐,被他以替换四盛赶骡车的借口给拒绝了,心里有些失落。

    不过,等车队走起来以后,鲁有庆才更失落地发现,不但没叫到汪泽然,连鲁旺都给跑掉了,他也去替换四盛赶骡车了,只恨得鲁有庆干瞪眼。

    骡车上多了个鲁旺,素雪有些无奈,本来有汪泽然在,她去空间已经要绞尽脑汁找借口了,现在又多了一双眼睛,进空间就更困难了。

    素雪只得在车队休息时,跟四盛打配合躲了他们俩,进空间干活了。

    不过今天一进空间,就收到了奖励信息,让两人兴奋了好一阵。

    看着空间四周又多出来一排空货架,四盛摸着下巴琢磨道:“同样是教姚老汉做菜,教他做空心琉璃丸子时,只奖励了咱们两样空间里的东西;这回,教会姚老汉做熏鸡就给扩大了空间,这明显是区别对待呀。”

    素雪也想不透原因,也许是因为教空心琉璃丸子,只让姚老汉一家受益,而熏鸡以后是要交给姚氏族里的,受益人是一个村的人的缘故?

    六家人,不,现在是七家人了,七家人的车队穿过县城后,又走了几天乡野道路,终于快要走到另一个县城了,这个县叫乐县。

    车队停在路边休息,四盛跟牛智信安排人去前边探路,想在县城外边找个合适的宿营地。

    两个人正说着,鲁有庆大步走了过来,道:“信叔,妹婿。”

    牛智信笑呵呵地道:“是有庆呀。”

    四盛也笑着问:“鲁表哥找我们有事?”

    鲁有庆道:“咱们走了好几天了,都是在野地里宿营,前边就要到乐县县城了,这次能不能到城里找个客栈歇歇?”

    牛智信有些错愕地看着鲁有庆说不出话来,他们就是群乡下人,出门哪里还会奢望住客栈呢。

    看到牛智信的眼里的惊讶,鲁有庆意识到自己这个提议对这些人来说可能有些太意外了。

    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样都可以,可黄氏也跟着他风餐露宿,他有些不忍心,何况还有汪泽然,听说这几个月,孩子一直就是这么在野外过夜的,想到这些鲁有庆就心酸。

    鲁有庆想尽自己的所能给他们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找个客栈让他们歇歇脚,是现在这种情况下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鲁有庆硬头皮道:“那什么,信叔,我知道客栈是要花些银子的,不过,咱们可以找最便宜的,住那种大通铺都行,一个晚上一个人也就十几文钱;要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包上几个房间大家挤在一起住,一个房间睡上十来个人也行。”

    见牛智信还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鲁有庆只得再多解释几句,“主要是,歇在客栈里,妇人孩子也能暖和一晚,还能要些热水让他们痛快洗一洗解解乏。

    而且,咱们那些马匹牲口也能安生地吃些好点的饲料;咱们这些汉子去城里补充粮食、蔬菜什么的也方便些。”

    四盛咳了一声,有些尴尬地道:“鲁表哥,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这几家的情况。”

    牛智信直白地道:“有庆呀,我们可都是逃荒出来的!”

    这时,鲁旺恰巧从几个人旁边经过,听到他们的话,忍不住插话道:“住客栈其实花不了多少铜钱的,合作社昨天不是才分完红吗?听说每五天就分一次钱,大家应该不缺银子呀,还有……”

    鲁旺还没说完,就被汪泽然拽着胳膊就给拖走了,鲁旺不服气地跟汪泽然抗议,“诶,汪表哥,你别拉着我呀,我哪里说得不对了?”

    汪泽然也不回答,径直拉着他飞快地离开,去找素雪他们了。

    看着汪泽然的背影,鲁有庆忽地就悟了,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心里升起一股“何不食肉糜”的羞耻感,作为师傅的他,还不如汪泽然通透。

    四盛却还在诚心诚意地给他解释,“鲁表哥,那些分红是我们唯一的收入,这些钱除了供路上吃用以外,还得攒一些,留着到西边安家用,我们这些人手里原本是没啥存银的,所以……,你也别……”

第275章 太丢人了

    鲁有庆急忙打住四盛的话头,勉强笑道:“妹婿,信叔,刚才我那话你们别当真,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不是非要去住客栈的。”

    鲁有庆忽然想到了个事,飞快地转移话题道:“信叔,再往前走半个时辰,就有一片小树林,林子边上有一小片平整的草地正好宿营,难得的是,还有一条水渠流过林子,那水是干净的,可以饮用。”

    探路的汉子只在前边不远处找到一处废旧的院子,勉强可以宿营,不过那里没有水,要住在那里,就得走上一段路去附近的村子里打水用。

    四盛和牛智信对这处地方不满意,正准备派汉子再去找找,鲁有庆说的这个地方倒是个理想的宿营场地。

    牛智信狐疑地问:“有庆,探路的人都没找到这处地方,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一直没离开过队伍,怎么就了解得这么详细?”

    钱有庆被问得顿了一下,旋即笑道:“我以前走过这条道,还记得一点。”

    实际情况是,鲁有庆让暗中跟着的人去找的地方,那些人中有常年在外行走的老江湖,找个合适的宿营地对他们来说不在话下。

    牛智信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哦。”

    鲁有庆自告奋勇道:“信叔,要不,以后探路的活就交给我和仲鹏吧,我们俩以前都走过这条道,脑子里有点印象,探起路来比其他汉子能轻省些。”

    探路的差事不好干,这不但是个苦差事、险差事,还是个需要头脑的巧差事。

    探路的人要比大家伙多走好多路,要冒着前路不知名的各种风险,还要会跟陌生人打交道,遇到意外得会应对、脱身。

    牛智信犹豫道:“这活儿辛苦得紧,每次都让你们两个干也不太合适吧。”

    鲁有庆哈哈笑着道:“没啥不合适的,我俩有经验会使巧劲,干起来不会太累的。信叔,妹婿,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鲁有庆不待两人回答,挥挥手就往自家马车边去了,刚才太丢人了,说完事赶紧逃吧。

    有了鲁有庆提供的消息,牛信智和四盛便没再派汉子去探路,只让车队顺着官道继续往前走。

    半个时辰后,果然就看到了路边上的小树林和草地。

    经过小树林的那条水渠很宽,两边长满了高高矮矮的树木和齐腰深的枯草,渠水很深,水流湍急,但却清澈。

    七家人就在林子后边的草地上搭起了宿营地,这里离县城不远,他们要在这里多停留两天。

    汪泽然被鲁旺拉去鲁家吃的晚饭,一放下饭碗就带着鲁旺跑回了叶家,晚上照例是他们跟着四盛读书的时间。

    鲁旺很喜欢去叶家读书,叶家人多、热闹,只待在那里听大家聊天打闹都觉得舒心。他也喜欢四盛讲的历史故事,最乐意听的就是那些用兵打仗的故事。

    黄氏收拾完锅碗刚坐下来,就听鲁有庆有些愧疚地道:“娘子,到了县城跟前都不能去住客栈,真是委屈你了,咱们实在不好离开队伍单独去城里。”

    黄氏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瞪了鲁有庆一眼,“说什么呢,这不都是为了泽儿吗?你看他整天乐呵的,还喜欢上读书了,就为这些,咱们干什么都值了。”

    鲁有庆就哈哈笑起来,难怪王老太见面就夸他娶了个好媳妇,黄氏的确是个识大体的,啥时候都能把握好分寸。

    黄氏见鲁有庆坐在那儿傻乐,睨了他一眼,“相公,我听鲁旺说,泽儿白天坐在车上还在背书呢,完不成布置的功课,叶秀才晚上还要罚他呢。”

    鲁有庆听了更是高兴,“为人师的就该这样,我看咱们鲁旺也上进了,原来拿着书本就犯困,现在去叶家读书比谁都积极。”

    黄氏感慨道:“是呀,为了两个孩子,咱们怎么样都成。咱们泽儿是什么身份,他都吃得下这个苦,咱们怎么就不行了?”

    鲁有庆频频点头,“对,对,娘子说得都对。”

    收到黄氏丢过来的一记白眼,鲁有庆狗腿道:“那给你多烧些水,你用盆凑合着洗个澡吧。”

    见黄氏点了头,鲁有庆便吩咐了汪仲鹏去捡柴,自己提了桶往水渠边走去。

    这段水渠虽然长,但附近也只有一处岸边草木稀疏些,还有缓坡台阶方便人下到水渠底下打水。

    鲁有庆灌满了水桶,提起来刚要上岸,看见两个妇人拿了盆也来打水,鲁有庆认出来,她们是高氏和古氏。

    坡道狭窄,两个妇人跟鲁有庆打了招呼后,就站在一旁,等鲁有庆上来让出了地方,再下去舀水。

    既然遇到了,鲁有庆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不帮忙,何况还有叶家的高氏在呢。

    鲁有庆帮高氏和古氏打好水端给两人,才提了自己的水桶往岸上走。

    古氏看着鲁有庆拎着满满一大桶水,好奇地问:“鲁大哥,你家就四口人,晚上怎么打这么多水,用得完吗?”

    鲁有庆笑道:“用得完,鲁旺他娘要洗澡,这一桶还不知道够不够呢。”

    古氏听得有些羞臊,张大了嘴巴惊讶地打量了鲁有庆两眼,嘴快地道:“洗澡?她要在逃荒路上洗澡?你们好意思……”

    高氏赶紧拽了拽古氏的衣袖,对鲁有庆讪笑道:“古妹子是说,表弟妹挺爱干净的。”

    鲁有庆古怪地看了两人一眼,好脾气地笑着:“鲁旺他娘好几天都没洗澡了,身上难受得不行,我也只能由着她了。”

    高氏和古氏当即就愣在了当地。

    古氏手里端着的水盆端歪了都没有发觉,直到水流出来打湿了鞋面才反应过来。

    古氏惊呼着跺脚,又掩饰般地跑到渠岸下,去重新舀水。

    鲁有庆已经往回走了,见这情况又倒回来问:“你没事吧?”

    古氏慌忙回头道:“没事,没事,水洒了,重新打就是了。”

    高氏却在岸边喊起来,“古妹子,盆,你的盆飘走了。”

    古氏赶忙转回头,见自己的盆真的被水冲着飘离了手边,忙倾了身去抓,却没有捞到,自己反倒差点掉进水里。

    岸上站着的高氏吓得惊呼出声。

    鲁有庆迅速跳下渠岸,瞬间就到了古氏身后,一把抓住她转身推上了渠岸,“小心些。”

    随后,鲁有庆脚下一动,沿着水渠岸边点了两下,伸手就把漂出去几步远的水盆给捞了上来。

    鲁有庆这一连串的动作只在眨眼间就完成了,身手干净利落,如行云流水一般,而且,还是单手完成的,那只盛满了水的大桶一直被他稳稳地拎在手里。

    鲁有庆帮古氏重新打了水递给古氏,古氏差点掉进水里,人站在渠岸上,心脏还在咚咚咚的急跳。

第276章 抓流氓

    见盛满水的木盆递到跟前,古氏惊魂未定地抬起眼睛,入眼就是鲁有庆那肌肉偾张的手臂,心跳更是如擂鼓。

    可能是为了干活方便,鲁有庆棉衣袖子撸起到手肘之上,精壮有力的胳膊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里。

    鲁有庆见古氏不接,只管直着眼睛愣神,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不放心地问:“古氏,你没事吧?要不,我帮你把水送你家去吧?”

    高氏见状赶紧去拉古氏的衣襟,古氏这才如梦初醒,接过水盆慌乱地道:“不用,不用了,我自己端回去,多谢大哥。”

    “乡里乡亲的,有啥好谢的。”

    鲁有庆见古氏恢复了正常,客气了一句便拎着水桶离开了。

    古氏端着水盆,愣愣地盯着鲁有庆的背影有些神思恍惚。

    高氏眨了眨眼睛,她敏感地捕捉到古氏刚才的称呼从“鲁大哥”变成了“大哥”。

    高氏若有所思地回头去看,鲁有庆高大魁梧的身影已经走远了,却还能看到他拎着水桶步履轻盈的挺拔身姿。

    这体格可比强子雄壮威武得多,高氏撇了撇嘴笑道:“古妹子,刚才鲁有庆可是说,他打水是给他媳妇洗澡的?”

    鲁有庆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古氏迅速收回了视线,脸上显出鄙夷,“是呀,那女人怎么这么不知羞呢,逃荒路上还要做那事。”

    坡底村一带的妇人中有个不成文的习惯,平时几乎不洗澡,只有在与自家男人在一起时才会洗澡,所以洗澡在他们眼中就有不一般的含义。

    大家逃荒出来后,因为几家人在一起,行动都离得不远,所以男女都很克制,即使是年轻的夫妻,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在一起。

    鲁家夫妻才跟着车队走了两三天,就忍不住要烧水洗澡了,而且鲁有庆刚才还说黄氏“难受得不行”。

    这么暧昧的话,古氏和高氏想不往别处理解都难。

    古氏愤愤地啐了一口,愤愤地骂道:“鲁有庆还说只能由着黄氏了,我呸,这么结实的男人竟然做不得媳妇的主,由着那女人乱来。”

    两个妇人在水渠边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才意犹未尽地端了水回去了。

    古氏回到宿营地后,眼神就不由自主地往鲁家方向飘。

    她家的宿营地与鲁有庆家离得不远,就只隔了赵大头一家,要是留了心,鲁家人的举动还是看得到的。

    古氏看见,鲁有庆先开始坐在灶前烧水,随后就在车边用布幔围起了一个小隔间,把热气腾腾的一大盆水端了进去。

    后来,就看到黄氏抱着一堆衣服走进了隔间,不一会儿,鲁有庆又端了些热水进了幔子里边。

    古氏就瘪着嘴不屑地冷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两个人就那样,真是够不要脸的,黄氏那个长相一看就是个狐狸精。

    强子吃完晚饭就去跟三盛盘点摆摊卖的银钱去了,这会儿弄完回来,看见古氏神情古怪地坐在灶边,问道:“这么晚了还煮啥呢?火烧得这么旺。”

    古氏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来锅里的洗脚水来,忙揭了锅盖去看,半锅水已经烧得只剩下一锅底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鲁有庆夫妻好色的传言,就在六家人的媳妇们中间悄悄传开了。

    小小的传言影响不了大家的正常生活,六家人在县城里做买卖,所以还要在城外的水渠边多停留几天。

    这天一大早,张屠户媳妇端了一盆脏衣服,去了水渠边。

    这个时间点,妇人们大都在做早饭,等吃完饭收拾了锅碗,才会成群结队地来这里洗衣服。

    张屠户媳妇这么早过来,就是想避开妇人们洗衣服的高峰。

    鲁有庆刚晨练完,这会儿提了桶来渠边打水,想回去冲澡。

    张屠户媳妇衣服洗了大半,忽见有人来打水,忙打了招呼,低头往岸上走了几步,把地方让给鲁有庆。

    鲁有庆不认识这妇人,但知道能在这儿洗衣服的,定是其他六家人家里的媳妇,他礼貌地道了谢,下到水渠底下,先捧了水洗了两把脸,才灌满水桶转身上岸。

    鲁有庆拎着桶与张屠户媳妇错身的时候,无意中扫见了她的脸,不由愣住了,这长相怎么这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张屠户媳妇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了头就往水渠下边走,匆忙间碰到了鲁有庆的水桶,水漾了出来,洒在了她的裤脚上。

    鲁有庆回过神来,惊觉自己失礼了,忙给人家道歉,又俯身去看妇人弄湿的衣服。

    “你们在干什么?流氓,你耍流氓!”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尖利的女声。

    鲁有庆没有回头,第一反应就是提着水桶往岸上跳,三两步踩在了岸上,才抬头去看。

    古氏站在岸边,正大惊失色地看着鲁有庆尖叫,“抓流氓,快来抓流氓呀!”

    古氏喊了两声,忽见鲁有庆阴寒着脸瞪着自己,浑身满是戾气。

    鲁有庆可是拳脚功夫高深的人,要是被他忌恨上了,她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这儿,古氏吓得顿时失了声,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不自觉地瑟缩着往后退。

    就在这时,宿营地的方向传来敲锅声。

    古氏听了瞬间便放松下来,有人听到她的喊声了,大家就要来救她了。

    鲁有庆听到刺耳的“当当当”的声音,有些不明所以,转头循声去看。

    在敲锅声中,宿营地里迅速涌出一大群人,有汉子有妇人甚至还有老人,他们手里都拿着家伙,飞快地往这边跑过来。

    赵老大和几个汉子跑在最前边,跑到跟前看到鲁有庆,急忙问道:“鲁叔,发生啥事了?刚才是谁在叫?”

    鲁有庆这才知道那敲击声的目的,忍不住咬了咬牙,脸上的肌肉微跳,眼睛里满是冰寒。

    古氏赶紧从树后钻出来,指着鲁有庆颤着声音道:“他,他,鲁有庆,他耍流氓。”

    赵老大闻言大惊,戒备地看着鲁有庆,他身后的汉子们立刻就围了上来,把鲁有庆堵了个严实,举着手里的棍棒怒目而向。

    很多汉子都听家里的妇人说过,或多或少地知道点关于鲁有庆好色的传言,先前也都没有在意,现在看来,那话可不一定只是传言。

    赵老四开口道:“光天化日的,在大家眼皮子底下,你咋就敢干这种事呢?”

    汉子们身后的妇人尤为愤慨,有人起了头,就一窝蜂地开始指责起来:“大家一起出来逃荒,都是自己人,你怎么就下得了手呢?”

    “什么自己人,他既不是咱们村的,也不是跟咱们一起出来的,不知根不知底的,怎么能算自己人呢?”

第277章 找她帮你圆谎

    见鲁有庆没有反驳,似乎默认了耍流氓的行径,妇人们更是愤怒,不好听的话就停不下来了。

    “他跟咱们本就不是一路人,看在他是汪小子舅舅的份上,才让他跟着一起走的,没想到他却是这样的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知道他是这种人,咋还能让他跟咱们一起呢?”

    “跟这种人在一起,以后还怎么过日子,谁家人能放得下心?”

    “赶出去,把他赶出去。”

    汉子们本就生气,听妇人们在后边一说,更是愤慨,怒气冲冲地瞪圆了眼睛,逐渐缩小着包围圈。

    汉子们知道鲁有庆武功不凡,但遇到这种事儿,就是被他打伤打残也不能后退,不能让他祸害了家里的妇人。

    四盛早上把识字班的孩子们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正带着他们早读时,就听到急促的敲锅声,这是报警的节奏。

    四盛心里有些惊愕,这里离县城只有几里路,并不算偏僻,宿营地里能发生什么危险呢?

    他来不及细想,忙让素雪带着孩子们留在这里,这里离官道更近一些,在没有搞清楚状况前,留在这里比回宿营地更安全些。

    四盛安排完,转身就往宿营地跑去。

    留下来的素雪面色平静地带着孩子们继续读书,她表面从容,心里却像猫抓一样的,她也想过去看看,宿营地的敲锅声已经停了,不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四盛还没跑到宿营地,就看见水渠边围着的一群人,忙转身往这边来,等跑得近了些,看见牛智信和鲁有庆站在人群中间,大家的脸色都不是很好,但好像并没看到有什么危险。

    四盛拍了拍胸口,喘了两口气缓了缓,才走进人群问道:“信叔,发生什么事了?好好的怎么敲起锅来了?”

    牛智信见到他似乎松了一口气,“你可来了,他们说鲁有庆……”牛智信老脸有些红,半天也说不出口那几个字。

    古氏高声控诉道:“他耍流氓,欺负人。”

    这话着实有些雷人,四盛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惊讶地转头去看鲁有庆。

    鲁有庆紧抿着双唇,淡定地盯着古氏。

    四盛稍稍安心了些,这话是从古氏嘴里说出来的,还得好好考量。

    他扫了一眼人群,见大家都神情紧绷,戒备地望着鲁有庆,如临大敌一般。

    四盛的视线从人群中黄氏那清丽的面上掠过,落在古氏平平无奇的脸上,“古氏说这话,该是有凭据的吧?”

    古氏道:“我刚才站在这儿,看见他低头想要摸人家的脚。”

    赵老四气愤地开口声讨,“强子叔一清早就出去摆摊了,他可是给咱们大家挣银子去的,你咋好意思对古婶子做出这种事?”

    赵老四最近经常跟强子一起闲聊,喜欢听他讲那些集市上的各种八卦,这会儿是真心想维护古氏的。

    古氏却是不领情,怪异地瞪向赵老四,“你说啥呢?这事儿跟我有啥关系。”

    大家伙都被古氏说懵了,不是她喊人来抓流氓的吗,也是她指出来耍流氓的是鲁有庆,这事儿怎么就跟她没有关系了?

    四盛盯着古氏的眼睛问:“古氏,那你的意思是说,鲁有庆没有对你耍流氓喽?”

    古氏瞪着眼没好气地道:“当然没有,你们怎么想的。我又不是替自己喊的,我是替她……”古氏手指向水渠底下,可目光扫过去,那里哪里还有人呢。

    “咦,人呢?你们看到渠下边的人没有?”

    古氏着急起来,要是大家伙在这里没有看到张屠户媳妇,那就是没有受害人,那她怎么跟大家伙解释?谁能相信她的话?难道真的要说鲁有庆对自己耍了流氓?

    众人见古氏左顾右盼,语焉不详,果然开始怀疑起来,该不是这古氏又想搞什么事情吧?

    怀里抱着小妹的王婆子,见古氏这表情,当即就黑着脸,忙伸手拽了王猎户,悄悄地从人群后边往外退。

    她早就随着人群过来了,见古氏指责鲁有庆,心里也是“咯噔咯噔”的,但想到古氏的性子,怕她做事不稳当,考虑再三,暂时没有站出来替她撑腰。

    这会儿,王婆子心里已经断定,古氏果然又要闹出笑话来,她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便携着王猎户想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

    小妹正在人群里东瞅西看,眼睛刚望到自己娘,王婆子就转身要走,急得伸了小手大声叫起来,“不走,要娘,娘——”

    小妹的喊声在静默的人群里显得格外响亮,众人的目光瞬间落在王婆子身上,王婆子有些狼狈,和王猎户两个低了头走得更快了。

    大家心里的怀疑更重了,老成些的也都抬脚悄悄往宿营地方向走,人群骚动起来。

    古氏见状,不管不顾地对着人群叫起来,“张嫂子,张嫂子?你快出来。”

    张屠户站到古氏面前,铁青着脸问道:“你是在叫我媳妇吗?找她帮你圆谎?”

    他冷笑着“切”了一声,居高临下地道:“古氏,你搞搞清楚,这种场合,我媳妇啥时候掺和过?”

    张屠户说完,警告般地死死盯着古氏,大拳头握得咔咔响。

    古氏忽然感觉有股寒意从头顶袭来,直达心底,当即就说不出话来。

    张屠户可是做过土匪的主,又是出了名的疼媳妇,她怎么敢再多说一个字呢。

    见古氏面色变了又变,闭着嘴巴不再说话,牛智信不耐烦地问:“古氏,到底是咋回事?鲁有庆到底对谁做事不妥当了?”牛智信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词,替换了耍流氓几个字。

    古氏被盯住问话,不得不开口,结结巴巴地道:“没……没有,是我看错了,我……我远远看见……张嫂子过来,想着她可能也看到啥了,想跟她确认一下,既然那人影不是她,就算了。”

    四盛皱起了眉头,瞥了眼水渠边的一堆衣服,道:“你是说,是你看错了?根本就没有人耍流氓?”

    古氏已经拿定了主意,意味不明地看了鲁有庆一眼,肯定地道:“是,我看错了,这里只有鲁有庆一个人,我把那树影子当成个女人了。”

    人群后边的妇人们发出了“嘘”声,“你这不是胡扯呢嘛,害我们白担心一场。”

    “以后看清楚了再喊。”

    刚才说话难听的妇人有些不好意思了,可说出去的话又没法收回来,便描补道:“鲁有庆好端端一个汉子,差点被你一句话坏了口碑。”

    “人家才来,你这样大喘气地说话,看把人家吓跑了。”

    牛智信有些尴尬地对鲁有庆道:“有庆,你别往心里去,就是女人家闹的一个误会罢了。”

    鲁有庆目光凉凉地瞟了眼古氏,道:“我怎么会和个妇人计较呢。”

第278章 打起来了

    牛智信没好气地看了眼古氏,对着人群道:“好了,既然没啥事了,大家就都回去吧。”

    不用牛智信开口,大家伙已经往回走了,正是吃早饭的时间,吃完饭还有好些事情要做呢,谁还有闲工夫理这破事呀。

    古氏也讪讪地溜着边走开了。

    很快,现场就剩下四盛、鲁有庆和张屠户几个人,张屠户瞪了鲁有庆一眼,冷“哼”了一声,捏着拳头也走了。

    鲁有庆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事儿可是让张屠户心里结下疙瘩了。

    四盛见没有了外人,便直接问道:“鲁表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多数人都以为这事是古氏没看清造成的误会,可明眼人心里都明白,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鲁有庆也没有隐瞒,如实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四盛听完就皱起了眉毛,“这事儿……,表哥你还真是有口也说不清楚,古氏那张嘴……,唉,要是再有个人看到就好了。”

    四盛是相信鲁有庆的话的,虽然跟他认识时间不长,但他就是知道,鲁有庆不是那种能做出轻薄张屠户媳妇的人。

    鲁有庆目光一闪,来打水那会儿,他感觉到附近好像是有旁人的,不过……,鲁有庆再次凝神听了听,现在水渠边的草丛里,好像就只有张屠户媳妇的呼吸声了。

    鲁有庆拉着四盛往宿营地走,“没事,只是个误会罢了,不碍事。”

    鲁有庆拎着水桶回到自家宿营地的时候,黄氏已经做好了早餐,正在灶台上收拾,折叠小桌前只有汪仲鹏一个人在吃饭。

    汪仲鹏抬眼看见鲁有庆,并没有说话,只是条件反射般地回头去看黄氏,见黄氏的脸瞬间冷了下去,汪仲鹏赶紧站起来,匆匆喝完最后几口粥,从桌上捞起一张鸡蛋饼就离开了。

    鲁有庆看着像被狼撵了一样逃离现场的背影,有些一言难尽。

    小餐桌上摆着黄亮亮的鸡蛋饼,幽幽地散发着香气,鲁有庆肚子“咕噜”一声响,算了,还是先吃饭吧,等吃完饭再去冲澡。

    他伸手抓起一张饼就往嘴里塞,却被黄氏一把抢了过去,头也不抬地道:“这是给鲁旺留的。”

    鲁有庆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去拿另一张,又被黄氏按住了,“那是给泽儿的。”

    鲁有庆终于确定:黄氏生气了,他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真如四盛所说,他有口难辩。

    看着黄氏愈发冰冷的面容,鲁有庆放弃了鸡蛋饼,拿了碗去灶间盛粥,揭了锅盖却发现里边什么都没有。

    鲁有庆叹了一口气,放下碗索性也不吃早饭了,拎了桶把水倒进锅里准备烧水冲澡,点了火才发现灶边没有柴了。

    这几日捡柴的活都是汪仲鹏干的,今天这小子干活也不尽心了。

    鲁有庆在周围看了一圈,也没找到汪仲鹏的身影,也不知道他猫到哪里去了。

    鲁有庆只得认命地自己跑去树林里捡柴,也不知道鲁有庆最终有没有吃得上饭。

    四盛对鲁有庆的悲惨经历不感兴趣,他忙了一上午,这会儿抱着碗鸡汤面正吃得香。

    忽见大柱跑过来,焦急地道:“四哥,鲁表哥和张大哥在林子边打起来了。”

    鲁有庆和张屠户打架了?四盛扶了扶额,这两个人早上落下了不痛快,又都是会武功的直爽性子,这架迟早得打起来。

    四盛对大柱挥了挥手,“没事,让他们先打着,我得把饭吃完。哦,你要是没事也去看热闹去,高手对决,难得一见呢。”

    大柱错愕地望着四盛,一时反应不过来。

    见他真的不着急,只挑着面条“稀里呼噜”地吸得喷香,大柱咽了咽口水道:“四哥,你不怕他们打出毛病来,我刚过来的时候,见鲁表哥把胳膊粗的树都撞歪了。”

    四盛“嗯”了一声,吸面的动作并没有停。

    汪泽然带着永安跟着鲁旺去鲁家那边吃饭了,此时只有素雪在四盛旁边。

    素雪已经从葛氏口中知道了早上发生的事情经过,知道真相肯定不会像葛氏说的那么简单。

    素雪听大柱开口说,就使劲地吸溜着面条,这会儿又听说连树都撞歪了,更是着急,只把碗里的鸡蛋塞进嘴里,放下筷子就跑去了树林。

    四盛看着素雪的背影有些无语,这闺女从啥时候开始,这么喜欢看热闹了?

    四盛赶到小树林的时候,鲁有庆和张屠户两个人还在打,四周围了好些人,不过都远远地站着,不敢靠得太近。

    随着两个人的动作,围着的妇人和孩子不时发出惊呼,有人偶尔还喊两句“别打了。”

    汉子们倒是没有人出声,只是双眼放光地望着圈内,还不由自主地模仿两下,比画比画。

    只有牛智信和王猎户在旁边声嘶力竭地喊,“别打了,坐下来慢慢说,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打出个好歹可怎么得了?”

    场上的两个人这会儿似乎打红了眼,哪里能听进去他们的话,依旧你来我往地打得难解难分。

    四盛看了看人群,没有见到黄氏和张屠户媳妇,但看到鲁旺和张富在边上。

    两个孩子别扭地扭着身子背对着彼此,素雪站在两个人中间一手拉着一个,看那架势,要不是有素雪拉着,这两个小子也想干一架了。

    汪泽然倒是悠闲,牵着永安在旁边看戏似的望着场中打斗的两个人。

    见四盛走过来,牛智信忙道:“四盛,你快想想办法让他们住手吧。”

    四盛声音不高不低地道:“信叔,你着什么急呀,让他们打呗,等把人心都打散了,咱们刚好散伙。”

    练武之人耳力比普通人敏锐许多,听见四盛的话,场上打斗的两个人同时跳出了圈外。

    四盛看了看两个人的伤情,张屠户紫了一只眼窝,鲁永庆嘴角有一处青斑,两个人身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不过四肢看起来都还很灵活。

    四盛冷笑道:“怎么?两位大哥不打了?”

    张屠户瞪了鲁有庆一眼,道:“没劲。”鲁有庆却笑呵呵地道:“承让。”

    两个人说完,转身往不同方向走了。

    牛智信见两个人终于不打了,松了一口气,又担心地道:“四盛啊,这两个人的矛盾没有说开,过后不会再打起来吧?”

    “不会了,信叔,他们不会再打了。”就是要打,也不会当着大家伙的面打了。

    四盛轻描淡写地道:“他们俩就是想比试一下功夫,没啥大不了的。”

    似乎是要印证四盛心中的想法一样,当天下午,这两个人就背了人又打了起来。

第279章 人还活着呢

    这回,鲁有庆和张屠户的战场选在了远离宿营地的水渠边,并惊动不到宿营地里的其他人,但素雪和汪泽然却是知道的。

    观战了中午那场争斗之后,鲁旺和张富就紧盯着自家爹的动态。

    发现两个爹同时出了宿营地,两个人就打暗号通知了素雪和汪泽然,四孩子一起悄悄地跟了上去。

    知道鲁有庆和张屠户两个人耳聪目明、感官敏锐,四个人并不敢靠得太近,只躲在远处的默默地看着。

    鲁有庆和张屠户并没有发觉远处的小尾巴,他们出了宿营地沿着渠岸走了好一阵子,才选了块满意的场地,看了眼四周见没什么异常,就摆开架势开打了。

    素雪不懂武功,只看见鲁有庆和张屠户上蹿下跳、来来往往地打了好久,似乎不知疲倦,忍不住问鲁旺:“他们还没分出胜负吗?要是分不出胜负,两个人就要一直打下去吗?”

    鲁旺的功夫比张富和汪泽然更扎实一些,应该能更早看出输赢来吧。

    鲁旺闻言再仔细看了看两个爹人的招式,掉头看着张富没有说话。

    张富哂道:“给她说吧,这里就她一个人看不出。”

    素雪惊道:“啊,已经分出胜负了?谁更厉害一些?”

    见鲁旺和汪泽然都抿唇不语,张富没好气地道:“我爹就比鲁叔差那么一点点,行了吧?”

    素雪了解地“哦”了一声,还是疑惑地问,“既然已经分出了胜负,那他们怎么还在打?”

    汪泽然若有所思,“张大爷似乎心里有气,越打越没有章法了,我舅舅像是在陪练。”

    张屠户气什么?鲁有庆又为啥要让着张屠户呢?

    素雪眉头蹙了起来,难道,鲁有庆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张屠户的事?他真的对张屠户媳妇耍流氓了?

    这事儿细思极恐,要是鲁有庆真的有调戏妇女的毛病,是个衣冠禽兽,那该怎么办?

    虽然上次张屠户在人前迫使古氏改了口,替鲁有庆遮掩了过去,但心里肯定是有疙瘩的。

    若是鲁有庆以后再犯这个毛病,六家人肯定不会容得下他,即使他武功再高,大家都不可能跟他这样的人在一起的。

    要是那样,汪泽然……必定得跟着鲁有庆一起离开。

    素雪的面色慢慢变得紧绷,汪泽然要是跟着这样道德败坏的舅舅,以后是不是也会学坏了?

    两个高手对招,三个男孩子看得津津有味,素雪却想得心生隐忧,脸色越来越难看。

    汪泽然察觉到素雪的异常,转头问道:“雪妹妹,你怎么了?”

    素雪幽幽地问:“汪泽然,要是你不跟着鲁家舅舅,会去哪里?”

    汪泽然见她问得古怪,仔细看了她两眼,问:“我为什么不跟着舅舅?”

    素雪张了张嘴却没法说出口,只郁闷地扭了头望着渠边的枯草发呆。

    忽见枯草丛里一抹青色闪过,水渠里传来“扑通”一声响,素雪本能的惊呼:“不好,有东西掉水里了。”

    三个男孩只听到水声,脱口问道:“是啥,啥掉水里了?你是不是看错了?”

    素雪带头往渠边飞奔过去,湍急的渠水里,真的有个青色的人影随着水流沉浮,黑色的脑袋在水面上若隐若现。

    素雪不会游泳,急得在渠边大声叫起来,“快救人,谁会浮水,快救人呀。”

    汪泽然、张富和鲁旺都不会浮水,只能顺着河岸去追落水的人,一边也大声呼救:“快来人,救命呀,救命。”

    渠岸边的枯草灌木很多,汪泽然他们走得磕磕绊绊,眼看着那人被急流裹挟着离汪泽然他们越来越远了,头浮出水面的频次也越来越低。

    素雪望着水里的人影,一种无力感瞬间涌上心头。

    “抓住了,好了,抓住了。”

    汪泽然几个人的呼声传来,素雪蓦然瞪大了眼睛,就见鲁有庆和张屠户攀着岸边伸出到水面的树枝,抓住了水中的人,他们一人拎着那人的胳膊,一人拎着条腿,合力把人提了上来。

    素雪松了一口气,汪泽然、张富和鲁旺都高兴地叫起好来。

    落水的是个男子,二十岁左右,穿了一身青色衣裤,头无力地垂着,水顺着垂落的头发、衣襟哗哗地往下流。

    这人不会已经被淹死了吧?

    鲁有庆摸了一下那人的脖颈,道:“有脉搏,人还活着呢。”说着便拎着人放到了岸边的草地上。

    张屠户在旁边捞了些干草树枝,从身上拿出火石,生起了一堆火。

    见素雪和汪泽然他们跑过来,鲁有庆和张屠户不自然地鼓了鼓腮帮,这几个小鬼头是啥时候跟过来的,是不是早就躲在旁边看他们打架了?

    落水的男子双眼紧闭,面色青紫、肿胀,嘴巴和鼻子边慢慢冒出红色的血沫,身体不时抽搐一下。

    鲁有庆正在替他清理嘴巴和鼻子里的泥沙,汪泽然几个用大树叶兜了些水过来给他冲洗,张屠户则拽了男子的衣裤,绞着拧出里边的冷水。

    素雪摸了摸男子的手腕,触手冰冷,脉搏很细弱,“鲁表舅,你把他翻过来让他脸朝下,抱起他的腰,先让他把肚子里的水吐出来。”

    鲁有庆诧异地看了素雪一眼,这个急救落水之人的法子,他还是从一个大夫那里学来的,这小姑娘怎么也知道?

    鲁有庆双手卡住男子的腰,轻轻地撑起他的身子,不一会儿,面朝下的男子口鼻中就流出水来。

    看着男子体内的水控得差不多了,却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鲁有庆摸了摸他的鼻息,叫道:“糟糕,好像没有呼吸了。”

    鲁有庆忙吩咐道:“鲁旺,你快去找你仲鹏叔,让他去附近村子里找个大夫过来。”

    鲁旺应了一声飞快地往宿营地方向去了。

    张屠户道:“大夫来之前,得先给他保暖吧,这么冷的天穿着湿衣服,冻也要把人给冻死了。”

    鲁有庆点头,“先回宿营地再说。”说着俯身就要抱起男子。

    素雪忙道:“等等,鲁表舅,得先急救,需要做人工呼吸、按压胸部。”

    这个急救方法鲁有庆可没有听说过,倒是张屠户知道一些,“俊妮,你说的是不是嘴对嘴吹气?就是上次救赵老大媳妇用的那个法子?”

    听素雪答了“是。”张屠户粗鲁地甩开鲁有庆放在男子身上的手,一把推开他道:“走开,别碍事。”

    鲁有庆冷冷地瞟了张屠户一眼,默默地退开了两步。

    张屠户跪到男子身边,才感到有些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上次救赵老大媳妇的时候,张屠户虽然在场,但却是背对着的,并没有看到细节。

第280章 别告诉他们

    “雪妹妹,你转过身去。”

    汪泽然记得很清楚,做急救前要把人的腰带解开,雪妹妹是女孩子,不能当她的面解这男子的衣服。

    素雪讶然,汪泽然见她不乐意,抿了唇看着她绝不让步的样子,两个人目光在空中无言地较量着,最终还是素雪败下阵来,认命地背过了身。

    汪泽然勾了勾嘴角,这才按着记忆中的程序一步步说出来,让张屠户照着做。

    “张大爷,你把他的腰带解开……把头微侧一下……下巴往上仰……捏住鼻子……吹气……再吹气……”

    鲁有庆蹲在旁边有些怀疑地问:“这样就能把人救醒?”

    张富笃定地道:“肯定能,上次俊妮和四叔就是这样把赵大嫂救活的,那会儿赵大嫂上了吊,王奶奶都让赵大哥节哀了。”

    素雪背着身子纠正道:“人没死,只是进入假死状态的时候,用这个方法才能救活,要是人真的死了,就是神仙来了都救不活的。”

    大家小声的谈话并没有干扰到汪泽然,他沉着地继续说着:“接下来该按压胸膛了……两个手这样,按压……”

    张屠户看了一眼汪泽然的动作,交叠了双手放在男子胸口,压了下去。

    只做了一下,就被张富嫌弃地推了开去,“爹,你太用力,让我来。”

    张屠户有些不满地瞪着自己的儿子,张富忽略掉他爹的眼神,只低头有模有样地做着按压。

    张屠户挠了挠头,好吧,他承认,刚才的确有些紧张,是太过用力了些。

    张屠户一抬起头,对上了鲁有庆似笑非笑的脸,忍不住“哼”了一声,转身站到了另一边,远离了那张不让人待见的黑脸。

    “嗯,我,咳咳……”地上的人嘶哑地咳嗽起来。

    鲁有庆顾不得回应张屠户幼稚的举动,惊呼道:“他醒了,真的把他救醒了。”

    等四盛和牛智信得到消息,来到鲁有庆家的宿营地时,被救的落水男子已经穿着汪仲鹏干爽的衣服,躺在厚厚的棉被里了。

    男子的脸色已经不再青紫,却是异常地苍白。

    黄氏煮好了姜汤水,鲁有庆拿着勺子喂给男子喝,男子却把头撇到了一边,紧闭了嘴巴和眼睛不肯配合。

    鲁有庆劝道:“胡禄,你这是何必呢,不管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事,都不能跟自个的身子过不去呀。”

    “你们……就不该救我。”胡禄沙哑着嗓音低声说了一句,泪珠子争先恐后地从眼角涌出来。

    “大夫来了。”随着喊声,汪仲鹏带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走了过来。

    老大夫给胡??号了脉,“你们前期做了一些急救吧?人已经没有多大妨碍了。”

    鲁有庆点头,忍不住看了眼素雪和汪泽然,看来在渠边的那通急救的确是起了作用的。

    老大夫先让人现在就去炒些粗盐来,叮嘱一会用布包着给胡禄敷肚脐,随后又道:“病人的风寒有些严重,我先给你们抓三天的药,吃了还没好全就再来找我。”

    老大夫开了方子,又从自己随身带的药箱里配好了药,交给鲁有庆。

    鲁有庆道了谢,付了诊费和药费,让汪仲鹏赶着车送走了老大夫。

    黄氏将炒好的粗盐递给鲁有庆,葛氏拿了药包去灶边熬药。

    葛氏是特意来帮忙的,鲁家来了个病人,凭空多出许多家务琐事需要忙活,怕黄氏一个人忙不过来,葛氏得了王老太的话,便放下叶家的活过来帮忙了。

    药端上来,胡碌还是闭着眼睛不张嘴,任凭一群人说干了喉咙也没有给出一点反应。

    大家都有些着急,鲁有庆道:“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说他还生着病,光这一天到晚不吃不喝的,好人也挨不住呀,我们俩……不是白救他了吗?”

    鲁有庆说到最后一句,不自觉地转向张屠户,张屠户倒没有再给他脸色瞧,只是面无表情,似无所觉。

    四盛叹了一口气,道:“他肯定是碰到烦难的事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绝望。”说着又拧着眉自言自语地道:“他也不说遇到啥事了,要是能找到他的家人就好了。”

    张屠户道:“他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子,说自家是做生意的,再多的话就问不出来了,这可咋找他的家人呢。”

    素雪在旁边道:“听他的口音并不是本地人,救他的时候也没看到有行李,他应该在附近有住处的吧。”

    汪泽然也道:“看他的衣着,定不会是像咱们一样露营的,要住也是住在客栈里的,或是借宿在附近人家里也有可能。”

    鲁有庆轻轻点头,眼珠子转了转道:“附近的客栈只在县城里有了,我这就让仲鹏去打听打听。”

    汪仲鹏刚送完大夫回来,就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县城。

    好在汪仲鹏办事效率很高,鲁家刚端起碗准备吃晚饭时候,他就从县城回来了。

    汪泽然本就经常在鲁家吃饭,素雪半个下午都在鲁家,吃饭时黄氏自然不会让她离开,硬是拉着她坐在黄氏旁边一起吃。

    汪仲鹏在鲁有庆对面坐下,接过黄氏盛给他的饭刚想吃,忽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抬头就对上汪泽然、素雪、鲁旺几个孩子期盼的眼神。

    这还让人怎么吃得下去,汪仲鹏赶紧放下碗,低声说起在县城打听来的消息。

    “大哥,被你们猜中了,胡禄正是住在县城桥头客栈的客人,跟他一起的还有一个老管家和好几个随从。听客栈的伙计说,他们家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随从,自住进客栈就整日地在外边寻找呢。”

    “叔,你确定他们找的不是他吗?”鲁旺用下巴点了点地铺上躺着的胡禄。

    汪仲鹏摇摇头,“不是,他们找的是随从,已经找了好几天了。”

    汪仲鹏接着道:“我跟那伙计说话的时候,刚好遇到胡家的老管家过来问伙计话,说话间提到,说他们家胡少爷今早独自出去找人,到现在还没回来。”

    鲁有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胡禄,见他还是闭目锁耳,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到底丢了什么重要的随从,以至于要绝了自己的性命呢?

    见几个人都没有再提什么问题,汪仲鹏赶紧扒拉了几口饭,才抬头问鲁有庆,“我暂时没有打扰胡家的随从,你看要不要通知他们,让胡家人明天来把他接回去?”

    “不,不要,别告诉他们我在这儿。”胡禄忽地睁开眼睛,虚弱地嘶叫出声。

    鲁旺道:“不告诉他们,你难道就这么一直在我家不成?”

    鲁有庆用眼神制止了鲁旺,接口道:“你先说说到底遇到啥事了,没准我们就按你的意思办了呢。”

第281章 亲姐当妾是一种耻辱

    汪仲鹏已经打听到了他的随从,胡禄怕鲁有庆真的让人去客栈把他们找来,坏了他的计划,犹豫了再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

    胡禄一张嘴就感觉嗓子沙哑得厉害,只得先喝了半碗水。

    他今天一天都没有吃喝,又落了水受了风寒,身子非常虚弱,只喝水一个动作就让他出了一头虚汗,头晕目眩地伏在枕上喘个不停。

    黄氏忙盛了粥过来,鲁有庆趁机给他喂了小半碗下去。

    胡禄吃了粥缓了缓,觉得身上有了点力气,才断断续续地叙说了自家的遭遇。

    胡禄是晋府治县人,是治县四大富商之一胡家的儿子。

    他虽是嫡子,却不是家里的长子,胡家的长子是贾姨娘所出的胡福。

    贾姨娘娘家早年家贫,一个偶然的机会被胡父纳为良妾。

    贾姨娘进门时,胡父的正妻蒋氏正怀有身孕,待蒋氏快要临盆时,贾姨娘也怀上了。

    蒋氏生下了长女,贾姨娘诞下了胡父的庶长子胡福,隔年,蒋氏的嫡子胡禄才出生。

    因贾姨娘生长子有功,当年很是风光了一阵,也不知她用了什么理由说服了胡父,由胡家出资供养贾姨娘唯一的弟弟贾良去读书。

    贾良没有辜负贾姨娘的期望,后来进士及第当了官。

    贾良是被胡家供养出来的,出仕后当然也给胡家的生意添了不少的助力。

    贾良在官场上时日久了,对亲姐给人做妾的事情开始不满起来,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忌讳。

    贾良便明里暗里给胡父递话,想让胡父扶了贾姨娘为正室。

    但胡父的正室妻子,胡禄的亲娘蒋氏也是富商之女,当年与胡家门当户对,即使是现在,蒋家也与胡家的实力不相上下,胡父对贾良的要求就有些举棋不定。

    贾良一直得不到满意的答复,渐渐地对胡父都有些疏离,前几年贾良升了官,更是对胡家加大了施压力度。

    胡父依旧摇摆不定,难以抉择。

    贾姨娘和蒋氏两个人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都开始参与了家里的生意。

    某天,胡父看着两个儿子,忽然想出了一个自认为高明的法子:通过两个儿子的比试胜负,来确定母亲的妻妾位份。

    胡父一拿定主意就去给胡良承诺,如果贾姨娘的儿子做生意胜出,就转庶为嫡,胡父就让蒋氏下堂,扶贾姨娘为正室。

    鲁有庆听到这里拍案道:“真是荒唐,嫡就是嫡,庶就是庶,就是那贾姨娘扶了正,她的儿子是为妾时所生,那就永远都是庶出,哪里有这么嫡庶不分的道理?嫡长子还有换人的说法?”

    在这个时代,嫡长子是肩负着传承家族的重任的。

    黄氏忙按了鲁有庆的胳膊,劝道:“胡家是治县人,你别用京都的风俗说外县的事。”

    黄氏是在隐晦地告诉鲁有庆,胡家是外县的商贾之家,哪里会遵守那么多的规矩。

    真正有规矩的人家,根本就不会有扶正一说,女人既做了妾室,就永远没有成为正室的可能,否则做妾室的人把心养大了,家里哪里还有安生日子可过。

    听了黄氏的提醒,鲁有庆也意识到自己想多了,忙收敛了脸上的不平,笑道:“也是,你爹定了的事,你也只能照办了,后边如何了?胡禄你接着说。”

    胡禄有些感激地看了鲁有庆一眼,面无表情地继续往下说。

    胡父给两个儿子各准备了一笔同等数目的启动资金,让两人分头去做生意,三年后看结果。

    贾姨娘的儿子胡福带了本钱自去贾良的任地做生意去了。

    胡禄拿了胡父给的本钱,在治县本地开了个南北货的铺子,自己也开始跟着几个老成的伙计亲自去走南闯北地贩货。

    因为他能吃苦,也有些生意头脑,铺子开始的那一年多,生意很是不错,收益比胡福的好了许多。

    可自从治县新调来的吴县令到任后,胡禄的铺子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最开始,是有人举报他倒卖朝廷违禁物,铺子被迫关门接受审查,虽然官府后来并没有查出什么违禁品,案子最终不了了之,但铺子的声誉受损,生意开始下滑。

    再接着,有捕快怀疑店里的伙计偷拿了客人的财物,抓去县衙用刑逼问。

    然后,又有客人说铺子里卖的东西短斤少两,在铺子里闹了几出。

    几件事情下来,铺子里的货物再物美价廉,也鲜少有客人敢上门了,生意便一落千丈。

    听到此时,素雪忍不住插话道:“那吴县令与胡家是有什么过节吗?”

    胡禄道:“我以前也问过我爹这个问题,我爹当时非常肯定地说,胡家从来没有得罪过吴县令,更没有什么过节,相反,吴县令还明里暗里地照拂着胡家,胡家别的生意就没有这些龌龊事。”

    胡禄叹了一口气道:“我这次出来,在路上收到了舅家的来信,他们得到确切消息,那吴县令是贾良的同年,与贾良私交甚厚。”

    难怪,贾良为了贾姨娘这个姐可真是舍得花心思,严格地说,他这样处心积虑也是为了他自己。

    妾在胡良这样人的眼中,就是玩意儿一样的存在,亲姐给人当妾,而且还是在社会地位不高的商贾人家当妾,这对胡良来说无疑就是一种耻辱。

    他的官位升得越高,这种耻辱感就会越强烈,只要贾姨娘还当着小妾,他的这种耻辱感就不会消除。

    偏偏胡家还是资助他读书上位的人家,他又不能让贾姨娘离开胡家,让自己背上个忘恩负义的名声。

    所以,胡良才动用官场的关系,不惜使出见不得人的手段,千方百计地想让胡禄在比试中失利,让胡福胜出,从而让贾姨娘当上正室,摈弃姨娘身份。

    蒋家也只是商家,打听这些官场的关系也着实费了不少的工夫,所以他们帮胡禄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胡禄已经在去往岭南的路上了。

    胡禄去岭南是为吴县令求购蒟酱去的。

    吴县令几个月前找到胡禄,告诉他岭南出产的蒟酱美味,想要购些来献给当今圣上。

    吴县令暗示他,如果能购得两罐蒟酱回来,以后便保他在治县的生意平安。

    听到蒟酱两个字,鲁有庆顿了一下,他听说过这种东西,据说此物美味无比,曾经是岭南的贡品,不过现在早就断贡了,也不知是何缘故。

    岭南系汉王的领地,不但路途遥远,近年境内还很不太平,吴县令让胡禄去那里求购连当地都没法上贡的美食,其用心实在险恶。

    胡??当时正在发愁自己生意不济,又实在找不到扭转乾坤的办法,听了吴县令的话,没有多想就应下了这事。

第282章 保住正室的位份

    自从创下了南北货的铺子,胡禄出门跑生意已经习惯了的,这次更是不敢怠慢,亲自带着人去了岭南。

    胡禄历尽艰辛赶到了岭南后,在广州府奔走了十几天,都没有打听到一丝关于蒟酱的线索。

    后来机缘巧合下,从当地一个土人部落里花重金购得了两罐蒟酱。

    这两罐蒟酱几乎花尽了所带的所有银两,胡禄有些庆幸地道:“出发前,幸亏我娘拿了自己的私房银两给我带上了,舅舅家也送了些资费过来,否则,定也购不得这世上珍稀之物。”

    购得了想要的东西,胡禄一刻不敢停留,当天就和随从小心翼翼地护着蒟酱开始返程。

    没想到走到半路上,却被随从偷走了一罐去。

    那随从并不是胡家惯用之人,只因胡禄并未走过岭南,胡父不放心,出门前,特意找了熟悉这条线的这个随从跟着,全当向导一样的使用。

    胡禄万万想不到,这个随从竟是心怀叵测的歹人。

    发现蒟酱丢失后,胡禄赶紧带着人寻着那随从的踪迹一路猛追。

    因失物太过名贵,胡禄并不敢求助他人,也不敢说实话,对外只称走丢了重要的随从。

    当胡禄追到乐县县城时,便失去了那随从的踪迹,再也打听不到一点那人的消息了。

    现在他手里只剩下一罐蒟酱,进贡不可能是单数,这一罐蒟酱也当不上有场了,算是废了。

    就这样回去,定是无法给吴县令交差的,他甚至都能想象来迎接他的雷霆之怒。

    去了几个月,花费了巨资,没有一点成果不说,还把县令给得罪得更狠了,他铺子的生意以后必定会更艰难。

    这样下去,毋庸置疑,胡禄在与胡福的比试中,注定是失败的那一个。

    说到这里,胡禄实在忍不住,崩溃地大声号啕起来,“我自己败了没有关系,我还拖累了我娘,我娘的正室位子算是保不住了。以我娘的性子,绝对不会做胡家妾的,我怕我娘活不下去……”

    鲁有庆等人见他哭得伤心,想上前劝慰,却又找到合适的话。

    男人的悲声回旋在宿营地的上空,其他人听见虽然很好奇,也很同情,却并没有过来围观。

    大家都知道鲁有庆他们救回来一个落水的人,牛智信下午就让人给各家通知过了,没有事情不许去鲁家,以免影响胡禄的休养。

    四盛听见胡禄的哭声,虽有些意动,但见鲁有庆家的人都在,素雪和汪泽然也在那边,便也没有过去打扰。

    胡禄哭了一阵子,发泄了心里的悲苦,慢慢镇定下来,开口道:“我想好了,如果我不回去,跟那个随从一样,也在路上失了踪,我爹就没法判定我与大哥的输赢了,也许……就能为我娘保住正室的位份,所以,求你们,千万不要再去找我的随从了,就让他们找不到我,回去给家里报个失踪吧。”

    胡禄是今天出城以后,才想到这个法子的。

    今天早上,胡禄自觉走投无路,心里苦闷无处发散,城门一开就出城来了,想找个僻静的地方散散心,偏巧就沿路走到了水渠边。

    胡禄坐在水渠边想对策,可想来想去,除了让自己失踪,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独自一个人越想越难过,越想越灰心,就起了寻死的念头,这样就能彻底地失踪了,一了百了。

    却没想到,他被这群逃荒人给救了下来,他的难题没有解决,摆在他面前的还是死路呀!

    胡禄虽求速死,但却不想害了自己亲娘的后半生,所以当汪仲鹏提起要让胡家随从接他回去时,才不得不出了声。

    鲁有庆听完胡禄的话,拍案叫道:“嗐,我以为是啥天大的事呢,就这点事也值当你赔上性命?”

    胡禄听鲁有庆话里有话,心里有所希冀,但又不敢确定,只是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黄氏看了鲁有庆一眼,对胡禄叹气道:“就是把你失踪的消息的传回给家里,你娘真的就能保住正室的位子吗?即使她保住了妻室的位子,你确定你娘没有了儿子依靠,她的下半生能过得好?”

    胡禄顿时就愣住了,他只想用自己的失踪为他娘保住正室的位子,从来没有考虑过他娘以后的生活。

    胡禄琢磨着黄氏的话,又忍不住落下泪来,他本以为找到了护住他娘的办法,现在看来,这唯一的法子并不能保障他娘下半生的幸福。

    鲁有庆看到黄氏警告的眼神,收起了刚才无所谓的神色,拍拍伤心的胡禄道,“没有了蒟酱,没准还能找到其他好宝贝进献呢,那治县县令也不见得非要吊死在蒟酱这棵树上吧?”

    胡禄哽咽道:“你们不知道,那吴县令就只认蒟酱的,他从古书上看到过有这种东西,也听京中的同僚说起过,所以认定这个东西是举朝难得的稀罕物。”

    “临出发前,吴县令跟我谈话很坦诚,他说他这两年考绩都是全优,如果再能拿出这个稀罕物进献皇上,定能在官场上再进一步。”

    汪泽然道:“那吴县令不是贾良的同年吗?你怎么确定他说的这些不是匡你的话呢?”

    “这……”胡禄回答不上来,他何尝没有怀疑过吴县令的话呢,尤其是收到蒋家的传信后,但现在事已至此,也没有别有的想头了。

    见大家都沉默着,素雪借机问道:“这蒟酱既然这么难得,你是怎么买到的?”

    “我……,也只是……碰巧罢了。”胡禄擦了把眼泪,脸上浮上些可疑的淡红,不愿详说细节。

    汪泽然转头问鲁有庆,“舅舅,你不是有好些朋友吗?能不能让人走走门路,别让那个贾良再使坏了?”

    鲁有庆微微有些吃惊,汪泽然竟然听出来了,能想到治县县令做的这一切都是贾良在背后作梗,而且还想出手帮这个胡禄。

    鲁有庆有些欣慰,泽儿在快速成长。

    他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汪泽然身侧,看素雪的神情也似是看透了的,只有鲁旺有些懵懂,虽没有问出口,但显然没有想明白胡禄的事跟贾良有什么关系。

    鲁有庆扶了扶额头,看来以后还得要让鲁旺跟汪泽然多学着点。

    鲁有庆心念一转,迅速放下鲁旺的事,望向黄氏,见她也赞同的微微颔首,便道:“既然泽儿开了口,我就厚着脸皮找找我的那些的朋友吧。”

    鲁有庆摸着下巴想了想,谨慎地道:“我不真有个朋友与晋府知府有旧,我让他给知府写封信,说道说道这个事,吴县令以后就不敢再为难你了。”

第283章 神秘的美食

    黄氏点头附和道:“这样好,有了上司发话,那吴县令还敢再提进贡的事?也不敢再为难你的生意了。不过,你铺子的收益却是没法帮你的,只能靠你自己的本事,去跟你那庶兄真刀真枪地比试了。”

    突如其来的好事砸得胡禄头晕,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糨糊,瞪大了眼睛消化着鲁有庆和黄氏的话。

    好半晌,胡禄似乎才想明白了两个人话里的意思,一骨碌坐了起来,大声问道:“你当真有朋友与晋府知府交好?他真能帮我这个帮?”

    汪泽然接口道:“我舅舅认识的朋友可多了,也都很讲义气,胡叔你就放心吧,我舅舅的朋友开了口,那知府肯定会办得妥妥当当的。”

    汪泽然冲盯着他看的鲁有庆和黄氏轻笑了一下,道:“舅舅,我说得对吗?”

    看到大家询问、探究的眼神,鲁有庆忙道:“对,对,泽儿最是知道我那些朋友的,就没有他们办不成的事。”

    胡禄兴奋地仰起头想跟鲁有庆详细说说,目光落到他一身布衣上,眼里的光亮忽然就黯淡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地浅淡了。

    他还真是病糊涂了,怎么就相信了几个逃荒人的话呢。

    鲁有庆见胡禄的神色,大概能猜到他心里的想法,走过去凑近他低声说了一通。

    素雪虽然听不清他具体说了什么,只偶尔听到知府、进士、做官之类的词,但能看到胡禄明显地在变化。

    胡禄起先无精打采地低垂着头,听着听着头就抬了起来,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希望,“鲁大哥,你真是神通广大,当官的这种隐秘的事,你都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蒋家打听出来贾良与吴县令的同年关系,都花费了不少的力气,像这种事,根本不是一般人家能知道的。

    鲁有庆说的这些事不但详尽,而且细节与胡禄自己的认知严丝相扣,肯定是真实的,不可能是随意编出来的。

    鲁有庆笑道:“哪里是什么神通广大,我那个朋友与晋府知府交情匪浅,我有次跟他闲聊,恰好说到了这些罢了。”

    鲁有庆心里暗自得意,当时决定随汪泽然西迁时,他就让人搜集了沿途地界的各种信息,用心看了看,晋府知府的情况,他恰巧记得一些。

    至此,胡禄才真正相信了鲁有庆的话,神通广大的鲁有庆愿意帮他,他还有什么可发愁的。

    胡禄打内心底里高兴起来,脸上的死气一扫而空,顺手端起地铺边剩的半碗粥,就大口吃了起来,他要快点把身体养好,早点回到治县去做生意,为他娘保住正室的位置。

    “鲁大嫂,你这粥熬得真香。”

    黄氏见状笑了,“好吃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呢。仲鹏一会儿给你把药再温一下,你等会儿喝了药睡一觉,身体就没事了。”

    胡禄含笑点头,脸上满是感激。

    见胡禄没有了心结,普通的一碗粥都吃得喷香,大家也都开心地望着他笑。

    只有素雪的视线悄悄落在鲁有庆身上,鲁表舅认识很多官场上的朋友吗?怎么随便一低头,就能想起一个与知府交情深厚的朋友。

    察觉到素雪怀疑的目光,汪泽然忙牵了她的衣袖耳语,“雪妹妹,胡禄的事情很快就解决了,估计他明天就能回客栈了,咱们明天也去县城逛逛吧?”

    这一路上每走到一处城镇,素雪和汪泽然都会借着卖东西的由头去街市上转转的,这次走到乐县,她还没有去过县城呢,队伍还要在这里再停留一天,明天确实可以考虑进城去逛逛。

    素雪对汪泽然点点头,心中忽然好奇心爆棚,望向胡禄道:“胡叔,我们明天去县城,能不能看看你买的蒟酱?”

    蒟酱这种东西,素雪以前看到过相关的资料,最早在《史记》中有记载,不过据说在明朝时期失传了。

    蒟酱到底是用什么做的,在现代大家说法不一,有说是用鸡枞做的,有说是用扶留腾的果实或是其他野果做的,还有人说蒟酱其实就是蒟蒻,也就是魔芋。

    众说纷纭,不知道哪个更靠谱,但有一点是明确的,这东西最早产在四川,后来传到云贵广东等地,也就是说这个时代的岭南可能确有出产。

    胡禄手里既然有一罐,她何不借机见识一下这神秘的美食,过不了嘴瘾,过过眼瘾也行呀。

    听到素雪的话,胡禄着实有些纠结了。

    给她看吧,这宝贝东西只剩下了一罐,万一看出问题来怎么办;不给看吧,这孩子也是救了他性命的人之一,连看一眼的要求都满足不了,显得他太不知好歹了。

    见胡禄迟迟不说话,汪泽然道:“我们就只想看一眼,绝不会到处乱说的。”

    鲁有庆也帮腔道:“小孩子好奇心重,你就悄悄让他们看看吧,我看着他们,绝不能给你惹来麻烦。”

    胡禄见鲁有庆开了口,也不好再坚持,遂点头答应下来。

    胡禄在鲁家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就被鲁有庆赶了车送回了县城的桥头客栈。

    随着胡禄一起去客栈的,还有四盛、张屠户、素雪和汪泽然。

    鲁旺和张富也闹着想一起去来着,临走前却被鲁有庆和张屠户给拦下了,两个爹异口同声地道:“你留下帮你娘干活。”

    话一出口,鲁有庆和张屠户都有些尴尬,恼怒地看了对方一眼,各自别开头去。

    鲁旺和张富两个不敢违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素雪和汪泽然坐上马车扬长而去了。

    马车停在桥头客栈门口不多会儿,胡家的随从得到消息就都出来迎接了。

    胡禄昨晚一夜未归,随从们早就急得上火了,他们昨晚在城里找了大半晚上,夜里都没有睡好。

    这会儿见着胡禄全须全尾地回来了,都异常激动,头发花白的蒋管家率先跑到马车边。

    蒋管家是胡禄的母亲从娘家带来的老仆,与胡禄感情深厚,看到胡禄有些虚弱的样子,当即就红了眼睛,搂着他不肯撒手。

    蒋管家和随从把胡禄扶到他自己房间的榻上,安顿他斜倚着坐舒服了,才回头招呼四盛等人。

    看到蒋管家憔悴的面容、担心的神情,胡禄只得先给他简单说了两句自己昨天的遭遇,无非是找人找到水渠边,不慎落了水,被鲁有庆等人所救,因身体病虚,无法在关城门之前回城云云。

    蒋管家感谢了众人,从鲁有庆手里接过了胡禄的药,又叫了随从下去安排煎药。

    胡禄见蒋管家忙得差不多了,挥手让其他随从都出去,只留他一人在旁边。

    “蒋叔,你把咱们的东西拿出来,给他们看看。”

    客栈人多嘴杂,胡禄这样说,蒋管家便也明白他指的是蒟酱。

    蒋管家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二少爷,这不妥吧……”

第284章 竟是坑了咱们

    胡禄虚弱地咳了两声道:“蒋叔,鲁大哥他们是我的恩人,以后还要帮咱们摆脱铺子里的那些麻烦呢,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

    蒋管家虽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能让他们摆脱麻烦,但看胡禄脸上的愁容的确消散了不少,知道必定是跟这些人有关系的,也不再多问。

    蒋管家挑了帘子进到房间的里间,过了片刻,再出来的时候,怀里抱了个不起眼的小木箱。

    蒋管家把木箱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素雪还没等胡禄招呼,就拉着汪泽然站到了蒋管家旁边。

    蒋管家在大家热切的目光中,接过胡禄递过来的钥匙,打开了箱盖,素雪伸着脖子一看,里边是满满一箱的碎棉絮。

    见桌边围拢的众人满眼的疑惑,轻笑道:“这东西娇贵,不能热着,也不能让它结了冰,只能用棉絮保持合适的温度。”

    蒋管家说着伸手从碎棉絮中扒出了一只精美的瓷罐,用眼睛询问胡禄,见胡禄点头,才揭开了罐子的盖子。

    盖子打开的一瞬间,素雪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令她不由自主地往前凑了凑,抽动鼻息捕捉那股熟悉的清甜。

    那罐口不算小,借着窗口的阳光,素雪能清楚地看到罐子里边的东西,那东西有着果酱一般的质地,红玛瑙一般鲜红。

    素雪犹疑地望向对面的四盛,四盛也在皱眉凝思。

    蒋管家见屋里的几个人都看过了,赶紧拿起盖子就要盖上,真如老虎护食一般。

    素雪抢先一步,把鼻子凑在罐子口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看着四盛冲口而出,“怎么会有股香蕉的味道?”

    四盛也再次眯着眼睛低头看了看,道:“没错,这就是加了些颜色的香蕉酱。”

    蒋管家盖罐子的时候,被素雪给挡了一下,有些不喜,刚想开口说两句,却被素雪和四盛的话吸引住了,有些惊奇地道:“香蕉?什么香蕉?你们莫不是在说甘蕉?”

    胡禄也好奇地问:“你们也知道甘蕉吗?”

    鲁有庆也看着四盛和素雪,脱口问道:“你们见过甘蕉吗?那可是岭南的贡品呢。”

    香蕉以前是叫甘蕉来着,在古代曾经被当做过贡品水果,没想到这个时代,仍旧还是贡品。

    素雪避过他们敏感的问题,比划着问道:“你们说的甘蕉可是这么大,如弯月形,果皮是黄色的,果肉是白色带点淡黄的?”

    鲁有庆看了汪泽然一眼,道:“形状没有错,只不过……有的甘蕉外皮是黑色的,有的外皮是黄色带些黑点的。”

    鲁有庆也只在汪府见过一次甘蕉,那次也只有两根,他其实也不确定,有没有外皮是黄皮的甘蕉。

    素雪皱了下眉头,随后嘴角抽了抽,神情复杂地看向鲁有庆,他看到的香蕉该不是已经坏掉的吧?

    旁边的胡禄也甘寂寞,“甘蕉的外皮不是绿色的吗?稍稍有一点点偏黄而已呀。”

    蒋管家点头道:“没错,甘蕉是绿色的。”

    张屠户不知道甘蕉是什么,见几个人争论起甘蕉皮的颜色来,坐在一边看得有些有好笑。

    四盛看看屋子里的几个人,这个时代交通不发达,保鲜的方法也有限,南方的新鲜水果很难完好地运到北方,这些北方人对香蕉只是知道点皮毛。

    “没长熟的甘蕉皮是绿色的,还不能吃;熟透了的甘蕉是黄皮的,甘蕉熟过了,外皮就开始生出黑斑来,等彻底变成了黑色,就说明那甘蕉已经变质了,吃不成了。”

    张屠户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鲁有庆一眼,满脸看好戏的神情。

    鲁有庆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眼神复杂地望向汪泽然,胃里却有些翻涌,他唯一一次吃过的甘蕉竟是坏的?难怪当时没有闻出别人所说的甘蕉的香味来。

    汪泽然莫名其妙地回视鲁有庆,说到吃甘蕉,舅舅怎么老是看他,他可不记得吃过黑色的甘蕉。

    胡禄听了四盛的话,忽地从榻上坐直了身子,大声问:“你确定?绿色的是没长熟的甘蕉?不能吃?”

    见四盛和素雪双双点头,胡禄着急地喊道:“蒋叔,你快去拿一箱甘蕉过来让叶大哥看,看看咱们买的是不是没熟的,吃不得的甘蕉。”

    胡禄说得太过用力,激得嗓子发痒,忍不住咳了起来,他落水呛了嗓子,还没有完全恢复。

    蒋管家见状忙过来帮他顺气,胡禄咳嗽着说不出话来,只伸手推搡蒋管家。

    鲁有庆递给他一杯茶,胡禄忍着咳喝了几口,才哑着嗓子对蒋管家道:“快……去。”

    蒋管家不放心地看了胡禄一眼,才进了里间,再次抱出来一个木箱子。

    这个箱子比刚才装蒟酱的那只稍大一些,箱子四周铺着油纸,揭开油纸,下边也满是棉絮,最中间是两大把碧绿的香蕉。

    这香蕉看起来非常新鲜,也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保鲜的方法。

    胡禄切急地问四盛,“这是不是你们说的香蕉?”

    四盛点头道:“正是。”

    胡禄吸了一口气,小心地再问:“那这甘蕉是没成熟的?生的,不能吃?”

    四盛点头笑道:“是呀,没有成熟的甘蕉香气和甜味都不足,口感没有成熟的绵软香糯,还会有一股生涩味。”

    胡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闭了眼睛不停地摇头。

    “二少爷——”蒋管家不安地道:“二少爷,你想开点呀。”

    胡禄一听终于破了防,抱着蒋管家的胳膊,有些不可置信地道:“蒋叔,冼家……冼家竟是坑了咱们……”语气里有着伤心,还有些不甘。

    四盛几人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又冒出来个冼家来?

    胡禄咬了唇,喉咙里哽哽的响,让人听得有种被卡了脖子的感觉。

    四盛不解地问:“胡兄弟,这甘蕉保存得非常好,走了这么远的路还能这么新鲜,非常难得了,你怎么反倒伤心起来了呢?”

    胡禄心情沮丧,却还是硬撑着说了情况。

    这甘蕉是从岭南冼家买来的,冼家就是帮胡禄购得蒟酱的人家,冼老爷是那土族部落的头领。

    胡禄这次轻装简行,主要是为求购蒟酱而去,因时间关系,并没有打算做别的生意,更没有闲情在岭南多逛逛,所以对当地的各种水果吃食也并没有认得多少。

    购得蒟酱后,临走时,冼家人劝胡禄再带些甘蕉回去。

    胡禄尝过对方剥好的甘蕉,感觉的确好吃,想着跑了一趟岭南,不带些土特东西回去,的确是有些浪费,也就同意了。

    虽说甘蕉也是贡品,价格倒是不像蒟酱那般贵得离谱,可也不算便宜,胡禄就把最后的一些银子全都买了这东西。

    冼家人很贴心,帮他备好了货,还给他们示范了保存甘蕉的方法。

    胡禄本是非常感激的,可四盛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泼到了他头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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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个竹马去种田介绍:
叶素雪意外穿越成一个小女孩,才醒来就遭遇土匪、被亲爹骗卖,还被个小乞丐缠上,素雪表示这些都不是事儿,看她与穿越来的老爸一起,带着小乞丐和一群乡亲,逃荒过后去种田,只是那小乞丐竟然是离家出走的世家公子,素雪……捡个竹马去种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捡个竹马去种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捡个竹马去种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