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他们是逃犯
素雪只顾着去观察贾管家,没注意到身边的汪泽然,见他突然出现在贾管家的面前,不禁捏紧了五指,心里直发颤。
经过黑白无常的一通吓唬后,贾管家那该死的毛病不知道有没有改掉。
汪泽然可是与那个差点被他侵害了的男孩有些像的,这长相应该正对了贾管家的口味的。
果然,贾管家看到汪泽然,面上的神情变了变,眼珠子在汪泽然身上不停地打转。
素雪紧紧盯着贾管家,悄悄往前挪着步子。
不过只是片刻,贾管家的视线便从汪泽然身上移开了,素雪暗暗松了一口气。
汪泽然并不知道某种危险曾离自己那么近,无所畏惧地对贾管道:“如果你真的认识我们这些人,就应该知道,官府并没有赏我们,倒是县令夫人送了我们两辆马车和一些吃食,如果你们喜欢,那些吃食就送给你们带走吧。”
汪泽然一指火堆边的马车,就听“叭叭叭”三声炸响从火堆上腾起。
贾管家他们吓得慌忙后退,拥挤着缩成一团,见后边再没有什么动静,才用棍子指着众人道:“你们要干啥,这使得啥妖术?”
汪泽然笑道:“莫怕莫怕,这是竹子烧到竹节发出的声音。”
贾管家上前两步看那火堆里,果真有竹子竹叶在里边,这才放松下来。
贾管家身边的大汉急躁起来,走近队伍道:“都别给老子废话了,先把银子拿出来再说。”
另一个大汉挥舞着手里的大棒嚷嚷:“别以为你们不拿出来,老子就没办法了,这东西可不是吃素的。”
说话间,所有的大汉都举起手里的棒子,往前走了两步。
“你们要干什么?”六家人的队伍里一阵骚动,汉子们移动着位置,牛智信也趁机把牛恒几个扯到了身后。
四盛上前道:“你们搞错了,我们真的没有得官府的银子,我们这些逃荒的泥腿子有什么本事,还能得到官府的银子?
你们要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官府办了贾府的大案子,这官道上时常会有差役往来,你们遇到他们去问问,也就知道我们说得可都是大实话。”
贾管家是逃犯,必定怕见官府的人,四盛偏要提这个,希望他还存有一丝敬畏之心,不要再继续作恶了。
贾管家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他身旁的大汉却听不懂四盛的言下之意,举了棍棒叫嚣道:“去去去,说那么多有屁用,快点拿出银子来是正经,要不然老子就动手自己找了。”
其他大汉也喝了一声,大有现在就动手的样子。
四盛似乎被吓到了,举了手道:“好好好,你们别激动,我给你们拿银子去。”
贾管家警告道:“你可别想着做啥小动作,别以为我们就这点儿兄弟,我们只需一个信号,山寨的兄弟们就会源源不断地过来,你们八条命也不够我们收的。”
四盛害怕地道:“不敢,不敢,我这就去取银子。”
贾管家晃了一下头,一个大汉就跟在了四盛身后。
四盛转身穿过队伍,往最后一辆毛驴车走去,这一路过去,就能用手势把指令传到每个人眼里了。
四盛果然从毛驴车上取出了一个包裹,紧紧抱在怀里慢慢往前边走。
四盛还没走到贾管家身边,忽然,前方传来马车跑动的声音。
众人都是一惊,贾管家更是紧张,听声音似乎有三四辆马车的样子,能够乘坐马车的可不是一般的农户。
只要不是官府的人,他都不用怕,贾管家迅速镇定下来,对那些大汉道:“不用慌,都到前边去。”
贾管家带头,一众大汉们簇拥着,跑到了六家人队伍的前边,迎着马车跑来的方向摆开发阵势。
贾管家握了握手里的大刀,心里拿定了主意:只要来人不要多管闲事就放他们过去,如果没有眼色,他们就先解决掉那些人再说。
四盛趁着这个空当对着队伍不停地打手势,汉子们护着妇人孩子已经飞快地坐上了车,车子也都悄悄地牵到了路上。
一群青壮汉子已经悄悄移动到了队伍的前边,横在车队与贾管家他们中间。
贾管家他们并没有注意身后,只紧张地盯着前方越来越近的马车。
那几辆马车很快就停在了贾管家面前,从车上下来十来个魁梧的汉子。
贾管家他们和六家人的汉子都全神贯注地看着这些人,现场气氛紧张又压抑,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静谧。
“他们是逃犯。”汪泽然忽然从汉子们身后冲到前边,指着贾管家他们喊了起来,
站在前边的大柱听汪泽然冷不丁出来说话,吓了一跳,生怕他这句话招来山贼的黑手,赶紧拉了他护在自己身后。
旁边的三盛和随心也靠了过来,把汪泽然挡得严严实实。
素雪也上前拉着汪泽然的手往后边拽,可她哪里能拽得动他,只得跟他一起站在大柱他们身后。
素雪这会儿有点后悔刚才没有拖着汪泽然上车,心里也有些奇怪,汪泽然不是个不知轻重的,这次怎么接二连三地鲁莽行事。
马车车窗的帘子闪动,鲁师傅在车里暗暗点头,这些人在危急时刻愿意挺身护着汪泽然,那他这趟来得就值得。
那马车上下来的一个冷脸汉子,听到汪泽然的话垂了垂眼帘,似乎还对着汪泽然的方向微微躬了一下腰,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贾管家等人也被汪泽然的话吓住了,目瞪口呆地望向他的方向,这个孩子怎么知道他们的底细?
还没等贾管家他们有所反应,只见冷脸汉子挥了挥手,马车上下来的汉子就一起朝着贾管家他们冲了上去。
冷脸汉子伸手就扭住了贾管家,在他身上点了两下,贾管家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其他汉子也不甘示弱,哗啦一下就分散开来,对着贾管家的人就动起手来。
大柱这些站在前边的汉子,只觉得眼前一花,耳朵里听得“扑里扑通”一阵响动,贾管家带的那群人就倒下了大半。
张屠户和张富早就手痒了,先前没有四盛发话,便只在队伍里站着,此时见前边打得热闹,也扑了上去打倒了几个贾管家的人。
贾管家的人没想到这些人的速度这么快,身手这么强悍,近处的人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撂倒在地上了,站在远处的大汉本想上前抵抗,见同伴们眨眼间就没有几个站着的了,顿时心生退意,掉头就要逃走。
可那他们哪里能得逞,就见冷脸汉子抓了一把石子扔出去,那几个逃跑的大汉脚下一绊便也都倒在了地上。
四盛把后边的队伍安排妥当,这时跑到前边见这情形,忙喊道:“拿绳子,快帮着捆人。”
第256章 去官府领赏去
一直在前边愣愣观战的大柱他们,这才反应过来,蜂拥着从行李里拿出捆绑行李备用的草绳,把那些打倒在地的人一个个捆了个结实。
人多力量大,没一会儿,贾管家他们就全部被捆了起来。
冷脸汉子走到四盛跟前,拱手道:“这位大哥,这些人犯我们就带走了。”
四盛看着眼前高大的汉子,有些诧异地问:“你们怎么也不问问情况,上来就认定他们是人犯?”
冷脸汉子冷冷地扫了一眼捆成粽子般的贾管家,“我见过贾府的管家,也看过他们的通缉令。”
这是说他也认出贾管家了,四盛更疑惑了,“那你们是……”
冷脸汉子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前边的马车车窗,飞快地回道:“我们是过路的,要去安乐镇办些事,没承想路上竟能遇到这么个巧宗,恰好就碰上了通缉犯的作恶现场,正好,让我们捡个漏,收拾了他们去官府领赏去。”
四盛狐疑地看着冷脸汉子和他的手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冷脸汉子说完抽了一下嘴角,大概算是笑了笑吧,他身边的汉子也笑道:“我们兄弟走了这么多年的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好事,这次回去可以好好喝几盅了。”
原来是走镖的镖师呀,难怪个个武艺超群,杀气腾腾的。
不过,说起来,他们的确算是运气好,白捡了贾管家这群逃犯。
这群人虽然平日里吆五喝六的,在普通人跟前看似威风,实际就只会仗势欺人,没有多少本事,在有武功的镖师面前简直就是白送的小菜。
四盛拱手作揖道:“不管怎样都要多谢各位好汉出手,让我们这些老小免遭劫祸。”
四盛身后的众人,听四盛这么说,也都纷纷跟着行礼。
冷脸汉子急忙扶住四盛,余光扫过四盛身边站得笔直的汪泽然,道:“可当不起大哥的礼,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呃,只是恰巧遇到而已。”
冷脸汉子脸上有丝可疑的红云,话落又匆忙地道:“这里地势不好,你们还是换个地方歇息吧。
前边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河边地势平坦,还有些大石大树可以挡风,那儿比这里更适合宿营。”
冷脸汉子说完就急忙拱手告了别,押着贾管家一群人,穿过六家人的队伍往安乐镇方向去了。
素雪有些玩味地看着那些人走远,才想起来对四盛道:“爹,他们救了咱们,你好像连人家的姓名都没问呢。”
四盛也懊悔起来,刚才只顾着琢磨这些人的身份和目的了,确实没有让留下他们的姓名,以后想要报答人家都找不到人。
一旁的汪泽然似乎很内行,淡淡地道:“这些江湖人士讲究侠义,根本不在乎报不报答的,也不会轻易给人留名的,问也问不出来。”
汪泽然开口,让四盛又想起他刚才的鲁莽,厉声道:“汪泽然,你今天晚上除了正常的功课,再多背两页书才能睡觉。”
汪泽然愣了一下,看着四盛的背影,一张苦脸扭曲得像块抹布。
素雪也沉声道:“汪泽然,你刚才真的太冲动了,万一马车上那些人不愿意出手,那你不就成了那些山贼的靶子了吗?说话前不考虑周全,以后记得,遇事先要确全自己,再去考虑别的。”
汪泽然一声不吭,任由素雪数落。
永安不知何时下了车,跑过来见素雪正在发脾气,大眼睛瞄了汪泽然一眼,拉拉素雪的衣袖道:“姐,我怕。”
看到永安可怜兮兮的表情,素雪的心瞬间化成了水,忙倾身搂住他柔声安慰,只是还没忘记抬头瞪了汪泽然几眼。
汪泽然与永安对视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素雪这通脾气算是过去了吧。
四盛听从了冷脸汉子的劝告,让大家收拾了东西继续往前赶路。
果然,走不多远就见到了一条浅浅的小河,队伍便在此地停下宿营。
吃完晚饭,四盛和素雪去空间里侍弄豆芽,收到了空间的奖励信息,还是奖励两样空间里的东西,让两人在空间之外可以随意使用。
这次奖励估计是因为,他们协助抓获了贾管家这些逃犯吧。
四盛和素雪回到宿营地,各家的孩子们都被哄睡着了,可大人们却迟迟没有休息,一个个手里握了武器,守候在家人身边,警惕地盯着四周。
四盛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便把贾管家的身份跟大家说了一回。
“贾管家这群人是意外漏网的逃犯,被咱们碰上了也只是巧合,咱们的人早就打听清楚了,这周围并没有土匪山贼,大家还是安心地睡吧,歇息好了才有精神赶路,咱们明天还要加快速度,尽快穿过这片坡地,去谷城摆摊挣银子呢。”
听了四盛的这番话,大家紧绷的神经才渐渐放松下来。
牛智信又现让赵老大加派了警戒的人手,大家终于放心地睡下了。
后边的一段路,六家人走得顺遂了许多,过了丘陵地带,就是一大片的平原。
不过虽说是平原,没有了起伏的山坡丘陵,但六家人的旅途反倒更艰难起来。
这段路是都是用大小石块铺成的,走上去都能硌得人脚疼,车子走起来更是颠簸得厉害,像是要把人的骨头架子都要颠散了一般。
道路难走,路两边也是乱石丛生,野草遍布。
最让大家头疼的是找不到水源,车队在这样的地方走了快两天了,都没有见到一个村子、一户人家。
大家伙开始忍着干渴尽量少喝水,连饭都不再做稀的了,干粮也只吃用火烤热的,不敢浪费水去溜馍馍。
即使这样节省着,到这天中午时分,各家的存水也陆续见了底。
断水一天后,看着队伍里大家干裂的嘴唇,还有喷着热气不停喘息的牲口,四盛和素雪终于忍不住要冒把险了。
四盛指使汪泽然下了车,去一户户逐个通知各家,带了水桶过来骡车边。
又让素雪守着骡车车门,四盛自己钻进了空间里,把里边存的水一盆盆地倒腾到骡车上。
自从进到丘陵地带,四盛和素雪就把所有容器都盛满了水,放进了空间里,原想着是多备些水生豆芽用的,现在正好可以拿来救急。
水源源不断地用盆从骡车里端出来,倒到各家的水桶里、水盆里,收获了大家的惊喜、道谢和盛赞。
在汪泽然的狐疑的目光中,四盛终于收了手,此地无银地对素雪道:“这骡车还真是能装,没想到咱们竟然还存了这么多水。”
素雪真心地发愁道:“生豆芽的水都拿去喝了,这些长到一半的豆芽可都要废了。”
第257章 吃我家井里的水
四盛道:“废就废了吧,就是损失些银钱的事,那些长到一半的豆芽,就拿出来给各家分了吧,也给大家能有点蔬菜吃。”
汪泽然看了看车厢里那两排高高的架子,此时还用被子包得严严实实,那里边原来能存那么多水吗?路上这么颠怎么没见水漾出来呢?
不过,四盛和素雪对这豆芽作坊宝贝得紧,他其实并没有真正靠近过这些架子,根本就不知道这里边都放了些什么。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得去把水囊灌满,下午别再渴着雪妹妹了。
看着汪泽然淡定地拿了三个人的水囊,去叶家灶台边打开水的背影,素雪吐出一口气道:“爹,以后这种冒险的事还是少干吧。”
四盛也道:“这不是不得已吗?晚上要是再找不到水,咱们也没办法了。”
空间的地方还是太小了些,没有太多的地方给他们存水用,刚才已经把存的水都拿出去分完了。
让人高兴的是,到晚上太阳落山后,车队竟然走出了那片乱石丛生的荒地。
看看脚下平整的道路,和路两边没有了大石头的黄土地,大家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随心和强子去问了路,回来对四盛道:“再往前走不到二十里,就到谷县县城了。”
现在天色已经晚了,再赶二十里路显然不现实。
随心道:“那茶饭摊的老汉说,前边路口下了官道,走个三四里地就有个村子,叫姚家村,村子里有水井,我们也可以去姚家村跟前宿营。”
茶饭摊就在前方不远处,小小的三间茅草屋,孤零零地立在一道陡坡的底下,房屋前后都用木桩子围了篱笆,篱笆内外倒是被打扫得干净。
四盛回头看了看队伍里众人疲惫的脸,道:“去那个村子要下官道,还是绕了许多路呢,今天就在这坡底下宿营吧,一会儿派车子去那村子里拉水来用。”
一声令下,大家伙便行动起来。
汉子们在坡下选了一块平整的地方,把各家的车子围成一圈,卸下牲口统一拴在一处。其他人也各司其职,干起了惯常的活计:打地铺、搭锅灶、捡柴火、给牲口打干草等。
随心和大盛选了两辆骡车,把车上的东西暂时先搬下来,然后招呼着让各家把水桶水盆都摞到车上来。
随心甩了鞭子吆喝着骡子就出发了,大盛赶着另一辆骡车紧随其后。
两辆骡车没走出多远,就听一个老迈的声音问:“你们这是要干啥去?”
随心扭头,见是那茶饭摊的姚老汉站在篱笆墙边,此刻正若有所思地望着经过门前的骡车。
随心拉着缰绳放慢了速度,笑道:“姚大爷,我们去姚家村打些水来。”
姚老汉偏头望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忙碌着的那群人,又问道:“你们真的是往西边去的?”
刚才问路时已经跟他说过的,姚老汉这会儿还要问,随心耐心地道:“是啊,我们是逃荒的,往秦州府去西迁,姚大爷,我先去打水,回来再跟你拉呱啊。”
随心说着就要抖动手里的缰绳。
姚老汉忽然冲到大路上,大声道:“你们别去了,去那里打水费时费力不说,他们还要收你们水费呢。”
随心没想到姚老汉会突然站到骡子前边,忙使劲地去拉缰绳。
骡子本已经扬起了蹄子,猛然被往回拽,腾起了前蹄仰头嘶鸣了一声,险险地在原地立住了。
随心有些后怕地跳下车辕,去检查姚老汉的身上,“姚大爷,没有碰到你吧?”
姚老汉摇了摇头,“没有。”随即还是执拗地道:“我是说,你们别去村里打水了,就吃我家井里的水。”
屋里的姚婆子听到外边的动静早就跑了出来,见老汉说这话,不乐意地尖着嗓子叫起来:“老头子,你疯了吗?那水被他们打完了,咱们明天还怎么做生意?”
姚老汉对婆子瞪眼道:“你别管,我心里有数,大不了咱们明天不卖茶水就是了。”
四盛正和牛智信在不远处商量着明天的安排,见到这边的骚动,急忙跑过来问情况,“姚大爷,你慢慢说,这水是个什么情况?”
姚老汉便一边跟姚婆子拌嘴,一边给大家说清楚了缘由。
这里恰处在那片乱石荒地的尽头,荒地里没有水源,一般路过的人必要在这茶饭摊上喝茶歇息。
有那带了牲口的或是用水量大的路人,就都要去姚家村打水。
去得人多了,姚家村的人就生了厌烦,后来就由村里出面,收起了水费,一桶水一文钱。
官道上来往的多是生意人或是富户,从乱石荒地走到这里都是缺水得紧,对村里收水费的作道虽有不满,但也还是会付费打水,毕竟几文钱对他们来说不算啥。
当然来往的也有穷苦人家,不过他们大多只会在茶摊上喝些茶水,不会出钱去村里成桶地打水,毕竟再往前走水源就多起来了。
今天,姚老汉见这一群老老少少的人,虽赶着些牲口车,但却是逃荒去西边的,一看就是些穷苦人,想着这么多人和牲口吃水,得花去不少铜钱。
而且以守水的那几个人的脾性,遇到这么个大主顾,绝对会坐地起价,好容易逮着这么个机会,不敲他们一笔肯定不会罢休的。
姚老汉遂生了怜悯之心,犹豫到这会儿,终于决定出手帮帮这些人。
“我家后院有一口井,水质甘甜是远近闻名的,我这茶饭摊能在这儿开这么多年,也全赖了这口井的缘故。”
不过姚老汉这口井的水并不深,水量也很有限,泉眼蓄水也慢得急人,所以他轻易也不会成桶地卖井水,只做些茶饭生意。
“从这里到姚家村,来回得走小半个时辰,你们听我的,就用我后院的井水吧。”
刚才随心他们问路的时候,姚老汉并没有提打水收费的事,按六家人的用水量,这水费对他们来说的确也不少,关键是,六家人谁也舍不得把铜钱花在买水上。
牛智信转头看四盛,四盛问姚老汉,“姚大爷,你刚说你那井水并不深,我们这么多人够用吗?”
老汉又扫了一眼人群道:“够了。”
姚婆子不爽地道:“今天是够了,可那井水蓄水慢,打完后,得要等到明天中午才能蓄得四指深的水,我们明天的茶饭生意肯定就做不得了。”
听姚婆子说,这井是姚老汉年轻的时候让人打的,用了二三十年了,只有一次被用完过。
那次,有一队商人路过,不愿绕路去姚家村,硬是掏了高价买了这井水用,当时就把井水给打完了,姚老汉夫妻直等到第二天中午,慢慢蓄起的井水才勉强能舀出来使用。
第258章 让自己闺女给养老
姚老汉对婆子瞪眼道:“他们没有那商队人多,牲口也少,应该不会把水用完的。”
姚婆子不服气,较真道:“那要是用完了咋办?”
这婆子咋还纠缠不清了呢,姚老汉恼了,对婆子吼了起来,“用完了,最多咱们上午不做生意了,也没啥了不起的。”
姚婆子见老汉满眼厌烦,忽然就掉下泪来,“你对我吼啥?我还不是为了咱们能安生些,明天赚得少了,你那侄子还不得过来狠命地折腾?”
姚老汉见婆子落了泪有些气短,但听她嘴里说的话又觉得焦躁,“你给我闭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有啥事儿都由我顶着。”
姚老汉转头,不容置疑地对四盛道:“你们带着桶,从后院的篱笆门进来打水。”
姚婆子虽然不乐意,但老汉已经定了的事也不容她改变,只得有些肉疼地叮咛着,“你们打水可以,千万不要丢了土块下去,小心弄脏了井水。”
牛智信一连声地应了。
四盛对一旁的随心道:“你带两个人,先去给姚大爷水缸水盆里都打满水,等这边打好了,再让咱们的人打。”
姚老汉听四盛这么说,满意地点头道:“好,这样就好。”
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提前给自家把明天要用的水存出来,即使这些人把井水打完了,也不会影响到他们明天的生意不是。
姚婆子也放下心来,瞪了老汉一眼,默默地进屋里收拾存水的器具去了。
四盛对姚老汉道了谢,随后对大盛道:“大哥,你把骡车赶回去吧,一会儿等随心哥他们忙完了,带人排水去后院打水。”
用水的问题就这么意外地圆满解决了,有了水,大家伙干活的效率很高,快速吃完了晚饭,就又开始忙活起晚上的活计来。
素雪借着四盛给孩子们讲课的时候,悄悄溜了出来。
她的小动作躲过四盛的眼睛,却没躲过汪泽然。
素雪刚走到姚老汉的篱笆墙外,就被汪泽然给追上了,只得带着他一起进了姚老汉的茶饭摊。
素雪和汪泽然进屋就坐在桌边,笑嘻嘻地道:“姚爷爷,给我们上壶茶吧。”
姚老汉听到有客人上门,忙从厨房出来,却见屋里只有两个小孩子,猜到必是旁边那伙逃荒人家的孩子,便道:“天晚了,别在外边玩了,快回家去吧。”
素雪笑道:“姚爷爷,我们是来喝茶的。”
姚老汉耐心劝道:“要喝茶回去自家煮就是,我这儿的茶可是要铜钱的。”
素雪掏出一把铜钱豪气地放在桌上,嬉笑道:“姚爷爷,我们并不白吃你的茶。”
姚婆子从套间出来,眼睛落地桌上的铜钱上,笑道:“小姑娘,可不能瞒着家里出来胡花钱,你家大人要是知道了,不得过来打断你的腿?”
素雪有些好笑,这婆子眼珠子都要粘到铜钱上了,分明是想做这单生意的,却偏要在嘴上撇清,“姚奶奶,你放心,这是我的零花钱,家里任由我自己花用的,家里大人就是知道了也不会管的。”
素雪偷摸着跑来这里,就是来聊八卦的,岂能不付点茶钱?
姚老汉有些狐疑地看着素雪,还是没有动手沏茶。
汪泽然在一旁笑道:“姚爷爷,雪妹妹说得没错,她爹是秀才,与别家做法不太一样,她花钱能做主的。”
素雪和汪泽然好说歹说硬是买了一壶茶,坐在屋里慢慢地品起来。
这茶摊本就只做过往路人的生意,这会儿已经天黑了,不会再有客人进店了,姚老汉和婆子枯坐无趣,见素雪和汪泽然玉雪可爱,又听说是秀才家的孩子,两个老人便也不设防,顺着他们的话题聊天解闷。
姚老汉夫妻的家就住在姚家村,因两人一辈子只生了个闺女,没有儿子,一直不被家里人待见。
两人早早地就出了家门,在这荒凉的山坡下支个小摊卖茶饭糊口。
因这地方位置好,过往的客人多会来喝点茶解渴,生意也还过得去,后来两人稍有积蓄,便在这里打了井盖了点房,就长期干了下来。
“没想到,这一干就是二十多年,以后等我们干不动了,就让侄子过来接了这生意,我们两个回村里去养老了。”
老两口已经近五十岁了,身体不再硬朗,这几年也开始考虑养老的事情了。
他们没有儿子,祖宅都被父母全部留给了哥哥,姚老汉夫妻想回村养老,就得自己盖房子,两人在这里干了这么年,也攒下了些银钱,便咬牙决定花了这笔银钱。
前两年,姚老汉好容易说动了族长和村长,在村里掏高价买了几分庄基地,终于把房子给盖了起来。
老两口欢欢喜喜地在新家住了两日,便又来这里做生意了。
等再次回家时,却发现侄子姚钱搬进了自己新家住着了,老两口撵也撵不走,打也打不过,只得随他了。
汪泽然愤愤地问:“没经过你们的同意,他怎么能随便就搬进去住呢,这不是跟强盗一般吗?难道族长村长不管的吗?”
姚老汉叹气道:“姚钱是我哥家的儿子,我哥想把他过继给我,曾经跟我商量过,我当时没点头,可姚钱却在村里到处以我儿子自居,我和老婆子又不常在村里住,村里人不明真相都信以为真了。”
姚婆子唉声叹气地道:“我们去找过族长,族长反劝我们,让我们跟他好好过,以后他才能替我俩养老送终。”
素雪问:“那他现在把你们当父母待吗?”
姚老汉低了头不说话,姚婆子停了半晌,看了姚老汉一眼,似是憋闷地久了要发泄出来一般,直起身子飞快地道:“他一个好吃懒做的赖子,哪里会把我们当父母待呢,他眼里只看到我们的那几个铜钱了。”
姚钱见强占了叔叔家的新房子,族长还替他说话,便更加气长了,俨然是一副姚老汉亲儿子的做派。
儿子该尽的本分不见他做一点,但要钱却成了家常便饭,姚老汉夫妻要是不给,就恶语相向,甚至还会大打出手,动不动就威胁不给老两口养老送终。
更有甚者,还怀疑姚老汉把银钱贴补给了嫁出去的闺女。
姚婆子道:“为了防止我们把钱给我闺女,他每隔两天就来这里要一回钱,但凡挣下一点都被他收走了,对外人声称这是替我们存钱,以后给我们养老用,其实那钱都被他挥霍完了,哪里能存下半文。”
素雪道:“那你们怎么不跟着自家闺女一起过呢?让自己闺女给养老,总比不成器的侄子强吧?”
第259章 多挣些钱养老
姚老汉和姚婆子正在蹙眉愁难,却被素雪这话给逗笑了,摇头苦笑道:“你个小孩子还不懂呢,闺女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怎么能给娘家爹娘养老呢,那不得被人笑掉大牙去,光唾沫星子都能把人给淹死了呢。”
姚老汉道:“我那女婿倒是个好的,时常允了我闺女回来看看,送些衣食零碎。”
姚婆子接口道:“就为了这个,还引得姚钱在村里堵着我闺女女婿骂,说他们图谋姚家家财,气得女婿再也不上我们家门了。”
姚婆子流着泪说:“可怜我闺女左右为难,看自家亲爹娘还要偷偷摸摸的,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正大光明地进村,可拿了节礼来,走时还要避嫌,得刻意让人看清楚包袱,就怕再给人说嘴,夹带了娘家钱财。”
姚婆子已经泣不成声了,姚老汉也偷偷地用袖子擦眼睛。
素雪咬牙切齿,也只能在心里狠狠地骂几句万恶的男权社会。
汪泽然默默地握着素雪的手,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温暖,让她莫名地感到安心与任信。
姚婆子哭了一阵,似乎反应过来眼前面对的只是两个小孩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起身进了套间。
汪泽然转头问姚老汉,“姚钱过两天就来要钱,你们不能不给他吗?”
姚老汉似乎有些憋屈,极力压抑着怒气道:“能不给吗?连族长、村长都向着他说话,村里人也觉得他是我儿子,要是不管着他吃喝大家会怎么说?
再说,真要是不给他钱,他就能给我把这店给拆了,让我们连生意都做不成。
还有他那张胡言乱语的嘴,唉,我们也丢不起那个人。”
遇到这号无赖侄子,老实人还真没有办法,难怪姚婆子前边会说出“赚得少了,怕侄子来折腾”的话,原来是这么个缘故。
可怜这姚老汉和和善善的一个人,辛辛苦苦一辈子却要被这无良侄子盘剥,那侄子现在都这样对待老两口,以后真能靠得上他给姚老汉夫妻养老送终吗?
可这种事,在古代纯属姚家的家务事,外人是绝对没有理由插手的。
素雪拍着脑袋想,要是姚老汉趁这会儿能多赚些钱,多存些私房银子,以后老了也许就能过得舒服一些。
素雪问:“姚爷爷,你摊子上除了茶水,还有什么卖得好的招牌吃食?”素雪可没有忘记,姚老汉开的是个茶饭摊,卖茶也卖饭。
姚老汉道:“我们这里也就是茶卖得好些,吃食卖得并不多。我俩也只会做些家常饭食,没卖出啥名气,过路的外乡人实在饿了,才会买一点来吃。谷县县城离这里不远了,那些过往的客商大多会去县城里吃饭住店。”
姚老汉说完,似乎想到什么,起身去厨房拿了两个包子出来,道:“小姑娘是不是饿了?今天就剩这两个包子了,给你们垫垫饥。”
素雪笑道:“姚爷爷我不饿,你快收起来吧。”
姚老汉有些执拗地道:“不饿你也拿着,啥时饿了啥时吃,这是卖剩下的,不收你钱。”
姚老汉觉得今晚跟两个孩子拉拉呱,不但打发了时间,心里也畅快了不少,送两个没卖掉的包子给他们吃不是个啥事儿。
素雪不再推辞,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呃,这味儿的确是不敢恭维。
素雪有些艰难地咽下嘴里的吃食,转了转眼珠问道:“姚爷爷,你有没有听说过空心琉璃丸子和熏鸡,这是不是附近有名的菜式?”
素雪隐约记得,在现代这两道菜似乎是这一带的特产,只是不知道在这个时代是不是已经盛行了。
姚老汉略一思量,摇头道:“没听说过,我这茶饭摊虽小,但接待的是南来北往的人,如果附近有这两道名菜,我必定是知道的。”
没听说过就好,素雪扬唇刚要接着说,就见四盛从外边走了进来,看见素雪和汪泽然在,似乎松了一口气。
四盛先对姚老汉点了点头,才口气不善地对两人道:“雪儿,汪小子,你们果然跑到这里来了……”
素雪不等他再说别的,赶紧拽了他的衣袖道:“爹,你来得正好。”
素雪回头对姚老汉道:“刚说的那两道菜,我爹会做,而且做得可好吃了,让我爹教你们,你们学会了就在这茶饭摊上做了卖,多挣的钱就偷偷攒起来养老。”
四盛听素雪这么说,知道定是有缘故,训斥的两人的话瞬间便忘到了一边。
姚老汉晚饭前是见过四盛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就是素雪的秀才爹,便忙着给他让座,又去拿了干净杯子来添水倒茶。
四盛喝了两口茶,才慢悠悠地开口问素雪,“你想要我给姚大爷教什么菜?”
素雪讨好地对四盛笑,“爹,就是空心琉璃丸子,还有熏鸡,这两样一个是甜口的,一道是硬菜,最适合来往客人喝茶和外带的。”
四盛的确会做这两道菜,穿越前在家也曾做过几次,素雪很喜欢吃空心琉璃丸子。
素雪刚才说的话,姚老汉只当是小孩子说着玩的,并没往心里去,这会儿见她像是要来真的,忙着摆手推辞。
“小姑娘,就是叶秀才会做这两样吃食,也不兴教我们做,这要是真能赚钱,你们自己做这独家营生多好,教给我们岂不是要抢了你们的生意?”
汪泽然也没听说完这两道菜,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自信,“姚爷爷,你知道我们是去西迁的,就是以后想做这吃食的生意,咱们离得十万八千里的,你也抢不了我们的。”
姚婆子听外边说得热闹,忍不住从套间里出来,道:“你们说的这两道菜,我以前听都没听说过,琉璃可是金贵东西,还能做了当吃食?”
见素雪抿了嘴笑,姚婆子接着道:“还有那个熏鸡,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鸡还可以熏着吃,我只知道有炖鸡、烧鸡、烤鸡。对了,我们村李瘸子的亲家就在县城卖烤鸡,不过,做菜可是有诀窍的,不是什么人做了都能赚钱,这一县城的人也就出了李瘸子的亲家一个。”
听姚老汉夫妻的意思,是对这两道菜和四盛的手艺没有信心呢,素雪眨眨眼道:“我爹虽是个秀才,可这做菜的手艺可不一般,没准比李瘸子的亲家做得还好呢,你们尝了就知道了。”
姚婆子不以为然地抽了抽嘴角,素雪也不受她的影响,仍然笑嘻嘻地道:“你们虽没听说过这两道菜,但做出来肯定会受欢迎,你们的生意保准会比原来好,到时候多赚了钱,以后养老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四盛听素雪一再提到养老两个字,再看姚老汉已经花白了的头发,猜着这背后一定是有苦衷的。
第260章 让他给追上了
四盛站起来,“咱们别光说嘴,先做一盘出来尝尝就知道了。”
其实,四盛答应教姚老汉做菜也是有私心的,他想多挣些空间奖励回来,最好能奖励他们把空间再扩大一些,这样就有更多的地方储备水和物资了,以后行路也能多一些保障。
四盛道:“做空心琉璃丸子的食材很普通,只要面粉、糖和油就够了,不过这道菜做起来很是考验功夫。”
望着站在厨房门口对着他微笑的四盛,姚老汉还有些懵懂,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个过路的叶秀才真的要教自己做新奇的吃食。
还是姚婆子反应快,她大步奔过去拽了姚老汉,打开门就把他推进了厨房。
当姚老汉端着一盘空心琉璃丸子放到桌上时,都不觉得这道菜有什么特别的,可当他夹起一颗金黄色小圆球放进嘴里后,就彻底改变了想法。
这吃食太勾人了,玲珑剔透,酥脆香甜,肯定能成为茶饭摊的招牌菜。
姚老汉毕竟年岁大了,学得慢,四盛手把手地教了他很多遍,连旁边的汪泽然都能把诀窍倒背如流时,他才终于独立烧出了满意的味道。
随后,四盛着手教姚老汉做第二道菜,熏鸡。
等备好了辅料,姚老汉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茶饭摊上的鸡肉用完了。
没有了食材,四盛只得作罢,姚老汉和姚婆子也直道可惜。
见天色不早了,四盛便在姚老汉夫妻千恩万谢声中,带着素雪和汪泽然回了宿营地。
第二天早上,四盛进到空间侍弄豆芽时,如愿收到了奖励信息,不过却并不是他希望的扩大空间的奖励,四盛遗憾了一息便丢开了手。
六家人吃完早饭,就赶着牲口车陆续从宿营地出来,排着队走上了西去的官道。
姚老汉站在篱笆墙外,与四盛他们道了别,直看着车队走得没了影子,才一声声地感叹着“好人呀”进屋准备做生意了。
当天,姚老汉就在茶饭摊上,试着推出了空心琉璃丸子这道新吃食。
尝过的客人果然都很喜欢,生意出奇地好,喜得姚婆子见着村里的熟人就说个没完。
姚老汉本来想悄悄攒些银钱的,没想到只过去了半天,姚钱就闻风跑了来。
这回,姚钱从姚老汉手里拿了钱后,并没有马上就走,而是坐在店里好言好语地跟姚老汉聊天,拐弯抹角地套出了姚老汉学到新菜式的经过。
听说那个叶秀本还想教姚老汉做熏鸡的,只因没有食材才没能教成,姚钱便跌着脚埋怨起姚老汉来:“你怎么能把这么好的发财机会给错过了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李瘸子亲家的事。”
李瘸子的亲家四五年前开始在县城卖烤鸡,因为他家做的烤鸡味道好,很快就卖出了名气。
只几年的时间,李瘸子的亲家就从挑担子卖烤鸡,升级到租摊卖货了,去年又在县城最繁华的地段盘下了一家门面,专门做烤鸡生意。
李瘸子的亲家也从一个泥腿子迅速变成了员外郎,不但在自己村里盖了房买了地,还在县城买了院子,就连李瘸子都跟着沾了光,整天吃香的喝辣的,引得姚家村的人羡慕得不行。
没能学着做熏鸡,姚老汉虽有遗憾,但并不后悔,“咱白学了人家一道菜的做法,已经算是积德了,没学会做熏鸡只能说咱没那个缘分,我可是知足着呢。”
姚钱恨铁不成钢,瞪着眼道:“什么白得,你不是让他们白吃了一井的水吗?这也算是付给他学费了的。”
姚老汉不想再理会侄子的胡缠,起身去招呼客人了。
姚钱却是气难平,嘴里骂骂咧咧道:“说啥积德,要是真的积了德,也不会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一个绝户头子怎么好意思说什么积德的话。
分明就是自己没本事,到手的财路都抓不住,拿了这话来搪塞,我怎么就摊上你这样的叔,叫我哪只眼睛能看得上。”
姚老汉和姚婆子被他骂得全身直哆嗦,但见店里有客人,又不能多说什么,又气又羞,恨不得当场厥过去。
姚钱也不耐烦跟死脑筋的姚老汉再说下去,翻着白眼趿拉着鞋,去后院躺椅上晒太阳想心事去了。
这熏鸡如果像李瘸子亲家的烤鸡一样,能带来那么大的造化,那这个机会错过了真是可惜了。
只恨姚老汉有眼不识泰山,放过了发财的机会还不自知。
姚钱烦躁地在躺椅上翻了个身,狠狠地叹着气。
只可惜叶秀才是西迁去的,如果他是周边的人,就可以让姚老汉上门去学,这个千载难逢的发财路子就能抓到手里了。
西迁可就走得远了,离开这里想找都找不到人,这都走了大半天了,也不知道他们都走到哪里去了呢。
姚钱忽地翻身坐起来,西迁的人能走到哪里去,只不过是沿着这条官道往西走罢了。
叶秀才他们那么多人必定走不快,往前走就是县城,没准他们还要在县城里歇息呢,如果是这样,说不定还能追得上。
发财的机会,有一丝希望就不能放过。
姚钱火急火燎地去了店前,又细细地询问了姚老汉一些细节,便急匆匆地出了门。
姚老汉向来摸不透姚钱的想法,也不屑去管他,自与姚婆子在店里招呼生意。
姚钱跑回姚家村,找了个借口借了村里人的驴车,就顺着官道往县城的方向奔去了。
还没走到县城,姚钱停下了驴车,站在路边的一块大石上,望着野地里搭着席子围出的一片宿营地,露出了得逞的笑。
这应该就是那群西迁的人吧,竟然让他给追上了。
这么多人在宿营地里来来往往进进出出,只是不知道会做熏鸡的叶秀才是哪个。
姚钱把驴车拴在路边的树上,往人多的地方直冲了过去,在外围就被警戒的赵老大拦住了,“你要干什么?”
赵老大早就注意到这个赖了吧唧的人了,他刚才在那路边,对着宿营地偷偷摸摸地看了大半晌了。
姚钱翻个白眼,“我过来能干什么,当然是要找人啦,叶秀才在不在这里?”
赵老大狐疑地看着他,“你找哪个叶秀才,叫啥名字?你找他有啥事?”
姚钱有些不耐烦,刚要瞪眼发作,想到自己是来求人的,便僵着嗓子道:“我是姚家村的姚钱,你们昨天可是歇在我们家茶饭摊旁边的,还免费吃了我家的井水。”
见赵老大没有否认,姚钱心里乐开了花,没错,就是他们这群人,“我叔就是开茶饭摊的那个老汉,是他让我来找叶秀才的。”
第261章 我要去找我爹
赵老三并不知道姚老汉的家事,听姚钱这样说,只道是代姚老汉来找人的,估计是真的有啥事,便让人去给四盛传话。
四盛恰好在宿营地里,听了赵老大的传话,便对姚钱的来意猜出了几分,冷笑一声,只说不认得他,并没有去见。
姚钱满怀希望地等了半晌,却被告知叶秀才没空见他,心里顿时怒火翻滚,刚要发作,猛然看见赵老大还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便暂时按捺下来,僵硬着脸转身离开了。
姚钱是个有心计的,刚才赵老大让人去给四盛传话时,他就远远记下了四盛的大体模样,这会儿离开了赵老大的视线,便又从另一边绕了回去,偷摸到宿营地附近,把四盛的长相看了个清楚。
四盛并知道姚钱的小动作,他在担心永安的病呢,永安今天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到傍晚还发起了低烧。
四盛和素雪便用掉了两个空间给的奖励,从空间里拿了两样对症的药出来,哄着永安喝了下去。
王老太让大盛、二盛收拾出马车车厢,让永安睡在里边避风养病,又让葛氏熬了大米粥给他当病号饭。
晚上,四盛拒绝了汪泽然和素雪等人,自己亲自在马车里陪着照顾永安。
永安吃了药睡了一觉后稍稍好了些,不再吐了,前半夜也跑了一次茅厕,可接近子时时,又憋不住要起夜。
四盛给他空了厚棉衣,又包了小棉被才带他去方便。为了不熏着警戒值夜的人,四盛抱着永安特意走远了一些。
等永安解决完,四盛收拾了刚抱起他要往回走,便感觉后脑勺一痛,眼前金星乱冒,四盛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永安,身子晃了晃陷入了黑暗之中。
大柱今天是夜里值夜的人之一,见着四盛抱了永安去方便,便多留意了几分,发现过了两刻钟还没见四盛回来,便叫了那边值夜的赵老二一起去寻找。
可两人找出去老远,也没有看到四盛和永安的影子,当即就慌了神,赶紧回去报信。
牛智信听了大柱的话也着起急来,当即叫醒了所有的汉子,分组出去寻找。
这么大的动静,素雪也被吵醒了,听说四盛和永安不见了,从地铺上爬起来就往骡车方向跑。
素雪爬上骡车,关紧了车门,闪身进了空间。
正常情况下,四盛要是遇到了危险,只要躲进空间里,什么样的灾祸都容易避过去了。
可现在,空间里并没有四盛的踪影,在两人约定的固定位置,也没有见到四盛的留言,素雪这才害怕起来。
大半夜的,四盛不可能带着生病的永安到处溜达,唯一的可能就是遭遇了什么意外。
遇到危险却没有躲进空间,四盛必定是为了护住永安才这么干的。
四盛和永安他们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碰到了野兽、坏人还是什么别的?素雪坐在骡车里,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又急又怕,不知不觉就哭出声来。
汪泽然顺着哭声爬上骡车,见素雪穿着单衣蜷缩在角落里,哭得恓惶,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像是塌陷了一角。
他忙上前帮她披上棉衣,轻轻地把她拥在怀里,抚着她颤抖得像是北风中的树叶的肩背,低柔的声音安慰道:“雪妹妹,你别急,姨父和永安一定不会有事的。”
素雪身心一暖,猛然就从无措中冷静下来,这才恍然发现,自己本在想对策的,怎么就一个劲地哭起来。
素雪吸了一口气,道:“不行,汪泽然,我要去找我爹,去找永安。”
汪泽然重重地点头道:“好,我们一起去找。”
两个人飞快地爬下骡车,就要往黑夜里钻,却被葛氏和杨氏拦腰抱了回来,“你们两个小孩子能干什么?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得了?”
王老太也跑过来,拉了两人的手拽到地铺边,厉声道:“你俩给我安生些,就待在这里等着。你大爷哥哥他们都出去找了,你们就别再出去添乱了。”
王老太虽拦下了素雪和汪泽然,自己却没法安生地待着,只在宿营地里团团的打转,还不时地搓着双手凑到嘴边哈着气。
叶老爷子也披着被子坐在地铺上发呆。
大妮二妮见状,默默地跑去抱了些干柴过来,又多点了几堆火照明取暖。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寂静中忽然传来几个人说话声,素雪蓦地竖起了耳朵,好像有四盛的声音。
素雪朝那方向看去,见影影绰绰的似乎有几个黑影往这边走过来。
“爹——,爹——”
素雪拔腿就往那边冲去,汪泽然赶忙拉住她的胳膊,急道:“雪妹妹,你等等,我先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素雪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远处有人高声回应道:“雪儿,是我。”
是四盛的声音,四盛回来了,素雪再也顾不得许多,撒腿就朝着那人影跑了过去。
四盛看见素雪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过来,忙张开手臂抱住她。
素雪搂着四盛的脖子,悲悲切切地叫了声“爹”,眼泪便不受控制地流了满脸,忽然又想到什么,忙又推开一点,上下打量着四盛,“爹,你没事吧?”
四盛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四盛用拇指蹭着素雪脸上泪珠,宠溺地道:“这么大的闺女了,怎么还掉金豆子呢,是不是想吃豆芽炒肉丝了?”
素雪原本一腔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激动,被四盛这么一说,立马就不好意思起来,头埋在四盛怀里道:“爹,你才净惦记着吃食呢。”
永安也从旁边人的怀里挣下了地,伸了手拉着素雪的衣服道:“姐,我饿了,我也想吃豆芽炒肉丝。”
素雪回头见永安也是好好的,身上还披着小包被,忙从四盛怀里出来,搂住他的肩膀,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似乎已经不发烧了,“姐,我不拉肚了,也不难受了。”
素雪提着的心这才“哗啦”一下放了下来,不过还是有满肚子的疑惑。
汪泽然就跟在素雪的身后,见素雪与四盛、永安说话,随意地瞥了一眼站在四盛旁边的人。
这一眼瞬间就让他不淡定了,汪泽然瞪大着眼睛盯着那人动弹不得,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
这是……鲁师傅,鲁师傅跟四盛在一起,还帮四盛抱了永安。
难道鲁师傅给四盛说了他的事情,他现在过来,是要强行带他回京都的?
汪泽然只觉手脚冰凉,紧紧地咬着嘴唇,戒备地盯着鲁师傅,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离开雪妹妹,不离开姨父,绝不。
鲁师傅也看到了汪泽然,见他全身紧绷,神情决绝,像一个即将要上场搏杀的小老虎,急忙开口叫道:“泽儿,你是泽儿?舅舅不是在做梦吧?”
第262章 舅舅终于找到你了
鲁师傅特意把舅舅两个字咬得很重,给汪泽然暗示着什么。
宿营地的众人听说四盛回来了,都随后围了上来正想跟四盛说话,忽然听到鲁师傅这声中气十足又激动万分的话,瞬间安静下来,诧异地看着鲁师傅和汪泽然。
鲁师傅上前两步,一把举起汪泽然,惊喜地道:“汪泽然,泽儿,舅舅的亲外甥,你竟然在这里呀!”
见汪泽然完全懵了,鲁师傅着急道:“泽儿,你怎么连舅舅都不认识了?”
这是汪小子的舅舅?素雪正在庆幸四盛和永安的有惊无险,听见鲁师傅的话也愣住了,还是四盛先回过神来,狐疑地问汪泽然,“汪小子,这是你亲舅舅?”
汪泽然被鲁师傅抱在怀里,感觉到他手上的暗示,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听见四盛的问话,赶紧将头埋在鲁师傅的怀里,拖着哭音道:“舅舅,真的是你吗?舅舅。”
鲁师傅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是我,泽儿,舅舅终于找到你了。”
大家看到舅甥俩抱头落泪,也有些激动,心里暗暗替汪泽然高兴,这孩子真的遇到自己的舅舅了,身边总算是也有个至亲了。
虽然四盛把汪小子当儿子一样地待,但从血缘亲疏上来讲,舅舅肯定比表姨父要亲,更何况汪泽然的白家表姨——四盛的媳妇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与叶家的亲戚关系自然又远了一步。
鲁师傅拍着汪泽然的背安慰着:“既然找到你了,咱们就再也不分开了,舅舅就跟你一起,还有你舅娘、你表弟,咱们一家四口全部都在一起。”
汪泽然倒确实在流泪,不过是被鲁师傅的出现给吓的,这会儿听鲁师傅提到舅娘和表弟,猜着应该说的是鲁师傅的妻儿,他的师娘和师弟,便从鲁师傅怀里下来,满眼星光地问:“我师……舅娘也来了吗?还有鲁旺?他们在哪儿?”
鲁师傅哈哈地笑,放下汪泽然,却依旧搂着他的肩膀道:“瞧你急的,跟你舅娘比舅舅还亲?他们就在不远处宿营呢,一会儿就带你去见。你倒是先给舅舅说说,你怎么就跟叶老弟他们在一起的?”
汪泽然已经适应过来,闻言便拉了四盛的手对鲁师傅道:“舅舅,你还记得我白家表姨吧,她不是嫁了个秀才吗?这位就是我白家表姨父,叶四盛。”
四盛和素雪目光闪了闪,汪泽然反应还挺快,这么短的时间就从见到亲舅舅的激动中恢复过来,还编了个这么圆的说辞。
汪泽然又小心地看着四盛道:“姨父,这就是鲁家镇我的亲舅舅鲁有庆。”
四盛看向鲁有庆,鲁有庆脸上虽然闪过疑惑,却马上就与四盛抱拳重新相见,看来也是疼极了这个外甥,不忍揭穿他的谎言伤了他的脸面。
鲁有庆哈哈笑着道:“叶老弟,没想到你我竟然还是亲戚,你是我的表妹婿呢。”
四盛也恭敬地道:“鲁大哥,今天多亏了表舅哥出手。”
鲁师傅爽快地一摆手,“好说,既然是自家亲戚,就不要说这些客气话了。”
汪泽然站在鲁师傅身边,偷眼去看素雪,见她绷直着嘴角并没有看他,只低头给永安裹着包被,倒是永安,对着他依旧是亲热地笑。
汪泽然有些僵硬地冲永安弯了弯嘴角,便惴惴地低下头去。
今天晚上的事情太过惊心动魄,大家伙有许多疑问想要问四盛,但见他和鲁有庆行完礼后更加亲热了,头抵着头在低声地交谈,大家也不好打扰,便安静地在一边等着。
牛智信见状上前道:“四盛,天不早了,还是让客人先休息吧,明天再好好说?”
四盛抬头见大家伙都还围在四周,为了寻找失踪的他,宿营地的男女老少这是都起来了,赶忙道:“信叔,我没事了,快让大家伙回去睡觉吧,我来招呼鲁表哥就行。”
回头看了眼鲁有庆身后,四盛又补充道:“信叔,让赵老大带几个汉子过来,这里还有事情要处理。”
牛智信点了点头,忙着招呼大家伙回去,又派了人去周边把还在找人的汉子都叫回来睡觉。
杨氏见四盛还有事情要做,过来抱起了永安,永安又困又饿,见到杨氏便也松开了素雪的手,搂了杨氏的脖子被抱回去了。
在人群里的王老太早就打量过四盛,见他没啥大碍,也就没有上前,此时被葛氏扶了跟在杨氏身后,放心地回了宿营地。
四盛见素雪紧紧牵着自己的手,让她回去睡觉的话也就没有说出口。
鲁有庆也牵了汪泽然的手没有松开。
等大家伙走远了,素雪才注意到,鲁师傅身后十来步远的地方,还跟着几个陌生人,因为刚才围着的人太多,并不显眼。
现在借着火光看过去,素雪惊讶地发现,那些人里竟然还有三个被捆着的。
那三个人手臂被绑在身后,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不说也不动。
这恐怕就是四盛待会儿要处理的事情吧?他刚刚经历的事,肯定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松,素雪忍不住抓紧了四盛的手。
牛智信安排完事情,很快带着赵老大、强子几个汉子过来了。
四盛便带着大家离开宿营地稍远一些,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让人点了几堆火,牛智信又拿了热茶来,大家坐着先暖了暖身子。
四盛坐在火堆边烤了烤手,接了素雪递过来的茶水喝了几口,才开口说话。
四盛先给牛智信他们简要说了自己带永安去方便,却被人打晕过去的事。
“等我醒过来时,却是在鲁表哥家的宿营地里,永安也好好地包着被子睡在我旁边。”四盛看向鲁有庆,“是鲁表哥救了我们爷俩儿。”
素雪闻言感激地去看鲁有庆,汪泽然这个舅舅可真是魁梧,身高应该快一米九了吧,健硕结实,一副山东硬汉的形象,难怪能救了四盛和永安呢。
遇上汪泽然的目光,素雪动了一下嘴角,飞快地收回视线,汪泽然有些委屈地眨了眨眼。
众人的视线也都落在鲁有庆身上,要不是这个汉子,四盛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鲁有庆摸了摸鼻子,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也是凑巧起夜,看见几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往官路上走,有些好奇,就多看了几眼,结果发现他们还背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再听到他们说的话,感觉这几个蟊贼干得不是好事,才出了手。”
其实是他手下有人一直在周围保护汪泽然,见到这种绑架汪泽然身边人的事,肯定是要出手的。
鲁有庆笑道:“说起来,我还得感谢这几个蟊贼呢,要不是他们,我就是近在咫尺也见不到我外甥呢。”
第263章 到想用强的地步
鲁有庆说的可是真心话,没有这几个人作妖,他还真没找到机会与汪泽然正大光明地“相认”呢。
前几天,鲁有庆接到了京都的回信,汪家祖父竟然说不强逼汪泽然回京,就让他跟着这群陌生人西迁。
鲁有庆在惊讶老太爷的决定的同时,也决定带着家里人跟着汪泽然一起西迁去。
这群人关系紧密,要加入他们,还要不引起他们的怀疑,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这群人很警觉,鲁有庆带着家人不敢冒然靠近,可他们远远地跟了好几天了,就是没有找到跟这些人套上关系的时机,今天终于逮到机会了。
鲁有庆道:“只是不知道这几个人为啥要绑架妹婿呢。”
素雪瞪向那几个蟊贼,是三张陌生的脸,都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看衣着应该是附近村子里农户家的孩子。
这几个人跟他们又不认识,无冤无仇的为啥要针对四盛呢?
大家的注意力也都在这三个蟊贼身上,原来押着他们的几个人已经退到了鲁有庆身后,赵老大着汉子把他们推到大家眼前。
“你们到底为啥要绑架我四哥和永安?丧了良心的,连几岁的小娃娃都不放过。”强子怒火中烧,对着跟前的一个蟊贼就路踢了上去。
那蟊贼动了动嘴巴,才抖抖嗦嗦地道:“我们没想要……绑……那个小孩,是叶秀才……死抱着那孩子不放的,我们只能一起……带上了。”
强子望了眼天,喝道:“那你们绑了我四哥要去干啥?”
那蟊贼刚要说话,旁边穿了黑衣裤的蟊贼急忙开口道:“我们没有要干啥,只是……只是……,我们在找一个亲戚,错认了人。”
鲁有庆身后的汉子见状,一阵风似地闪到黑衣蟊贼跟前,“砰砰”两记重拳就落在他的肚子上,打得蟊贼嚎叫了两声,身子躬成了虾米状,伸着脖子干呕起来。
赵老大几个人惊得张大了嘴巴,面面相觑,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那汉子打完面无表情地喝道:“说实话。”
黑衣蟊贼腰都直不起来,却还是坚持道:“我们就是看错了,我们……嗷——”
蟊贼肚子上又挨了一拳,咳嗽着一时缓不过劲来。
那汉子沙包大的拳头又对着旁边的蟊贼举了起来,这个蟊贼却是不经打,汉子的拳头还没落下来,就哆嗦得不成样子了,指着黑衣蟊贼道:“我说……我说,是他,姚赖子,他……叫我们来的。”
姚赖子捂着肚子不可思议地叫起来,“李豆子,你出卖我?”
名叫李豆子的蟊贼闻言,转着眼珠哭了起来,“赖子哥,我……怕,不是,我这……也是为了你呀,你要被打出个好歹来,你叔就更……嫌弃你了。”
强子不耐烦听他们扯别的,指着李豆子问道:“那你说,你们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还没等李豆子开口,另一个大个子蟊贼也忙不迭地阻止道:“李豆子,你敢说……嗷……”
众人还没看清楚,就见大个子蟊贼已经就被汉子踢得跪倒在地上,当即就改了口,“别打我,我让李豆子说,不,不,我自己说,我说还不行吗?”
见两个蟊贼都松了口,那汉子不动声色地又退到了鲁有庆身后。
强子崇拜地望着那汉子,张了嘴一时忘了想要问的话。
旁边的赵老大忙催促两个蟊贼道:“啰嗦个啥,快说。”
李豆子抢先道:“姚赖子叫我们来是要绑一个姓叶的秀才。”李豆子咽了一口唾沫,“我说秀才是文曲星下凡,不能随意绑的,他说不是绑,是请,请了叶秀才去,做完事就给送回来。”
强子切了一声,“绑人就是绑人,说得那么好听,到底绑人去要干啥事?”
李豆子看着姚赖子,又“吭吭哧哧”起来。
赵老大忽地走到姚赖子跟前,低头仔细去看他的脸,试探地问道:“你昨天下午来过这里?你是姚钱?!”
姚钱早就认出了赵老大,一直低头躲闪着他的视线,没想到还是被认出来了。
经赵老大这么一说,四盛也想起来了,姚钱白天曾经过来找过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姚钱,你下午找我有什么事?”
经过一番盘问,大家终于搞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姚钱下午从这里离开后,又回去找了姚老汉,告诉他叶秀才他们还没走远,想让他过来接着跟四盛学做熏鸡,怎奈姚老汉这次铁了心,说什么都不肯来跟姚钱过来。
姚钱没有办法,只能另打主意。
姚钱已经打听到这群人明天就要启程往西边走了,时间紧迫,再耽搁下去,快要到嘴的鸭子就要飞了。
想到这些人全是过路的外地人,又是些逃荒的,姚钱便想出了个铤而走险的法子。
他飞快地跑回姚家村,叫了平日里一起鬼混的李豆子和大个子,连夜跑来这里绑架四盛,想硬逼着他去给钱老汉教熏鸡的做法。
也是活该四盛倒霉,晚上偏遇上永安拉肚子,姚钱几个刚在暗处藏好,就看到四盛带着永安出了宿营地。
姚钱在四盛跟大柱说话时,就认出了他,三个人便悄悄尾随着四盛走到没人的地方,轻易就得了手。
姚钱三人没想到事情进展得这么顺利,正欢喜地背了四盛边走边得意地互想打趣,眼看就要走上了官道,万万没想到,却被鲁有庆的人给截住了。
听姚钱他们说完,鲁有庆疑惑地问四盛:“他们几个蟊贼,怎么知道妹婿会做熏鸡?”
鲁有庆没有问出口的是,四盛你一个大男人,还是个秀才,怎么会下厨做菜?厨艺还好到被人觊觎,甚至到要用强的地步。
见牛智信也疑惑地望向四盛,四盛便将教姚老汉做菜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牛智信听完点了点头,对四盛会做别人听都没听过的新鲜菜式并没有感到惊奇。
四盛以前做的新奇东西还少吗?
四盛会读书,书上啥稀奇的物事没有?而且四盛还有白家留下的不少稀奇东西,所以,四盛能做出什么稀奇的东西,牛智信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鲁师傅听了只觉得气愤,也上去踢了姚钱一脚,道:“人家好心教你叔做菜,你们不说感激,还贪心不足想逼人家交出熏鸡的做法,这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姚钱疼得鬼叫,“我们再也不敢了,大爷饶命啊。”
鲁有庆扣了扣耳朵,让人把姚钱他们拉下去,才问四盛,“妹婿,这几蟊贼你准备怎么处置?要不,我帮你拉去送给县衙的捕快处理?”
四盛想了想,道:“要不,咱们这样……”
四盛在鲁有庆耳边低语了几句,问:“鲁表哥以为如何?”
第264章 得习惯没有他的日子
鲁有庆笑哈哈地道:“不错,这样不但惩治了姚钱,还帮了姚老汉一把,比送去官府好。”又道:“那这三个蟊贼就先交给你们,等明天他们家里人来了再说。”
四盛应了,让赵老大带着人把他们押去宿营地看管。
既然这事儿告一段落了,牛智信就跟赵老大他们一起离开了。
鲁有庆也站起来,牵着汪泽然的手对四盛笑道:“我本来只是送你回来的,没承想竟然遇到了失散的外甥,真是天大的喜事。妹婿呀,那我就先带泽儿回去,他还没见到她舅娘呢。”
这就要带汪泽然走了?素雪错愕地望着鲁有庆。
四盛也有些意外,第一时间偏头去看汪泽然。
汪泽然是想去见师娘和鲁旺的,更想单独跟鲁师傅说话,问问他怎么就变成自己的舅舅了,再问问他下来还想要干什么。
可听鲁师傅的话音,似乎急着要把自己带离这里,见师娘和旺儿只是个借口吧。
汪泽然梗了脖子,无言地反抗着鲁有庆。
虽说鲁有庆是汪泽然的亲舅舅,可四盛对他还是不了解,这么贸然让他把人带走,到底还是不放心。
四盛状似不经意地牵了汪泽然的另一只手,对鲁有庆笑道:“今天太晚了,去你那里还是有些不方便,汪小子还是先跟我们回去睡觉,明天一大早我再带他去拜见表哥表嫂吧。”
汪泽然放松下来,垂下眼眸,微微抿了抿唇。
素雪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鲁有庆见面前几个人的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却并不介意,相反,还有些隐隐有些高兴,四盛父女俩把汪泽然真的当成一家人待呢。
鲁有庆笑哈哈地道:“也好,那就等明天再说。”说完,又扭头别有深意地对汪泽然道:“泽儿,你回去踏实地睡觉,不要胡思乱想,明天舅舅来接你回去叙话。”
四盛带着素雪和汪泽然回到宿营地时,叶家人都睡着了,永安紧挨着王老太在马车车厢里也睡得香甜。
四盛摸了摸永安的额头,发现温度正常,几个人都放下心来。
经了这事永安没有被吓着,反倒是把病给吓跑了,真是让人庆幸。
素雪正要往妇人睡的地铺走,忽听身后汪泽然有些纠结的声音,“雪妹妹……”
素雪转身飞快地问:“那个鲁有庆,真的是你舅舅?”
汪泽然肯定地点头,低低地道:“我去鲁家镇就是去找他的,没想到他那时已经搬走了,后来就遇到你了。”
素雪没再说话,径直去自己的铺位躺下了。
汪泽然想说的话还没出口,见素雪一声不吭就这么自顾去睡了,心里顿时涌上一阵委屈,红着眼睛也赌气去四盛身边躺着了。
其实,素雪、四盛和汪泽然三个后半夜都没有睡好。
素雪和四盛很清楚,汪泽然找到了舅舅,肯定就得跟着他走的,不管是跟着舅舅生活,还是被送回京都自己家里,怎么样都不可能再留在四盛这个假姨父身边。
那鲁有庆早就已经迫不及待了,恨不得当下就带汪泽然走。
但就这样让他离开,四盛心里还真舍不得。
虽然这孩子跟着他们才只有几个月,但处得如同一家人,四盛常常都有种错觉,觉得汪泽然就是他在古代的儿子,有时候甚至感觉比永安都要来得亲近。
素雪心里也是把汪泽然当成家人了,也许不止这些。
她来到古代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两人从来没有分开过,素雪叹气,从现在开始,她得慢慢习惯没有他的日子。
刚才,素雪看到汪泽然的眼睛,就想到他即将离开的事实,心里莫名有些伤感,因此才慌忙离开的,她怕自己的不舍影响了他刚找到亲人的好心情。
而汪泽然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是坚决不会跟鲁师傅离开的,在没有弄清鲁师傅的意图前,他不能跟四盛说什么,但他想先跟素雪说说心里的想法。
可没想到她竟变得这么疏离,看她那样子似乎已经把他当成外人了,汪泽然感觉被厌弃了,伤心、失落一阵阵地涌上心头,一时想到鲁师傅不明的意图,更觉惶恐、忧心。
汪泽然心里翻江倒海,却又不敢让身边躺着的四盛发现,只得僵直着身子硬挺到天亮。
天刚明,去县城摆摊卖豆芽的人都还没出发,鲁有庆就来了。
汪泽然早早就起了床,听说鲁师傅到了,一溜烟就跑到宿营地入口迎接鲁师傅去了。
素雪见他急不可待的样子,心里发酸,却也只能低了头,默默地给永安梳头发。
汪泽然只想早点见着鲁师傅,满腹的疑问要单独问清楚。
鲁有庆远远地见汪泽然飞奔过来,心里欢喜,泽儿与他还是跟原来一样亲近。
等到了跟前,看到汪泽然惨白的脸色、乌青的眼底,还有那还没等开口说话就通红了的眼睛,鲁有庆心疼得不行,忙抱起他道:“泽儿,这是怎么了?”
却不想,汪泽然张嘴就呛声道:“鲁师傅,我想跟你和师娘在一起,但我不能回京都,死也不回去。”
鲁师傅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急忙道:“泽儿,咱们不回京都,咱们都不回京都。”
汪泽然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原本想着鲁师傅跟原来一样,不会轻易答应他的要求,他已经做好了跟鲁师傅大闹一场的准备,没想到却听到这么个意外的回答。
汪泽然一时回不过神来,盯着鲁师傅的眼睛愣愣地问,“你说的是真的?不会是在骗我吧?”
鲁师傅蹭着他的额头哈哈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汪小子可是找到亲舅舅了,跟舅舅真亲啊。”
鲁师便和汪泽然猛然回头,就见四盛带着几个汉子走了过来,随心望着汪泽然取笑着。
被随心这么一说,汪泽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被鲁师傅抱在怀里了,顿时红了脸,急道:“舅舅,快放我下来,我都长大了,你别动不动就抱我。”
鲁有庆看汪泽然害羞了,笑得更大声了,“你才多大,舅舅抱一下怎么了?”
鲁有庆嘴里虽然这么说着,却还是飞快地把他放到了地上。
看到两个人亲近,四盛心里虽有些失落,但还是高兴更多一些。
鲁有庆虽是汪泽然的亲舅舅,但世上不愿意管外甥的舅舅多得是,现在看来,鲁有庆至少不是那样的舅舅。
汪泽然与鲁有庆的关系越亲近,以后就越不可能被亏待。
汪泽然习惯性地看向四盛,见四盛的脸色不是很好,神情不由黯淡下来,他不会真的把他就推给鲁师傅,再也不管了吧。
鲁有庆见汪泽然不高兴,弯腰在他耳边飞快地道:“咱们跟他们一起西迁去。”
第265章 一起去安新家
汪泽然倏地回过头去看鲁有庆,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心一下子就飞扬起来,忧虑恐慌瞬间荡然无存,小脸变得如夏日的太阳般灿烂。
鲁有庆也被汪泽然传染了般兴高采烈起来,宠溺地摸着汪泽然的头,跟四盛说起了给姚家村送信的事。
汪泽然此刻哪里有心情听这个,他扔下鲁有庆和四盛,飞快地往叶家宿营地跑去。
鲁有庆见了急忙在后边喊:“泽儿,你舅娘在家给你做好吃的呢,你一会儿过去吃。”
看着汪泽然雀跃的背影,鲁有庆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四盛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汪泽然跑回来见素雪与永安刚刚洗漱完毕,便牵了她的手往一边拉,“雪妹妹,你跟我来。”
旁边的永安好奇地问:“哥哥,你拉姐姐干啥去?”
汪泽然回头笑道:“哥哥跟姐姐马上就回来,你在这儿乖乖等会儿。”
离开大家的视线,汪泽然停下脚步兴奋地道:“雪妹妹,我刚去见我舅舅了。”
汪泽然眼睛里熠熠闪亮,愉悦的笑意从嘴角溢出,压都压不住。
素雪看着有些碍眼,低头拂了他的手道:“好呀,你一会儿是不是就跟你舅舅回家去了?”
素雪不冷不热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得汪泽然火热的心瞬间冷却,脸上的笑容也沉寂下来,“雪妹妹,你是不是非常希望我走?巴不得我快点离开?”
素雪脸上挂着笑容道:“他是你亲舅舅,你理应跟着他走呀。”那笑容却是说不出的寡淡与疏离。
汪泽然想起昨晚素雪的态度,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赌气道:“好,好,我知道你原本就不乐意我跟着,是我自己硬贴上来的,现在你终于有机会摆脱我了。”说着便扭了头背对着素雪生闷气。
素雪心里本来闷闷的,见汪泽然虽然生了气,双手却还牢牢地抓着自己,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
她促狭地戳了戳他的肩膀,“诶,汪泽然,你叫我过来到底要说什么?”
汪泽然被她戳得痒痒的,扭了扭肩膀,却没有转过身来。
素雪好笑地道:“你要是没话说,我可要回去了,大娘把早饭做好了,我要去吃饭了。”
汪泽然这才别别扭扭地侧过头,道:“我舅舅刚才说,他要跟咱们一起走,他也是去西迁的。”
素雪一瞬间就神清气爽起来,眉眼弯弯地问:“真的呀?那你岂不是还跟我们在一起?”
汪泽然见她笑容一下子生动起来,声音听起来都清脆了许多,顿时忘了自己还在生气的事。
汪泽然眉眼微挑,嘴角勾着温润的笑意,“嗯,我们还在一起,我跟雪妹妹还一起坐姨父的车。”
素雪欢快地甩着汪泽然的胳膊,“有你舅舅在,你就不用担心回京都的事了吧?”
京都的事他还没有问清楚,不过,鲁师傅既然能跟他一起西迁,一定是得了京都的话吧。
见素雪眼睛亮闪闪的看着自己,汪泽然重重地点头,“嗯,我不回京都了,咱们一起去秦州府安新家。”
这天上午,四盛忙完了手头的事,就带了素雪和永安,陪着汪泽然去了鲁有庆家的宿营地,去拜见他的舅娘。
汪泽然的舅娘鲁有庆的媳妇黄氏,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清秀妇人,虽然穿着一身布衣,却收拾得干净利落,乌黑亮泽的头发用一根不起眼的银发簪拢起,光洁的面容上带着温婉的笑,让人看了如沐春风。
黄氏见到汪泽然紧走几步,上前就搂住了他,眼泪止不住地流,还是鲁有庆在旁边提醒,她才放松了手臂,自失地低头用帕子沾了脸上的泪,才抬头望向其他人。
昨天晚上四盛被鲁有庆救起,在鲁家宿营地休息过片刻,他当时是见过黄氏的,不过现在却是以表妹婿的身份过来,便重新与黄氏见了礼。
素雪和永安都以表舅娘相称,黄氏拿出一朵精致的头花和一方砚台送给两人,算是见面礼。
黄氏拉着素雪的手,眼泪又落了下来,这孩子跟汪家小妹一样的年龄,神态也有些相似,通身的气度一点也不像个乡下闺女,难怪泽儿喜欢跟她一起玩。
鲁有庆知她又想起了汪家小妹,忙笑着打岔,问永安道:“我听说永安小小年纪也开始读书了,这砚台是表舅从京都带回来的,你可喜欢?”
永安当然喜欢,倒不是因为他能看出来这砚台的名贵,只因这是他得的第一块砚台。
永安他们平日里学写字都是用树枝在地上练,但隔几天也会用毛笔在纸上写,那时家里唯一的一块砚台根本就不够用。
他得了这块新的,以后就不用再跟二小子他们抢了。
“爹,娘,还有我呢,你们怎么把我给忘了,我还没给叶姑父行礼呢。”
一个跟汪泽然勾肩搭背的男孩,此时从鲁有庆身后钻出来,说着话就给四盛行了礼,嘴里道:“鲁旺见过表姑父。”
四盛忙拉着手笑道:“鲁旺啊,你可是最喜欢习武的?”
鲁旺点头道:“是啊,才不到一天时间,表姑父就知道我喜欢什么了吗?定是汪……表哥告的密。”
鲁旺状似威胁的目光瞥向了汪泽然,汪泽然却不为其所动,也不接他的话,只是侧目以对。
四盛拍拍鲁旺的肩膀,从怀里拿了把弹弓出来道:“这个送给你玩,没事的时候可以练练准头。”
实际上,四盛过来并没有给鲁旺准备见面礼,村里人见亲戚也不太讲究这些,四盛的原身一向不耐烦这些俗礼,也不知道镇上人家的这类礼节。
这把弹弓原本是空间里小商店的商品,他现用积攒的奖励换了这个出来应急的。
鲁旺非常喜欢这份见面礼,当即就拿了石子试了试,兴奋得嗷嗷直叫:“爹,你看姑父给我了个宝贝呢,弹力这么大打得这么远的弹弓,我还是第一次见。”
鲁旺在鲁家镇见人玩过弹弓,不过那是用牛筋做的,几乎没有什么弹性,只能打出去几步远。
见鲁旺喜欢,四盛也很高兴,总算没有白费这个空间奖励。
汪泽然却是有些妒忌,姨父不知从哪里得的好东西,他都没有见过,看永安的眼神,也是没有玩过的。
三个男孩子拿着弹弓玩得不亦乐乎,连素雪都好奇地打了几把。
四盛他们在鲁家宿营地待了一个上午,吃了丰盛的午饭才离开。
黄氏烧的菜非常好吃,都是清淡口味,大多数是汪泽然喜欢的。
鲁有庆一家本要留汪泽然就住在鲁家的,但他执意不肯,鲁家人虽有失落,却也没有强求。
第266章 不太能走到一起
吃饭前,汪泽然就已经找过鲁有庆了,问出了那些一直悬在他心口的疑惑。
鲁有庆也正等着这个单独跟他说话的机会,便将情况如实告诉了他。
原来,汪家祖父发了话,不许任何人强迫汪泽然回京都,并且默认他跟着叶家人一起去秦州府。
听到这里,汪泽然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同时对祖父也更加敬慕和思念。
汪家祖父还亲自让人写信给鲁有庆,感谢他愿意随同汪泽然一同西迁,并让他以舅舅的身份出现在汪泽然的身边。
汪泽然知道,虽然这个舅舅是权宜之计,但有了祖父的话,给鲁师傅的不只是信任,更是一份责任。
从今以后,鲁师傅不只是他的武功师傅,还是他的舅舅。
汪泽然当场就给鲁有庆磕了头,算是认了亲。
鲁有庆没想到汪泽然会这么郑重其事,当即感动得眼睛都红了。
鲁家以后就跟六家人的队伍一起了,汪泽然住在叶家还是鲁家就无关紧要了,他便心安理得地与鲁有庆一家告了别,跟着四盛回了叶家,他还是习惯住在叶家跟雪妹妹他们在一起。
临走,黄氏塞给汪泽然一个包袱,道:“舅娘这段时间给你做了几件衣服,你拿去试试,不合身的话,拿回来舅娘给你改。”
汪泽然兴高采烈地收下了,抱回到宿营地,就递给了素雪,“雪妹妹帮我收着。”他的衣服平时也都是打了包,让素雪帮他放在骡车上的固定位置的。
素雪拉住他,笑道:“你还是现在就试吧,有不合适的,早点让表舅娘去改,省得要穿的时候没有合身的。”
汪泽然听素雪说得有道理,便打开包袱一件一件地翻出来试。
素雪也好奇地看,见包袱里除了一身缎子的棉衣裤外,其他都是贴身穿的衣服,长的短的都有,足有四五身,都是用柔软的布料缝制的。
汪泽然外边穿的棉衣罩衣有好几身,都是四盛和素雪给他买的成衣,可贴身穿的里衣却只有两身。
倒不是四盛想不到给他置办,主要是成衣铺子里就没有卖里衣裤的。
这个时代,衣服大多是自家缝制的,买成衣的人本来就少,买里衣的就更少了,所以一般城镇的成衣铺子里根本就不卖这类衣服。
汪泽然现有的两套里衣,还是葛氏抽时间给做的。
叶家四房没有主母,黄氏竟能从中猜出汪泽然缺这类衣服,并提前给准备出来,看来不只是关心汪泽然,还是个心思细腻的。
汪泽然去车上把衣服一一试了,竟然都很合身。
素雪便拿出两件里衣出来,让他直接换上,把剩下的都打包收进了骡车里。
从鲁家回来后,四盛从汪泽然口中得知,鲁有庆一家也是西迁去的,想要跟六家人一起走。
四盛的第一反应是高兴,汪泽然仍然可以跟他们在一起。
兴奋之余,四盛却有些为难起来,六家人都是坡底村出来的农户,鲁有庆家的情况明显与大家不同,鲁家能跟六家人处得来吗?
四盛这会儿暂时没事,坐在王老太身边喝水,顺嘴就聊起了这件事。
王老太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老四啊,鲁家是你这一房的亲戚,三房的亲戚大柱能跟着咱家一起西迁,论理,鲁家也应该能。”
四盛停下来,端着水碗听王老太的“但是”,果然,王老太看着四盛道:“但是,鲁家这来历可是不一般吧?鲁家镇离草阳镇并不远,以前也没听白亲家提起过这门亲戚。”
四盛咳了一声,忙解释道:“我以前倒是听岳父说起过鲁家,只说是远房亲戚,虽然他们老家在鲁家镇,但在镇上已经没有族人了,鲁有庆他们全家原先都住在京都来着。”
王老太见四盛极力为鲁家辩解的样子,不忍心再追问下去了,只道:“老四啊,不管是白家还是鲁家,那都是对咱们有恩的,就是汪小子也是救过三小子的命的,既然你知道他们的来历,我也没有反对的话可说了。”
四盛“嗯”一声,端了碗继续喝水。
王老太又不放心地提醒四盛,“既然要跟咱们一起西迁,那他们入不入合作社?这走一路遇到的事情可不会少,你还是跟你信叔他们说明白的好。”
四盛点点头,这事得提前跟牛智信他们说,等鲁有庆正式提出来,他们不能及时给个答复就有些不好看了。
四盛把鲁有庆一家可能要跟着一起去西边的事一说,牛智信几个都有些意外。
四盛道:“鲁有庆虽是我的表舅哥,也救过我和永安,不过你们也知道,我们以前却是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他这事还得要大家一起商量的好。”
张屠户道:“四盛,你应该知道,你这个表舅哥可是有功夫的,而且功力还不浅呢。”张屠户是行家,虽没有跟鲁有庆过过招,却也能看得出来。
“这要是能跟咱们一起走,在安全这块儿,咱们可是要省心很多呢。”
张屠户还存了点小心思,他挠挠头嘿嘿笑了两声,道:“如果他要愿意,咱们识字班的孩子也可以跟他学上三拳两脚的。”主要是他家张富也能跟着多涨一些见识。
赵大头张了张嘴,又有些迟疑地合上了。
四盛便道:“赵大哥,有话你就直说,咱们得考虑得周全些才好。”
见四盛这么说,赵大头才开口道:“听说,鲁有庆还带了几个人,那几个汉子的拳脚也是了得,那性子……主要是那功夫,可不是咱们庄稼人能练得出来的。”
这是听说了鲁有庆的人收拾姚钱的事情了吧,一言不合就打得人直不起腰来,在普通人看来的确有点凶残,但对付姚钱那种无赖只有拳脚才管用,不是吗?
不过,这几个人跟鲁有庆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也要跟着一起西迁,这也确实需要问清楚。
四盛道:“我回头问问鲁表哥,看那几个人都是什么身份。”
王猎户道:“对,四盛你可得问明白喽,能养得起下人的人家,可跟咱们不太能走到一起啊。”
牛智信道:“跟着一起走倒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这营生的事得拿个章程出来。”
张屠户觉得这倒不是什么大事,“能跟着一起走就行,他们是鲁家镇上的人,估计不是庄户人,如果人家不想加入合作社,咱们也没必要强求。”
王猎户问:“那他们要是想加入呢?”
赵大头道:“那就跟咱们一样,交入社费,然后一起干活一起分红呗,只是怕他们干不惯咱们那些活计。”
其实赵大头想说,他们压根就不会干,但顾及四盛的面子,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第267章 该不是老糊涂了吧
牛智信道:“鲁有庆那么大的块头,看起来有使不完的力气,要是干不惯其他的活,警戒、探路这些活应该能干的吧。”
众人便都点头,的确,这一路上要干的活可不只是营生上的那些事。
大家都不反对,鲁家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有了家主们的态度,便只等鲁有庆正式提出来,给他答复了。
四盛他们这里刚商量完,赵老大就来报说:姚家村的族长和村长来了。
姚家村的族长和村长都姓姚。
姚族长是一个须发全白的老汉,据说是姚家村年龄最大、辈分最高的人,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在这个时代,这绝对就是高寿了。
姚族长虽然年纪大了,但身体却很硬朗,一下了毛驴车,就沉着脸背着手“呼呼呼”地走得飞快,连姚村长和一起来的四个汉子都差点跟不上他的脚步。
姚村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瘦小汉子,轻易不开口说话,但那一双灵活的小眼睛却时时闪烁着狡黠的光。
姚族长和姚村长是今天上午收到消息的,当两个陌生的汉子找到他们的时候,两个人刚刚调解完一起兄弟赡养老娘的纷争。
唉,村里这类的纠纷不断,都是“穷”给闹的。
姚家村的村民大多数都是姚氏族人,大家的日子过得都很艰难,上百户的村子没有一户可以称得上富户,更没有地主了。
作为村里的领头人,姚族长和姚村长也曾试过很多办法,想要让村里人过得好一些,甚至连打水收费的歪点子都用上了,但都收效甚微。
这么多年过去了,村里人仍旧过着紧巴巴的苦日子。
正因为穷,一丁点的小利都会引起村民的争抢吵嚷,纠纷口角层出不穷,姚族长和姚村长每天都陷在这些纷争里,烦心得头发都要掉光了。
姚族长听陌生汉子说完事情,难以置信地瞪着眼道:“我们村的人怎么会干那种事?你们找错地方了。”
姚村长拿着陌生汉子递过来的棉袖套和荷包,戳了戳姚族长的胳膊。
这是姚钱和李豆子的东西,李豆子是李瘸子的儿子,是村里不多几个带荷包的小子,他这只脏不拉几的荷包全村没有人不认识的。
要是姚钱他们这三个小子真被人给拘住了,他们这当族长和村长的,还真不能不管。
姚族长头疼地抓了一把没剩几根白毛的秃头,瞬间便改了说辞,“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敢私自扣留我们村的小子,我跟你们没完。”
六家人宿营地附近。
鲁有庆被汪泽然和素雪叫过来的时候,姚族长正对着对面坐着的牛智信和四盛张牙舞爪地咆哮。
“你们叫我们过来,连个板凳都不准备,还让我一个老头子在这野地里吹风,你们到底想干啥?”
牛智信皱眉,这个姚族长脾气跟年纪一样大,一上来就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发难,下边还能不能谈下去了。
没等牛智信和四盛开口,鲁有庆便笑呵呵地道:“妹婿,不是叫我来要说姚钱送官的事吗?怎么在这儿看起耍猴来了?
姚家村的族长和村长虽是村里德高望重的人,可他们再是有肚量,也不会在族人被人扣起的时候,还有心情看戏吧?”
素雪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鲁表舅太风趣了,有没有?
姚族长却是被鲁有庆说得愣住了,耍猴、看戏?是在说他吗?姚族长死死地盯着这个强壮得跟堵墙一样的汉子,气势不自觉地弱了两分。
“你个臭小子,这么不懂得尊老爱幼?请了我们来不好好招呼,还在这儿说些四六着的鬼话。”
鲁有庆并不在意姚族长吃人的目光,凉凉地笑问:“你们来是干什么的?”
姚族长还想接着发作,就见姚村长对他耳语了一句,气势顿时弱了下来,却依旧高声叫道:“你们说,你们请我们来要干啥?”
四盛请鲁有庆坐了,递了一杯茶,才又坐下缓缓地开了口,“我们今天请两位过来,是要跟姚族长、姚村长讨说法的。”
姚族长叫嚣道:“我们还想找你们讨说法呢,你们借着人多,截住我们三个族人不放,到底是何居心?”
四盛挑眉,“哦?姚族长果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在我们手里吗?”
姚族长答非所问,冷哼着道:“哼,你们绑了他们无非是向我们讨些好处。不过你们打错了算盘,我们是不会屈服的。”
四盛让人给姚家村送的口信已经说得很明确:姚钱纠集了两个村人,绑架叶秀才和他儿子,被人当场拿住了。
姚族长此时还这么嘴硬,该不是老糊涂了吧?
鲁有庆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出声道:“妹婿,既然他们是非不分,还跟他们废什么话,直接把那三个蟊贼送去县衙得了。”
姚族长撅着白花花的胡子半分不让,“好,那你们就送去县衙好了,我们还怕你们一群外乡人胡搅蛮缠不成?”
得,在这老糊涂的姚族长嘴里,胡搅蛮缠的人竟成了他们这些外乡人了。
剑拔弩张中,一直没有说话的姚村长终于开口了,却仍旧是对姚族长说的,“族长爷爷,再怎么也不能让他们把三个小子送到县衙去呀,去了那地方再想要出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姚族长对着姚村长吹胡子瞪眼,声音比刚才拔高了八度,“你说什么呢,谁说要把他们送去县衙了?要送谁去县衙?咱们到了这半晌了,连人都没见着,谁知道他们扣住的是谁呀。”
姚村长也不争辩,擦着脸上的唾沫星子,转头对四盛道:“叶秀才,族长爷爷说得对,我们过来还没见着人呢,怎么着也得让我们看看你们拿住的到底是谁吧。”
要好好说话,怎么着都行,四盛冲不远处的赵老大挥了挥手,姚钱、李豆子和大个子就被推了过来。
姚钱他们见着姚族长和姚村长,就跟见着大救星一样,疾步跑到两人面前,脸涨得通红,眼睛使劲地眨动,却没有出声说话。
姚族长站起来一个一个地看了一遍,见三个人身上并没有伤,微微地点了点头,问面前的姚钱,“你个臭小子,我给你说了多少次了,没事就去帮着你叔干些活,好好孝敬长辈,你就是不听,这回又弄出啥事了?都让人给捆起来了。”
姚钱看着姚族长不说话,眼睛骨碌骨碌地乱转,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鲁有庆偏了一下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一个汉子走过来,拍了拍姚钱的肩膀,道:“姚族长问话,你怎么不回答?年轻人要懂得尊老爱幼呢。”
汉子回身也拍了李豆子和大个子一下,道:“你们也一样,好好跟姚族长说话。”
第268章 太吓人了
姚钱张了张嘴,“太爷爷——”他发现自己又能说话了,有些惊恐地看了眼那汉子,又赶紧收回了视线。
姚族长看着姚钱,“快说,你小子到底干啥事了?”
“我……”姚钱喉头上下滑动了两个,道:“我叔想学做熏鸡,我来请叶秀才去教他,叶秀才不见我,我就那啥了,……”姚钱越说声音越小,到后边都听不到了。
姚族长也不管姚钱后边说的是什么,转头就冲四盛吼道:“姚钱请你教他叔做菜,你要不愿意,不教就罢了,把人扣起来是啥道理?还不快快把人放了。”
四盛皱眉,刚要说话,却听鲁有庆身后的汉子冷哼了一声,问姚钱,“是这样吗?”
姚钱吓得一个激灵,赶紧道:“不全是,叶秀才没有见我,我就回去找我叔去了,想让他自己来找叶秀才,没想到,我叔不但不愿意来,还骂了我一顿,我气不过,才去找了李豆子和大个子……”
姚族长听到这,又扬了声道:“可怜的孩子,已经挨他叔骂了,你们还扣住他不放,你们良心不会痛吗?”
四盛这回没有再说话,只抚着额头看脚尖。
姚钱没有理会姚族长的帮腔,看了一眼鲁有庆身后那汉子的脸色,一口气把话说完,没有再留空挡给姚族长插话。
姚钱把事情说完后,呼了一口气,看着姚族长可怜兮兮道:“我们错了,太爷爷救我们回去吧,我们再也不想留在这里了。”
姚钱真的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待了,那汉子太吓人了。
姚族长还在绞尽脑汁替姚钱几个小子开脱,“那,你们是刚请到叶秀才的人,就被人给截住了,并没有做啥祸害人的事,对吧?”
姚钱偷眼瞅了一眼那汉子,咽了口唾沫正要开口,就听李豆子抢着说:“没错,我们压根就没想祸害人,逮着叶秀才的时候,姚赖子也只给了他一手刀就把他打晕了,大个子也轻轻一下把那小孩打晕了,他们都没下狠手。”
素雪听了,瞪着姚钱和大个子忍不住磨了磨牙。
大个子并没有看到素雪吃人的目光,他对李豆子的话有些不满,自我辩解道,“你咋不给太爷爷说清楚,我本来就没想打小孩子,是被那小子咬了一口,才动手的。你看他把我给咬的,血印子还在这呢。”
大个子有些委屈地伸出手腕,让姚族长看他的伤口。
素雪瞥了一眼,那里有一圈青紫,牙印处有点破皮,永安的牙齿还是不够锋利,咬得太轻了。
李豆子道:“那要这么说,我也够委屈的,我背着叶秀才走了那么长一段路,压得我腰都要断了。”
晕过去的人背起来有多沉,你们知道吗?
大个子接口道:“我也背了,我背着叶秀才还没走到官道上,就被人给截和了,连我们都给绑起来了。”
李豆子苦大仇深地道:“我们被人绑着,在野地里硬生生地冻了一夜呀。”
大个子纠正道:“只冻了半个晚上,咱们被抓住的时候都过了午夜了,再说他们还给咱们点了火堆烤火呢。不过,太爷爷,在野地里就是有火烤着也不暖和,我们都快要冻成冰了。”
听两个同伴哭诉自己受的委屈,姚钱也想诉苦,他可是被那汉子打了好几拳呢,那汉子还对他们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让他们连话都说不出来。
可看到那汉子的冷脸,姚钱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听他们说完,姚族长一时也找不到话可说,只得头疼地瞪着面前的几个傻小子。
他的本意是想让他们把自己干的坏事说轻一些,减少些罪责,没想到,这几个笨蛋毫无掩饰地全露了底,还感觉是他们自己吃了亏似乎,让他还能怎么说?
姚钱几个见姚族长半晌不开口,也不敢再说话,只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姚族长瞪得眼睛都酸了,又侧头翻了白眼去看姚村长。
姚村长此刻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入定了一般。
鲁有庆见姚村长和姚族长都不开口,便哂道:“你们这是真想把他们送进衙门里去呀?我们倒是很乐意效劳,其实也费不了多少事,毕竟这里离县衙可比到姚家村近多了。”
姚钱三人一听,立刻惊恐地叫起来,“我们不去官府,我们不要坐牢,我们要回家,太爷爷救救我们,带我们回家吧。”
牛智信见三个人是真的怕了,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四盛,你看,这事儿……”
四盛摸着后脑勺,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拧了眉毛道:“我这头怎么又疼起来了呢,信叔,你刚才说的啥?”
素雪飞快接口,“哎呀,你们把我爹都打出毛病了,连当下人说过的话都记不得了,我爹可是读书人,脑子被打得不好使了可是要影响他以后的科考呢。”
汪泽然惊讶地道:“啊,真的会影响姨父的科考啊?大家都说姨父以后肯定要中举的,要是被打坏了,那岂不是说他以后就考不中举人了?考不中举人就没法中进士了,中不了进士就没法出仕当官了?”
姚钱几个人被汪泽然的话绕得转不过弯来,只觉得这一手刀打了普通人没有关系,打了秀才后果可真是太严重了。
姚族长和姚村长也被两个小孩子的话给镇住了,愣愣地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汪泽然脸上的表情由可惜变成了痛恨,“这狗蟊贼一个手刀,竟然耽误了姨父一辈子的前程,咱们全家本是官老爷家眷的命,被这狗贼一手刀硬生生给葬送了。”
素雪一听,便扑到四盛肩膀上,埋头哭喊起来,“爹,咱们不能饶了他们,他们葬送咱们一家子的未来,你当不了官老爷,我也当不了官小姐了,嘤嘤嘤。”
四盛的手从后脑勺挪到了脸上,头疼地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鲁永庆先是有些惊奇地听着两个孩子的谬论,这会儿也反应过来,抱了手臂只管看戏,乐呵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边去了。
牛智信却是有些当真了,他们坡底村就出了四盛这么一个秀才,就这么被姚钱给打坏了?
“俊妮,你们别急,你爹脑子受伤了咱们给他治,找县城最好的大夫,给他抓最好的药,咱们一会儿就去找医馆。”
素雪抬起头,眼睛清亮亮的,“信爷爷,这样就能治好我爹的脑子吗?”
牛智信见素雪信了他的话,安慰地道:“咱们把所有的办法都用上,除了吃药,每天给你爹再多吃些补品,好好补养着,总会好的。”
素雪苦下了脸咂舌道:“这么好医好药好补品的治,那得花多少银子呢?”
第269章 用力过猛了?
汪泽然愤愤地道:“他们害得我们以后没有了好日子过,还得搭上了无数的银子,咱们绝不能饶了这几个蟊贼。”
素雪附和着:“那还跟他们废什么话,赶紧把他们送官,让他们坐牢,把牢底坐穿都不能解了我心头的恨。”
汪泽然道:“对,就送官,让姨父出口气,病也能好得更快一些。”
素雪道:“不但要送官,还要让他们拿银子赔偿咱们的损失。”
牛智信插话道:“可是真要送了官,他们就得吃很多苦头呢,再怎么好说话的官,对送去的人不得先打几板子?再说,送进去容易,他们家人再想要把他们弄出来就难了,光银子都不知道得花多少呢?”
汪泽然道:“那也是他们罪有应得,谁让他们作恶来着?”
姚钱三人在听到打板子的时候就已经吓软了,对着姚族长使劲喊话。
“太爷爷,不能送官呀。”
“太爷爷救命呀,救我们。”
姚族长却不为所动,只张大着眼着望着素雪和汪泽然。
见现场没有人说话,素雪跺着脚喊,“赵大哥,你还不去把他们送官?”
赵老大早就被这两个孩子整得不会了,听素雪点了他的名,只嘴里应着“好,好。”却是没有动。
素雪和汪泽然见状,一下子从四盛的身后冲出来,一人一个,对着姚钱和大个子就是一阵拳打脚踢,边打边喊:“叫你打我爹,叫你打我弟弟,我打死你,打死你。”
素雪和汪泽然虽是两个孩子,但都知道打到哪里能让人最疼,还留不下什么痕迹,姚钱和大个子当即就被打得哀嚎不断,“疼呀,别打了,我们错了,我们不敢了。”
站在姚钱身旁的赵老大和几个汉子终于该干什么了,他们一个个张了胳膊,苦口婆心地劝着:“俊妮,汪小子,别打了,小心手疼。”
姚族长带来的四个汉子也反应过来,急忙挤上前去要拉两个孩子,“有话好好说。”可有赵老大几个汉子在,他们哪里能靠近得了。
忽然“扑通”一声响,姚族长晕倒了。
幸好姚村长眼疾手快,伸了胳膊一把接住了他的身子,没让他倒在地上。
姚村长抱着姚族长急声喊起来,“族长爷爷,你这是怎么了?”
素雪和汪泽然见状赶紧停了手。
姚家村的人都围了过去,此起彼伏地叫着“太爷爷”“族长爷爷”,有人抬头开始用愤恨的眼刀扫视素雪和汪泽然。
素雪摸了摸鼻子,他俩是不是有点用力过猛了?姚族长可是七十多岁的老人家,真要是有个好歹可就是罪过了。
素雪急忙拨开面前挡着的人,钻到姚族长身边,见大家只是围着叫喊,并不见施救,忍不住就要伸手去掐他的人中。
可刚抬起胳膊,素雪忽然就看见姚族长眼睫毛不停地颤动,眼皮下的眼珠子还在来回转动。
素雪松了一口气,原来这老头是装晕呢。
素雪放下手,眼珠子转了转,对着姚钱几人喝道:“你们几个不争气的子孙,把姚族长都给气死过去了,又加了一道大不孝的罪名,赶紧送官。”
姚钱本就在害怕送官的事,身上也被素雪打得疼痛难忍,此刻听她张嘴又给自己加了个罪名,当即就吓哭了,口不择言地嚎道:“太爷爷,我没想气你呀,你可不能死呀,我不想当不孝子孙呀。”
姚族长年纪大了,最不爱听死呀活呀的话,听姚钱满嘴胡说,气得胡子都翘了几下。
在心里咬牙恨骂着,这些个臭小子就是大不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咒他死,他刚才就不该替他们解围,让人打死算了,可怜我一把年纪了,为了几个不肖子孙还要装晕受这个罪。
汪泽然也看出了端倪,出声道:“闭嘴,不救人也别捣乱。”
姚钱三人被他喝得一顿,立即就闭上了嘴。
汪泽然对着人群人道:“赵大哥,你去请古婶子过来,让她把最长最粗的银针带上,给姚族长人中上扎一针,人保准就救醒了。”
赵老大响亮地答应一声,慢慢转身就要去请古氏。
姚族长听得心头一颤,最长最粗的银针扎人中?这小子可真够狠的!
姚族长及时地哼唧了一声,悠悠地转醒过来,眼睛一睁开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不用找人扎针了,我没事了。”
素雪捂了嘴偷偷地笑,四盛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素雪咳嗽一声,赶忙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有汉子端来了热茶,姚族长就着姚村长的手喝了,旁边人又忙着帮他抚弄胸口顺气。忙活了好一阵,姚族长似乎才缓过劲来。
姚村长见状缓缓地问道:“族长爷爷,你看姚钱他们这事到底该怎么办?”
姚钱、大个子眼泪还没干,“太爷爷,救救我们,求求你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李豆子也道:“太爷爷,千万别让他们送官,我们情愿出银子送补品补偿他们,就让他们饶了我们吧。”
姚族长没理会姚钱几个,只瞪着姚村长喝道:“能怎么办,难道你真想送他们去见官?你这个当族叔的,心肠咋就这么狠呢?”
姚村长便面无表情地转头,对四盛道:“还是不要送官了吧,有什么条件你们尽管说。”
姚族长色厉内荏地吼道:“条件要是不合理,我们也不会接受。”
姚族长这算是屈服了?终于肯好好坐下来谈了?
鲁有庆笑眯眯地看了四盛一眼,这个妹婿有点意思,两个孩子倒是跟他配合得天衣无缝。
鲁有庆目光停留在汪泽然身上,眼底闪过柔光,泽儿这几个月可是变化不少,再也不是那个动辄满身戾气、喊打喊杀的叛逆少年了。
鲁有庆高高扬着嘴角,他以后跟这些人在一起的日子,肯定不会无聊,他都有些期待了。
四盛挥手让赵老大把姚钱他们带了下去,才缓缓地道:“要想不把他们送官,也不难。”
随后,牛智信一条一条地说出了条件,姚家村的人听完就愣住了。
姚村长不等姚族长开口,就急切地问:“你们就这些要求?”
见四盛点头,姚村长迷茫了。
这群外乡人折腾这老半天就为了这?图啥呢?这些条件就是达成了,也对这些外乡人没多少好处呀。
难不成他们跟姚老汉有什么亲戚关系,专为姚老汉出头的?不能够呀,姚老汉是他姚家族人,世代都在姚家村住,他能不知道姚老汉家有什么亲戚?
姚村长不可思议地望着四盛和牛智信。
姚族长对这些条件却很是不满,口气不善地质问:“姚老汉现在过得好好的,你们瞎掺和个啥?他没有儿子,可他哥有三个呢,早就答应过继一个给他了,姚钱不是都跟姚老汉住在一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