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重要的物证
(); 慕森微微笑了笑对吴队长反问道:“怎么就不可能呢?这完全取决于罪犯当时开的是什么样的车,本人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身份。”
吴队长仍然还是不太理解的看着慕森,一时间还没有明白过来慕森话语中的意思。
慕森见状便开口解释道:“吴队,如你所说,立交桥上是不太会忽然停车靠在桥边很长时间的,因为那样必定会引起过往车辆的注意,凶手抛尸就变的很难了。但是如果,那辆车是桥梁道路维修抢险的车辆,那他随时停车靠在路边就很正常了。只要凶手下车打开双闪,再围着车立上两三个安全警示路障,根本就不会再有人注意车里的人在做什么了。”
吴队长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慕森会有这样的分析,他更没有想到罪犯会以这种方式将死者抛尸于立交桥上。
还没等吴队长纳过闷儿来,莫子棽就在一旁对慕森说道:“你分析的没错,如果凶手开着那样的一辆车停在桥上,确实就不会引起过往车辆的怀疑了。他只需要将尸体先放在车上,然后独自下车立路障、捆绑缢索,再上车将缢索的另一端绑在尸体的颈部,最后将尸体拖出车,抛出桥外,就可以了。整个过程,其实只需要很短很短的一瞬间,根本没人会注意到。而且,这样的抛尸方式也能充分解释了,为什么尸体会有颈椎脱离的现象了。”
“那……你们的意思是说,咱们要找的罪犯,很有可能是一个路面维修工人?”吴队长惊诧的看着慕森和莫子棽,从他们的话语中分析出来了那么一个结论。
慕森没有再说话,他径自走出办公室,要吴队长马上召开会议发布犯罪侧写。
很快,会议室中就坐满了办案警员。他们一个个都在全神贯注的等着记录慕森的侧写分析。由于有过之前的例子,他们大家谁都不怀疑这个破案天才的神奇推理能力了。
“嫌疑人应该是一名桥梁道路维修工人,年纪大概在三十五岁左右,男性。身高至少在一米七三以上。因为他能够杀死这几名死者并且将尸体抛出桥外,应该不会比死者矮太多才对。而且也只有相应的身高,才能做出面对死者,单手扼颈的动作。罪犯不一定是本市人,很有可能是外来的务工人员。从事在建筑工地行业里的时间不会太短,在此之前应该有在死者曾经管理的工地上工作过。并且,发生过很深的误会和矛盾。其最终结果多半是对他非常不公的,因此才导致了他的愤怒情绪。还有,在罪犯的右手手臂上,应该会有被害人反抗时形成的抓挠伤,这一点非常非常重要。”
慕森看着会议室中警员们一个个聚精会神的面孔,继续说道:“所有的死者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生前都曾在建筑工地做过管理人员。要么是包工头,要么是工程监理人员。他们虽然身份地位不是特别的高,但是也多半都与上级领导有过接触。他们都处于在开发商、领导与下面工作的农民工之间的那么个位置。因此,我推断罪犯应该曾经是一名在工地干苦活儿的农民工。一般这样的关系之间,能有矛盾全部都是因为工款。所以,大家应该马上开始调查,近几年有没有过情节特别严重的拖欠工款或者对工伤处理不公平的事件。这其中,也有可能没立过案,这才是最难的地方。”
听慕森说着,下面的警员们纷纷点头。因为如果根本没人报案的话,那他们的调查就只能靠走访。根据几名死者生前从事行业的记录,一点一点的查找这样的证据。
想从人的嘴里打听出一些实话,那其实并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
看着慕森说的差不多了,莫子棽在一旁也补充了一句说:“查找昨天凌晨十二点之后市中心立交桥附近所有的监控,严密调查每一辆维修车、抢险车、甚至是电力之类的车辆。他逃得过人们的注意力,却逃不过电子眼。这是最直接的办法。”
当慕森和莫子棽说完之后,吴队长就开始分配任务继续查案了。
莫子棽看着慕森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便沉了片刻问道:“你在等什么?”
慕森自知自己的心中所想瞒不过莫子棽,便苦笑了一下说道:“刚开始L说要进行这场游戏的时候,我是非常抵触,甚至是愤怒的。可是现在,我忽然间很怕他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停止了他所谓的游戏。”慕森说着,目光也有些飘远。
莫子棽点了点头回道:“是,他的游戏不停,我们和他之间就始终能有些联系。一旦他忽然停止了,那我们将再次进入到毫无头绪的追查之中。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我觉得你想多了,L如此高调的挑战,不会轻易结束。”
“是么……”慕森的眼睛里有那么一抹自己都难以发觉的不确定。
莫子棽笑道:“站在罪犯的角度去分析他的犯罪心理,是你的拿手本领。怎么,遇到L就都不行了,是么?”
慕森又点上了烟,他有些沮丧的摇了摇头回道:“我现在不得不承认,我没有办法站在他的角度去分析他的行为。因为他的行为实在是令人太难以捉摸了。最近我经常在想,单单是凭他一己之力,真的能猖狂到如此程度吗?还是说,他的背后有大能量在帮助他?”
这个想法,在林海家死藤水的事件中,慕森就已经开始怀疑了。说他不甘心也好,说他是不服输也好,总之慕森无法相信一个罪犯能“法力无边”到这样的程度。
对于慕森的这种怀疑,莫子棽没有发表明确的观点。他只是淡淡的开口说道:“慕森,你要做的,就是把你眼前的事情处理好,而不是每个案子都要考虑是不是与L有关联。你这样下去,很有可能会被自己误导。”
“我知道了。”慕森一边快吸了两口烟,一边说道:“我想去现场再看看,你去吗?”
“走。”莫子棽简短的回答着。
当慕森和莫子棽再次来到立交桥上的时候,这里已经恢复到了往日的秩序和平静。不过那个显而易见的地点,慕森还是第一时间就找到了。
慕森站在立交桥栏杆边,带着手套握住栏杆,探出身子向下看。
莫子棽只是默默的在一旁看着他的动作,没有说话打扰。他知道,慕森在寻找证据。
因为即便是依照侧写抓住了犯罪嫌疑人,没有证据也无法给他定罪。
这时,慕森忽然更向下的看了一眼,然后便将身子更夸张的探出了桥外。
莫子棽在一旁看的皱起了眉头,他从背后拉住了慕森的手臂说道:“你是不是也想死在这立交桥上?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死在这儿,那吴队长会疯的。”
别看莫子棽一脸的严肃,但是慕森知道他这是玩笑话。他直起了身子对莫子棽解释道:“我还没有那么想不开,我在这栏杆下面发现了一点儿东西,如果不是死者的,那就是凶手的。”
莫子棽迟疑的向桥外看了一眼,然后问道:“这下面有什么?不管有什么,都不会是死者的,我已经告诉你了,死者在到这里之前,已经死了好几个小时了。”
“对啊,那就是凶手的。我估计他是在捆绑缢索的时候,不小心被这栏杆下的突起的铁皮刮破了衣服。我看见了,下面有布制纤维。这样特殊的地方,除了死者和凶手,不可能是别人的了。只要抓到凶手之后,和他身上的衣物做比对,就算抓住铁证了。”慕森说着,眼睛里又冒出了那有些兴奋的光华。
莫子棽瞥了一眼那危险的护栏,又看了看慕森,然后沉声问道:“你总不会是想自己翻出去,把那块纤维摘下来吧……”
慕森理所当然的说道:“我当然得翻出去拿下来。这么重要的物证要是丢了,嫌疑人一口咬死不承认是个很麻烦的事情。而且,没有物证,也要防止他翻案。”
慕森说的这些道理,莫子棽当然是明白的。只不过他们俩现在是站在立交桥的最上层边缘处,没有任何一点儿保险措施。如果就这样翻出桥体,表演“飞檐走壁”的话,实在是一个很危险的事情。下面的车辆风驰电掣,呼啸而过,一旦掉了下去,被碾压致死比摔死会更必然。这纯属是一项玩命的行动。
只不过,和慕森认识了那么久,莫子棽深知关于案子的事情,是劝不动他的。而且一起破过无数奇案,玩命的事情也没少干。现在想要拦住慕森不那么做是不可能了……
于是莫子棽只好问道:“咱们是不是找些保护措施?”
慕森听后马上摆手道:“有那时间,我不如等老吴找专业的人来取。我就是怕那么一小块纤维随时会丢,所以才决定现在马上下去的。只要忽然来一阵大点儿的风,没准儿就能吹跑了这重要的物证。”
第六十二章 自首
(); 莫子棽看着慕森那一本正经的严肃样儿,不禁又担忧的向桥下看了一眼,最后只好皱着眉说:“那让我下去吧,我总觉得你现在的状态不太适合做这种事情。”
慕森一听,当下就果断回绝道:“胡说八道,你要负责的事情不是这个,我知道你身手不错,但是你觉得我可能让你去吗?来,这样吧,你就负责拉着我,剩下的你就别担心了。”
也不再给莫子棽继续说什么的机会,慕森轻松一跨,就坐到了桥栏杆上。他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个要跳桥自杀的人。
只见慕森又探出头再次确定了一下位置,然后便开始转身,寻找落脚点。此时的慕森,是隔着桥栏杆面对着莫子棽的。他清楚的看到了莫子棽那一脸紧张的神情,于是就扒在桥边笑着说:“子棽,别那么紧张啊。这下面空间不小,没什么危险的。”
莫子棽恼怒的瞪了慕森一眼骂道:“别那么多话了,你赶紧拿下那个东西。我在上面抓住你肩膀,你试试看能不能够到。能就能,不能就等人来,量力而行。总不能为了一个物证把命搭上。”
知道莫子棽是一心为了他好,所以慕森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始试图找一个合适的姿势弯腰去捡那块小小的布料纤维。
慕森虽然嘴上和莫子棽说这下面的落脚点挺大的,但其实他现在踩的地方只有巴掌宽。这是立交桥的侧边桥体,怎么可能会有随便让人站在上面的地方。
慕森以一个极其惊险的姿势,尽力的向一侧弯腰,以便能够到那块纤维。可那毕竟不是一大块布条,想将它从铁皮上取下来并不容易。
慕森咬咬牙,抬头看了看正紧紧抓住他的莫子棽,然后猛吸一口气再次更深的侧过身去抓。这一次,他终于拿到了那一小块布质纤维,但是身体也因过度失衡而在那一巴掌宽的地方站不住了。
眼看慕森向一边倒去,莫子棽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慕森的衣领。而慕森也是反应极快,他身手敏捷的向另一侧一偏身,紧紧的贴在了桥体上。
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犹如是惊险表演。吓得莫子棽一身冷汗,脸色苍白。不过慕森倒是仍然很淡定,他正努力小心翼翼的调整着身姿,以便能够转过身来,翻回到桥上去。
等慕森好不容易爬上了桥,这才气喘吁吁的笑道:“刚才还真是惊险啊……差点儿我就成这桥上的下一个冤魂了。”
“你还真是心大,我都快被你急死了!”平时一向冷静淡定的莫子棽,这会儿少见的发了怒。
慕森揉了揉自己那拧的生疼的腰,有些无辜的说道:“我就是饿了……不然的话,不会出现刚才那种低级错误的。”
正说着,慕森的手机响了。慕森还有些喘的接了电话:“喂...”
电话是吴队长打来的,他一听慕森的声音,当时就是一愣,然后就不解的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呢?你们在哪儿?”
慕森深呼了口气回道:“我正在帮你确凿物证。怎么样了,是不是有消息了?”
吴队长一听就高兴了,也忘了刚开始的好奇心,直接兴奋的喊道:“这你都能知道?神了啊,慕老弟!”
慕森拿着手机翻了个白眼,心想:没消息你能打电话来吗?这需要想吗?
不过慕森没有直说,只是沉默的等着吴队长自己说出那值得他开心成这样的事情。慕森知道,就算自己不问,吴队长也会马上滔滔不绝的。
果然,吴队长那边已经开始自顾自的说了起来:“已经从监控录像里找到那辆可疑的道路抢险车了,这小子是拿咱们的监控设备真不放在眼里啊!他从夜里十一点半左右,就开始在立交桥附近的路口反复出现徘徊,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等夜深人静的时机,反正他随时停车也不会有人在意。就这样,直到将近凌晨四点的时候,这辆车才在前往郊区的快速路口最后一次出现。”
慕森听着吴队长的叙述,便分析道:“他不是把监控不放在眼里,他围着立交桥来回来去的就是为了寻找盲点。不然的话,你怎么没有找到抛尸的画面?”
“……”吴队长顿时说不出话了,他仔细想了想又问道:“那我现在已经派人前往郊区继续追查了,对吧?”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老吴这个堂堂大队长竟然也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决定。
“嗯,抓住他应该并不难。那车肯定不是偷的,你去那车的公司问问,有没有符合侧写的人。我们这就回去了。”慕森说着,便挂了电话。
等到回了警队之后,慕森一进门就看见警员们都在忙进忙出的,粗略一问才知道,原来还没等吴队长出门,那嫌疑人就自己送上门儿来了。大家都在诧异,这年头儿的连环杀人犯,怎么还会有投案自首的觉悟?
慕森和莫子棽对视了一眼,深感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快步走到了审讯室,就看见吴队长正在那义正严辞、慷慨激昂的审讯着一个始终低头不语的农民工模样的汉子。
慕森推门走了进去,没理吴队长那被噎了一半的话,径自走到了嫌疑人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便直接开口问道:“谁让你来的?”
嫌疑人有些惊讶的抬起了头看着慕森,后面的吴队长更是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慕森,有心想要问问他说的这到底是什么屁话。可是一旁的莫子棽正在对他微微摇着头,吴队长知道慕森的审讯方式向来不正常…于是便闷着气又坐了下来,等着听他们接下来的对话。
可没想到得到的是,慕森的行为确实是一般正常人无法理解的。都知道他办案方式特殊,但是没想到这次能如此特殊。他竟然一把抓住嫌疑人的衣领,再次厉声问道:“说,是谁让你来的!”
吴队长一看这形势不对,慕森似乎不太像是“剑走偏锋”的审讯,而更像是要失去理智了……于是吴队长赶紧站起来走到慕森身边拦道:“诶诶诶,他让我差点儿被扒了官衣儿,我都没那么激动,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审讯室都有录像,你这样不太好...”
慕森没有看吴队长,他冷着脸盯着嫌疑人,沉声说道:“我不是警察,我不怕审讯室的监控。”
“这……”吴队长为难的看向了莫子棽求助。
莫子棽走到慕森身边,缓缓说道:“你不是警察,竟然能进来审问嫌疑人,你这样让吴队很难做。”说着,莫子棽又附在慕森的耳边说了句:“你这样乱了章法,只能让他更得意。慕森,稳住了,慢慢来。”
莫子棽的话就像是有镇定作用一样,慕森终于冷静了下来,松开了嫌疑人,独自走到一旁点了支眼前。
看着慕森终于正常了,吴队长这才擦了把汗对莫子棽说道:“也就你这个摆弄死人的,才能把他摆弄明白!早听说天才都是疯子,就是没想到能疯成这样!你有空赶紧给他治治!”
吴队长气哼哼地说完,就又做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拿起了自己的笔,清清嗓子问道:“说,是谁让你来的……”刚说完,吴队长就意识到自己问错话了,连忙改道:“不是,我问你,姓名!年龄!为什么杀那些人!”吴队长狠狠的瞪了慕森一眼,总觉得刚刚那话问的就好像自己就是主谋似的!哪里会有一个警察去问自首的罪犯“谁让你来的?”
短暂的片刻沉默之后,那汉子就万念俱灰般的闭上了眼睛说道:“我知道你们已经查到我的车了,反正该死的也杀的差不多了,你们想怎么着就给个痛快的吧,我没什么可说的。”
吴队长看到嫌疑人这态度就不痛快,刚准备开口斥责几句,慕森就忽然抢在他前面说道:“连夜开车逃向市郊,你竟然还能知道警方的破案进程。你以为你是谁?你那些乖张的杀人方法,是为了某种形式吗?让他们在城市最繁华的地方,于人来人往之中被处‘绞刑‘。”
“他们难道不该死吗?交给你们,你们会判他死刑吗?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既然法律不能给他们一个审判,那我只能自己动手。”
眼前的嫌疑人说出了与他形象完全不符的话语,这让慕森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再次开始审视这个凶手。
慕森怎么看都不觉得眼前这个黝黑的汉子像是能说出这番话的人,反而,这样的反社会论调,倒是极其像是L的观念。
“你的杀人过程我基本上已经很清楚了,你的杀人原因我想我也想得到。”说着,慕森将口袋里那块用白手套包好的纤维拿出来扔在桌上继续说道:“这东西经过化验就能知道是不是你身上的,定你罪已经不是问题了,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来警队自首之前,最后见的人是谁。”慕森看着罪犯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着。
那汉子抬起头,无畏的回道:“我最后见的就是死人,没再见过谁。你也不用问了,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说着,他用带着手铐的手,从那破烂老旧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扔到了地上。
慕森不在乎为此而弯腰,他捡起了那张打印出来图片一看,不由得心中一紧。
第六十三章 血汗
(); 慕森手中这张并不算太清楚的照片上,是一辆道路检修的车停在路口,夜色中,它闪烁的警示灯格外醒目。
吴队长走过来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他指着慕森手中的照片,语无伦次的说道:“这、这不是之前查到的那辆车的监控录像吗!他怎么会有快速路监控下的照片?!”吴队长吃惊的看着凶手,满脸的不可思议。
吴队长在此之前已经调查过嫌疑人的身份了,他名叫张国林,也是个农村出身的苦命人,来到这座城市的建筑工地上做些力气活儿,只为养家糊口。他过往的经历没有一点是和警队或者交通队有关联的,所以吴队长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这个人竟然会有警队的内部照片。除非,他是个顶级黑客高手。但是……他像吗?
或许,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但是吴队长在盯着张国林看了几分钟之后,还是摇着头说:“不可能,你不可能弄得来这照片的!”吴队长坚信自己手底下是不会出现那种“卖国求荣”给警徽抹黑的人。
而且,令慕森和吴队长都十分震惊的另一个原因是,这照片上的时间并不是昨天的,而是好几天之前的!这说明,在吴队长还没有查到这辆车、在慕森还没有回来之前,就已经有人从监控视频中捕捉到了张国林的罪行。他没有报警,也没有提早提醒张国林逃跑,而是在慕森回来之后,张才让国林收到这张照片的。不然的话,张国林应该不会在这种警示之下冒险再杀一个人。
张国林看着眼前这三个人的神情古怪,也都不说话,于是就仰起头说道:“你们还有完没完了?实话告诉你们吧,这照片哪儿来的,我也不知道。我从停车到抛尸,整个过程没用了两分钟,离开车的时间更是不到一分钟。可就在这一分钟的时间之内,这张照片就出现在了我的挡风玻璃上。是我把那畜生扔出桥外回来之后,这才看见这张照片的。其实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有几句话,不过已经让我给烧了。”
慕森他们都沉默了。根据张国林的叙述,那给他照片的神秘人应该就是在张国林离开车的那一分钟的时间之内,在两车交错的瞬间,将东西放到了张国林的车上。而张国林在看完了这照片之后,就知道自己已经跑不了了,于是在纠结了一夜之后,前来自首。
慕森这时对张国林问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张纸条上的字是打印的,说的话全部都是你说不出来的心声,对吗?”
张国林听后显得十分诧异,虽然他没有回答,但是那表情已经证明了,慕森说的是对的。
慕森下意识的看了莫子棽一眼,事到如今,已经十分明显了。能做这样事情的人,除了L,不会再有别人。他就那样看似虚无缥缈,但是却又近在咫尺的围绕在慕森的身边。如同是阴魂不散一般,每个看似无关的案子,其实背后都能找到与他的关联。慕森觉得,这大概也是游戏的一种方式,他以这种形式来提醒慕森,这游戏,他始终都在参与。
吴队长从慕森的表情就看出来了,这一切都与L有关。他这种明目张胆的挑衅,都是在针对慕森。但是眼前,凶手落网,还是得先把这个案子查清楚然后结案才行。
于是,吴队长便坐回到了座位上问道:“张国林,你既然已经自己来了,咱们也就别再绕什么圈子了,说说你作案的过程吧!你到底为什么要杀了那些人,而且还非要抛尸在繁华路段的立交桥上?你这是在报复社会吗?”
“你们不是说,我的作案过程你们都已经知道了么?我没有报复社会,我还是那句话,他们该死。四个人的工伤赔款,二十五个人两年半的血汗钱,被他们克扣的一分不剩!我们都是穷人,我们凭着自己的一膀子力气赚钱活着,但是这群饿狼却不让我们活!”
吴队长的神色有了变化,一直有些出神的慕森,这时也将目光转移到了张国林的身上。
只听他继续说道:“我和我堂弟来到这座你们自以为繁华的城市打工,为的就是能赚些钱让家里过的好一些。我们没有文化,没有背景,来到这里根本做不了什么工作。但是我们有力气,我们凭自己的双手赚血汗钱,这钱,干净。不像有些人,拿着穷苦老百姓的血汗当作他们饭桌上的酒肉。我们跟着工程队跑,修桥铺路的干着那些你们无法想象的重体力劳动。压弯了脊梁,也没压下我们的尊严。可是,两年零七个月,我们讨不回我们应得的一分钱。我堂弟因为工程事故,双腿截肢,失去了劳动力。村里的家人,天都塌了。而我,作为唯一的顶梁柱,竟然也要不回一分工钱。上个月我母亲病重,急需钱来看病,我找到之前那几个管事的人,求他们把工钱和赔偿款还给我们。但是……那畜生竟然只扔给了我二百块钱!”张国林说到这里的时候,双眼通红。那种被侮辱的愤怒和苦涩、那种恨不得挫骨扬灰的仇恨,在他刚毅的眼中闪现。
“由于我最终没有要回钱,我母亲的病情持续恶化却得不到妥善的治疗,最后,她去世了……从那一刻起,我就决定不再追讨工钱了,我用那畜生扔给我的二百款钱,买了绳子之类的东西。正好那个时间维修道路的部门有招工的,我就去了。本来我只想杀了这些该死的人就罢了,但是后来,我每天开着修路的车来回来去奔波在我们建起的大桥上,我就改变主意了。我要让你们看看,我要让这座城市都看看,这些人应得的报应!”
慕森微微皱着眉,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张国林,久久说不出话来。抛开社会秩序和法律而言,慕森甚至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挺刚强的。正如他自己说的,他凭着自己的双手和力气赚血汗钱养家,他是个爷们儿。再苦再累,被钢筋水泥压弯了脊梁,也没有做亏心事赚钱,他是个男人。虽然满身污垢,虽然活在社会底层,但是和那些赚黑心钱的人比起来,慕森反而觉得眼前这个杀人犯并没有那么的面目可憎。
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穷途末路,他又怎么会走上这样的道路?母亲的去世,才是导致一切爆发的根源。现在慕森不用问也能想象得到,那个第一名死者,应该就是当初扔给了张国林二百块钱的人。
二百块钱,在当今的社会可能真的用处不大了。一个男人两年多的血汗,竟然最后只值二百块钱……慕森不可能说张国林杀人是对的,但是那些人是不是该死,想必此时在他们三个人的心中,都已经各有论断。
张国林始终红着眼睛,但是他却没有掉下泪来。他就像是个钢筋混凝土打造出来的汉子,对自己做过的事,不后悔,不逃避,就像他以往扛起砖石那样的,一肩担当。
张国林这时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手铐,然后说道:“那些桥,都是我们建造过或者修补过的,我们一点一滴的盖起来它们,最后累死的是自己,富贵的却是别人……我知道,你们大城市的人,向来看不起我们。你们把那些高楼大厦立交桥当作你们的骄傲,你们城市的自豪。但是你们想没想过,没有你们看不起的这些臭民工,你们的桥从哪里来?你们的高楼大厦能平地而起吗!指望你们自己建造?还是指望那些没有人性的畜生去一袋一袋的背水泥钢筋?!你们今天享受的一切,都是别人用血汗付出而来的。你们又凭什么能那么理直气壮的吞下我们的血汗钱呢!”
张国林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大吼了起来。
对吴队长来说,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藐视公堂”的事情发生的。可是这一次,他没有阻止张国林的宣泄。他知道,张国林在宣泄自己所有的不平和愤怒。而吴队长自己,内心也在沉思,从来没有过一个罪犯,说出来的话让他觉得如此震撼。
是啊,作为警队队长的他,每日每夜的操劳也是为了这座城市,能够更安定,更美好。但是毕竟,这城市也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多少人们看不见的阴暗角落里,一些人正在做着丧尽天良的肮脏勾当。然而这些,并不是凭着一身正气就能解决的了的问题。所以此时,吴队长在面对一个农民工如此的怒吼时,竟然觉得有些力不从心的颓败感。
对死者的调查结果也已经出来了,他们都曾经为上面做过事,市区几个著名的桥梁和道路建设及维修都有他们的工程队参与。
可事实是,上面只要看见桥,而他们只要看见钱。都满意了之后,却再没有人还会想看见那些用血汗卖苦力的辛苦人。甚至都没有人再去想过他们的利益……
第六十四章 伤寒
(); 慕森心里隐隐有所感触:所有这一类的惨剧,都是人类道德底线降低所造成的。唯利是图,似乎已经变成了当今社会的生存标准。如果不是那些黑心的开发者和包工队管理人贪得无厌,那现在这种情况也就根本不会发生。
《斯大林集》中的一句“落后就要挨打”,几乎成为了一个时代中国人的口头禅。其实,一个人和一个民族是一样的,当一直处在落后的最底层时,种种不公的现象就会在你身上或者你的国家出现。但同样,当不公现象日积月累达到了顶峰的时候,最终会引得最底层的软弱者做出最不软弱的抉择。
张国林的这个案子影响非常不好,虽然那些后来围观的人们不一定能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被吊死在立交桥上。但是,人的想象力是可以无限扩大的,什么样的解释也堵不住悠悠众口。关于这一点,着实是要让吴队长心烦上一段时间的了。
看张国林的目前状态,他应该是不会翻案的了。而且慕森也觉得,一个敢于承担自己做过的一切的人,绝对不会再做翻案这种事情。或许,从张国林接到L的那张监控照片开始,他就已经坦然接受自己即将面对的惩罚了。
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国家,都不可能保证法律的完全健全。那些被张国林杀害的人,就算是真的该死,他也一样还是逃不过要为他们抵命的现实。这是一种硬性的无奈,没有人能够改变。
慕森将桌上的物证推给了吴队长,然后十分压抑的说道:“这是立交桥桥体上的布制纤维,应该是张国林衣服上的,你拿去查查吧。这个案子已经可以结案了,我先走了。”
吴队长知道,听了张国林的叙述之后,慕森的心情一定不太好。其实就连他自己,现在心里也是很堵得慌。而且他也知道,慕森和莫子棽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从曹健那边回来之后,他们几乎就没有停下过。所以这会儿吴队长也没有再过多的挽留,只好对慕森劝道:“咱们这行,是非曲直看的太多了,你也别太压抑。哥儿俩出去好好吃顿饭,然后赶紧回去休息。我看你刚才那状态不太对,不知道是不是与那监控照片有关。反正你有事儿就直接给我打电话,任何需要,随叫随到!”
慕森浅浅的笑了笑谢道:“好了,多谢吴队。我们这就回去了,再联系。”
离开警队,回到了住处,慕森直接就睡觉了。这期间,莫子棽叫过他吃饭,他也都没起来。他现在只想睡觉,什么都不想再想。
吴队长说,干这一行,是非曲直见的多了。可是,慕森总觉得近来他所破的案子,都扭曲了原本他心中的善与恶。要说原来,办过了那么多的命案,偶见一个两个颠倒黑白的案例,已经算是很罕见了。但是近来,每一个案子,都是让慕森那么揪心。尤其是每一次当他一点一点找出真相之后,才发现真相竟然是如此的残酷。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感受过那种解开真相的喜悦了。更没有感受到,每次自己亲手揪出罪犯的那种快感!
只能说,这一切都是拜L所赐。正如他当初宣布游戏开始的时候说的那样,他要让慕森看一看,到底什么叫做正与邪,什么叫做善与恶。
现在,慕森所维护的大部分被害人,表面看上去是受害的一方,但其实,都有“该死”的一面。如果真的论善恶惩罚,那更该受到惩罚的,应该是那些逃出了法网的黑心人。
就这样,慕森倒头一睡就是整整两天。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莫子棽正站在窗边,看着窗外。
“我……睡了很久了么?”慕森揉了揉眼睛,迷糊的问道。
莫子棽缓缓转过身,看了看慕森回道:“是,已经两天了。回来之后你就开始昏睡,怎么叫都叫不起来你。后来我发现你有些发烧,不过没关系,我已经帮你看过了,你就是劳累过度再加上点儿风寒。继续吃药,休息两天就会没事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慕森靠坐在床头,揉着太阳穴苦笑道:“你说我这待遇是不是已经到顶级了?能有劳莫**医亲自为我看病……但……最让人不舒服的地方就是……你可是法医。”
“法医怎么了?没我这法医,你病死都没人知道。起来吧,喝药,吃点儿东西。”莫子棽一边说着,一边很职业的为慕森递过了水和各种药片。
慕森刚一仰头喝下药,门外的对讲系统就响了。
慕森和莫子棽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变的有些紧张。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便一同看向了大门。
自从接到了L的挑战之后,慕森就没有让莫子棽再在原本的家里住。而他自己,从关婷去世之后更是没有回过那个家。他们现在住的地方,是没有外人知道的。那又怎么会忽然有人上门来呢?
慕森冷静的下了床,然后走到门边,从视频中看去,来人应该是一名快递员。
慕森皱了皱眉头,轻轻对身后摆了摆手,以此来告诉莫子棽,没什么情况发生。
慕森开门接过了快递,神情就比之前更凝重了。
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住址,所以就不可能有人给他们邮寄快递。那想来唯一的可能性……这就是下一个游戏目标了。
慕森将快递的盒子放在了桌上,没有着急打开,反而先点了支烟。
他看着那个盒子,然后忽然笑了笑对莫子棽问道:“你猜这次是什么?”
莫子棽有些吃惊,然后无奈的笑着说:“真是不怪人家都说你是个喜怒无常的怪人。明明知道这东西是谁寄来的,你竟然还有闲心让我猜里面是什么。这个L,对我来说就是一个和你很像的人,变化无常,心思难以捉摸。”
说着,莫子棽轻轻拿起那个盒子在手中掂了掂,然后继续说道:“我觉得这里不太像是人体的某部分组织,打开看看吧。”说完,莫子棽就开始动手打开了那个盒子。
这种话对于一般人来说,听的必定是毛骨悚然。但是对于慕森他们来说,却有种习以为常的感觉。之前他们连溺死的手足套都收到过,还能有什么不可能的?如果是L寄来的东西,那必定和下一个案子有关。以他的变/态人格,谁知道会不会给慕森寄来尸体的某一部分?
不过当他们打开盒子之后,就发现事实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恶心……
快递盒子里是一个纸盒,不大,里面分别装了七八个大小不同的小纸盒。
慕森勾起一边嘴角,不知道是玩味还是蔑视的笑了一下自语道:“呵,又来这套……”
对于L的挑战,慕森现在已经接受并且适应了。他拿出其中一个小盒子放在手心上,然后对莫子棽说道:“一点儿分量都没有,还分成了七八份儿。我还真想猜猜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难得你有这份玩儿心,但我还是劝你最好不要猜会比较好。猜错了,你会有颓败感,猜对了,你心里也是一样不舒服。这里面的纸盒子,没有异味,应该不会是人体组织。”
慕森摇了摇头说:“也不一定,万一要是新鲜的,并且用保鲜膜厚厚的包好的呢?如果这盒子里只有一只眼睛,那应该是闻不出什么味道的。”说着,慕森还特意将那小盒子凑近到了鼻子前闻了闻。
莫子棽在一旁看不过去了,索性一把抢过慕森手里的那个所谓一点儿分量都没有的小盒子,轻轻的打了开来。
等到完全打开之后,他们凑近了一看,都有些茫然的愣住了。
盒子里,是一层保护泡沫,中间放着一根像是针一样的东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针?”慕森刚想用手将它拿出来,就被莫子棽即使阻止了。
“别动,你等下。我看这并不像是针,你等我拿手套过来。”说完,莫子棽转身走了出去,去取他随时都准备好的白手套。
慕森端着那个小盒子,凑近了仔细的打量着里面的那个小东西。他知道,莫子棽是怕这东西上有毒,也是怕上面会有L的指纹,只要慕森一碰,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现在才需要白手套。
可是慕森现在看着盒子里静静躺着的这根“针状物”,却也不觉得会有毒或者有指纹。因为他已经不对这些东西报以任何希望了,因为他不觉得L会蠢到寄个东西就被发现了藏身之处或者指纹、DNA。
这个“针状物”,慕森看着很眼熟,但是又一时有点儿不敢确定。大概是风寒发烧造成的,这会儿脑子里还是迷迷糊糊的状态。
很快,莫子棽就拿着两幅白手套回来了。慕森一边接过手套,一边对莫子棽问道:“子棽,你看这东西,有眼熟的感觉吗?”
莫子棽干练的带上手套,并且拿起了第二个小盒子,沉声开口说道:“熟悉,但是我需要打开下一个,才能确认这是什么。”
第六十五章 枪
(); 莫子棽缓缓打开了另一个稍微大了一点儿的盒子,里面果不其然的,放着的也是一个小小的金属部件。大小比刚刚那“针状物”也大不了多少,一样也是老旧金属制造的。
不过这一次,慕森和莫子棽却同时都认出了这些“小零件”都是些什么。
几乎都不用打开看,慕森就已经差不多知道了另外几个小盒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那个针状物,是击针。第二个金属物体,是击锤。继续打开接下来那几个大小不一的盒子,全部摆在桌子上,依次是、击针、击锤、弹膛、套管、枪管、弹匣、枪把、扳机、扳机护圈。简单的说,这是一把完全被拆卸开了的手枪。
枪支,是由许多零碎的小部件精细组装而成的。而快递来的这些大小不一的盒子,全部装起来,就是一把完整的手枪。
慕森看着眼前这些枪支零件,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枪都送到了慕森眼前了,对方目的很明确,一定是哪里有命案发生了,并且与枪支有关。只不过,现在L给的提示越来越不明显,就连破案期限也干脆不传达了。之前好歹还能给个地点范围,现在索性就寄来了一把枪。这对于慕森来说,难度绝对是大大提升了。
莫子棽这时也看着那些枪械部件,有些低沉的说道:“我国管制枪支刀具十分严格,除了带有社团性质的犯罪团伙以外,火器命案的发生率极低……如果这也是他搜集来的案子,那他是怎么做到的……”
慕森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开口说道:“自从1338年,人类发明并制造出了枪支之后,管制的就算再严格,枪械损伤也是逐年再上增。即便是我们国家,也不能够例外。其实对于社会上某一条路上的人来说,枪这种东西,并没有什么不好到手的。只是,敢明目张胆开枪杀人的,毕竟还是在少数。”
“那现在该怎么做,全国调查最近的枪杀案吗?”莫子棽问道。
慕森也知道这么做有些兴师动众,可是看着眼下这些枪支零件,他还是点了点头说:“嗯,找。”
莫子棽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走了出去,开始打电话联系各省市之间的重案组。枪械杀人,不管是死一个人还是死几个人,都会被列为重案。
在等待的过程中,慕森坐在桌前,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这些零件。他本来是打算根据零件,先大致推测出枪型的。可是当他反复研究了好几遍之后这才发现,这把枪是经过改造的。无论是外观还是内部结构,均有改造。如果说它偏像于哪一种枪,不可思议的……竟然是六/四。
六/四是我国配备于高级指挥员以及公安干警的,寻常人即便是能够通过某些途径弄到枪,也很难会弄到六/四。所以慕森现在认为,这把枪如果是凶手的,那他就是有意的在改造成为六/四式手枪。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莫子棽回来了。他放下手机对慕森说道:“D市,最近发现了两起枪杀事件。凶手还没有抓到,凶器为小口径手枪。虽然现在还没办法做完全比对,不过我想应该就是这个了。”
慕森点点头,并没有对莫子棽说起刚刚他猜测枪型时发现的疑惑。他站起身收拾了一下这些枪械零件,就对莫子棽说道:“子棽,我们最好马上开工。谁也不知道这个案子的期限是什么时候,我们赶紧前往D市。”
莫子棽拦住慕森劝道:“或许L就是想测试一下你最快的破案时间呢?你破案越快,他在不久的将来设定的期限就会越短。你要让他知道,想玩儿这个游戏,也得有个余地才行。你现在风寒刚好,这样就走的话,到了D市你也是得倒下。你听我的,先吃点儿东西,休息一天再走。”
慕森知道莫子棽是一片好心,但他还是极力争取般的说道:“子棽,我答应你咱们先去吃饭,然后再起程,行不行?你也知道,枪杀案非同小可。现在就算是和L无关,我也一样会抓紧时间赶过去。一般敢明目张胆开枪杀人的凶手,都已经不剩下多少理智了。换句话说,他很有可能是抱着不想活的心了。这样的人,冲动一次,扣动一次扳机,就是一条人命。所以,咱们必须尽早抓住他。”
慕森虽然话说的像是在商量,但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因为他一边说着,已经一边开始洗漱,换衣服了。
莫子棽没有办法,也知道很难劝动慕森了。于是也只好拿了些随身行李,这就准备出发。
D市,是一座滨海城市。三面环海,四处青山。在这个风景绝佳、气候怡人的城市,很少听说出现什么恶性案件。近几年以来,这座城市除了越来越辉煌,从来就没有爆出过丑闻。
听莫子棽说,这一次的枪杀案,当局在极力的控制隐瞒,以此来减少这些案件对这座城市的不/良影响。究其原因,都是因为这座城市是一座全国知名的旅游城市。如果这连环枪杀案被广而告之的话,整个城市的经济发展都会被带来恶劣的影响。
不过现在慕森到了,他就绝对不会管什么影响不影响。在他眼里,向来只有真相,没有其它。
来到D市的警队,了解到他们已经成立了专案组。慕森说出了自己和莫子棽的身份,并且要求立刻见专案组的负责人。
这个专案组的贺桐贺组长比较年轻,看上去比曹健还要年轻上一两岁。刚看到慕森他们的时候,很客气、也挺热情,但同时也有那么一点点掩饰不住的年少轻狂。大概是他并不觉得自己处理不了眼前的案子,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从天空降了两个人来“帮忙”。
慕森一上来就对这贺组长说的很明白:“我和子棽之所以参与这个案子,有很多一言难尽的理由。希望咱们互相配合,早点儿拿下这案子,你就把我们当做临时来帮忙的就好。可以吗?”
“说这话客气了,早就听过二位大名,就是没想到这小小的枪杀案也能惊动了你们。”贺桐的目光来回打量着慕森,明显是在质疑慕森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个本事,会不会言过其实不可大用。
没等慕森说话,一旁的莫子棽就冷冷的开口了:“能成立专案组的案子,就必定不是什么小小的案子。而且,我国有着非常严格的枪支管制,能出现枪杀案,这本身就是一件大事。贺组长,咱们的目的都是破案,希望你配合,尽可能的把最近两起枪杀案的详细资料拿过来给我们看一下。”
莫子棽的语气,很冷。这大概是因为他看出了贺桐那种难以掩饰的好胜心和轻狂。但是,要真说起冷傲,谁还能傲过这位莫家的**医呢?所以当莫子棽一开口的时候,那强大的气场顿时就压过了在场所有人。
慕森在一旁微微的笑着,只等着莫子棽说完,贺桐赶紧拿来卷宗档案了。
贺桐虽然心里不是特别痛快,但是表面上还是极其配合的。因为毕竟这个案子上面追的很紧,抓紧时间破案也是他目前当务之急的事情。于是,他召集了专案组成员,临时开了一个会,目的是在向大家介绍慕森和莫子棽的同时,也为他们两个人介绍一下案情。
白色的投影布上,投影仪打出了一张张血淋淋的照片。火器损伤与缢死、下毒之类的死法不同,通常都是鲜血四溅、画面极其血腥惨烈。
目前为止,死者有男有女很不规律,而且专案组也已经调查过了,这些死者之间并没什么关联。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狂做的案。
慕森看着投影仪上的那些照片,兀自说道:“枪击案件的性质多为他杀,比如报复、纠纷、抢劫、武装走私等等。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自杀、枪支走火、误伤或者正当防卫。但是这些死者,明显不是自杀。他们的创口几乎一致,很有可能是被同一把枪所伤的。法医呢?尸检结果出来了么?”慕森一边问着,一边回过头看向了正在做笔记的那些警员们。
贺桐这时开口回道:“法医的初步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基本上认为……”
不等贺桐说完,慕森就摆手打断道:“初步?基本上?认为?算了,还是带子棽去看一眼尸体吧。”
贺桐听了有些不高兴,他解释道:“可是尸体已经解剖缝合完了,难道要再解剖一次吗?”
莫子棽这时缓缓的抬起头,开口问道:“火器损伤,枪械致死,解剖的目的无非就是要看有没有其余的死因或者诱发死因罢了。我只需要看看尸体就可以了,不需要再解剖一次。”
当本就年少轻狂的,遇到比自己更狂的……那气氛就可想而知了。不过命案当前,贺桐也是无可奈何,只好闷声“嗯”了一声,然后就开始安排人带着莫子棽去尸检了。
第六十六章 弹道学分析
(); 贺桐一边带领着莫子棽前往法医室,一边忍不住的说了句:“尸体的情况都挺惨的,简直就是惨不忍睹。发现尸体的地方是偏僻的小路和废弃的工地,我觉得法医能给出的线索并不多。”
不难听出,贺桐的言下之意就是在劝慕森和莫子棽不要在尸体上过多的浪费时间,尸检是有不了什么大结果的。
莫子棽没有接话,慕森倒是走在贺桐的身边,淡淡的说道:“法医可以根据医学和弹道学的原理,研究出弹头的运动规律和击中人体之后的致伤效应。没有法医的解剖,我们就没办法知道是对死者致死的是什么类型的枪支枪管。凶器都不能确定,破案从何谈起?还有,根据法医的详细报告,我们甚至可以推测出凶手的犯罪心理的行为规律,这些对于快速破案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线索。”
这一次,贺桐只是愣了愣,没有再反驳。他带着慕森和莫子棽来到法医室,指了指里面说道:“你们去看吧,我回组里等你们的消息。那些尸体我是不想再看见第二次了,真的太惨了。”
慕森抬眼看了一下贺桐,然后就沉默不语的拿起口罩手套走进了法医室。
一进门,便看到了一个中年男人正带着两个实习学生样的年轻人在观察尸体。当他看见慕森和莫子棽走进来了之后,就很惊奇的问了句:“你们就是刚刚贺队说要开会时介绍的那两位警界神话?”说着,他打量了打量慕森和莫子棽,然后就对慕森问道:“看样子,你就是那个法医?”
慕森诧异的反问了句:“你是从哪里判断出来谁是法医的?他长的比较好看,不像是干这行的?”说完,慕森还很不解的看了莫子棽两眼。
这个陈姓法医听后,连忙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二位都是仪表堂堂的人,一看就都不是一般人。更何况,人不可貌相,三百六十行,做哪一行的都有,长什么样子的人也都有。进来吧,你们两位是不是想了解了解枪杀案的死者?”
慕森一边点着头,一边带上口罩凑了过去。
陈法医似乎是很想在同行面前表现一把,尤其是在像莫子棽这样警界内知名的顶级法医面前,他更不想失了颜面。于是当慕森一走近,陈法医就显得资深老道的说道:“最近枪杀案的死者都一样,枪伤都很严重,但是致命的一枪都在心脏。”
慕森连头都没有抬,只关注的看着尸体形态然后说道:“枪伤,这词太笼统了。致死者死亡的枪弹,按照配用枪种可以分为步枪弹、手枪弹、冲锋枪弹、猎枪弹、信号枪弹等等。按照用途又分为普通或者特殊的战斗枪弹、教学或者操练用的空包弹等辅助用枪弹、还有测压用的高压弹、标准弹等。枪械的类型更是有军用枪、警用枪、民用枪、自制枪、散弹枪、自动枪、半自动枪之分……您单纯的一句枪伤,概括了所有,那他们到底是死于哪种枪伤呢?”
慕森毫不客气说出的虽然是问句,但是他的目光此时却抬起头看向了莫子棽。他不太想听这个陈法医的解释了,此时他只想听听莫子棽的看法。
这时的陈法医,脸色不太好看。尤其是在旁边还跟着两个实习学生的情况下,慕森这番话更是让他有些下不来台。可是没有办法,慕森向来就不是一个擅于沟通交流或者互相吹捧的人。当然,这也是他生性孤独,没有朋友的原因。
莫子棽仔细的看了看尸体身上的创口,然后就果断的说了句:“很奇怪,这些创口周围,有的有火药烟晕、火药颗粒的残留,但是有的却一点没有。而且创口的类型也不尽相同……”
“这说明什么呢?”一直紧跟着陈法医的两个实习生,现在已经凑到了莫子棽的身边,并且‘勤学好问’的与莫子棽沟通了起来。
莫子棽并没有注意到问他话的人是谁,他只是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些枪弹创口,然后回道:“这说明,凶手不是一次性连开数枪杀人的。而是从不同的距离、不同的角度经过多次射击被害人,最后一枪贯穿心脏致死的……这个过程,应该是相当漫长。”说完,莫子棽有些忧虑的抬起头看向了慕森。
因为莫子棽的这个推断,完全证明了他们遇到的凶手,将会是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杀人狂。他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而是要在杀人的过程中体会到享受和满足。一般来说,这种拉长杀人时间的凶手,都不会只杀一两个人就罢手。他们不到最后落网,是根本不会停下来的。所以,这也就将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很快就会有第三起枪杀案发生。
人命关天,这不得不让慕森他们开始感觉到了紧张。
陈法医在一旁听的有些尴尬,于是就转身拿出一个托盘和证物袋对慕森说道:“死者身体里的子弹很奇怪,看起来像是经过改造的,每颗子弹都被打磨过,子弹的威力差不多是……”
不等陈法医说完,慕森就淡然的接道:“差不多是7.62*17毫米……也就是六/四的专用子弹。”
“你、你怎么知道?”这下子,陈法医也顾不得什么颜面问题了,直言不讳的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慕森没有回答,而且这也与他的破案细节没有关系。他能一上来就知道子弹的大小威力,完全是因为那把被寄到了家里的改装手枪。那把枪,看上去就很像是六/四。
慕森这时接过了陈法医手中的证物袋,看着里面的子弹,自语般的兀自说道:“枪弹的形状分为两类……有斜肩瓶形弹和没有斜肩的柱形弹。底边又分为有槽无边和无槽有边两种。弹丸是回头、平头、尖头,弹壳是全披甲、半披甲、无披甲……可是我想遍了枪弹的分类,也还是觉得这子弹有些不伦不类……”慕森端详着那证物袋中的子弹,心中疑惑,这也难怪那陈法医刚开始说不上来是什么枪伤。要不是他们早些时候已经得到了那把被改造的枪,那现在看着这子弹,慕森大概也不能一时就说准到底是什么枪。
“凶手应该是一个对枪械非常非常了解的人,不然的话他不可能改造枪弹。”莫子棽分析道。
接着,莫子棽就开始动手研究死者的枪伤创口了。看着那形态并不完全一样的创伤,莫子棽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慕森在一旁看着莫子棽的神情,不禁问道:“你是在想死者受创的过程吗?”
“嗯。”莫子棽应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模仿着持枪的姿势面对慕森说道:“击针激发底火之后,点燃了发射药,火药燃烧产生了高压气体,弹壳内压增大。当压力上升到250~500kg/cm2的时候,弹头脱离弹壳,挤入线膛,在高温高压的作用下,弹头迅速运动。弹头离开枪口之后,火药气体随之喷出,此时的火药气流速度应该是1300m/s左右,大于子弹的最初速度,推动弹头的速度也继续增加。后效作用阶段由枪口喷出的高温高压高速的火药气体产生强烈的声响,并且喷射出未燃尽的火药粉、烟尘、金属屑和枪油。所以如果枪支是抵住被害人身体的,那他创口处就一定会留有火药烟晕。如果是远距离,那当弹头飞离了火药气团之后,受空气阻力和重力的影响,速度就开始逐渐下降,所以不同距离击中人体之后所造成的枪伤都会很不一样。问题是……死者身上的创口几乎集合了各种角度和距离。”
慕森刚听到这里,就已经了然的说道:“这证明凶手需要一个开阔的场地,无人打扰,也没有人能听到枪弹后效作用时的巨大声响。尸体被发现的地方,并不是第一现场。”
莫子棽满意的点了点头。一向如此,慕森从来没有让他失望。只要是莫子棽根据死者或者尸检做出了分析,那慕森就一定能从中得到启示。甚至,就像刚刚这样,莫子棽所做的创口形态分析,已经让慕森得知凶手大致的作案场地了。并且推断出了发现尸体的地方并非案发第一现场。
陈法医在一旁已经完全听傻了!他呆呆的看着莫子棽,仿佛不能相信刚刚那番枪弹分析是出自一名法医之口。
慕森看了陈法医一眼,便笑了一下开口说道:“陈法医,我刚才和你们贺队长也已经说过了,用弹道学和医学的综合,能够了解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抛开那两个实习学生崇拜的目光不谈,就连陈法医这时候看着慕森和莫子棽的眼神,也和之前变的不太一样了。
从案发到现在,他们都没有从尸检上得到过什么线索。但是现在,莫子棽只是看了看尸体的创口,就已经给与了慕森莫大的帮助。可以想象,当莫子棽完全完成了尸检之后,能给慕森带来的大量线索,一定是惊人的。
第六十七章 瞬时空腔内的证据
(); 莫子棽的尸检过程,一般是不太喜欢慕森参与的。慕森也曾问过原因,而莫子棽给出的答案是,有个外行在一旁,他会分心。而且莫子棽还说,看多了解剖尸体的过程,对人体的心态会有一定程度的变化。他希望,他们两个人之间,至少还能有一个是对待人体构造保持正常心理状态的……
所以,每次当莫子棽真的开始解剖或者尸检的时候,慕森都会十分配合的主动离开。这一次,也不例外。
坐在法医室不远的过道里,慕森拿出了自己的烟。用莫子棽的话来说,他现在似乎就真的是一个“尼古丁依赖症”患者了。尤其是当他这次出事失忆再恢复了之后,对烟的依赖似乎也越来越强烈了。
慕森不是神,在强大的压力之下,他也需要一种方式来释放心中的不安和疲惫。
看着指尖的烟雾,慕森开始用他的逻辑分析这一次枪击案凶手的犯罪心理。
目前来看,死者没有共同点,也没有任何关联。为了防止性/窒息案的那种类似情况发生,慕森还特意查看了一下两位死者的原住址、现住址、工作地点等等,以便能够查出他们有没有什么偶然的交集。
可事实的结果却是,他们虽然都住在同一座城市,但是却相隔甚远。一个在市区,一个在比较独立的开发区,能遇上的机会实在太渺茫。而且他们过往的职业也同样是没有任何交集点。这让慕森开始怀疑,这次枪杀案的凶手并没有什么特殊原因的报复,他是真的很有可能是单纯的为了杀人而杀人。
当一宗连环杀人案发生之后,在初步的推理过程中,慕森十分看重死者之间的关联。因为通过死者之间的交集,可以帮助他们快速的排查出犯罪嫌疑人的搜查范围,甚至是杀人动机。中国有句老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当弄清楚了凶手的杀人动机时,也就差不多是他落网的时候了。
死者情况、犯罪现场、枪支类型,这些似乎在目前来看都没有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虽然慕森和莫子棽一直在说,发生枪案是一件大事,但是真在一座大城市中开两枪就消失的话,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尤其是罪犯使用的枪支特殊,很难通过枪火渠道找到嫌疑人。
想着这些有如一团乱麻的问题,慕森缓缓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呼了口气。
当慕森在第二十一次抬起手腕看表的时候,法医解剖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莫子棽已经换洗干净走出来了。早就说过,这个“天生丽质”的美男子稍稍有点洁癖,无论是多么紧张的时刻,也阻止不了他在亲自动手碰过尸体之后消毒清洁。他曾解释说,这是对活人的尊重,也是对死人的尊重。
慕森看见莫子棽之后,连忙站起来说道:“希望你能给我点儿惊喜……”
莫子棽听后忍不住笑道:“又要惊喜?看来,你自己思考的这段时间里,没有分析出什么太有价值的东西啊。给不出侧写吗?”
慕森坦然的摇摇头说:“给不了。线索少,毫无关联性,我现在唯一能给出的侧写就是罪犯是一个拥有宽阔偏僻作案环境的变/态杀人狂……”
听慕森说完,莫子棽再次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的“侧写”还真是说不出去呢。于是莫子棽对慕森招了下手说道:“带上口罩手套,进来我跟你说。”说着,就再次走进了法医室。
慕森紧随莫子棽走了进去,这才发现,角落里站着的那陈法医和两个实习学生,通过短短的一段时间,已经完全变成“粉丝”模样了。不知道莫子棽在这个尸检过程当中,到底做了什么令他们如此刮目相看的事情。
不过慕森对有人崇拜莫子棽这件事也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这会儿也顾不得那几个人的态度变化,直接径自走到了尸体的旁边。
看了一眼就发现,莫子棽并没有“大刀阔斧”的真正解剖,而是只解剖了尸体所有的枪创口。
大概是因为刚刚清洁完,莫子棽这时站的比较远,他指着尸体说道:“人体被枪击之后,最初受到的伤,就是高速旋转的弹头冲击。人体损伤的程度,完全取决于子弹的大小和传递速度。当弹头穿入皮肤时,皮肤会出现锥形拉伸变形,高速旋转的弹头径向力超过了皮肤弹力的极限,于是穿过皮肤进入到了深层软组织。前冲力沿着弹道方向使组织撕裂、拉断、击穿,形成原发弹创管,也就是所谓的永久性创道。两名死者身上的每一处枪创,均是永久性创道。就是说,凶手从不同的距离射击死者,他没有一枪打偏,也没有一枪的距离掌握不好,更没有打中别的物体而对死者造成反跳性枪弹创。死者瞬时空腔效应明显,枪弹击中的衣服纤维以及皮肤组织,被吸入到了空腔内部。”
慕森对法医学虽然略知一二,但是真听到莫子棽讲述某些专业性知识的时候,他也是有些拿不准。所以这会儿他有些疑惑的说道:“你说清楚点儿,那衣物纤维能够成为线索么?”
莫子棽自信的笑了一下回道:“这次,还真能。因为死者肺部的这一枪,打中的似乎是捆绑着他的绳子。所以瞬时空腔将绳子的纤维吸入到了空腔内部。可以去查查这种绳子有没有什么特殊,其次就是可以断定,凶手在抓到被害人之后,是以绑架的形式,会留上他们一段时间的。”
慕森沉思了片刻说道:“这么说……如果他现在手里还有被害人……”
“应该还活着。”莫子棽干脆的接道。
慕森觉得时间似乎越来越紧张了,虽然这一次L并没有给出什么时间限制,但是凶手杀人的速度却如同给了慕森一个更加紧迫的时间限制。如果他不能尽快给出侧写抓到凶手的话,很快就会再有一个人被害。
莫子棽这时一边往外走,一边对慕森问道:“没有发现任何死者之间的关联吗?”
“没有。”
“那现在有了。”
“什么?”慕森一听这话,顿时精神了起来。
莫子棽走出法医室说道:“这里的法医忽略了死者胃里的残留物,根据他们的胃部解剖和血液分析来看,两名死者体内均含有一定程度的酒精。就是说……他们都喝过酒。”
“酒?”慕森那犀利的目光陡然冒出了光彩,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像马上就能知道凶手是如何抓住被害人的了。
莫子棽见慕森忽然停住了脚步,就回头问道:“怎么,准备好了?”
慕森勾起嘴角开口回道:“是,我准备好了,已经可以给出侧写了。走,咱们去找贺桐吧。”
莫子棽看见慕森这个状态,心中也是着实的高兴。自己能做的,也仅限于此了。尽全力从尸体上找出线索帮助慕森,其余的推理过程,则全部要靠慕森自己了。
一听说慕森已经有了侧写和推理,年轻的贺组长马上开始召集了专案组成员。这一是因为他自己本身也急于破案,再有就是他没办法相信,慕森和莫子棽只是去法医室晃了一圈,回来就能给出罪犯的侧写了?
会议室中,专案组的成员个个聚精会神。准备着听这两位“神话”来分析罪犯的侧写。
慕森坐在主位置上,打开投影仪开始播放尸体的枪弹创照片。
他一点儿不啰嗦,直奔主题的说道:“刚刚通过子棽的勘验,发现尸体的瞬时空腔效应吸入了某种绳索类的纤维。现在那纤维已经送检了,很快我们就能知道那绳子有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了。如果它足够特殊,我们甚至能够通过购买绳索的渠道,找到犯罪嫌疑人。”
贺队长这时悄悄对旁边的警员使了个眼色,那警员当下会意的对慕森问道:“麻、麻烦问一下,您刚刚说的那什么效应是什么意思?”
看来,贺桐是不想当众问出问题,这样就可以掩饰他不懂得瞬时空腔的尴尬。不过这一切在慕森看来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他现在只关心破案,根本不就在乎这个队长懂不懂得瞬时空腔。
于是,慕森就看了一眼莫子棽,意思是让他稍微解释一下,以便让这个专案组组长能够安心。
“所谓瞬时空腔效应,是指高速旋转飞行的子弹在进入人体组织的时候形成的激波,并在同时以很大的压力压缩弹道周围的组织,使组织向周围膨胀扩张、迅速移位,从而形成一个比弹头大上几十倍的瞬时空腔。空腔内的压力最大可达到200个大气压,并且持续0.2~2毫秒。之后空腔开始收缩,经过反复的膨胀、收缩七八次之后,空腔内压与环境压力相等了,最后留下永久性创道。由于反复的空腔膨胀收缩过程,很有可能会将创口外的物质吸入到空腔深部。就比如我刚刚取出的绳索纤维,或者是衣物纤维和皮肤组织。通常这种情况会形成较大面积的组织损伤,不过由于肺部含气量大、密度低,所以瞬时空腔会比较小,我们得到的吸入证物也就相对的会比较少。”
第六十八章 魔鬼代驾
(); 贺桐表示十分认真的在听着,一旁的警员们也在勤奋的记着笔记。唯有慕森始终沉默不语。因为对于他来说,什么是瞬时空腔效应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空腔内被吸入的纤维结果,到底能不能为破案带来有力线索。
听完了莫子棽的讲解,贺桐也变的虚心了不少,他这时正对莫子棽问道:“除了绳子这条线索以外,我们还能不能先从别的方面查找嫌疑人?”
莫子棽看向了慕森,表示这应该到了慕森展示的时候了。
慕森站起身,拿着手里的一大叠报告说道:“一开始的时候,我很费解。既然死者之间毫无关联,那凶手是凭什么挑选、绑架、并且杀害的呢?要知道,死者全部都是成年人,他们不可能轻易就和陌生人走了,更不可能轻易就被一个陌生人骗到了郊外。而且死者中还有男性,那凶手是用了什么手段能够让他们乖乖就范被带到郊外的呢?我想,除了他有枪这个威胁以外,应该还有他和死者特殊的相识方式。”
所有警员都知道,这是慕森公布侧写的开始。他们都专注的听着慕森的话,就连贺桐,这时候也变的认真了起来。
慕森在投影仪前缓缓的踱着步子,他认真的思考着说道:“我想过了,有什么职业或者人群是可以让人初次见面就很信任的呢?警察?交警?医生?但是这些职业没有办法将两名死者联系到一起。直到子棽发现了死者胃里有酒精,我才想到了一个最大的可能性。”
“是、是什么?”贺桐正听到激动时刻,慕森忽然停了下来让他很着急。所以他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迫切的追问着慕森接下来的话。
慕森转过身,面对着大家,一字一句的沉声说道:“是司机。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代驾。”
说着,慕森将城市地图铺展在了会议桌上,指着两个案发地点说道:“这些地方,都是沿着主干线分支而出的支线道路。两名死者都是有车的人,但是车却到现在还没有确切信息。如果他们当晚都喝了酒,而且又驾了车的话,那他们想要回家的最好方式就是找一名代驾。由于是自己找来的,就好像对出租车司机一样,不会有太深的戒备。再加上死者都喝了酒,心理和情绪上的变化也会和平时不太一样。就这样,两名完全没有联系的死者,落到了凶手的手里。”
在座的警员都听呆了,他们好几天都找不出头绪的枪杀案,就在慕森和莫子棽到来的第一天,就有了这样的结果。凶手竟然会是一名代驾司机?!这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莫子棽看了慕森一眼,也在分析着他刚刚的话。就听慕森继续说道:“整件事情的过程应该是这样的,死者在喝完酒之后,找了代驾准备回家。一路上或许聊的还比较好,使死者对凶手没有过多的防备。但是后来,渐渐的他们就发现了,这名代驾驾驶的方向并不是他们原本的目的地,甚至还越来越偏离他们的方向。当他们想叫停或者反抗的时候,凶手就拿出了枪。也许,他不仅仅是吓唬吓唬,而是直接朝着死者身体某个不致命的部/位开了一枪。就这一枪,就足以震慑他们再也不敢过多的反抗或者耍花招。于是他们就被带到了真正的第一现场。我想,这也是为什么死者身上那些不同角度、不同距离的混乱枪伤中,左腿外侧都会有一个近距离创口的原因吧!”
听到这里,就连莫子棽也是忍不住惊了一下。他自己都不记得刚刚在尸检的过程中对慕森说过什么了,慕森只是看过尸体,就看出了那些毫无规律的创口中,唯一有规律的一点!
慕森看到莫子棽的表情,似笑非笑的冲他眨了下眼睛。然后继续说道:“当然了,即便是自己找来的代驾司机,若想让人一点防备都没有,也是需要特定条件的。毕竟,如果凶手长的像李逵或者鲁智深,恐怕就没办法让一名女性安心了。所以……”
慕森转过身,一张一张的翻看着死者的照片说道:“我们要找的凶手,应该是个容貌乖巧的年轻人。年轻,但是又不至于太小。所以我推断,应该是个24到28岁之间的人。”
慕森刚说到这里,下面就有人举手打断道:“慕、慕老师,您是怎么知道凶手是这个年龄段的??”
大概是大家都对慕森的身份有些迟疑,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尊称一下这位不属于警界的警界神话。
慕森并没有在意这些虚名问题,他朗朗的解释道:“在夜里,能骑着车在开发区和市区来回奔波代驾的人,一定不会年纪太大。而且在一般正常人的心理审查中,太老或者太小的人,都不存在什么威胁力。所以也正因为他年轻,这两名中年死者才会在第一印象中就放松了对他的警惕。还有,死者肯定是通过某种还算正规的途径找的职业代驾,而代驾司机的驾龄至少需要五年以上。我们就按照凶手刚一到了年纪就拿到驾照开始算,他现在也就24、5岁。”
在座的警员听了慕森的话之后,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过他们不是在讨论案情,而是赞赏和崇拜。至少,在慕森到来之前,是没有人将凶手的特征推理到如此透彻的。
慕森没有理会那些或赞赏、或质疑的声音,他很随意的靠在桌边说道:“我们要找的凶手,年轻、外貌乖巧。由于不太喜欢与人接触,可能会常年闷在室内,皮肤白皙、瘦弱。给人一种毫无威胁感可言的印象。他穿运动鞋,骑着可折叠式山地车。这些,都是他那个年龄段的偏爱。他的驾照不一定是真的,但是驾驶技术应该还算不错。不然的话,上车一起步就会让人生疑了。
白天,他是个惹人怜爱的乖孩子,晚上,就会变身成为魔鬼代驾。他杀死被害人时都是开了数枪的,所以在他的衣物中,应该还残留着含有硝酸基和亚硝酸基的火药残渣或烟尘。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硝烟反应。
反社会人格特征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所以他虽然外表人畜无害、弱不禁风,但是却应该早就有过犯罪前科。也许是小偷小摸,也许是同学打架,罪过不至于坐牢,但是三天两头没准儿就会被请进警局。”
警员们笔速如飞的记录着慕森的每一句话,现在看来,他们离揭开凶手真面目已经越来越近了!因为有了慕森这番侧写,他们就可以从当地各个派出所调查那些特定年龄段的问题少年。再加上,慕森所描述的特征十分详细,排查起来也会变的简单容易的多。
就在他们的会议进行到这里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开了。原来,是死者创口里的纤维送检结果出来了。
慕森一看就激动了,快步走了过去接过了那份报告结果。一旁的检测员还在喘着粗气,看来是跑着送来的。
“您这给的可真是个急活儿,要求今天必须出结果。我们可是忙的热火朝天的,才把您这小小的纤维查出个结果。万幸的是,不负您所托,总算查出来了一点儿您所谓的‘特殊性’。这纤维确实是绳子上的,绳子的本身或许没什么太特殊的地方,但是我们从纤维成分里检测出来的是,这绳子是常年泡在海水里的!”
“海水?”慕森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莫子棽这时也站了起来提醒道:“慕森,这是滨海城市。”
慕森的眼里光华渐盛,嘴角也不经意的流露出了一抹笑意。他拿着报告走到了贺桐的身边,果断的说道:“查找所有码头港口的私人停泊船只、渔船、造船厂、船只修理等地。一定是一片场地开阔的地方,又或者,有哪些船远远的飘在海上,却没有作业动作。”
“你、你觉得凶手杀人地点在海上??”贺桐吃惊的看着慕森。他从来就没想过,第一现场不是在陆地上这一点。
慕森点头说道:“没错,之前尸检的时候,我们就推断出了凶手的杀人现场并不是你们发现的案发现场。他需要足够的空间,偏僻的坏境。试想,还有什么地方能比大海更广阔呢?在辽阔的海面上绑架死者几天,是很难被人发现的。而且,他射杀死者的时候,开了那么多枪,死者的失血量非常大。如果是在室内或者某一处仓库之类的地方,他处理起那些血迹会相当的麻烦。但是在船上就不一样了,血迹被海水冲进大海,证据完全消失。这是一个太理想的作案地点了。”
贺桐听的有点儿傻,这会儿怔怔的看着慕森,一个劲儿的点着头,表示他在听,而且听的明白。
慕森一说完,贺桐就马上对专案组成员下令:“严格搜查港口码头之类的地方,包括那些莫名其妙漂在海上的船只。找出那个符合侧写的孩子!”
第六十九章 扑朔迷离
(); 就在专案组的成员都准备各忙各的时候,慕森忽然又冒出了一句:“年少,必轻狂。因为年轻,所以狂妄。他选择了最张扬的方式,连开数枪绑架杀人,是因为他心里有一种需要得到控制权的需求。他喜欢控制,喜欢掌控一切,喜欢有存在感,所以这种人通常会旁观警察破案。所以我觉得……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他了。”
“什么?”贺桐再次无法置信的看向了慕森。他没办法相信也没办法接受杀人凶手就这样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过。
慕森解释着说:“他可能作为报案人、证人、或者围观群众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看看警察们到底知道了多少。多留意一些案发现场附近出现过的人吧。”
贺桐听完,点点头说:“行,我这就去办,有结果了告诉你。”
慕森此时正在整理投影图片,他背对着贺桐,淡淡的说了句:“这座城市与众不同,是我国重要的滨海旅游城市和港口。如果那第三次枪声再响了的话,估计近五年来所有的努力就都会白费了。”
贺桐看着慕森的背影,攥了攥拳,坚定的说道:“放心,我不会让枪声再响起的!”说完,贺桐就转身走出会议室了。
慕森这时缓缓的转过身,看着会议室的大门,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
一旁的莫子棽察言观色的低声问道:“看来,你是觉得那第三次枪声必然会响起了?”
慕森微微的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好像我忽略了什么东西……”
通过贺桐的全力缉查,果然查找到了近期常在码头徘徊的年轻人。这个人自己驾驶着一艘较大的船,名曰出海已经好几天了。最近这两天才刚回来,外貌特征极其符合慕森给出的侧写。
贺桐用最快的时间查找到了那个年轻人的家庭住址。这个年轻的大男孩名叫徐林,24岁。通过家庭成员和档案来看,不过就是一个简单普通的家庭罢了。
当贺桐拿到手续,准备去抓人的时候,他叫上了慕森和莫子棽。临行前,还发给了他们两人一人一个防弹背心,并且对他们说道:“咱们都知道他手里有枪,你们跟着同行的话,自己要注意安全。”
慕森将防弹背心放在一边,从容的说道:“他不会在他的家里开枪,因为他不敢。他所有的狂妄都需要在家庭之外才能宣泄,这大概也是他通过极端方式获取权利感的原因。严格搜查他的家,争取找出带有血迹或者火药烟尘的衣服。”
贺桐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慕森,然后略有些无奈的点了下头。贺桐觉得,慕森这个人实在是太难以捉摸了。
来到徐林家,贺桐他们很容易的就进了门。而且徐林也在家,正如慕森说的那样,白天他就是一个内向孤僻惹人怜爱的乖男生。
徐林的父母都不在这座城市,家里现在唯一和他住在一起的,就是他的奶奶。这也难怪了,没人能管的了他。
当贺桐将徐林控制住的那一刻,他没有反抗,也没有吃惊。而是用一种带着冷笑的眼神看了看贺桐,又瞥向了慕森。那种冷笑,直教人背脊发寒。
慕森看到徐林的这个目光,不禁皱起了眉。那种缺失和遗漏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这个孩子有问题,这点毋庸置疑。但是他不反抗,也不说话。以冷笑和沉默来面对逮捕,这实在是种很不寻常的反应。
贺桐没有管这些,他叫人带走了徐林之后,就气愤的插着腰说道:“就他这个年纪,竟然能干出来这样的事!而且你们看看他那副小身板儿,是怎么成功绑架那名一米八三的男性死者的呢?诶,不过慕森,你还真是说对了。这孩子,别看表面看起来孤僻内向、少言寡语,但是在上学的时候,几乎就是一周‘几进宫’的人,附近的派出所他可是常客。打架斗殴、报复性攻击,就算一群人打他一个,他也经常能将其中一个打成重伤。别看岁数小,够狠!”
慕森略有些心不在焉的点点头说:“阴郁的性格加上心理上的不健康,导致了他这种极端的状态和行为。怎么样,在这里找没找到证物?”
提到这个问题,贺桐有些沮丧,他顿了一下回道:“还在找,但是目前还没找到什么……他的衣服我们也都在查,没发现硝烟反应。是不是他已经扔了……?”
慕森听后,眉头就越皱越紧了,他越发开始觉得自己好像疏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想了想,他连忙对贺桐说道:“赶紧带我去徐林的房间。”
贺桐见慕森忽然就变了脸色,也没有多问,只好赶紧带着他来到了徐林的房间。
一推开门,慕森那犀利的目光就环视了整个房间。一个书桌一张床,一个小小的书架,上面没有书,只有一大堆的模型。还有一个CD,一台电脑。房间很简单,一看就是个大男孩的房间。只不过房间的布置看起来应该是比徐林的本来年龄更小了一些。
慕森走到那一架子的模型旁,低声喊了句:“子棽,你来看看,是不是感觉少了什么……”
莫子棽走到慕森的身边,打量了一下书架回道:“有飞机、有车、有船,有动漫人物……对他这个年纪来说,少什么?”
“枪……少了枪。”慕森沉声回道:“他应该是个至少很喜欢枪械的人才对啊,他那么钟爱收集模型,怎么会没有枪……?”
这时,一旁的警员对贺桐报告说,这里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物品,也没有发现徐林的衣物上有什么痕迹。
慕森转过头,正好对上了贺桐那有些质疑的目光。显然,贺桐现在已经开始怀疑,之前慕森那番神奇的侧写看似很强大,但实际上却没有任何一点儿作用。慕森的推理完全都是错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凶手是谁,还害的整个专案组都抓错了人。
慕森并不理会贺桐现在看待他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眼光,他继续在徐林的房间找着什么。从床头,到衣柜,再到书桌,这里的一切越是干净,慕森的怀疑就越深。
莫子棽在一旁看着慕森,心里也疑惑了起来。慕森的侧写从来就不会错的那么离谱,所有的侧写特征都指向了这个叫做徐林的年轻人。可是现在真抓到了他,却连一点证据都找不到。甚至,他们根本就没想到会在他的家里轻易抓到他。这一切看起来都越来越扑朔迷离了,难道真的是慕森错了?
看着慕森始终在床头书架徘徊,莫子棽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慕森,年轻人多喜欢科技产品。你看看电脑上有没有什么线索。”
慕森猛地抬起头,然后快步走到电脑前,打开电脑准备看一看这台电脑里都有些什么。而且,对慕森来说,看一个人电脑或者手机里装的软件,也可以间接看出这个人的人格性格、心理状态以及日常生活是怎样的。然而他现在最急于知道的,就是关于徐林的一切。因为徐林的顺从和沉默,违背了他原本的设想。
打开电脑,桌面上干干净净。几个听音乐看视频的软件,一个聊天软件,剩下的就是各种浏览器和新闻。慕森眉头紧锁,认真冷静的思考着:这并不太像是一个24岁年轻人的电脑,因为这里面竟然没有任何一款游戏。
打开那个唯一的聊天软件,里面的好友寥寥无几。聊天记录也清理的干干净净。慕森迟疑的回头看了一眼莫子棽和贺桐,然后继续看着眼前一无所获的电脑。
慕森的心里涌起巨大的疑惑,就算徐林是一个不爱好社交,也不喜欢玩游戏的年轻人,那他这唯一的聊天软件里,为什么会一条聊天记录都没有?是他真的没有网友,还是他提前删干净了……?
如果从一个程序高手的角度上来说,那电脑中删除的任何东西,基本上都是可以恢复的。但是某些东西,删除的方式不同,时间不同,再找回来也就不太容易了。
徐林身上的问题很大,慕森不能耗费时间去调查这台电脑里所有被删除的东西。正在有些抓不住头绪的时候,慕森一眼看见了邮箱的那个标志。
贺桐与莫子棽也凑了过来,看着慕森轻轻点开了邮箱,里面果然有一封邮件。来信人是匿名的,就这一点,就让慕森开始起了疑心。因为正常的交友通信,没有人会匿名的。
打开那封邮件,只见里面写着寥寥几行莫名其妙的话:
“有时间去动物园看老虎,它们奔跑的速度很快,清理它们的笼子可不容易。一切野兽的王者。更衣箱的柜子都换了,记下我们队的号码1、9、10、19、20、21、31、32”
看着这些奇怪的话,慕森双手交握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贺桐在一旁看着,有些不以为然的说道:“这大概是他和哪个小伙伴儿约好去动物园的邮件吧?这有什么可研究的?”
“更衣箱是什么意思?”慕森沉静的反问。
“那能有什么意思?几个人组成的某种活动,比如羽毛球啊,篮球啊,健身房啊,这都场地都有更衣箱的啊。”贺桐觉得很正常的解释着。
第七十章 鬼
(); “不可能。”慕森果断的否定道:“有什么运动是需要这样特定人数的?动物园中的老虎和某项体育运动又有什么关系?这毫无关联的几句话,句句都存在着语病。正常人说话是不可能用这种方式的。”
“那……那你是什么意思呢?这是个精神有问题的人给徐林发的邮件?那你又能从一个神经病的言语中看出什么呢?”贺桐也不甘示弱的反驳着。
慕森看向贺桐问道:“你抓捕徐林的时候,他那种眼神,你不觉得奇怪么?”
贺桐怔了怔,回想了一下然后勉强解释道:“你、你不是也说了吗,年少轻狂。那大概是因为他年轻所以狂妄,不把执法者放在眼里的缘故吧。”
“不。”慕森走到贺桐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徐林当时的眼神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轻蔑、或者说是嘲笑。因为我们即便到了这里,抓到了他,但是找不到任何证据,也就只能再放了他,你明白吗?”
贺桐听着慕森的话,觉得也有些道理。但是现在眼看着就是什么也没找到,事实如此,又能怎样呢?所以贺桐在纠结了片刻之后,还是对慕森和莫子棽坦言问道:“我无意质疑二位,但是你们就那么确定自己的推理和判断一定是对的吗?你们仅仅凭着尸检和犯罪侧写,就将两宗枪杀案的罪过都指向了这个年轻人。那现在我们已经抓住他了,你所谓的罪证,我们却一样都没有找到。这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贺桐也不怕得罪慕森,他直言不讳的说出自己的心中所想。要知道,抓错人,比抓不到人,会更让贺桐难堪。
慕森不急不躁的轻笑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电脑之后便对贺桐说道:“贺组长,我觉得现在不是我该给你个解释,而是你该给我个解释。”
贺桐听的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鼻子说道:“我该给你解释??慕森,尸检是由你的人亲手上的,侧写也是你亲自给的,现在抓错人了,你这个警界神话连带着我都一同变成警界笑话了,你让我给你个解释?”
慕森没有在意两旁警员诧异的目光,而是带着一抹没有温度的笑容对贺桐说道:“没错,你就是应该给个解释。因为在你的队伍里,有鬼。”
“鬼?你、你什么意思?!”贺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慕森的话,或者说,他根本就往那方面想。
不过慕森却也毫不避讳的当着所有人说道:“对,你的队伍里有鬼,内鬼。”
这次,慕森说的可是够直白了。贺桐一听,当下脸色就变了。他指着慕森,激动的吼道:“慕森,你别血口喷人啊!这个专案组是市局成立的,所有专案组成员都是由上面亲自挑选的!你现在红口白牙的说我队里有内鬼,证据在哪儿!”
看着贺桐那激动的样子,慕森转身指着电脑屏幕说道:“证据不就在那么?”
所有的警员都围了过来,贺桐也脸色苍白的瞪着徐林的电脑,半天才挤出了一句:“慕森……你到底想说什么……这邮件与我组里的成员有什么关系!驴唇不对马嘴的胡言乱语,你怎么能当污蔑我们的证据!”
虽然贺桐是在质问,但是他看着慕森那胸有成竹的笃定模样,也开始变得心里没有底了。那封怪异的邮件,到底在表达个什么意思?为什么慕森会这样一口咬定警队内部有内鬼?
慕森也没有让贺桐干着急,他随手拿了纸笔放在桌子上,快速准确的写下了邮件上的那几句话。并且,在每一个字上面,都标注上了数字。
然后,慕森就指着那些字,念道:“有时间去动物园看老虎,它们奔跑的速度很快,清理它们的笼子可不容易。一切野兽的王者。更衣箱的柜子都换了,记下我们队的号码1、9、10、19、20、21、31、32。那贺组长你现在将数字对应一下文字,1,就是第一个字,也就是‘我’。第九、第十个字,是老虎。然后第十九个字,是快。以此类推,邮件里所谓的更衣箱数字,对应上面那几句莫名其妙、充满语病的话,把所有对应数字的字都挑出来,就是……”
说着,慕森依次写下了对应数字的文字,并一字一顿的念道:“有、老、虎、快、清、理、一、切。”
说完,慕森将纸转向贺桐,并且慢慢推到了他的眼前。
贺桐看着纸上最后这八个字,冷汗不禁流了下来。这不仅仅是因为身边出了杀人犯的内鬼,更关乎整个专案组的名誉。一名很有可能是枪杀案主谋的人,却始终在枪杀案的专案组里,这是一件多么荒唐可笑的事情?贺桐向来看重颜面,对他来说,如果慕森所说的都是真的,那这绝对将会使他在警界颜面全无。
再次看向慕森,贺桐的眼神柔和了很多。他那甚至有些示弱的表情,与他一直以来年轻气盛的模样不太相符。
“两位……对目前的情况有什么建议呢?那个人现在也在这间屋子里么?”贺桐一下子变得谦逊了很多。
慕森都没有抬眼看那些警员,就缓缓回道:“不,这些警员都是调来的,有的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我和子棽是谁。那个人应该就是你专案组的成员才对,所以他才会在我和子棽到了的当天给徐林发邮件。徐林的犯罪行为是铁定的,现在只需要揪出那个人就行了。”
贺桐这会儿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搓着手说道:“好好,不在这里最好。我派人把徐林带回去,然后召集所有专案组成员……由你们来进行行为侧写……”
慕森这时转着手中的笔,思考着说道:“他能知道我和子棽,那就证明你第一次开会的时候,这个人是在现场的。他知道我是谁,知道案子可能会有转折性的进展,知道我们在不久的时间内就会抓住徐林。他了解的够多,就证明他是真正的办案人员,而不是辅助的。这一点,符合了我们侧写中的‘控制权’。我说过,凶手会以围观群众、证人、报案人的身份,近距离观察警方办案。只是我忽略了,最近的距离,莫过于办案人本身。”
说着,慕森站起了身,看向莫子棽说道:“徐林的房间有那么多模型,唯独没有枪械模型。这不符合我们之前侧写凶手对枪很了解这一点。徐林不懂枪,就算枪是他开的,也不是他亲自弄到手并且改造的。”
莫子棽赞同的点了点头,然后对贺桐说道:“贺组长,我们来之前已经了解到了一些内幕。凶手杀人的武器是改装之后的六/四。虽然这一点我们也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在尸检的过程中,通过死者创口判断,那子弹就是六/四专用的。大家都知道,这枪很特殊,他是我国执法者的专用枪。如果这个人是个警察,那一切就都能够解释的通了。”
慕森这时拍了下手接道:“对。他改装枪支和子弹的目的,就是为了掩饰凶器是六/四的事实。他不愿意有人能发现他是名执法者的身份。但是子弹的内部构造是变不了的。子棽在尸检的过程中,已经逐步确认了枪型。那现在,我们要找的这个内鬼,是一个够资格配枪、对枪械非常熟悉的警员。这一下子,就排除了一大片的范围吧?其次就是,他的枪,最近可能丢失了,或者很久之前丢失了。”
“枪丢了?这可是大事,不可能瞒得过去的。再说了,枪丢了,那徐林或者他拿什么杀的人?枪又丢哪去了呢?”贺桐一边问着,一边不禁开始觉得头大!这两起枪杀案已经很难办了,如果这时候再有一把六/四手枪流落在外,估计他自己这一身的警服和荣耀就都要和他saygoodbye了。
慕森这时很冷静的对贺桐劝道:“你别急,那把枪没有落在另外的人手里。回去我就能帮你找到那把枪,现在,你要找的是内鬼。”
虽然很怀疑慕森怎么可能找的到那把枪,但是贺桐还是强压自己的情绪,努力试图着冷静的说道:“对对对……我们要找的是内鬼……那、那我现在就去找丢失枪械的档案,以及这次办案人员中,所有的配枪警员。”
慕森点点头,然后补充了一下说道:“他的年纪也不会太大,三十以上,三十三以下,身高样貌和徐林正相反。属于威严者和权力控制者。早年间他应该是少教所里的警卫,要么就是看守所的小警员。这样查,范围就又缩小了。”慕森看着贺桐,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了一抹从容自信的微笑。
但是贺桐却有些不解的追问道:“少教?看守所?为什么?”贺桐注意到了,慕森说的这两个地方是特意强调的,而并不是一概而论的说是“监狱”。他似乎是在强调着什么。
慕森微微笑了一下回道:“因为……那就是他和徐林认识的地方。”
第七十一章 心理分析
(); “你觉得他们是以警员和罪犯的关系认识的?”贺桐有些惊讶的问着。
因为虽然贺桐比较年轻气盛,但是心里的那股正直劲儿还是不少的。他很难想象,分别代表正与邪、善与恶的两种人,怎么会通过关押这种惩罚方式凑到了一起呢?并且,一个警员还被一个孩子给带的同流合污了?
慕森看出了贺桐的心思,于是解释道:“你不能从主观意识里就认定了是徐林在进少教或者看守所的时候把一个警察给带坏了。很有可能他当时还小,只是处于叛逆期,但是并没有那么坏。之所以今天会变成持枪杀人犯,没准儿就是因为他认识了一个不该认识的警察。”
贺桐听到这里再次激动的怒吼道:“胡说八道!你这是在诋毁我们执法人员的形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一名教唆杀人的变/态混在警察的队伍里,还一混就是好多年?”
看得出来,这次贺桐是真急了。其实他并不是针对慕森,而是在心底已经渐渐相信了慕森的推测,他的愤怒,是针对那位“自己人”。
而慕森也耐心的为贺桐解释道:“真正的连环杀人凶手,绝对不是那种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凶相的人。换句话说,他们通常都是其貌不扬,甚至是容颜貌美的。凶神恶煞的模样,或者一身地痞流/氓气的话,是无法接近被害人的。越是让人心不设防的容貌和职业,越是轻而易举的就能取人性命。毕竟,没人会去拒绝一位彬彬有礼的警官或少年。”
贺桐有些颓丧的坐了下来,他垂头丧气的摆了摆手,对身边一位警员说道:“去通知专案组的所有成员回队里开会……将徐林带回去,等着审讯。”
回到了警队之后,贺桐一脸阴沉的就直奔会议室了。慕森和莫子棽走在后面,看着这位荣誉心受了挫的年轻组长,也是无话可说。
类似这样的事情,虽然并不会长发生,但是也不代表绝对没有。自古以来知法犯法者比比皆是,先贤包青天的龙头铡、虎头铡,就是为了这些人准备的。
来到了会议室,所有的专案组成员和负责此案的警员都到齐了。他们一个个看起来都很正常,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那种从容和自然,使贺桐再次开始怀疑起了慕森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莫子棽站在慕森的身后,环视了一周所有的警员,便附在慕森的耳边低声说道:“鬼就在其中,现在是你发挥的时候了。不过警员在警校的训练也都不是白给的,他们有着比常人更强大的心理素质。在行为侧写这方面,应该会比普通人难的多。”
慕森微微偏过头轻声回道:“我知道,不过那个鬼在这样的场合一定会有一些细微举止暴露出来的。因为徐林落网,他必定会慌乱。再信任的合作关系,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完全心安。从徐林被带回来,还没有接触过任何专案组警员。他们没有办法沟通或者传递某种信息,所以这个鬼一定会担心徐林把他招了出来,就目前而言,他应该是惶恐不安的。”
慕森一边说着,一边逐一打量过了在座的每一个警员。他们的神态举止、细微表情、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慕森的眼睛。
当大家全部落座之后,贺桐有些为难的清了清嗓子。似乎是,接下来的话题让他很难开口。
慕森斜眼瞥向他,见他迟迟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慕森便开口替贺桐说了开场白:“两起枪杀案的嫌疑人已经落网了,但是这个案子并没有结束。嫌疑人徐林供出了他的一位同谋,或者说,是整个案件的主谋。很悲哀的告诉大家,他就在你们之中。”
慕森的这句话一说完,全场哗然。这些警员都开始你看看我、我看看他的审视着身边的人。他们和贺桐的反应其实差不了太多,都是深深的不敢置信。
其实,慕森说这样的开场白,要的就是这一瞬间的效果。在这一瞬间的反应中,如果哪个人的表现有些不自然,或者刻意回避同事审视的目光,那不用说了,他一定是有问题的。
可是,慕森这第一轮的侧写,并没有发现明显有心虚说谎痕迹的人。
慕森见状,不急不躁的继续说道:“徐林不仅供出了那个内鬼,还说出了他们绑架的第三个被害人。”
当慕森说完这句的时候,惊讶的就不止是在座的警员了。就连贺桐也有些吃惊的看向了他。因为这一段,可是原本“剧本”里没有的东西。慕森从来没有提起过什么第三个被害人啊。而且在徐林家里的时候,慕森也根本就没推理这方面的问题。
莫子棽看到了贺桐的惊的合不拢嘴的表情,生怕他的表现让警员怀疑,于是便凑近了贺桐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徐林现在已经属于反社会人格了,反社会人格不会轻易服输、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事,也不会轻易改变任何决定。他不会因为我们的追查而收手不杀人。他在被捕的那一刻,眼神充满了嘲笑和轻蔑。这显然是在骂我们是笨蛋。但是他这样必定是有原因的,比如,他们手里还有一名被害人。他嘲笑的不仅仅是我们没有证据抓不了他,也在嘲笑我们找上门了都救不了那个人。”
贺桐恍然大悟的睁大了眼看着莫子棽,心里也不禁开始紧张了起来。原本他以为,抓住徐林、揪出内鬼,剩下所有的重要工作都在审讯上了。可是没想到,外面竟然还有一条生死未卜的人命!与审讯破案来说,当然是人命更重要一些。
贺桐有些坐立不安了,他焦急的对莫子棽小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那个人在哪儿?慕森怎么不早说?”
“那个人不一定是徐林关押的,所以要找到第三个被害人,还是得先找出那个内鬼才行。他既然知道我们已经搜查海岸了,应该就会将人质转移了。”莫子棽冷静的分析道。
贺桐不再问多余的问题,而是努力的静下了心来,等待着慕森对这些警员的行为侧写。
慕森这时站起了身,他在会议桌前平心静气的踱着步子,并且有些不以为然的另起了一个看似不太相干的话题。
“大多数的心理扭曲和疾病,都和成长过程的经历有着一定程度的关系。在心理学上,很多心理疾病都是移情作用造成的。我们比如说徐林吧!他的父母常年不在他的身边,即使是在他小的时候,非常需要父母关爱的情况下,他可能也得不到太多的亲情关爱。也许,每一次徐林的父母在离开之前,都会和声细语的告诉他‘乖,爸妈一会儿就回来’‘乖,等爸妈回来给你买好吃的’……诸如此类的‘谎言’。
当然,既然是骗孩子的话,那他们就必然是做不到的。可这些在他们看来无伤大雅的善意谎言,却欺骗了一个孩子笃信父母的心。一次两次,久而久之,随着徐林长大,他就开始不再期盼他们了,并且,他也不会再信任他们了。父母,被徐林打上了一个标签,那就是‘不可信任’。
其实,人活着,在所有类型的感情中,最悲哀痛苦的事,就是‘最信任的人,教会了自己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无法信任,是反社会人格的萌芽,也可以说是基础。
逐渐的,徐林将会发现,不相信、不渴望、不期盼,反而会减轻自己内心因失望和被骗而产生的痛苦。于是,他就偏离了正常的情感心理路线,走向了那看似极端的叛逆。
当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入少教或者拘留所的时候,将他铸就成这样的父母并不知道其中细情。他们不但没有考虑过徐林走向这一步的原因,或许还反而对徐林充满了失望和指责。
当然,到了那一个程度的徐林,已经不会再在乎他的父母说什么了。他不解释也不辩驳,只是继续用自己的方式去做自己觉得痛快的事情。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能走进徐林的内心对他规劝,或者他的父母能幡然悔悟自己这个人生启蒙做的有多么糟糕,或许徐林还是能回头的。可惜,就在他几次三番进了拘留所的时候,他没有得到理解和关爱,反而很不幸的认识了一个比他心理更扭曲、更变/态的警察。”
这一番细致入微的心理分析,将徐林从小到大的心路历程剖析了个彻底。可以说,徐林这个年轻人,在慕森的眼里,连凶手都算不上。因为他虽然阴暗,却很简单。而实际上,慕森对徐林的这番心理分析,完全是说给那个内鬼听的。
果然,慕森在稍微沉默了片刻之后,继续说道:“我要说的是,徐林能走到今天的根本负面力量,就是不信任。而且我也再强调一遍,反社会人格是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包括你。”
说着,慕森看向了所有警员说道:“我知道,你就在这里。你可以用你自己的心理去设想一下,徐林能有多信任你?当他的一切都受到威胁的时候,供出你们的一切是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他不相信你,也就不会维护你,死心吧,不用存在侥幸心理了。徐林不具备那样的心理素质。”
第七十二章 心理战
(); 当慕森说完的时候,整个会议室都变的非常安静。大家似乎都有些紧张迷茫的在看着慕森,都在等着他找出他说的那个人。
那么多的警员,看上去神态都没有什么异常。如果单从他们对慕森刚刚的话所做的反应来看,是真的看不出来那个内鬼究竟是哪个人。
然而就在慕森观察了他们十秒钟之后,忽然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说道:“散会。”
一直在等待结果的警员们在听到慕森说散会时都感到十分诧异,贺桐更是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慕森。在座的警员们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那情况无疑是好像在质疑慕森就是个神经病。
贺桐这时也是实在忍不了了,他猛地站起身对慕森质问道:“这就是你的行为侧写?这就是你的神奇推理?你给我们讲了那么多徐林的心理状况以及对那个内鬼的推理,难道就是为了给我们上心理课的吗!你口口声声对着这里那个你所谓的内鬼说教,然后现在一句散会就算完事了?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慕森淡淡的瞥了一眼贺桐,并没有理会他此时此刻的暴躁态度。而是转身对警员们缓缓说道:“我说散会,就是散会。你们可以走了。”
面对这个根本就无法捉摸的怪人,警员们虽然都很吃惊诧异,但还是仍然很有秩序的依次走出了会议室。
慕森也不理那就快被气炸了的贺桐,而是十分懒散的靠在门边,沉默的低着头,一言不发。那样子,就好像是个懒散的门童在送宾客。
警员们已经陆陆续续的都离开了,直到最后一名警员走到门口的时候,慕森忽然快速伸手关上了会议室的大门,阻挡住了那名警员的脚步。之后,他便抬眼看向了那名警员,并从容淡定的说道:“他们是散会了,但你是不能走了。”
“什么……?”那名警员吃惊的看着慕森,好像根本不明白慕森在说些什么。倏忽放大的瞳孔,看得出他的惊讶和疑惑。
贺桐这时也快步的走了过来,他看了看那名警员,确实是专案组的成员,名叫陈军。之前贺桐也并不认识这个人,是从进了专案组才开始有些了解的。接触的时间并不长,所以贺桐也不敢保证这个人一定就不是慕森所说的内鬼。
贺桐又疑惑的看了看慕森,本来是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但是想想,又迟迟没有开口发问。他觉得,在这样的时刻,还是不要提太多问题比较好。慕森现在这么做,大概真的是有原因的。
慕森对那名警员慢慢摇了摇头,然后没什么语气的说道:“你的震惊和无辜装的很好,几乎不着痕迹。但是别装了,可以了。你就是那个鬼,我可能让你走么?”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陈军看似满脸冤屈的问向慕森。
而慕森则是勾起嘴角笑了笑说道:“很简单啊,因为只有你这个‘鬼’才最想知道,我忽然散会到底是在耍什么把戏。你也想看看,我是不是会单独留下谁,又或者错误的判断出了谁是内鬼。你太想知道这一切了,所以……你一定会最后一个离开。”
陈军瞪大了眼睛看着慕森,愣了半天,才有些好笑的看着贺桐问道:“组长,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破案天才?这就是他那神乎其神的剑走偏锋?我按着秩序跟着大家一起走出会议室,这有错吗?你这种排除嫌疑犯的方式,和抓阄扔铜板有什么分别?”
说着,陈军用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看着慕森说道:“哦!!我想起来了。我听说过,曾经轰动一时的N大碎尸案,就是你们两人办的吧?最后似乎是以一败涂地收场了?那这么说来,你们的能力也就不过如此啊!而且,现在看你们这不合逻辑的破案方式,抓不住那个碎尸凶手,还真是很正常。”
陈军毫不客气的讥笑,令贺桐的脸色都变了变。他和莫子棽同时看向慕森,却发现慕森并没有怒意,而是就那样淡淡的笑着,看着陈军。等陈军那讥讽的言语都说完了,慕森这才缓缓说道:“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御。你面对我的质疑,表现的不是问心无愧的接受调查,而是立刻像只斗鸡一样的开始攻击我。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你心虚、你恐惧、你希望以攻击来将质疑你的人拉到和你一样的水平线上,这样你才能夺回控制权。当然,这也间接的表明,你并不是一个心理健全的成年人,你的思维偏激,极具攻击性。这么说吧,你就算不是凶手,你也不适合做警察。”
“你!!”陈军身体僵直,双手交叉于身前,气冲冲的怒视着慕森。
莫子棽这时从后面走了过来,走到慕森的身边,上下打量了一遍陈军,便斯文的说道:“一个人双手交叉的摆在胸/前可以有很多正常理由,比如那个姿势舒服,或者那个姿势暖和。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个动作也会有其它更深层的含义。比如,这个人感觉自己十分不安全,或者和他对话的人充满了威胁性,这个动作是在变相的保护自己,和与自己对话的人拉开一定距离。这样情况下的语言,要么是说谎,要么就是隐瞒事实。相信你这下意识的动作一定不会是因为舒服或者暖和。”莫子棽说完,还面带笑意的看向了陈军的眼睛。
陈军避开了莫子棽的目光,冷声说道:“少拿你们这套行为侧写来分析我!我是一名警察,是专案组的成员。想抓我,可以啊,拿出证据来。你的侧写能够当证据么?”
“对,你觉得那把六/四并不能成为你的罪证,对吧。我承认,因为那不是你的配枪,甚至已经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案子了,查起来可能会有些费劲。但是你别忘了,你还有一个活口还没来得及杀。那个人质一定见过你,我不需要浪费时间调查那把六/四,我只要找到那个被你绑架的人就可以了。”慕森极其镇定轻松的说着。
陈军表现的仍然很放松,如果那个内鬼真的是他,只能说他很自信自己做的一切没有破绽。所以这时他很狂妄的说道:“随便你怎么说,我不接受你无端的质疑和指责。你我都是懂法的人,拿证据说话。”
按理说,这样的情况已经成了僵局。因为慕森既没有任何罪证去控诉陈军就是内鬼,也没有徐林的证言能证明陈军就是主谋。那把被改造的面目全非的六/四手枪,查起来也会很麻烦。现在看起来,似乎一切都对慕森非常不利。
然而,慕森却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焦虑和烦躁。他还是心平气和的看着陈军,沉默了良久,才忽然出其不意的问了句:“人质在哪儿?”
陈军没想到,自己在说了那么多之后,慕森竟然完全当做了废话!现在竟开口就问这个问题!于是陈军没好气儿的冷声回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个人质到底在哪儿?”慕森不厌其烦的重复问着,语气不紧不慢的,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陈军有些不耐烦的皱起眉头说道:“我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用你的心理战术对我,我不吃你这套!”
“那个人质是个男人吗?比你还要高壮?徐林肯定摆不平,是你亲自动的手吧?”慕森也不管陈军是什么反应,自顾自的说着。
陈军有些无奈的看了慕森一眼,然后露出了一抹轻蔑的笑。
慕森就好像是懂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对陈军说道:“你把她从船里转移到哪里去了呢?是陆地上?车里?还是一个废弃的仓库里?总不可能还在海面上吧?我想,你应该没有那个胆量才对。”
听着慕森自言自语似的话语,陈军又是一声嗤之以鼻的笑声。
慕森看了看陈军,然后再次点了点头,之后就头也不回的朝着会议室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朗声说道:“贺组长,这个人你已经可以关押扣留了。人质是一名女性,现在还在海面的某一艘私人渔船上漂着。我们要快点找到她。”
随着话音渐渐远去,贺桐站在原地傻了眼。他呆呆的看着慕森远去的方向,半晌才问了莫子棽一句:“……他、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莫子棽微微笑了笑回道:“你还是先把这个人关押起来吧,关于慕森怎么知道这些的,一会儿我再慢慢解释给你听。”
贺桐听后,马上照做了。他三下五除二的就扒了陈军的警服,按理说是没有这个程序步骤的,可是贺桐现在看着陈军穿着这身衣服就是打心里不爽!仿佛看见陈军身上的警服就觉得很刺眼,也觉得很羞愧。专案组里出了这样的一个人,全组甚至整个警队都被蒙羞。所以不管什么程序不程序的,贺桐的选择是,先扒了陈军这身警服再说!
第七十三章 最后的证物
(); 等到将陈军押往了审讯室之后,贺桐这才急忙对莫子棽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慕森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第三人质的情况的呢?我可是从头到尾都在这儿听着呢啊,那陈军一句话都没有回答,慕森他就什么都知道了?这是不是太玄乎一点儿了?还有啊,慕森当时那问话也太奇怪了吧?前言不搭后语的……这次咱们可绝对不能再出错了啊。”之前徐林的事情,好像给贺桐造成了一些小小的心理阴影,他很怕这次救人质再出现什么差错。
听贺桐这么说,莫子棽忍不住浅笑了一下回道:“徐林我们并没有抓错,没有找到证据只是因为你们内部出了鬼。原则上来讲,我们并没有犯任何错。至于你说刚刚慕森的问话方式,其实这属于心理战略的一种。对于陈军这种人,你越是直面问话,他就越是抵触反抗,这是反社会人格里的其中一种表现。所以,慕森才用了这种出其不意的问话方式。向一个人问问题,不一定非要直接问问题的内容,也可以用排除法。比如刚刚慕森问陈军,人质是不是男人的时候,陈军明显轻蔑的冷笑了一下。可能他自己并不觉得,但是这一个细微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对这个问题的真实回答。他嘲笑,是因为慕森说错了。那反过来想,正确的答案就是人质一定是个女的。其余的问题,也是同理。”
听莫子棽说完,贺桐这才十分惊讶的点了点头。现在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当时慕森看似胡言乱语的问话却能套出了真实的答案。原来,这一切的答案都在嫌疑人的神情里。
等莫子棽和贺桐开着警车带着人追上了慕森的时候,他们也已经来到了海边港口。
贺桐紧赶赶慢赶的跑到了慕森旁边,然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我说,你急什么啊?人不是都已经抓到了么?那个人质现在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你这样匆忙的带这几个人来,部署不好岂不是更麻烦?”
慕森看着眼前宽阔的海面以及港口停泊的无数船只回道:“没有办法,我恐怕没那么多时间等你部署了。”
“啊?”贺桐以为自己听错了,诧异的看着慕森。他奇怪这个刚才还生龙活虎一样的人,怎么这会儿忽然间说话就像是遗言了呢?还“没有时间了”?这让贺桐无论如何也猜不出来慕森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当然,只有莫子棽明白,慕森所说的“没时间”了,指的是L。他们必须尽快救出人质,这个案子才算是水落石出。
贺桐这时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七八名警员,十分为难的对慕森说道:“你说的什么鬼话我是听不明白,但是你看看,就那么几个人,能搜的了海面上所有的船吗?就算我们不吃不喝、没日没夜的搜查,这几个人也得查上好几天,你说你这不是更加浪费时间吗!真是的……等我打电话调人吧。”
贺桐说着,就拿起了手机准备打电话。但是却被慕森拦住了道:“你还不如打电话叫一辆救护车来,等你的人整装待发到这里,估计人质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别费事儿了。”
贺桐听慕森这话,显得有点儿不高兴。于是叉着腰对慕森问道:“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的人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从整合到出发,根本就用不了多长时间!”
没等贺桐说完,慕森就带着一种异样的笑意看向贺桐沉声问道:“是、么……?”
说完,慕森就转身朝着海边走去了。剩下贺桐愣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莫子棽从后来走来,拍了拍贺桐劝道:“走吧,有些时候,不要把个人的荣誉和集体的荣誉分的太清,但是也不能完全混为一谈。专案组出了陈军那样的人,并不代表你们每一个人都是耻辱的。没有你们没日没夜的侦查,这第三名人质早就变成第三名死者了。”
听着莫子棽的这番劝导,贺桐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想想这两天发生的一切,他其实是一直都对慕森和莫子棽有看法的。说是不服也好,说是好胜也罢,总之贺桐对他们并没有太多的好感。而现在,莫子棽却在给足了他颜面劝慰他不要让陈军影响了自己。
其实贺桐心里又怎么会没有数?这个案子之所以能进展的如此之快,完全是靠慕森和莫子棽。不然的话,他们很有可能当第四名、第五名死者出现的时候,还没有找出这个内鬼和真凶。
慕森蹲在海边,定定的看着这里停泊的所有船只。这些船大大小小、形态功用各异。这就是一个小小的港口,停泊着数不清的大小船只。甚至,左侧海岸附近,还停泊着数十艘小木船。它们都是崭新的,连在一起,五个一排,足足有七八排。
贺桐走到慕森的身边,学他一样的蹲了下来,也看着眼前这些船,轻声开口问道:“看着这些船只你也头疼吧?实在是太多了,咱们还是调人来吧……”这次,贺桐说话的语气和善了很多。他对慕森的抵触情绪明显减少了不少。
慕森还是蹲在那里,定定的看着那些船。过了一会儿才忽然开口问道:“那些小木船,都是全新的吗?”
贺桐听后马上回道:“哦,那些小渔船都是最新一批渔民定制的。里面都是干净全新的,还没有人用它们出过海呢。”
“干净全新的……”慕森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了那些被连成一排排的小木船。
忽然,慕森站起了身,兴奋的说道:“人质就在那些小船里!”
“你、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贺桐还没问完,就见慕森已经跑远了。
来到离那些小船最近的海岸上,贺桐指着那些船说:“就算真的在这儿,这好几十艘,也是需要人手的啊。挨个搜,时间也是得浪费不少呐!现在时间就是人质的生命呀。”
贺桐说的合情合理,但是慕森却又蹲下了。他双手抱膝的蹲在那里,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等贺桐转头看他的时候,还以为人又没了,低头一看才发现慕森是又蹲下了。
贺桐有些无奈的问了句:“你……是累了还是怎么的?”
“我在找人质。”慕森也不抬头,就蹲在那里眯着眼睛看着那些小船。
贺桐对慕森古怪的言行也已经开始适应了,他抱着肩也不再说话,就等着慕森再次开口直接说人质在哪里了。
可是等了半天,慕森却还是在那里蹲着,一言不发。
贺桐的性子急,最终还是忍不住的问道:“你就这么瞪着,人质能自己从船里跑出来吗?现在海面风平浪静的,连一点儿动静都听不见,谁知道人质还是不是在这里……”
“陈军囚禁人质在港口,必定会想方设法让她安静下来,以防她逃走或求救。所以我觉得,人质一定是处于昏迷状态,不能够呼救的。不过……也正因为这风平浪静的海面,咱们才能找到她……”
“这话怎么说?”
“听说过曹冲称象吗?”
“这……这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
说着,慕森站起身指着第三排中间的一艘小木船说道:“你说这些小船都是干净全新的,里面什么都没有。那么小的船,里面如果放上一个一百斤昏睡的人,一定会比其它空船要往下沉一些。所以,人质就在那艘小船里……”
慕森看着那些船,露出了一抹笑容。
贺桐又一次听懵了,不过当他回过神儿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叫人前往那艘船上去救人质。
果不其然,两三分钟的功夫,昏迷中的人质就被警员们抬了出来。而与此同时,救护车也已经赶到了……
这一切,都在慕森精心巧妙的安排之中。如果当时用贺桐的方法,一艘船一艘船的逐个搜查,恐怕到现在连十分之一都没查清楚呢!
而且,当警员们背着人质跑向救护车的时候,贺桐也匆匆的看了一眼。那凌乱的长发和无力垂着的纤细手臂表明,人质确实是一名女子……所有的一切都在慕森神奇的推理之中,这让贺桐不得不开始由衷的佩服了,这个人,果真是警界的破案神话……
感慨过后,贺桐就急着往那艘船里跑。慕森一把抓住他问道:“你干什么去?”
“我得找凶器啊!找不到凶器怎么结案?”贺桐理所当然的回答着。
慕森听后,放开了贺桐,然后缓缓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把被白色手套包裹着的枪,并递给了贺桐说道:“拿去结案吧。”
贺桐看着慕森的这一连串动作,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双手捧着那把被改装过后的六/四,吃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慕森斜眼看了一下贺桐,淡淡的开口说道:“你别担心,我和这案子本身没关系。在我到这里来之前,证物就已经在我手上了。我也是因为它,才来到这里的。至于原因,我一时没办法跟你说清楚。只能说,你的案子,关联着我的案子。”
第七十四章 换个玩儿法
(); 贺桐看着手中的枪,努力的想着慕森从来到这座城市之后所发生的一切。慕森和莫子棽完全是有如神助一般,以最快的速度就找出了枪杀案的真凶。他们好像知道的情况比贺桐要多的多。尤其现在,当贺桐准备找那件最重要的杀人凶器罪证的时候,它竟然会在慕森的身上。这让贺桐不得不开始诧异,慕森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基于很多原因,贺桐没有继续追问。因为毕竟是慕森把这个案子给破了的,他没有理由怀疑他。所以现在贺桐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就拿着那把枪转身离开了。
幽静的海岸上,此时只能听到浪花拍岸的声音,所有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了慕森和莫子棽。
“L一直都没有消息……”慕森忽然看着海面,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莫子棽看了看他回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的出现,每次都是带着血腥和腐尸的气息,随着凶杀案一同前来的。”
“话虽这样说,可是我总觉得他这样做应该是有理由的。你说....会是为什么呢?”慕森眯起眼睛看向远处的海平面思考着。
莫子棽想了想回道:“要么是他手里没案子,要么...就是这个案子还没完。”
“案子没完?”慕森的眼睛亮了,他不知道莫子棽的这种说法是否有依据,但是又好像是这么回事。如果这个案子还没有结束,那L没有消息也就理所当然了。
可是,徐林已经抓到了,陈军也已经落网了,就连第三个人质,也都已经成功的救出来了。那这个案子怎么还能算是没完呢?不可能的啊……
慕森看着远方,没有破案的喜悦。他觉得心里很不踏实,而且现在L没有联系他,反而让他更加心慌。因为这个杀人狂魔实在是让人猜不透,永远没办法预测,他下一步到底要做什么。
看着海沉默了一会儿,慕森就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先回去休息休息吧!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情况发生。或许你说的没错,这个事情可能真没那么容易结束。”
莫子棽应了一声,然后对慕森说道:“你先回去,我去趟警队。毕竟,杀人凶器从你手里交给贺桐,这件事需要向他们解释一下。贺桐虽然年轻气盛,但是人性不错,咱们就这样一声不响的走了,恐怕他会很难做。”
“好,你去吧。我回去等你。”慕森向来懒得做这种关于解释的事情。而且关于那把六/四是如何得来的过程,也实在是太复杂。慕森很乐意将这种繁琐的事情交给莫子棽去处理,因为他现在需要冷静专心的思考,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从海边独自往回走的路程中,慕森的手机忽然响了。
慕森习惯性的看了一眼,来电是个隐藏的号码。只这一眼,慕森所有的紧张神经就都绷起来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手机,还没有这种电话打进来过。
“....喂。”慕森声音冰冷的接了电话。
大概过了五秒钟,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明显用过变声器的阴森古怪声音:“慕森,我们又对话了。”
慕森愣了一下,然后沉声回道:“我跟你从来就没有什么话可说。”
出乎意料的,对方竟然痛快的答应道:“好,那我们就不说,不过你我早晚都会有面对面对话的那天。现在,我觉得这次游戏可以换个玩儿法。”
慕森刚要愤怒的告诉L,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游戏,他也从来就没想过要奉陪。但是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就已经挂断了。
慕森已经知道了,接下来一定会有一些什么事情发生。但他还是很冷静的马上打电话回警局,跟警队的技术人员沟通,问问他们能不能追踪刚才的来电。
可是技术警员很遗憾的告诉慕森,他需要在通话的过程中,才能够进行追踪定位。而且,通话的时长需要至少十四秒钟……
慕森想了想,就算刚刚通话的时候就开始定位,他们总共的通话时长也不足十四秒钟。不知道刚刚L挂了电话是不是有这个原因。
就在这时候,慕森的手机又响了,只不过这次是短信。
短信的内容还不算短,就是刚才那个隐藏号码发来的。上面的文字明显是L说话的语气和方式。
“慕森,你觉得我是恶魔,是杀人狂魔。你不认同我对这个肮脏社会的看法和理解。你不欣赏我的杀戮美学,也不同意我对人性的批判。那好,这一次,就让我们以你的善恶观来审判。你告诉我,那个叫陈军的警察,该不该死?他知法犯法,绑架杀人,这是不是也是你们眼中的变/态?可是,你们官官相护,徇私舞弊,我很怀疑他最后是不是能够以命偿命。你的正邪观点是怎样的?我给你个机会,如果陈军能够被判死刑,这个案子就算你们通过了。如果他没有被判死刑,那我就替你们执行死刑。”
慕森看着这条短信,心中五味杂陈。因为慕森很清楚,陈军一定不会被判处死刑的。他不赞同L,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社会的变质以及法律的不健全。太多应该被判处死刑的人,最后结果都是,死缓变无期,无期变有期,有期变保外就医……但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一个杀人魔来替法律判决。
想着这些,慕森加快了回程的速度,并且马上给莫子棽打了电话:“子棽,L有消息了...”
在通话中,慕森就将电话和短信的内容转述给了莫子棽。
莫子棽听后也沉默了片刻,然后便有些忧心的说道:“陈军的死刑,我觉得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以我刚才在警队听到的情况,主犯已经定为徐林,法院对陈军的判决最多也就十年刑期,开除党籍。”
听到这里,慕森有些失望的闭上了眼。开除党籍?群众中最优秀的人被选为党员,当党员犯了错误之后,开除党籍就是又被扔回到了群众里。仅此而已。这样的惩罚方式,其实和没有惩罚又有什么分别?
虽然慕森没有说话,但是莫子棽敏锐的察觉到了慕森的变化,连忙说道:“你先赶紧回来,咱们商量商量有什么方法能避免陈军出事。明天他就会被押送法院了,L唯一下手的机会,应该就是前往法院的路途中。”
慕森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警队,然后马上找到了贺桐和莫子棽。贺桐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慕森却上来就问:“陈军在哪儿,安不安全?”
贺桐吃惊的看着慕森,然后咽了口唾沫反问道:“我说慕神探,你当我们警队是什么地方了?他就在警队里,还能不安全?再说了,你就算担心,也应该担心他会不会跑了,而不是安不安全吧?”
慕森很严肃的解释道:“不,贺组长,现在陈军有着非常大的危险。要杀他的人我很了解,如果我们不做好了极其严密的防范措施,陈军极有可能都活不到法院。”
由于不知道具体情况,贺桐莫名其妙的看着慕森问道:“你开玩笑吧?全程武警押送,从警队直接开到法院,就差把警车开进法庭了。这样的过程,他怎么会出事?什么样的人能有这本事?”
慕森看着贺桐,沉了会儿才回道:“N大碎尸案的凶手,你应该知道,至今也没有警察能抓到他,当然,包括我在内。”
“你是说,那个凶手要来杀陈军?”贺桐彻底被慕森的这个消息给震惊了。不过慕森现在没有时间去解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能直接开始严密计划明天押送陈军的路程。
为了防止再有第二个内鬼的出现,所以这次计划,只有慕森,莫子棽,还有贺桐三个人。慕森拿着本市的地图,规划着路线,对贺桐说道:“L心思缜密,反侦察手段极强。而且他出其不意,杀人手段诡秘难解。通过之前几次的接触,我们还发现他善于伪装。所以我们不仅要安排整个路程中的安全防御,还要以防他伪装成护送武警混进押送的队伍中。”
贺桐现在没有质疑慕森的意思,但是看慕森这严阵以待的方式,还是觉得有些夸张了。他们不过是押送一个犯人从警队到法院,怎么搞的就好像是反恐一样呢?当然,能有这样的想法,也完全是因为贺桐没有接触过L以及与他有关的案子。
经过了半天时间的严密部署,最后慕森与贺桐他们确定一条最安全的路线。那条路上没有过多的住户和商铺,也没有太多的岔路口。这样就能避免有人从高处狙击。如果L在押送的路途中动手,那他几乎就是没路可逃。
至于随行的押送武警,慕森决定先不公布。等到明天,将陈军带上警车之前,再选定武警。这样,L就不可能有混进押送队伍的机会了。
几乎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都考虑到了,慕森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说道:“只要陈军到了法院,我们就可以踏实了。虽然他该死,但是我绝对不能让他死在L的手里。”
第七十五章 不应该的意外
(); 贺桐依照慕森的安排,抓紧时间去部署警力了。莫子棽看着慕森那有些心慌意乱的模样,思虑了再三还是劝道:“慕森,别这样。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陈军该不该死不由我们说了算,你不能让L动摇了你的立场。也别轻易为他而心乱如麻,不然就真的合了他的意了。”
慕森好像根本就没在意莫子棽到底说了些什么,他只是不断的摇着头说:“他变了,他在进化自己,完善自己。这样下去,他只会对社会造成更大的威胁。我现在并不仅仅是为了陈军而心乱,更重要的是,我在恨自己为什么就是抓不住他。”
从慕森的话就可以听出来,这与他平时的心境相差很远。说他此时有些心烦气躁一点儿都不过分。莫子棽很担心,慕森这样下去会乱了分寸。但是也不得不承认,L突然的转变确实也是慕森心神不定的原因。
莫子棽想了想对慕森回道:“L确实是在尝试做出某种改变,你们之间的这场游戏,似乎已经不能满足他了。因为他所给你的案子,你都能够在限定的时间之内破解,这样的话,他就永远不能杀人。杀人魔就是杀人魔,你们现在的局面,和让他罢手了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在尝试改变。”
“对,他从低级的变/态杀人狂要转变成执法者、审判者。”莫子棽说着,拿过慕森的手机,翻出那条短信,然后指着上面的字对慕森说道:“你看,他每句话都是用‘你’不同意,‘你’不赞同这样的称谓,这表明他对你是有敌意的,并且非常非常不满意你的所作所为。因为你和他不是一样的立场,也不能够奉迎他那‘死神’的地位。所以,这上半段的语言,虽然看似平和,但实际上是他满腔的愤怒。”莫子棽有条理的分析着,为慕森此刻有些迷乱的心梳理出一些条理,能让他冷静下来仔细分析。
慕森看着手机,终于平静了下来,他握着手机问道:“子棽,你是说……他现在很愤怒?”
“是。”
“那他的愤怒意味着什么呢?”
“杀/戮。”
“没错……陈军就是他压抑许久之后的发泄目标。”慕森好像忽然间心底就澄明了,他发现L的目的可能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复杂,他也许只是为了杀了陈军而已。
想到这里,慕森又抬起眼看向莫子棽问道:“这么说,他的杀人手法要变?”
莫子棽思考了一下回道:“这是迫不得已的变化。从这里到法院的路上,他就算得手了,也不可能有时间和机会分尸。所以像他之前的那种标志性杀人手法,应该无法实现,只能改变。”
看着慕森的表情愈发阴郁,莫子棽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在担心陈军,还是……?”
慕森沉声回道:“我在担心他的杀人手法从此不再受限制了……”
莫子棽听后一愣,然后就听慕森继续解释道:“他原来的手法虽然恶劣,但目标统一,手法一致,可以让我们从众多凶案中,一下子就找到他。而且他为了炫耀自己的杀人能力,不惜屡屡犯险也要将被害人切割成一切多片。他不愿意改变作案标志,是因为他觉得很自豪,很骄/傲。可一旦他试图突破这层局限性了,那以后对他来说,怎么杀人就都无所谓了。而对我们而言,就更无法断定那些大大小小的杀人案中,究竟哪一起才是他做的。”
关于慕森的顾虑和忧心,莫子棽想了想回道:“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上来分析,L的固执人格不是能够轻易改变的。改变了手法,就相当于动摇了他的权威。他是一个喜欢炫技的人,他怎么能忍受自己杀的人不被人知道?他怎么能忍受自己的杀/戮美学不被世人所见?所以你不用太担心,就算他的杀人手法有变动,他在杀人之前也至少会暗示一个人的……”
慕森对上了莫子棽的眼睛,分明知道,莫子棽说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这一/夜慕森休息的并不好,虽然押送陈军的沿途都做好了严密的部署,但他还是觉得很不安。这是他们与L第一次正面较量,以陈军的生死做输赢。慕森一直在不停的思考着,整个押送路途还有哪里是不安全的。
在设定这条路线的时候,莫子棽曾经提醒过他,公路两旁无建筑、无岔路,这虽然可以让L轻而易举的暴露,但是当他逃跑的时候,也将会是畅通无阻。然而慕森觉得,法院所在地本身就不是一个很热闹的地段,如果有意的故弄玄虚将警车开往人多嘈杂的地方,恐怕会节外生枝。
在慕森的眼里,没有什么事是L那种人做不出来的。而且他那么擅于伪装,一旦混进人群中,他可以是任何一个人。那样一来,保护陈军的任务就变的更加麻烦了。
权衡利弊,最终他们还是按照最保险的这套方案执行。第二天一早,慕森就与贺桐一起挑选了押送武警。这样就能避免L混入其中了。
贺桐今天也是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看来,他那股不服输、不肯低头的性子还是没变,他就像是要与L一较高低似的,一大早就斗志满满。
对于这一点,慕森没有多说什么。因为不管怎么说,还是有斗志会更好一些。
慕森和莫子棽开车尾随着押送警车,始终保持着距离。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就是要在后面观察,有没有可疑的跟踪车辆。如果L在这里出现,那他一定将会插翅难逃。
整个押送过程中,每个人的神经都很紧张。他们都在担心忽然间会从哪里响起一枪,再一看陈军就已经中枪身亡了。这一次正与邪的较量,绝对不能输的那么干脆、那么彻底。
不过从警队到法院,一路上都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当快到法院门口的时候,开着车的慕森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在心里无数遍的问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从警队到法院的路上,按理说是L唯一下手的机会。他没有出现,也没有动手,这证明了什么?
可是来不及多想,陈军就已经在簇拥下被押下警车,进了法院。这场面,就好像是在护送一个重要人物,可事实呢?不过是怕这个罪犯被另一个罪犯杀死罢了……
看着陈军进了法院,由法院内部的警员接进等待开庭判决的看守室。全程慕森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仿佛他一眨眼,下一秒陈军就会倒地身亡。
L要变换杀人的方式,可还没有人知道是怎样的方式。也正因为没人知道,所以也就没有人能够推测出他的路数。
莫子棽这时打开车门说道:“你停车,我进去看看。”
“嗯。”慕森应了一声,但是心里不踏实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他说不清楚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慌,明明已经看着陈军进法院了,可为什么还会这样的不安?
慕森没有下车,他坐在车里努力的使自己冷静,然后让自己按照以往的方式,站在罪犯的角度上去想:如果自己是L,那自己将会怎么做?
慕森觉得,如果自己是L,那应该会选择先下手。可是接触到陈军的方法已经被慕森切断了,他不能扮作武警混进警车。那剩下的……就只有在押送的路途中动手了。可是……L却并没有那么做。
那除了这些办法,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杀死陈军呢?
慕森坐在车里冥思苦想,但是因为心情始终无法真正平静,到最后也没有想出什么。
抬手看了看表,已经快到开庭的时间了。下车,关门,可就在这时,慕森发现法院里的警员都在快速的奔走,仿佛发生了什么紧急事情。
一种不祥预感应了验的感觉自慕森的心头升起,就在他愣住的这一秒钟,手机响起来了。
看着进进出出的武警,慕森接起了电话,是莫子棽。
“慕森……陈军出事了。”莫子棽的声音低沉,说的很小心。仿佛是他在担心,这样的结果会对慕森有所打击。
慕森一句话都没有说,挂了电话就冲了进了法院。在进了法院大门的时候,还对周围警员们大声喊道:“迅速封锁法院,不许任何人出入!”接着,他就朝着看守室跑了去。
看守室的门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很多人。慕森从人群中挤了进去,一眼就看见了那本就不大的屋子里,血腥的一幕。
陈军带着手铐坐在屋内的椅子上,还保持着坐姿,但是胸/前和地面大片的血迹以及那诡异程度低垂着的头都在表明---他已经死了。
莫子棽比慕森早到的,他并没有先动尸体,而是对周围墙面上的喷溅血液做了检查。接着,他就带上了白手套,轻轻的抬起了陈军的头。
陈军面色灰白,明显失血过多。整个颈部只剩下三分之一还连着,剩下的已经被割断。大量的血液还没有凝固,不过气管动脉咽喉已经全断了,无力回天。
莫子棽轻轻放下陈军的头,有些为难的回头看向了站在门口的慕森,低声说道:“切口平滑整齐,手法极快。初步推定,凶器应该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