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是夜
忱幸蹲下身子,捻起了一枚金币。
一面是枫叶,一面是人的侧脸,金币的光,充满质感,很美。
“你们不想看一下吗?”忱幸说道:“很漂亮。”
“是吗?”元太也想上手,被光彦拉了一把。
“金币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元太马上哼了声,很不屑。
“我以前没见过,挺漂亮的。”忱幸说道。
“喂,你该不会...”柯南忍不住道。
“如果说拿一枚当作纪念的话,也不可以吗?”忱幸问。
步美摇摇头,“不可以的哦。”
柯南倒是没从忱幸脸上看出贪婪,只是单纯的好奇,他现在有些狐疑,这家伙的行为举止怎么看都有些异常...
他难道不知道什么是赃物吗?还拿一枚当纪念,恐怕警察马上就会把他抓起来吧。
不过这么一想,好像接触的这几次,对方的确欠缺了不少认知。
柯南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
忱幸把金币一抛,“警察什么时候来?”
“啊?”柯南一怔,这才知道对方早就察觉了自己的小动作,
“应该马上就来了吧。”他笑了笑,也不觉得尴尬。
……
警察来到后,把三个远渡重洋而来的劫匪拷走,将金币拍照打包。
忱幸跟少年侦探团跟车去做笔录。
这是忱幸第一次来警局,并不觉得新奇,反而有些不自在。
他也说不出为什么。
给他做笔录的是一个肤色微黑稍显邋遢的高个子警官,名叫高木涉,看起来很好说话。
“所以,你是因为担心柯南他们的安全,才会跟上去的吗?”
“对。”
“在黑暗的环境中,你用易拉罐打掉了匪徒的手枪?”
“是。”
“呃...能冒昧问一下,你现在的职业是?”
“金融业务员。”
“这...”高木干干一笑,“那你一定是练过的。”
忱幸亮了亮挂在后腰的木刀,“会一点。”
“这样啊。”高木用笔戳着下巴,陷入沉吟。
“可以了吗?”忱幸问道。
“啊嗯,没什么问题了。”高木点头。
“麻烦你了。”忱幸起身出门。
高木呼出口气,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业务员啊!
反倒是那几个小孩子,柯南卖萌装蒜,另外三人一通乱吹,今晚警局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少年侦探团这个名号...
刚出门口,就看到了等在警局门前的黄色甲壳虫。
高挑的女孩子手抄在兜里,她还穿着校服,夜晚有些冷,她偶尔会踮一下脚,面带笑容等在那里。
“小兰姐姐!”柯南喊道。
几个小孩子呼啦跑了过去,诉说今晚的冒险寻宝之旅。
阿笠博士笑呵呵地看着。
忱幸走出来,自然被众人看见。
“忱幸?”毛利兰疑惑道:“你怎么?”
“今晚多亏了忱幸哥!”光彦喊道。
“没错没错。”步美笑着说忱幸痛打三个劫匪的经过。
通过今晚解围,土方忱幸在他们眼里已经是值得亲近的大哥哥了。
“原来是这样啊。”毛利兰笑了笑,看向忱幸,“麻烦你了。”
“没什么。”忱幸颔首。
“你也回家么,要不要一起?”阿笠博士邀请道。
“不必了,可能不顺路。”忱幸拒绝道。
“噢,那我们先走了。”
“好。”
甲壳虫突突地发动起来,趁着夜色驶远。
柯南瞥了眼后视镜,那道颀长的身影站在路灯下,清瘦如梧桐。
心绪未落,他忽然一讶,“咦,有人来接他?”
车上人本就多,阿笠博士开的不快,此时车里几人闻声,朝后看去。
背后是刺目的车灯,隐约可见一辆黑色的高档轿车停在了土方忱幸身前,一个女孩子从车上下来,很熟稔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原来他有女朋友啊。”毛利兰笑着说。
柯南莫名吃味。
阿笠博士轻咳一声,“他还是蛮帅的,就像新一。”
一老一小目光接触,彼此赞赏。
“那应该是很高级的轿车吧?”光彦说道:“怎么忱幸哥还会当业务员呢?”
“可能是下基层磨练的大少爷吧。”元太猜测道。
“也说不定是他那位女朋友家世好。”柯南说道。
步美三人点点头。
“小孩子就不要对这些感兴趣啦。”毛利兰微笑道:“话说回来,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吗?”
“啊,怎么这样!”四小只垂头丧气。
……
来接忱幸的是铃木园子。
之前园子就给他打过电话,说妈妈让他过去一起吃晚饭。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聚过了,忱幸没有拒绝。
车上。
“你竟然先跟小兰认识了啊?”园子大呼小叫。
在知道今晚包括前几次的事情后,她就有些莫名的亢奋。
“怎么样怎么样,是大美女吧?”园子挑挑眉。
忱幸点头。
“有没有动心啊?”园子凑近,语气暧昧,“刚巧她男朋友去了其他地方,我可以帮你挖墙脚哦。”
“...不用。”忱幸服了她,有这样的闺蜜吗?
“你们这叫有缘啊。”园子还在劝说。
“好了好了,别说这个了。”忱幸连忙摆手。
“算你通过考验了。”园子忽然正经起来。
忱幸:“?”
“你还真以为我会帮你挖墙脚啊。”园子抱胸,哼道:“小兰是我最好的朋友,起码在她跟那个混蛋侦探撇清关系前,我要保护好她!”
“……”忱幸。
你这弱不禁风的大小姐身段,是被保护吧?
“你可不许趁虚而入哦。”园子叮嘱道。
“你真啰嗦。”忱幸白她一眼。
园子一听,直接上手拧他胳膊。
忱幸微微用力。
“这么硬?”园子惊呼,只感觉手里的肉一下绷紧起来,从指间滑出。
忱幸哼了声。
很快到了铃木家里。
铃木绫子在外上学未归,今天铃木史郎难得回来,铃木朋子做了一桌好菜。
“忱幸来了,快坐。”铃木朋子一如既往的热情。
忱幸洗过手后,依言就坐。
园子吃醋噘嘴。
吃饭的时候,铃木朋子一阵嘘寒问暖。
“听说你在金融事务所工作?那家背景有些混乱,如果受欺负了就说。”
“其实还好,薪酬也比较高,没什么的。”
“嗯...那工作了,有没有碰到心仪的女孩子呀?”
“没有。”
“不会吧,听说那里是米花町最繁华的地段,应该会有不少时髦女生的。”铃木朋子惊讶道。
“我很少关注这些。”忱幸浅笑,忽然想到了那闯入生命中以及沐浴在阳光下的两道身影,一时心头悸动。
“那这点你可要跟园子多学学。”铃木朋子掩口一笑。
“妈~”园子不满。
铃木史郎在一旁只是笑,慈祥形似智真大师。
17.拜托
饭后。
铃木史郎回书房办公,铃木朋子洗了水果,切成果盘端上桌来,笑眯眯地看着沙发上的两人。
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坐得有些距离。一个在看电视,没什么表情;一个盯着手机,偶尔会发出痴痴傻傻的憨笑,像极了陷入单相思的样子。
“园子,你这孩子,忱幸难得来一次,怎么不跟他多亲近亲近?”铃木朋子说道。
“哎呀,妈,你快忙自己的事情去吧,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园子随口道。
铃木朋子无奈摇头,起身,“那记得吃水果。”
“知道啦。”园子按着手机发信息。
铃木朋子便给两人留出了相处的空间,事实上,身为财团的当家人,她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悠闲。
忱幸看着无聊的电视节目,上面是穿着暴露的女孩子在唱跳,偶尔还耍篮球,没多大意思。
园子刚巧瞄来一眼,眼神顿时眯起来,“大长腿很吸引人吧?”
“没有。”忱幸语气平淡。
这些明星对他来说毫无吸引力。
“咳。”园子忽然低咳一声,收起手机,靠近,“知道过些天是什么日子吗?”
忱幸想了想,摇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练剑道练得出了问题,现在隐隐的,对日期有些不确定了。日常的时间还好,但每当24小时之后,就有些飘忽朦胧。
“是情人节!”园子撇嘴道:“你竟然连这么重要的节日都不知道吗?”
“不知道。”忱幸坦然。
“我真怀疑你在寺庙里学傻了。”园子抚额。
“情人节...然后呢?”忱幸问。
园子看了他一眼,有些羞怯。
忱幸愣了愣,给了她个询问的眼神。
“你别多想啊。”园子脸上闪过一丝忸怩,“是这样的,我最近想追一个帅哥嘛,然后过几天情人节的时候,会去参加在他家里举行的派对。我想让你假扮成我的追求者一起去。”
一口气说完,大小姐吃了口水果压压惊,眼里带着些期待地看着面前之人。
“你要追帅哥,为什么还要我去?”忱幸问道。
“小兰经常跟我说‘女孩子要矜持一些’,我不是一直表白失败嘛,这一次人有些多,到时候就算表白失败,有一个追求者在场的话,我也不至于那么尴尬。”
园子先是摊了摊手,多少卑微了点,但马上眉毛就扬了起来,“但如果他也对我有意思的话,那...吼吼吼!”
被发箍封印了颜值的大小姐,抱腿坐在沙发上,仰头,傻笑略憨。
“...可我不知道要怎么做。”忱幸有些为难道。
“也对,忘记你没有谈过恋爱了。”园子从幻想中回神,擦了下口水,呵呵一笑有些优越。
“你谈过?”忱幸好奇。
“……”园子。
“你还真是实诚呢!”她咬牙切齿,十分嫌弃。
忱幸挠头。
园子说道:“到那天你就跟着我,表现的自然热情一点,不要被人看出异常。”
“有点难。”忱幸沉吟道。
“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园子快步拿过书包,从里头拿出几本杂志递过去,“这几天你就看这个。”
忱幸接过,上眼一看。
《暖男修行传》、《霸道总裁是怎样炼成的》、《恋爱笔记》、《异类男主之终极恋爱》。
“……”忱幸。
好家伙,他一时词穷,半晌没说出话来。
“你沉着性子修习了这么多年的剑道,接下来你就拿出这种毅力,好好学!”园子语气认真道。
“可我不太想...”
“不,你想!”园子握拳,加油打气。
手指蹭了蹭脸颊,忱幸勉为其难点头应下,“我尽量吧。”
“忱幸最好了!”园子殷勤地递上苹果,明眸善睐,如缀星子。
忱幸觉得,就算到时用不上,多学点东西也不坏。
既然她如此期待,便总不好让她失望。
……
情人节逐渐靠近,这些天忱幸依旧两点一线。
监视宫野明美是日常,坐在窗边,能每天看到她仿佛成了一种习惯,也是一种期待。
翻阅着园子给的这几本寄予了厚望的杂志,许是阳光有些强烈,忱幸只觉得一阵阵犯晕。
那些令人脊背发麻的台词,让人肚子不舒服的语句,究竟是如何付诸笔端的?
忱幸读书少,还不太会用很恰当的词汇去形容,要不然他应该会觉得‘有些矫情,大可不必’。
那种会平地摔、经常磕碰、张口‘呐、嘛嘛、呢’的女生,真的很可爱吗?
总是招惹女生、动不动死鱼眼、嘴角勾/翘/扬起所谓弧度的男生,真的很吸引人吗?
忱幸想给智真大师打个电话问问,或许,这个问题只有聪明绝顶的老师能够解答。
这时候,打扮妖艳的女员工敲门进来,替他清理办公室的垃圾。
出门的时候,忱幸忽然喊住她。
在女员工先是疑惑逐渐莫名其妙终于翻了白眼的神情中,日系男主两根手指将嘴角微微向上推起,眼皮耷拉,目光逐渐无神,片刻后,问:“是好看的弧度吗?”
“呵呵。”女员工干干一笑,“嗯...我看到垃圾桶里有不少咖啡罐,我觉得土方先生还是少喝一些比较好。”
“嗯?”忱幸不解。
“咖啡喝多了对精神不太友好。”女员工吐了下舌头,赶紧关门出去了。
“?”忱幸。
……
傍晚的时候,宫野明美下班,只不过罕见的没有去等公交车,而是上了一辆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
依稀间在开车门的时候,还有个短头发的女生下来了,只不过离得有些远,两人又很快上车,没怎么看清。
忱幸放下望远镜,在想这算是贝尔摩德说的‘接触可疑人物’吗?
犹豫片刻,他将此事及记下的车牌号编辑短信,发送给了贝尔摩德。
几分钟后,收到了表示正常的回复。
忱幸想了想,又说自己在情人节那天要陪园子去参加一个派对。
这一次等待回复的时间有些长,而回复只有一个‘好’。
……
在情人节到来之前,园子好像变得紧张起来了,又像是迎接春天的亢奋,每天都给忱幸打电话。
说这是她追男生最认真的一回,问他熟练度提升的怎么样了,许诺这事如果成了,那她今后有求必应等等。
可能对大小姐来说,谈恋爱真是最美好的事情了。
忱幸就一阵嗯嗯啊啊。
就这样,情人节这天到了。
18.聚会
情人节这天。
雷打不动地早起,先练习了一遍家传剑术,然后洗漱,去楼下买早餐,吃过后进行冥想。
之后,电话响了。
“你该不会还没起床吧?!”电话一接通,园子就大喊道。
“...本来还没醒,现在醒了。”忱幸电话拿远了一些。
“那你快来毛利侦探事务所这边。”园子说道。
“聚会的地点改了吗?”忱幸问。
毛利侦探事务所,他之前略有耳闻,是毛利兰的爸爸开的,在上次的案件之前,好像有些日子没开张了。
“不是啦,是我们几个先在这边集合,然后洛松俊秀先生会开车过来接我们。”
“好,我这就过去。”忱幸没多问。
“快点哦,等你。”园子甜甜道。
忱幸已经摸透了这位大小姐的脾气,所以直接挂断电话,几口吃完早餐,带上木刀就走。
公寓离毛利侦探事务所不算远,打车很快就到了。
上午的阳光正好,园子挎着小包,俏生生地站在路边。
上身是蓝色的针织衫,下身是米色的短裙,可见是用心打扮过的,走到近前还能闻到淡淡的香水味。
忱幸打了个喷嚏。
园子脸上的笑容微僵,收回要打招呼的动作。
“感冒了?”她哼哼道:“身子很虚嘛。”
“还好。”忱幸说道:“不过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要你管!”园子瞪眼。
忱幸回了个笑容,只不过看着她不时会并腿,在原地抬脚的样子,便把外套脱了下来,递过去。
园子瞥了他一眼,“干嘛?”
“包在腿上。”忱幸说道。
“我又不冷。”园子偏头。
忱幸对她的逞强不要太了解,便俯身将外套从她腿侧包了过去。
“喂,你...”园子脸色一红,就要推开他。
忱幸动作很快,把冲锋衣的袖子在她腿边系好。
园子看着他,嘴唇动了动,还是生硬道:“你很会关心人嘛。”
忱幸一愣,这就是‘关心’吗?虽然只是下意识就会做的事情。
“可能,是在你给的杂志上看过吧。”他随口道。
园子哼了声,抱起胳膊,“好好保持。”
“什么?”
“今天你可是我的追求者,要殷勤懂事一些。”
“好。”
“不过,要是芥川先生答应了我的表白,我可就会说出真相的哦,我对男朋友不会有什么隐瞒。”园子又说。
“好。”忱幸点头。
不知怎得,看着身边这家伙平和应声的样子,园子心里忽然有些不舒服,虽然说不上来。
“我们要在这里等小兰小姐吗?”忱幸问。
“啊对。”园子回神。
这时候,一辆黄色的小轿车在两人旁边停下,按了下喇叭。
“园子小姐。”一个身材壮硕的青年下车,笑着打了声招呼。
“是洛松先生。”园子回应。
忱幸看向对方,红色的T恤,灰色的休闲长裤,肌肉紧绷,魁梧高大,看起来不像练家子,而是运动锻炼出来的。
“这位是土方忱幸,我的好朋友。”园子介绍道。
“嗯,我在追求她。”忱幸老实道。
园子眼角跳了下,喂喂...现在别这么早入戏啊。
洛松俊秀一愣,不过马上道:“原来如此,土方先生眼光很好,园子是很优秀的女生啊。”
“我知道。”忱幸点头。
园子愣了下,嘴角轻抿,移开视线。
……
在毛利兰下楼之前,有一个弟弟先下来了。
“嗯?怎么这家伙也在?”柯南趁人不备躲到车后,这才注意到路边的忱幸。
但对小兰‘制作的巧克力究竟要送给谁’的执着,在此刻要明显大过对土方忱幸的好奇,所以他暂时放下纠结,用回形针打开后备箱,一头钻了进去。
而这一切,自然都落在忱幸眼中。
“现在的小学还教开锁吗?”他闪过些许迷惑。
很快,小兰下楼。
“你好慢啊。”园子叉腰。
“抱歉抱歉。”毛利兰不好意思一笑,然后看到忱幸也是惊讶,“忱幸?”
“小兰小姐。”忱幸打招呼。
“啊是,你怎么会...”毛利兰疑惑道。
“他是我的好朋友啦。”园子笑道。
对于土方忱幸的事情,她没有跟毛利兰提起过,虽然是自己家救助了忱幸,但毕竟有关土方家族,在忱幸没有同意或主动说出之前,她自然会保密。
至于‘土方’这个姓氏虽然少见,但一般人也很难联想到曾经那个,拥有着鬼之血脉的土方家族上去。
此时听园子这么一说,毛利兰倒也没怀疑什么,毕竟谁还没有几个闺蜜之外的朋友了,她不是喜欢打听别人隐私的人。
“好了,我们快走吧,不然要迟到了。”洛松俊秀招呼道。
……
聚会的地方在芥川克彦的家中。
饭菜很丰盛,一群人坐下,然后是简短的介绍。
“今天是有新朋友来,那么芥川,就由你先开始自我介绍吧。”洛松俊秀笑道。
“好的。”穿着一身西装的青年微微一笑,貌似矜持又有些自傲,“我是米花大学网球社的社长,叫做芥川克彦,很高兴能够认识大家。”
忱幸抬眼看去,的确是挺帅的,而且是大学生,气质要比高中生成熟许多。
但看起来有些轻佻,有点狂。
“是真的吗,我也很高兴!”园子兴奋道。
忱幸就在两人中间,此时大小姐像是要扑到那个芥川身上一样,使得他们一下贴得狠近。
“好啦好啦,克制一点。”洛松俊秀连忙道。
忱幸抬手拍了拍园子的肩膀,后者脸色一红,拽了拽衣服,赶紧坐好。
“各位,我叫做关谷香。”这时,洛松俊秀身边一个短发女生站起来,轻笑道:“园子小姐,你年纪虽然还小,但是不要太吵闹哦。”
她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并没有什么敌意,马上就坐了回去。
园子立马凑到毛利兰耳边,小声:“她对我有偏见,只不过长得比我漂亮而已,却对同性充满了嫉妒心。”
小兰干笑,她对闺蜜的自信已经免疫了。
接下来,是有些阴沉、还未中年便秃的胖青年直道,看起来温柔的渡边好美,以及自恋的洛松俊秀,他们都是同学。
忱幸也说了自己是园子的朋友,目前是她的追求者。
大伙起哄,园子娇羞。
19.嫌恶
对于土方忱幸追求园子这件事情,毛利兰略有怀疑。
她偷偷扯了扯园子的手臂,以目光询问。
园子眨了眨眼睛,然后看了眼那边的芥川克彦。
毛利兰懂了。
场间因芥川克彦年轻的妈妈出场而更热络,忱幸却看向窗外,院子里一棵冬青后,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那里,冻得直打哆嗦。
“怎么了?忱幸。”毛利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是柯南吧。”忱幸说道。
毛利兰惊讶起身,拉开玻璃门,“柯南?”
“是~”柯南吸了吸鼻涕,乖巧道。
“是认识的小弟弟啊,那快点进来吧。”洛松俊秀道。
柯南仰头,“好~”
进屋后,柯南哆嗦地搓了搓手。
忱幸将手边的热水推过去。
“谢谢。”柯南下意识道谢,一抬头,看到了他的侧脸。
偏淡,稍显冷沉。
柯南吸溜着喝咖啡。
咚!芥川克彦将啤酒罐磕在桌上,有些迷醉:“那么,现在谁来表演一个节目呢?直道,你来吧。”
他已经喝了几罐啤酒了,脸上浮现醉态,此时的语气也很是不客气,明显是冲着直道来的。
被他喊的直道有些紧张地揪着衣角,眼睛下垂,很怂。
“跟你说话没听到是不是,我叫你出来表演。”芥川克彦冷冷道。
“对不起,我不擅长这种事情。”直道老实道。
“你敢不听我的话?”芥川克彦盯着他,半晌,“我一看到你就很不舒服。”
说完也不理会众人,起身走了。
直道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芥川先生的态度未免太差了吧?”毛利兰实话实说。
“男孩子就是要这样才有个性啊。”园子笑道。
这话她说出来是最合适的,因为她之前表现出了对芥川的爱慕,所以现在就像是在维护他,实际上却打了圆场。
毕竟在场几位都是芥川的好友,而她们只是新客人。
接下来,园子从包里拿出巧克力,准备行动。
“哎呀,你别挡路。”她绕过忱幸。
“你怎么会在这里?”柯南凑到忱幸身边。
“做客。”忱幸看着园子的背影。
“嗯?”柯南好奇道:“你该不会是对园子姐姐有意思吧?”
忱幸低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这时候,毛利兰身旁坐下一个大块头,洛松俊秀脸色赧然,仰头不知道在遐想什么,却不怀好意,手指一点点向她靠近。
柯南眼睛一下瞪圆了,身子一歪便滑到了两人中间。
然后,小手被一把握住。
“哦,好嫩的小手!”洛松俊秀眼神一张,面色通红,随即猛地一拽,作势一扑就朝身边之人亲了过去。
啪!
“啊,好痛!”洛松俊秀捂着额头,痛呼不已。
柯南正抬手挡着脸,惊恐未消。
一把木刀带鞘,横跨在他的头顶上方。
“你这家伙在干什么啊?!”洛松俊秀霍然起身,怒道。
忱幸不紧不慢地起身,“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什么?”洛松俊秀一愣。
“你刚刚是打算做什么?”忱幸语气冷淡。
柯南明显回过神来,同样厉声,“你刚刚要对小兰姐姐做什么?谁准你碰她的!”
“我...”洛松俊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忱幸眼神微冷,心中有些厌恶。
刚刚如果不是柯南,这个猥琐的家伙不仅握了小兰的手,说不定猝不及防之下还会被他强吻。
柯南此时心里也是觉得反胃,一想到刚刚如果没有土方忱幸在,自己...
两人此刻莫名心有灵犀:对于洛松俊秀这种人,不狠揍一顿真是轻了。
“我只是喜欢小兰小姐而已!”洛松俊秀大声道。
毛利兰还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是听他这么一喊,蹙了下眉。
“喜欢一个人,可以藏在心里,也可以说出来或是表白,但在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动手动脚,不觉得很龌龊很过分吗?”柯南冷冷道。
忱幸下意识看了他一眼,这是有关‘喜欢一个人’这件事,他的初学。
“你这家伙...”洛松俊秀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上手就要去抓柯南。
“喂!”毛利兰喊了声。
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从柯南刚刚的话里,她还是听出了一点意思。
而且,就连忱幸此刻也...
伸出的手还未抓住柯南的领子,粗壮的臂弯便被刀鞘点了麻筋,刀鞘随即上滑,撞入心窝。
“哦!”洛松俊秀只感觉胸口一闷,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旋即跌坐在沙发上,难受地急促喘气。
忱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洛川俊秀本还不忿发狠的眼神很快退避,坐得也离几人稍远了些,像个盆栽一样不再吱声。
“你...你们。”一旁,渡边好美跟直道欲言又止,但也没多说什么。
两人心里都藏着心事,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忱幸坐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柯南拉了拉毛利兰的手,一脸笑容。
“刚刚?”毛利兰疑惑。
“没什么啦。”柯南笑着说,“我会保护小兰姐姐的。”
“诶?”毛利兰先是一怔,随即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过了会儿,园子有些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一屁股坐下,怒拆手里包装精美的巧克力。
“刚刚多谢了。”柯南撞了下忱幸的胳膊肘。
“我只是在帮小兰。”忱幸道。
柯南感激的心忽然跳了下,目光狐疑,“你这家伙该不会是...”
忱幸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之前在外头被冻坏了。
“喂,你要不要吃?”园子瘪着嘴,递过拆开的巧克力。
是国外的巧克力品牌,忱幸以前在铃木家吃过。
“这不是你给那个芥川的礼物吗?”他问。
“你干嘛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啊!”园子悲愤,掰着巧克力就往嘴里填。
忱幸皱了下眉,一把抢过来,“有你这么吃的么。”
园子嘴里塞满,还在努力嚼着,嘴巴上沾了一圈巧克力。
忱幸吃了几块,又分给毛利兰,后者笑着接过。
“不可以!”柯南猛然阻拦。
忱幸有些莫名其妙,以为是小孩子觉得偏心,便也掰了几块巧克力给他。
“嗯?”柯南一懵。
“你不吃吗?”忱幸问。
柯南眨了眨眼睛,小兰边吃巧克力边笑着说什么,园子一下被逗笑了,擦了擦眼泪,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样子。
忱幸眼睛眯着,像是在品尝巧克力的味道。
“你是不是不知道情人节送巧克力的含义?”柯南问。
忱幸迷惑看他。
柯南咬了口巧克力,放心了。
20.下毒
巧克力吃归吃,派对上也是要玩耍的。
只不过这一回园子没了兴致,靠在沙发上,一副怏怏的样子。
所以,忱幸临时补习了好些天的追求女生的‘知识点’就用不上了。
他本以为派对会有什么好玩的娱乐项目,没想到就是坐着干聊,网球社的这几个人都很熟,几人之间的关系瞧着有些复杂。
园子一不说话,毛利兰也就很安静地坐着,柯南守着他的小兰姐姐很乖,忱幸有点想睡觉。
这时候,芥川克彦走过来,“怎么了,看起来都很没精神啊。”
“没有啊。”渡边好美笑了笑。
“这样好了,大家来玩游戏吧。”芥川克彦拍手道。
忱幸眼皮抬了抬,终于有点乐子了吗?
“好啊好啊,玩什么?”这回积极响应的可不是园子了,而是暗恋芥川克彦的关谷香。
至于园子...仰头看着天花板,仿佛神游。
“掰手腕!”芥川克彦笑道。
“……”众人。
还真是打破尴尬、活络气氛的好游戏呢。
忱幸用腿轻轻撞了园子一下。
“干嘛?”园子歪头。
“还不开心吗?”忱幸问。
“切,你竟然会关心人吗?”园子瞥他一眼。
“为什么不会?”忱幸疑惑。
园子沉默了一会儿,“那可能是我刚知道吧,反正你以前可没关心过我。”
忱幸愣了愣。
“我想起来了,是你从那些杂志上学到的吧?”园子忽然笑了下。
忱幸没说话。
园子打了个哈欠,摆摆手,“好啦好啦,又不是第一次表白被拒,我没那么脆弱。”
然后就又开始逗弄小兰了。
忱幸眼睑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柯南将一切收入眼底,心思一动,难道说土方忱幸其实喜欢园子?这么一想,就能解释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了,原来跟自己一样啊...
说起来,那晚在警局门口,从车上下来的女生该不会就是园子吧?那她跟土方忱幸之间,或许真有不浅的关系呢。柯南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两人。
这时候,掰手腕的两人也分出了胜负。
“不是我说,芥川,想要赢我的话,你还得再练十年呢!”洛松俊秀一脸得意,丝毫不是之前被教训的时候了。
芥川克彦大怒,两人就推搡起来。
忱幸觉得有些吵,决定以后再不参加这种场合了。
“好了不要吵架了。”芥川克彦的妈妈端着咖啡过来,“大家先喝杯咖啡休息一下吧。”
很快,她又端上蛋糕。
园子看起来真的没事了,没有化悲愤为食欲,而是跟毛利兰品尝着蛋糕,有说有笑。
一直注意她的忱幸松了口气,默默喝了口咖啡。
柯南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沙发后面,在他身侧冒头。
“你很关心园子姐姐?”
“嗯。”忱幸点头。
柯南一怔,这就承认了?
“怎么了?”忱幸问。
“没有,就是有些意外。”柯南挠头。
忱幸没多说什么。
铃木家对自己有恩,园子也是自己的朋友,他当然会在意。
“咦,你这小鬼,在跟忱幸偷偷说什么啊?”园子忽然转过头来。
“哪有。”柯南无辜一笑,“就是再说刚才的巧克力好好吃。”
“算你们识货。”园子轻哼一声,“那可是我特意挑选的巧克力。”
众人吃着蛋糕,喝着咖啡,说着闲话,倒也安适。
芥川克彦烟瘾很大,喝了几口咖啡便要出去抽烟,渡边好美劝他,结果引得芥川发脾气,期间那个地中海青年直道给他递了烟。
“不好意思,我可能是喝多了。”芥川克彦歉然道,然后起身离开。
渡边好美也跟了出去。
忱幸从落地窗看着院中的男女,突然思索什么是‘喜欢’。
但未果,便听到了渡边好美惊恐的喊叫声。
柯南眼睛一睁,直接从沙发上翻过去。
院子里,芥川克彦趴在草地上,手边还有燃烧的香烟。
芥川妈妈第一个扑上去,抱头痛哭。
……
很快,警察到了。
“芥川克彦先生,刚刚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目暮警官神情沉重。
渡边好美坐在沙发上,泣不成声。
关谷香神情悲戚,洛松俊秀等人也是默不作声。
“死因是农药中毒。”目暮警官说道:“渡边好美小姐,刚才只有你跟被害者在院子里,是吃了你送的巧克力才倒下的对吧?”
“嗯...但我没有杀他。”渡边好美啜泣道。
这时,冷不丁跳出一个人来,“不要再狡辩了,凶手就是你,渡边好美小姐!”
“吓,你怎么在这?”目暮警官按了按帽檐,显然吓得不轻。
突然出现的不是别人,正是接到了小兰电话的毛利小五郎。
此时,大侦探微微一笑,目光锐利而笃定,“杀人的动机很简单,就是爱的纠葛啊!”
“这么简单?”目暮警官惊讶。
“不是我,我真的没有杀他啊!”渡边好美掩面痛哭。
忱幸却是看了毛利小五郎一眼,心中下意识想到了上两次的案件。
或许,这位大侦探擅长的并不是侦破案件,而是排除凶手...
“嗯?”毛利小五郎很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注视,“你这是什么眼神啊,崇拜吗?”
忱幸礼貌一笑。
“不对,如果凶手是渡边好美的话,是不是太简单了?”柯南托着下巴,仔细回想,“可如果凶手是其他人,大家都吃了寿司跟咖啡,咖啡是在同一个咖啡壶里面倒出来的,而寿司种类太多,也不能保证凶手就一定会吃到下毒的那一块。至于蛋糕,被害者不喜欢吃甜食,根本就没有吃。”
鉴识人员递给目暮警官一个证物袋,里面是芥川克彦刚刚抽的香烟。
园子忽然道:“我记得芥川先生的香烟,是直道先生给的吧?”
“是这样吗?”目暮警官看向地中海的直道,目光严厉。
直道张了张嘴,清楚瞒不过去了,“没错,我在香烟的过滤嘴上下了毒,谁让他总是看不起我,还欺负阿香!”
“直道,你...”关谷香根本不领情,意外且怨恨。
直道一脸黯然,垂首不语。
懦弱的他好不容易有了杀人的胆子,可还是一厢情愿的舔狗。
忱幸眼神微动,眼看着毛利小五郎像是喝醉酒一样摇摇晃晃,最后立正,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抱臂沉思。
始作俑者猫着腰藏到了沙发后面。
“各位...”
21.信任
毛利小五郎一开口,全场注目。
忱幸不动声色地走到一旁,看到了躲在沙发后的柯南。
刚才对方的小动作已然被他收入眼底,现在看到后,眸子不免暗了暗。
毛利小五郎推理开始:“直道先生虽然在香烟的过滤嘴上涂了毒,但他并不是杀死芥川先生的凶手,因为芥川平时只抽没有过滤嘴的香烟,所以他在抽之前就把涂了毒的过滤嘴撕掉了,这也是为什么过滤嘴和香烟会分开的原因。”
“那真正的凶手是谁?”目暮警官急忙道。
“真正的凶手,正是着急清洗咖啡杯的芥川先生的母亲!”毛利小五郎沉声道。
“什么?!”
接下来,在众人难以置信的表情中,沉睡的名侦探说出了他的推理,也即是真相。
“至于证据,咖啡杯和洗碗池里肯定会留有残留的毒药,这个经检测就会发现。而你身上掉了包的巧克力,现在已经融化了。”
话落,众人下意识看向芥川妈妈的胸前,那里已经出现了巧克力融化后的湿渍。
尘埃落定之后,大家才知道眼前这位并非芥川克彦的亲生母亲,而是收养他的姑母。之所以要杀人,是因为其丈夫事业失败,为了以后的生活,想要得到芥川克彦的遗产。
又是一出生活惨剧。
……
日落黄昏,清风徐徐。
河边长椅上,毛利兰坐在那里,看着夕阳,手里拿着自己做的巧克力。
柯南背着手,装作无意地走了过去。
“小兰姐姐在想什么?”
“在想新一啊。”
小兰挽了挽耳边的头发,眉眼温柔。
柯南怔了下。
小兰笑着看过来,“柯南要吃巧克力吗?”
工藤新一只觉得心头一睹,有些酸涩。
“好啊。”他说。
……
“那个小鬼还真是喜欢缠着小兰啊。”园子哼了声,莫名有种自家白菜被猪盯上的不爽感。
忱幸静静看着不远处那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没应声。
“哎,我说。”园子忽然蹙眉,肩膀用力撞了他一下,“你是不是对小兰有意思啊?”
“...没有。”忱幸道。
园子目露怀疑地上下打量着他,“小兰这么漂亮,你竟然不动心?”
忱幸摇头,然后道:“对了,今天没帮上你什么忙。”
“没事啦,说起来也幸亏没帮上什么忙,不然上一秒刚恋爱,下一秒男友就被杀了,咦~”园子打了个冷颤。
“那就下次再帮你吧。”忱幸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园子吸了口凉气,跳向一旁,浮夸的惊恐,“你这家伙,该不会是对我图谋不轨吧?”
“别想太多。”忱幸说着,拿出手机,“我接个电话。”
看着他朝一旁走去,园子嘟了嘟嘴,用力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
“姐姐。”忱幸接通电话。
“派对开始了吗?”贝尔摩德语调带着些许慵懒。
“已经结束了。”忱幸回答。
“结束了?”贝尔摩德有些惊讶,“这还没到晚上呢。”
忱幸便将今天这个所谓的派对,以及所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原来就是这种派对啊。”贝尔摩德松了口气。
“什么?”
“没什么。”贝尔摩德笑意流露,“我们家忱幸这么出色,长得又好,没有收到巧克力吗?”
“这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忱幸问道。
“你不知道?”
“嗯。”
“那我就不说了。”贝尔摩德俏皮一笑。
“……”忱幸:“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就是随便问问啊,想知道你有没有被一些主动的小姑娘盯上。”贝尔摩德说道。
“那倒没有。”
“失望吗?”
“不会。”
“哎,真的假的?”贝尔摩德轻笑一声,“情人节还是一个人,不觉得寂寞吗?”
“以前一直这样,没想过这些。”忱幸说着,略一犹豫,“也不知道。”
“那以后...想不想有人陪着你一起呢?”贝尔摩德轻声道。
忱幸沉默下去,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或者说,他从没有想过这一点。乍一问,难免茫然。
“铃木家的那位大小姐呢?”贝尔摩德主动转移话题。
“她情绪有些低落,不过马上就恢复元气了。”忱幸看了眼不远处的园子,那家伙已经跑去骚扰小兰了。
“你对她还真是了解。”贝尔摩德语气莫名道。
“还好吧,她的性格就是这样。”
“那我呢,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性格?”
忱幸想了一会儿,摇头,“想不出来。”
“突然有些伤心怎么办?”贝尔摩德语气失落,惹人心疼,“要不你叫我几声妈妈,让我开心一下?”
“……”忱幸。
“好了,不说了。”贝尔摩德知道玩笑点到为止,“早些回去吧,在外面别太晚,明天还要上班。”
“好。”忱幸应下。
……
贝尔摩德所在的异国他乡,此时还未到黎明,尚能看到星星。
落地窗前,红酒轻晃,雪白的浴袍掩住玉色的温润白腻,长发盘髻,知性而优雅,额畔散落几缕稍显凌乱的发丝,偏添几分魅惑。只是这一切无人欣赏。
她静静注视着夜空,略微出神,仿佛在等待天际的微光。
……
自情人节那次的案件之后,柯南偶尔会想起土方忱幸。
上学的时候想,回到侦探事务所的时候也会想。
倒不是有什么目的,只是那天忱幸帮忙时的正义感,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这还是第一个让他感觉到若有若无的危险,又同时深感信赖的人。这种矛盾和困惑感,很让人着迷,也好奇。
所以,柯南便有意无意地跟园子打听忱幸的事情。
而大小姐只是看起来有些憨,实际却很机智,柯南得到的有用信息并不多。
但他还是由此推理出了忱幸从小居住在寺庙,且没有了家人的事情,并从‘土方’这个姓氏上,联想到了曾经听说过的一个大家族,并获悉了忱幸的大致身份。
柯南对所谓的血脉不感兴趣,只是了解到忱幸的身世后,隐约明白了他这种冷淡性格的原因,当然,还有那不俗的剑道实力。
“缺少关爱,孤僻的童年么。”他觉得土方忱幸是值得信任的,之前因为跟他几次接触而有的怀疑,也就打消了。
有这么一个朋友,或许也不错。柯南这么想着。
22.乌龙
自上次的案件之后,忱幸便又回归到自己的生活里。
白天看着宫野明美,喝喝咖啡,晚上就回家练一会儿剑道,然后冥想入睡。
充实,温馨,也简单。
很喜欢。
这天,还未到下班的时间。忱幸望向窗外,看见宫野明美正从银行里出来,左右看了看,快步走向了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上车,而是在车边说着什么。
忱幸想了想,拿起望远镜。
宫野明美的表情...很难说,有些哀求,还有害怕和犹豫,只不过最后大概是妥协了。直到轿车离开,她往回走的时候脸上,还能看到那种压抑的伤感和无力。
这还是忱幸第一次看到她如此脆弱的样子,不过也只有很短暂的时间,等宫野明美回到银行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往日安静温婉的模样。
忱幸有些犹豫,但没有跟贝尔摩德联系。
那是组织的车,他莫名确定。既然如此,那就不是他能够关心的了。
只不过越是这样,他越有些说不出的沉闷,或许,是因为受到了宫野明美心情的影响。
忱幸打算提前下班。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陌生的号码。
接通后:“你好。”
“是忱幸哥哥吗?我是柯南。”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冷峻沉凝。
“是我,有什么事?”忱幸有些意外,这还是那小子第一次对自己这么客气,而且他怎么会有自己的联系方式?
“你还在事务所吗?”柯南语气急切。
“在。”
“步美被绑架了,绑匪的车马上会经过你那边!”柯南语速很快。
“特征。”忱幸起身。
“白色的轿车,绑匪有两个人!”柯南急声道:“我们就跟在后面,已经看到事务所了!”
忱幸没有多想,第一时间推开了旁边的窗户。
不远处的街上,白色的轿车由远及近,再远些柯南踩在滑板上的身影。
忱幸一拍窗台,飞身而出。
……
高科技的滑板载着三人在街道上飞驰,因载重和高速发出刺耳的声响。
柯南伸开双臂保持平衡,脸色凝重万分,身后还有元太跟光彦抱着他的腰,被风吹得有些睁不开眼睛。
“柯南,忱幸哥能赶上吗?”光彦大声道。
“那毕竟是绑匪啊,忱幸哥要怎么拦住啊?”元太有些担心。
“电话通知的太晚了!”柯南心里想着,如果自己早点判断出绑匪的路线,早一点通知土方忱幸的话,说不定就能拦下了。
哪像现在,太仓促了...
“诶?”元太忽然一指,喊道:“快看那边!”
前方百米,一道身影从路边的事务所三楼跃身而下,刚巧在楼下撑起的太阳伞上卸力,落地后一脚踢向了停靠在路边的摩托车。
摩托车打着转滑到了路中间,驶来的白色轿车里,两个绑匪脸色大变,猛打方向盘,急刹车后差点撞在路边的电话亭上。
路人尖叫。
柯南三人及时赶到,顾不得脚底滑板,光彦跟元太去抢开后备箱,柯南半蹲,超动力鞋蓄势待发。
“搞什么啊!?”车上下来两个人,一脸怒容。
可不等两人搞清楚状况,一道身影便迅然近身,侧踢加肘击,两人瘫软在地。
“步美,你没事吧?”
“得救了。”
柯南看到被救出后备箱的步美,松了口气。
忱幸却是看着脚边两人,微微皱眉。
“这次真是麻烦你了。”柯南走过来。
“他们真的是绑匪?”忱幸问。
“嗯?”柯南疑惑道:“对啊,怎么了?”
忱幸摇头,“我觉得不太像。”
柯南愣了下。
这时,光彦惊叫一声,一个狰狞的小女孩头从后备箱里滚落出来。
围观的路人一阵惊呼,有的已经开始报警了。
柯南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就是狐疑,走过去看了几眼,脸色一僵。
“柯南?”步美还心有余悸,毕竟她跟这东西在后备箱里相处了一路啊。
“是道具...”柯南有些尴尬道。
“什么?”少年侦探团一懵。
……
在警察到来之前,那两个‘绑匪’醒了,事情也真相大白。
他们两人是今天要去参加米花大学舞台表演的演员,而那个小女孩的人头的确是用来表演的道具。
至于步美,则是在捉迷藏的时候躲进了后备箱,因为睡着了才被带走。
而柯南所称的绑匪的确是有,只不过已经被抓住了。
总之,这是巧合闹出的乌龙事件...
虽然是误会,那两个演员也好心表示不追究,但阻碍了交通,还差点引发交通事故,忱幸还是去了警局,园子亲自过来了一趟。
傍晚。
“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柯南歉然道。
少年侦探团另外三人也是点头,很乖。
步美更是自责。
“没什么。”忱幸并不在意。
诚然有些冲动就是。
园子虚着眼,抱着胳膊,“我说你还挺能干的嘛,从三楼跳下来?”
她是故意转移了话题,已经被警察教育过一番的小孩子,实在不好再多苛责,而且她也不是会对小孩子说重话的人。
“下次会注意。”忱幸说道。
“你真的没受伤?”园子随口问。
“没有。”
“看来修行还是有点用的。”
“都是老师教的好。”
“以后千万注意点啊。”园子哼了声。
“会的。”忱幸笑了笑。
柯南不经意间看到,微微一愣,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到他笑,就像是小孩子做错了事情,被长辈教训了一样。
还怪有意思的。
“怎么啦,小鬼?”园子瞥他一眼,叉腰。
“没什么,就是为表歉意,大家不如去喝点东西吧?”柯南提议道。
“好耶,我还想吃鳗鱼饭!”元太第一个响应,元气满满。
“那我要吃铜锣烧!”光彦附议。
园子眼角一跳,这些弟弟心还真是大啊,怪不得无法无天。
“要去吗?”冷不丁,她听身边之人问。
园子抿了抿嘴,身边几个小家伙也都看过来,眼里带着希冀。
“哎呀,好啦好啦。”大小姐摆摆手,像是无可奈何一样,“就当陪小孩子了,一起去好了。”
“明明你自己也想去。”元太戳穿。
“说不定是想趁机约会吧?”光彦补刀。
柯南嘴角一抽,步美偷笑。
园子老脸一红,咆哮,“我请客还不行?”
“好可怕,快跑!”四小只窜出。
夕阳下,忱幸看着打闹的几人,双手支着腰后的木刀,面带微笑。
不远处的街口,贝尔摩德靠在车上,看着走远的背影,点了支烟,没抽。
烟雾飘散,有些冷寂。
23.不速
园子请客,几个小孩子欢呼不已。
路边的咖啡馆里,几人品尝着蛋糕和咖啡,脸上俱是满足和幸福。
“这家蛋糕好好吃啊。”元太也不想他的鳗鱼饭了,嘴边全是奶油。
步美认同般连连点头。
“谢谢园子姐姐。”光彦嘴甜。
柯南嘴里叼着汤匙,对这三个没立场的小伙伴腹诽不已。
忱幸也吃了几块蛋糕垫了垫肚子。
园子翘着二郎腿坐着,胳膊搭在沙发上,一手端着咖啡,一双美目顾盼,略显豪迈。
“你到处看什么?”忱幸好奇道。
“当然是看帅哥了。”园子白他一眼,觉得这小子是在明知故问。
忱幸也朝四下看了眼,现在是下班后的傍晚,来咖啡馆的多半是年轻男女或者学生,人不少,帅哥美女也有。
但下一刻,本来还想打量的脑袋便被掰了过来。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身边之人。
园子一手拍在他的肩膀上,“你这么肆无忌惮地打量,很失礼知道吗?”
“我?”忱幸指了指自己。
“不然呢?”园子哼了声。
对面的四小只偷笑。
柯南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心里很是八卦他们之间的关系。
园子放下咖啡,揉了揉肚子,“不能再吃甜的了,要减肥。”
忱幸当她说了句废话。
“现在都偶遇不到帅哥了么?”园子蹙眉,托着下巴,“还是说,是因为跟你们在一起,所以都没有帅哥上来搭讪了?”
柯南呵呵一笑:跟你搭讪?你怕是没睡醒啊。
园子瞥了他一眼,“臭小鬼,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可能是因为没有跟小兰姐姐一起吧。”柯南天真无邪地插了一刀。
忱幸听到了园子咯咯咬牙的声音。
“忱幸哥哥也很帅啊。”这时,步美说了句实话。
忱幸莫名觉得小孩子里,她最顺眼最乖了。
“是啊是啊,园子姐姐跟忱幸哥这么熟,难道没试着交往吗?”光彦问道。
园子闻言,轻咳一声,然后大大咧咧地揽了下忱幸的肩膀,“就是因为太熟了,所以才不好下手啊。”
“诶,是这样吗?”元太怀疑地看着两人。
“再说了,女生都喜欢幽默有趣的男生,像他一年下来都见不得笑几次,谁会喜欢这种闷葫芦啊。”园子抱着胳膊,撇嘴,显然对忱幸很是嫌弃。
忱幸对她很了解,也不说话。
“那忱幸哥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步美问道。
园子看似不在意,耳朵竖了竖。
忱幸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啊?”
“这是什么答案。”
对大人隐私无比好奇的小孩子们很不满。
柯南眼珠一转,天真道:“那像园子姐姐这种类型的,你会喜欢吗?”
“干嘛总拿我举例啊?”园子拍桌,余光不经意间瞥向身边。
忱幸没怎么犹豫,“喜欢。”
园子脸色一红,突然咿咿呀呀害羞起来,然后就捧着咖啡,还欲盖弥彰般努力憋着笑。
柯南翻了个白眼,看向忱幸,“我怎么感觉你说的喜欢,跟我们想问的不是一个意思?”
步美点头,“我也有这种感觉呢。”
“那忱幸哥喜欢小兰姐姐那种类型的女生吗?”光彦问道。
柯南头皮一麻,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看来以后得找机会安排一下这小子了...
忱幸同样没怎么犹豫,“喜欢。”
啪!园子双手一碰,捏了捏,隐隐暴怒。
“……”柯南尴尬一笑。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土方忱幸这家伙完全就是在寺庙里呆傻了,要不是木头,要不就是完全不知道感情是什么...
“还是吃蛋糕吧。”元太憨笑。
“没错没错。”光彦附议。
忱幸也觉得吃东西的时候不适合说话。
园子深呼吸,平稳心态。
虽然咖啡不香了。
……
吃饱喝足,众人分别。
忱幸在公寓的楼下,见到了不速之客。
那是穿着素色连衣裙的高挑身影,长发披肩,双手自然交叠放在身前,面带微笑地注视着这边。
还不甚明亮的路灯洒落暖光,安静温婉的女子有着平息人心躁动的力量。
忱幸眼里只是有一瞬的惊讶,马上便恢复如常,像是不认识一样从她身旁经过。
“你好,土方先生。”在错身之际,他听到了一声低唤。
忱幸脚步一顿,疑惑回头,“你是?”
女人微笑,“我叫做宫野明美,就在你事务所对面的米花银行上班。”
“噢。”忱幸点头,“请问有什么事吗?”
宫野明美开口道:“我来找你,其实是有事相求,所以还请不必伪装了。”
“我没听明白。”
“这些天不光是你在监视我,我也在观察你。”宫野明美捋了下颈上的头发,“你应该是刚加入组织没多久吧,不然也不会连被我发现都察觉不到,更何况是跟踪到你的住处了。”
忱幸眼中的不解终于消散,他的演技不需刻意培养,便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但这并不一样,他有着极强的武力,射击更是弥补了他远程伤敌的短板,却并不是一个合格杀手。
--他缺少太多杀手的技能,他只是依靠对敌意和气息的感知,相对来说更敏锐,但范围太过局限。
他是组织的人,却又不像。
忱幸默然片刻,开口:“有什么事吗?”
宫野明美咬了咬下唇,看着他的眼睛,“我能感觉得到,你是一个好人,所以我想请求你帮我一个忙。”
“因为下午的事情?”忱幸问。
他以为对方的判断依据是自己出手拦下了‘绑匪’,毕竟就在米花银行门口。
“不,是我这些日子的观察。”宫野明美语气认真,“组织是黑暗的,而土方先生不一样。”
“不一样?”
“嗯。”宫野明美这时候的眼睛里有着亮光,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渺小却倔强。
“我并不是正式成员,有关组织的事情...或许我并没有什么能力帮你。”忱幸回答。
宫野明美轻笑,“其实这件事情我有些安排,并没有太大的风险,如果土方先生答应帮忙会更保险,而我也会付出酬劳。”
忱幸等待她说下去。
“十亿曰圆。”宫野明美轻声道。
“……”忱幸眼眸定了下。
然后,他说:“不妨说说看,如果真的没有太大风险的话...”
宫野明美目光柔和下来,“我有一个妹妹...”
24.初次
宫野明美讲述了她的事情,并没有多么复杂,也并不详尽。
她有一个叫做‘宫野志保’的妹妹,是组织的正式成员,代号‘雪莉’,负责生物和制药研发。
只不过因为研究的保密性,她的人身自由受限,姐妹二人见面的机会很少。
忱幸下意识想到了之前看到过的黑色轿车,彼时就有一个女孩子跟宫野明美见面,虽然时间很短。
“组织已经答应我,完成最后一次任务,就会放我跟妹妹自由。”宫野明美说道:“所以我想拜托土方先生的事情,就是在我妹妹获得自由后,帮她前往国外。”
“那你呢?”忱幸问。
问的,既是为何不是姐妹两人一同离开,也是在问送走宫野志保后,宫野明美的打算。
“我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做,只要将志保送走,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宫野明美语气轻松,好像事实确实如此。
她真是聪慧且心思细腻的女子,就连当初卧底在组织内部的赤井秀一都被她察觉身份,此时的情绪伪装更足以瞒过眼前的菜鸟。
忱幸好奇:“为什么是我?”
“你是贝尔摩德带进组织的,很受信任。你还跟铃木财团交好,拥有不俗的人脉。”宫野明美说道:“最主要的,是你跟组织里的其他人不同。”
忱幸却是微微皱眉,他有时会呆,但不傻。宫野明美话中透露的意思,让人忧虑。
--既然脱离组织获得了自由,为何还这么偷偷摸摸?需要自己帮忙,只因为自己这两重身份特殊:不会被组织怀疑、有关系把人送走。
其实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瞒过组织。
这也是,那十亿曰圆所换取的。
忱幸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想帮这个忙。”
宫野明美的眸子刹那有些黯淡。
“告辞了。”忱幸礼貌道。
“请等一下!”看着他转身,宫野明美忍不住上前拦住。
她跑到忱幸身前,紧咬着唇,脸色因紧张而有些发白,双手用力攥着,眼中很是挣扎。
忱幸不是第一次见到她柔弱的这一面,不久前,她也曾这样失魂落魄。
“我只剩下志保了,没有认识的人,没有能够求助的人...”宫野明美像是喃喃的自语,眼角却溢出泪来,那双眸子湿漉漉的,就这么恳求地看着眼前之人。
黑夜渐重,暖黄的路灯显得明亮。
忱幸站在那里,两人的影子延伸着,聚合到了一处,有些深重。
“我可以帮你问一下姐姐。”他说。
宫野明美起初一愣,随即马上摆手,“不可以,千万不要!”
忱幸眼睛暗了暗,心底微沉。
“我并不会强人所难,但还请土方先生不要告诉任何人,拜托了。”宫野明美低头道。
说完,她勉强一笑,“很抱歉,耽误你的时间了。”
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以及那影影绰绰间莫名的凄冷,忱幸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唤了声。
“哎...”
晦暗处,宫野明美回头,眼中蓄满了泪光。
“那个...如果你妹妹离开组织的话,我要怎么跟她见面?”忱幸缓声道。
他还是做不到果断,无论是拒绝还是答应。前者是因为不忍,不想所看到的第一束阳光或因此暗淡;后者是因为莫名的担忧,不是害怕,而是对未知的不确定,让他找不到头绪。
果然,老师说的没错,修行终究是要入世见人的,这比在寺里清净时困难多了。
“在那天到来之前,我会提早告诉她地址。”宫野明美笑着说,“她会来找你的,土方先生,志保以后...就给您添麻烦了。”
忱幸忽然哽了下,默默点头,说‘好’。
宫野明美离开了,脚步没有轻松,一步步走向了远处,明明是在灯光下,却终是消失在了黑夜里。
公寓的阳台阴影中,一直注视的人似是笑了下,有些冰冷,像是不屑。
……
忱幸到了家门前,只不过拿钥匙开门的时候,动作忽然一顿。
门没锁。
他开门进去,房中一片黑暗,只有从阳台窗外投进的城市灯光,窗帘在夜风中飘荡,黑影朦胧。
脚尖把门关上,忱幸伸手去摸灯。
而在身后,一道黑影无声朝他伸出了手掌。
“嗯~”忽然的闷哼,声音里透出意外和羞恼。
“别开灯。”有些冰凉的小手按到了忱幸的手上。
下一秒,啪嗒,灯开了。
贝尔摩德银牙暗咬,颇是忿然地看着他,平坦的小腹上顶了把木刀。
忱幸迷惑看她,木刀收起。
“不是不让你开灯吗?”
“为什么?”
“黑暗更刺激。”贝尔摩德柳眉一扬。
忱幸开始换拖鞋。
“……”贝尔摩德问:“你好像一开始就知道我在?”
“开门前。”忱幸回答。
“没意思。”贝尔摩德哼了声,走到沙发上,一下摔坐。
“姐姐这么晚过来,有事吗?”忱幸在对面坐下,然后倒水。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我一回国就来见你了。”贝尔摩德看着他依旧未解下的木刀,眼神眯了眯。
忱幸把水杯推给她。
贝尔摩德瞥了眼,道:“最近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
“谈女朋友了?”
“没有。”
“不谈恋爱是因为铃木家的大小姐?”
“不是。”
“那我看你跟她打得挺火热嘛。”
忱幸疑惑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看到了。”贝尔摩德说道:“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你们从咖啡馆出来。”
她的语气像是抓到孩子不说实话的母亲,有些幽怨不满。
忱幸眼帘低垂,看着杯子里的水,有些亮。
不是咖啡馆,而是在刚出警局的时候,她就看到了。当时她就在街口,离得有些远,但自己看到了。
“是因为一场误会,她请那些孩子们吃东西,我恰好一起。”
他的语气像是撒谎成性的孩子,其实只是说的实话。
“噢~”贝尔摩德不疑有他,拖了个长音,又道:“那跟你一起回家的是谁?”
“什么?”也不知是怎么,忱幸身子忽然一绷,心跳都漏了几拍。
贝尔摩德随口道:“就是刚刚啊,我把阳台窗户关小的时候,有看到一个女孩子的背影。”
忱幸不知道她看了多久、看到了多少、知不知道那人是宫野明美。
“是问路的女生。”他说。
平静,没什么诚意,贝尔摩德只觉得心上一揪。
他还是对她隐瞒了。
25.任务
“这样啊...”
贝尔摩德往沙发里陷了陷,弯翘的睫毛垂落两片小小的阴影,精致的脸上看不出喜怒,让人难辨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女人窈窕清瘦,只是坐在那里,葱白的手指偶尔会捻一下,身子柔软而慵懒,像是阳光下缱绻的狐。
忱幸端起水杯。
贝尔摩德闭了闭眼睛,压下心中微涌的情绪。
她不知道宫野明美来找忱幸的目的,虽然她也会好奇,比如他们说了些什么,比如他们两人私下还有没有其他接触,比如为什么宫野明美转身的时候,他会挽留...
之前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到了。
但这并不重要,她也无需在意,因为从一开始,那个女人就已经被宣布了死刑。
想到这里,贝尔摩德冷硬的心肠又回来了,抬眸,唇角微勾,“说起来,你最近没有耽误工作吧?”
“没有。”忱幸知道她所指的‘工作’是什么。
“你对宫野明美这个女人怎么看?”贝尔摩德问道。
“善良,无害。”忱幸回答,其实他还能说出很多,只不过这两个词汇便是极好的形容。
“你是在开玩笑吗?”贝尔摩德忍不住笑出声。
“我看到的是这样。”忱幸说。
“每一个加入组织的人,都不是无害的。”贝尔摩德淡淡道。
忱幸默然,知道这其中自是包括了自己。
“你没有被她发现吧?”贝尔摩德忽然道。
“...应该没有。”忱幸这么说。
贝尔摩德看他片刻,展颜一笑,并不在意,“就算被发现了也没关系,反正她跟组织之间...你很快就不用再监视她了。”
忱幸脸上适时表现出不解。
“记住,不要接近她,不要跟她有任何的牵扯,更不要相信她。”贝尔摩德看着他的眼睛,是告诫。
而这在甫一开始,她便说过。
忱幸默默点头。
贝尔摩德收回目光,起身。
忱幸以为她要走,便也跟着起身。
贝尔摩德绕过茶几,随口问道:“上次问你的问题,找到答案了吗?”
上次的问题?忱幸回想,微微皱眉,他不记得对方有问过自己什么。
“看来你好像忘记了。”贝尔摩德眼帘一低,转而平静道:“这段时间不要乱跑,等我的电话,有任务交给你。”
忱幸想着‘任务’这两个字,想到了上次跟卡尔瓦多斯执行的狙杀。
“等完成这次任务,你就会拥有自己的代号。”贝尔摩德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所以,保持期待吧。”
忱幸偏头,在明亮的灯光中与她相视。
两人离得不远不近,属于安全的距离,他却有一霎的如芒在背,即便她永远笑着。
这一次,似融雪般的冷。
……
贝尔摩德没有留下过夜,很快便离开了。
忱幸关上门,屋子里隐约还残留着说不出的清淡香气,和若有若无的酒精味道。哪怕没人饮酒,起码在他回来之后是这样。
练刀,洗澡,冥想,入睡。
……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去几天。
每天还是能够看到宫野明美上班,并没有学生那样朝气蓬勃,脸上却也有着神采,像是对未来的憧憬。
是啊,两姐妹就要脱离组织,获取自由了,当然是怀揣着憧憬的吧。忱幸这么想着。
组织,的确是不适合宫野明美,万幸她今后能站在阳光里了。
忱幸从望远镜里看到她今天浇花时还在哼歌,心情应该很好,就像这个晴天。
他仿佛也受到感染,那因几日前被突然造访后,一直有些沉凝的心情也变得舒朗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收到了一封邮件。
上面只有一个地址,而时间是现在。
忱幸眼尾一沉,收起手机,离开的时候,脚下忽然犹豫,忍不住回头,透过百叶窗往外看了一眼。
许是坐累了,宫野明美走出了银行,是以前见过很多次的明媚午后,微仰着头,沐浴在阳光之下。
干净,却易碎。
忱幸转身出去。
走出金融事务所的时候,宫野明美已经回到银行里了,两人没有见到面,连视线的接触都没有,哪怕相隔不过一条马路。
他坐上了出租车,去了任务执行的地址。
米花银行里,宫野明美同时收到了任务开始的指令。
……
这里是江边附近的废弃大楼,忱幸走了进去,一步步踏过楼梯,出现在楼顶。
微风,俯瞰四下,身后是繁华的都市,身前是江上美景。
忱幸走到楼顶边缘,水泥栏杆的墙下放着一个旅行包。
已经有过一次任务的经历,这回算是熟门熟路,拆包,组装调试狙击步枪。
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柯南的。
“你在事务所吗?”他的语气有些急迫。
好像这小子在跟自己独处的时候,态度总是这样,永远很着急的样子。
“今天有事,怎么了?”忱幸问。
“没什么。”柯南很快挂断电话。
忱幸正抱着枪靠在栏杆上,此刻看着发出忙音的手机,略微有些茫然。
在之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
天空由亮转暗,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黄昏渐渐。
等待的时间是最熬人的,忱幸已经在这里坐了几个小时,如果不是贝尔摩德之前跟他说过任务的事情,他都以为自己是不是被耍了。
终于,在夕阳要沉落江面的时候,手机收到了信息。
目标:从红色轿车上下来的女人。
地点:江边仓库。
要求:等女人进入仓库。
忱幸起身,稍稍松散了一下发麻的身体,目光一扫,便看到了那座显眼的仓库。距离他所在的废弃大楼大约有五百码的直线距离。
从瞄准镜里望去,仓库顶部破烂不堪,大片的破损露着天空,足以看清其中的角落。
这并不是一个有难度的任务,反而因为一切明确而毫无难度,就像是要打移动靶。
……
这次等待的时间很短,不到十分钟,一辆红色的轿车从远处开来,在仓库门前停下,然后下来了一个女人。
忱幸从瞄准镜里看清了目标人物:身形高挑,穿着淡雅的长裙,戴着一顶杏色的太阳帽,相貌因为角度问题看不太清。
气质很邻家,只不过手伸进挎包之后,从中掏出了一把手枪,然后很谨慎地走进了仓库。
忱幸的手指放到了扳机上。
26.裂痕
再近一点...
忱幸这么想着,平静的目光中,女人的身体完全暴露,只需要扣下扳机,任务就完成了。
但此刻,毫无来由的,他的掌心有些出汗。
他不知道女人的身份,但贝尔摩德说她是组织的叛徒,拿着枪来这里见面,是跟组织成员做交易,而组织对于叛徒的处置只有一个。
可是,忱幸感到了紧张,不是不相信贝尔摩德的话,正因为有她在,才会让自己少了许多挣扎,她的话反而更能令他下定决心。
--一个身在组织,迟早要执行任务,包括杀人的决心。
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在瞄准着那个女人的时候,忱幸的手出现了颤抖。
心中的悸动,要远远超过上次对雨宫敬二举枪之时。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摸枪的缘故吧。忱幸想着,就像剑道,一段时间没有接触,是会变得生疏的。
他深吸口气。
而在他犹豫的短短几秒钟里,瞄准镜中出现了另外两道身影。
琴酒跟伏特加,他们站在仓库的门口,在跟女人说着什么。
忱幸此前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很快,目标女人似乎是有些激动,像在大声争辩着什么,只不过他听不见。
琴酒举起了枪,女人也举着枪,一个冷笑,一个如同绝望。
枪响,
是忱幸扣下了扳机。
血花在眼前绽放,这一枪打穿了她的心脏,女人被力道推着朝前,然后倒下,地上晕开刺目的红。
那顶杏色的太阳帽落在地上,像是盛开染血的花。
伏特加在女人的衣兜和包里搜出了什么,有些得意。
琴酒看向这边,像是笑了下,飘散的烟雾隐藏了那张冷酷的脸。
他们离开了,忱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枪丢在了一旁,他胸口忽然有些闷。事实上,在要开枪的时候就觉得不舒服,开枪后心脏更是空了一下。
前所未有的感觉,他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靠在栏杆那里,看着天边的火烧云,不住喘息着。
过了会儿,忱幸回过神来,有些不敢却又试着回头去看,然后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踩着高速疾驰的滑板冲进了仓库里。
他愣了下,尚有细汗的手抓过狙击步枪,用瞄准镜望过去。
柯南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女人,脸色有悲伤、愤怒,还有自责。
忱幸脑袋一震,难道是他的亲人吗?
可接下来他所看到的,却让他一下坠入深渊。
柯南手探到女人的耳后,小心地撕下了那层伪装。
那张拥有着温柔笑容、可以包容一切的站在阳光下的女生的脸,就这样一点点出现在忱幸的眼中。
无比苍白。
咚!像是心脏被狠狠地拽住,忱幸整个人晃了晃,面无血色,如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贴着栏杆瘫软跌坐。
她是宫野明美。
这一刻,所有的声音的声音都在远离,忱幸眼里忽然就流下泪来。
在陷入黑暗之前,视野中有人走向自己。
……
再睁开眼时,是柔和的灯光,在家里。
忱幸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没想到你第一次杀人,竟然会晕过去。”身旁,有人轻声笑着。
应该是熟悉了的笑声,在此时却如此陌生,如此刺耳。
忱幸眼睛动了动,默不作声地坐了起来。
贝尔摩德在泡茶,见他起来,有些意外,只不过刚抬眼要说什么,就看到了他此时的神情。
不是一成不变的平淡,也不是那份从小就有的冷漠,没有伪装,那张继承了母亲的好看的脸上,有着最真实的阴翳。
贝尔摩德一怔,无时无刻不在的笑容渐渐收敛,眉眼舒平,就这么与他相视。
忱幸的呼吸有些不正常,偏慢,像极了沉于剑术要拔刀的时候。
“因为一个来路不明,话都没说过几句的女人,你就想对我出手?”贝尔摩德的声音很轻,有些沙哑,那双在不经意间总含风情、永远从容的眸子有些湿润。
“真是厉害啊,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之前是赤井秀一,现在又是你。”她毫不掩饰话中的嘲讽。
“为什么?”忱幸看着她,想要一个答案。
“因为她是组织的叛徒。”贝尔摩德淡淡道。
“为什么是我?”
“如果说在让你监视之前,就决定让你动手,你信吗?”贝尔摩德问道。
忱幸沉默。
“既然你不信,我说再多又有什么用?”贝尔摩德自嘲一声。
忱幸双手一下握紧。
贝尔摩德像是没有看见,始终注视着他,“你宁愿将信任交给一个陌生人,也不愿意给我...”
“你也是。”忱幸冷声道。
“什么?”贝尔摩德一愣,或者说,她听清了,只是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个意思。
“我说,你也是陌生人。”忱幸说道。
贝尔摩德眼神颤了颤,随即敛目,然后笑了下,眼中是平淡的笑意。
“是,是这样。”她起身,心中已然气极,说不清是委屈还是什么,不,她不会有这种感情,只是突然有种说不明的绞痛。
这一刻的疼痛远远超过枪伤,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无视所有的揣测或流言,可土方忱幸怨怼的言语,就像用刀子狠狠剐着她的心口。
她偏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沉静自信、从容不迫,她是苦艾酒,是将一切玩弄股掌间的贝尔摩德。只是为什么,她明明已经走到了门口,就要离开了,可还是忍不住回头,再去看一眼那个从小看到现在的人呢?
“你会恨我吗?”她声音很轻,放下了强势,如此不确定,还要拼命去掩饰。
忱幸静静地看着她,所有的愤怒已经消融,冷静重新占据。
他没有开口。
贝尔摩德啧了声,“你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喜欢吗?忱幸不知道,可如果说喜欢就是那每天都想看到的笑容、是一束想每天都会看到的光的话,那他应该是喜欢的。
“那不是喜欢。”贝尔摩德的话像是从遥远处飘来,有些模糊,“只是对自身缺少的情感的抚慰。”
忱幸眼睛暗了暗。
贝尔摩德有些复杂地看着他,或许自己对他的注意应该多一点的,或许早该把他从寺庙里带走的。
原来他真的缺乏了情感,而让他加入组织,或许是极坏的决定。
“干邑,你今后的代号。”
她没有等来回答。
27.延续
忱幸曾多次想过自己的代号会是什么,也好奇自己会因何而获得代号。
现在谜底终于揭晓了。
宫野明美死了,死在了他的手里。
之前他有想要倾吐或大声呼喊的冲动,权当宣泄,或是问一句为什么。然后他问了,所得到的答案如他所想。
可能有些人有些事,真的不分对错,而对错也不重要。
就像忱幸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没有再去上班,因为许是情绪波动太大,身子受了寒,就忽然病了。
浑身虚弱,提不起力气,连动都不想动。
他一直在家里等待,因为宫野明美说过,她会在事前告知宫野志保他的地址。他答应过要将她送去国外,便一定要做到。
也可能是因为视野中的那束阳光已经消失了,永远不可能再回来,心中所有的情绪,在等待的时间里逐渐归于平静。
……
已经好些天了,无论白天黑夜,都无人来敲门,附近也没有举止异常的生面孔。
忱幸的脸上有可见的憔悴,瘦了些,垃圾桶就放在脚边,里面满是空了的咖啡罐。
他放下望远镜,揉了揉眉心,身子软在椅子里。
或许,事情的确是往最坏的那一面发展了:宫野明美被组织定义为叛徒,而所谓的‘给予自由’只是哄骗的谎言,现在她死了,那她妹妹...
他突然有些说不出的惶恐,继悔恨之后,又尝到了自觉辜负带来的创痛。
这几天里,忱幸也有看新闻,比如前段时间的米花银行运钞车抢劫案,内部职员里应外合,劫走了十亿曰圆,最后被名侦探毛利小五郎找到破获,成功追回。
上面提到了宫野明美,只是说死于团伙的分赃不均。
至于一般的抢劫团伙会用狙击步枪杀人,这点无人提起。
忱幸坐在那里,慢慢睡着了。
……
呼,外面不知何时刮起了风,还有小雨,天色阴沉沉的。
忱幸睁开眼睛,听见了雨声,看到了窗外一片晦暗。
他起身,大概是睡了很久,身子没那么疲乏了,也有了胃口。
只是看着空荡的冰箱,他给自己鼓了鼓劲。等雨小了些,他便穿上外套,带上雨伞,开门出去。
……
雨变小了,之前是淅淅沥沥,现在是零星的雨点,只不过看着暗沉的天空,这雨还得下好一会儿。
离公寓不远的便利店,桌上是接好热水的泡面,用小叉子别着。忱幸坐在那里,偏头看着窗外,逐渐飘摇的雨丝里,夜色渐浓。
营业员躲在收银台里,装作不经意地拿起手机,拍下那个忧郁小帅哥,然后看他像是皱了下眉。糟糕,难道被发现了,不高兴了吗?她吐了吐舌头,赶紧收起手机。
忱幸看着窗外,稀少的行人步履匆匆,没带伞的用手遮着在快跑,就是在这样的雨里,他看到了一个脚步踉跄的小女孩。
看起来很小的一团,却穿着成年人的白大褂,长长的拖在地上。赤着脚,扶着马路边的围栏,分明像是大病一场般虚弱。
淋着雨,单薄可怜,走在夜色朦胧的街。
忱幸就这么看着,仿佛看到了自己,也是同样的雨夜,自己也是这样迷茫无助。在本以为就那样死去的时候,刺目的光冲破了他的绝望。
所以现在,他走了过去。
……
宫野志保紧裹着湿透的白大褂,浑身冰凉,她回头看了眼那幢公寓,没有灯光。
姐姐曾告诉她,她认识了一个朋友,可以在她们脱离组织之后,帮她们离开曰本。
至于身份或是其他并未详说,只是把他的住址告诉了她。
她知道,这是姐姐在保护那个人,姐姐就是这样善良,也容易相信别人--就算组织放过了她们,所谓的自由也一定是在组织的监视之中,什么人能够帮她们安全离开?
当然,也或许是真的,比如那个人有很大的背景。不过相对现在的情况来说,她有更值得信任的选择,那个与自己境遇相同的名侦探。
但她现在真的好累,可能这也是借着顺路之名,先看一眼公寓的原因吧。
宫野志保揉了揉眼眶,擦掉小脸上的雨水,想努力朝前走,可真的没力气了...脚下一软,整个就扑倒在地。
视野的最后,是来自街对面的颤栗,那是穿着宽松运动衣的年轻人,清瘦而冷冽,撑着黑色的伞,像是漾开在雨中的荷叶。
难以言喻的悸动在看到他时猝然爆发,如感受到组织里其他人那样,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浑身不敢动弹。这是她在变小逃离组织的过程中,才发现的身体上出现的变化。
只要组织的人出现在附近,她就会不自觉产生这种异常的颤栗。
慌乱、惧怕,不一而足。宫野志保再次感受到了绝望,而这在对方走到自己面前,就那样冷淡地俯瞰着自己时,彻底在内心爆发开来。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怜悯?嘲讽?她本以为自己到了绝境时不能言语,却很自然地闭上了眼睛,声音微弱而沙哑。
“动手吧。”
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再不能抵抗,眼前男人的出现,彻底击溃了她的防御。
她感觉到了对方的手掌,温热而有力。
忱幸感觉到了她身体的颤抖,脱下外套,连着白大褂将她一并包裹起来,抱在了怀里,然后起身。
“别怕,我送你去医院。”他说。
宫野志保睫毛一抖,猛地睁开了眼睛,她的身子还存在着反应,微微的颤抖,双手却用力攥紧了他的衬衫。
“我不能去医院。”她是这么说的,然后就晕了过去。
忱幸没能吃到他泡好的面。
……
空气中传来阵阵香味,是煎鸡蛋的味道。
宫野志保眼皮动了动,又安静了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
入眼是陌生的天花板,就像所处的房间一样,简单而陌生。
窗帘拉着,还能听到窗外雨滴的声音。
她身上盖着一床薄被,有着洗后晒干的味道,准确地说,还有自己身上洗澡后的香皂味。
她蓦地感觉到了什么,低头,拉开被子,愣了愣,登时有些羞怒。
床头叠放着一件格子衬衫,她咬了咬唇,爬出来把衬衫穿好。
身子还有些虚弱,宫野志保抓了下吹干的头发,开门走了出去。
然后,就看到了端着盘子的土方忱幸。
而他也看到了冷冰冰的小女孩。
28.托付
忱幸愣了下,“醒了?”
宫野志保与他相视,有些直接甚至是无礼地盯着他的眼睛,而令她意外的是,再没有感受到那股与组织相同的可怕气息,就好像昏迷之前的感受只是疲惫的错觉。
可她从不会放弃怀疑。
“先把药喝了吧,然后吃点东西。”忱幸说道。
桌上有买来的感冒冲剂,还有一些感冒药,宫野志保只是扫了一眼就认出来。
她默不作声地走近,爬到椅子上,自己冲好感冒药,与脸色一般失去血色的小手握着杯子,冷然的目光游移在眼前之人的身上。
“你为什么要救我?”她终是忍不住道。
如果他是组织的人,就算没见过自己小时候的样子,但只是当时她的打扮和状态,就足以引起对方的怀疑,推断出自己的身份便不是难事。
如果他不是组织的人...
那可能是个好人吧,只不过什么人都敢往家里领吗?
宫野志保看似平静,其实早已将屋里所能看到的一切收入眼底,并因此对他有了不少推断。
虽然可能没什么用,不过还好,这证明了她的脑子没有退化。
“看到了,顺手就帮了。”忱幸回答。
所以只是因为好心吗?宫野志保心里冷笑了一下,表面却不动声色,只是小口吹着还烫的感冒药,慢慢喝完。
“我的衣服是你脱的?”她问。
“是,衣服湿透了,担心你感冒。”忱幸说着,又多解释了一句,“因为外面还下着雨,便利店里没有小孩子的衣服...不过衬衫是洗过的。”
宫野志保淡淡道:“然后顺手给我洗了个澡?”
忱幸‘嗯’了一声。
握着水杯的手一下用力,宫野志保又羞又气,不过马上深吸口气,调整过来:好歹是救了自己一命,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小孩子,没什么大不了的...
才怪!
宫野志保恨不得跳起来给他打上一针!
可这不是从前了,她心里忽然酸涩的厉害,闷闷的。
“先吃点东西吧,要不凉了。”忱幸说道。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宫野志保挑眉。
“没有。”
“不好奇?”
“嗯。”
宫野志保抿了抿嘴,看他一眼,也默不作声地吃饭。
他的手上有茧子,但身上又携带木刀,可能是修行剑道所致。当然,也可能是枪。她无法确认,只不过好在还未感觉到什么敌意。
饭后,看着收拾碗筷的背影,宫野志保低头,揪了揪衬衣下摆。
“米花町2丁目22番地。”她忽然开口。
“什么?”厨房,忱幸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擦干净。
“能不能麻烦你,把我送到这个地方去?我现在住在那里。”宫野志保抬头,湿漉漉的眼睛里有着怯怯的警惕,轻轻咬着下唇。
就像是提前叛逆、离家出走的小孩子终于知道了害怕,完全不见刚才那种冷淡。
当然,现在的表现似乎更能说明,刚才只不过是小女生在逞强,故作淡定。
“什么时候?”忱幸问。
“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宫野志保小心道,像是迫不及待要回家。
忱幸看她片刻,点头,“好。”
“多谢你了,大哥哥真是个好人。”宫野志保松了口气,努力表现出天真感激的样子。
忱幸把感冒药给她装好,想了想,又把那件洗过但还没干的白大褂拿出来。
“这个就不必了。”宫野志保看了眼不久前还给她遮体避寒的雪白衣物,眼中却流露出强烈的厌恶。
忱幸就顺手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宫野志保脸色一僵,不过马上恢复如常。
“我们走吧。”忱幸用外套包住了她的下半身。
像是有默契一样,彼此的交流避开了对各自身份的探究。
……
忱幸没有车。
外面还在下雨,零零散散的雨星被风吹得飘摇,还冷。
撑开雨伞,他索性将宫野志保抱在了怀里,然后坐上出租车。
宫野志保表现出的真就像是一个‘经历打击后突然懂事’的小孩子,有些害羞地趴在忱幸的肩头。
只不过她起初还没注意,当坐上出租车,不经意间回望的时候,瞳孔顿时一缩。
她看着不久前才驻足过的公寓,张了张嘴,似是不敢置信,也觉得荒唐,难道真的这么巧吗?
还有些昏沉的大脑强提起几分精神,她努力回想着刚才下楼的过程,目光逡巡在那一个个紧闭的阳台上。心算的同时,目光却一直锁定在此前唯一记住的那个阳台。
蓦地,她浑身颤了下。
宫野志保下意识看向身边之人,有些恍惚。他望着窗外,侧脸有些冷峻,还能看到像是没休息好的憔悴,精气神也不是很足。
她觉得可能是因为下雨的原因吧。
也可能,是因为某个人?
呵,还真是巧啊,难道他就是姐姐所说的那个人么,所以自己是找到他了?宫野志保这么想着,心中那努力想要暂忘深埋的痛楚,再一次弥漫全身,占据了所有。
她双手还在长长的衣袖里,此时捂着脸,衣袖便将小脸完全遮住。
忱幸有些意外地看过来。
宫野志保将头埋在腿缝,娇小的身子颤抖着,压抑的啜泣令人不忍。
忱幸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
米花町2丁目22番地到了。
忱幸作势想要抱她,但被躲开了。
宫野志保趿拉着大了许多的拖鞋,先一步打开车门下来。
忱幸没多说什么,只是给她撑伞。
“是这里么,你家?”他问道。
宫野志保轻轻‘嗯’了声,先是瞥了眼邻居的住处,漆黑一片,明显是没人住的。
“你不回去吗?”她回头道。
她对这个人谈不上信任,而事已至此,她必然不会独自离开,她一定要为姐姐报仇。不光是杀死姐姐的人,还有那个组织!
至于身边这个人,很年轻,目前还未发现有何特殊之处,但也是因为自己对他的了解为零。不过好在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值得信任的话,或许他在将来的某一天能够派上用场。
总之,还是要先通过自己的考察才行。
“等你见到家人我再走。”忱幸依旧给她打着伞。
宫野志保没有回应,径直走到院门前,按动门铃。
29.尾巴
门铃响后,院子里很快出现了脚步声,然后有人开门。
一柄有些可爱的小黄伞下,是看起来很和善的胖老头。此时他摸着地中海的脑袋,有些疑惑地看着门外的组合。
“哦,原来是忱幸啊,这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吗?”阿笠博士笑道。
宫野志保看了两人一眼,认识?
忱幸也没想到这是阿笠博士的家,当下看了眼身边的小女孩,便将先前发生之事说了。
然后道:“因为她说住在这里,所以我才送她过来。”
阿笠博士一愣,低头看着陌生的小女生,挠头,就要开口。
“工藤新一。”宫野志保抢先道。
“嗯?”阿笠博士皱了皱眉。
“那个药物。”宫野志保凑近,眼尾轻扬,“让他失踪的药物。”
“……”阿笠博士闻言,脸色微变,他是个老年人,可受不住这么突然的消息。
而眼前的虽然只是个小女生,可那张小脸却冽眉冷目的,淡漠又冷静,眼睛眯起来看人时让人心底发毛。
“呃,原来是新一的朋友啊,我记得他的确说过会有个远房亲戚要来的。”阿笠博士跟柯南混久了,拙劣的谎话张口就来。
虽然不那么令人信服,但好在是一个借口。
宫野志保便站到了阿笠博士的伞底下,面色淡淡地抬头,看着土方忱幸。
“是认识的人就好。”忱幸将手里的感冒药递过去,“记得吃药。”
“这个家里有的。”阿笠博士看了眼,下意识道。
忱幸便要收回来。
但宫野志保却忽地踮了下脚,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她的语气恢复了淡然,“麻烦你了。”
忱幸‘嗯’了声,告辞离去。
门口,宫野志保看着出租车的尾灯驶远,问了句,“他是谁?”
“啊,他叫土方忱幸。”阿笠博士像是刚回神。
“跟工藤新一认识吗?”
“也不能算是认识吧...总之是有些复杂的。”阿笠博士无奈道。
“噢。”宫野志保点点头,“那工藤新一什么时候回来?”
阿笠博士顿时有些欲言又止。
“我可以等他。”宫野志保淡淡道。
然后转身,也不管还下着雨,直接往屋子里走去。
也就是这时候,她才低头,记起自己还穿着那个家伙的衣服。
……
次日,雨过天晴。
忱幸也恢复了精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昨天那个小女孩身上,看到了从前自己的影子,在颓废了多日之后的今天,他打算去上班了。
无论如何,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便总不能逃避下去。
而且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宫野明美的妹妹却还没来找自己,既然如此,与其再等,不如试着打听一下。
渡边三郎也是组织的人,像清理叛徒这种杀鸡儆猴的事,组织内部肯定不会瞒着的。
忱幸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深呼吸,出门。
……
到了金融事务所之后,歪瓜裂枣的不良小弟跟打扮妖艳的女员工便迎了上来,毕竟他是请了病假,少不了一阵嘘寒问暖。
忱幸点头应付,还没想好怎么去跟渡边三郎打听,就在三楼碰到了。
“土方先生。”渡边三郎态度很是恭敬,“不,现在应该称呼您为干邑先生了,恭喜。”
组织里,基层人员对正式成员的称呼便是代号,敬语以‘大哥’居多。但显然,渡边三郎人到中年,这么称呼土方忱幸不合适。
“嗯。”忱幸点头。
渡边三郎还在说,“想不到宫野明美姐妹俩竟然是叛徒,她们可是组织的老人了,真是让人意外啊,不过总算清理及时。”
“她妹妹是被谁杀掉的?”忱幸问道。
“当然是琴酒先生了。”渡边三郎语气中除了崇拜还有敬畏。
“这样啊。”虽然心中早有猜想,不过真当证实以后,忱幸心里难免还是一阵发堵。
有些难受。
这一整天,忱幸都坐在窗边,还是从前的老地方。
百叶窗被望远镜顶开,米花银行中的场景清晰可见。
他偶尔会想,宫野明美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她是怎么发现自己在监视的呢?真是小瞧她了。那晚应该问一问的,如果知道现在会是这种结局的话。
可惜,再也见不到她了,也等不到她的妹妹了。
忱幸将望远镜丢进垃圾桶,拉下了百叶窗。
傍晚,他是被叫醒的。
“土方先生,已经下班啦。”女员工礼貌笑道。
忱幸揉了揉眼框,他竟然趴在办公桌上睡了一个下午,而且失去了警惕。
晃了晃脑袋,清醒一些后,他走出了事务所。
走在路上,忱幸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
吃过晚饭后,忱幸收到了来自组织的邮件。
他在冥想中如静湖般的心情,随着这封邮件的到来波纹扩散。
广田正巳,南洋大学的教授,也是帮宫野明美伪装成广田雅美身份的老师,他那里有一张雪莉也就是宫野志保曾经寄错的磁盘。
作为解决叛徒的执行者,忱幸此时的任务就是将宫野明美事件的尾巴彻底清除,对广田正巳实施灭口,即刻动身。
邮件中已经标注了广田正巳如今所居的地址。
忱幸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
按理来说,组织应该着急的是拿回那张磁盘,但这连提都没提,只是要杀掉广田正巳。
而忱幸有一个毫无破绽的掩饰身份--广田正巳与智真大师是好友,虽然多年不联系了,但他今夜刚好可以借此为理由走动一下。
谁让自己是智真大师唯一的弟子呢,组织总想的面面俱到。
忱幸莫名笑了声,握着手机的骨节因用力而发白。
……
忱幸下了楼,去监控的盲区借了辆车,出发。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在他出发后不久,已经转换身份为灰原哀的宫野志保,在把柯南吓了一通之后,也坐上了阿笠博士的甲壳虫,目标也是这张磁盘。
车上,听着大侦探对自己的不信任和挖苦,灰原哀觉得好笑的同时,也有些难过。
不是因为柯南的怀疑,而是没有了姐姐,自己又变成了小孩子,今后真的要一个人了。
她也有过一丝犹豫,想着要不要试着联系一下那个叫做土方忱幸的家伙,比如说今夜之行。
30.难过
忱幸既然要到广田正巳家里拜访,当然不会仓促,而是先打去了一个电话,以免在命案发生后,显得自己的到来冒然唐突。
这位教授在听到智真大师的时候先是惊讶,然后便激动起来。
说着曾与智真大师辩驳论道的往事,还有他们年轻时的风花雪月,当然少不了会问一下智真大师的近况。
而当忱幸说老师去了法国定居之后,老教授慨然长叹,说‘我不如他’、‘智真才是最洒脱的’、‘他还是走在了我的前头’等等。
大部分都是广田正巳在说,谈兴很高,能听得出他很高兴,忱幸的手机都有些烫手了。
“忱幸啊,你可一定要过来啊,替你老师陪我喝几杯。”广田正巳大声道。
“好的。”忱幸应声。
末了,又保证会尽快赶过去,电话才挂断。
“真不愧是老师啊,认识的故友都是这种德高望重的长者。”
忱幸一方面这么真情实意地感慨,还有些莫名羡慕老师的人生。
另一方面,却又觉得现在的自己无比虚伪。
在继宫野明美之后,他就要再杀死一个无辜的人了。
如果说开第一枪的时候,是因为不清楚彼时是宫野明美的易容,只当对方是一个双手沾染了血腥的组织成员,才下定了决心杀人。那么这一次,他清楚目标人物的身份,还知道对方是一个无辜的长者。
可是...
忱幸的车子停靠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双手紧紧握着。
过了很久,他吸了吸鼻子,搓了把脸,重新发动车子。
手机来电在这个时候响起。
忱幸看了眼,眼神沉了沉,他没有马上接起,像是在犹豫,但打电话的人很坚持,手机一直震动着。
半晌,他接通。
电话的两端同时沉默着,彼此能听到微弱清晰的呼吸声。
“你还生我气吗?”贝尔摩德轻轻开口,情绪包含万千,难以言说。
忱幸用力握了下方向盘,“有什么事吗?”
或许是刚才趴了一会儿的缘故,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你要去处理尾巴?”他听到贝尔摩德这么说,“这是那位先生的意思,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噢。”忱幸应了声。
不知怎得,虽然料到他会是这种冷淡的反应,贝尔摩德心里还是一酸,但马上她就将情绪压下,认真道:“你不要去,我会另外安排人过去。”
“我已经在路上了。”忱幸说道。
“你开慢一点,我拜托琴酒去做。”贝尔摩德说道:“这样的话,就当是他不放心,亲自去灭口了。”
“为什么?”忱幸问道。
“我不想你再杀人了。”贝尔摩德咬了咬唇,歉然又令人心疼。
“我现在有了代号。”忱幸笑了声。
“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加入进来的。”贝尔摩德声音有些闷。
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这句话她没有说出来。
忱幸沉默下去。
而电话的这一端,贝尔摩德的手指用力摩挲着打火机,像是发泄,更像是不安。她终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将他扯入这个漩涡之中。
他本该要在暖阳中沐浴春风,未来永远是在阳光里,而不是沾染秽浊污泥,前方一眼可见便是深渊。可笑她还答应过美惠要照顾好他,还说自己是他唯一的亲人,到底还是没躲过自己肮脏的内心,亲手将他拽了进来。
贝尔摩德用力捏紧了打火机,涩声道:“你不要不说话啊。”
她反倒希望对方这个时候会生气,会愤怒,如何失态都可以,因为是自己一步步把他推进了泥潭,现在却又说不想他杀人,何其冠冕堂皇。她甚至可以承受他的谩骂,也不要他这般冷漠。
就在这时,她听到忱幸说,“不怪你,是我的原因,姐姐。”
忱幸看着车窗外,有一盏路灯大概是线路出了问题,有些忽闪,像是下一刻就要灭掉。
“我以为会忘记也不在意那夜发生的事,可它实际上却成为了我的梦魇。”他说,“我想变得更强,这样的话,如果回到那晚,我是不是就能杀死那些人?”
“忱幸...”贝尔摩德心里莫名一慌。
忱幸还在继续说:“因为没有力量,才会有不幸,我其实并不喜欢剑道,是母亲逼着我学,说只有这样才会被父亲看到眼里,可我真的不喜欢。”
“我知道的...”贝尔摩德低声道。
“我的修行其实都是给别人看的,所以才会在遇到瓶颈的时候,想要去走捷径。”忱幸语气轻缓,“所以,不是你的错,是我太笨了。”
“不,不是的,如果我不出现在你面前,你现在的生活就不会是这样,也不会这么痛苦。这一次答应我,不要去,交给我来解决。”
贝尔摩德压抑着胸腔里要翻涌而出的难过,“我会去求那位先生,让他对你网开一面。对不起,忱幸,以后...我不会再干涉你了。”
忱幸的余光瞥到了那盏路灯,忽闪了一下,明灭间,终于暗了下去。
电话挂断了。
而几乎是在手机黑屏的下一刻,他马上拨打回去,但无论拨打了多少次,那个不知何时早就熟记于心的号码,再也没有拨通过。
……
忱幸在快要到达广田正巳家里的时候,收到了一封邮件。
他被金融咨询事务所炒了,但收到了之前工作时的酬劳,还有一笔不菲的赔偿。
忱幸看着手机上接连弹出的消息,窗外打进来的光影明暗不定。
疾驰中的车子撞上了路边的电线杆,头上血流不止,脸上先是淌过温热,然后一阵发凉。
他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只是从车上下来,笑着,眼泪都笑了出来。
他很难过,他知道为什么。
……
当柯南看到广田正巳的通话记录后,就给土方忱幸打去了电话,只不过一直没人接。
虽然广田夫人解释过,说丈夫今晚之所以会醉,就是因为那位故交的弟子要来拜访,然后先多喝了几杯。
柯南是听说过智真大师的,只不过对他的印象就是一个老神棍。
他还惊讶并好笑于忱幸的经历,可灰原哀却表示了怀疑,并说了姐姐宫野明美拜托忱幸的事情。
柯南忽然有了怀疑,或者说,是重新记起了心底里,那在初见时就对土方忱幸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