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只管哭
小饶镇，又一日清晨。
方槿鲤和墨胤容如同往常一样，去诸葛老先生家中上课。
而方田氏也正好准备送儿子方狗子去上学堂。
双方在中巷街边会面，方狗子顿时脸色大变，指着方槿鲤对他娘吼道：“阿娘！我不要跟这个丑八怪上一个学堂！”
方田氏想到前几日方槿鲤气得她动了胎气这事儿，脸色自然不怎么好，一边讥讽地看着方槿鲤，一边对儿子说：“儿子别急，阿娘也不会让你跟某些又丑又笨的小赔钱货上一个学堂的。娘已经打听过了，今儿个你要上的学堂可是整个小饶镇最好的学堂！
夫子可是考过举人的，最喜欢像你这么聪明的孩子，某些小赔钱货就算送了银钱也不一定能去上那学堂，就算上了又如何？赔钱货还指望给咱们方家考个状元回来光耀门楣不成？”
“哼，丑八怪就是赔钱货，就算念了书也不能变得跟我一样！”
方狗子冲着方槿鲤露出恶意满满的笑。
看到方狗子那欠揍的模样，方槿鲤就已经忍不住想把嘎嘎拉出来收拾他了。
正当她准备开口反击的时候，一旁的墨胤容却拉住了她，微扬起下巴，昵向方狗子，说：“为何阿鲤妹妹要同你一样？阿鲤妹妹不能考上状元，你就能考上了？”
方狗子一愣，他这是第一次被墨胤容怼上。
从前在方饶村的时候，就觉得对墨胤容这个长得好看却老跟在方槿鲤后面的跟屁虫小崽子很不爽，不骂他是觉得没意思，却没想到今儿个，这墨胤容竟然敢这么对他说话！
“其实，莫说状元，就凭你的品行和那点小聪明，恐怕连秀才都不一定能考上。”
墨胤容本来就长得粉雕玉琢，是大人们最喜欢的仙童模样，此时却一脸正经严肃，宛若小大人般说出这么认真严谨的话，直接就把方田氏和方狗子都说懵了。
方田氏反应过来后，更是脸色大变，对着墨胤容怒骂道：“哪里来的小野种，竟然敢这么说我们家狗子！简直找死！”
说着，就扬起手来要去打墨胤容。
一旁的方槿鲤连忙拉开了墨胤容，冲着方田氏冷笑道：“我家阿容哥哥又没说错！怎么滴，就允许你们母子说我，就不允许我们说你了？我们先生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婶娘你自己智商又不高，性格又笨又蠢又恶毒，狗子也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死丫头片子，竟然敢这么说你婶娘，你、你……”
方田氏被气死了，扫了一眼四周，看到一旁墙边上放着的扫帚，拿起来后就要往方槿鲤身上招呼。
方槿鲤哪里能让她打着？
拉着墨胤容就往诸葛老先生的屋子方向跑。
方田氏就在后面追。
刚好诸葛老先生的书童出来开门，就看见被人追的方槿鲤和墨胤容，忙冲两人招呼道：“快些进来！”
两人进了屋，书童歘的一下就关上了门，还上了锁。
外头方田氏顾及自己怀孕，到底没跑那么快，后面还跟着方狗子。
走到诸葛老先生的门前，就用扫帚狂拍门，然后掐着腰开始泼妇大骂。
“方槿鲤你个死丫头快给老娘出来！今天不好好收拾你，我就不是你婶娘！”
她嗓子尖细，这么一喊，左邻右舍的人都听到了她的声音，不由得开门出来查看情况。
方槿鲤自然也听到了她的大骂声，本来想回应的，但是被墨胤容捂住了嘴巴。
“阿容哥哥？”
她疑惑地看着墨胤容。
墨胤容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了一句：“等先生出来，你只管哭。”
“嗯？”
方槿鲤虽然不太明白他想做什么，但直觉告诉她，指不定今日就是她在方田氏那里翻大盘的机会！
必须听他的！
“死丫头，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我就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牙尖嘴利的玩意儿，平日里不尊着我这个长辈婶娘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伙同外头的小野种诅咒你婶娘和哥哥！你赶紧给老娘出来，今儿个我就要替你那没本事的娘好好教训教训你！”
她这么一喊，又端得凶神恶煞的模样，外头很快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哪里来的泼妇？竟然敢在诸葛老先生的家门前叫骂。”
“不知道，嘴里嚷嚷着什么方槿鲤，可不就是小阿鲤那个小丫头的名字吗？”
“小阿鲤那么可爱，怎么会有这么泼妇的婶娘？乔小娘子我也是见过的，行止有礼，待人也和气温柔，怎么会有这么刁钻的妯娌？”
“好像是后巷街刚搬来的方氏一家吧……”
方田氏气得不行，满心满眼都关注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是以压根没听到后面的议论声，方狗子更是。
他背气坏了，那小白脸竟然敢说他连秀才都考不上。
方狗子眼珠子一转，就从一旁抓起了块大石头，朝诸葛老先生的大门砸去。
发出砰的一声。
躲在门口的方槿鲤和墨胤容都吓了一大跳。
书童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问两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方槿鲤委屈巴巴地说：“她是我乡下来的婶娘……”
“真婶娘？我还没见过这么凶的泼妇呢！”
书童皱了皱眉后，忙往后堂去找诸葛老先生了，离开前叮嘱方槿鲤和墨胤容千万不能开门。
万一被那泼妇冲进来伤到可怎么办？
两个小崽崽点头如捣蒜，乖乖地站在门边一侧，听着方田氏在外面越发起劲的叫骂声。
不一会儿，诸葛老先生便沉着脸过来了。
墨胤容给方槿鲤使了个眼色。
方槿鲤立马红了眼睛，朝诸葛老先生跑了过去，“老师！”
小团子一把抱住了老先生的腿，委屈得流下了两行泪，哽咽着说：“我、我婶娘她杀过来了。”
“嗯？”
诸葛老先生微微一顿，蹙眉问：“怎么回事？”
方槿鲤就开始委屈巴巴的，也不说话了，就低下了头，开始哭。
墨胤容见状，忙上前替她把两人路上遇到方田氏的事情说了一遍。
“阿鲤妹妹的奶奶和婶娘一直不喜欢阿鲤妹妹，在阿鲤妹妹出生的时候，就说阿鲤妹妹有胎记，是鬼娃娃投胎，要把她给淹死……”
听到这话，诸葛老先生的脸色骤然大变！
第92章 泼妇的模样
“先生您看，阿鲤妹妹脸上真的只是胎记而已，而且也不丑啊！您相信阿鲤妹妹是鬼娃娃投胎吗？”
墨胤容一边帮方槿鲤擦着不停往下掉的眼泪，一边抬起她的小脸给诸葛仓看。
诸葛仓看着眼前的两个小崽崽，不由得脸色微沉，伸手摸了摸方槿鲤的头，叹息道：“百姓敬畏鬼神无错，可要将鬼神当做借口来枉顾他人的性命，这就是大错！无知，愚昧！”
一旁的墨胤容忙点点头，附和道：“先生您说的对！”
诸葛仓沉吟了一声，抬眸扫了一眼那被拍打得砰砰作响的大门，没再说话，跨步就走了出去。
后面的书童连忙跟上。
方槿鲤吸了吸鼻子，对着墨胤容眨了眨眼睛。
墨胤容在她耳边小声道：“等下把门打开了，你就站在先生身旁继续哭，能哭多惨就哭多惨！”
“额……只要哭就行了吗？”
“对。只管听哥哥的，具体缘由，回家再同你解释。”
“好！”
方槿鲤点了点头，就任由墨胤容牵着她的手，一起跟到了门边。
彼时，书童已经将大门上的栓子拿开了。
那方田氏还在门口掐着腰骂着，“小赔钱货，当年就该狠狠心，把你扔水缸里淹死……”
吱呀。
方田氏还没骂完，就见大门被缓缓拉开。
一位身穿褐色衣袍，气质儒雅斯文的白发老者赫然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诸葛老先生出来了！”
“有泼妇在自家门前叫骂自己的学生，不出来才奇怪吧。”
“看诸葛老先生的脸色，这泼妇怕是要完蛋了！”
按道理来说，诸葛仓也是刚来小饶镇不久，不该有那么多人认识他。
这得亏几天前发生的一件事情。
他们北饶县的知县大人，亲自带人来小饶镇请诸葛老先生去县上参加知县老母亲的百岁寿宴。
来的时候，小饶镇的镇长就带着一帮人乌拉拉地出来相迎。
可那知县大人却直接去拜访了诸葛老先生。
镇长知道后也是纳闷，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镇上竟然来了让知县大人都这么重视的大人物。
之后，他们亲眼目睹了诸葛老先生拒绝了知县的邀请，并亲自书写了一张寿字图赠予知县。
知县非但没生气被拒，拿到寿字图后更是如获至宝，感动得当场就哭了！
从那一天起，诸葛仓德高望重，是一位连知县大人都尊敬不已的老先生这件事情，如同春风细雨，吹遍三镇，人尽皆知。
再加上知县离开前的叮嘱，不许任何人叨扰诸葛老先生。
这就更给从未见过诸葛老先生真面貌的人心中留下了满满的神秘感。
即便是好奇，大家也是很本分自觉的，没有去叨扰诸葛仓。
所以今儿个在这里围观看热闹的，除了最近的邻居，几乎没几个人见过诸葛仓。此时看了真容，只觉这位老先生果然如同传闻中的一样，沉稳练达，年过花甲，却依旧双目锐利，神色从容不迫，气质更是儒雅斯文，往那一站，宛若青松屹立，不怒自威。
方田氏看到诸葛仓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她一个乡下妇人，见过最有地位的人估计也就是隔壁村的李忠李差爷，府衙里的衙役。
哪里见过像诸葛仓这样不说话，光站在那里，一个眼神就让你心虚荒乱的老前辈？
刚才还掐腰骂着，这会儿真是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像是一种无知者对知识渊博长者本能的敬畏。
诸葛仓眯了眯眸子，捋了捋长胡须，语气沉冷却又客气地问道：“这位娘子为何要在老夫门前叫骂？”
方田氏也不知怎的，被问得一阵心慌，磕磕巴巴地我了好久，直到看见从门里钻出来的方槿鲤，才变了脸色，咬牙说：“老先生，我是那死丫头的婶娘！我是来……”
“来替我教训我的女儿？”
乔菀清冷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方田氏的话。
方田氏扭头，看到了乔菀，脸色骤然一变，心道这贱妇怎么也跑过来了？
乔菀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后，径直走到了诸葛老先生跟前，行了礼，又满是歉意道：“家中一些闹事，叨扰到老先生了，实在抱歉。”
诸葛仓摆了摆手，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方田氏：“如果不是这位娘子来闹，老夫还真不知道‘泼妇’竟然是这般模样，今日也算是开了眼了。”
泼妇……
被一个学问那么高的老先生这么形容。
方田氏这张老脸都快挂不住了。
身后围观的人也传来了满是嘲笑的私语——
“是啊，听说就是从小村子里来咱们镇上的，这一股子乡下味，又酸又臭，还那么泼辣，当真以为这街道是他们家的呀？就在这里开骂……”
“这是后巷那新搬来的方氏的儿媳，你们谁有空，跑跑腿呗，让人赶紧把这泼妇领回去啊！”
“哎呦喂，要是我儿媳，干脆扔这里算了，谁还敢来丢人现眼地领走？！”
方田氏满脸臊红，已经快站不住脚了。
也只有一旁的方狗子还在叫骂：“是方槿鲤和那小野种先骂我和我娘的！还说我没本事考状元，就连秀才都考不上！我娘才生气追过来的！”
方田氏听到这话，感动得不行，连忙抱住了儿子，仿佛抓到了一线反击的机会。
忙接着说道：“是啊！这位老先生，这事儿可都是那两个小崽子逼得我！”
末了，又埋怨地指责乔菀：“嫂子，您总是这样，大哥不在家后，四个女儿都管不过来了，还要往外捡一个回来养。看看，本来四丫头就教不好了，现在竟然敢辱骂自家婶娘和哥哥，说出去大家都要笑话嫂子你不会教人。我这么闹，还不是想替你教教两个孩子吗？怎么就成我的错了？”
乔菀蹙眉，早就见识过方田氏颠倒黑白的本事，如今，倒是越发炉火纯青了。
在门边站着的方槿鲤和墨胤容见方田氏还要把责任推卸到他们身上，也是又好气又好笑。
方槿鲤也不忍了，就听墨胤容的话，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往乔菀那里跑去……
第93章 你吓到我孩子了
“呜呜……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说……是婶娘和狗子哥哥骂我、骂我丑八怪，说、说我不配跟狗子哥哥上一个学堂……呜呜，阿娘，阿鲤真的很丑吗？”
方槿鲤哭起来都不省劲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再加上年纪小又满脸委屈难受的模样，把周围的邻居都看得心疼不已。
“不丑，阿鲤一点都不丑。”
乔菀抱着小闺女儿，心疼地拿着手帕给她擦着眼泪，哄着她的语气也是温柔耐心的，但看向方田氏时，目光却极冷。
一旁围观的人也不是瞎子，已经有人开始出声，怼上方田氏：“你说你这个做婶娘的，就算小阿鲤说你们母子什么了，也不该这么凶神恶煞地在这里泼妇骂街啊！瞧把孩子吓得，好好说不行吗？”
“就是啊！还在这里惊扰了诸葛老先生。”
“小阿鲤不哭，来婆婆这里，婆婆给你枣儿吃。”
自打搬到了小饶镇这边来，乔菀也不再闭门不出不见客，交了好几个小姐妹，还不留余力地教她们绣花，而珍婆子就开始走街串巷发展和邻居之间的关系了，几乎这两三条街家家户户都吃过他们家的辣酱汁。
俗话说得好，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再加上方槿鲤和墨胤容也经常跟着珍婆子串门，小嘴巴又甜甜的，哄得这些个老头老太太还有婶婶姐姐们心花怒放。
所以如今对上方田氏的情况，可以说是在方饶村大相庭径。
几乎一边倒地站在了方槿鲤这边，大伙儿都神色不好地埋怨着方田氏这个长辈没有做长辈的样子……
方田氏脸色难看极了。
更有位脾气不好的婆婆，对着方田氏冷哼了一声：“乔小娘子脾气好，又温和，教的几个丫头个个都有礼有貌，聪慧可爱。怎么到你这个亲婶娘这里就变得这么埋汰了？刚才大伙儿都听见你骂人小阿鲤小赔钱货了！我可真是第一次见人做婶娘的这么骂自家亲侄女儿的……”
“我……”
方田氏被怼得百口莫辩，只能恨恨地站在原地拉进了自己的儿子。
她觑了一眼四周人，基本都是对着他们母子指指点点的，一时间，羞愤难当。
本来想反驳的，可一想到在方饶村里吃的暗亏，她才刚到这个小镇上，可不能再被乔菀和方槿鲤这死丫头坏了名声！
所以又不得不忍气吞声，惺惺作态地对乔菀干笑道：“大嫂……你看，我、我这也是气糊涂了，脑子没转过弯来。大伙儿说的也是，我一个大人，有身子的孕妇，跟小孩儿做什么一般见识？”
她重重地咬了‘孕妇’两个字，还故意地用手抚摸了一下平坦的腹部，直勾勾地看着乔菀叹气道：“大嫂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乔菀压根没看她一眼，一边抱着方槿鲤拍着她的后背安抚了，一边轻飘飘地甩了一句出去：“你吓着我孩子了。”
方田氏的表情顿时变得僵硬起来。
这乔小贱妇的意思，是要让她跟方槿鲤这小野种道歉？
方田氏气得都快把衣角都给捏破了，彼时，她余光扫到了身旁的儿子方狗子。
作为长辈，她肯定是拉不下脸来的，所以立马想到了新主意，一巴掌拍在方狗子身后，骂道：“臭小子，没听到你大伯母的话吗？你一个当哥哥的，怎么能这么对妹妹说话？妹妹就算长得再丑，那也是你大伯的孩子！跟你一个祖宗的！快，去跟妹妹道歉去！”
方狗子一脸懵逼不已地看着他娘：“我？？”
什么时候又扯到他的身上来了？
方田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呵斥道：“让你道歉就道歉，哪来那么多废话？快去！”
“我不去！”
方狗子被他娘这么莫名其妙一搞，脾气也上来了，“凭什么要我道歉？方槿鲤长成那个样子，不是丑八怪是什么？阿娘你不也总是丑八怪丑八怪地叫她，还天天说她是小野种，不是我大伯的娃，我才不认她这个妹妹呢！”
方狗子这话一出，在场的十几双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方田氏看——
“你这个做娘的，就是在家这么管教自己的孩子的？”
“天底下哪有这样当娘的，竟然在孩子面前说自己妯娌的不是，还、还……”
有些人都说不出口了。
污蔑自家大嫂生的孩子是小野种，这不是污蔑乔菀红杏出墙吗？
这可是要抓去浸猪笼的大事！
“我、我才不是小野种呢！我是我阿爹阿娘亲生的，方饶村的里正阿叔，还有好多人都能作证，婶娘你为什么知道了还要污蔑我阿娘？”
小姑娘刚收点，此时听到方狗子的话，哭得更厉害了，眼泪跟掉线珠子似得，不要钱地从眼眶里冒出来，哭得好不委屈。
“这么无凭无据，空口白牙毁人清白，可是要去衙门挨板子的。”
墨胤容似笑非笑地看着方田氏和方狗子，扭头又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诸葛老先生，神色严肃地问道：“先生，您说对吗？”
诸葛仓捋了捋胡须，沉吟了一声，点了点头：“确是如此。”
轻飘飘的四个字，却如同五雷轰顶，砸在了方田氏的脑袋上。
她顿时一阵胸闷气短，差点没一口气缓不上来，扭头就抓着方狗子的后背狠狠拍打了起来：“让你胡说八道，老娘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
方狗子被打得嗷嗷惨叫，边哭边喊：“你就说了，就说了，奶奶也说！你们都说，我才跟着说的！”
方田氏都快被方狗子给气死了。
被一大群人盯着，感觉全身都要烧起来了，丢人得不行。
她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没眼力劲的蠢儿子？
方田氏气得又忍不住肚子疼了。
揪着方狗子的耳朵，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往外走去：“你这臭小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娘，疼啊！！”
在方狗子的惨叫声中，母子两人就这么灰溜溜地跑路了。
大伙儿虽然觉得方田氏太不要脸，但也不好上去阻拦。
毕竟她是有身子的人，万一逼出了个好歹来，大伙儿也吃罪不起。
只好看着那对母子走人后，大伙儿都上前去安抚乔菀和方槿鲤里。
乔菀抱着女儿同街坊邻居们一一道谢，并满足了大家的好奇心，解释了自己和婆家妯娌的关系：“我相公是方家长子，成亲后，婆母便做主，让我们同其他两位兄弟分家了。”
大家伙儿一听这话，都明白了。
一般正常情况下，除非父母长辈去世，否则是不会分家的。
要提前分家的话，肯定是兄弟间有矛盾了。
但到底是各家私事，邻居们都是知进退的，再八卦也没继续追问下去。
谁家没本难念的经？今儿个看别人家的笑话，指不定明儿个就是让别人看自个儿家的笑话了。
第94章 克夫命
“啊啊啊……娘，你放开我啊！”
方狗子被亲娘揪着耳朵，一路惨叫着回到家门口。
“怎么了？老二家的，你在做什么呢？！”
方婆子正拿着扫帚在打扫屋头，见儿媳怒气冲冲地掐着宝贝孙子的耳朵回来，顿时不悦地皱起了眉。
“呜呜……奶奶救我！”
方狗子大喊了一声，就要挣脱亲娘朝方婆子跑去。
方田氏被他推了个趔趄，好在扶住了门，才没向后摔去，气急败坏地指着跑向方婆子的方狗子大骂：“你个蠢蛋，尽会拆你老娘的台！”
方狗子揉着发疼的耳朵，不甘地吼了回去：“这怎么就怪我了？明明阿娘你也说过那样的话！我只是跟着你说的而已！”
说完，又拉着方婆子的手哭道：“阿奶救救我，我娘要打死我了！”
方婆子眉头一皱，脸色一变，冷冷地看着方田氏：“怎么回事？你作甚要打我宝贝孙子？”
方田氏正气着呢，见儿子还找了方婆子撑腰，这火气就更止不住了，“行，你长本事了，那就躲你奶后头吧，等你爹回来，我让他收拾你！”
方狗子对亲爹上次把自己的打得要死的事儿还存着心理阴影。
这会儿看到他亲爹就发悚，听到方田氏这么一说，就更害怕了，身体抖如筛糠地看着方婆子：“奶，你一定要救救我，这真的不关我的事！是阿娘自己闹的……”
方田氏听到这话，差点没气到七窍生烟，“你这臭小子，我闹的……我闹还不是为了你闹的？”
“好了好了！吵什么吵？你也是做娘的人，跟孩子置什么气？回头又动了胎气怎么办？别说了，回屋歇着去。”
方婆子见方田氏脸色难看，也不打算问她了，就直接赶人回屋。
方田氏刚在外面颜面扫地，此时自然也没什么心情再面对方婆子，于是也没多说什么，转身就回自己屋头去了。
只是回去时，发泄似得砰的好大一声关上了房门。
方田氏是被蠢儿子那智商给气的，一回屋坐床上，就莫名觉得墨胤容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就她儿子这脑子，还真有可能连秀才都考不上！
哪有人在外头这么卖自己亲娘的？
方田氏越想气越不顺，肚子一疼，才缓过神来，摸着平坦的腹部叹了一口气道：“乖娃娃，你可要比你哥哥争气些，娘是不指望他考个状元回来的，往后就要靠你来光耀咱们方家的门楣了。”
……
见儿媳回了屋，方婆子这才心疼地摸了摸宝贝孙子被揪得发红的耳朵，问他：“你到底做啥子了？让你娘这么生气，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娘怀了弟弟，不能受气！”
方狗子撇嘴道：“哪里是我给她气受啊？是方槿鲤那丑八怪！”
“那死丫头？”
方婆子更奇怪了，“你们怎么跟她遇上了？”
搬来小饶镇这几天，她忙着收拾家里，还没空去打听乔菀那一家子的住处。
没想到，倒先让方田氏给撞上了？
方狗子说：“不知道，就是遇上了，然后我骂她丑八怪，她和那个外头捡回来的小野种就说我考不上状元！”
这话再说一遍，都觉得相当打击他的自尊心，明明大家都说他很聪明的，连新学堂里的夫子都夸他，他以后一定能考状元回来！
方婆子一听，脸色也一变，啐了一口唾沫，恨声道：“胡说八道！你听那死丫头的做什么？就她那模样，以后长大了给配个老鳏夫都不一定愿意娶她！”
“为啥呀？”方狗子问。
方婆子冷笑：“鬼娃娃投胎的，克夫命！”
“哦……”
方狗子听着，心底也不免有几分恶毒地想：克夫命好啊！那个叫阿容的小野种娶了丑八怪，不就会被克死了吗？
“走，奶送你上学堂去。”
方婆子说完，就放下扫帚，拉着孙子出了门。
祖孙两刚出门没多久。
方大树就拎着东西，一脸满面春风地进了屋。
“大翠，你怎么在屋里头？身体不舒服了？”
方田氏见方大树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忙把心头火都憋了回去，下床笑问：“不是去上饶镇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明天再去！今儿个我听聚福楼的掌柜说，小饶镇上有位县长见到他都要亲自出来迎接的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学问高，也收弟子，我备了六礼和其他礼物，打算带狗子上门拜师去。”
方大树说着，又看了一眼外屋，“怎么不见狗子？”
方田氏撇了撇嘴，说：“张夫子不是让狗子今天去学堂吗？大概娘送过去了吧。”
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她本能地不想告诉丈夫。
方大树道：“那就赶紧去把人叫回来！”
方田氏今天刚被儿子气得半死。
想着儿子那脑子要是能得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教导，兴许还有点救？
所以，虽然不大情愿，她还是出门去找方狗子了。
但方狗子刚到学堂，正和新小伙伴们玩得乐呵。
夫子对他说你娘来找你的时候，他都吓了个哆嗦，下意识地摸了摸被亲娘掐红了的耳朵。
心情忐忑地走到了学堂门口，看到了站在外头的方田氏，他站得老远，问：“娘，你找我干什么？有事快点说，我还要听夫子讲课呢。”
方田氏眉头一皱，说：“别听了，你爹回来了，让你回去找他。”
“爹？”
方狗子这下子就更害怕了。
“我、我不回去，娘你就跟爹说我没空吧。”
说完，他就往里头跑。
方田氏见他跑得比真狗还快，也是气笑了。
最后又不得不叉着腰，揪着方狗子的耳朵把人拽回家去。
在亲爹面前，方狗子不敢造次，怂得跟鸵鸟一样，方大树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如今的方大树，也是今时不同往日，结交的人不同了，眼界也不一样，也格外地好面子起来。
见儿子一身脏兮兮的模样，又怂又怕地低着头站在自己面前，他的脸色就不由得一沉，扫了一旁的方田氏，问道：“之前不是让你带成儿去做两套新衣了吗？拿出来，给他换上。”
往日方大树都叫儿子狗子，但现在不行了，好歹孩子也十岁了，狗子狗子的叫太难听，所以前不久就给取了个大名，叫方成，平时方大树就叫成儿。
但方狗子每次一听这名字，都忍不住哆嗦一下，身体就抖得更加厉害了。
也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被肉麻到的。
反正他对他老子，是越来越怕了。
第95章 成儿胡说八道
很快的，方田氏就把换好衣服的儿子拽了出来。
方大树叮嘱了他几句：“待会儿见到先生的时候放机灵一点，好歹也是十多岁的人了，别整日里就惦记着玩。”
方狗子嗯了一句后，乖得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方大树说完后，就带着方田氏和方狗子出了门。
等走出了一条巷子，转弯的的时候，方田氏就觉得不对劲了，“大树，刚都忘记问你了，你给狗子老先生是哪一位，叫什么？”
方大树忽然停下了脚步，看了方田氏一眼，“不是给狗子改了名字了吗？以后要叫成儿，狗子狗子的喊太难听了。”
方田氏哦了一声，“知道了。”
方大树才接着回答她的第二个问题，指了指不远处，早上方田氏才带着方狗子在那闹了一通的那户紧闭木门道：“喏，就在那里，那位老先生姓诸葛。”
方田氏闻言，脸色顿时一白。
诸葛……不就是今天说她泼妇的那一位？
“你怎么了？”
方大树察觉到她脸色变得有几分难看，便奇怪地问了一句。
方田氏忙摆手道：“没、没什么事。”
嘴上这么说，心下却已经开始慌得不行了。
怎么办，等下大树要是知道了早上自己带着狗子在这位诸葛老先生跟前闹了那么一出，一定要扒了她的皮啊！
然而此时，方狗子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刚才他爹指着的地方，早上从里头出来的那个老头，就是他要拜见的老师？
想到那个老头还是方槿鲤和墨胤容的老师，方狗子心里不爽极了，当时就停下了脚步，对方大树说：“爹，我不去见什么老先生，我要去学堂上课！”
让他跟方槿鲤和墨胤容一起上课，还不如让他去死！
“你说什么？”
方大树脸色骤变，凌厉阴沉地看着方狗子。
方狗子被盯得瑟缩了一下，连忙藏到了方田氏的身后去了。
方田氏见状，忙打起了圆场，“大树，你先别气。你刚这么一说这位老先生，我才想起来，最近我也从别处听说了，这位诸葛老先生，已经收了方槿鲤和墨胤容做学生了……”
“就是！我跟谁一起上课都不要跟那两个小野种一起！”
方狗子咬牙启齿，当真是恨极了两人的模样。
说他连秀才都考不上，这事儿他能记仇一辈子！
方大树脸色一黑，看了看方田氏，又看了看躲在她身后的方狗子，直觉告诉他，事情绝对不止是那么简单。
他冷冷地说：“方槿鲤和墨胤容在，那是他们的事，难道就因为这个，你连那么好的机会都要放弃了？老子可是千辛万苦才打听到这位老先生的消息，要是能成为他的学生，往后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我不管，反正知道方槿鲤和墨胤容在，我就不去！那老先生也不见得有多好，他今天还骂娘是泼妇呢，还站在方槿鲤那丑八怪……呜、呜呜……”
方狗子说着，就被方田氏一把捂住了嘴。
方田氏狠狠掐了一下儿子的胳膊，疼得他眼泪汪汪，意图挣脱开她。
方大树脸色更阴沉了几分：“你说什么？诸葛老先生骂你娘是泼妇？”
他把目光转向了方田氏。
方田氏忙道：“没有这事，成儿胡说八道的！我见都没见过这位诸葛老先生，怎么会被他骂？”
方狗子惊呆了，他娘居然不承认！
不行，不管怎样，反正他是绝对不会去那什么个诸葛老先生那里学习的！
然而，方田氏越是掩饰，方大树就越是狐疑。
盯着母子两个看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他到底有些分寸，也顾着自己的面子，没有当场发作怒火。
而是转身就往来的方向走了，回家去。
方田氏和方狗子见状，都有点诧异。
方狗子扒拉开方田氏捂着他嘴的手，冲她道：“娘，爹这是改变主意了？不让我去拜那什么诸葛老先生为师了？”
方田氏也吃不准方大树这是什么意思。
自打方大树‘干大事’后，她就越来越看不透自家男人了，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和儿子说的话，他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不知道，先回去再说。”
方田氏拉着方狗子就急急忙忙地跟在了方大树的身后。
回到家中，方大树几乎是瞬间爆发，抓起茶杯就朝着刚进门的方田氏和方狗子的脚底下砸去。
砰呲的一下。
茶杯被砸得四分五裂，碎末横飞。
方田氏差点没吓得当场魂飞魄散，看着方大树那阴沉愤怒的脸，满脑子都是完了。
“你们是要自己说，还是老子出去找人问？！”
方田氏哆嗦着说不出话。
方狗子也吓傻了，上一次他爹那么生气，就拽着他去给乔菀家道歉，然后把他抽得皮开肉绽，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才好。
今天，不会是又气得要抽他了吧？
他瑟瑟发抖，忙躲到了方田氏的身后去了。
方田氏咬了咬牙，低着头也不敢说。
就怕说完了，方大树要把他们母子给撕碎了！
毕竟今儿个的事，她确实把那什么诸葛老先生给得罪了。
那诸葛老先生还是站在乔菀那一边的！
方田氏想，她可不能就这么认账，这件事情必须是乔菀那边挑起的！
于是，方田氏就开始哭，抱着方狗子对方大树哭诉道：“这事儿又不能怪我和狗子！是方槿鲤那死丫头片子设计的！今儿个我送狗子去上学堂，就遇上那死丫头片子了，我这个做婶娘的好心教导她几句，要尊重长辈……谁料她嘴皮子脾气这么燥，张嘴就把我和你儿子一通骂！”
“大树，你知道那死丫头片子骂咱们狗子什么吗？她说咱们狗子没种，往后别说是去考状元了，连秀才都考不上！”
方田氏最擅长的就是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倒打一耙。
这些小伎俩，她用的如鱼得水。
再加上方狗子如今可是方大树唯一的宝贝儿子，肚子里的没落地。
方大树下半辈子可就全指望方狗子这个儿子了。
他好面子，也自然望子成龙，听到方田氏哭诉的话后，顿时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第96章 登门赔罪
“这死丫头片子，是想反了天了？”
方大树眸底嗤满了浓浓的厌恶之色，又看了一眼方田氏和方狗子，“你们两也是没用！连个五六岁的小娃娃都收拾不了！”
方田氏见他总算把矛头对准了方槿鲤，才松了一口气，哭道：“乔菀那贱妇厉害着呢！教的孩子一个比一个伶牙俐齿。我可还怀着，哪里敢放开手脚收拾那丫头？再说，那诸葛老先生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药，竟然当众这么说我……”
“好了，哭什么哭？省点力气，等下跟我去诸葛老先生面前道歉的时候哭。”
方大树见她哭哭啼啼的，很不耐烦，心里头哪里不知道方田氏在装模作样。
只是突然有了别的计较，懒得收拾她罢了。
他眯了眯眸子，满脸算计之色。
先前还都找不到理由去见这位诸葛老先生，如今，拎着媳妇儿子去道歉，再提收学生的事情，岂不是更顺理成章？
打定主意后，方大树又对方田氏和方狗子道：“既然这件事情另有误会，咱们也不能让这位诸葛老先生一直误会下去。等下去诸葛老先生家头，见了人，你们就给我好好认错！”
一听到认错两个字，方狗子脸都白了。
满脑子想的都是被他老子抽打得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画面……
“只要认错就行了？”
方田氏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男人。
方大树冷哼一声，“不然如何？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咱们自家人之间闹的小矛盾，这位老先生还能因为这事就记恨咱们不成？”
“可、可是方槿鲤那死丫头……”
“听我的，按照我说的去做，其余的你都不必理会。”
方大树神色笃定，命令的语气不容置喙。
方田氏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不答应能咋滴？
万一惹急了方大树，可是要跟她闹休妻的。
方田氏还没享受到多少富贵日子，可舍不得那么快离开他。
不一会儿。
方大树就带着方田氏和方狗子二度出门。
只是这一次，方狗子脸色很是难看，一边走就一边拉着方田氏的手问：“娘，我不去行不行？”
“不行。”
方田氏看了一眼走在前方的方大树，对方狗子道：“你也知道你爹的性子，他说一不二，你要是敢不去，非得把你打断了腿拖去不可。”
方狗子听到这话，脸色惨白如纸。
方田氏见儿子白了脸，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下他的脑门：“也不想想你自己多大个人了，难不成真要输给那两个五六岁的小野种？”
“我、我知道了。”
方狗子咬了咬牙，满脸的不甘。
是了，他绝对不要输给方槿鲤那丑八怪！
叩叩——
方大树敲了敲木门上的拉环，不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来了脚步声。
紧接着，门被打开。
方大树就看到了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作书童打扮，他忙笑问：“诸葛老先生可在家？”
书童打量了他一眼，问：“您是哪位？”
方大树闻言，连忙侧了侧身，指着自己身后的方田氏和方狗子道：“这是贱内和犬子，今天在诸葛老先生这里发生了一些误会，我就想带着他们过来同诸葛老先生赔个罪，惊扰到他老人家，实在是我们的过错。”
书童闻言，这才将目光放在了一脸尴尬赔笑的方田氏和心不甘情不愿站在那里的方狗子身上。
他心中顿时有了数，蹙眉道：“那你们先在这里等等吧，我去回禀先生。”
说完，就立马将木门给关上了。
方大树神色沉沉地看着那紧闭的木门，然后退到一旁等待去了
一旁的方田氏却惴惴不安，“大树，你说这老先生真的会大人不记小人过吗？”
“不知道，反正等一会儿见着诸葛老先生了，你就给我好好认错赔罪，态度诚恳些，莫要摆出你平日矫揉造作的姿态来！”
方大树昵了她一眼，言语间带着几分警告冷意。
方田氏抿了抿唇，低下了头，心情不悦地嗯了一句后，嘀咕道：“老娘什么时候矫揉造作过了……”
彼时。
书童已经疾步进了厅堂里。
诸葛老先生刚布置下课业，让方槿鲤和墨胤容完成着，他就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稳坐着，捋胡须喝茶，观察两个小崽崽在偷偷搞小动作的模样——
方槿鲤：“阿容哥哥，这个‘崋’字也太难写了，我写好久都没写出来，要不你帮我写吧？”
墨胤容：“不行哦。阿鲤妹妹，先生在看着我们呢，你得自己写。别怕，哥哥教你怎么写，一笔一划来，很快就能学会的。”
方槿鲤：“好吧……”
小姑娘学着学着，还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老者。
诸葛仓满目含笑地看着她。
小姑娘顿时心虚不已，忙低下头，继续认真写字起来。
书童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站在诸葛仓的跟前行了个礼后，道：“先生，外面来了人，是昨儿个在咱们家门口叫骂的‘泼妇’和她的男人，说是上门来同先生您赔礼道歉。”
诸葛仓一听，眉头轻挑，目光扫向了方槿鲤和墨胤容。
方槿鲤也听到书童的话，惊了一下：“那不就是我二叔？”
书童点了点头，又道：“手里还提着不少礼。”
方槿鲤眸子顿时大亮，忙对诸葛仓说：“老师，我这二叔可抠门了，阿娘说他心思重，最会算计人了。肯定不是来找您赔罪那么简单！”
诸葛仓闻言，笑了一下，看着她反问道：“哦？那小阿鲤你觉得，你这二叔来找我，除了赔罪，还能有何要事？”
方槿鲤咬着笔杆子，拧着眉头思索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我不晓得，阿鲤脑子笨，猜不出来。反正就是没什么好事！”
墨胤容附和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方二叔就是这般性子。”
“对对对！阿容哥哥说的对！”
方槿鲤连连点头，然后继续巴巴地望着诸葛仓：“老师，你可不能被我那二叔虚伪的表象给欺骗了！”
诸葛仓站起了身，走到她的跟前，伸出曲起的手指敲打了一下方槿鲤的小脑袋，失笑道：“小阿鲤，就这么小瞧老夫？活了那么多岁数，还能被人三言两语给糊弄住不成？”
说这话时，诸葛仓还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墨胤容，十分意味深长。
墨胤容被看得有些心虚，估摸着是自己早上拉着阿鲤妹妹添油加醋，利用老师的那点心思被看穿了。
不过他也不怕，反正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作为老师，不管是什么手段方式，维护自己的学生不都是应该的吗？
于是，他也不畏惧了，抬头对上诸葛仓的目光，一脸认真面不改色地奉承道：“先生睿智，世间怕是少有人能蒙混先生的法眼！”
第97章 买糖葫芦去
听到墨胤容的话，诸葛仓笑了笑，扭头对书童道：“去回了。‘人非圣贤，熟人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书童立马就明白了，自家先生这是完全没有见方大树一家子的意思，就很快去转达先生的意思了。
诸葛仓见他走了后，又扭头看一脸惊讶之色的方槿鲤，问她：“小阿鲤可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知道的！”
方槿鲤眸子亮晶晶的，忙回道：“我阿娘说过，人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会一直不犯错？如果犯了错能够改正的话，就是好事！”
但很显然，她那极品二叔一家子，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改正错误的。
“嗯，便是这个意思，你们也快些认真书写吧，若今日的书写任务完不成，老夫可是要罚你们留下来继续抄写的。”诸葛仓故作严肃地扫了两个小娃娃一眼。
方槿鲤和墨胤容忙低下头，继续写字了。
……
方大树在门口站着有些不耐烦了，才算听到里头传来的脚步声，不一会儿，紧闭的木门再次被打开了。
书童看着他，说：“这位郎君，我们家先生说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请您带着尊夫人回家去吧，无需再向我们家先生赔罪了。”
说完，他就要关上木门。
方大树见状，有些急了，忙伸手拦住，“可我还没见到你们家先生！这……我也不是读书人，听不懂先生这句话的意思啊！”
听不懂是不可能的，只是方大树得找个借口去见这位诸葛老先生才行。
不当面见，怎么能聊到让儿子拜师的事情？
“这位郎君听不懂，可以回家询问听得懂的人。我们家先生喜静，不喜欢被人胡乱叨扰，所以还是请您带着尊夫人回去吧。”
书童微微蹙眉，神色已有些不悦了，推开方大树的手，就把门拽上，砰的一下关紧了。
方大树靠得近，差点没被门板打到面上去，顿时脸色难堪不已地站在了原地。
方田氏见状，唉声叹气道：“看来这个诸葛老先生就是不想见咱们！大树，不如再另外找吧……”
“为什么不想见咱们？还不是你们母子二人作的！”
方大树气急败坏。
这几个月来，他已经很少被人这么落面子了，直接连面都见不到挡在门外。
怎么想怎么屈辱。
“那、那我是和方槿鲤那死丫头闹，我也不知道她会跑到诸葛老先生家去！我要是知道，也不会有早上这事儿了……”方田氏没有什么底气地反驳着。
方大树冷冷地昵了她一眼，“愚蠢！”
方田氏被骂得也是一脸委屈，“那事已至此，你还想怎样？”
方大树没再说话，扭头看向了方狗子，命令道：“跟你娘回去。”
方狗子一听这话，眼睛都亮起来了，忙上前拉着方田氏就走，“那爹，我和娘就先回去了！”
方田氏被拽得有点发懵，看了方大树的后脑勺一眼，心道，他还想做啥子？不行，我得盯着些！
这么想着，方田氏转了个弯，就偷偷地看起了等再诸葛家门口的方大树。
方狗子好不容易得到释放，自然是要催促方田氏回家去的，“阿娘，又没什么可看的，咱们赶紧回去吧！爹都让咱们回去了！”
方田氏不耐烦地推了他一下，“要回去你先回去，娘还要在这里盯一会儿。”
方狗子见状，拧着眉，抿了抿唇，然后松开方田氏的衣服，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了。
方大树在诸葛老先生的家门口徘徊了许久，也没有离去。
满脑子都在想这一计‘上门赔罪’行不通，还有什么其他的法子？
为了让儿子有个好老师教导，未来搏个好前程，他也是拼了命了。
等到夜幕降临。
方大树转得肚子都饿得咕咕叫的时候，那紧闭的木门再次打开。
只是这一次走出来的并不是先前那位书童，而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方槿鲤。
开门的方槿鲤看到方大树这个极品二叔也有些惊讶，但基本礼貌还是要的，就乖乖喊了一句：“二叔。”
方大树见到她，才恍然想起，方田氏先前说过了。
诸葛老先生收了方槿鲤和墨胤容两个小崽子做学生，日日教导着。
想着自己费尽心思也没能把儿子变成诸葛仓的学生，而方槿鲤和墨胤容却这么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一切。
他心底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对方槿鲤和墨胤容也不由得厌恶几分。
但面上却是不显，笑呵呵地看着方槿鲤：“四丫头和墨小子这是下课了？”
“是呀！我们要回家去了。二叔再见！”
方槿鲤说完，一脸不想再跟你继续说话下去的模样，急急地拉着墨胤容就要走。
但方大树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两人，连忙跟了上去。
“四丫头你先等等。”
方大树两手还提着不少东西呢，追上方槿鲤后，说：“二叔搬到这镇上也有几天了，刚好想上你家去一趟，你给二叔带路吧。”
什么？要去她家？！
方槿鲤立马警惕地瞪向方大树。
这厮不是好人，忽然说要上门拜访，指不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四丫头？”
方大树假装没看出方槿鲤那防备的神色，继续催促道：“别愣着，快些走啊！”
方槿鲤顿时不想回家了。
一旁的墨胤容却偷偷捏了捏她的小手心，牵着她往前走了，小声在她耳边说道：“人既然搬过来了，迟早要被他们知道咱们家在哪里，没什么好躲的。把人带回去，乔小娘子也肯定知道怎么应付。”
方槿鲤神色不悦，撇嘴道：“今天咱们出门肯定没看好黄历，否则怎么会这么倒霉，接二连三遇到这一家子呢？”
墨胤容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今天是有点倒霉，但也不全是糟糕事。如果你实在不开心的话，咱们去买糖葫芦吃怎么样？”
方槿鲤一听，眸子都亮了起来，连连点头：“嗯嗯，那阿容哥哥，我们去买糖葫芦吧！”
说完，她又灵光一闪，有了新主意般，立马扭头看向方大树，露出一抹无害的甜美笑容，说：“二叔，我们要去买糖葫芦，先不回家去。要不，你下次再登门拜访？”
第98章 这忙我帮不上
方大树的脸顿时一黑，哪里不明白方槿鲤这小丫头片子的算计。
他跨步就跟在了方槿鲤的身侧，说：“不碍事，二叔请你们吃糖葫芦。”
方槿鲤：“……”
她果然是低估这极品二叔的脸皮。
不过，既然有人请吃糖葫芦，那不吃白不吃啊！
方槿鲤冲着墨胤容俏皮地眨了下眼睛，就拉着他走了。
很快的，两个小崽崽的手上都拿着糖葫芦，美滋滋地吃着。
方大树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方槿鲤，“四丫头，现在要回家去了吧？”
彼时，夜幕也已经降下来了。
方槿鲤就算不想回去，也得回去了，不然的话珍姥姥和阿娘她们会着急的。
尽管她一点都不想让方大树跟着他们回去。
一旁的墨胤容拉紧了她的小手，轻声说：“走吧。”
“嗯。”
方槿鲤都没回方大树的话，就跟墨胤容手拉手往回家的方向走去了。
方大树阴着脸，嘴角抽了抽，暗骂一句这死丫头果然目中无长辈，半点教养都没有。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跟在了两人的身后走了。
方槿鲤一路上都忧心忡忡自己马上就要把黄鼠狼给带回家了，连冰糖葫芦都吃得不甜了。
墨胤容没办法，只好吃完自己的，又把她吃剩下的给啃完了，不能丢，太浪费。
因为今天两个小崽崽晚些没回家，珍婆婆已经站在门口张望着了，懊恼地走来走去：“果然还是得去接两个小娃娃才对，哪怕是隔着一条巷子，也太让人不放心了。”
一旁的方槿珊见状，安抚道：“珍姥姥您别急，小阿鲤和阿容弟弟聪明着呢。就这么点距离，不会让人给拐跑的。”
珍婆婆道：“我也不是急让人拐跑不拐跑，两个孩子机灵着呢。我就是怕又撞上你那混账奶奶和二婶娘了，把娃娃们欺负了去……”
方槿珊朝前方瞅了瞅，看到了往这边来的人影，忙道：“他们回来了，只是后面好像还跟了个大人……”
珍姥姥听完前半部分的话，就已经心急如焚地迈开腿上前去了。
见到方槿鲤和墨胤容，好一顿生气：“你们两个小娃娃，是不是又不听话，下学后去别地玩了？”
方槿鲤舔了一下吃完糖葫芦甜甜的唇瓣，没有说话。
墨胤容回道：“珍姥姥，我们去买糖葫芦吃了。方二叔请的。”
后面几个字咬得贼重。
珍姥姥一听，自然就警铃大作，抬头就对上了方大树那看起来就来者不善的脸！
她忙把两个孩子拢到了身后，然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方大树：“呦，这不是方二爷吗？这夜黑风高的，也不知道是哪阵妖风把您给吹来的？”
方大树咳嗽了两声，全当听不懂她这阴阳怪气的话，道：“我搬到镇上来也几日了，一直没得空，今日才过来拜访，主要是想见见大嫂，她的身子骨好些了吧？”
“那可烦您费心了，咱们家小娘子身子骨好着嘞，可比在方饶村的时候好上百倍不止。天色也不早了，咱们也要吃晚饭了，可能没空招呼您，二爷要不改日再来？”
珍婆子拒客的意思相当明显，挡在大门口处，叉着腰，一脸气势汹汹地瞪着方大树。
方大树闻言，却脸色微变，不悦地看着珍婆子，沉声说：“改日我也不得空。就今日，我同大嫂说几句话，不需要你招呼。”
说完，他就迈开步子，绕过珍婆子就往屋里走！
可完全是不把珍婆子放在眼里。
珍婆子气死了，但她一个老太婆，要拦也真拦不住方大树这个大男人。
好在刚才方槿珊及时跑回去报信了。
乔菀也放下了手中的绣活，从屋里头走了出来，站在屋檐下，看见拎着大包小包的方大树时，她就眉心一跳，察觉这厮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大嫂。”
方大树走进后，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然后拿起拎着的东西对乔菀道：“今早的事情我听说了。狗子他娘有了身子，脾气都比往常要坏些。在家里我都惯着她，没成想她倒是跑到外头去撒泼了，又不小心开罪了大嫂。她事后也悔着，这不，央求着我来给大嫂你送礼赔罪了。”
他边说着，就边往厅堂里走，将手里的大包小包全都放在了八仙桌上。
乔菀就站在一旁，神色不咸不淡地看着他做这一切。
方槿鲤忙小跑到她身边，小声地说：“阿娘，你可别被他骗了，今天他就拿着那么多礼去找我们老师道歉的，老师丑拒了他，他就跑来咱们家里了。肯定有所图谋！”
“娘知道。”
乔菀摸了摸她的脑袋，自然能猜到。
往日她被方婆子和方田氏磋磨时，也没见方大树那么积极上门赔礼道歉过。
方大树进了屋，就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大概是茶水冷的，他一口直接喷吐了出来，湿了一地……
方槿鲤见状，气死了，咬着牙对墨胤容吐槽道：“他真的太没素质了！不是自己家就可以随地吐口水了？”
没法忍，已经忍不住想要朝着方大树的脸上泼粪了。
墨胤容安抚她：“忍忍，看看他来到底想干什么。”
乔菀也进了屋，见到方大树这一举动，十分嫌恶地蹙了蹙眉，站在一旁问：“二叔无事不登三宝殿，也不用浪费口舌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方大树咳嗽了两声，看向乔菀，说：“大嫂，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们家成儿上学堂这事吧。我打听过了，那位诸葛老先生是个有大学问的，我就想让成儿也去他那里学学，就想让你做个中间人，在诸葛老先生面前说些好话。回头咱们家四丫头不也有哥哥在一起照应着？”
乔菀闻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嗤笑了一声，看着方大树道：“二叔这也未免太瞧得起我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同诸葛老先生又不相熟，如何给你做这个中间人？
再者，诸葛老先生收徒，讲的是缘分，二叔要是有心，应该亲自带孩子到诸葛老先生面前看看。”
听到乔菀的话，方大树脸色一变，要是我能见到这老头，我还用得着大费周章到你这里来开口？
他神色阴阴沉沉地看着乔菀，“大嫂这话的意思，就是不肯帮弟弟这个忙了？”
乔菀气定神闲，莞尔道：“确实帮不上什么忙，让二叔失望了。”
第99章 降价
最后，方大树是一脸阴沉地提着一大堆东西离开了。
说是给他们家来赔礼道歉，实际上除了两根糖葫芦之外，一根毛线都没留下来。
方槿鲤站在门口冲着他离去的方向吐了吐舌头，嫌弃万分道：“我就知道他不怀好意，竟然想让阿娘当中间人把方狗子引荐给老师，太不要脸啦！”
也不想想他老婆大早上的才刚刚在人家门口‘大闹天宫’了一番。
墨胤容道：“乔小娘子这里走不通的话，他总会想别的办法的。”
“想别的办法也没用！我打赌老师肯定不会收方狗子的！”
方槿鲤哼了一声，说：“他不想跟我上一个学堂，我还不想跟他拥有同一个老师呢！”
墨胤容听到她那赌气的话语，不由得失笑地摸了摸她的头。
方槿鲤立马扭过头来抱住了他的胳膊，甜甜道：“我也不需要别的哥哥，有阿容哥哥就好啦！阿容哥哥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了！”
墨胤容揉了揉她白嫩嫩的脸蛋儿，听到这暖心的话，也开心得不行，“嗯，阿鲤妹妹也是全天下最好的妹妹！”
“嘿嘿。”
两个小崽崽互相吹捧了一下后，就屁颠屁颠地进了屋，跟乔菀汇报了今天的学习进度。
而另一边，回到家中的方大树气急败坏，一身火气都无处发泄，关着门在厅堂里踱步了许久，最后趁夜准备出门去。
方婆子不知道他们闹的事，见儿子大半夜还要出去，忙问：“大树，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方大树沉着脸道：“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了，娘你留个门。”
说完，人就出了门，没入黑暗的小巷子里，很快就不见人影了。
方婆子觉得儿子奇奇怪怪的，心中不由地狐疑了起来。
就拽住了准备去睡觉的方狗子问怎么回事？
方狗子哪里知道他爹抽什么疯？
“阿奶，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问我娘去吧！我娘什么都知道！”
方狗子说完，就忙往被窝里钻，任由方婆子怎么托拉拽，都不肯出来了。
方婆子被他气到了，但大半夜地也不好打孩子，只能摸着去方田氏的屋子问情况。
方田氏心里也纠结着这方狗子去诸葛老先生那拜师的事，原本是睡不着的。
但方婆子的脚步声和人影从门外走过，吓得她立马闭上眼睛睡觉了。
对于方田氏来说，方婆子这个婆婆同样难缠得不行，她都不想跟她多说几句话。
“老二媳妇？”
方婆子敲了敲门，叫了一声后，发现里头的人没反应，以为方田氏睡着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十分不舒爽地在门口骂道：“自个儿当家的都还没从外头回来，你这个当婆娘倒是半点也不心急，睡得比猪还香！”
方田氏左耳进右耳出，继续闭着眼睛睡觉。
好一会儿，方婆子见她都没反应，才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方田氏听到响动，才松了一口气，拉了拉被子，继续睡觉。
……
几日后。
上饶镇的李掌柜上门来找珍婆子了。
他看起来精神不大好，见着珍婆子就叹气：“上饶镇那边如今也有不少人开始贩卖小辣椒，虽然品质不如你们家的，但胜在价格便宜，数量也不少，所以两相一对比，许多客人都比较愿意去别家食肆光顾了。我今天来就是想要同老姐姐您商量商量，这个小辣椒的价格能否降一降？”
“再降？”
珍婆子拧着眉，神情严肃地想了想，说：“虽然其他人也卖了小辣椒，但我也见过那种小辣椒，个头小，辣味也不够，品质跟咱们家这种可没得比。李掌柜你们食肆如今可不就靠这几个招牌菜留住旧客？”
李掌柜也很苦恼：“确实有差，但如今的情况，小辣椒已经不算是新鲜玩意儿了，我们也不得不跟着改变食谱，将一部分的菜配上普通的小辣椒。”
毕竟珍婆子这里出的辣椒，确实是贵出别家的许多倍。
虽然做的招牌菜很好吃，辣酱汁秘方也在他这里，他需要珍婆子这边继续供货，但长期以往的话，成本还是太高了。
毕竟客人们也不可能顿顿都来他们家食肆吃饭啊……
“老姐姐，您如何想的？”
李掌柜也算是很看重珍婆子了，不然也不会特意来跟她商议这件事情。
珍婆子也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这两三个月，他们家靠小辣椒也挣了点钱，但也不算多，再者，先前乔菀将一些种子卖给了其他人，也就意味着，同样品质的小辣椒不仅仅只有她们家在种。
如今越来越多的小辣椒被拿出来卖了，普通小辣椒肯定是不新奇了。
但她们家的小辣椒到底是不一样的啊！
如果降价的话，不就跟普通小辣椒没什么区别了？
珍婆子看了看李掌柜，问：“那你想降多少？”
李掌柜比划了一个手势：“一两银子，十斤。”
珍婆子：“……”
这可真是大大缩水了的价格！
李掌柜也是无奈道：“老姐姐，这个价格比起那些小辣椒，已经都有十多倍高了。外面卖的小辣椒，十五个铜板就一斤了。”
“这事儿、容我再考虑考虑。”
珍婆子一脸艰难的模样。
李掌柜也不逼着她，就说了句：“大伙儿图个新鲜罢了，在咱们这个小地方，要真继续这么卖下去，没有多少人再买的。老姐姐你细想想，李某就不多叨扰了，过几日再上门来拜访。”
“嗯，李掌柜你慢走。”
珍婆子把人送走了之后，就坐在自家屋檐下发愁了。
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小辣椒忽然就要这么降价，说实在的，她肉疼。
但她也不是不懂那‘物以稀为贵’的道理。
李掌柜也说的没错。
这小辣椒若是放到大些的城镇去，卖给些大户人家，兴许还能继续维持高一些的价格，但换做上饶镇这个地方，大伙儿新鲜劲儿过去了，自然不可能像刚开始那样对小辣椒这么着迷。
她确实是应该好好想一想，给自家地小辣椒们找一条新出路了。
乔菀出来时，见珍婆子愁眉苦脸地坐在屋檐下，不由得关切着多问了一句：“珍妈妈这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珍婆子唉声叹气道：“还不是小辣椒给闹得，这会儿啊，市集上几乎每个摊子都在卖小辣椒，个头小，辣味也不够，可偏偏就是有许多人买，主要是这价钱低，大伙儿都乐意买回去自己做菜吃。”
乔菀闻言，也大致理解了她为什么而愁，便道：“等阿鲤回来，珍妈妈你可以问问她，她的鬼点子多，兴许有什么其他的法子呢？”
第100章 火锅是咕咚锅
方槿鲤回家后，珍婆子确实听乔菀的话，去问了她有没有什么主意。
方槿鲤想了想，其实对于做生意这个东西，她也不大懂，不过她的芥子空间里还放着一些槿汜以前看过的书，也许有点用？
然而那些书，她也看不懂啊！
简体字虽然比繁体字好认多了，但是对于文盲方槿鲤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根本没法很快地给珍婆子出主意。
眼见着珍婆子都快愁得多了好多白头发，方槿鲤于心不忍，就去找了乔菀商量：“阿娘，你看小辣椒已经有那么多人种了，这玩意儿也就变得不稀罕了，不如咱们种其他的吧？”
乔菀闻言，看向了她，神情严肃道：“其他的？阿鲤，你说的其他是何物种子？同小辣椒一样，是这世间不存在的东西？”
方槿鲤点了点头，“嗯，阿娘，我这里有好多种子呢！都是稀罕物！”
乔菀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瓜子，无奈道：“小笨蛋，是不是忘记之前阿娘同你说过的话了？”
“嗯？”
方槿鲤小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疑惑地看着她娘。
乔菀道：“阿娘知道你有很多宝贝，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第一次可以用在山上发现小辣椒做借口，将小辣椒带回来种，后者有用外藩人带来的稀罕种子圆谎。但第二次、第三次，如果还是用一样的借口，是要遭人怀疑的。”
“啊……嗯，阿娘，这个道理我也明白的，所以我才很纠结，不知道应不应该再拿写稀罕种子出来……”
方槿鲤的小脸上顿时也堆满了忧愁。
乔菀摸了摸她的头说：“你的这些稀罕种子里头，有没有同小辣椒相似的？”
方槿鲤想了想，跟小辣椒相似的当然有！
她立马就明白了乔菀的意思，“阿娘的意思是，我如果种跟小辣椒类似的蔬菜的话，比较不会引起怀疑？如果有人问的话，也可以有更多的理由？比如说……种着种着，小辣椒就变异了？”
乔菀笑了笑，“那你即将面临的问题，依旧是当初面临过的，大家伙儿不敢吃怎么办？其实娘有一个主意，就是将这些明眼上的东西，转到暗处去。咱们偷偷的种，偷偷地卖……”
“咦？”
方槿鲤的眸子一亮，忙扒拉着乔菀的衣袖道：“是不是要假装成很厉害的大人物，然后再去卖这些东西啊？”
像发展地下交易市场一样！
乔菀点了点头，“这个法子可以说比较一劳永逸，这样的话，明面上，那些人不会追查到这些稀罕蔬菜的来处，只是比较麻烦一些，需要找可靠的人来做这件事情。”
“有有有！我差爷干爹超级可靠的！”
方槿鲤立马就想到了李忠，亮晶晶地对乔菀道：“阿娘，你觉得呢？你觉得差爷干爹如何？”
乔菀想了一下。
李忠的人品她是信得过的，他的家人也一样，都是不错的人。
如果方槿鲤真的想办这件事情的话，李忠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但……
她轻叹了一声，捏了捏女儿的小鼻子道：“你莫不是忘记了，你的差爷干爹，还是个差爷呢。怎么可能轻易地来给你这个小不点当牛做马？”
方槿鲤哼哼道：“还没跟差爷干爹说过这件事情呢，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为了帮我做这件事情，就不做差爷了呢？”
乔菀闻言，失笑道：“那你这给人画的饼就有些大了。”
“大饼好吃！”
方槿鲤自信心满满，“而且我也不是只有一种稀罕植物可以拿出来种，阿娘，以后我们就可以成立一个神秘的组织，专门出卖这些种出来的稀罕物，然后发展成一个巨大的产业链，到时候，咱们就是地下蔬菜帝国的大佬啦！”
乔菀听着她嘴里吐出来的稀奇古怪的话语，很是不解，就问着她，让她挨个解释这些词语的意思。
方槿鲤认认真真地解释了一下。
乔菀也明白了，看着小女儿这野心勃勃的样子，她也是无奈，反问道：“这恐怕不大行。因为蔬菜不能一直是新鲜状态……只能在本土种植，本土贩卖。”
方槿鲤听到这话，才猛地想起来。
是的，确实如此。
现代社会，那是因为交通便捷，水果蔬菜什么的，哪怕跨越好几个省，一个飞机就能够搞定。
他们这里可没有飞机，也没有什么X风快递。
就光从小饶镇到饶北城来说，蔬菜送到那边的时候，恐怕都已经蔫完了。
保质期短得不行，除非用她的空间保存或者是运输。
所以，她发展蔬菜帝国的大计，就这么宣布破产了？
方槿鲤的小脸一下子就像谢了的花儿一样蔫了吧唧下来，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巴巴地看着她娘，说：“那、那我们还能咋整啊？”
乔菀摸了摸她的头，笑道：“现在知道做买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了吧？”
方槿鲤点了点头：“太不容易了。”
她看着乔菀眨了眨眸子，“阿娘，要不然咱们就开店怎么样？开火锅店吧！”
“火锅店？”
“嗯嗯！我想了好久的，火锅店跟咱们的小辣椒是绝配，我有火锅底料秘方！咱们还可以搞个鸳鸯锅，主要是涮生肉这么吃，可能大家伙儿都会有点不能接受。”
这个点子，方槿鲤其实也是想了许久的。
主要是因为吧，开普通酒肆，她请不了大厨，也没那么多菜谱秘方。
但火锅不一样呀，架个炉子，大家伙儿就围在炉子边涮肉烫菜，多爽啊！
关键是不需要厨师，也不需要秘方，只需要有后厨有几个会切菜的就行了。
乔菀闻言，又问了一下：“阿鲤，你所说的火锅，是何种模样？”
方槿鲤又解释了一下。
乔菀听完后，笑了，忙摇摇头道：“这个恐怕不行，阿鲤，你所说的火锅，其实是一道宫廷御菜，名为‘咕咚锅’，一般百姓家里，是不允许这么吃的。”
“啊？”
方槿鲤顿时难以置信，脸上的表情瞬间龟裂，绝望无比，小脸蔫吧地都快哭出来了，“为什么宫廷御菜我们就不能吃呢？”
她的火锅怎么就变成‘咕咚锅’了？
那不就意味着，她这辈子都吃不了这火锅了吗？！
第101章 嫌弃就嫌弃吧
乔菀看着小闺女委屈得都快哭出来的模样，无奈地摸了摸她的脸蛋儿：“宫廷御菜，自然是皇族贵胄们专供的，只有在特殊地大宴上才会出现，一般普通百姓家里，自然是接触不到的。”
“哦……那我们在家里自己偷偷做着吃可以吗？”
方槿鲤摸了摸胳膊，感觉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应该快到可以吃火锅的季节了。
从前她可不敢提这种稀奇古怪的请求，就怕她阿娘看出来什么，如今不怕了，她阿娘知道了，那她也可以稍微放开一点了。
火锅串串什么的，统统都要来一遍！
乔菀道：“如果是在自己家中吃的话，自然没问题，毕竟不往外说，也没人知道。但将这个拿出去开店售卖，那是不行的。”
“哦哦……好吧。”
换句话来说，就是没少了一条发财致富的法子呗！
方槿鲤松了一口气，算了算了，只要能吃就可以了，不能要求太多。
不过说来说去，也没想到珍姥姥那小辣椒的解决法子。
乔菀细想了一下，就道：“如今天也冷了，小辣椒也不好种，不如干脆就不降价吧。如果那位李掌柜想改契书，那就随他改，我们也不缺这点银钱，不是吗？”
乔菀的想法比较简单，靠小辣椒赚什么金山银山实在不切实际。
方槿鲤想了想，他们家的小辣椒品种可是最好的，降价的话确实跌份，还不如一直保持着，谁爱买就买吧，不爱来买的，那她们就自己留着吃。
反正做晒干处理的小辣椒也是能保存很久的，应该能支撑着她们度过一个冬天。
一想到这，方槿鲤就忍不住流口水了，大冬天吃麻辣火锅，可是很爽的事情啊！
“嗯，那就按照娘说的这样，同珍姥姥说吧。如果李掌柜不要咱们的小辣椒了，那咱们就留着自己吃。”
反正小辣椒的吃法那么多，怎么吃都不可能吃腻的。
得了方槿鲤主意的珍姥姥还是有点舍不得用小辣椒卖钱这事，她有点肉疼，“吃掉的可都是银钱啊！”
方槿鲤劝她：“珍姥姥，这不算什么的。咱们挣银钱，不就是用来饱腹的吗？”
“唉……我的傻姑娘，哪有人嫌弃自己家银钱多的，银钱自然是赚得越多越好，往后你们四个姐妹的嫁妆也才不用发愁啊！”
珍婆子满脸愁容，絮絮叨叨地：“眼见着你大姐姐马上就要及笄了，是该说亲的年纪了。这嫁妆，怎么能不赶紧备上？还有……你大姐姐这样的人儿，也不知道哪家儿郎能配得上……”
“你二姐姐也是，虽然才十三，但也快了……之后再到你三姐姐……”
方槿鲤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珍姥姥越叨叨，叹的气就越多，也很是无奈，扭头就问她娘亲，“女儿家长到了十五岁，就一定要嫁人了吗？”
这放到现代，还在上中学的未成年，逼婚是犯法的啊！
乔菀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阿娘就是豆蔻年华同你爹爹成婚的，成婚一年后，便有了你大姐姐。”
“啊……”
方槿鲤脸上的表情都要龟裂了，还真那么早……她娘生娃的时候也才十七吧？
天哎！
“你爹那会儿也还未及弱冠……”
弱冠是二十岁的意思，方槿鲤知道，但还是不得不感叹一句，禽兽啊……
不过她也知道，肯定不能拿古代的婚嫁生育年龄和现代的去作比较。
在这里，大家都早婚早孕，一生就生三五个娃儿都不算奇怪。
“可是爹爹都还没回来呢！阿娘，咱们不要那么快把大姐姐嫁人好吗？”
方槿鲤满脸祈求地看着乔菀。
乔菀笑说：“这事儿，也要问问你大姐姐的意见，阿娘不急，万一你大姐姐急呢？”
“我急什么？”
彼时，方槿瑜和方槿珊从外头进来了。
刚好听到娘亲妹妹谈论到自己，方槿瑜就疑惑地问了一句。
方槿鲤忙道：“没什么的！就是刚想，大姐姐什么时候才回来，大姐姐就进了门了。”
方槿瑜是不信她那话的，就将目光投向了乔菀。
乔菀自然也不瞒她，笑说：“你妹妹央求着我，不要将你嫁人呢。”
方槿瑜闻言，脸一下子臊红了，抓着方槿鲤的胳膊，故作恼怒的轻拍了一下，“现在倒是会拿你大姐姐来开玩笑了。小小年纪怎么能张嘴闭嘴就嫁人不嫁人的。”
“啊……大姐姐好坏！阿娘都没说我不能说这个……”
方槿鲤不高兴地撇开了脸，不去看方槿瑜了。
方槿珊在一旁捂嘴偷笑着：“小阿鲤这是提前舍不得大姐姐了。”
方槿瑜闻言，又嗔怪地瞪了方槿珊一眼，“你怎么也跟着这小丫头胡言乱语？”
方槿珊见她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立马讨饶道：“是珊儿说错话了，大姐姐消消气！”
方槿瑜懒得理她们了，一个个地拿她当话题来说笑，她听着都臊恼得不行，转身就回自己的屋头去了。
“咦？大姐姐真的不高兴了吗？”
方槿鲤也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扭头看向乔菀。
乔菀摸了摸她的头，说：“怎么，就许你闹你大姐姐，不许你大姐姐生气？”
“才没有呢……我、我也不是胡说的，是真心的，不想大姐姐那么早就许配人家。”
方槿鲤小声地说着，“也不想二姐姐和三姐姐那么早……”
“嗯，阿娘也一样。”
乔菀轻轻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轻笑道：“所以你个小不点，还是多多上心上心你的学业。虽说咱们女儿家识字不是为了考取功名，但却也不得不识。等你学了两三年，出蒙了，阿娘再教你女红。”
“学女红？”
方槿鲤顿时如丧考批，巴巴地说：“大姐姐、三姐姐的女红都好厉害，二姐姐没有学，阿鲤也可以不学吗？”
“不行。”
乔菀立马板起了脸，神情严肃地看着她，不容反驳道：“必须学，哪怕学不好，你也要学。阿鲤，这天底下，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阿娘这般纵着你的，往后你会有伴侣，也会成家，不学女红中馈的话，是会被嫌弃的。”
方槿鲤无所谓道：“嫌弃就嫌弃吧，反正有没有哪条律法规定我长大了以后一定要嫁人啊……”
乔菀：“……”
果然。
继二女儿之后，小女儿又开始让她头疼不已了……
这才多大年纪，就想着不嫁人了。
琼儿小的时候，也没阿鲤这么难管教！
第102章 她又有小秘密了
几日后，李掌柜再次登门。
珍婆子也把自己最后的决定同他说了。
李掌柜也不勉强，“那咱们的契约书就算作废，小辣椒往后我就不定量同老姐姐你买卖了。”
珍婆子点了点头，“行，往后你便让你家小厮提前来说需要多少，我便给你先留出多少。”
至于剩下的那些，就跟她们家四丫头说的那般，晒干了留着自己吃。
不过，小辣椒致富之路失败后，珍婆子并没有就此气馁。
反而在方槿鲤的鼓励下，她用小辣椒琢磨出了各种新调料，经过反复加工琢磨，确定好了比例，最终研究出了一种美味香辣粉，一下子收服了四周围两三条街坊邻居的嘴！
日子晃悠悠地过着。
原先方槿鲤以为方大树会想尽办法再把儿子塞到诸葛仓跟前去拜师学习，结果有些意外，不知道怎么的，方大树偃旗息鼓了。
那方狗子也继续去上学堂了。
只是偶尔在巷口和方槿鲤撞见的时候，两人依旧箭弩拔张，叉着腰互骂着对方，然后每次依旧是方狗子被气得狼狈跑开。
结束后，方槿鲤都忍不住得意洋洋地掐着腰，对墨胤容道：“阿容哥哥你看，我是不是越来越厉害了？这次骂方狗子都没说一个脏字！”
墨胤容看着她宠溺地笑了笑，夸赞道：“阿鲤妹妹真棒！”
方槿鲤谦虚回道：“都是因为阿容哥哥教得好呀！”
毕竟大家都是读书人了，不能总是出口成脏，跟着诸葛仓学习了那么久，方槿鲤是越发觉得，不做文盲还是很有好处的。
至少她终于能认出丹药典籍上面写的十分之一的字了！
简直不能太感动了有木有！
其中一个能治愈她脸上剥掉龙鳞后伤口的配方，也被她解读出来了，就差去实践了。
……
墨胤容觉得最近他的阿鲤妹妹有点奇怪。
每日下学后，回到家中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也不跟他一起写字认字了。
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从房间里钻出来。
因着诸葛老先生有事，需要出门一趟，就给两个小崽崽放了假。
结果这几天的假期，方槿鲤依旧藏在房间里不出来。
墨胤容问她在干什么，她还一脸神秘兮兮地说：“阿容哥哥，我在做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不能让别人打扰……所以，这些天咱们就先分开一下下好不好？”
分开一下下的意思就是，方槿鲤不能老是黏着跟他一起浪了。
墨胤容心底不大高兴，因为阿鲤妹妹又背着他搞什么小秘密了。
但他又不能说出来，只能默默地点头说好。
可是没有阿鲤妹妹的学习，是没有滋味的！
墨胤容这些天就更望夫石似得，蹲坐在自己屋子门口，望向对面方槿鲤三姊妹的房间，唉声叹气。
方槿珊问他做什么这样。
墨胤容幽幽问她：“三姐姐，你知道阿鲤妹妹近日一直躲在房中做什么吗？”
“咦？小阿鲤在屋子里吗？”
方槿珊地反问了一句，“可我先前没在屋里看见她啊……”
墨胤容：“……”
他都在这里盯了快一整天了，方槿珊竟然跟他说没见到方槿鲤，这怎么可能？
“阿容弟弟，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是我们家那调皮的小阿鲤又闯祸了？跟你玩抓迷藏，然后把自己藏不见了？”
墨胤容微微垂眸，低声道：“是吧，三姐姐能带我进去找找阿鲤妹妹吗？”
因为男女有别的缘故，一般情况下，墨胤容是不会进三位姐姐的房间的。
但方槿鲤去他那边，倒是来去自如。
“她真的不在里面……”
方槿珊无奈地说着，“我带你进去找找就知道了。兴许这小丫头为了藏你，偷偷地藏到别的地方去了呢？”
“嗯。”
墨胤容应了一声，就跟在方槿珊的后面进屋子里去了。
姑娘们的房间并不复杂，除了一张很宽大的床榻之外，摆放着衣柜和箱子，还有一张八仙桌和长凳。
三十平的空间一目了然，除了供起来的被子外，都没发现有方槿鲤的身影。
所以，他的阿鲤妹妹到底哪里去了？
墨胤容神情严肃地思索着。
方槿珊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阿容弟弟你可以到阿娘的房间找找，兴许能找到那个爱藏的小机灵鬼也说不定。”
墨胤容敛神，忙点了点头，“嗯，那我过去看看！”
说完他就走了。
不一会儿，方槿珊也离开了房间。
而这一切，还在空间里跟丹药奋斗的方槿鲤根本毫不知情！
又一次把炼药的炉鼎烧炸了后，她一脸灰不溜秋地被弹出了芥子空间。
脸上的龙鳞印记闪烁着发烫好久了，才缓缓地安歇下去，静静地变回了红色胎记的模样。
方槿鲤气恼不已，“太难了！这药也太难练了吧？”
明明她都是按照操作来搞的，怎么就是不行了呢？
又白白地损耗了她好不容易从空间里扒拉出来的药材……
要不是当初槿汜带着她洗劫过不少的中药店铺，她哪来那么多东西可以造作？
再这样失败下去，药材都要被她造作完了……
方槿鲤不得不承认，她可能真的没得炼药天赋！QAQ
把脸上的灰都擦干净后，她才蔫了吧唧地走出房间。
然后一打开门，就对上了墨胤容一双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的黑眸。
方槿鲤吓了一大跳，“哇，阿容哥哥，你怎么站在我房间门口？！”
吓死她了好伐！
亏得她机智，刚才把灰头土脸的自己收拾了一下，否则不就直接露馅了？
墨胤容拧着眉，凑到她跟前，动了动鼻子，嗅了嗅她身上传来的淡淡药草香味，蹙眉问：“阿鲤妹妹，你一直都待在房间里？”
“是啊！阿容哥哥，我不是说了吗？我有私事要做，所以这几天都没得空跟你一起去玩耍了。你要是闲着无聊的话，就去遛嘎嘎呗！”
方槿鲤完全不晓得自己早早就露馅了，还装作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模样，笑眯眯地说着。
墨胤容又不傻，他眯了眯眸子，故作完全没察觉到她‘突然失踪，又突然出现’的怪异之处，疑惑地问她：“阿鲤妹妹，你的身上好像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第103章 阿容哥哥肯定生气了
奇怪的味道？
方槿鲤连忙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服，果然闻到了一点点药香。
肯定是她在翻找药材的时候沾染上的！
怎么办？她可不能让阿容哥哥知道她在炼药啊！
对了！
只要她不承认不就可以了吗？
方槿鲤急中生智，装出一脸茫然的模样，“阿容哥哥，你是不是闻错了呀？我并没有闻到自己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呀！”
看着她满脸疑惑无辜的模样，墨胤容如果真的只有一点点猜测的话，可能会反而怀疑是自己闻错了，但是，他眼尖地发现方槿鲤的左手袖口处折起的一角里，有一片人参片沾在了上面！
他忙伸手，将那一片人参片拿了下来，给方槿鲤看，“阿鲤妹妹，是这个吧？你的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墨胤容说着，便仔细观察着方槿鲤小脸上的表情。
方槿鲤到底不是什么影后，演技不算特别好，在墨胤容拿出那片人参片的时候，她就把自己暴露完了，露出一点惊慌的神色来，好似多害怕被他发现什么一样……
“我、我也不知道这个是从哪里来的。”
被人赃俱获了，方槿鲤不可能不心虚，一心虚起来，她的耳朵就微微发红。
脑子里想了很多借口来圆这个法子，但都是很没逻辑的。
比如现在。
她灵光一闪，立马开始栽赃，露出一副我想起来的模样，亮晶晶地看着墨胤容说：“应该是大姐姐或者三姐姐带回来的吧？可能我在床上的时候不小心滚着滚着，蹭上了。”
嗯，对，没错。
这个锅应该是大姐姐和三姐姐背着！
墨胤容自然是不相信她的话的，因为他知道，最近几日方槿瑜和方槿珊并没有出门去药铺之类的地方，身上更没有带什么药香味回来。
而方槿鲤身上的药香味比较浓郁，闻着就好像刚从药材堆里爬出来的那种，夹杂着多种药材的味道，并不单一。
这一点，瞒不过墨胤容的鼻子。
不过，试探完了，也确定了方槿鲤是在说谎，但他也没拆穿，只是将那人参片放回了方槿鲤的手心，淡淡地嗯了一声，说：“这样吗？那你要不要把这个人参片还给大姐姐或者三姐姐？”
“啊……要、要的！我马上就去还！”
话一说完，方槿鲤就跑得飞快，像只兔子一样蹿出了屋子。
墨胤容站在原地，看着她落跑似得背影，心底忍不住失落，阿鲤妹妹的小秘密太多，都不肯告诉他。
他扫了一眼这个不足三十平的房间，不管是床铺还是衣柜、箱子，都保持着他和方槿珊进来时的那个模样，如果阿鲤妹妹在房间藏起来了，能藏到哪里去呢？
那如果不是藏在房间里，难道她还在房间里凭空消失了？
想到这，墨胤容顿时一怔，恍若正在打开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他微微低头，喃喃自语道：“难道……阿鲤妹妹是在练什么厉害的功法吗？”
方槿鲤有一个很厉害的云游道长师父，还给了她那么一本丹药典籍，他尽管没学过医术，但看了那丹药典籍后，竟隐隐有了些顿悟，几乎每一个丹药配方，都被他无意识地记在了脑海里，甚至如果有条件的话，他都有自信能有把那丹药给做出来……
但这到底是属于方槿鲤的东西，墨胤容本能地不想去据为己有。
所以那些东西，他只是单纯地记住了，而没去深入揣摩，全当看一本普通书籍。
如今，他也想着，这样厉害的典籍方槿鲤的师父都给了，再教她一些厉害的功法，好似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是我魔怔了……”
墨胤容想通之后，不由得失笑，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自言自语道：“那是属于阿鲤妹妹自己的小秘密，我不能那么自私，什么都想要知道……即便想知道，也该耐心等着她自己来告诉我才对。”
妄图揣测他人的隐私秘密，是一件十分不耻的事情，他不应该这么做。
“嗯……以后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那我就继续当做不知道好了。”
就像上一次阿鲤妹妹救了乔小娘子一样……
墨胤容想着，尊重方槿鲤的小秘密到底占据了理智的上风，他冷静下来了。
尽管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内心深处还是自私地希望，方槿鲤能对他无所隐瞒。
然而。
就在墨胤容做心里斗争的时候，方槿鲤一边走着去找她亲娘的路上，内心同样无比地挣扎。
她纠结死了。
特别是想到刚才墨胤容变得有点冷淡的语气，她都忍不住难受。
内心煎熬着，到底要不要把自己的小秘密告诉阿容哥哥？
阿容哥哥对她那么好，那么信任她，哪怕她都那么胡说八道了，好像说的谎都漏洞百出的样子，他还是选择了不追问她，还帮她圆谎……
想想就觉得内疚感和负罪感爆棚。
她怎么可以欺骗对她这么好的阿容哥哥呢？
可是，她芥子空间的秘密，连阿娘都不知道呢……
阿娘也千叮咛万嘱咐，除了她之外，不管是谁，她的异样之处都不能被发现。
哪怕是在大姐姐、三姐姐和珍姥姥面前，她都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
只是她今天的所作所为，对墨胤容来说，应该充满了欺骗，肯定已经伤害到了他吧？
他肯定在想，他那么喜欢的阿鲤妹妹竟然还说谎骗他……
方槿鲤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她是墨胤容的话，肯定是要讨厌死她的。
“怎么办嘛……要不然我去跟阿容哥哥道歉好了？”
就像上一次和阿娘的小秘密一样。
阿容哥哥会理解她的吧？
方槿鲤有些茫然不确定。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走到了主厅室里，神情恍恍惚惚的。
而乔菀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忙问把她拉过来询问：“怎么了？一脸丢了魂的模样？”
方槿鲤拧了拧眉，扭头朝外面，墨胤容所在地方向看了一眼。
这会儿墨胤容也已经从她屋头走出来了，只是看起来脸色并不是很好的样子，连脚步都没停下过，直接往他自己的屋头走回去了。
方槿鲤一看，心就更慌了，满脑子都是阿容哥哥肯定是生气了！
第104章 方婆子的算盘
“阿鲤，怎么了？是和你阿容小哥哥闹矛盾了吗？”
乔菀看她老往墨胤容屋头方向瞅，便摸着她的头柔声问道。
方槿鲤转过头来，忐忑不安地看着她，“阿娘，我、我可以把我的小秘密告诉阿容哥哥吗？”
乔菀闻言，立马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但也没直接否决她，反而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阿容发现你的小秘密了？觉得你在欺骗他？”
方槿鲤轻轻地点了点头，“嗯，我骗了阿容哥哥，阿容哥哥应该很生气。”
乔菀安抚着她，“阿鲤，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你阿容小哥哥并不是那种因为你有自己的小秘密就不同你玩耍的人，他会尊重你的。就像你尊重他一样，至今为止，你都没有去问过他的来历不是吗？”
“额……为什么要问？阿容哥哥的来历又不影响我对阿容哥哥的喜欢！我不在乎他什么来历啊！”
乔菀闻言，忍不住失笑，想到，小闺女果然还是小娃娃，什么都不懂。
其实墨胤容的来历，不仅仅是她和珍婆子，哪怕是大女儿和三女儿都能猜测得到几分的。
墨胤容的容貌和谈吐，都彰显着他的家世并非一般显赫。
但因为方骅的缘故，她选择了相信这个孩子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都是方骅要保护的人，那么她也该理解尊重自家相公的决定。
乔菀摁着小闺女的肩膀，继续柔声道：“是呀，阿容大约同你是一样的想法，不然的话，他早早就对你问出口了。”
方槿鲤微微蹙眉，还是有点不确定：“那……我还要去跟阿容哥哥道歉吗？”
“你觉得呢？”
乔菀反问，让她自己做出决定。
方槿鲤很纠结，想到了上一次自己是怎么跟墨胤容说的，难道这次也要用一样的借口？
这未免也太过于敷衍了吧？
“那、那我再想想好了。”
“慢慢想，不急的。你只要记住阿娘同你说的话，千万不能告诉别人你的身份……”
乔菀其实也知道，小闺女并不是这么莽撞的人，她还是有警惕心的。
可对于墨胤容那孩子，乔菀始终希望方槿鲤的态度只是亲近，单纯地将他当做玩伴哥哥，而不是像对待她这个母亲一样，无所隐瞒。
方槿鲤记牢了她的叮嘱，“我知道的阿娘，除了阿娘，不会再让第三个人知道的……”
乔菀温柔笑着：“嗯，去玩吧。”
方槿鲤离开后，就站在门口处，纠结地看着墨胤容的房间。
最后内心挣扎完毕，还是决定去找他……
*
霜降过后，天气愈发冷了。
方田氏这个孕妇，挺着个四月孕肚，就懒洋洋地不乐意出门了。
方婆子可没少在外头骂骂咧咧。
但她依旧充耳不闻，自个顾着自个养胎。
只是这一日，却同往常不一样。
方婆子从外头回来时，居然挂着满脸的笑意！
这可把方田氏给惊呆了，下意识的就以为方婆子在外头捡钱回来了。
结果就听到方婆子对方大树说：“幺儿让人送了信来，说过几日就从北饶城回来了！”
方大树闻言一惊，“怎么这么突然要回来？在大姐那边过得不如意了？”
方婆子闻言，狠狠地瞪了方大树一眼，“你这什么话！那是你们亲大姐，苦了谁也不能苦了她亲弟弟！否则我非得扒了她的皮不可！”
方田氏闻言，有关她这小姑子的事，都忍不住聚精会神地继续听下去了。
不一会儿，就听方婆子继续道：“刚搬到小饶镇上的时候，我就给你们长姐去了信，让她放幺儿回来，准备成亲。”
“成亲？”
方大树更加错愕了，“娘你之前找人去李家村李二虎那提亲的事儿，成了？”
方婆子得意地轻哼了一声，“能不成吗？给你弟弟提亲的媒人可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嘴儿！成了多少好姻缘？”
就是让她花的钱有点多，肉疼。
不过只要能顺利让小儿子娶上媳妇，这银钱也不算是白花了！
方大树沉了脸，“那娘你怎么没早点将这件事情告诉我？”
“我倒是想说，但你成日忙里忙外，不得闲空，我要说也见不着你人啊！索性这事儿也一回生二回熟，你娘我就一口气把事情都给办完了，最后成亲的日子也订下了。李二虎那闺女，早早就开始备嫁了。”
这年头，成亲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约’，很少有互相看对眼后才成的事。
方骅和乔菀除外，这也是方婆子不喜欢乔菀的原因之一，乔菀不是她挑选回来的儿媳妇，哪怕她儿子再喜欢，她也哪哪看不顺眼。
方田氏就是方婆子自己挑的，虽然不是特别满意，但也总比乔菀好些。
“这些日子我回了几趟方饶村，也是为了这事儿。”
方婆子噼里啪啦地，又把自己做了怎样的安排说了一遍。
“等幺儿回来成亲后，三儿媳就过来同咱们一起住，晚些时候等你婆娘生了，也好伺候你婆娘月子。”
至于她这个做婆婆的，自然是坐着慢悠悠地享福咯！
方大树听完方婆子的话，也没再说什么了。
老三成亲的事情都定下来了，他还能说什么？
然而，听到方婆子话的方田氏，脑子里想的可就多了。
小叔成亲后可是要分家，人李二虎的闺女也是娇养着长大的，才新婚多久就来伺候她这个二嫂子做月子，这不是给她拉仇恨值吗？
摆明了就是方婆子自己这个做婆婆的不乐意伺候她了。
方田氏心里不爽极了，只觉得方婆子实在是太会盘算了。
好歹她怀的是方家的种，怎么如今却被方婆子埋汰成这样？
方田氏心里头气不过，但又不好去怼方婆子。
只好晚上睡觉的时候，在自家男人耳边吹枕头风，“阿娘这事办得也太不妥当了。咱们好说也是小叔的哥嫂，小叔成亲那么大的事情，阿娘居然都一声不吭地自己张罗完了。这回头要是让小叔知道了，不知道要怎么想咱们夫妻呢！”
第105章 小叔成亲
方大树闻言，皱眉道：“他能怎么想？你要是行，那就挺着大肚子去给他张罗，你看他知道后会不会对你感恩戴德？”
方田氏被他这么一怼，脸色微微一变，“我也没说我想张罗啊！我只是想说，阿娘这事儿应该提前跟咱们说说的。什么都不说就张罗完了，也太先斩后奏了吧？好似多怕咱们做兄嫂的，知道后不让小叔子成亲一样……”
“好了，别说了。这件事情阿娘既然张罗完了，那就这样着，你别想那么多，好好在家里养着肚子里的娃，要生不出个大胖小子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方大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着这话。
方田氏听到心底却不是滋味，下意识地摸了摸隆起的肚子，忍不住问了一句：“万一生的是姑娘呢？”
方大树昵了她一眼，“生个小赔钱货，还能有什么万一？”
方田氏心头顿时咯噔一声，哪里还能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要是生个女儿，肯定是不要的！
她越想，脸色就越难看。
方大树说完扭头就呼噜噜睡过去了，方田氏却怎么睡都睡不着……
翌日。
出门前，方大树对方婆子道：“小弟成亲这事，娘你得去大嫂那边也说一说。”
方婆子不屑地嗤了一声，“你小弟成亲，跟她有什么干系？”
方大树道：“怎么没干系？那也是她的小叔子，她男人的弟弟，大哥不在，大嫂总得意思意思给小弟添点礼吧？”
方婆子听到这话，立马就明白过来儿子的意思了，“对对对，你说得对！”
方婆子这段时间都在忙给小儿子找媳妇的事情，压根就没空去找乔菀的麻烦。
才让乔菀一家子安生那么一段时间。
如今听了二儿子的话，方婆子那颗作妖的心再次蠢蠢欲动了。
不过方大树还是去劝了她一句：“娘你不用太着急，回头把喜帖送过去就行了。”
“还送喜帖？”
方婆子这会儿就有点不乐意了，在她看来，乔菀给小叔子添礼是应该的，谁让她占了长嫂的名头？
但同时，她一点都不希望乔菀来参加三儿子成亲摆起的喜宴，怕染上了晦气！
乔菀那小贱妇，就是个倒霉鬼！
方大树嗯了一声，继续沉声叮嘱道：“娘，大嫂那性子，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你越跟她硬着来，她就越犟，越难驯服。大哥如今也不知道什么个下落，你还是收敛着些比较好。”
前些日子，因为儿子方狗子拜师的事情，他自己也去人跟前闹了一番。
当晚出去时，原本是想找旧友喝酒解闷的，却没想先从旧友那里知道了些不得了的事情。
听闻这位诸葛老先生着实不普通，当朝新晋状元爷都是他的学生！
方大树好歹是眼界渐渐开阔的人，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诸葛老先生是千万不能轻易得罪的，他背后代表的可是方大树这辈子都想不到、接触不到的权势！
所以他才一下子歇了让儿子强行拜师的心思。
同时也忍不住去想，乔菀是怎么说服这位诸葛老先生收徒的？
难不成乔菀原先就认识这位诸葛老先生？
方大树想完后，就下意识地不想再和乔菀作对了，因为这样对他并没有太多的好处。
然而这些话，方婆子听了就不乐意了。
“什么叫让我收敛着些！她乔菀这么多年，有个做人儿媳的样子吗？也不瞧瞧她是如何待我这个婆母的！还说是从大户人家里出来的千金小姐，我看还没你婆娘懂事！”
方大树知道他娘这是劝不住了，自然也不耐烦继续劝，“随您便吧。”
方婆子一听完他这话，又忍不住骂骂咧咧了起来……
*
数日后，乔菀到底还是收到了方家老三，也就是她那小叔子的成亲喜帖。
珍婆子道：“小娘子，我就说方婆子这些日子来怎么这么安生，没来咱们这里闹腾，原来是去张罗她那小儿子的婚事去了。”
乔菀放下喜帖，淡淡道：“既然是三弟成亲，我这个做长嫂的，也要代替他长兄出一点心意。喜宴我便不去了，珍妈妈你带着礼去一趟吧。”
反正她也没见过几回这位小叔子，再加上方婆子那整日看她不顺眼的模样，指定不乐意她去参宴的。
她也不想去，坐马车那么累，一点都不想平白受这么一趟活罪。
珍婆婆点了点头：“那行，那就让老婆子我去好了。”
“珍姥姥要去哪里呀？”
方槿鲤刚好从外头进来，就听到了珍婆婆说的话，忙好奇地问了一句。
然后眼尖地就看到了她娘手上拿着的喜帖，立马凑过去看了一下：“咦？方少君，不是小叔的名字吗？”
方槿鲤可还是记得自己有个小叔的，在她两三岁的时候，还见过这位小叔。
这位小叔长得白皙又俊俏，那会儿年纪也不过才十五六岁，又高又瘦，整日笑眯眯的，一双桃花眼漂亮得不行，放现代里都是能去参加男团级别的小鲜肉。
那会儿遇见的时候，还逗弄过她呢，小阿鲤小阿鲤地叫她，半点都不嫌弃她脸上的胎记。
所以方槿鲤对方少君这位小叔的第一印象还是挺不错的。
看到这是他要成亲的喜帖，立马就兴奋地对她娘说：“阿娘，我要去参加小叔的喜宴！你让我跟珍姥姥一起去吧！”
乔菀无奈道：“这种热闹有什么好瞧的？”
“有啊！我想看看小叔娶的是什么样的新娘子！我记得小叔长得可俊俏了！”
“你还记得你小叔长什么模样？”
“当然！”
方槿鲤挺了挺胸膛，笑嘿嘿道：“我记忆可好了，小叔以前还逗过我的！”
乔菀对方少君却没有多少印象。
她和方骅成亲的时候，方少君还是个四五岁的奶娃娃，是方婆子老蚌生珠的幺儿，疼得不行。
分家后，方少君好像得了方婆子的命令，很少跑他们家去。
偶尔在田头遇上时，才会乖乖地叫方骅和她一声大哥嫂嫂。
大约在他十岁的时候，似乎就被方婆子的大闺女接走了，极少回家，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两次面。
方骅对这个三弟的观感倒是比二弟的稍微好一些，大约是因为方少君的性子较为活泼一些的缘故。
“阿娘，阿娘你就让我去嘛！”
方槿鲤见乔菀不说话，又拉着她的袖子撒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