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他有企图吗
公鸡颓然挣扎两下，发出一声悲愤的长鸣，这怎么可能，云晨作为四妖将之首，不可能背叛妖族，可是刚才的画面又要怎么解释！
南果走到他面前，抱手而立，“四妖将彼此面和心不和，同在蚀莫里手下却都打着自己的算盘，可怜了你们这些喽啰，被人推出来当枪使，一个个还忠心耿耿，真是可怜可叹。”
“呸！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不是每一个妖族都像他们一样自私，只要今天拿下这寒城，你们这些人族个个都会灰飞烟灭。”
“哎哟，好可怕。”南果蹲下来，与他视线平齐，“可惜了，咱们寒城可是屯兵一万，你可别想着那么容易。”
“哼，屯兵一万算什么，只要有了壳子，屯兵十万都没用。更何况我们还有秦……”
他突然住了嘴，尖锐的喙朝南果面门啄去，这臭娘们，在套他的话！
南果又是一鞭下去，她如今已是金丹初阶，麦克风所到之处，都被撕的四分五裂，疼的那公鸡不住地哀嚎。
“阿南，这里交给他们，你先跟我来。”
枫寡妇面色露了急，两人走出地牢她立刻拉住南果道：“这下可不好办了，寒城里头不知道混了多少这样的妖族，还有他刚才说秦，怕不是说的这守城副将秦联，若是真的那可是防不胜防。”
南果却说：“确实很危险，不过我也是凑巧遇到了，而且也及时让人通知烛龙营了。原本今天是要准备从这里回南熹的，既然人已经交给了枫姐姐你，那就麻烦你处理了，我先走一步。”
“哎，阿南，你别走。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若是你不出手，主上怕是有危险。”
南果一脸不解：“主上？枫姐姐不是这枫露亭的老板？我又不认识你主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呀？”
枫寡妇听她这语气就知道她怕是猜出来了，只好连连赔罪：“好阿南，是姐姐的不是，但是这温泉庄也的确是我个人在经营，只需要把该交的交了，主上很少干涉。”
“你找红豆坊代言跟盛元钰没关系？”
枫寡妇听她是介意这个，咯咯地笑：“主上手下的人各有各的事儿，我们的规矩都是自己管自己，为主上提供金钱和消息，其余的自己爱干嘛干嘛。你莫非是疑心主上对你有什么企图？”
南果立刻反驳：“我没疑心，只是觉得当时这代言来的太容易，所以多问一句。”
枫寡妇越发欣赏她，别的女人要是知道男人为自己做事，怕是要感动得什么似的。这位倒好，好像还觉得天塌下来似的。
“真没有，以后你就会知道，跟着主上的都不是奴仆，我们都很自由。”
南果微微松了口气，倒不是她矫情，只是她和盛元钰非亲非故，若真是他一句话成了这事，这人情该还就得还。更何况，这也会让她的事业成就感大打折扣。
“算了，我也不是真的生气，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就三分钟的火。但是，这口气还是不太顺，回头你得请我吃大餐。”
枫寡妇见她终于笑了，哪有什么不应的。“大餐简单的很，等这事情搞定了，姐姐带你上白江捞鱼去，绝对养颜又养生。”
南果言归正传，“我原本是想让这妖族带我回他们的根据地，如今看来恐怕是行不通了，盛元钰奉命来查妖族之事，若是寒城在这期间失守，他会受到牵连吗？”
枫寡妇叹气：“就算没关系也会被扯上的，主上在朝里风头太劲，太子和三皇子都想将他推下去，遇着这等机会怎么可能不大做文章。”
南果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当机立断：“我先去找你说的秦联，若真是有问题，擒贼先擒王，盛元钰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带兵过来，至少能拖一下是一下。”
“你直接去？不行，还是先通知守城将军……”
南果直接打断她：“告诉他秦联是妖族吗？证据呢？就算把这公鸡拖过去，他也绝对不会指认的，还可能造成最糟糕的情况，让他们狗急跳墙，提前起事就麻烦了。”
枫寡妇一想也是，“那你至少带两个人过去，秦联是军队副将，常年都住在练兵所，只需盯着拖到主上过来就可以了。”
“不用了，我见过之前的那几个妖族，拿着这公鸡的腰牌我还能有借口接近他们，他们跟着反倒不便。”
说完她人往窗外一跃，已经踩着屋顶往练兵所方向去了。
那头烛龙营却闹翻了天，李栋说什么也不信：“烛龙营的人绝不离开烛龙之渊，若是被调虎离山，结界打开，我们都得死！再说了，她一个舞娘，是怎么发现对方是妖族的，他们寒城要封城就封，干我们屁事，老子绝不出兵！”
小队长犹犹豫豫地看向盛元钰，当时那姑娘的模样，一看就是非常认真，他不觉得她是在说谎，若是李将军不出兵，妖族突袭占了寒城，他们这烛龙营岂不是腹背受敌。
盛元钰看上去并不着急，他只是安静地听着一群人闹闹哄哄，半晌见没人再表态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无妨，本王走一趟寒城即可。李将军，本王只要求你一件事，今日务必保证这烛龙营一个人都不许离开，包括那大帐和三皇子的帐，你能否做到？”
李栋看着粗犷，心却很细，盛元钰这话一出，他心里就有了计较，六皇子是在怀疑这件事情和大帐的哪位仙师或者三皇子有关吗？
“你这是废话，连你都是打赌赢了才有出入令，他们怎么可能随便出去？”
“将军！将军！”
李栋不耐烦地朝着帐篷外头大吼：“有屁快放，喊喊喊的，催魂呐！”
“商仙师又偷了属下身份牌，出营去了！”
李栋被这一巴掌打的眼冒金星，“你说什么！又？”
小士兵很委屈，“商仙师每次去城里买酒都会找我借身份牌，他这一借就是二两银子，属下一时没把持住。可自从戒严之后属下就再也没有借过了，今天真的是被他打晕了，醒来东西就不在了。”
第九十二章 一触即发
练兵所闲人勿进。
南果在外头晃悠了两圈，前头守卫森严，后门的地方却进进出出，一派热闹景象。
她装作吃瓜群众混进人堆里听八卦。
“大叔，今天这儿怎么这么多人啊？”
“今天是樊大将军的生辰，秦副将和其他士兵正在一起为他贺寿呢。”
“樊将军守卫咱们寒城二十载，今年都五十了，着实辛苦。要不是我们进不去，不然定亲自向他恭贺。”
南果思量，如果秦联要动手，恐怕就是趁今日这机会，无论如何她得想办法混进去才好。
正想着，远远看见一队乐人穿着红衣裳喜气洋洋地走了过来，她手指射出一道寒芒，站在第二排的小姑娘手便一滑，琵琶摔在了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呀，赶紧捡起来。”
“我也不知道，手……手突然不能动了。”
班主气的半死，他好不容易才弄到的机会，若是跟樊将军和秦副将搞好了关系，往后他们在寒城乃至北幽界的日子都要好过很多。
南果走上前把摔在地上的琵琶拣起来，又手势熟练地调了几下音，这才递还回去。
“姑娘莫哭，哭了就不好看了。”
小姑娘破涕为笑，可双手依然像是被麻痹了，一点知觉都没有，根本没法接。
“谢谢你。”
班主见她像个内行，连忙叫住她：“姑娘留步，我们正要去演出，缺琵琶可不行，你若是愿意能否替我这弟子上个场，价钱都好说。”
南果面露犹豫：“这，可我还赶着和阿姐吃饭，而且我从未在人前表演过，有些害怕。”
班主琢磨一下，“这好说，姑娘可坐在屏风之后，或者不介意的话我让她坐前头摆个样子，姑娘能弹出声音就好，今天祝寿的都是《庆喜》《春来》那般的老曲子，姑娘既然学过，应该都是会的。”
南果点头：“都会，那我就在屏风后头吧，我一紧张就容易出错。”
班主一颗心上上下下终于落了地，这可真是运气好，刚出了事就主动送来一个幸运星，看来今年他们班子该是好运到了。
南果和那琵琶姑娘走在一起，跨过门槛的时候听到一声笑，她随声望去，一群醉醺醺的乞丐挤在不远的转角处。她有些心惊，刚才她急着想办法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胡子拉扎的中年男人，竟然是个元婴！
班主疑惑地看着她停下来，“姑娘？”
箭在弦上，由不得她多想了。
“无事，只是怕我阿姐担心。”
“姑娘放心，最多一个时辰便结束了。”
一群人跟着兵士走到表演的戏台做准备，上玄也有戏，一般分为文戏和武戏，文戏类似现代戏曲，多是讲情情爱爱，公子小姐之类的偶像故事，唱腔没那么多种，听的是一个嗓子。武戏类似话剧，没有唱段，真人表演，多数以家国大业，将军战场为主题，看的是一个身手。
樊将军这种武人，最不喜欢文戏，所以班主才说最多一个时辰便可结束，因为他们的任务不过是开场的时候衬个景子，后头真要表演剧目，来的可是鼎鼎大名的燕子惊。
南果看着几乎把后台占了一大半的演员们，眼底越来越冷，这里头大约有一半都不是人。
平时练兵所不进外人，今天趁着给樊将军祝寿的机会，放了这么大一群健壮的男人进来也不会引起什么注意，再加上原本混入军营里的妖族兵士们，整个练兵所就变成了一座巨大的翁城。军中首领，各级将士，几乎可以一网打尽。
呵，真是好大的局。
只是她还是不明白，这件事情跟烛龙营有什么关系，就算烛龙营的人知道樊将军过寿，李栋也不一定会来祝寿，盛元钰说过他那个人最讨厌人情来往，他们在北方封城，实在有些多此一举。
不过也许这秦联是个考虑比较周全的人，不希望自己的计划中出现什么意外，这样解释也勉强。
“南姑娘，这是我们今天的曲单。”
南果回神，跟着小姑娘坐到屏风后头，这些人都是普通人，等会若是打起来，基本都是死。
“刚才进来的路线你还记得吗？”
小姑娘愣了一下，“记得啊，南姑娘是想回去吗？”
“有点，咱们表演结束之后就是那燕子惊上台，我从小就特别怕看武戏，要是可以的话能不能跟班主说说，咱们先走。”
小姑娘笑了笑：“行，我一会儿跟班主说。”
午时正，陆陆续续开始有客人入座，樊将军的意思不让大办，来的只是军中的同僚，一个本地大户都没有。
南果精神高度集中，看着这些有品级的，万幸似乎都没有被妖族捕获做成壳子。
“樊将军来了。”
“将军！”
“将军福寿双全！”
樊将军一一拱手回礼谢过，精神奕奕地坐上主位，他身旁陪着一个蓝衣小将，看上去二十几岁，似乎就是秦联了。
“不过就是个普通生辰，秦联非要弄的人尽皆知，让各位见笑了。”
“秦副将也是一片好意，五十可是大寿，况且将军驻守寒城二十载从未懈怠，如今即将卸任，也该让我等尽一尽心意了。”
“就是，就是，将军太客气了。”
樊将军乐呵呵地端起酒杯，心情颇好。寒城虽苦，但北方有烛龙营镇守，他这些年不过是中规中矩，打理好城里的民生便好。虽偶尔附近城镇会有流民之乱，但那都是小事，五十而知天命，这个时候选择退隐，该是秦联的时代了。
“义父，时辰到了，可否开席？”
樊将军点头，一脸慈祥：“辛苦你了，去吧。”
秦联转身拍了拍手，那边班主便赶紧使了眼色，乐班便奏起了欢快的曲子。
南果很疑惑，这个秦联不是妖啊，可这一触即发的局，究竟是谁在运作。
一曲终了，樊将军似乎很满意。
“多谢，下去领赏吧。”
班主忙不迭地走上前磕头行礼，突然秦联开口：“我看这乐班中似乎没有琵琶乐者，刚才的琵琶是何人奏的？”
班主有些结巴：“那……小姑娘初次登台，有些怯场，所以便让她坐在屏风后头，免得坏了将军的雅兴。”
秦联走上前：“这等水平，我还是头回听闻，请她出来。”
第九十三章 局中局
南果紧握琵琶，这秦联真是心细，连这点事情都注意到了。
班主为难，但不敢违抗命令，赶紧跑到后头道歉：“对不住了姑娘，秦副将想见你一面。”
南果知道推脱不过，便放了琵琶大大方方走了出去。
“见过樊将军，见过秦副将，见过各位大人。”
秦联狐疑地打量，倒也没说什么。
“弹的不错，下去领赏吧。”
南果松了口气，转身正要走，湖畔那头却传来一阵喊叫声：“你不是枫露亭的人吗？怎么又变成这乐班的了？”
秦联微微眯眼，招手让几个士兵过来，“你们认识她？”
“今天在北区巡视完回来在城门口遇见的，她说是枫露亭的人，回来赎身的。”
秦联顿时冷笑：“枫露亭是温泉庄，里头可不提供特殊服务，要赎什么身。”
南果见避无可避，干脆直起身子笑得隐晦：“秦副将，您不需要特别服务，不等于别人也不需要，只能说您还没到我们庄子的服务级别。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那自然是因为我是个善良的姑娘，看不得别人有烦恼，所以随手帮了个小忙，这都要被你们怀疑，真是好人做不得呀。”
班主也点头，帮她澄清：“没错，是我求姑娘帮忙，她才来的。”
秦联想了想点头道：“原来如此，倒是我孤陋寡闻了。”他飞身下来，绕着南果走了一圈，突然伸手摸向她的脸：“肤若凝脂，眼神清朗，倒不像红粉堆里的。”
南果没动，任由他在脸上试探，这个人怕是真的跟妖族是一伙的。
“秦副将一看就是个没经验的，您说的那种是普通妓院里的姐儿们，我这种可不能那样。”
“哦？”秦联的手像一条冰凉的蛇滑过她的脖子，慢慢地游进她的头发里，“你这样的是如何？”
南果下一秒脸色骤变，瞬间抬手刺向秦联的眼睛，腰身翻转之间，麦克风化作无数刺芒从地底轰然而起，好好一个舞台立刻被炸的粉碎。
秦联抬手起剑，一招砍断了七八根荆棘，“哼，你倒是很敏锐。”
南果出了一身冷汗，刚才莲心子异动，她立刻察觉到这男人的灵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渗进了她的体内，这才赶紧撤退，也顾不得那许多。
她伸手指向秦联高声道：“樊将军，今日北城门外，为何要封城？”
她这一声喝，众人心中一凝，都打起了几分精神。
“封城？”樊将军见多了风雨，遇上这事儿也依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稳如泰山，“我从未下过这样的命令。”
南果指向那几个妖族，“那为什么我从北门来，他们却一再阻拦？”
“你胡说！我们从来就没有阻拦过你，不然你怎么进来的？”
南果拿出摄像头，按开按钮，一段影像便清晰地投放在空中。
那几个喽啰彻底慌了神，他们完全没有想过这姑娘还有这样的手段，下意识他们看向秦联，可是他却什么表示都没有。
樊将军站起来，所有的人也跟着他站起来，那几个妖族赶紧挤在一起合力对外，其中一个有些受不住压力，干脆大吼一声现了原型。
“妖族！”
将士们一时乱了起来，为什么城里会有妖族？
舞台上那些假扮人类的妖族也纷纷显出原型，一时之间惊叫四起，离的近的瞬间被撕成了碎片，血溅当场。南果一鞭扫过去，扯倒了七八个妖，赶紧冲着乐班的人大喊：“快走！”
班主什么都顾不得，一群人连滚带爬往外头飞奔，南果的蔓藤在土地里头四下穿行，将追人的妖族全部都挡了下来。
这时一声雷霆，樊将军放开手里的剑，人已经冲向舞台，只见那白刃所到之处鲜红如泉涌，已是废墟的舞台上随着他的动作不断发出层层震动，但见他最后一剑砍下狐妖的脑袋，便如一云天光唰的一声脆声回鞘，留下一地的残骸断尸，而人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秦联，剩下的处理干净。”
所有的人都被他这一手惊艳了，虽说樊将军德高望重，但多少年来寒城都没有战争，见过他身手的少之又少，况且他平时为人平和，与李栋那样的军中将领很是不同，时间久了，大家也便忘了。当年的他就是凭着这一枚无影剑，一人诛杀千敌，平定了十五年前的寒城之乱。
秦联站着没有动，半晌他抬起手，将士里头隐藏的妖族突然发难，不过须臾整个练兵所里已是一片血海。
南果虽救下几个人，但这些士兵修为都不算高，遇上妖族基本都不能一打一，更别说被这样偷袭，更是死伤惨重。
樊将军手有些抖，“秦联，你在做什么！”
秦联身如急电，南果只看到一道光芒他人就已经到了樊将军身后。
“义父，我原本是想与你好好交个手，毕竟我这一手无影剑尽得你真传，不打一打，我心里总是十分没有信心。”
他的剑架在樊将军的脖子上，手摸向他的后脑勺，南果顿时心跳如雷，脑子里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这不对劲，不能让他这样！
樊将军声音有些哽咽：“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可是妖族！”
秦联呵呵，“妖族？妖族又怎样，至少他们没杀过我父母，也没有害过我的朋友。”
“你……你什么意思？”
“义父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太好，十五年前为了成就你这无影剑的威名，你连夜屠了寒城周边三个村庄，挑起白河沿线部落对朝廷的不满，借寒城乱战大出风头，这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樊将军眼珠渐渐泛红，杀意弥漫：“你是如何知道的？”
秦联笑着拿开手，“因为我是幸存者，而且我看见了你的脸。而徐今那个傻瓜，一直到死都以为是当年在这里疗伤的六皇子干的，真是愚蠢至极。”
樊将军见机一脚踹开他的手，想要拿起剑，却觉得双眼渐渐迷茫，脑子有些不听使唤。
南果看着他突然转过身，眼眶里面已是全白，他一剑刺出，南果闪避不急，右手臂立刻被灵气扎了个洞。
“樊将军！”
他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行尸走肉一般追着南果，麦克风将他牢牢捆绑在柱子之上，他野兽一般不断挣扎咆哮。
南果吃痛看向屋顶，秦联明明占了上风，他为什么不动手，为什么要让她和樊将军打起来，他到底在等什么？
就在这时，天空上一阵灵光波动，秦联手指一抬，剑光划过，蔓藤尽碎，樊将军便愤怒地扑向了南果。
电光火石之间，盛元钰踏着符纂凌空而下，南果一下子想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你别过来！”
第九十四章 让你傻死算了
南果回身飞起，躲过樊大将军的扑袭，却没想到他虽失去了意识，依然保留了过去的速度，那长剑如影随形直刺心脉。
她立刻召唤叶片挡住攻势，却再躲不过屋顶上秦联的偷袭。
盛元钰的玄符落在整个庭院上空，形成了一道小型的法阵，樊大将军有了片刻的回神，他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盛元钰，又看着南果，一时没搞清楚状况。
“六皇子，您……”
话音未落，他哇的一声吐了一口血，胸口处好似被什么东西侵蚀，一点一点烂出血肉，樊将军低头然后不敢置信地指着他们两个：“为……为什么？”
南果见他轰然倒地，一个健步踏着叶片飞起，秦联却比她更快，当她站在屋顶上的时候，已经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身影了。
“哎呀呀，好惨好惨。”
南果这才注意到门口的乞丐元婴，竟然倒挂在屋顶上，一手拿着酒壶，一边摇头。
盛元钰倒是一点都不慌：“商前辈，酒好喝吗？”
商清野像一只蝙蝠继续挂着，酒葫芦里的酒好像有生命一般汇成一条小蛇一点点流进他的嘴里。
“自然好喝，这寒城别的东西没有，就是这酒，忒给力！喝上两个月都可以不重样。”
南果跳下来，看着满地一个活口都没有，心情更加沉重。
“我们中计了，他在北门大肆封城就是为了引起注意，若是我们不来，寒城会失守，一定说你见死不救。若是你来了，就是今天这般，刚才我看秦联用了记忆石，恐怕会栽赃是你勾结妖族杀了樊大将军，究竟是谁这般厉害的手段。”
盛元钰却完全不关心这些，只是笑眯眯歪身靠在她耳边问：“南老板脑筋转的可真快，刚才不让我过来，莫非是害怕我落入陷阱？”
南果气不打一处来，“明知道是陷阱还要来，那是傻子。这个局破局的关键就在你，只要你不出现，让李栋带人马过来，秦联就无计可施。”
“南老板危在旦夕，我哪有袖手旁观的理由。这秦副将比起樊将军青出于蓝胜于蓝，我不出手他谁都不会放过，既然如此，我不过是走一趟又有什么关系。”
南果不是傻子，盛元钰这么做不是因为他没看出来秦联的陷阱，基本是为了救她。
“懒得跟你扯，让你傻死算了！”
盛元钰看着她气冲冲跑掉，站在原地浅浅地笑。商清野倒是好奇：“人家一点都不领情，你这笑的什么意思？再说我也很想知道，你准备怎么面对皇上的震怒？”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盛元钰走到他身下，微微抬头，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这不有商仙师这么大个人证，本王为什么要怕？”
商清野摆手，又灌了一口酒：“我醉了，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皇室里头的恩恩怨怨，我可没兴趣。”
“商仙师这意思，是知道秦联背后的主子了？”
“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酒好喝，这天不久又要起暴风雨了。你要不要来一点？”
盛元钰抛出一道黄符，院子里头瞬间恢复了原状，好似刚才的屠戮不过是黄粱一梦，从未发生过一般。
“本王不喝酒，不过本王来的时候刚听了一个故事，讲一个可怜的小姑娘十四年前……”
商清野突然跳了下来，“你说什么？”
盛元钰一双桃花微扬，转身消失，只留了一句：“本王也醉了，先走一步。”
*
皇帐之中，金碧辉煌。
秦联跪在厚厚的雪绒毯上，手里的记忆石放着刚才录下的影像。
主座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看上去大约二十七八，他一身金丝白袍，头戴金冠，那冠看着不大，也不是正式的礼冠。但是细细看去，冠的中间是一圈深蓝色的细钻，璀璨夺目，似是夜空中星子点点，在冠的最顶部更是有一颗同色的宝石，色泽通透，价值连城。
“这个女人果真是悦心城的南果？”
他身后站了一个影子，看不大清楚长相，“是，属下已经查过了，正是没有逃出小菩提的南果。”
“那她为何会出现在烛龙之渊，莫非一切都是老六的计划？”
身后的人没说话，小菩提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如果非要给个解释，他更倾向于一切都是南果做戏，故意假装没出来实际却偷偷潜入烛龙营。
三皇子拿起手里的琉璃棋子下在棋盘上，“秦联你这些年辛苦了，今日起便回归修罗部。老六憋了这么多年终于肯下场，你们也要打起精神，切不可掉以轻心。”
“是。”
他又拿了一颗黑子放进棋盘，看着底下双龙厮杀，胸有成竹，“师父今日好些了吗？”
“好多了，烛龙之渊的灵气浓郁，对风掌门的旧伤很有好处，不出意外再过四五天，应该可以出关了。”
“嗯，时间刚好，这次万仙榜挑出的新人，已经往幻泷王城去了，等师父出关本王便和他一起返城，万仙榜受礼三宗掌门必须在场。你们将所有入选弟子的资料都整理出来，若能为本王所用便自行处理，不肯的杀了便是。”
他说的轻松，底下两人应的也轻松。虽说这万仙榜挑的都是新一代的佼佼者，但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比蝼蚁稍微高级一点的蚂蚱，依然是一只手便能解决的事情。
南果在温泉里泡了大半个时辰不肯出来，枫寡妇坐下盛元钰下首也只能咯咯地笑：“主上，这可怨不得属下，阿南那性子你是知道的，她决定好的事情，谁劝都没用。更何况她生气，对您可是好事。”
盛元钰看了她一眼，“为何？”
枫寡妇却只是笑：“这个属下不想说，不过这件事情恐怕确实不能善了，原本皇上让您来是要查妖族的事情，现在寒城成了这个样子，恐怕明天王城就会来旨意将您押回，主上要准备如何自证清白？”
南果长发披散着从里头走了出来，似乎是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她跪坐在桌旁，看向盛元钰：“这件事情是我莽撞了，我来查。”
第九十五章 打入灵牢
第二日南果跟着盛元钰去了红色大帐，一进去就见到各种眼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帐篷里头很简单，前头放着五个蒲团，五位穿着各色宗服的仙师坐在上头，见了盛元钰并没有起身，只是点点头表示打过招呼。
下首左边坐着一位宫装男子，他后头站着一个黑衣人，只露出一对微微偏灰的眼睛，见了盛元钰便放下手里的茶盏。
“元钰，你来了几日都不到皇帐来，莫不是对皇兄我有什么不满？”
盛元钰先是对各位仙师一一行礼，然后才笑着打官腔：“三皇兄说笑了，到这里才几日，又是刺客又是灭城，我就是想去叨扰也分身乏术，还望皇兄不要跟我计较了。”
三皇子闻言关心地问：“本王听王公公说寒城出了事，本以为是有什么误会，原来真和你有关？”
“三皇兄真是瞧得起我。”盛元钰走到右边留给他的座位坐下，又看向对面的青衣公公笑问：“王公公，事情究竟如何，父王说了算，有什么旨意就宣吧。”
王公公面色虚白，却并不阴气，若是不说话倒也不十分像内庭里的人。
“六殿下倒是豁达，这么大的事情，就没什么想辩解的吗？”
盛元钰抬手顺了南果腰间的香囊，抓了一把瓜子就旁若无人地嗑了起来。
“父王慧眼如炬，本王相信他的判断。”
王公公呵呵地笑，眼睛后头拖出一道长褶子，“再慧眼如炬，不也被六殿下瞒了这许多年，听说殿下此次可是用了天星老人的大符术，可真是了不得啊。”
“不敢当。”盛元钰随手弹了一颗瓜子壳，还没有碰到王公公的脸，便在空中裂开落在地上，“您看，咱们上玄如今不是提倡全民修仙么，您一位大内总管都有这么厉害的手段，本王作为一个皇子，会点小把戏实属正常。”
王公公也不生气，俯身将瓜子捡了起来，然后慢慢放进嘴里，脸上还吃出了点小享受。
“奴才谢六殿下赏。”
商清野瞧着这几位言语里斗的火花四溅，忍不住屁股发痒。
“王总管，您这什么事儿快点说，没事我就先撤了。”
其他四个纷纷向他投以鄙视的目光，他们是各宗门挑选出来的精英，每五年一轮换，日常任务就是严密监视烛龙之渊的结界裂缝。可是这位，五年里坐在这帐里的时间加起来恐怕都不到十二时辰。
王公公站起身，从袖子中拿出一块记忆石，所有的人便跪了下去。
南果电视里演多了，一点都不露馅，只是飘着眼看那皇帝的全息影像，觉得这圣旨倒是很高级。
“六皇子盛元钰涉嫌勾结妖族，坑害寒城之事，着大总管王显将其打入灵牢，与三皇子和岁寒宗风掌门一同押送回京。”
盛元钰看着三皇子，后者露出十分遗憾的表情，“元钰，皇兄相信这件事情父王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王公公伸出手：“六皇子，奴才得罪了。”
盛元钰懒洋洋站起来，拿了一颗瓜子含在嘴里，向王显伸出了手。
南果看见王显不知道往地上丢了个什么，突然平地起了一座牢笼，看模样外头应该是以灵气铸就，五条灵力锁链卡住盛元钰双手双脚，甚至连脖子都不放过。
南果身体微颤，心口似被砍了一刀。
这算什么！他好歹也是一国皇子，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在羞辱他！
盛元钰似乎感觉到她的怒气，偏头朝她眨眨眼，“瓜子可别浪费了。”
王显看了她一眼，没多注意便安排人将牢笼运了出去。南果也跟着出去，却被人拦住，三皇子颇有兴趣地问：“你是元钰的侍妾吗？”
南果闭上眼，慢慢转身：“回三皇子，不算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不算是？”
南果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便顺水推舟说：“我的确跟六殿下有特殊的个人关系，但是我并不是他的侍妾，这次不过是因为小菩提秘境出口正好开在寒城，所以我才过来找他。”
几位仙师闻言都睁开了眼睛，小菩提这次出事他们都是知道的，这个女子就是当时被留在秘境的南果？
商清野难得没有溜走，也饶有兴趣地问：“小菩提秘境连师兄他们都没辙，你是怎么出来的？”
“走出来的。”
后面的仙师有些不悦，这才有些修为，就攀龙附凤，一看就不是努力修炼的好苗子。
“小菩提两百年才能被灵力捕捉，你过了时间难道一双脚就走出来了？”
南果点头，打开手原地转了一圈，“仙师您看我像是高手的样子吗，我要是能解决这个大难题我还在这里？直接开山做掌门好了，说不定就变成天下四宗了呢。”
“放肆！”
商清野忍不住哈哈大笑，“天下四宗，这个名头听着倒是非常顺耳。”
“商清野！你不要太过分！”
商清野才不管这些，走到南果跟前出坏点子：“你要开山太费时间了，不如把三宗推翻了，一统江湖岂不是来的更威风？哈哈哈哈。”
“一统江湖？那有什么意思，每天累的跟狗一样，我疯了才要去过那种社畜的生活。”
南果说完看了一眼三皇子，“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姑娘请便。”
出了大帐南果已经不知道盛元钰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她正在四处张望之间，一个熟悉的人跑了过来，原来是那日为她赶车的小队长。
“南姑娘，你没事吧？”
南果一见他本想问，可转念一想问了又有什么用，不如把事情先查清楚再说。
“你知道白河部落吗？”
小队长表情古怪，过了一会儿问：“南姑娘找白河部落做什么？”
南果想到这几日他的帮忙，也不隐瞒，“我要查案，屠了练兵所的人是秦联，他与樊将军的恩怨起源于十五年前的寒城之乱，只要能查到樊将军当年屠村的蛛丝马迹，六皇子就有可能洗刷冤屈。”
小队长想了想，期期艾艾地说：“我就是白河部落来的。”
第九十六章 白河部落
小队长名叫呼延达，因为不是李栋原本的下属，所以并不怎么受重视，不过他为人老实，热心助人，熬了这许多年最近也当了个小队长，管理自己所在的军帐。
南果去找李栋要人，原本是没报几分希望，没想到李栋却答应的很干脆。
他倒是直言不讳：“虽然的确有传闻六皇子血统不纯，但这件事情没有实证，本将军是不会轻易下结论的。既然你想去查，我便帮你一把。”
南果很欣慰，连李栋这样对盛元钰没什么好感的人都能看出这事情不对，皇位上那个却不知道处于什么心态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就算有视频为证，那也算不得决定性证据。
李栋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那日呼延达匆匆来报他就觉得有问题，而且他看盛元钰的模样未必没有意识到，只不过大约是为了这女子他才出手，就这点看他对这六皇子倒有几分欣赏。
“不过我听说风掌门大约三日后出关，而白河部落却在寒城之西的林海中，你就算去了也不可能查出什么，本将军劝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的好。”
南果抱拳，“多谢将军，凡事只要做必定有所得，若是不做，那就一定没结果了。”
白河部落是寒城地区的土著居民，他们居住在离寒城更加遥远的白河流域，与寒城一年偶尔有的十分之一晴天相比，这里是残酷又静谧的永寒之域。
呼延达看着南果一直摆弄着脖子上的黑色物件，好心提醒：“南姑娘，再往西北走，风雪会更加强烈，这若是个金贵的东西，还是收起来比较好。”
南果再一次检查了里头的灵石，在枫姐姐那借了一千块，这一路应该够用了。她用麦克风的藤把它固定在身上，就算打起来应该也不会晃动。
“没关系，我们继续走。”她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还有前头黑漆漆的雪原，“这种条件你真的确定不会走错？”
呼延达裹着兽皮，鼻头泛红：“白河的人，是夜神的子民，唯有在夜里我们的血液才能感觉到冬神的脉动。而且，咱们不是赶时间吗？”
“行吧，希望你的冬神不要太爱你，不然一不小心把你带上天了，我可真的会闷死在这里的。”
呼延达扯出笑容，踩上木板哧溜一下滑了出去。
说实话他一开始是有些担忧的，这木马驰可不好用，他小时候第一次上板可是足足摔了两天才能勉强走上一段，可这位南姑娘先是看着东西笑了半天，然后上来就是一阵风驰电掣，那速度简直比他这个从小玩到大的还要快。
南果原本想御剑，但是呼延达说离开了雪地他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她便只好跟着他一起滑雪。
好在这技能她早就满点，当演员要说有什么好，那就是技能点容易满，毕竟演出人生百态，什么职业都有专门的老师教，只看你愿不愿意学了。
“你估摸着还有多远？”
一个多时辰之后，呼延达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他蹲下身子用手捧了一把雪，直接放进嘴里吃了进去，然后如释重负地指着前头：“最多半个时辰。”
南果看着他跪下去，拿雪擦了擦额头，嘴里不知道在念什么，但那一脸的虔诚大概能猜出来是在向他的冬神祷告或者感谢之类的吧。
直到三四个零星的灯光点亮了夜，南果才微微舒了口气，她的时间不多，一来一回便是七八个时辰，剩下的怕是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
呼延达加快速度带着她从林海中穿了出去，一个跳跃停在了村庄最外头的房子外。
他解开脚上的木板，踩进及膝深的雪中，十分激动地走上前拍了拍老旧的木门。
“阿娘，是我，阿达！”
里头一点灯光亮起，然后吱呀一声露出一张警惕的脸来，当她看见呼延达的时候，立刻放松了下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一个劲把人往里扯：“快些，别让人看见。”
两个人进了屋，呼延夫人这才稍微放了心，先拎了火堆上的壶给南果倒了一杯茶，然后抱着呼延达一阵心疼：“怎么瘦了，烛龙营吃的不好吗？”
呼延达见南果在这里，有些不好意思，“阿娘，我没事，这还有客人呢。”
呼延夫人见南果一身单薄的衣衫，就知道她是位修为不错的仙师。
“仙师深夜到咱们这儿来，是要找红谷参吗？”
南果看向呼延达，“不是，我是来查一些事情，不知道夫人方便不方便。”
呼延夫人一听不是要挖参，心情大好，“仙师有什么只管问，我只要知道一定告知。”
“夫人可是一直住在这附近？”
“是呀，我们祖祖辈辈都是白河人，除了阿达，家里头没人出去过。”她麻利地往锅子里头下着腌肉，又抓了两把冻野菜，“过去咱们白河部落可大了，白河上游那片都是族人，这块也就算个小村落，可如今整个部落也就这么点人，都败落啦。”
南果的手放在火堆上，透出微红的暖，“那十五年前的事情，您了解吗？”
锅子里头传来咕嘟嘟的冒泡声，中年女人听了只是笑笑：“这都多少年了。我也不过是个普通族人，对上头的事情不是很清楚，仿佛记得是羞儿湖附近的几个村子出了事，首领查得是寒城将领所为，便去理论，后来闹大了，连累整个部落都受了难。”
这内容与秦联说的大致能对上。
“羞儿湖在什么地方，当时参加现场勘察的人还有人还活着吗？”
呼延夫人把吃食给两个人盛好，放在火堆旁边。
“没了，那些人都是首领的亲信，当年那场冲突，部落精锐尽数被灭，留下的不过都是我们这样的老弱妇孺，这些事情谁会知道。”
呼延达突然插嘴：“可是齐齐格祭司不就还活着吗？”
呼延夫人拿勺子敲了一下他的头，“齐齐格大人都九十六岁了，而且自那事情之后就再未开口说过话，如今也不过是靠族里人帮衬着，经常连人都不认识，你指望她能告诉你什么？再说，这几天便是红谷参成熟的日子，族里要是见你带个外人回来，不把你们赶出去都是好的了。”
第九十七章 大祭司
呼延达呼哧呼哧吃着腊肉粉条，一边含含糊糊地抱怨：“总想着靠老天吃饭，根本就不是长久之计。再说那参一年比一年少，到时候开采了又是一顿乱仗。”
他囫囵几下吃了个干净，这才跟南果解释：“咱们这里有一种红谷参，灵气含量高，在外头卖的很贵，大半族人都是靠挖参为生。”
南果点头，小口小口地吃着，这兔子肉熏过之后有些怀念的味道。
“所以对我这样的外来人很警惕是吗？”
“是的。”呼延达吃完饭觉得浑身上下又有了力气，“不过我觉得倒也是个好时机，这个时候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羞儿湖去了，咱们去找齐齐格祭司，说不定就能有什么收获。”
呼延夫人作势要打他，呼延达赶紧笑着躲开了：“阿娘，这事可是关系到当年大乱的真相，若是查明白了，咱们部落以后说不定能再次获得荣光。”
“我不是不想帮你们，齐齐格大人住的祖屋一般人根本进不去，她可是祭司大人，这位仙师就算道法高强，恐怕要神不知鬼不觉进去也很难。”
南果也吃好了，既然有了目标那就抓紧时间。“多谢夫人，不过事关重大，就算艰难也由不得我犹豫了。”
这次出去两人没再滑雪，南果丢了两片叶子，两个人便在风雪微歇的时候飞到村子上空。
呼延达指着远处一个面积颇小的湖说：“那就是羞儿湖，我们要查的三个村子离这里不远。”
南果的目光落在村庄边缘的地方，那里有一座小木屋，隐匿在雪原的阴影中，孤零零的。
“那是谁家？”
“那就是祖屋，齐齐格祭司住的地方。”
南果放下手：“我以为你们的祖屋会规模很大。”
呼延达明白，笑着解释说：“我们部落祖上的话，吃再多不过一碗饭，睡再多不过一张床，任谁都一样，所以从不过多追求这些表面的东西。”
“那你们族人现在还要抢参？大家平分不就好了？”
“唉，那都是过去，现在的人都变了，脑子里眼睛里除了银子还是银子。”
南果绕到村子外头，不敢靠的太近，转身对呼延达说：“你先回去，如果一个时辰之后我还没有回去，你天亮之后就回烛龙营，不必管我。”
“那怎么能行，我还是跟南姑娘一起进去吧。”
南果伸手拍拍他的肩：“你愿意带我来我已经很感激了，你母亲还在这里生活，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怕是要连累她，你难道忍心？”
呼延达不放心但是又反驳不了，南果已经轻飘飘落在林间，像一个鬼魅消失在黑暗里。
夜里的风很大，南果站在树后头看着屋檐下的风铃荡来荡去，却没有一丝声响，便知道这屋子里头的人恐怕不是普通人。
“客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叙？”
苍老的声音，气息平稳，从这黑暗的屋子里穿过风雪而来，清晰地落进南果的耳朵。
手腕上的叶片似乎也有了反应，同时震动发出一阵轻盈的嘤嘤声。南果就见祖屋的木门突然打开，一团火焰停在黑暗之中，似乎无声地邀请她。
南果压了压手腕，让叶片安静下来，缓步露出身影走到门前。
“深夜来访，多有打扰，还望祭司大人见谅。”
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进来，外头太吵。”
南果莫名地回头，这地方除了她什么人都没有，外头的风声也不算太大，哪里吵了？
火焰在她跟前转了两圈，仿佛在催促她，南果纵使有些迟疑，这时候也顾不得了。
屋子里头飘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南果闻着觉得很熟悉，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来。
火焰飞进中央的火笼里，一瞬间点亮了不大的屋子。
南果站在门边，微微眯眼，直到看清楚火堆旁的老人这才行礼道：“见过齐齐格大祭司。”
老人戴着毛茸茸的兽皮帽，满脸褶皱，皮肤上已经有了很多褐色的斑点，她伸出枯枝般的手点了一下茶壶，那东西便自己飞起来倒了一杯茶送到南果手中。
“喝吧，就算是仙师，白河的冷也会伤及筋脉。这是红谷参泡的茶，温养筋脉最是有效。”
南果谢过，喝了一口，突然想起来，这东西跟上次盛元钰请她喝的茶好像是同一种。
“姑娘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南果放下茶盏，开门见山：“我想查十五年前的那场战乱。”
齐齐格颤巍巍丢了两个橘子在火堆里，拿根枯枝拨了拨。
“今上不是已经有结论，我白河部落也已经受到惩罚，还有何可查？”
南果也不隐瞒，将盛元钰之事和盘托出，“我查案固然是有我的私心，但是这件事情若真能水落石出，对于白河部落也该是有好处的，大祭司心里也清楚，单纯依靠挖参总有一天这里会彻底败落。”
她转着茶盏，闻着柑橘在火中发出的清香，心情也跟着平静下来。
“大祭司也不希望白河部落永远顶着一个反叛的名头不是吗？”
齐齐格把橘子翻了个身，微微叹息了一声：“羞儿湖的三个村子，当年是部落里头最富足的，他们所在的那片山头是白河部落里头红谷参最集中的地方。”
“那几年他们与寒城的大商人们来往甚密，赚的盆满钵满，慢慢的也引起了其他村子的不满。但是首领却无所谓，他们会赚钱，能为部落金库带来无尽的收入，至于其他人，他是无瑕理会的。”
齐齐格戳了戳冒着热气的橘子皮，它便飞到了南果手边。
“我记得那也是一个丰收的时候，一个大商队来了羞儿湖，只过了一夜三个村子死绝了，那血几乎将整个羞儿湖的湖水都染成了红色。”
南果忍不住问：“那个商队呢？”
“也死了，但是唯一一个人的尸体没有找到，就是当时商队的聘请的护卫，名叫樊刀。”
她说到这里，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轻笑，“大祭司哑巴了这么多年，实在应该继续聪明下去，可惜了。”
是秦联！
南果起身就要召唤麦克风，却突然听到一声奇怪的爆裂声，然后一股刺鼻的烟味传了过来。
这混蛋，他竟然在外面放火！
第九十八章 真正的技术（加更）
南果拉门拉不开，便操纵麦克风钻到地底，却发现整个祖屋所在的空间似乎被封闭了，怎么都找不到出路。
“小家伙年纪不大，修为倒是不错，可惜了可惜了。”
秦联在外头听的一清二楚，他手里抓着一个囚笼般的光球，冰冷的眼睛里满是不屑。
“你一个将死之人，可惜我什么？”
齐齐格轻轻摇头，“即便樊刀修为盖世，那般惊世骇俗的手段，岂是他一人能成事？屠村之后要如何逃走，又是如何混入寒城军中，为何我们部落首领原本不过是去追查，到最后却变成了叛乱，这里头有太多的疑点，你从来没有细细想过吗？”
秦联愣了一下，立刻将这些话抛到脑后，三皇子当年将他救出又让他在修罗部接受最好的照顾，他说的话不可能有假。
“哼，我不会相信你的这些废话，当年我阿爹就说过，你们这些人看见我们赚了钱，便眼红的不得了。尤其是你这个老东西，几次三番警告首领不要采摘红谷参，说什么会有损天道。我的村子没了，红谷参都归了你们，你们怎么不停止呢，天道有损损在哪里？根本都是一派胡言！”
南果无语地听他大放厥词，这种脑子能做奸细这么多年也是不容易。
“算了大祭司，一个装睡的人你是永远叫不醒的，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出去才是正事。”
她放开灵力让麦克风伸展到极致，屋顶地底都走了一遍，却还是没有办法破开空间封锁。无奈她只好加大了灵气的输出，莲心子的力量连接的一瞬间，齐齐格便按住了她的手。
南果都没看清楚她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只见她和蔼地摸了摸脉，笑呵呵道：“难怪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亲切，原来你吃过参王之须。罢了罢了，这也合该与我们白河有缘，既然如此我便送你一点小礼物好了。”
齐齐格坐回到火笼前，对渐渐呛鼻的浓烟视若无睹。
“你知道每个仙师都会有自己的本命灵器，这东西自然与自己的修为有一定关系，但很大程度也要靠机缘。毕竟灵器是有意识之物，它若是不认可你，你便是大乘修为也是无用的。”
南果看着手腕上的麦克风，它似乎能听懂齐齐格的话，一摇一摆地在南果手指间穿来穿去。
“修为至元婴，便有了识海，你有一定的机会与你的灵器对话，若是再幸运一点便能够实现灵降。”
南果一脸懵，她现在这个麦克风也不过是她从祖师爷画像里头随手掰出来的，算不算本命她也不是太懂。
齐齐格说完火笼里头的那团火像只小狗一样爬了出来，它停在茶壶上头伸出两根小胳膊上下摆了摆，茶壶也跟着它微微晃动，它便像个荡秋千的孩子一般开心地晃悠了起来。
南果看着齐齐格伸出一根手指，那火焰便跳上她的手，她面色平静，语调淡然却带着一种未知的力量。
“朱蕊，灵降。”
轰！
南果被强大的灵压逼的连连后退，一道强烈的火焰柱将齐齐格整个包围在其中，她干瘪的身体慢慢长大，在一片赤焰之中硬生生变成了一位肤白貌美的火焰美人。
我勒个去。
这模样跟刚才那位老婆婆的样子实在南辕北辙，这门真正的技术她一定要好好学！
齐齐格手指不过轻轻一挥，房子外头的火都乖乖地从门缝窗户缝爬了进来，跟昆虫似的，经过南果还知道绕过去，最后汇入齐齐格的火焰之中。
大美人静静地看着她，露出倾国倾城的笑：“这灵降能让灵器与你自己合二为一，人便是刀，刀便是人，各种能力自然能提升不少。但它有个致命的问题，非常耗费灵力且如果与灵器的融合出现偏差，很有可能会引起丹海震动，甚至有生命危险。”
南果欣赏完这华丽的表演，除了鼓掌没有其他能表达她的心情。
齐齐格双手举起，优雅地转了一圈，整个人便化作一只火鸟冲天而起，秦联手里的牢笼瞬间化作一团火球掉在地上。
“小家伙，不要以为自己有点天赋尾巴就翘到天上，小心玩火自焚。”
秦联手中长剑飞起，在空中与齐齐格狠狠撞在一起，她自己便是最灼热的剑，将整个夜空炸裂得如白昼。
村子里的人都被惊醒了，见头上两个人在斗法，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唯有呼延达跑到祖屋附近，看见南果平安无事这才放了心。
“南姑娘，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南果看着上头的战况，想要出手，毕竟齐齐格年纪大了，这灵降又十分耗费灵力，过一会儿恐怕她身体会吃不消。
“你去羞儿湖，当年的屋子都还在，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南果听的这声音，又看见呼延达完全没有反应，便知道齐齐格密音给她，替她绊住了秦联。
她赶紧拉了呼延达穿进林间，御起叶子便往羞儿湖飞去，一路上看见不少人都在往村子里赶，原本热闹的湖边顿时安静下来，倒是方便他们不少。
呼延达看着规模颇大的废弃村落，很是迷茫。
“这么多屋子，咱们要一个一个搜吗？”
南果的眼睛已经开始扫视，“我听说北幽界这边的大商人们都喜欢比身上戴的玉饰品，是不是有这么个风俗？”
呼延达点头，“是，这边的人觉得玉能表示身份和地位，若是大商人，则更是要提现自己的财力。”
她的眼睛已经锁定了一间屋子，院子看上去比别家要大好几倍，前后三进，虽有些破败，还是能感受到过去的排场，那边有个地方灵气数据非常集中。
“就是那边。”
两个人落在院子里，发出清晰的簇簇声，黑漆漆的村落好似张着大口的怪物，阴冷得让人害怕。
南果推开门，手指一打便唤出火灵点亮了屋子，呼延达心里打着鼓上下左右都打量了一番，才移动脚步停在唯一的一具白骨前。
“这是谁？这家的主人吗？”
南果摇头，指着他胸前腰间还有手指上满满的翠玉，“当年大商队的老板，雇佣樊刀的人。”
第九十九章 无影之剑
呼延达缓缓蹲下，确实就算是极为富裕之人，也不会在身上挂这么多玉饰，这个模样除了大商人不做他想。
南果看着那尸骨的模样，半趴在地上一手在前，一手在身下，想必死前是撑住自己想要抬起身体。她几乎能想象，他大约是看清楚凶手，拿手指着对方含恨而终。
“南姑娘，你不觉得这尸体有些奇怪吗？”
南果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方手帕，“当然，能在白河看到这样的白骨，原本是不可能的。”
呼延达也点头，“咱们这里常年冰封，就算是开了春，也还是冷得很。”他环顾四周，“这屋子虽然封闭，但窗户和墙角都破了，不可能保持温度，照道理尸体处于这样的低温环境，不可能会烂，也更不可能烂的这么干净。”
“会不会是林间的野兽所为？”
“不会，羞儿湖附近有齐齐格大人守护，方圆百里都没有猛兽出没。”
南果隔着帕子将玉饰一个一个小心卸下来，闻言推测：“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樊刀干的。”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呼延达不明白，“屠村是一件危险的事情，杀了人不逃反而要特别毁掉尸体，莫非……”
“就是这个莫非，当年你们的首领是因为没有发现樊刀的尸体而推测出他是凶手，但没有实际的证据，所以才会被当时的寒城守将看做是故意挑衅。”
她拿起其中一个玉貔貅，这个东西灵气值很高，她将自己的灵力灌注其中，果不其然，这是一个储物空间。
“如果我是樊刀，我唯一要担心的是我的身份玉牌，毕竟受雇于这么大的商队，这老板也不是傻子。他杀了人想要拿回自己的玉牌，但是却怎么都找不到，所以只好把整个尸体都毁掉。”
南果在里头翻了翻，果然有一个小匣子，里头一共二十三枚玉牌，皆是当时雇佣的护卫。
“可惜他没想到，这老板是个非常小心的人，平日里的进出用的是乾坤袋，私底下实际还有一个这么高级的空间灵器。”
呼延达一脸兴奋：“这么说我们部落有希望能洗刷污名了？”
南果看着他的期盼，非常理解这种心情。
“如果顺利自然可以，但是……我们得先有命逃出去才行。”
外头突然响起一阵瓦砾崩塌之声，呼延达赶紧趴在窗户上看向外头，原来是南果的蔓藤挡住了秦联，将周围的院墙打的四分五裂。
“糟了，齐齐格大人！”
南果蹲在原地，顺手把貔貅塞进他靴子里，“回去找大祭司，我来解决他。”
呼延达心里着急根本没意识到靴子里的东西，南果把地上的东西一股脑用帕子包好，放进了自己的乾坤袋。推开大门，飞身便和秦联缠斗了起来。
南果知道自己不算强攻型的，麦克风虽然灵活但是韧性并不强，再厉害也不过是根木头，遇到秦联这种同级的高手，她占不了便宜。
但是她有数据眼，就像现在秦联与齐齐格大战一场，其实只剩了一半的灵力，不过就是表面上撑着想要把她一举歼灭。
她打了两下佯装被击中，直接朝村子的另一头栽下去，远远的就听见一阵崩塌之声。
秦联冷笑，闪身追了过去，南果灰头土脸地刚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剑就到了。
“东西交出来！”
南果这次不再飞，而是跳出院子在屋子和屋子之间东躲西藏，“你这个人真是脑子有毛病，我又跟你不熟，找我要什么东西？”
秦联挥剑，却砍碎了转角处的石磨盘，溅起的碎石差点飞进眼睛。
这女人好像只猴子，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尽往犄角旮旯里钻，每次他一出剑不是打中屋檐就是打中柱子，他的身法优势根本得不到发挥。
南果哪里是清楚，不过是刚才在天上看了个大概，这会儿一边跑一边把眼睛前头所有物体的灵气数据都调出来，就形成了一张模糊的三维地图。
秦联懒得浪费时间，他不再追赶，直接跃上天空，长剑飞出手，在空中发出细长的锐鸣。
南果之前见过云晨的御剑术，他那是胜在剑的数量，结的法阵里头下剑雨似的，正面击中身体必定承受不住。李天歌用的也是剑，但她的追月是冰与剑的结合，胜在法术的控制力。
而眼前这个却是胜在无影二字。
樊刀的成名之技就是无影剑，那日在练兵所，他出手如电，眼所未及，身边已经倒了一大排。那伤口的切痕整齐异常，一看就是以高速带过，取了巧力。
秦联这手，结结实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空中的剑已经化作一片虚无，南果只能感觉到强大的灵力从他手上扩散到整片灵光所在的地方。
他的手轻轻一挥，南果便知自己避无可避，连忙将五片叶子全部展开护住自己。可是这无影剑真就如影子一般，竟然透过叶片之间的缝隙，狠狠地戳进了南果的身体。
“噗！”
一口腥甜喷出喉头，她被这轻描淡写的一击打的丹海翻滚，头晕目眩。要不是有麦克风护着，她早就跟那些妖族一样，被切成了豆腐块。
秦联微微有些喘，这个女人倒是会躲，这样都不死？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叫无影剑了，原来你这剑根本就不是真的剑，而是无数灵丝聚集起来，平时看着与普通武器没什么区别，一旦放开原身敌人还没看清楚，人头就落地了。”
南果放下挡在脖子上的手，上头已经有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秦联手一扬，缠绕在她身上的灵丝便瞬间回到他手里又变回了剑的模样。
“眼神倒是不错，等会我会记得把它们挖出来，带回去喂狗。”
南果只觉得身上到处都痛，这灵丝坚韧如钢丝，刺进去不痛，一抽出去就像上了刑，没有一处不难受。
“呵呵，我觉得需要洗眼睛的不是你家的狗而是你九泉之下的父母，唯一的儿子不仅不为他们报仇，反而为仇人当牛做马许多年，他们是眼睛有多瞎才会跟你结下这段亲缘。”
“你闭嘴！我跟着樊刀是为了报仇，不是因为我懦弱！”
第一零零章 庄周梦蝶
秦联见她微微调整胸口上的怪东西，不禁狂笑着打击：“出言激我，想让我自乱阵脚承认杀了樊刀？你别忘了，六皇子的事就是我用记忆石记录的，岂能不防着，你那个东西和记忆石的效果一样，我早就知道，所以已经提高灵气浓度屏蔽了你的画面。”
南果大吃一惊，连忙取下摄像头，果然虽然一直在拍，但是遇到他之后的画面却什么都看不见。
“你！真卑鄙，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嫉妒六皇子得了圣眷，便用这种下作手段栽赃陷害，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秦联见她气急败坏，完全没了刚才的从容，心里更是蔑视。不过一个小丫头，主上却这般小心，居然派他来了结，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这地方，早已经物是人非，哪里还有什么证据？
“你刚才在屋子里拿了什么东西，交出来。”
南果下意识捂住乾坤袋，虚弱地往后退去。“你休想！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说完她一掌朝着乾坤袋拍下，秦联想都不想便伸手去挡，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南果看准他的动摇，手腕一摇，一阵如梦似幻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秦联立刻抽身想退，眼前的景象却骤然改变，黑色如墓地的村落一下子变得明亮热闹，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四周，大门上红艳艳的福字，墙边捂着耳朵玩炮仗的小孩儿，还有正对面一条熙熙攘攘的集市，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小联，你怎么还在这里，你爹回来了，你还不回去迎接？”
“我爹？”他抬头看来人，一身兽衣，身后背着一把弓箭，是村里的猎户张。
“是啊，听说这次还来了一个大商队，专门采购咱们的参，你爹可真能干，我刚挖了十来天，这下可以大赚一笔啦。”
秦联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又小又肉，裹着一身厚厚的衣裳，还是觉得冰冷刺骨，他的修为呢，他都金丹高阶了怎么可能会感觉到冷？
他麻木地穿行在人群之中，周围的欢声笑语好像从空中而来，又远又悠长，这些鲜活的脸在他面前一张张闪过，看着就让人厌烦。
“小联回来啦。”
院子外头停着四五辆雪车，看样子人不少，几个魁梧的汉子正在卸着东西，秦家大门前来来往往，很是热闹。
秦夫人蹲下身子，捏了捏他冰冷的小脸蛋，“这次的商队啊，出手真大方，一斤参开价三万两，咱们很快就可以到寒城安家了。”
秦联感觉到自己抬起头，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不要去寒城。”
秦夫人奇怪地看着他：“为什么呀，寒城可比白河热闹，没有这里这么冷，还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你为什么不想去？”
秦联听着房里头热火朝天的斗酒声，心里的无名火更浓。
“娘又为什么想去？”
“我呀？”秦夫人眼底闪过一丝疲累，但是很快便消失了，她怜爱地搂住秦联小小的身子，逗他说：“想和我的小联去看一看漂亮的花灯，听说很美，我还从来没看过呢。”
秦联觉得脑子里像要爆炸了一样，无数的场景和对话喷涌而出，他的嘴毫不留情地撕了这个女人伪装的坚强。
“你不过是想去看看爹养在寒城的那个女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吧？”
秦夫人吃惊地抬起头，“谁跟你说的这些？”
秦联嘲讽地笑：“我有眼睛有耳朵，爹这几年都很少回家，说是生意忙，不过是溺在寒城的温柔乡哪里还记得我们。你也是没用，连个男人的心都拴不住，怪不得会被别人抢了男人。”
秦夫人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打完看见他红红的脸又一时心慌难过搂着人便呜呜哭了起来。
“娘只有你一个人了，你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这是在往我心上插刀子啊，呜呜呜……”
秦联推开她，见她一下子摔在雪里弄脏了衣裳也没反应。
“是吗？既然如此我爱吃什么爱玩什么，穿多大的衣裳，生过几次病，你可清楚？”
秦夫人答不上来，只是不住地哭。
秦联满脸厌恶地抬脚离开，女人的哭声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个油腻腻的声音。
“金老板，咱们这一次的合作可算是完美，你放心，我们白河的红谷参绝对不会出现在其他药庄里。”
“秦老板做事我自然放心，下次去寒城再到软香阁玩个痛快。”
突然里头的男人似乎看见了他，大声斥责：“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没规矩，快些走开！”
秦联面无表情地转身，场景就一下子变成了夜里。
他躲在屋顶上，手里拿着匕首，看着底下吵架的父母准备跳下去结果他们。可是外头却突然冲进来一个人，是白天见过的商队护卫，他像一阵风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情，又一闪人便不见了。
秦联爬上屋顶，听着各个房间里传来的闷哼声，一言不发。他有些激动，这个人好强，一个人一把剑不过眨眼便屠了秦家满门。
樊刀的身影在寒夜里飞舞，秦联一点都不怕，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走的路，这些俗世的东西都是狗屁，只有绝对的力量才是王道。
想到这里他哼了一声，抬头看向天空哈哈大笑：“你以为我看到过去会精神崩溃？小丫头你错了，这幻境之术相当精彩，可惜却半点都伤不到我，因为这些人不够聪明不够强大，死了也是活该。”
他的身体突然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剑指苍穹，一道灵气劈向上天，外头南果便立时受到重创，幻境破了。
南果面色如纸，心下叫糟。她这招庄周梦蝶，发动起来需要受术者注意力不集中，所以她才演了那段戏来引诱。好不容易成了术，没想到这秦联竟是个心狠手辣的，对逝去的父母竟然没有一丝怀念，甚至还想主动杀了他们，这简直就是个明明白白的冷血动物。
秦联拎着剑，一点花样都没有，直接捅进南果的肩膀，然后抢过她腰间的乾坤袋，将里头的东西叮铃哐啷倒了一地。
第一零一章 想娶媳妇的将军
南果忍不住爆了粗口，上次被徐今伤了右手，这次又被捅了左胳膊，她就是跟这破世界八字犯冲吧？
一想到这个，她就来气，盛元钰你个害人精，两次都是因为你的事情受的伤，我要是死了鬼魂一定找你索命，要是没死不从你那敲个十万八万都对不起我这脆弱的小身板。
远在烛龙营的盛元钰突然打了几个喷嚏，看守的士兵赶紧凑上来：“六殿下冷吗，要不要再给您加点火？”
他掩住鼻口，轻轻摇头，嘴角却不自觉翘了起来。
某个人生气了，回来该怎么哄才好呢？
房里的烛火突然摇动，五个看守的人竟然就迷迷糊糊站着睡着了。
一个秀丽的身影闪了进来，停在灵笼前跪了下去。
“暗线来报，秦联追杀到白河部落，齐齐格祭司遭重创，南姐姐恐怕挡不住。”
盛元钰看着她瘦小的身体，当初从浮朱的烈云犬口中救了她，没想到才不过月余，她竟然真的通过影的考验，完美地潜入了烛龙营。
“她不是菟丝花，你不必担心。倒是你手上的尸体，除了上次的结论，没有其他了吗？”
小竹低头，态度恭敬：“恕属下直言，这商人若是妖族和三皇子之间的接头人，三皇子必定会让自己的亲信出手，那些人都是顶级的高手，即便在尸体上留下什么特征，我们也无法从烛龙营中将他指证出来。”
盛元钰玩着灵气锁链，慵懒地靠在笼子上头，仿佛他坐的地方不是牢笼而是最舒服的宫殿一般。
“错了，再重要他也绝不会让他的人出手，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犯罪，尸体有时候容易泄露很多信息。”
他想了想下达指示：“老方说了要酒的只有三批人，商清野你不必查了，你们的药帐里头你自己想办法，剩下的就是那天轮休的士兵，不过那可得有百来人，自己看着办吧。”
“是。”
小竹退出帐篷，一阵香过，那些士兵又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好像打了瞌睡，赶紧看向盛元钰，见他舒舒服服地在那哼着歌，总算放了心。
李栋远远地就看见她，生龙活虎地凑上来，“小竹妹子，要去哪里啊？”
“回药帐。”
“回药帐做什么？”
“给他们上药。”
李栋满脸唾弃，“他们那些兔崽子每天就只是做些常规训练，又没有真的上阵杀敌，哪那么娇贵呢！”
小竹突然停下脚步看向他：“我想看一看最近三日的轮休表，我刚配了一种增强体质的药，但可能跟酒有些相冲，我想把这三日喝过酒的士兵先剔除出去，免得出了岔子。”
李栋一听就点头，“没问题啊，去我的军帐，东西都在那儿。”
小竹拿着名单仔细看着，就听李栋在旁边暗戳戳地说：“你慢慢看，不着急，正好午膳时候也到了，咱们一边吃一边看。”
她本想拒绝，但手里的东西内容还多，看起来很费事，便同意了。
李栋高兴的什么似的，赶紧叫底下的兵去伙房点了几样菜，又回到帐里围着小竹转。
“将军，听说你今天难得大方，居然点了红烧肉，我们一定要蹭饭！”
几个人抱着头盔一身汗气闯了进来，一见小竹坐在案旁看着名册，一名副将赶紧跑上来呵斥：“谁允许你看这个，赶紧出去！”
小竹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李将军允许我看的。”
几人看向李栋，他这会儿眼里都是星星眼，除了小竹什么都没有。
“将军！”
“哎，不就是个轮休表，看了能有什么关系，再说小竹也是为了将士们好，给他们配药不说还要关心会不会有相克之物，真是辛苦得很。”
那副将却不依不饶，“将军，这姑娘来咱们营里才月余，这种军里的重要情报，这么随意小心出问题。”
小竹见他一直阻拦，抬头打量，身形中等，脚步轻盈，算是李栋的手下里身手比较好的了。目测身高七尺三寸，与她估算的凶手身高相差不大，只是这武器有些对不上，而且她记得这个人似乎是李栋的发小，关系很铁。
她放下名册，往帐外走去，“李将军，我先告辞了。”
李栋着急地想要留人，那副将却加油添柴：“别以为我大哥喜欢你，就可以不知尊卑！没事别往军事要地凑。”
“狗二蛋，你坏了老子的事你知不知道？”
副将又恢复了平时的嬉皮笑脸，“多大点事儿啊，一个女人，还是个医女，她这么端着不过是想引起你的注意，你冷她个十天半月的，兄弟保证她会乖乖自己回来找你的。”
“放你的春秋大屁，给老子滚！自己又不是没有俸禄，别想在老子这里占便宜。”
副将带着一群人哪里肯走，他们跟李栋熟得很，再加上副将跟李栋的关系不一般，所以在私下凑一起基本没什么大小。
士兵们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来的时候，糙汉子们一拥而上，人手一盘差点没打起来。
李栋好容易出回血，居然便宜了这群混账，一想到这里他自己也加入了混战，好歹吃到自己肚子里亏的也能少点。
“将军，樊刀死了，这寒城守将的位置你觉得会花落谁家？”
李栋三口就吃把红烧肉抢了干净，“谁当守将干老子屁事。”
副将却推了他一下，“将军，你都想要美娇娘了，难道不想想拿什么娶吗？咱们这烛龙营在这冰天雪地一干就是八年，每个月的俸禄还不如人家一顿饭钱。那樊刀这些年做什么了，北幽境安静的连只兔子都没有，咱们才是真正辛苦的人。”
李栋怼他：“哪里辛苦了，妖族又没出来，还不是整天游手好闲。”
副将快要急死了，“胡说八道，我们每天的巡视能随便吗？就算没有风吹草动，我们也没一个人敢掉以轻心，不比寒城那群人劳苦功高。”
李栋斜眼看他，觉得他今天的话格外多。
“你想怎地？”
他招招手，让这一群玩的好的都靠近了些，这才低声建议：“三皇子不是在咱们营里么，将军你只要去示个好，这寒城搞不好就拿下了。”
第一零二章 女装大佬
李栋抠着牙缝里的肉，看不出什么情绪。
“你想让老子去求三皇子，弄个寒城守将当当？”
副将见他没生气，赶紧再接再厉。
“将军，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手底下的兄弟们想一想，都老大不小的了，一个个都穷的叮当响。您不喜欢朝里那些乱七八糟我理解，但是咱们得吃饭呐，您看看咱们连开个小灶都不舍得，这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说出去太丢人了。”
李栋朝地上呸了一口，抬眼把他们都看了一圈：“你们呢，你们也这样想？”
“我……我随便。”
“我不想娶媳妇，不过老娘身体不好，如果俸禄能多点当然很好。”
“将军，其实三皇子一向风评不错，咱们就算跟他走的近些，也没什么坏处。”
“是，是，我也这么觉得。”
李栋伸手敲木鱼似的敲过他们的脑袋，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没出息，当初咱们离开王城禁卫军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快意恩仇，只图清净，怎么现在一个个都怂了。”
副将委屈地摸着头上的包，继续劝说：“将军，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年轻不懂事，现在咱们中最小的都要三十了，看事情自然会不一样，可不是认怂了！”
李栋哼了一声站起来，“这世上没有白来的午餐，你以为说两句好话，人家就把那位置给你？痴人说梦，上玄的将领不知几多，凭什么给你？”
他看着红色大帐旁边的皇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盛元钰来，“上头的人，会毫不犹豫牺牲你的命，命没了再多的钱有什么用？”
几个人都沉默了，也知道他又想起了旧事，便都不敢再劝了。
这头各家势力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那头南果幻术失败，命悬一线。
秦联在一堆玉器里头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以为她是个贪财的，越发觉得这个女人不过尔尔。
“你心倒是大，死人的东西也敢拿，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
南果被钉在地上，心思飞转，他这蓝最多再放一次大招，但她恐怕根本承受不起。可即便如此，难道要她就这样等死吗？
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到最后竟然化成一张对赌协议的合同。对啊，她堂堂的顶流偶像，娱乐帝国还没建呢，就想让她死，绝对不行！
一想到这个，她又来了劲，麦克风似乎很担心地绕上她的脖子，南果突然想起了齐齐格说的话。
她赶紧一把抓住它，也不管她现在有没有识海，贴在额头上心里就开始狂喊。
“麦克风！麦克风！”
朦胧中一颗参天大树逐渐浮现，它身上的叶子跟南果手腕上的一样，碧绿的像玉石一般，听见她的叫声，那树竟然动了动，化作人形转过身来看着她。
南果停住脚，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好半天才走过去，站在它跟前。
这是一个美人，一身青色霓裳，满头珠翠，极其华丽。
但是，他有喉结！
“阿南？”
醇厚的嗓音听的南果腿一软，差点没跪下去。
美人突然捂住脸惊慌失措，“你怎么，我怎么，我们怎么会见面！你还不是元婴啊，这里是谁的识海？”
南果风中凌乱，她的本命，是个女装大佬？
“麦克风？”
美人终于停止了原地转圈圈，他放下手半露出眼睛看向她，怯怯地说：“是我……”
南果松了口气，能连接上就行，管他是女装大佬还是雌雄莫辨，只要能战斗都是好灵器。
“我需要你的力量，灵降要怎么做？”
美人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眨眨眼睛，有些不敢置信：“你……不跟我解除契约？”
南果不懂，“我什么时候跟你立过契约？”
“在温泉庄那次，我擅自割破了你的手，成了你的本命。”
南果见他这模样，隐约猜到他在想什么。
“我们都战斗这么多次了，我要介意契约的事情早把你扔了。如果你是担心你这身衣裳，大可不必，这是你的生活，我不一定欣赏但一定尊重。”
美人眼睛立刻红了，泪珠不要钱似的滚了下来，要说他也算是说得出名号的好灵器，就是因为他这癖好，每一任的主人到了元婴期见到他的模样就会强行解除契约，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淡定的主人。
南果无奈地看着它，这灵器被用来做了画轴，也不知道是师祖爷刻意为之还是顺手拣的。她反正觉得这棍子挺合她心意的，至于这个人爱好，现代社会什么奇葩的都有，这点子程度她还是可以消化的。
“好了，麦克风，我在外头还很危险，你赶紧教我灵降。”
麦克风立刻收了眼泪，“你现在才金丹，身体恐怕没有办法承受我的力量。”
“不试试怎么知道，再说如果都要死，我宁愿在死在自己手里。”
麦克风只好伸出手，“凝神，先要让我们两人的灵力调整至同步，然后我会试着和你进行融合，灵降的前提是我们有足够的默契，这不是短时间就能实现的。”
南果反握住他的手，十分小心地控制自己的灵气放出，“没关系，我们虽然没有时间，但是要频率一致有一种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什么？”
“你听我的歌，试着踩点，唱上三遍我们应该就能差不多同步了。”
麦克风好歹在玉音宗待了快百年，音律对他不算太陌生，只是这踩点是什么他并不是太明白。
“小城里岁月流过去，清澈的……”
他一边听一边观察南果的灵气收放，基本都是落在歌曲的重拍上，便也不再看她，闭上眼睛听着歌曲，让灵气跟着那点走，果然没过多大一会儿，两个人的灵气便勉强同步了。
突然南果感觉到身上一阵刺痛，她挣扎了两下还来不及说话人便消失了。
秦联一把将剑拔了出来，看着南果靠在那蔓藤上似乎是晕过去了。
他举起手，长剑再次消失化作灵丝，“死在我的剑下，你该觉得荣幸。”
剑光璀璨，倏然照亮了大半个夜空，秦联冷笑两声转身准备走，却听见后头一阵轻笑，蝴蝶似的，带着几分轻盈和愉悦。
“麦克风，灵降！”
第一零三章 寂灭•焚音
白果此时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她身着浅绿色的纱裙，长发松松用枝叶挽了起来，碎发披散在她白皙的脖颈之间，摇出一片惊人的美。她赤足站在雪中，好像春的精灵，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笑容，抬起了手。
“寂灭?焚音。”
秦联知道灵降，樊将军虽未踏入元婴，但一生接触过不少高手，其中不乏各宗门的元婴高手们。这种技能即便是他们，也不常使用。一个是用起来耗灵力，恢复起来慢，二个与灵器同步多少会对身体造成负担，所以这灵降等闲不显露于人前，一旦发招，必要见血。
他实在不敢相信，一个这么弱的女人，竟然能灵降？
四周万籁俱寂，只有风雪的声音在不断呼号，秦联紧张地跳出了她的攻击范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收起防备姿势嘲笑：“装神弄鬼，你以为我不知道什么是灵降吗？换身衣服就想糊弄我，简直……”
“嗡！”
他的耳朵里突然传来一阵震动，并没有听见声音，但能明显感觉有无数道波纹穿过了他的身体。
五脏六腑似乎受了什么蛊惑，接二连三开始共振，他能内视到自己的丹海和筋脉也癫狂似的完全不受控制，他赶紧将灵气集中在自己的耳朵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可是依然于事无补。
“哇！”
身体里翻江倒海，秦联想要反击但是大脑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扎过，剧痛无比，胸腔之间浓血连连喷出，不管怎么努力都止不住。
这究竟是什么，她是什么时候出的招，他明明已经封住了听觉，为什么还会这样！？
秦联慢慢倒向雪中，模糊中看着南果慢慢走来，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可两眼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南果力竭地跪在雪里，解除了灵降状态，她倒是并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觉得身体像被掏空了，特别想睡觉。
呼延达的喊声远远传来，她终于放心地闭上了眼睛。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闻到一股熟悉的甘蔗味儿，屋顶上被烟熏的黑漆漆的，转过头齐齐格正在用手指指挥锅碗瓢盆做着煮汤的工作。
“醒了？感觉怎么样？”
南果坐起来，摸摸肚子，“还好，就是有点饿。”
齐齐格呵呵呵地笑：“金丹境界可不需要吃东西。”
“不吃东西我会觉得我变成了僵尸，时间久了我怕我自己心理变态。”
一碗热腾腾的粥飞到她手边，乳白色的米饭里头点缀着几片红色，像是雪中的梅花，格外好看。
“这是什么？”
“红谷参熬的粥，我给你检查过了，你的身体并无大碍，金丹期灵降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回见。”
南果也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我当时也是放手一搏，没想到竟然成了，我和麦克风不知道在谁的识海里同步，这真是太神奇了。”
齐齐格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小姑娘身体里头有东西，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那东西偶尔透出的气息让人心惊胆战喘不过气，她实在无法想象一个金丹是如何以肉身来承载。
不过她吃过参王之须，而且不止一点，大约是因为这个她的筋脉强韧度远胜常人，随着她的修为增长，这东西的好处只会更明显。
“这个参是不是很贵啊，我在秦联的回忆里看到好像要三万两一斤呢。”
“是，如今红谷参越来越少，听说市面上已经卖到八万两一斤了。”
南果差点呛住，“这……您也太破费了。”
齐齐格一脸慈祥，又开始烤橘子。
“不过就是个吃的，有什么破费不破费。我就不爱吃那个，还是橘子好吃。”
南果吃完最后一口，觉得整个人都重新活了过来，“谢谢您，我吃饱了。秦联人在哪里？”
“喏，躺着呢，奇经八脉全部受损，没个十天半个月醒不了。”
说到这里，齐齐格挺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他身体外部没有一点伤痕，但是里面却破坏的很彻底。”
南果举起手摇了摇叶片：“嘿嘿，我也是临时想到的，我的灵器不属于攻击系的，我也不太擅长五行元素，这麦克风原本是我用来唱歌的，很适合声音共振。”
“声音？”
“对，声音其实有分贝和频率两个特性，分贝也就是声音的大小，而频率是一种看不见的震动波长。我这灵降就是发出一种频率很低的声波，叫次声波。人耳是听不见的，但是这种声波会无限接近人体本身的脉冲，然后引起强烈的共振，所以才会破坏他的神经和大脑以及内脏。”
齐齐格眼里闪过惊艳的光，这个孩子也许不是她见过最有资质的，但是心思灵巧，冷静聪慧，只是身负重宝，在如今的形式下恐怕走的不会太顺。
她撤了隔音结界，“你刚才说的我已经全部忘了，以后也不要再对他人提起，这东西是每个仙师保命的秘密，下次别再那么轻易就回答。”
南果后知后觉，大概是因为这位老人这里太真实的温暖，她不知不觉就卸下了防备，“没关系，这东西原本就是您教的，就算告诉了您也是应该的。而且，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跟您说。”
齐齐格拿起一个橘子，也不管它烫不烫，直接就剥了起来。
“什么事？”
“白河部落此后的发展您有什么想法没有？”
“没有，我都这把年纪了又能活几年，儿孙自有儿孙福，那是呼延达他们该努力的事情。”
南果却笑：“齐齐格大人太不诚实，您守着这里这么多年明明就是希望它能再度兴旺起来。不然为什么十五年来都不说话，偏偏我来了您就开口了，恐怕是猜到了些什么。”
齐齐格干瘪的嘴慢慢嚼着温甜的橘瓣，突然回忆起过去很多东西。
“看破不说破，你这个小家伙太没眼色了。”
南果越发觉得她很可爱，“我认识枫露亭的老板，到时候给您做个商业计划书来，要是成功了，以后我来您免费让我玩就行。”
第一零四章 杀人偿命
小竹在灯下勾着名册，外头的士兵排着长龙一个个来领药，划到十二分队的时候她停下笔，这里头正是那天轮休的人员。
“小竹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她抬头看向来人，是一个下级士兵，面色苍白，看着身体不太好。
“若是要看诊还需等一会儿，我将药派发完毕就来。”
“不是，我是来领药的。”
小竹翻着名册，声音虽然没有什么起伏但却悦耳好听。
“你是哪个队的，叫什么？”
士兵咳嗽了两声，“十二分队，王安。”
小竹的手停了下来，“这三天有轮休的士兵暂时都不能领，因为这里头的药材与你们喝的酒会相冲。”
王安连连摆手：“小竹姑娘，我没有轮休，我也没有喝酒，这药能不能先发给我？”
“可是我在李将军那里核对过了，十二队三天前休息且在老方那里要了一坛子酒呢。”
“不是，那天的确是我们休息，但是林副将说他有事所以跟我换了岗，我那天替他看守雪狼子一直到子时。”
林副将？小竹心里起了疑心，这也未免太巧了。
“可有人给你证明？”
王安苦脸，“雪狼子就喜欢冰天雪地，那地方冷得要命，只有每天当值的士兵才会去，交班的时候是林副将自己做的交接，要证明就只能去找林副将。但是姑娘能不能不要把这件事情捅出去，那天我收了林副将一两银子，要是事情暴露我……我这钱就要退给他了。”
小竹瞧他眼下暗青，似乎是有寒症，便伸手说：“让我给你把一下脉。”
王安好似被烫着了，将手缩了回去，“没事，谢谢小竹姑娘，劳烦把这抗寒气的药给我就好。”
小竹更加确定这里头似乎有问题，便拿了配好的药递过去：“这是药丸，不用煎服，但是这药大补，如果身子太虚吃了恐怕反而有反效果。”
王安忙不迭接过药，连连道谢：“不虚不虚，我自小就这样，多谢小竹姑娘。”
忙了一早上，总算把事情办妥，也算找到了线索。小竹收拾好药帐，准备去雪狼子窝看看，外头就一阵吵嚷冲进来一群人。
林副将劈头就拿剑压在她脖子上，大吼道：“把人给我绑起来！”
小竹冷冷看着他：“为什么？”
“你的药害死了人，你还问为什么？王安今天早上在你这里取了药，回去只吃了一粒就出了事，你有什么话可说？”
“小竹姑娘，平日里兄弟们都对你尊敬有加，你怎么能害人呢？既然医术不精，就不要随便做什么药丸，这可是一条人命啊。”
“别跟她废话，一命抵一命，王兄弟死了，她也别想活。”
小竹看向林副将，他已经退到了人群外头，任由这些士兵们冲在前头，看来是早有准备了。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就算王安因我而死，也请按照军规来，要将军亲自审过之后判我受刑，我绝无怨言。”
林副将正义凛然，鄙视地痛斥：“你不过就是仗着将军对你有几分喜欢，想要以美色勾引吗？真是太下贱了！”
“就是，这有什么好审的，我的好兄弟死了，你得偿命，别想迷惑将军。”
小竹被他们一推，撞倒了身后的药箱，其中几瓶动物泡的药酒撒了出来，就听林副将大喊：“她藏了毒！”
“快抓住她！”
小竹手里抓着迷香粉，安静地等着他们的靠近，她没有修为，但是她也不是任谁都能欺负的。
“哟，这里怎么这么热闹，是有什么瓜可以吃吗？”
南果打起棉挡，一阵北风卷了进来，吹得众人下意识缩起了脖子。小竹看着她笑吟吟的脸，一下子就软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林副将见最好的时机已经被破坏，有些烦闷。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两天前南果找李栋借人，是个秘密，军营里谁都不知道，旁人都以为六皇子被关押，这女人便回寒城自谋生路去了。
南果推开他们，看见坐在地上的小竹朝她偷偷眨了眨眼睛。
“我不回来，又怎么能看到这么好一场大戏呢？你们这些大老爷们真是有出息，这位医女给你们救命的时候你们一个个乖的跟孙子一样，死了人就要打要杀，我要是她，这辈子都不要再治一个病人。”
“你这女人好不讲理，她医死了人难道不该偿命？”
南果把小竹扶起来，按在一旁的软凳上休息。朝呼延达使了个眼色说：“把尸体抬过来我瞧瞧。”
林副将心里一咯噔，抬手拦住他，“你要干什么？”
南果将他一番打量，这身高，这别扭的表情，莫非是杀死商人的凶手？
“这位将军，这死去的军爷到底是不是你们好兄弟，如果是难道不应该希望早点查明死因，好让他九泉之下也安心吗？你这样遮遮掩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里有鬼呢。”
林副将赶紧收了手，脸色有几分难看，“你胡说八道，我只是担心你们要破坏证据。”
南果指着周围一圈人，眉毛都笑飞起来了，“众目睽睽，我要动手是想直接被你们戳死吗？我就奇了怪了，你说要找真相，又不尸检又不找权威，急吼吼地来找这位医女，二话不说就要用刑，是不是……想杀人灭口呀。”
她最后四个字故意咬字很慢，一个一个从嘴里蹦出来，像四块大石头重重砸在众人心里。
“我们没有这个意思，那你倒是说说，王安是怎么死的？”
南果却说：“我可不想碰那个尸体，万一我碰了这位小将军又说我做手脚，那可跳进白河都洗不清了。”
“那你想怎么样？”
南果真是对这些憨憨无语了，稍微挑拨一下就跟着乱跑，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
“你们这里最权威的是谁就找谁来检查，你们总不能连自己的将军都不信了吧？”
“可是，将军对这医女可是很照顾……”
南果这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容易被煽动，她看了一眼林副将，笑容淡了下去：“你们和李栋在这里待了八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自己心里不清楚？儿女情长和兄弟大义，在他心里究竟是个什么高下，你们没点数吗？”
第一零五章 逼问
一席话下来，不少人面上有愧。
李栋是个好将军，烛龙营里所有人的巡视任务一视同仁，普通士兵们干的事情，李栋和他身边的副将们一样不少，训练量却是他们好几倍。
烛龙之渊是个无聊又没有出头之日的地方，被派到这里来的都是各个军营里头被排挤或者吊车尾的，但李栋从来没有给过他们脸色，甚至知道谁家里有困难，还会主动帮忙调他去更有油水的地方。
如今不过是因为他对一个女人好了一点，他们就猜忌起来，实在是有些对不起。
“干什么！你们都挤在这里干什么！”
李栋听传令兵来报，赶紧从红色大帐里赶了过来，连商清野跟在后头都没有注意。
他一进帐篷士兵们赶紧散开来，留出了中间的位置。
“这是怎么回事？！”
无人回答，跟王安一个军帐的见他恶狠狠的眼神，都低下头装死，心里隐隐有些怪自己太冲动，万一事情真的跟小竹无关，李将军肯定要大发雷霆。
南果玩着指甲，轻轻叹了口气，“刚才他们还一副全天下最有理的模样，看见你来了就都成了哑巴，真是欺软怕硬。”
李栋很惊讶她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才两天她就放弃了？
“小竹，你没事吧？”
小竹轻轻摇头，直接跪了下去，“李将军，此人吃了我的药而亡，我必须要查清楚，还请将军能做个见证。”
李栋总算明白了，他恼火地看着这群人，最后还是只能点头：“那你验。”
“别呀。”南果拽住她，“你傻呀，这群人又不信你，你还去碰，到时候什么脏水都往你身上泼，你找谁哭去。反正没有证据，说你杀人是绝对不接受的，要证据，让他们自己去查，查到了再来拿人。”
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营里原本有个老医者，几个月前告老还乡去了。他们连着三个月死了七八个兄弟，都是因为太冷寒症没及时发现才走的。后来小竹和苦大夫来了，解了他们燃眉之急，所以这烛龙营除了他们两个，谁都不会验尸。
李栋烦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就一直站在这儿？”
南果见压的也够了，便提出建议：“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你，哦不这里所有人都同意，无论验尸结果是什么都不能污蔑她在尸体上动手脚就行。”
李栋自然一口应下，其他人原本就生了退却之心，犹豫片刻也应了下来。
小竹走到尸体旁，戴上手套，只看了看王安的眼睛和手指，便放下了手。
“中了毒，不是因为我的药。”
她转身看向李栋，“找老方问问今天谁在他那儿买过酒。”
不一会儿就消息就传回来，今天只有林副将一人要过。
南果哼了一声，麦克风从她身后拔地而起，张牙舞爪像是九尾狐的尾巴，一下子把林副将的路给堵死了。
“刚才我看你最激动，为什么要针对小竹，莫非是你害怕她查出什么？”
林副将一直觉得自己修为还不错，筑基中阶在烛龙营除了李栋基本可以横扫，可这个女人，好可怕的灵压，他的腿快要站不住了。
“我今日轮休，要一坛酒有什么奇怪的吗？”
小竹平静地说：“三天前你与王安调了休，你在老方那弄了这南柯一梦，私下招待了乔商人，然后在他出营的路上杀了他。”
李栋听的脸色铁青，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又听小竹继续说：“这也是你为什么要杀王安的原因，只要他死了，你做的这一切便神不知鬼不觉，乔商人的死就没人能查到真相了。”
“狗二蛋！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林副将用力一拍，将整张桌子打的粉碎，“李栋！我们三岁就一起穿开裆裤，你竟然信一个认识了不到一个月的女人，你真的是变了！”
南果连忙拉回来，“你别转移重点，请回答，你与王安调休是不是真有其事？”
“没有，我从中午就开始在雪狼子窝巡守。再说了，你们总说喝酒，这军营里这么多人喝酒为什么总是抓着我不放？”
小竹拉起王安的手指，叫旁边的一名士兵过来闻：“他与乔商人都一样，手指上一股蔷薇花香，而且不是香粉的味道，而是身体里的南柯一梦酒渗出来的味道。因为大营里到处都有蔷薇熏香所以你们并没有注意，这就是证据。”
“烛龙营的酒老方那都有记录的，乔商人死的那天只有十二分队，药帐还有商仙师要了酒，但药帐里是我师父要去泡脚了，商仙师的修为要杀人根本不需要剑，剩下唯有这休息的十二分队有嫌疑。我今日发的药，十二分队原是不能领的，但王安却来跟我说，他那日没有休息，所以才拿了药走。”
她转身看向林副将，越说越利索：“反正王安如今死了，你们换休的事情死无对证，但今天买了酒的可只有你一个，你要如何解释你买的酒却跑到了他的肚子里？”
林副将心头慌乱，只是一坛酒怎么会留下这样的线索，他往后退去却被麦克风把拎起来拽到李栋跟前。
“难怪你昨天见小竹查名册异常生气，还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狗二蛋，你别逼我揍你，老乔和王安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林副将身体微抖，半晌蹲下去哈哈哈笑了起来。
“没错，人是我杀的，那又如何？”他眼底微红，隐有泪光：“我们认识三十年了，人生有几个三十年，你难道要我跟着你在这鬼地方待一辈子吗？”
李栋不是傻子，他跟这两个人无冤无仇，杀他们又不赚钱，必定是身后有人。
“为什么，你到底是为了谁，如果你只是要钱，我想办法送你回京城不行吗？”
林副将抬手抹了一把脸，顺手把药吃了下去，“我们兄弟这么多年，我一个人回去有什么意思，说好了你当将军我做副将，狗二蛋说的话绝不食言。”
小竹闻到味道不对：“他服毒了！”
李栋赶紧去扣他的嘴，人已经吐血不行了。
“大哥，兄弟对不起你，先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