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破境
甄耀廉拿着六份试卷，总算松了口气，虽然小四和老三的卷子无懈可击，小二和小五的却有不少问题，在他手里自然是上不了排名的。
小五气得跳脚，她几乎是用了洪荒之力才把这试卷写完，这里头的内容跟小四的分毫不差，为什么会判不合格？
“等一下，我不服！”
甄耀廉脸上粉重，嘴角一勾便显得有些阴恻恻，“有何不服？”
“你说我不合格，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道题做的不对？”
甄耀廉冷笑一声，抽出她的试卷，往台上一摆，整张纸上大大小小的乌龟字看得底下观众哄堂大笑。
陆明庭笑出了猪叫，一面仔细辨认道：“夫道生于无，潜众灵而莫测；神凝于虚，女……少女，哦，不，应该是妙万变而无方……”
小五却理直气壮，“怎么，拍卷子力气大就有理吗，我问你我哪里写错了，你倒是说呀。”
甄耀廉随便指了几个字道：“笔锋凌乱，字体不匀，都错。”
“呵。”小五越看他越不顺眼，“你的比试考的不是题目是字体吗？也就是说我写的一手好字，题目全错，也算对咯？”
“胡言乱语，我几时这样说了？”
“你刚才就这样说了，答案没有错误，是因为我的字写的不好才判错，反过来说不就是字写的好就对吗？”
甄耀廉怒极，“不可理喻！书法乃是立身之根本，字如其人，写的不好就说明你为人不正，你不好生反省反而还强词夺理，根本就是朽木不可雕。”
小五见他果然这般说，立刻反唇相讥：“竹韵子大师就是个文盲，连笔都不会拿，他就该是全天下最为人不正之人！”
竹韵子！又是竹韵子！
甄耀廉觉得自己真是被这个名字诅咒了，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往死里打脸。
“我……你！”
小五得意地挑眉挑衅：“我什么，你什么，理不辨不明，我又没跟你吵架，你说我不合格，就得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要么你就直接把考试规则改成，题目正确半分，书写半分，就算这样，我也不是零分。”
甄耀廉深呼吸，将腹中一口恶气硬生生忍了下去。
“好，好，既然你这样说，我就不跟你计较，本轮就特许你通过，第三轮我倒要看看你的修炼能不能胜过这张嘴。”
李爱美在底下看得冷汗直冒，这五姑娘的脾气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心直口快。虽然他也对这些背诵书写很反感，但是整个上玄多少年来都是这个传统，更何况坐在上头的这些文人，都以一手好字为荣，她这番话恐怕会得罪不少以后的客人。
南果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咸不淡地说：“没有谁能让所有人都满意，之所以七个人组团，就是为了针对不同喜好的粉丝。这是小五的闪光点，有不喜欢的自然也有喜欢的，我们虽说是为粉丝服务，但却不是无限制的取悦。”
这时小二已经下了台，一见南果又开始掉金豆豆。
“师姐，对不起，我……”
南果拉她坐下，“行了，你的一曲潇湘水云已经艳惊四座了，人要低调，低调你明白吗？”
小二破涕为笑，每次不知道为什么，南果一说话她就哭不下去了。
“嗯？师姐，你吃了什么东西？”
南果丢给她一个精致的香囊，“不知道，那个骚包皇子给的，把我准备的瓜子都搜刮走了，我只好啃他的甘蔗。”
“甘蔗？”
小二打开香囊，里头已经空空如也，只不过这味道闻着怎么这么熟悉，想了想她把东西收好然后贴心地放回南果的袋子里。
“第三轮比试，规则非常简单，在甄长老的攻势下，谁在台上留的时间越长，得分就越高。”
七个人在台上立刻明显分成了两派，红豆坊三人站在左边，宣云和其他乐坊的站在右边，甄耀廉看了一眼天上的摄像头，扇子一挥，一把通体碧绿的古琴便凭空而出。
“是苍水，原来这灵器在他手里，这些小姐姐们可有罪受了。”
陆明庭十分尽职地解说道：“苍水和连皇是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地阶灵器，传说中好像被漠西的哪个家族得了，好多年都没了踪影，却原来在这里。”
“你们问这两个灵器厉害吗？”
“当然，既然是地阶这品相就不会太差，甄长老好像是金丹中阶吧，驱动这把琴问题不大，只不过乐器类的灵器都是辅助为主，攻击力上自然就稍逊一筹。”
“啊？你们又问连皇？”
“连皇是一对铃铛，它还有一个别称叫摄魂铃，其他我就不是太清楚了。”
底下观众看他一人分饰两角，十分捧场，连连叫好。
而台上这时候却是硝烟弥漫，一触即发。
甄耀廉五指微扬，一根弦音，台上立刻飞出去两个筑基。
小四吹着笛子以音抵音，但苍水威力太强，虽只是一个单音，她的丹田便翻江倒海，一股腥甜直冲喉头。
“你下去。”
老三挡在她前面，“太弱了。”
小四有些不甘心，但是她也明白老三的判断是正确的，甄耀廉是摆明了要让红豆坊难堪，对别人还会手下留情，对她们怕是会下杀手。
小五也在一旁刺她，“快，别拖我们后腿。”
第二根弦起，小五右手一个轮转，硬生生挡下了。
小四只好见机跳了下去，此时台上只剩下了三个人。
宣云也是金丹，但她是金丹初阶，手上也有没有灵器，这时候只是勉强支撑。
小五见他起第三根弦，干脆把琵琶丢开了，双手成拳体内灵气突然爆发，像一颗小炮弹朝着甄耀廉直直地冲了过去。
甄耀廉不屑地哼了一声，四根弦起，宣云便觉得压力轻了不少，转头原来枪口完全转向了小五，苍水的碧色音刃与小五的拳头在空中产生了强烈的碰撞，将她整个人都撞飞了出去。
“小五！”
台下小二担心的高呼，台上甄耀廉看向老三，却见她继续站在台子边看戏，见小五飞出去也没什么表情，倒是看着他露出明显的鄙视。
他惨白的脸带上了一丝狰狞。
“第五根，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撑到几时。”
“你给我等一等！”
巨幕上，原本该飞出台外的小五自带BGM，竟然踩着琵琶飞了回来，！
陆明庭在上头看得热血沸腾：“天哪，她竟然破境了，宁哥，她进了筑基期。”
第三十二章 宣云
小五跳回比赛台，帅气地拿琵琶摆了个造型。“师姐，你看我帅不帅？”
南果扶额，小五啊，你这是在现场直播，注意一下形象好吗？
甄耀廉双手抚琴，灵气滚动，音刃化做一道光剑直戳而去。
“不过是个筑基期，你以为又能怎么样？”
小五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不管，直接就上。
因为枫露亭的温泉，她这两天一直身上不舒服，总是觉得好像有东西要出来，却又横冲直撞不得要领。刚才甄耀廉那一弦，正正好打通了全身筋脉，体内灵力顿时如北海蛟龙破水而出，战力值急升。
甄耀廉早忘记了这是在选拔，原本是想着稍微教训一下她们，可这一看见小五这张讨打的脸什么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南果瞧着样子不对，倏然站起来，大喊一声：“老三！”
苍水七根弦同时发出低沉的嗡嗡声，众人眼睛只不过眨了一眨，整座石台便瞬间成了废墟。
宣云独自一个人颤抖着站在唯一一块完好的石头上，惊恐地看着身前纵横交错的七道光剑，要是那里站个人，估计就被这东西戳成了筛子。
老三扛着小五，人已经站在了地上，而甄耀廉摸着脸上一道明显的巴掌印，一脸不可思议。
“我们认输，恭喜宣云姑娘。”
南果见他模样怪异，看向老三，“你怎么他了？吃他豆腐了？”
老三立刻做出呕吐的样子，“这水平的，我吃了会拉肚子好吗？”她把小五放在地上让小二检查，无辜地举起手，“就是看他太装逼，打了他一巴掌而已。”
“啊！！！”甄耀廉反应过来，一双眼睛泛出可怕的血光。
南果哎哟：“你把他搞暴走了，你要负责任啊。”
老三切了一声，正来出手。未料天空中一道紫雷如煌煌天威，正劈在比赛台中央，一股强大不可抗拒的灵压如神掌压下，所有人的腿瞬间没有骨气地软了。
“孽障，给我滚出来！”
仲宁闻声御剑直上，正上空站了两个人，正是前几天夜里偶遇甄耀廉被踩的目击者。
中年男子鹤发白眉，脸上却光滑如少年，唇红齿白，见了仲宁立刻伸手要抱他，结果仲宁却在一米之外停下恭恭敬敬拱手行礼。
“见过掌门。”
仲笑不满地哎了一声，“叫我爷爷就可以了，咱们不是说了不在宗门的时候叫爷爷的吗？”
他满意地看着虽然额头直冒冷汗，却还是冷静完美的孙子说：“来来，爷爷这儿舒服，不怕她的灵压。”
仲宁又退了一米，置若罔闻，“见过肖掌门。”
肖月牙冷哼一声，“堂堂一个金丹大圆满，妖族就在眼皮子底下晃都不知道，愚蠢至极！”
仲宁抬首，“妖族？您是说琴山之上？”
肖月牙不跟他废话，落剑下去，所有人跟着她的脚步与大地再一次亲密接触。
乐师所的掌门连滚带爬地从主位上扑了下来，我的个老天爷，这可是三大宗里扶摇天宗和阎王宗的两位掌门啊。平时连皇帝都不容易见到的人，今天一见就是两位，他的老腰啊！
“徐……徐今见过……”
“刚才是谁在比试台上？”
肖月牙厉声一吼，徐今吓得打起嗝来。
“嗝，是乐师所……所的甄长老，嗝，跟一位乐姬。”
仲笑看不下去了，歪着头在她耳边悄咪咪提醒：“灵压，灵压。”
南果感到不妙，她微微偏头看向老三，正好见她也看了过来，轻轻点了下头表示无碍。
肖月牙走近甄耀廉，原本准备放大招的他被天雷把灵力灌回了肚子里，看上去十分不妙，肖月牙甩了一颗丹药飞进他嘴里这便往小五这边走了过来。
南果微微抬头，这中年女子的蓝量赫然已经是五位数了，照这个算法莫非是传说中的三宗首座？
她看着肖月牙的鞋子在鼻子跟前走过去，然后又飘走，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仲笑和蔼地调节气氛：“都起来吧，肖掌门跟你们开个玩笑。”
众人听了这话更不敢动了。
阎王殿上阎王肖，扶摇九天剑王笑，岁寒却是风来时，陆玄定海一光遥。
这女子分明就是三宗里排名最前头的阎王肖，本名肖月牙，却长得跟月亮一点关系都没有。她若要人死，谁都活不过三更，若要人活，阎王爷也得靠边站。只是这脾气着实可怕，真真比阎王还要阎王。
仲笑无法，只好由得他们继续跪着。嘴里刚想念叨两句，南果几个已经站了起来，相互拍着衣裳上的灰，让李爱美给她们补妆。
南果只觉得眼前一花，这位老…少年就站在她跟前，眼神里带着千言万语，一双手无处安放。
“玉音少女？”
南果很熟悉这种神情，除了没有尖叫呐喊，这位老少年的表情十分诚实地在表示，他是个刚入坑的粉丝。
“对，我们是。您是？”
仲笑见她并不害怕自己的身份，心中暗喜，一脸痴汉地抬手打招呼，“你们好漂亮，比记忆石里看到的还要美，还有那首套马杆，我特别喜欢。”
仲宁只能压抑地咳嗽两声，仲笑这才收敛了些，却依然看着她们几个久久不肯动。
南果摸了摸口袋，正好摸到万德楼的兑换手袋，便从地上捡了笔在上头签了自己的名字，又递给小二几个都签好了交给他。
“您叫什么？”
“阿笑。”
仲宁一脸菜色，听到这名字差点没崩溃。
南果面不改色，十分认真地写上给阿笑几个字。
“这是我们的第一份to签，感谢您对我们玉音少女的支持，接下来我们还有很多活动，一定要加入粉丝团有福利哦。”
仲笑收到东西，白眉毛都笑得飞起来，远处的肖月牙巡查一圈回来见他弱智一样地笑个不停，只好自己一个人又走向离甄耀廉最近的宣云。
听风阁的人见宣云还保持着刚才发呆的模样，急得连忙给她使眼色，可是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像一尊雕像一般，动也不动。眼见着肖月牙就要过来了，站在她身旁的乐姬用力一扯她的胳膊，谁料宣云整个人如同沙人一般，突然轰然倒塌摔成了一堆沙砾。
乐姬手里握着渐渐散去的手臂，瞳孔急张。
“宣云死了！”
第三十三章 血灵虫
所有人如鸟兽散，只留下满身是沙的乐姬，她动又不敢动，怕得直哆嗦，一张小脸已经哭的五颜六色。
仲宁朝两位掌门欠了欠身，走到“尸体”前，刚要伸手查看，就听见后头一个声音怯怯提醒道：“小心有毒。”
她声音虽小，但此时众人都紧张得连呼吸都恨不得屏住，这几个字便显得无比清晰。
小二躲在南果身后，突然接收到无数目光，尤其肖月牙的，跟夜叉似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仲笑毕竟是粉丝，连忙帮爱豆圆场。
“老肖，小姑娘也是好心，年纪轻轻的没经验很正常。”
众人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了地，就是嘛，阎王肖都没反应，那就肯定没问题。
肖月牙向前又走了两步，突然停了脚，一回头，饿狼似的瞪向小二。
南果只好拿出身高优势，把小二挡个严严实实。顺便转移话题道：“刚才在比试台上，宣云姑娘人还是好好的，当着两位首座的面我想恐怕没有人有这个自信杀人。”
仲宁对她熟，这女人脑子灵活，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你有什么看法？”
“也只是一点猜测，如果小二说的没错，她是之前就中毒了，可能因为刚才太紧张加速了毒发的速度或者原本就到了发作时间，这都有可能。”
坐在地上的乐姬听得这话，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如果宣云是被毒死的，那她被沙子溅了满身，肯定也命不久矣。
肖月牙抬起手，一缕沙子便飞到她掌心。她这手跟别人不同，掌上光滑没有纹路，看上去跟假的一般。
“哼，血灵虫。”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其他人听不懂，仲宁却是明白的，他即刻唤了手下，将众人一个个隔离，然后走到南果跟前道：“借人一用。”
南果看这阵仗就猜到了，只是装傻：“借谁？”
“……你身后那位姑娘。”
“你说小二啊？那不行，我家这姑娘胆子可小，你这脸太冷，把她吓坏了拿什么赔？”
仲宁知道这女人又来了，正如盛元钰所说，这就是个时时刻刻想着做生意的人。
“你要如何？”
南果立刻笑了，“我们小本生意，经不起折腾，乐师所这样的事儿来一回还能勉强，再来我可真受不了。能不能给我办个特许经营证，让我不受乐师所管辖，这悦心城到底你是老大的嘛。”
仲宁看向徐今，后者立刻点头，“误会，都是误会。悦心城的乐坊我们都是一视同仁，绝对没有针对谁。南姑娘经营有道，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今后一定向她看齐。”
南果很满意，把人让了出来。
“小心些，不要离人太近，跟着那个大冰块。”
小二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虽然害怕但还是犹豫着跟上了仲宁。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得老远，恨不得中间隔了一条银河。仲宁谨慎地找了块石头，让小二站上去，自己则挡在排好队的人群和她之间。
“有劳。”
小二也福身还礼，其实不需要这么近，她就能知道他们身上有没有染上血灵虫，实在是那东西的味道太呛人了。
仲宁看着人一个一个减少，总算放了心。血灵虫和食灵鱼一样，都是以吸食灵气存活，只不过血灵虫很容易被驱逐，只要连续高温，便会死亡。但若是没有察觉，在身体里温养过久，就会吸尽灵气让人枯竭而亡。
“城主，山下的人已经安排他们散去，但是还有一些在那不肯走。”
仲宁看了一眼这边，已经快接近尾声，便走到一边小声交代着。
说了没几句，那边一阵惊叫，他想都没想手下龙泉惊鸿而出，直直挡在了男人的胸膛前。
“姑娘，你是不是看错了，我刚才站的很远，不可能沾染上的。”
小二忍着惊恐，细声安慰：“你别怕，这个很好治的。”
男人根本听不进去，一想到刚才宣云的样子，他整个人就不好了。
“不！你骗人！你这个胡言乱语的臭婊子！”
仲宁眼底寒芒微起，龙泉剑身啪的一下狠狠打在他脸上，直接把人抽晕了。
“抱歉，受累了。”
小二轻轻摇头，这个仲城主看着冷冰冰的，其实人还挺好。他身份尊贵，却与其他士兵一样待在最危险的地方，为了让她安心看病，自己一个人挡在所有人前头，颇有些一夫当关的气概。
防疫工作结束，小二被安全地送了回来，那头南果却在凑热闹。
把晕过去的乐姬拖了出来，宣云的尸体是不能再留了，仲笑出手一把灵火烧的一干二净，想着刚才台上她那惊为天人的演奏，众人都是一阵唏嘘。
佳人已不在，再难闻。
人生这出大戏总是会在你想不到的时候嘎然落幕。
火星渐熄，宣云的衣裳烧成灰烬散了，血灵虫也受不了这接近几乎两千多度的纯灵火，唯有一块玉牌亮晶晶地躺在黄色的沙砾之间。
“咦？”
南果走上去，玩味地伸手把东西捡了起来。
几个小的定睛看过去，异口同声倒吸一口冷气，南果手里拿着的赫然是观澜山的灵脉玉牌。
仲宁不明白，“有什么问题？”
南果觉得有趣，“这东西原是我们宗门的，只不过大概两个月前我把它卖给了一个人，但那个人很显然不是宣云。”
仲宁看了她一眼，突然想到之前妖族的事情也是她放出的消息，如果这一切都是她在操纵，也不是没有可能。
南果眼波流转，直接戳破他的心思：“怀疑我？嗯，的确有可能。不过我这里有那个买主的签名，顺着线索查说不定能找到点什么。”
仲宁已经很清楚她的套路了，不过并不想再被她卡着脖子走，“这是你自证清白，我没必要跟你交换什么。”
南果遗憾地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你说的对，我原本也欠那个人一点人情，一起了结也好。”
她拿出欠条，在仲宁跟前抖了抖：“这人姓方，叫方祁，是锦绣赌场的催债人。”
哐当！
正和同门们清理现场的方璃摔掉了手上的琉璃盘，不敢置信地看过来。
“你说谁？”
南果一看，这不是前几天在枫露亭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姐姐吗？
“方祁，你认识？”
方璃觉得天旋地转，好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他是我弟弟。”
第三十四章 琴山大墓（加更）
红豆坊要开化妆舞会，在日浮岛上。
一时之间无数名流贵胄想着法子打听舞会的入场券，红豆坊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枫寡妇看着池子里头冰肌玉骨的小姑娘们，心情舒畅，举杯跟南果碰了碰，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你这脑袋瓜子，我真想看看是怎么长的，稀奇古怪的念头一堆堆，你在那琴山上不过展示了一下我的手炉，第二天开始我这门口排队的人都弯到了山下，要不是下人们忙不过来，我这几天赚的怕都要抵过之前一年的盈润了。”
南果仰头干了酒，星眸半闭，舒服地把整个背浸入水里。
当初在雅乐大比之前，大多数人都不看好她们。但这枫寡妇被乐师所两个小姑娘敲打了一番，也没放弃，还是跟她签了代言合同。就冲这份眼光，她就觉得这个朋友值得交。
“枫姐姐，你把这庄子借给我们十天，我觉得实在不好意思。”
枫寡妇咯咯直笑，落在脖颈上的黑发也跟着颤动不已。
“拉倒吧，你要真不好意思人会在这儿？阿南，我是真把你当妹子看，你在雅乐大比上吃的亏我可是看在眼里的。要不是你们修为不够，犯得着被他们这样明目张胆的欺负？所以，听姐姐一句话，再苦再累修炼绝不能偷懒，缺灵气了就到我这儿来，别客气。”
南果又与她碰了一杯，两个女人都醉醺醺的笑成了一团。
琴山一战，她已经深刻地认识到钱自然是要赚的，但是这修炼也是绝对不能放的，总不能以后洗澡上厕所还找个元婴贴身跟着吧？
再说了，她们和甄耀廉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人家一金丹中阶，她现在感觉这脑袋和脖子随时都可能被分家。
“我瞧乐师所占了整个琴山上层，可是宗门的建筑却挤在山中小块地域，莫非上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枫寡妇拿金针剔了果子送到她手上，一面闲聊道：“这事儿呀众说纷纭，我听说的好像是因为山顶是万年前圣战留下的坟场，灰蒙蒙的一片，有时候还会出现怪异的声音，所以虽然这山的大部分是给了乐师所，他们也只是用了灵脉集中的地方而已。”
灰蒙蒙。
南果把头埋进了汤里，细细看了看。这枫露亭虽说有灵气，但相对于灵脉来说还是不稳定，就她两次来看的情况，数据最高值都是出现在不同的池子里，而且这一次的数值非常走运远高于上一次。
她觉得，这温泉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对了，血灵虫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南果软绵绵地靠在池边，伸手把散下的头发重新束起。
“没什么结论，你知道的，这件事情被封锁了，毕竟牵扯到了妖族，万仙榜又开榜在即，仲掌门考虑到民心稳定，还是把这件事情压了下来，对外只说宣云先受了内伤，然后被肖掌门的灵压误伤，不幸香消玉殒。”
说到一半，南果突然转头，“话说那天后半段就没直播了，在场的人都被严密监控了，你这消息从哪里来的？”
枫寡妇鲜红的指甲放在唇边，露出一个神秘的笑，“秘密，总之我的枫露亭专做高端服务，可不是普通的地方。”
南果白了她一眼，起身走了。
夜里，老三正梦见自己和擎天柱一起上天入地，突然身上一阵凉，惊得她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南果一身黑衣，长发高束，那双赏心悦目的大长腿，看得她都有些动容。
“干什么？本小姐对女人没兴趣。”
“今天夜色不错，一起赏个月呗。”南果打开窗户，一道北风刮了进来，老三这才注意到她有些不对劲。
“你穿这么少不冷？”
南果点头，自从她的伤好了之后就不怎么怕冷了，她觉得自家的小二真是个贴心小棉袄，配的药太合她心意了。
“不去？那我自己去咯，听说这琴山顶上有一座圣战大墓，我还想着那里也许能找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顺便给你疗疗伤。”
老三立刻起身，她又不是小五，信她这鬼话才见鬼了。
大半夜的不睡觉，这臭丫头肯定是有了至少七成的把握，就等着她跳坑呢。
云涛滚滚，树影簌簌，少女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不断摇动的巨树上，遥望琴山。
倏然，只见她纵身一跃，落向悬崖。但还没等她曼妙的身姿落下，一只巨大的黑色异鸟用金色的爪子一把将她抓住，就这样驮着她隐没在云海之巅。
南果坐在老三的爪子上，开心地吹了声口哨，“哇，千里江山，风起云动，这风景绝了。”
老三鄙视她，“这算什么，妖域的山比这带劲多了，没见识。”
“我修为低嘛，等我哪一天成了元婴，你给我当向导，也去你说的妖域看一看。”
老三哼了一声却问，“你相信那个方璃说的话？”
“信，为什么不信。”南果看着灯火通明的乐师所，拨了拨头发。
“她说方祁已经失踪了一个月，锦绣赌坊的人也是这么说，至于她说的那个神秘东家，就算跟方祁无关也必定是对她十分重要的人。换句话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得先找到人才能明白她想干什么，人家若真的是挖陷阱，与其一步都不敢走，不如先跳进去再想办法出来，反正身上带着梯子，跳进去也不怕。”
老三侧身从云层中穿了过去，避开了乐师所弟子的视线。
“可找的这人又没名字又没长相的，大海捞针吗？”
南果看着渐渐清晰的火山灰，赶紧拍拍爪子让她下降。
“人家有奇香嘛，所以我才建议搞个舞会，毕竟你不能凑到每个人身上去闻。反正她肯定对方是个大老板，那这种生意人对宴会，尤其是这种顶级宴会，必定是不肯错过拓展人脉的好机会的。到时候让方璃女士轮流跳上一圈，搞不好就找到了呢。”
老三觉得她这纯粹是在异想天开，爪子一松，把她扔了下去，自己缩小了身形朝那片寂静又诡秘的灰色地域飞去。
第三十五章 火山湖
“什么人！”
南果顺势一滚，趴在草丛里屏住呼吸。她在心里暗骂，老三这家伙什么都不管就把她丢下来，差点摔断她的大长腿。
赵吕尿到一半被这声音吓的差点功能障碍，扯着裤子干摆姿势老半天才完成了大业。
“赵长老，您没事吧？”
不远处一个少女提着灵石仙灯走过来，赵吕放下衣摆，笑出了满脸的褶，他伸手接过她手上的灯，顺道握住了她的手。
少女掩住眼底的厌恶，不着痕迹地抬手摸了摸鬓角，“您慢些走，弟子去看看师弟师妹们跟上来了没有。”
南果趴在地上没动，风中断断续续传来年轻人的声音：“这儿就是禁地啊。”
“我还是第一次轮值，这里看上去好冷，不会真的有鬼吧？”
“哈哈哈，你胆子也太小了，真有鬼咱们宗门的弟子岂不是早被吃光了？”
“行了，都少说一些，赵长老不比甄长老，影响了巡查，可是要受罚的。”
“唉，这次雅乐大比，甄长老可是吃了大亏，被那阎王肖劈了一道天雷，恐怕万仙榜都难得参加了。”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若真是妖族卷土重来，也怪不得那两位会这般紧张。”
“可我听说整个妖域当年被几位大能清剿的连渣子都没了，就算剩些老弱妇孺，也全部被鸿冲大帝封印在北幽界之外，这才六百年哪里有可能出来。”
“管他呢，那都是上头的人操心的事，我们这些小虾米过好自己的生活便是了。”
南果听着他们打打闹闹，跟在后头毫无压力。
枫露亭的位置在琴山侧山腰，与乐师所相隔不算太远，温泉大概率是这座死火山内部剩余热能所产生。要追溯温泉灵气不稳的本源，自然得在这里，只不过乐师所已经坐拥一条大灵脉，还要每天派人小心翼翼地巡视这死火山，这就很不寻常了。
大约只是例行公事，这群年轻弟子都不怎么上心，穿出林海之后只在火山口上方绕了一圈，却不下去，只往旁边的山洞休息去了。
远远一阵鸦鸣，南果知道是老三在叫她。趁着一群人不注意，从树林中猫着腰出来直接下到了火山口。
天色很暗，但是南果还是能清晰地看见里头无数座神态各异的人像，不知道是石雕还是化石，每一个都逼真无比，栩栩如生。石像上头都飘着若有若无的青绿色荧光，衬着惊恐的表情，远远望去，还真像是阿鼻地狱。
她想走近些，脚一动就带起了一些沙砾，然后便听到一阵若有似乎的水声。她突然想起来之前看过的新闻，在地上摸了摸，找了个稍大点的石头往石像扔过去，果不其然只听噗通一声，惊起了几只鬼火。
我去，这底下是个火山湖，根本就不是灰蒙蒙的土地，这大夜里的，要不是她机灵，恐怕早就跟这些化石作伴去了。
穿过湖口，南果隐隐约约听见赵吕猥琐的笑声。
“你跑什么，如今甄耀廉受了重伤，丢了乐师所的面子，就算醒来恐怕也再得不到掌门重用，你平时那样趾高气昂，没发现这些天宗里都没人再理你了吗？”
少女提着灯笼的手渐渐泛白，青筋尽现。
赵吕知道戳中了她的痛处，便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当我的弟子，将来我做了掌门，你就是长老，每年光那些弟子的学金就是大笔的钱，还不算他们时不时向你孝敬孝敬，这些难道不比你到外头找活计的强？”
少女这次没有挣扎，只是咬牙勉强笑道：“赵长老，你不是说喜欢我妹妹，我把人给你带来了，怎么又不喜欢了呢？”
赵吕嫌弃地哼了一声，“你说她啊，跟个木头似的，玩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哪里比得上你这般精灵古怪。”
南果暗暗呕了一口，别侮辱精灵古怪这个词好吗，这女孩明明就是六亲不认了。
“赵长老您可真能哄人，我可是知道的，这几天您每天都来巡查，至于巡的是什么，查的又是什么，就不必我再说了吧？”
赵吕见她还是不肯松口，心里的征服欲越发强烈。
“你这是吃醋了吗？哈哈哈，放心，你妹妹比不上你一根头发丝，你要实在不放心我把她杀了便是。”
少女没有说话，赵吕的手不知道在哪里按了一下，那山洞顶上便咯吱咯吱降下一个巨大的铁笼。
远远的南果只能看见似乎是一个女子，衣不蔽体，躺在里头一动不动。
铁笼落在地上，发出低沉的撞击声，女孩子半歪着的脸被晃得转了过来，一张毫无焦距的双眼正对着洞口，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小竹！
南果呼吸有些急促，她从琴山回去小竹还专门来乐坊贺喜，女孩子那伶俐的口齿，与她头一次在牙坊见到时一样，听着就让人心情雀跃，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她挺好的，赵长老为什么要嫌弃？”
赵吕打开笼门，一双手在她身上肆意游走，恶心至极。小竹却跟死人一般，一动不动，即便小叶站在她跟前，也毫无波澜。
小叶静静地看着她，“小竹，既然已经是赵长老的人了，你还犟什么呢，在牙坊辛辛苦苦干一辈子也就那么点钱，给赵长老做个妾，荣华富贵一生无忧，你该感谢我。”
小竹的眼珠终于动了动，赵吕一见兴致更加高昂。
她浑身无力，只有一双眼迸射出决绝的恨意，“陈叶，我若有来世，定要喝你的血吃你的肉，让你不得好死！”
小叶闻言轻蔑地一笑，“那，也是来世的事情，这辈子都过不好谈什么来世，不过是你这种软弱的人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赵吕摆弄了半天觉得没意思，提了裤子站起来，手下凭空捏住小竹的脖子看着小叶：“你不是不喜欢她么，我杀了她，你可满意？”
小叶抬头，茫茫然看向远处的林海，那里似乎有她遥远的回忆。
“好啊，杀了她，我就跟你。”
赵吕一听喜出望外，手指刚要收紧，就见外头一叶绿光闪过，他的手指立时齐刷刷连根断了两根。
第三十六章 两两相忘
“啊！！”
赵吕高声惨叫，湖对面的山洞里几个弟子听得一抖，“刚才有什么声音吗？”
其中一个弟子戳了他一下，一脸的过来人。
“跟赵长老出来巡查，你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明白？”
南果手里的藤条死死缠住赵吕的脖子，五枚叶片飞在她身体周围，与小叶的长剑在空中缠斗。
赵吕牙齿咯咯直响：“南……南果，你好大的胆子，这里是我们乐师所的禁地。”
南果听他说话便觉得恶心，“你们不说，自然就没人知道。”
赵吕嘴巴大张，像一条濒死的鱼，右手的伤口血流如注，只能用左手去拼命拉藤条。
“你太自以为是了，我堂堂一个金丹，就算断了两指，一样取你性命！”
南果低头，唇角微扬，眼底却带着杀意。
“金丹？赵吕，你们乐师所对于不要脸这件事情是不是有瘾，你这么低的灵气值敢说自己是金丹？嗯，让我想想，要评上这职称可不容易，想必口袋里的银子花了不少，没有金丹学历可以造假嘛，反正你们家掌门也是个和稀泥的，根本没有把心用在宗门上。”
赵吕脸色大变，这是他最大的秘密，南果是怎么知道的！
“我杀了你！”
到底是个筑基高阶，南果虽有灵器护体，被那股拼命的架势一振手下完全拉不住，只得捞起小竹往外头跃去。
小叶一见连忙追上，甩手便朝天上放了信号。
南果原本准备朝林海退去，突然看见老三从空中掠了下来，她停在火山湖中的一个石像上，用嘴使劲啄向它的眼睛。
赵吕手伤唤不出琴，单手捏符，三条火龙轰隆朝着南果飞驰而去，小叶身轻如燕，借着火龙之势长剑出鞘，落在南果前头封死了她的路。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你偏来。”小叶看向这张冷静的脸，一直平静的表情陡然扭曲起来，“南果，你该死！”
南果抱着小竹，勉强在石像上站稳，赵吕又烧一张符篆，她只得跳开躲避，小叶见机飞身刺来，南果在空中避无可避，只得将小竹搂紧，硬生生受了一剑。
“咔。”
一声极其细微的机扩声响起，老三飞起踩在南果身上，在她不可思议的眼神里使劲把她撞进了湖里。
乐师所的增援弟子赶上来时，巡查弟子在山洞睡的正香，他们听见了地动山摇，也听见了山呼海啸，只当是那边妖精打架，战况激烈，出来一看，原本阴罗森森的石人湖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凉的灰色土地。
*
南果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只尖锐的喙抵在她的额头上。
“干嘛，终于想投进我的怀抱了？”
乌鸦不说话，侧头看向旁边，小竹蜷缩在角落，细细啜泣。
南果心里叹了一口气，脱下外面的衣裳，一点一点帮她穿好，最后还把长了的袖子给她卷好，又卸了腰带给她系好，直到她整个人完完整整没有露出一丁点该露的，这才站起来。
“这里是哪里？”
老三拍拍翅膀，停在外面突出的岩石上，南果跟着她走出去，视线豁然开朗。
地底下，一道大约十来米宽的灼热岩浆宛如一条火龙，缓缓流动。抬头看，上面竟然是火山湖里的那些人像，南果伸手点了一下老三，“你该不是把整片湖给转了个面吧？”
“这里，好像是人为封住的。”
南果点头，这说明她的猜测是对的，琴山上除了乐师所那条大灵脉，搞不好还有其他的灵脉。
“那两个人也掉进来了吗？”
老三不耐烦地啄了她一下，“救你一命就不错了，再废话我走了。”
南果也不生气，摸着她的羽毛笑道：“我只是在收集信息做计划，好了，这救命之恩回去继续给你讲变形金刚第三部总可以了吧？”
老三眼里满是桃心，嘴里却说：“哼，你要敢忘记，戳瞎你。”
“是是，我们家三姑娘最厉害。”
南果转身走回洞里，蹲在小竹跟前温声说：“赵吕和……你姐姐恐怕也在这里，我们最好还是先找出口。”
小竹从刚才一直低着头，这会儿终于号啕大哭起来，南果无奈只好在她身边坐下，小姑娘遇到这种事情还能哭就不算太糟。
她听着这样的撕心裂肺，脑海中不断闪过前尘往事，那是刚出道的时候陪人喝酒，差一点中了招，她在厕所里一直不停地吐啊吐，皮肤上那种被爬虫爬过的感觉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拈朵微笑的花，想一番人世变换，到头来输赢又何妨。日与夜互消长，富与贵难久长，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南果手腕上的树叶仿佛对她的歌声有感应，竟也同时发出阵阵响声去和她的音。
“眉间放一字宽，看一段人世风光，谁不是把悲喜在尝，海连天走不完，恩怨难计算，昨日非今日该忘……”
她的声音原本就堪称，如今在这山洞中一开嗓，便传来美妙的共鸣，小竹哭着哭着就抬起了头。
南果见她愿意听，也顾不得声音会不会把赵吕他们引来，站起身唱得更投入。
“这首两两相忘可是我很喜欢的歌，特别送给你的礼物。”她替小竹擦干眼泪，也不问来龙去脉，眨眨眼睛俏皮道：“千万别让小五知道，不然她会闹死我的。”
这时在外头警戒的老三突然扑腾起翅膀，南果立刻站起来跑了出去。
岩浆的对面冉冉升起一颗白色的珠子，它左一晃右一晃似乎在找什么，南果一看那数据，眼睛都要花了，这特么是几个零，根本数不清楚啊。
“小竹，快跑！”
她回身拉起人，边跑边笑：“再告诉你一个秘诀，不开心的时候听听歌，跑跑步，最后再到外头逛街逛到腿软，保证你烦恼全消。”
小竹什么都来不及想，只能被动跟着她跑啊跑，南果见那珠子要走，飞身甩出五片叶子，足尖如蜻蜓点水踩着叶子落在它的前面，伸手就要抓。
“咚！”
一道火龙从她斜背后飞驰而来，小竹连忙惊呼：“南姐小心！”
赵吕站在上头，手里拿着一把符纂，惊喜若狂：“般若莲心子！”
第三十七章 般若莲心子
般若莲心子，三千道藏里有讲过，此物乃佛宗圣物，万年前为当世高僧迦音所有，能汇聚万千灵气，堪比无限流充电宝，是居家旅行修炼之必备良伴。
赵吕这模样证明她之前的猜测是对的，乐师所恐怕也早发现这死火山内还有异物，所以才会让弟子每夜巡视，希望能找到线索。
“赵吕，你什么眼神，这明明是含笑半步巅，哪里是般若莲心子？”
赵吕笑声突止，慌忙看去，淡金色的灵气之中一颗圆形的球体，前后左右地翻滚，可是这东西到底是不是般若莲心子他也不知道啊。
“你胡说，这琴山大墓在圣战之前是佛宗之所在，当年迦音立地成佛，留下圣喻说，这莲心子与他缘分已尽，必在此地等候有缘人，这东西灵气充裕不是莲心子是什么？”
南果捧腹大笑，“赵吕啊赵吕，叫你不好好读书，我问你，佛教的标志是什么，莲心这名字又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真正的般若莲心子是一朵金色的莲花，它圣洁高贵，光芒万丈，如此才能配得上佛宗之名，这个小东西一走三晃，明明就是妖族至毒，人称含笑半步癫。”
老三无语地在她头上盘旋，这赵吕是个傻逼吗，南果这番话明显是谎言，他居然被唬住了。
赵吕不自信的原因，是因为他真的不看书。三千道藏那么长，别说看到药经篇，就是只看第一页，他也会睡着。
他觉得，南果说的真的很有道理啊。
小叶远远的听见这话，赶紧喊道：“赵长老，她是在骗人！”
可惜南果已经悄悄移动到莲心子旁边，伸手就要抓，可是那小球灵活得很，敏锐地躲开了南果的手，然后呼啸着从她耳朵边穿了过去，朝远处飞去。
南果赶紧跟上，一面交代老三：“你留在原地看着小竹，我去去就回。”
莲心子沿着岩浆一路飞过，速度并不快，南果虽还不能御剑，但她的五枚叶子就是最好的路，不断在脚下交互落下，供她落脚再跳跃。
赵吕踩着飞剑，很快追了上来，眼见着直接超过她快要抓到小球，南果赶紧落在悬崖上，双手一拍五片叶子便飞回了蔓藤上。
她手腕摇动，叶子顿时发出悦耳的声音，加上她刻意控制了节奏，就算没有音乐也听着很有意思。
就在赵吕快要碰到球的一瞬间，它突然向上飞去，赵吕没刹住车差点撞进岩浆里。
南果继续摇手，刚才它从岩浆里冒出来好像就是因为她的歌声，所以她冒险试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小乖乖，到姐姐这里来。”
莲心子围着她的手腕上下翻飞，好像十分喜欢叶片的声音，南果眼疾手快五指收拢，便将这小东西抓在了手里。
赵吕一看急了，有了这灵物，他的金丹唾手可得，如何能让一个小丫头捡了便宜？
他也落在悬崖上，左手拿剑，右手三根手指艰难地指着她，“识相的把东西交出来。”
南果紧握拳头不敢放松，这莲心子有灵性，一松手就要跑，可是一直握着也没法打架，被赵吕抓住了一样得不到。
她扎稳马步，摆出姿势，那模样看上去十分高深。
“有本事你自己来拿。”
赵吕失血过多，又经过刚才一番飞行，灵气已明显不足。见她这样，便左手起剑，冷笑一声刺了过去，别看他这样，到底是个男人，比起体术哪里有输的道理。
“降龙十八掌第一式，亢龙有悔！”
赵吕被她的阵仗吓了一跳，见到她的起势，赶紧收了脚旋身躲开。
这什么功夫，好厉害的名字，看着似乎专朝他的破绽来。
南果见状收掌笑道：“算你有眼力，我这功夫可是丐帮宗的绝学，专克你这种花里胡哨的招。”
赵吕一想什么丐帮宗，根本没听过，不过她竟然能看出他的招式花哨，那说明确实有两把刷子。
怪不得赵吕被骗，实在是因为南果之前的工作使然，她那一生拍剧无数，其中武侠剧自然是不会少，曾经有部提名奥斯卡的影片，当时的武术指导是驰名中外的小东老师，她在他手底下可没少练，所以摆个以假乱真的花架子还是非常得心应手的。
南果面上轻松，手上可不轻松，这莲心子力气好大，她双拳背在身后，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把它压住。
赵吕第一招不成，剑花一挽又来第二招，南果双拳不能出，只能连连闪躲，却没注意到后头的悬崖，一脚踩空，腕上飞叶急旋，将人托住，她也没忘记抽空甩出一招：“看我六脉神剑！”
赵吕忙架剑格挡，却什么都没有，他立刻明白刚才这些都不过是南果在演戏。
“臭娘们，耍我玩呢！”
南果手臂发软，已经到了极限，可这东西宁愿毁了也绝不能落在赵吕手里，不然今天她和小竹都要死在这里。
她仰头，一把将莲心子塞进了嘴里，还没来得及抬头，赵吕已经愤怒地杀了过来。
南果忙取下手腕上的蔓藤化枝格挡，赵吕被戏耍半天早已经是怒火中烧，一张脸气得通红，鼻孔喘着粗气大发脾气。
“哐当！”
南果手臂上被小叶刺中的伤剧痛无比，一下子没撑住赵吕的攻势，长剑冰凉，深深地压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赵吕低头，南果其实已经猜到了他的攻势，只是她手中的蔓藤，虽然抬起挡剑，但因为只有大概胳膊长，比起他的剑还差了好大一截，所以这时候只能指着他的衣裳，望洋兴叹。
“吐出来。”
莲心子在她口里滚来滚去，南果的嘴巴就跟着鼓来鼓去，看着像一只青蛙，起起伏伏。
赵吕怕她使诈，不肯靠近，将长剑在她脖子上压出一道鲜红的伤口，伸手大吼：“吐出来，不然我杀了你！”
南果似乎生气了，她拼命拿手往前送，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那支蔓藤就是够不着赵吕。
赵吕哈哈大笑，“一个破树枝你也当个宝，就算它够到我了，这么光秃秃的东西……”
“噗！”
赵吕腹中剧痛，他瞪大的双眼中满是怎么可能。
南果把莲心子压在右边，一边用灵力让蔓藤长得更长。
“谁说树枝秃就杀不死人。”
第三十八章 说
老三拎着两个血淋淋的人回来，吓坏了所有人。
小二赶紧给摸了脉，小竹只是脱力晕了过去，但是南果的情况却很不好。
“我瞧不明白，师姐既不是中毒也不是身体不舒服，我一碰她，似乎就有力量把我往外推。”
小四看着老三，俏脸微寒：“你们去哪里了，小竹又是怎么回事？”
老三烦得很，南果晕之前特意交代了这件事情不能说。乐师所的禁地，几千米的琴山之巅，她们两个学渣要怎么上去，一说老三的身份可不就露馅了么？
“我懒得说，她醒了你们自己问。”
“我们现在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救师姐！”
老三才不管这些，翻身走出门，“你们自己想办法。”
房间里的喧闹引来了枫寡妇的人，不一会儿她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小四沉着脸将事情说了，枫寡妇当机立断：“既然二姑娘肯定不是身体上的问题，想必是修炼惹的祸，这便只能请位修为高深的人来。”
小五立刻跳下床：“我这就去请吴先生。”
小四却皱眉：“每日亥时到卯时，先生在哪里谁都不知道，他说过就是天塌了睡觉绝不能受影响。”
小二泪珠滚滚：“这可怎么办，师姐一向身体健康，可她现在浑身滚烫，灵气混乱，而且丹田隐有要破裂的征兆啊！”
枫寡妇也着急，“实在不行，咱们去城主府求一求，你们跟仲城主也算认识，他是咱们这城里修为最高的了。”
小五和小四相视一眼，那个城主看上去很不好说话，之前还怀疑李爱美卖神仙丹，再说他那种身份，会愿意为了师姐大夜里跑过来吗？
小二见她们犹豫，抹了抹眼泪站起来，“我去，一定把仲城主请回来。”
其他人都吓了一跳，小二平时见个生人都躲之不及，这么为难的事情她怎么办？
小四忙将她压回去，“二师姐，我们不是不去，只是怕请不来反而耽误大师姐的救助。”
小二自然不是误会她们，“不，只是我与那城主勉强算有过一面之交，如果我去可能比你们更好开口。”
“可是，你……”
她摇头，少见的坚持，“大师姐不能出事，烦请枫老板借我一辆车，我快去快回。”
枫寡妇立刻应了，唤来下人麻利地把车备好，小五哪里放心她一个人去，不容分说也跟着钻进了车。
云车从山上飞驰而下，落在城门口时，直接亮了枫露亭的牌子。
“有劳小哥，我们有急事入城。”
守城士兵很是严格，挑起珠帘，却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
“啊！玉音少女！”
小五急的不行，但还是记得南果的交代，作为偶像只要遇到粉丝的时候绝对不能不耐烦。
“真的是！”
“我看看，我也要看。”
“是五姑娘和二姑娘，我们很支持你们啊！”
小五见人越挤越多，直接跳下车脆声道：“诸位哥哥，真的很感谢你们的厚爱，但今天有急事，不便跟大家多说，不如这样，你们拿纸来，我们给大家签个名，怎么样？”
众人一听便赶紧去拿纸，小五耐着性子一个个签好，又一一谢过，这才急急架着车朝着北城疾驰而去。
仲宁还没有睡，万仙榜临近，五大界的精英们齐聚悦心城，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出了妖族的事，封锁信息只能瞒过普通百姓，那些大家族哪里能瞒得住，只要出一点纰漏，他背后的扶摇天宗都会受到质疑。
“城主，红豆坊的二姑娘和五姑娘求见。”
仲宁疑惑，这个时候她们怎么会来？
“可说了什么事？”
“似乎是南姑娘出了事。”
他放下手中的笔，那个女人狡猾的跟狐狸一样，会出什么事？
小二被下人引到议事厅，见了人想都不想立刻跪下行了大礼。
“城主见谅，原不该在这个时候叨扰，只是我师姐如今命在旦夕，恳请城主能出手相救。”
仲宁看着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害怕如斯却还是强忍着跑来找他。
“出了何事？”
“师姐不知为何全身灵力混乱，浑身高热，以我之力实在不知是什么原因。”
“好吵，仲木头这么晚了你还不睡烦不烦？”
小二和小五惊在当场，屏风后头出来的那个男人，是六皇子？！他们……他们为何会在一起休息？
盛元钰打了个哈欠，披头散发地走出来，看见她们两个也很意外。
“怎么了这是？”
小二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口道：“师姐性命垂危。”
盛元钰面色如常，回头看向仲宁，“你要是怕我陪你去便是，毕竟这南果还牵着妖族的线索，不能死。”
仲宁有些下不来台，“谁怕了？”
盛元钰随手扎起头发，拉了披风就往外走去，“坐我的云车去，空间够大，可以让你和她们保持距离，而且我的车更快。”
小二和小五眼睛还没眨几下，车就落了地，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拉车的是天阶麒麟兽，那蹄子随便一刨便飞了万重山。
打开房门，一股猛烈的旋风扑面而来，小四死死地扑在南果身上，压住她的身体不让她飞起来。
仲宁立刻飞出龙泉镇在一旁，南果体内的力量似乎有所忌惮，顿时安静下来，一屋子的人这才跌跌撞撞地站起来。
他看了一眼盛元钰，“你们出去。”
小四没动，小二只好伸手把她拽了出去，枫寡妇见状朝两位福了福身将门掩上退了出去。
盛元钰走到床边，伸手在丹田位置一抹，五指顿时如遭火烧，冒出淡淡的黑烟。
仲宁站得远，但也看得清清楚楚，“丹田被什么东西占了，若要取出，需得进入她丹海。”
盛元钰甩手，“她才炼气期，金丹未成，进入丹海大概率会让她成为一个废人。再说，这东西性质不明，若贸然进去，侵入者也很危险。”
老三被折腾了大半夜，早困的不行，一回到屋子就睡的天昏地暗，根本不管南果那边的危险重重。
黑暗中，她突然睁开眼，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感觉到这么强大的压迫力？
盛元钰站在窗边，缓缓转头，“你师姐吃了什么东西？”
老三一见是他，便松下心来，“喂，我可不管你是谁，我要睡觉赶紧滚蛋。”
盛元钰眼底闪过一道血光，额头中央一颗黑玉时隐时现。
老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跪了下去，这是一种本能，对强者的无条件臣服。
“说。”
第三十九章 筑基
丹海只是一种概念。
道者修道，一句话概括就是采天地之灵，补自家之身。
金丹未成之前，道者每日引灵入体，小周天，大周天各运行百次，便是所谓的炼气期。
在这个过程中，灵气的起止点都是丹田位置，久而久之这里便有了类似磁场的空间，经常会吸食灵气慢慢渗透进肉体，称之为丹海。
老三努力想抬起头，可没想到对方的压力太强大，她强行挣扎，竟然扯动了旧伤，噗的一声吐出血来。
盛元钰手拿玉珠，撞出清脆的叮咚响，“般若莲心子？呵，乐师所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他低头丢了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咕噜噜滚到老三跟前，“金乌一族的余孽吗，哼，也是难得。不过就像上次流人街的那位一样，我是不会揭穿你们的。”
老三只觉得耳中心跳如鼓擂，这六皇子究竟何方神圣，她就是面对三宗首座，也未有过这般狼狈。
“为什么？”
盛元钰笑，并不回答，下一秒老三觉得压力瞬消，窗户被强烈的北风撞在墙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半晌终于翻过身，才发现自己的牙竟在咯咯作响。
手指碰到地上的东西，伸手捡起来，愕然发现竟然是张符纂，鲜红色的笔触上，四道八卦，说明是张天阶。只是这符的模样，好像没有见过。
她将灵力灌入，符纂便自动飞起，贴在她额头之后便慢慢消失了。老三正觉得奇怪，身体里头原本已经支离破碎的筋脉却感觉到了一股暖意，虽然不甚明显，但她立刻猜到那符纂似乎是一种温养符。
这个六皇子，真是捉摸不透。
盛元钰回到南果的房间，仲宁还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
“弄清楚了？”
“她吞了般若莲心子，在琴山大墓里。”
仲宁觉得匪夷所思，“万年前佛宗那个？这么些年，都以为只是个传说。”
盛元钰走向床边，“我还在奇怪，好好的王城不待，非要跑到南熹地界来做什么，如今看来他们的线埋的可真长。”
“毕竟这东西，算是个无限大补丹，若是打起仗来，持久力无人能敌。那……你有把握取出来吗？”
盛元钰不语，以刚才南果的情况来看，般若莲心子并没有承认她，所以身体才会遭到这么大的反噬，现在的目标不是把东西取出来，而是最好驯服它。
南果躺在沙滩椅上，觉得自己快被热死了，这什么破马尔代夫，热的快赶上撒哈拉了，她烦躁地站起来准备下水消消暑，突然一个人从天而降。
盛元钰被刺眼的阳光晃眯了眼，再一看眼前这个戴着奇怪黑框的人似乎就是南果。
南果啊了一声，“六皇子？我是在做梦吗，虽然我有点垂涎你的颜，但是也不至于做这种白日梦吧？”
盛元钰转身背对着她，看着地上的影子，有些心猿意马：“这是你的丹海，般若莲心子灵气过大，非人类肉体能承受，要么我把它引出去，要么你收服它，你自己选。”
南果意识到自己是在幻想的时候，沙滩立刻消失了，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类似宇宙的地方，不远处有一颗小行星正在疯狂碰撞。
她终于回想起之前的事情，杀了赵吕之后，她原本是要把莲心子吐出来的，结果腹中一口气一松，小家伙乱窜着沿着喉咙就吞下去了。
“既然人体不能承受，我怎么驯服？”
盛元钰见她又恢复了正常的装扮，这便转过身来，“这是你的事情，我不过是得了你三师妹的情报，作为交换出手救你而已。”
南果点头，“那行，我选驯服。”
“可，但你只有一柱香的时间，我这是借了符纂力量，才能强行进入丹海，时间一过我必须撤出，否则我们两个都会殒命。”
南果心下也有些忐忑，她向来不是一个天才型的人。练舞的时候人家学个两三遍就可以了，她却要跳上三四个小时，演戏的时候人家七八条就过了，她却经常被骂的狗血淋头，十遍二十遍的来。她唯一能做的，是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汗水，和咬牙的坚持。
但这一次，却没有重来的机会。
盛元钰似乎也察觉到她内心的动摇，立刻开启嘲讽模式：“怎么，南老板不是一向游刃有余的么，现在却畏畏缩缩了？”
南果觉得这人真的很欠揍，注意力一下子也不在那上头了，心一横纵身飞向远处正在肆意破坏的“熊孩子”。
莲心子这时不再只有指甲盖那么小，南果扑在它身上反倒像个腿部挂件。
“好了，跟着我一样可以见到更多的好风景，不要这么生气。”
她边说边让蔓藤伏在球体上，自己则不断重复引灵入体冲刷筋脉的过程。这会子它情绪激动，说什么都没用，先把它吸一轮让它精神没那么亢奋再说。
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非常难的。
莲心子的灵气不比灵脉，它的纯度很高，一进入身体就跟针扎火燎一样，更别说大周天一遍又一遍的刷。南果闭上眼，强忍着晕厥用蔓藤把自己固定在球体上，盘坐凝神，想到时间有限她不断加速，直到那数据肉眼可见在明显减少，心里才微微有了底。
她手腕轻轻摇动，叶片随着她的心意飞出蔓藤也贴在莲心子上开始吸收灵气，一瞬间那数据直接少了两个零。
蔓藤发出隐隐的金光，五枚叶片长到几乎有两人高，叶脉里灵气滚动，苍翠欲滴，南果心神一动，五片叶子立刻化为无数苍针，唰的一下飞出去，如一片苍雾覆盖了整个球体，然后又立刻变回原来的大小回到了蔓藤之上。
南果感觉到蔓藤再次进阶，莲心子似乎被它吸了不少灵气，终于萎靡了下来。
南果坐在上面拍拍它的表面，“你以前的主人有多伟大我不知道，我能给你的只有陪伴，我也许成不了什么大能，但是在我生命的全部，我都会与你同在。”
莲心子似乎有些委屈，左晃右摆地转了两圈，南果拿下叶片放在嘴边，吹起小调转移自己的痛感。
那曲子曲调和缓，旋律简单，像是妈妈的呢喃，不多一会儿莲心子便像个要睡着的宝宝，化作一道流光扑进了南果的怀里。
仲宁为两人护法，见南果身上突然爆出强烈的灵压，手臂上的伤迅速复原，丹田之内气韵充沛，额间竟然开出一朵隐隐的金色莲花。
她竟直接突破到了筑基期中阶。
第四十章 请君入瓮
琴山大墓
徐今看着弟子们把整个山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翻出赵吕和陈叶，只好让人先撤了。
他蹲在已经空无一物的火山口上，急得冷汗直冒。
一缕寒意悄无声息地贴上了他的脖子上，像一条觅食的毒蛇，吐着鲜红的蛇信。
徐今浑身一僵，烂泥似的软在了地上。
“大……大人饶命。”
浮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并不看他，只是东摸摸西踩踩，最后把眼光投向了上头的一个山洞上。
“徐今，离京十五载，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谁了？这些年收的钱够你花上几辈子，可主上交代的事儿一件都没办成，你还敢求饶？”
徐今被侍女拎了起来，一剑贯穿了他的大腿，疼得他鬼哭狼嚎，旁边一个侍女上前就是一耳光，打得他眼泪鼻涕一片模糊，再不敢发出一个音。
浮朱背着手，一脚踩在他的伤口上。
“大墓机关启动，说明这般若莲心子已经出世，你原该是近水楼台，最先得月，却让其他人抢了先，你说我该不该罚你？”
“该！该！”徐今疼得直哆嗦，“属下有罪，但是这些年乐师所为主上献了不少银子，请大人看在这点功劳的份上，饶我一条狗命。”
浮朱身动，如一个鬼魅，瞬间移到山洞里。里头的牢笼里血迹斑斑，撕裂的衣服碎片散落了一地，她拿脚踢起一块，手放进嘴里吹了一声响哨，外头立刻跑过来一条烈云犬，四蹄踏火，目如铜铃。
“去，找到人。”
那犬极有灵性，只上前嗅了嗅，转身便往外头跑去。
浮朱也不跟着它，折回徐今旁。
“你莫忘了，你的家族是被谁覆灭的，我们上玄如今的安宁又是谁带来的。六皇子来了悦心城，便开始接二连三出现妖族的影子，你敢说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徐今艰难地爬起来，“属下不敢忘，若不是主上出手，我也早死在北幽之乱中。只是六皇子与仲宁交好，他背后有扶摇天宗的支持，属下就是想动也不能啊。”
“天下三宗，也不是铁板一块，扶摇天宗对皇上的干涉似乎颇有微词，而岁寒宗却与皇室关系密切，至于阎王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原本就在宫里没人撑腰的六皇子，死了又有谁会管。”
“可是……”
浮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徐今赶紧把话咽了下去，“其实也不必你亲自出手，这次的乐姬之死，只要让他们查不到线索，肖月牙肯定不会放过他们，又或者这血灵虫的消息，放一些出去，这次的万仙榜必定会砸，皇上对他的那点子愧疚也会被磨干净了。”
“是，属下领命。”
*
万德楼上，人来人往，李叔算着帐，笑得合不拢嘴。
自从少爷的红豆坊在雅乐大比上露了脸，这原本每况日下的生意眼见着就起死回生了。
“李叔，又有客人来兑手袋了。”
李叔赶紧从底下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打开盖，七色手袋整整齐齐。
“记得少爷交代的话，可别说错了。”
“好嘞，您放心。”
堂倌小心地捧着礼品进了包间，里头坐着两位紫衣公子，年纪小点的一见东西赶紧接过来拿在手上，兴味盎然地翻开，手袋里放了一个大头娃娃，五官的画法很是奇怪，但那模样一看就是南果。
陆明庭一口气拆了七个，拿起小四的那个金牡丹黑裙娃娃，捧到了另一个男子跟前。
“大哥，你看，就是这个姑娘，你不觉得有些眼熟吗？”
年轻男子看着大约二十七八，宽眉深眼，鼻梁挺括，闻言只是笑着摇头，“这模样我实在想不出真人是什么模样。”
陆明庭见他也不知道，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便又拎起小五的娃娃看了看。
“这个架势我倒是喜欢，就挂这个好了。”
小堂倌见他十分喜欢地挂在了腰带上，也笑出了一朵花，“公子好运气，这可是最后一套了。”
陆明庭叹气，“你们东家也太抠门了，我都来吃那么多顿，死活只给兑一套，多发一些你们赚的岂不是也多？”
小堂倌又不懂这些，只好傻傻地说了几句客气话便退了出去。
陆明衣拿起娃娃，仔细端详，做工确实精致，只是这布料在王城也就勉强算个中等，这模样设计，才是最核心的东西。
“物以稀为贵，多发一些便显不出这东西的价值，这世上能拿钱买到的都不稀罕，唯有这种岂不是更让人心动？”
他站起身看向悦心湖的方向，“这位红豆坊的南果姑娘真是做生意的好手，只不过这手段对家模仿的也快，若是没有对应的策略恐怕很快便会泯然于众。”
陆明庭兴奋地拉他，“那你就陪我去嘛，你去亲自见见那个南果是不是真厉害。你可是我们风语千化楼的当家，去跟她比一比，看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商业奇才。那个化妆舞会我好不容易从宁哥那里弄来入场券，外面都闹到一万金一张了。”
陆明衣宠溺地揉揉他的头，“可是我不会跳舞啊。”
陆明庭哪里肯放过他，“我也不会，反正不行就找宁哥，他跟那个南果熟，小爷我一定要好好地玩个痛快。”
“你不怕爷爷知道？”
“啊？”陆明庭立刻缩成了鹌鹑：“大哥，你不会出卖我的吧？”
陆明衣喝了一口酒，眉宇舒展，笑容清澈。
“那可说不定，看心情咯。”
李爱美今天忙得脚不沾地。
七个姑娘的造型他在纸上反复换了几套稿，南果要的创新与传统相结合，可真是让他掉了不少头发。
不过好在成品勉强还算能过去。
南果一身湛蓝制服，质地坚硬与上玄的丝棉完全不同，胸前两排金色纽扣，将整个人的曲线完美地描绘出来。脚下黑色皮靴，配着同色裤装，腰间一把黑色的长剑，气势惊人，从台阶上走下来的时候，英姿飒爽得让丫鬟们腿都软了。
“南姐，客人们开始上岛了。”
南果接过李爱美递过来的海妖面具，“叫方璃姑娘过来，咱们的客人们得化好了妆才能进入我的移动城堡。”
第四十一章 筛选
悦心城的浮岛，是靠灵石在运行的。
这是一座不夜城，也是一座销金窟，每年产生的收入可以抵上小半个国家总额，即便是这般花费，也承受的起。
如今日浮岛因为听风阁暂时歇业便租借给了红豆坊，今天是雅乐大比之后她们的首次亮相。
浮岛降落在法阵上，两名狐狸面具少女提着灵石仙灯站在入口盈盈福身：“欢迎各位光临天空之城，今日乃是我们家小姐十五岁生辰，客人们若要参加舞会须得按照规矩，装扮合适方能进城。”
一群人听得一头雾水，不是红豆坊吗，怎么又我家小姐，这什么跟什么。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两名少女只是不断重复刚才的内容，像是机器人一般。
陆明庭突然悟过来，拉着陆明衣走上前，“我们要登岛，烦请带我们去装扮。”
少女伸出手，“公子的入场券。”
陆明庭从怀里拿出来递给她，其中一人恭敬地伸手，“两位公子，这边请。”
陆明庭激动的不得了，一边走一边在陆明衣的耳边拼命压低声音道：“我知道她的意思，整座岛就是一个戏台子，除了客人其他的人都是戏中之人。他们只会说该说的话，做故事里该做的事情，我们就是人入戏中，实际体验那什么小姐的生辰宴啊。”
陆明衣跟在引路侍女后面，也忍不住赞叹，寻常的故事，戏班子演的已经够多了，就算再好的本子也掀不起太多的浪花。但是这里却以身临其境来讲故事，着实令人眼前一亮。更何况，这是在一个完全隔绝的浮岛上，大家的参与感会更加强烈。
高明，真是高明。
陆明庭进了化妆间，李爱美正在等候，见了陆明庭赶紧行礼：“陆小公子，稍坐，很快就好。”
他捧了两个彩色的面具，踮脚为他们戴上，又唤来一位白兔面具的少女拿了两身一模一样的黑色披风替他们系好，这才礼貌地退了下去。
客人陆陆续续进来，好在打扮很快，也不需要换衣服，不一会儿便都进了院子。
李爱美两人给所有人打点好，从后头绕到南果所在的主楼，白兔姑娘端着一个托盘，里头整整齐齐放着所有的入场券，其中有三张被挑了出来。
南果看着她取下面具，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来，正是一直待在城主府的方璃。
“找到了？”
方璃神情有些激动，“一定是，虽然已经过了大概三四年，因为太特别了，所以我一直记得。那次我陪方祁去挑剑，突然有人叫他，他只说是自己东家便朝一辆马车跑去，我虽没有看到人，但那车走的时候与我正好擦肩而过，竹帘微微掀开的时候，那味道便倾泻了出来。”
南果拿过入场券，赫然三个名字：陆明衣，马进还有……盛元钰。
她特意让李爱美给他们戴好面具才让方璃接触，就是不想她闹什么幺蛾子，结果这选出来的人还是一个比一个触目惊心。
其实宣云的死，原本该是从身边的人查起，但是她是金丹修为，如果不是十分信任的人，想要让她毫无知觉就中招是非常困难的。
仲宁在听风阁摸排了一番，她为人高傲，平时与一众乐姬关系不过泛泛。有表演任务的时候就出个门，其他时候都躲在房里练琴。
只有方祁，似乎是她的情郎，经常偷偷来坊里见她，这些从她房里摆满了方祁送的东西就能看出来。
所以这血灵虫的来源很大可能是跟方祁有关的。
如今要找方祁，只能靠方璃，但这三个人，要怎么排呢？
陆明衣这名字很陌生，不过一想到雅乐大比上那位精力充沛的陆小公子，就能猜到这个人十有八九是风语千化楼的人。
上玄的三大宗手里握有人才，天下道友多出此处。而四大家族却是掌握了经济命脉的，连皇帝见着也得笑脸以对，毕竟四个都是马爸爸的级别，得罪谁都是给自己捅刀子啊。
风语千化楼属陆氏家族，民谣最后一句“陆玄定海一光遥”中的陆，便是指他们。陆氏祖上是铁匠，打的一手好兵器，后来出了个大能，把这手本事用在了修行上，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和宗门，后来妖族与人族干了几次架，陆氏便发展得越来越快，到如今已经是四大家族之首了。
南果头疼，你妹的老子只想好好营个业，天天整这些破事，烦不烦？
“有劳方姑娘，不过现在目标还是有三个，姑娘可还有其他的线索？”
方璃犹豫，“那一瞬间看到的着实有限，似乎手腕上有什么闪光的东西，但也许只是一种装饰物，不一定每次都戴。”
她有些着急：“南姑娘，我想去找他们，我必须要问清楚，他交给小祁的任务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他人会失踪！”
南果伸手安抚：“你别急，这么些天我们都等了，也不差这几个时辰。既然他与方祁都是私下交易，你这样直接去问，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那，难道就这样让他走？”
南果笑得很慈祥，“当然不是，方姑娘不要紧张，有城主的支持人跑不了，只不过最重要的是让他开口，这件事情你一急就容易砸，还是交给我吧，你暂时先去休息一下。”
所有客人在进入第一个园林的时候，就收到了下发的游玩说明书，果然与陆明庭猜的一样，这个日浮岛今夜就是一座大舞台，除了穿着黑色披风的客人，其他的人都是演员，他们会做自己身份应该做的事情，比如为客人端茶倒水，指路咨询之类，但是每个人也有一定的固定台词，作为故事情节的推动。
陆明庭两兄弟最先到达主楼，忽然听见上面有人高喊：“啊，罗密欧，为什么偏偏你叫罗密欧。”
陆明庭抬头，就看见小五一脸不情不愿念着台词，“否认你的父亲，抛弃你的名字吧。”
南果从黑暗中走出来，看见陆家两兄弟，便朝陆明庭打招呼说：“见过陆小公子，上次雅乐大比走的匆忙，没来得及正式拜见。这次的天空之城，多谢您的捧场。”
陆明庭虽然不喜欢繁冗礼节，但到底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寒暄还是会的。
“南姑娘客气，今天这戏可是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很想知道红豆坊还有什么玩的是我不知道的。”
他三句离不开玩，南果忍不住笑：“陆小公子既然对这些这么感兴趣，不如自己去试一试，正好原本该是我扮演罗密欧，不如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吧。”
南果替他取了披风，面具却没取，又将台词本塞到他手里，“今夜只是玩乐，不必紧张，小公子随意即可。”
小五在上头看着底下的人越来越多，又不好提醒，师姐这是怎么了，不是说了等人差不多就要下一幕了吗？
陆明庭玩心重，被南果一怂恿自然就来了兴趣。他照着剧本上写的直接飞上了窗台，谁料小五一个飞脚却踢了过来。
“你干什么！”陆明庭一把抓住她的脚踝，赶紧扫了一眼台词。
“是爬梯子，下面有梯子！”
“哎，我上来就行了，你管那么多，快说台词。”
下头陆明衣却没有心思看戏，“南姑娘特意与我独处，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 十万门票
南果看着对方清明的眼神，就知道不是个好糊弄的。
她拿过小厮递上来的琉璃杯，递了一杯给陆明衣，“大公子太紧张了，不过是觉得小公子可爱，让他玩玩，何故说到您身上？”
“我并不认识你，也没有自报家门。”
南果哦了一声，眼里露出些许轻蔑，“大公子也是生意人，难道不明白高级客户的重要，更何况我花了这么大的精力，钱如流水地花，上我船的是谁还能不知道？更何况是和陆家小公子一起的，我要连这点意识都没有，也不必再经营这红豆坊了。”
陆明衣不动声色，微微整理了一下左手衣袖，露出了手腕上一道别致的精铁护腕。
南果垂眸：“既然大公子瞧着我不顺眼，我走便是了。”
陆明衣虽还是很警觉，只是觉得机会难得，便八面玲珑笑道：“是我误会了，给姑娘赔罪，望姑娘莫计较。”
南果不屑地笑：“大公子这意思，我要是生气了就是个计较的人？合着还成了我的错？”
陆明衣纵横商场这些年，还从未被哪个女人这样不客气过，当下有些语塞不知道怎么说才合适，只得拱手道歉：“是陆某人的错，姑娘息怒。”
南果这才住了脚，恢复了客气的笑。
“大公子这话严重了，以后多来红豆坊玩便是。”
陆明衣袖手而立，翩翩公子：“多谢南姑娘美意，只是我常年待在中仙界，来南熹地界的机会不多，不过如果红豆坊有什么特别的活动，还请不吝告知，也许我们会有相互合作的机会。”
“那是自然。”南果举杯，“大公子这是头一回来悦心城吗？”
“是，陪明庭来参加这一次的万仙榜。”
“那就祝小公子旗开得胜，青云直上了。”
“承您美言。”
阳台会结束之后，客人们又兴致盎然涌进了主楼里，那里已经布置成了比斗场，众人赶紧找了舒服的位置坐下，吃瓜看戏。
南果见陆明庭跑回来，不容分说就把罗密欧这个角色彻底推给了他。
“小公子演戏天分了得，既然开始了，便有始有终吧，待会儿下戏了记得来找我领银子。”
陆明庭哎了两声想拒绝，南果却已经走远了。
小五在化妆间气得把台词踩成了咸菜，“这个陆猴子，居然说我演的不好，也不看看他那个模样，一边演还一边偷偷看台词本呢，等会结束了我非得找他打上一架。”
南果推开门，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好了，你只当是帮师姐的忙，今晚很重要，我实在分不出身，你该感谢他来了临时替我。你这会儿赶紧帮我留住他，不然师姐就要累死了。”
小五一看南果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立刻毫不犹豫照办，“他敢，我这就去跟他对戏。”
“那就拜托你啦，我家小五最贴心了。”
南果甩着小手绢，看着小五慢慢远去，转身正准备去找马进，却撞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难得，南老板投怀送抱。”
盛元钰靠在门边，面具掀起半挂在头上，他鲜少穿这种深沉的颜色，陡然一看流露出一股陌生的气势与清冷。
南果没回嘴，般若莲心子的事情是她欠了人情，他不仅救了她一命，而且还特意交代小二几个再不可提起那晚的事情。
这东西虽是个好东西，但也恐怕会怀璧其罪。
只是后来她往城主府去了几次亲自上门道谢，人家却根本不见，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又跑来打嘴炮。
“六皇子今儿怎么有空了？”
盛元钰俯身，正好靠在她耳边轻笑：“怎么，想我了？”
南果微微侧身躲过，稳住心跳，这男人今天是吃错了药吗？
“想，六皇子每次来坊里都是大手笔，我今天还等着能不能再从您那捞一笔呢。”
“唉，女人真是狠心，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以身相许我就不奢求了，竟连句谢都没有。”
南果如他所愿：“谢谢。”
盛元钰失笑：“毫无诚意，比起你刚才和陆大公子的笑，没什么区别。”
南果诧异：“你刚才一直在旁边？”
“对啊，怎么，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我瞧见？”
“呵。”南果勾唇，伸手抬起他的下巴，“我为何要对你亏心？咱们很熟？”
盛元钰顺势扣住她的手，就听见南果凉凉道：“您这是非要把我推到风口浪尖吗，那位浮朱姑娘看上去修为高深，万一哪一天对我恨急了，我岂不是死的太冤枉了。”
“哎，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南果不知道为什么心口有点堵，抬起下巴比了比院子里。那四位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说是下人倒像是监视犯人。
“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我估计被凌迟了一百次了吧。”
她收回手，“我这岛只有有入场券的人才能上，她们坏了我的规矩，麻烦去补票，一共十万两，多谢惠顾。”
盛元钰大笑，从怀里拿出一张玄金芙蓉玉牌，心情颇好地交到她手里低声提醒：“离陆明衣远一点。”
南果不客气地收下：“我拒绝。”
“陆家的水深得很，卷进去小心尸骨无存。”
南果转身，看了一眼他的手腕，碧色的玉珠在灯光下温润如月，到底什么都没再说走了。
她回到主楼，情节已经演到了朱丽叶和罗密欧私奔，小五和陆明庭哪里像情侣，根本就是一对冤家，人家群演过来拦截，他们两个直接比赛谁打倒的人多，看得她真想把人拎下来看看他们脑袋瓜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啊！！”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突然从天而降，小五反应极快，一脚将陆明庭踹向一旁，自己就地一滚险险躲过，眼睁睁看着那男人在自己眼前摔的脑浆崩裂，鲜红的血溅了她一身。
全场呆滞了几秒，然后乱成了一锅粥，南果立刻脱下身上的披风将尸体盖住，甩手一阵罡风将门关上。
她站在蔓藤之上，居高临下，五片叶子在手心之上环绕旋转，不断发出清脆的声音。
“站住，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谁都不能走。”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叫：“你们看上面。”
小四一脸冰寒地趴在栏杆上，但南果看得出来她是在拼命压抑，方璃突然冲出来：“四姑娘，你为什么要把他推下去，他可是查血灵虫的唯一线索啊！”
第四十三章 你在说谎
众人哗然。
血灵虫，该不会说的是吸食灵气的那种吧？这东西不是妖族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南熹地界？
南果冷冷看着方璃，千防万防没想到她的目标不是自己。
“南果，你的乐坊出了命案，你该立刻找城防卫过来，你把我们关在这里算什么意思，你有什么资格？”
“对！”其中一个人指着楼上说，“明明是四姑娘推的人，你关我们是什么道理？”
南果看向那人，刚才喊的似乎也是他，“你看见小四何时又是如何把人推下来的？”
男人结结巴巴说不上来，“楼上只有她一个人，马公子从上面掉下来，不是她推的难道是我们这些站在底下的人吗？”
“就是！你不过是想给自己的人脱罪！”
南果知道这是个陷阱，便笑着换了张脸。
“日浮岛是一个封闭的空间，这位公子死了，凶手必定在我们之中。只要没人亲眼看到，又或者拿出证据，谁都有可能杀人，包括我。”
她收了叶片，落下地来，环视四周，“我并不是想要把罪名推到各位头上，恰恰相反，这个时候最先离场的会受到最大的怀疑，你们都是红豆坊的贵客，我怎么能让各位受这样的委屈呢？”
少女声情并茂，言辞诚恳，不少人听到她的说辞也冷静了下来。
隐没在众人里的男子又要开口，南果却比他更快，“这位公子，你看上去似乎认识死者，能不能站到前面来，我好了解一些信息。”
众人自觉地让开一条路，那男人原本不想上前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走出来。
这是一个长相普通，穿着还算讲究的年轻人。这身衣服从里到外至少要个几百两，款式虽新，穿在他身上却有一点别扭。
南果低头，他的手里捧着枫露亭的暖炉，腰带上挂着万德楼限量版的手袋，看上去还是个忠粉。
“公子有礼，我见您手里的东西，好像是枫露亭今年的新年限定是吗？能不能给我瞧一瞧？”
年轻人不解，不过他有些心慌，心里想着多说多错，就按着她说的做就是了。
“还真是，多谢公子对枫露亭的支持，我们玉音少女作为代言人与有荣焉。不知道公子对枫露亭的服务可还满意，听说祭礼池最近灵气充裕，公子用后觉得如何？”
年轻人不解地点点头，“还行吧，也就那样，你问这些做什么？”
人群里头有人开始神情古怪，窃窃私语起来。
南果把手炉还给他，围着他打量起来，“公子，我有一事不吐不快。要扮演好一个人，一定要从内而外，事无巨细。比如，您拿了手炉，就要打听打听枫露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这祭礼池是拿来洗手的，客人们可泡不到。”
她转回到他前头，心里越发有数，“再比如，一位买得起入场券的富家公子，为何头发里会有一股油烟味儿，腰间佩玉满满，却独独没有香囊。”
年轻人有些哆嗦，南果越笑他越冷，直到她慢慢地举起蔓藤，直指他的心脏，脑子里的弦终于断了。
“我……我没有说谎，我曾经见过四姑娘在听风楼与马进有了龃龉，她肯定是怀恨在心才会动手的。”
南果立刻想起来，小四是说过这么一出，她与李爱美上听风楼刺探敌情，结果听见一位马公子在隔壁为宣云打抱不平，原来这马进竟是他？
她想了想眼光停在陆明庭身上。
“能否烦请陆小公子将小四带下来？”
在这里的虽都是家境殷实之辈，但在陆家面前，谁都不敢称大，更何况这陆家家风严谨，这陆小公子应该不会徇私。
陆明庭点头，明白她的顾虑，他走上楼，小四见到他微微偏头，似乎有些闪避。
“姑娘请。”
小四虽然心慌，但口齿还是很清楚。她原本是觉得在这里看见马进很奇怪，依着他对宣云的迷恋，怎么可能花重金来参加红豆坊的活动，而且他还鬼鬼祟祟地跟另外一个人聚在一起说悄悄话，不知道要干什么。
她跟着两人走到楼上，刚一转弯出来，就听见他一声惨叫，当她趴在栏杆上查看时，看见底下有人指着她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被人耍了。
南果听完，稍作思考，便问：“你看着下面的时候，有几位客人，几位群演？”
众人皆惊，那时候死了人，整个房间一团乱麻，就算站在上头一个一个数怕是也数不明白，更何况就这么扫了一眼。
小四闭上眼睛，定下心神，因为南果的沉着一颗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少顷，她张开眼，肯定道：“客人共有一百二十八位，群演十……九位！”
南果微笑，她手底下的人她最清楚，这双眼睛过目不忘，三天记下三千道藏数十万经卷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办到的。
“嗯，可这就奇怪了，我记得这一幕只有十八位群演，多出来的这位，究竟是谁呢？”
在场的人立刻分开了，客人们都穿着统一的黑色披风，演员都是白色长衫，小五认认真真数了一遍，真是十九个。
小四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长笛在手在空中划出一道锐光。
“取了面具，报上名来。”
群演们都急切地开始行动，一个接一个露出真容，一直到最后一个站在最后面的人始终没有动作，群演们赶紧散开来让出了中间的空隙。
小四举笛，对方却没有动作，她正要上前对方却突然一个银蛇吐信刺了过来。
小五身手如电，单手捏住剑尖，回身一个旋踢，啪嗒一声空手捏碎了剑身。
“敢泼脏水，看我不揍死你！”
小四堪堪躲过对方的攻击，就看见小五激动地像是自己受了委屈一般，忍不住抿嘴笑了，这坏嘴巴的家伙，也没那么讨人厌嘛。
南果看着小五把人拖过来，转身一把抓住方璃的手臂，“方姑娘，我觉得我们有很多事情需要好好的谈一谈。”
她伸手掀开自己的披风，露出了马进两只空空如也的手腕，“为什么你就肯定你找的人是他呢？”
第四十四章 暗网
方璃觉得自己小看了南果，她原本是瞧不起这些乐姬，正如宣云之流，脑子里除了钱什么都没有，没想到她竟如此敏锐。
小祁迷恋宣云，不仅在锦绣赌坊干活，还不辞辛劳地瞒着她这个姐姐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就为了有钱去见宣云。
一个月前的初五是她与小祁一起吃饭的日子，却没想到她到了山下洗松亭，看到的却是他的尸体。
小祁虽然修炼资质不好，却是个好孩子，他们姐弟感情深厚，同在悦心城努力生活。可如今弟弟死了，方璃几乎快把泪都哭干了。
一气之下，她用全部身家在黑市下了悬赏，可是来找她的人却不要钱，直接告诉他凶手就是马进，因为小祁无意中发现他做的一些勾当，所以被杀人灭口。但对方不要钱，只让她帮忙演一出戏就好。
她当然同意，马进虽然自己修为不高，但是家里有钱，身边每次都是三四个护卫不离身，她要杀他为小祁报仇，并不容易。但是对方却承诺，只要她按照他的指示做，马进必死。
果然，他做到了。
方璃慌张地甩开南果的手，“你怎么还在跟我纠结这个？宣云姑娘可是死于血灵虫，这个人是唯一的线索啊。”
所有人都炸了。
那天仲笑和肖月牙来了之后直播就停了，宣云的死除了乐师所弟子和所有的乐坊参比人员，没有人知道她真实的死因，对外只说是受伤死的。事后仲宁也封锁了消息，严令警告过所有知情人，不得泄露半点风声，否则逐出城去。
方璃这番话一出口，南果知道要糟。而且她很快意识到，这件事情恐怕不单是在针对她，仲宁包括整个悦心城都被拉进了泥潭之中。
“红豆坊打人了！明明是她们杀了人，却要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我不过是说了实话，那四姑娘就是跟马进有过节，而且听说宣云姑娘死的时候还拿着她们玉音少女的玉牌，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我靠，这杀手都找出来了，还要继续泼，你特么是收了多少钱？戏这么足。
她连忙出声制止小五，将人从拳头下救了回来。
“这位公子，第一，你说我们杀了人，拿证据来，没有证据信口雌黄，到了城主府我可以反告你。第二，就算小四跟马进有过节，这只能说她有一定的动机，但是有这种动机的这里恐怕不只她一个。比如，站在这里的，你。”
青年大声喊道：“你血口喷人！”
南果给李爱美使了个眼色，他赶紧捧了入场券过来。她在里头翻了几下，准确无误地拿出一张黑色的卡纸。
“这个是你的吧？”
“对……是我的。那又怎么样？”
南果没打开，只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晃了晃，“你看清楚哦，确实没错？”
他动摇了一下，但定睛一看确实没问题。
南果把东西直接递给了陆明庭，“麻烦小公子念一下上头的字。”
陆明庭接过来，一字一顿：“君雅安，怀今酒坊？”
青年硬起脖子，紧张得青筋毕现，“干什么，卖酒有什么问题吗？”
南果又抽了一张，递给他，一脸看笑话：“公子，要不这次你自己念念？”
他哆哆嗦嗦打开，马进两个字后头，硕大的金玉酒庄四个大字，他一下子像是被烫到，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
南果看了一眼方璃，又看了一眼他，“破案讲的是证据，不是嗓门大，你们两个这么急不可耐地想让我自乱阵脚，到底想干什么？”
方璃脑子里一片空白，死死地抓住衣角就是不开口。她是乐师所的弟子，她就不信她南果敢把她怎么样。
南果看了一圈，走到冒充群演的人跟前，这个人是个筑基高阶，小五低他一个小境界还能这么轻易抓住他，这孩子越来越暴力了。
“我给你机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那人摇头，“你杀了我吧。”
南果轻笑，“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了你，我这人心眼小的很，你要是当面打我一拳我倒还能原谅，但是在背后捅刀子，我比较喜欢捅回去，一百刀，再用最好的药给你治好，然后再捅，这样循环往复，岂不是有趣得多。”
男人哼了一声，似乎不以为然。
南果甩了一下手腕，叶片便落在她手上，她放在嘴边轻轻吹起了小调，可这次的声音却一点都不美好，三个人痛得惊声尖叫起来，这种痛苦好像有人拿最锋利的刀一下下刮着脑袋里头，痛到恨不得咬自己一口快些解脱。
中间的年轻人最先放弃，他哭着扑到南果脚边，一个字儿都不敢再瞒。
“是黑市，黑市，我在那里接的活，赏金十万两。”
*
悦心城天未亮就发了告民书，血灵虫重现，让各户居民统一到各区负责处做高温消毒。
红豆坊里岁月静好。
消息压不住了，便果断先发布，仲宁这家伙不亏是个经验老道的城主。
那三个被城主府的人带走了，他们彼此不认识，只不过估计是受雇于同一个人，目的嘛，现在看来好像是把红豆坊弄跨。
所以这一出跟宣云的死以及血灵虫根本没半点关系，白瞎她花了那么多钱搞天空之城，哼，要是让她知道是谁，这笔帐得让他十倍奉还。
只是这全城戒严，连家门都出不了，严重影响生意啊！她这一身的债，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哭唧唧。
小四练完一轮舞，喘着气坐了下来，南果见她似乎有话想说，便倒了两杯茶，嘴里瓜子咔咔响。
“师姐，我……”
“有话就说，这么吞吞吐吐倒不像我认识的小四。”
小四擦了擦汗，终于下定决心：“其实，我认识陆家的人。”
南果哦了一声，一点反应都没有。
在雅乐大比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这孩子原不是个怕大场面的，但是那天她几次刻意避开摄像头，加上她面对陆明庭明显的反应，她要还是猜不出来就对不起她的职业修养了。
“师姐，你……你不生气？”
“生气什么？”南果吃到一颗烂的，苦的脸皱成一团，“观澜山上，老赌鬼讲的很清楚，我们七个，各有各的命，聚在一起相互陪伴的温暖记得就好，至于谁是哪里来又是什么身份，有什么重要的。是人是妖是仙，那也不过是形式不同，你吃个橘子和喝杯果汁，还要计较它是什么模样进了你肚子？到最后拉出来还不都是屎。”
“师姐！”小四听到这种粗俗的话到底忍不住，“我很认真！”
南果很无辜，“我也很认真啊，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小四放弃了，她费了老大的劲才鼓起的勇气，到了这里一秒破功，她就不该对南果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过，我想八卦一下，那位陆大公子，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小四一听大惊失色，“师姐，他那个人心思深沉，是个极为危险的人，可不是良人。”
第四十五章 听风楼
南果大笑：“我只是好奇，你干嘛这么紧张？”
小四完全忘记自己之前的难以启齿，很担心她真的看上了陆明衣。
“大公子十二岁掌管风语千化楼，那时候族里其实有很多人不大服气。上一任的掌事是已经过世的崇明候陆光立，也就是大公子和小公子的父亲，族中排行第二。他去世之后，崇明候的大哥陆光宗很是活动了一番，但是却在最后败在了大公子手上，就是因为大公子在商业上确是个奇才，他心思细腻却行事果断，很多时候狠辣的让人瞠目结舌，面上却又风度翩翩进退有度，所以商场上的人私底下都叫他笑阎君。”
南果听得连连鼓掌，原来是个腹黑总裁，这人设牛批了。
“好了，我逗你的。”南果拍拍手。
小四见她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忍不住问：“现在怎么办，钱都花了却在这个时候出事。”
南果来了精神，“问的好，你既然对这些感兴趣，说说你的看法。”
小四想都不想直接说：“必须解决血灵虫，不然我们这个月的资产就要负值了。”
南果不乐意：“仲宁那个小气鬼，租给我日浮岛就打了个八折而已，说什么我这是自证清白，就该我掏钱。我现在还巴巴地上赶着给他打白工？我不要。”
小四翻出账本，上面巨大的汉字零。
“随你。”
南果郁闷坏了，投出去的资，那是绝对不能打水漂的。
“唉，行吧行吧，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枫露亭吧。”
几个小的不知道她是个什么心思，反正去泡温泉就能加速修炼，自然是乐意之至的。
枫寡妇见她们来，忙亲自张罗了一大桌子菜，又要把最好的汤池给她们空出来，被南果拒绝了。
“你要总这样我就不来了，就到头回去的地儿就行了。”
跟城里一样，这里的客人也不多。南果站在池子里头，让丹田里的莲心子释放了一次灵气，便按着几个小的泡澡，自己倒找枫寡妇喝酒去了。
枫寡妇虽不住在城里，消息倒是很灵通，不过一夜的事情她却了如指掌。
“你今天怕不是来玩的吧？”
南果给了她一个你懂我的眼神，“上次我们在这里遇到了食灵鱼，好像不是这庄子里第一回了吧？”
枫寡妇掰着手指算了算，“得是今年的第五回了，就因为这个今年下半年开始原本该是旺季的生意，打了不少折扣。我原本就发了任务，只不过乐师所那边一直没有接，说来也巧，正是你来的那一次她们就来人了。”
南果笑了笑，“你这附近除了乐师所还有什么人家吗？”
枫寡妇脑子里想了想：“这一片都是枫露亭的，只有下头远处的河边，有一大片菜园子，好像是听风楼的庄子，不过我也没问过，毕竟离这里还有些距离。”
她说完又问：“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这事儿跟血灵虫有什么关系？那不对啊，食灵鱼是咱们上玄的东西，血灵虫是妖界的，两者没太大关系。”
“但是食灵鱼的肉却可以引来血灵虫。”
枫寡妇吓得花容失色，“你别吓我，那鱼我可都给吃了。”
南果安慰她，“血灵虫怕热，你每天在池子里泡着，保管没事。”
“阿南，说正经的，这是哪里来的说法？”
“三千道藏啊，异物篇。”
“啊？大比都结束了，你还看那个。”
“当小说看，挺有趣的，而且你看要不是看了这个我也想不起来你这里还有一条线索呢。”
南果没吃多少就出去了。
这是她第一次御灵飞行，刚开始有点不稳，过了一会儿就熟练了。
远远的山脚下真有一个庄子，大约因为是冬季，地上起了棚子，南果在上头就落了地，又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衣裳，这才慢悠悠走下去。
“老丈好啊！”
地里是一对老人家，南果看着灵气几乎为零。
“姑娘好。”
“您二位这儿有没有鱼卖呀，我家里的妹妹病了就想吃点鱼，这大冬天的我也找不到，我邻居说你们这儿有个农庄，叫我来问问。”
老爷爷一脸难色，“不瞒姑娘，这儿的东西一般都能卖。我们东家人心善，许我们自己个交上一定量，其余的都自己处理。只是这鱼，这个时节真没有。”
南果失望地啊了一声，故意往水里丢了一颗石头，结果就见着一条白色的尾巴刷啦一下跳出水面。
老奶奶见状赶紧解释：“这鱼可不是我们的，是东家那的厨子特意养的，只让丢在这里什么都不管，他要的时候自己来取。”
南果笑了笑，站起身道：“没关系，谢谢两位。”
*
李爱美带着七位美女浩浩荡荡出了坊，街上的人挺少，他们上听风楼的时候雅座都是空的。
堂倌见她们取下幂篱，眼睛都直了。
“玉……玉……”
南果从钱袋里拿出一两银子放在他手上，眨眨眼睛笑道：“保密哦。”
小四认出来这人正是上次为他们服务的人，想到他上次言语中似乎颇为倾向宣云，恐他不会配合。
谁料他把银子又放回了南果手里，满脸通红。
“那日我看了雅乐大比，我以前因为宣云姑娘误会你们了，对不住。”
南果愣了一下随即又把银子塞给了他：“没关系，现在误会解除就好，而且宣云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乐者，值得敬佩。”
堂倌有些感动，所以说人言可畏，很多时候道听途说的东西真的不可信。
“你们这儿什么招牌菜给我们推荐一下。”
“哟，那看几位姑娘爱哪一口，我们楼里的师傅可是皇宫里御厨出身，大江南北各地菜式，应有尽有。”
小五调皮：“那我要吃大师姐牌甜点。”
堂倌摸着脑袋瓜儿，“这个，好像没有。”
“那你还说应有尽有，骗人。”
小二捂住小五的嘴，轻轻拧了一下她的耳朵，一旁的小六小七也跟着笑。
南果打开菜单，的确各色菜品，琳琅满目。
“你们这儿有鱼吗？”
“当然有，水煮鱼，红烧鱼，酸菜鱼还有糖醋鱼，南姑娘喜欢哪一种？”
南果犹豫了一下，“嗯，我听说有一种生着吃的鱼，好像叫什么琉璃雪，我想尝一尝。”
堂倌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住姑娘，这个也没有，这鱼听说养着金贵，庄子那边好些天没供了，要不您换个松鼠桂鱼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