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洗白
幸好赶上了!
若是杜青山死了,他这门纯阳指岂不是洗不白了?
还怎么用来武考?!
吴讳大怒,一拳打爆那头九牛诡魄,将手上提着的诸多拜访礼品一股脑塞在杜九儿怀中。
马不停蹄的直奔围攻杜青山的其中一头雷音诡魄杀去!
结果毫无悬念,有了吴讳加入,前后不过片刻时间,诡魄便被打得双双爆碎。
“你......”
杜青山不顾形象的瘫坐在地,两眼看着吴讳,你字过后再无后文。
他当然认得吴讳。
可却怎么也想不到,今日救下他的人,会是吴讳!
当日吴讳躺在回春堂病榻之上与他相谈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这才过了多少时间,怎就摇身一变,成了不弱于他的雷音武人!?
“即便那时他血气枯竭,我看不出他的真实修为,可那时的他绝不是雷音!”
同为雷音巅峰,他还是浸淫此道多年的老辈武人,练的还是三品武学,眼力感应自非常人能比。
入境、乃至先天之前,若是炼体武人不主动展露血气异象,的确不容易看出后者的具体修为。
可这世间万物不可能十全十美!
以武学为例,任何一门武学都有破绽弱点、长短优劣。
炼体武人再如何隐藏,自身的修为痕迹也难以彻底抹除。
彼时杜九儿表明心迹之时,他在暗中用雷音感应观察了许久,吴讳那时若是雷音,必然有迹可循!
且后来卢延山带九峰雷音二上落凤山,也在鹰嘴崖上确定了杜烈一行的死因,确实是遭遇蛮妖无疑!
倘若吴讳那时便是雷音修为,那他何至于伤到这般地步?
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为了隐藏至岁末,再以冲天气势夺得卢延山的举荐文书?”
杜青山越想越是觉得荒谬。
但却能够确定,那时的吴讳,必然不是雷音!
换句话说,吴讳是用在接俸官活至今的月余时间内突破的雷音。
而在那之前,吴讳必然已是接近雷音的巅峰九牛。
“那我当日还以家传绝学激他做赌,岂不是自投罗网!?
一月一境,何等天资!
我之前已经足够高看他了,做赌时间也设在来年入秋,就算那时他真是血气如柱,恐怕现在也成了九牛!”
无论吴讳此时吸了几门武学,也不得不承认,老辈武人从实践中磨练出来的江湖经验,并不是现在的他能够相比的。
就像现在,杜青山得救之后,竟在片刻时间中凭借自身眼力,将他的修为进境猜了个七七八八!
唯一的错漏,仅是把掠天葫芦被猜成了他自身天资而已。
“你这小子,好生阴毒!”
吴讳一愣之后也反应过来,目光从已经抱着一堆简陋礼品来到杜青山身旁的杜九儿身上扫过,苦笑道:
“前辈说的哪里话,当时,咳咳,可是前辈一再坚持、晚辈迫不得已,才答应做赌的。”
这话说得吴讳自己都有些脸红。
他携礼而来,路上也想了许多。
却是当真没有想到,身为女儿的杜九儿,竟将他的修为瞒得这般严实!
无论是落凤山鹰嘴崖硬憾蛮妖,还是昨日在周家大战刘家雷音,杜九儿都在现场。
吴讳又没有故意隐瞒,杜九儿哪里会看不出他的真实修为?
可从杜青山的反应来看,那日这父女二人从回春堂回去之后,杜九儿绝对半个字都没说!
吴讳念及此,目光再度不自觉的向着这位好心肠师姐看去。
后者双目红肿,见吴讳看来,借搀扶之机将微红双颊藏在杜青山身后。
这举动落在杜青山眼中,误将其当做少年人才有的朦胧青涩,看得他唏嘘不已。
人无再少年、花有重开,曾几何时,他也曾有过。
杜青山中了诡魄之毒。
好在刚刚准备拼命之时一连服下了两粒血药,吸收了那股源自血药的磅礴血气之后。
有雷音血气镇压,毒伤倒是不足为虑。
毕竟只是同境诡毒,倘若来的是通脉诡魄,那威远镖局早就血流成河了,哪里还能拖到吴讳出手?
此刻脸色虽白,目中神采却一如往昔。
“罢了罢了,念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我就不与你计较那日你设套害我的事了。
你去我房中,将手抄秘籍取来。”
最后那句话,却是对杜九儿说的。
书是黄皮,字是好字,吴讳抓着这本并非武材的手抄纯阳指,只觉如坠梦里。
这就得到了?
让杜九儿放出威远镖局特有的红烟集结众人后,与吴讳坐在厅堂中饮茶的杜青山给出了理由。
眼下时局混乱,特别是今日之事,更像是有人故意针对九峰武人。
杜青山怕自己出现意外,故此才将几近失传的家传纯阳指交给吴讳!
一是因为赌约,他杜青山又不是输不起,且当初既然提出做赌,就已经决定要将纯阳指传授于他。
二是因为杜九儿!
“九儿虽是女儿身、无法延承我杜氏纯阳指,但我从去岁开始,就将这门武功的要义全部传授与她了。
如何通脉、如何入境,引灵行气,需用什么属性的大药,她虽不明其意,但我都将话揉碎了让她记下,你境界到后,一问便知。
所以哪怕我不在,只要九儿还在,你也无需担心纯阳指的言传身教。”
吴讳沉默良久。
他如何听不出杜青山的言外之意?
既是以防万一的托孤,又是长远考虑托付!
因为正常来说,即便有着纯阳指的秘籍,若是不得精通此道的高人带领,传授个中要义,吴讳绝对练不成纯阳指!
而杜青山从去岁开始,吴讳还未出现之时,便已经在为杜九儿的将来打算了。
倾心相悦恐是其一,只要杜九儿再绑上一门三品武学,在这连入品武学都少有的九峰小县,何愁夫家对他不好?
何况还有杜青山在。
三管齐下,即便没有吴讳,杜九儿也能觅得良人相伴!
吴讳并未立即答应。
说实话他今日来此,仅是为自己已经学至九牛境界的纯阳指,找一个能够用得正大光明的理由而已。
五年之约也还远远未到。
他初时对杜九儿有过感动,也不愿轻易辜负一个满眼都是他的女孩儿。
可问题是现在太早了,他眼下只想练武!只想修身齐家!
而且常言女大十八变,万一杜九儿心智成熟之后变心了呢?
吴讳的态度很简单,也一直未变。
我的确只是感动,你能初心不变,我何妨一试?
情谊尽力培养就是。
但你若有了更好的选择,我也不会耽误你!
第九十二章 示威!
思量少顷。
在一片复杂心绪中,吴讳暗自长叹一声,点头应承了杜青山。
“前辈放心,只要我在,必保九儿无虞!”
彼此心事皆了,二者相视一笑。
只是杜青山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自信满满为杜九儿铺下的路,吴讳其实根本就不需要!
之所以答应杜青山,仅是单纯因为杜九儿的善良和那份感动。
此行最大的目的已经达到。
唯恐那神出鬼没的诡物再次偷袭杜家,刚刚得了好处的吴讳并没有马上告辞。
杜青山行事果断,等镖局众人在红烟信号的号召之下重新聚集。
就在满目疮痍、有数名镖师武人伏尸的大院中,杜青山大手一挥,收拾了院内尸身,带领镖局老小踏上了去县衙的路。
吴讳一路护送,途中顺手除了两只不开眼的凶魂,终是将杜青山一行安全送到了九峰县衙。
进门一看,竟是武人成群、伤患满院!
更令吴讳吃惊的是,那坐在角落的十来人,不正是他撼山拳院的师兄弟吗?
屠星汉和郑刚坐在人群前方,无不是衣襟染血,明显也经过了一场厮杀。
撼山拳院在编弟子加上他有二十五人,眼下却仅有十九人,那剩下的六人去了哪里?
从数名目露惊惶的学徒脸上,吴讳知道了答案。
为何今晨吴讳带家中老小来与秦玉弩叙旧时还空无一人,这才两个时辰不到,县衙大院就人满为患了?
正兀自惊奇。
恰好遇到近日有过交集的新任捕头左虞,带着一队明显是惊魂未定的武人进入县衙。
逮住一问,吴讳这才知道其中隐情。
原来是今日他与周熊前脚刚走,内城十三家武馆与刘何宋三大家族同时遭遇强大诡魄!
更准确的说,凡是九峰地界的雷音武人,皆在同一时间遇到了最少两名同境诡魄的围攻!
卢延山第一时间持枪掠出。
吴讳与威远镖局众人到来之前,被衙役带来县衙的雷音势力,已经是第十一批了。
“那白袍邪教掀桌子了!?
这是要正面相九峰官府宣战吗!”
左虞虽顶替了薛林海的位置,但对白袍教派所知不多,只惊怒于诡物之凶,心中震撼远不如吴讳。
听左虞说完,吴讳并未上前与盘膝闭目搬运血气的屠星汉相认,径直出了县衙大门。
在旁人眼中,诡物难缠凶厉,唯恐避之不及。
可在吴讳看来,除了与他记忆中的僵尸有七分相似的诡魄之外,余下的凶魂厉煞,可都是一坨坨穿行在九峰城中的葫芦能量!
良机天赐,吴讳哪里会轻易放过?
“去找老周!
他为了帮我赚钱,很明显提前打听过了!”
瞬息间做出决断,吴讳直接甩开步子朝巳蛇街红杉客栈赶去。
他又不傻,有现成的情报不用,非要无头苍蝇一般去城中撞大运。
九峰虽是一县,可光是内城就有足足十二条主道长街!
他一个人四处乱窜,不仅效率极低,还容易错过救人的最佳时机。
是的,在收集能量之余,吴讳并不介意顺手救几个人!
所以现在对他来说,时间很是重要。
红杉客栈,周万通请的城中工匠正在替他修补东墙。
吴讳远远看到,虽心知事态紧急,也不由再度开始揣摩起邪教目的来。
“凶魂厉煞针对凡人,诡魄针对武人吗?
老秦说过,诡物,特别是诡魄的炼制极为耗费资源。
这邪教究竟是什么来历,竟养得出这么多雷音诡魄?
内城十三家武馆,哪怕其中最弱的撼山拳院都有屠星汉这个雷音坐镇。
这么算下来,畏惧武人血气的凶魂厉煞暂且不论。
此次那白袍邪教最少出动了二十六头雷音诡魄!
拥有这般实力,邪教还有能与秦玉弩两败俱伤的武道高手,为何不直接平推了九峰县衙?
究竟意欲何为?”
同一时间,奔走于内城各家武馆的卢延山也在想这个问题,同时惊怒交加!
流星剑场中,围攻馆主池江寒的两名雷音诡魄,其中之一竟是日前他派去郡城送信的狱卒龙腾野!
连修为最高的龙腾野都被炼成了诡魄,其余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当日他派去郡城送信的三批人马,目前已经能够确定,龙腾野这一行无疑是全军覆没了!
卢延山想得更远。
前后才几日时间?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中将一名雷音武人炼成诡魄,那邪教所掌握的资源,恐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雄厚得多!
“好个邪教,这是在向我示威吗!?”
卢延山枪出如龙,一击击碎两名雷音诡魄,眸光似电、冷冽摄人!
剑场之主名唤池江寒,喜穿白衣,以一套流星飞霜剑扬名九峰。
凭借这套三品剑法和他雷音巅峰的修为,闯下了这九峰第一武馆的诺大基业。
可今日池江寒却差点身陨!
两头雷音诡魄突然出现,若非卢延山持枪将他救下,他今日多半危矣。
见自己倾尽全力也只能在其手下保命的两头诡魄整个炸裂开来。
池江寒不免在心中感慨了一番入境前后的巨大差距,这才准备上前见礼言谢。
可来到近前,池江寒才发现卢延山盯着其中一头诡魄,脸色难看至极!
池江寒嘴边的那句‘多谢大人’终究还是未能说出来。
卢延山走了,一如他来时一般,犹如风雷过境、雷厉风行!
从救下踏星武馆柳如风起,卢延山就大概猜到了邪教目的。
为保存九峰县的武人实力,他这个知县不得不亲力亲为,奔走于内城各大武馆中。
至于那所谓的三大家族,却被卢延山放到了最后。
刘家能同时供养三名雷音,其余两家的实力多半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且那些能被钱财买动的家族雷音多时外县武人,焉能比得上炎朝发掘地方武才的各家武馆?
奈何秦玉弩为了早日解救九峰百姓于水火之中,自昨日确认卢延山并未变节之后,便大举动用县衙藏药,争分夺秒的养伤。
如若不然,以秦玉弩的灵窍修为,绝对能保九峰雷音之周全。
他虽是先天境巅峰,可先天武域仅有百丈,连一条街也盖不完。
武馆散布于九峰各处,卢延山便只能采取这种略显笨拙的办法了。
而这样的结果,是截止目前,九峰有雷音坐镇的武馆已经从十三家,变成十一家了!
“杜青山也出事了!?”
威远镖局,姗姗来迟的卢延山看着一片狼藉的大院,脸色冰冷如数九寒冬。
他将威远镖局排在心中较为靠后的援救位置,正是因为杜青山身怀三品纯阳指,还是雷音巅峰的修为。
可未曾想到,他竟来慢了一步!
地上血还未凝,证明惨案发生不久。
若是他救了流星剑场之后不发呆耽搁,马不停蹄的赶来威远镖局,说不定还有机会救下杜青山!
这一刻,卢延山心中对那白袍邪教的恨意,已然攀至巅峰!
第九十三章 周黑脸的前车之鉴
为何惨遭屠戮的裂地武馆、四形拳院,以及现在的威远镖局,都只有血迹残留,而没有武人尸身?
卢延山一见龙腾野,心中的猜想就变成了肯定。
必是被背后的御诡之人通过某种手段运回舍身教了!
光天化日,前有疫病,后有诡祸,百姓皆龟缩家中。
街上又都是四处奔走的武人差役,那舍身邪教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能耐,能将最少数十具武人尸身运至城外?
已经压抑怒火离开威远镖局的卢延山想不到。
但他此刻哪里还敢小觑舍身教?
舍身之名有何意义卢延山不知道,这邪教之名,他还是昨日才从一名运气不好的白袍教众口中拷问出来的。
可卢延山知道的是,眼下的情况并未如他设想那般,有了秦玉弩这名强援,就能慢慢稳住,直至回归正轨。
“舍身教绝非此前祸乱江湖的宗门余孽可比!
此教不仅隐匿功夫做得极好,我坐镇九峰十余载,直到此次闭关突破天人三步、疫病出现之后,才露出马脚!
据秦大人所言,此教不仅与落凤山妖孽有所勾结,更握有御诡邪法!
区区一城一地,就有能与秦大人两败俱伤的武道高手,且举止怪异,而今看来,绝非谋我九峰一县。
难不成是在布局,剑指炎朝!?”
“嘭嘭嘭!”
三头祸乱宋家的诡魄近乎同时没了脑袋。
卢延山旋风一般跃出墙外,顺手弹出两道先天血气,直接将两头藏身宋家族人身上的厉煞焚灭。
从头至尾竟只用了三息不到的时间!
甚至身受重伤的宋家家主都还未来得及看清知县大人的雄伟武姿。
卢延山心事重重。
他飞檐走壁,疾驰于他无比熟悉的九峰街道。
腊月天阴,更助长了他心中那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气焰。
辰龙街。
卢延山落于刘家门外,忽而神色微动,结合他的先天感应,目光看向东边。
“好小子!果真如秦大人说的那般,是天纵之资!
区区一门不入流的撼山拳,竟被他打出了一股子如刀般的锋锐拳意。
哪怕昨日我便见他使过这招,而今再见,仍旧惊艳!”
正好坐落在他百丈武域边缘的聚源当铺中。
那道与九牛诡魄相搏,还能分心展开血狱护佑周家小子的,不是吴讳又是何人?
一见到他,还在监督工匠修缮客栈的周熊便扔下手中琐事,如一头脱缰野马般跑来。
与吴讳猜测的一般无二,周熊今晨一早,天还未亮,便将家中伙计全部派出,去打听哪家遭了诡祸。
此后一番挑选,带着一肚子的最新情报去找吴讳,要帮他赚钱。
干完烟霞楼首单,吴讳将他支开办事,他又自己掏钱,雇人去打听了一波。
经他说来,在一众衙役和热心武人的共同努力下,而今的底层诡祸已经得到了初步控制。
但那种家财说厚又供不起武人、说薄又有几两余财的小富人家,还有几户位置稍偏的,未曾得到官府救援!
与刘家一同处在辰龙街的聚源当铺,就是其中之一!
二人合计一番后,吴讳有心让他在家中等候,把大概情况告诉自己就行了。
他虽是雷音巅峰。
可若是遇到两头雷音诡魄,即便有半成不到的拔刀九斩和九牛境的纯阳指加持,恐怕情况也只会比杜青山好上半筹!
那种情况下,他根本不能保证周熊的安全。
可周熊哪里能依?
吴讳强势出现,拯救红杉客栈于水火之后,周万通就再不敢对周熊交友指指点点了。
不然又怎会容忍他家仆私用、安排店中伙计出去打听诡祸?
好不容易逮着个不用被老头子念叨的、有雷音巅峰贴身保护的、凑热闹的机会,周熊怎会忍心轻易放过?
吴讳是好说歹说,始终做不通周黑脸的思想工作。
最后无法,吴讳既是担忧又是无奈的带上了周熊。
失态紧急,每耽搁一刻,说不定就会有一人如烟霞花魁舞沉鱼那般死于非命。
周吴再度联袂而出的第二站,选择了辰龙街的聚源当铺。
传闻聚源当铺大掌柜葛大牛极好女色,烟霞楼俨然是他的第二个家。
可九峰太小,事情又是这般巧,他的尸体见证了吴讳在烟霞楼首战告捷,眼下吴讳又要去赚他家的钱了。
周熊对此好生唏嘘了一番。
他兴冲冲的要去为兄弟赚钱,张口闭口都是银子。
吴讳走了一段后,却是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
第二次周熊看出了门道,就要上门收钱,被吴讳以赶路为由拦下。
从巳蛇街到辰龙街的半刻时间中,他合共出了十次手。
更准确的说,是葫芦在主动掠诡!
最终结果是,吴讳人也救了,葫芦能量也满了!
三头厉煞、两头凶魂。
吸收了第一头凶魂之后,吴讳就发现葫芦吃掉凶魂而产生的能量,比厉煞要少将近一半。
这是一个新的发现,前后十头,正好装满吴讳的掠天葫芦。
这让不明所以的周熊大呼可惜。
在他看来,吴讳这分明就是滥好人行为!
“我说老吴啊!
你这要不得,好事可以做,但咱不能做滥好人。
你无偿相助,第一个人会觉得你是好人,恨不得给你著书立传,宣扬你的善行。
第二个也会感激你。
可第三个就不一定了,哪怕面上感恩戴德,他心里会觉得是你应做的。
第四个你因为某个原因不能出手,他说不定还会恨你!
你别以为我是在胡说八道危言耸听。
这可是我的亲身经历。
那时老头子也是心善,召了个父母双亡的小乞儿进店做工。
那乞儿倒也争气,也心怀感激。
不仅手脚勤快,逢年过节还用他每月辛苦赚到的几文大钱给我家老头子买酒喝,买的还是好酒。
可后来在店里做了三年的一个老伙计家中老母病危,求到了老头子头上。
恰逢当时客栈亏损严重,我家老头子就只给了他几两银子,让他带老母看病。
那老伙计表面作揖道谢,岂料背地里四处乱传。
说我家老头子虚伪,对乞儿如何如何,对他这个老伙计怎样怎样。
后面甚至传成老头子喜好男风,帮那乞儿是看他生得眉清目秀,心怀不轨!
后面乞儿店中老伙计联手挤兑走了,不知去了何方,那老母病重的老伙计也被我家老头子借故辞了。
我从那时起就知道,好事可行,但不能滥行!
人皆如此,本性而已,无关善恶。”
第九十四章 保护费
吴讳听完很是诧异的看了周熊一眼。
周熊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自认已经足够了解了。
不想今日竟能能在他口中听到这么一番话。
着实叫吴讳刮目相看。
“可以啊老周!
想不到你这满口鸟蛋球的糙汉子,竟是粗中有细,还能有这番领悟。”
吴讳迈动双腿,为照顾周熊,维持在血气如柱全力赶路的速度。
“你不必担心,我吴讳行事自有尺度,但求心安而已。”
周熊咬牙跟上,吴讳的轻松,现在他需要竭尽全力才能达到。
“你......你有个球的尺度!
十次!
你前后出手十次。
能在内城买房,哪一家不比你吴家富有?
哪怕一次十两二十两,你也能净赚一二百两!
现在好了,你心安了,我看着都他娘的,觉得可惜!”
吴讳又如何能告诉他自己这波血赚呢?
救人仅是顺带,而且就算收费,也不能像烟霞楼那般一次就赚得盆满钵满。
可曾听闻柳仲大谈血药之贵?
标准的一瓶人级血药一般有四颗,一颗便是十金百两!
对吴讳来说,三颗血药就是一个葫芦的能量,即是说整整三百两银子,才能与之相抵。
葫芦能吃诡,转化为供他掠夺经验的葫芦能量。
他又怎能因为区区银钱,放过那些行走的葫芦能量呢?
银钱没了可以再赚,握在手里的葫芦能量可是能迅速提高他武道修为的重要资源!
眼下局势诡谲,正是需要修为傍身的时候,焉能因为芝麻丢了西瓜?
可这些他决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哪怕是有过命交情的周熊。
不是不相信后者,而是完全没有必要!
周熊不知道,也就一路念叨,恨不能立马回去收钱。
吴讳错愕之余,心中却又暖流淌过。
明明急缺银钱的是他,最急的却是周熊。
奈何他不能如实相告,只能用聚源当铺钱更多来安抚后者,让他不要念了。
这样安抚的后果。
是一到辰龙街。
一名躲在街角、棕色长衫上绣有聚源二字的葛家家仆现出身来,让他们不要靠近,言称那边有鬼时。
都不等吴讳道明来意,周熊确认这人是各家伙计后,就先吼出了‘三百两’这三个字。
吴讳一言不发,朝当铺快步走了两步,途中陡然加速,大步狂奔起来,任由身后传来周熊恨铁不成钢的呼喊。
“你别慌啊艹!
价钱还没谈妥呢!
万一葛家人赖账怎么办?”
吴讳充耳不闻。
他原本是想先查探诡物类型和强弱。
可在雷音感应极限展开后,吴讳突然发现,此刻的聚源当铺中。
除了一头九牛诡魄之外,还有血气一强一弱的两名活人!
他怎能眼睁睁看着那二人死于诡魄之手?
若是等周熊谈妥了价钱他再出手,与趁火打劫何异?
当铺之中一片狼藉,多是各类典当品的碎片,有玉石瓷器,有金银饰物,此刻皆散落各处。
吴讳双拳紧握,很容易就发现了那头双目血红,正在当铺后院东南角徘徊的九牛诡魄。
院中正北方向躺着一个浑身干瘪的武人遗骸。
黑袍残破的诡魄举止怪异,时而耸鼻猛嗅,时而虎扑腾挪,刨地翻土。
“那两人藏身像是地窖一样的空间之中,距地面足有五丈还多。
它似乎是闻到那里有人,却不知道具体方位!”
吴讳暗呼好险。
幸亏那地窖一样的空间挖得够深。
若是再浅一些,那侥幸存活的两人绝对被这头九牛诡魄吸干了,哪里还能等到他来救?
很明显,这诡魄绝非吴讳印象中的僵尸可比,不仅五感堪比同境武人,还力大无穷、躯体坚硬,只有头颅一个弱点。
这对不会武功或是修为弱于它的人来说,绝对是一个致命噩耗!
“吼!”
诡魄几乎在吴讳出现在它十丈之外时,就发现了悄无声息的吴讳。
这也验证了吴讳心中猜想,所谓诡魄,果真五感超人!
不过发现他又如何?
雷音便是雷音。
区区九牛诡魄。
甚至挨不住他全力一拳!
诡魄扑来,吴讳不再迟疑,提拳迎上。
便在这时,周熊竟然来了!
头上顶着血柱,脸色有些慌乱。
“老吴有诡!”
吴讳一个愣神,拳头虽然不慢,力却散了几分,只听当的一声,诡魄右眼凹陷倒飞而出,竟是未被一拳打死!
不过趁此间隙,吴讳发现了正在追赶周熊的一头黑衣厉煞!
厉煞飘飞,男性模样,长发披肩,大张着的嘴无齿无舌,漆黑如洞。
吴讳身前,挨了一拳的诡魄虽然模样凄惨,却像不知疼痛一般扑抓而来。
“莫慌!”
轰!
吴讳血狱爆发,操控血狱将朝他跑来的周熊包围。
同时转身出拳,特意用上了拔刀九斩的刀意,一拳将这头九牛诡魄打得四分五裂!
而后原地炸响,吴讳直接奔向那头被他的血气惊住,想要逃遁的厉煞。
换成一般雷音,恐怕就让这头能任意穿梭石墙木屋的厉煞逃了。
厉煞非九牛不可挡,速度自然不慢,又有无形之体加持,寻常雷音若无特殊手段,哪能在受惊之后将它擒住?
只不过吴讳并非常人!
葫芦图纹跳动,那头厉煞便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站在原地。
一入吴讳十丈,任它如何口眼大张魂嘶无声,始终改变不了被葫芦吞噬的结局。
整个过程极快,吴讳又鼓动血狱翻腾掩盖,即便周熊离得不远,也只能看到黑烟与血气纠缠。
血狱一收,葛家大院忽然陷入寂静,只有惊魂未定的周熊在大声喘息。
“你要换裤子吗?”
周熊:“???”
“啥玩意儿?老吴你说啥?
换裤子?这好端端的,我换裤子干嘛?”
“你刚才不是都快吓尿了吗?咋?憋住了?”
“去你大爷的!”
一番吵闹后,见周熊情绪稳定了,吴讳便来到方才诡物徘徊的地方,准备将躲在地下的两人叫出来。
此地不宜久留!
得益于县衙昨日的及时宣传,同一条街中只要有一地出现诡物,这条街上的百姓便会自发逃离,聚在一起。
此时的辰龙街,刘家不知还有没有人,反正其余商户早就人去楼空了!
当然,千人千面,百姓之中也有不信邪且运气好的,仍然躲在家中。
也有自诩练出血气的武人,不仅不跑,还门户大开,召集街坊四邻入室避祸,借机敛财,美其名曰,保护费。
若非此次那些强横诡魄优先针对的是九峰武人,恐怕早就血流成河了。
第九十五章 现身
大夫人以葛崔氏自称。
贤良与否暂且不论,经商有道却是葛家一众伙计公认的。
若非有大夫人在,以掌柜葛大牛终日流连烟霞楼的尿性,葛家的聚源当铺早就被同在一条街的刘家吞并了。
同样是有大夫人在,店中遭遇诡祸之后,葛家众人才不至于作鸟兽散。
不仅未散,在葛崔氏的安排下,求援报官、暂避诡祸等一应事宜还进行的井井有条!
截至目前,葛家唯一的损失是一名身受重伤后被大夫人救回来的九牛武人!
若非有他掩护,葛家众人恐怕无一人能活。
即便如此,葛家也先后有数人被速度极快的青面诡魄划伤,直接毒发身亡了。
在葛崔氏的带领之下,葛家上下跟随随大流,想去九峰县衙所在的丑牛街寻求官府庇护。
可莫说县衙,他们连一街之隔的子鼠街也挤不进去!
眼前人山人海,哪里还能见到半个诡物?
子鼠丑牛这两条街上的商户更是趁机开门,别人逃难而来,他们反而仰仗地利赚得盆满钵满。
气氛之热烈,若有不知内情的人看到,必会以为今日什么节日。
正当葛家老小受眼前的热络景象感染而放松心神之际。
账房老张左右看了一圈,忽然脸色大变,惊呼道:
“夫人!二夫人和飞岩少爷不见了!”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葛崔氏柳眉深皱,目光在身旁葛家众人身上逐一扫过,果真没有发现那狐媚子和她的孽种。
心中欢喜,却被葛崔氏掩饰得极好。
“应是跟丢了,叫两个伙计回去寻找一番,记住,千万别靠近辰龙街,那边有诡。”
面上佯装着急,葛崔氏却在心中冷哼。
“什么跟丢了!
那骚狐狸和她诞下的野种就没出葛家大院!
嫌我不能产子?
哼!
你葛大牛一个泥腿子出身,若非有我崔家扶持,你能开得起当铺!?
我崔胜雪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可配你这个泥腿子绰绰有余!
竟敢始乱终弃,还敢打我!?
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地窖中藏有你替那野种留下的银钱?
现在好了,活该你葛家断子绝孙!
可怜了我方郎,不,他也不可怜!
九牛武人又如何?
当初若是我不救他,他早就死在九峰城外了。
如今他为救我而死于诡物之手,是他最好的归宿。”
怨毒在催胜雪眸中闪过。
葛大牛死讯刚到,积怨已久的她发现诡物来临的瞬间,心中生出的并非害怕,而是快意!
并且葛大牛二夫人的房门,还是她亲手锁上的!
那几个回去寻人的伙计,注定是要空手而回。
“大娘!”
稚嫩呼喊从身后传来,催胜雪浑身一震,心中直呼不可能!
可等她习惯性的伪装脸色转过身去,海啸般的惊疑便尽数化作了一股尤胜从前的怨毒。
那骚狐狸和她的野种,当真没死!
......
“三百两!?”
不仅没死,将这两个该死的东西带回来的两个武人,竟还狮子大开口,让崔胜雪支付报酬!
“怎么?
你当我兄弟二人的血气修为是捡来的不成?”
周熊一见这位葛家大夫人似乎有些不情愿,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掰扯。
“你不信?
看到没老吴,我就说他葛家人会赖账吧!
幸好我早有准备,看到没,这便是诡魄之爪!
另有一头索命厉煞,也被我兄弟二人解决了,若非如此,这对母子早就死了!”
‘我恨她不死!’
崔胜雪恨得牙根痒痒,却又发作不得。
不仅是因为眼前的两人很明显是血气修为在身的武人。
还因为随着周熊从他被他别在腰间的布包中拿出诡魄毒爪后,引得周遭百姓连连惊呼,已经聚成了一个内外不知几层的大圈。
“真是诡物毒爪!
我二妹夫的小舅子的儿子亲眼见过,就是这样的!
听说爪上有剧毒,便是雷音境界的大高手,被抓到也只有死!”
“啊!这般凶厉,连雷音武人也抵挡不住?
若是那劳什子诡魄来找我们,我们岂不是必死无疑?”
“对啊对啊,唉,眼瞅着就要喝腊八粥过年了,这日子怎么越来越难过了。”
子鼠街头,一众百姓怨声载道。
先是疫病夺命,又有城外妖祸,而今竟连诡物这种向来之存在于话本故事中的邪祟都冒出来了。
百姓还怎么活?
站在周熊身旁的吴讳见群情激奋,越说越凶,也是不住摇头。
若是没有葫芦,他没有修为,恐怕现在连内城都进不来!
内城都自顾不暇,那外城呢?
城外的村镇呢?
会是什么模样?
吴讳不敢想象。
不说九牛雷音,但凡一头如柱境的诡魄出现在村镇之中,对没有修为的九峰百姓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庆幸之余,吴讳心中忧虑难除。
卢延山再不拿出对策来,恐怕九峰将乱!
“来了来了!咱的卢青天来了!
西城戌狗街,大老爷有话要对九峰百姓说!”
不知这一嗓子是从何处传来的。
整个子鼠街立即沸腾,纷纷朝西城涌去。
人潮中,周熊紧紧攥着崔胜雪,怕她趁乱跑掉。
他想不到这么远。
或是说他不愿想。
在周熊看来,只要卢延山还在,这天就塌不下来!
周熊并非个例,炎朝统治千年,官府积威已久,可说绝大部分的九峰百姓,都是这般想法!
不然一听卢延山要现身,九峰百姓何至于这般激动?
崔胜雪无奈,诡物肢体做不得假,而且本该死于诡物之手的二夫人母子的确好端端的站在面前。
只能让账房老张拿出三百两来,狠狠甩在守财奴一般的周熊怀中。
今晨官府有刚刚贴出有偿驱诡的红榜,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凡是家财千贯之上的内城人家,补偿自负!
千贯,即是千两,九峰城中,每年年底可都要命人将财富产业等等信息登记造册的。
因此即便闹到官府,这驱诡酬劳也该他葛家掏!
......
九峰西城戌狗街。
每年用作武考场地的群英擂周围,除了坐西朝东的观礼台外,是一片方圆三千丈的空旷场地。
此刻的高台之上,卢延山一身藏青官服,头戴乌纱官帽,负手而立,面色沉着。
身为知县,也是明面上的九峰武道第一高手,他今日必须站出来安抚人心!
如若不然,九峰必乱。
自踏入先天之后,卢延山便再未心慌过。
可等他踏遍九峰,仍是让两家武馆惨遭诡魄屠戮之后,他有些慌了!
他在出手的过程中,看到了他派去郡城的真正信使,九峰暗卫!
只是那名暗卫,是以雷音诡魄之身和他相见。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九峰被围,事情正在朝秦玉弩所担忧的那般发展!
意味着在暗中不知藏了多久的舍身邪教,所蕴藏的实力绝非一县可比!
第九十六章 请罪
吴讳能够想到城外村镇,卢延山身为知县,如何会想不到?
早在发现诡物四起的第一时间,他就派官府高手去城外村镇探查消息了。
可直到现在,整整三个时辰,他派出去的六名武人,只回来了负责探查外城的两个。
那两人带来了迄今为止唯一的一个好消息,外城疫病依旧,无诡。
至于九峰村镇,卢延山自见到龙腾野的那一刻就知道,去外城的四名官府武人,很可能是回不来了!
“而今的九峰县,已被舍身教断去了耳目!
莫说村镇,倘若舍身邪教大举进犯,便是连这九峰城,恐怕我也保不住。”
念及此,卢延山心中陡然涌出一股对邪教的愤恨和无可奈何的悲愁。
脑中不由浮现出与秦玉弩初见时,遮掩面容的秦玉弩对他说的话,说他九峰百姓深陷水深火热之中,他愧为一县父母。
卢延山当即打定主意,若是能渡过此番难关,便上书郡城、引咎请辞!
“而今便是让秦大人坐镇九峰,由我亲去郡城送信,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惑人邪经、灵窍高手,勾连妖物、鬼魅成群,可恨我发现太晚,而今也只查到这些无关痛痒的消息。
县衙血药等级不够,没有郡城支持,恐怕秦大人的伤势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好转......”
舍身教究竟所求为何?
卢延山不知道,他目前只能尽力维持,倾一县之力,全力帮助秦玉弩治伤。
而这所谓的维持,便是稳住九峰人心!
此次诡物来袭,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诡物出现绝非巧合,那躲在暗中的御诡之人,是在针对九峰雷音。
舍身教目的暂且未知,但卢延山知道,一旦邪教撕破脸皮对百姓出手。
以九峰县衙目前武人实力,即便有灵窍境的秦玉弩坐镇,也绝对抵挡不住!
并非卢延山悲观。
而是据他近段时间所掌握的点滴信息来看,这个不知潜藏九峰多少时日的舍身教,的确有着轻易覆灭一县皇权的能力!
居心叵测、挑战炎朝皇权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卢延山唯一想不通的是。
其教中有灵窍高手坐镇,还握有御诡邪法。
这么一股势力对于整个南御道来说都算得上是心腹大患,为何独独挑九峰这个边陲小县下手?!
牛刀杀鸡就算了,用的还不是先杀他卢延山祭旗的雷霆手段。
而是温水煮青蛙,时不时添点柴火,令得而今九峰人心惶惶,倒像是故意恶心他这个知县一样......
之后如何应对,卢延山虽为知县,此刻却不敢擅自做主。
要等安抚事宜结束之后,他与秦玉弩商议一番才做决定。
卢延山奔走内城救下九峰十数家雷音势力后,只来得及回县衙换上官服,便匆匆来此。
时近申时,天阴无风。
卢延山于武考所用的群英擂上负手静立了片刻时间,耳边嘈杂渐起,目光所至,皆是九峰百姓!
西城两千丈的空地已被摩肩擦踵的人群全部填满。
房顶树梢也都挂得全是人影。
更远处还有东南北三个方向的人潮汹涌而来。
见此盛况,一股沉重如山的责任将卢延山心底忧愁彻底压下。
这些人为何来此?
因为他是炎朝钦点的九峰知县!
上任至今十一载,他从未断过一起冤案,治下百姓安居乐业。
不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也不论暗中是否有腌臜勾当,反正无人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九峰内外城中犯禁。
这些人看他的目光为何这般狂热?
因为他除了是九峰知县外,还是明面上的九峰武道第一人!
先天武者,在这一城一县,可言不败、敢称无敌!
疫病祸乱,诡物横行,城外更是有妖患未除,但卢延山知道,只要他还站在此地,九峰就不会乱!
这也是他今日出现在此的原因。
“本官卢延山,今日,向诸位请罪!”
先天武域仅有百丈,无法将此地众人都笼罩其中。
可在血气加持之下,卢延山的清朗声音响彻九峰。
话音未落,卢延山两手抱拳,朝九峰百姓一揖到底!
这一刻,四下俱惊、俱静。
以左虞为首的三班衙役散布西城等待多时,维持秩序的同时双目如鹰,一旦发现白袍身影,便会雷霆出手。
只有他们当然不够,九峰内城中,那些被卢延山亲手从诡魄爪下救下的武馆雷音,此刻也都尽数聚集在此。
群英擂正前方,专为九峰达官显贵观看岁末武考而修建的观礼台上,那人群之中,还站在斗笠罩头的秦玉弩!
吴讳周熊随人潮而来,此刻也站在人群中。
万众瞩目之下,卢延山直起腰身,沉声接道:
“疫病侵我九峰,而今亡者逾万,久难清治。
妖患乱我东山,劫九峰俸银,此刻仍在逍遥。
今更有诡物成群,肆意屠戮!
卢延山有罪!
罪在无眼,共事多年,竟未发现那薛林海狼子野心,实为为九峰叛逆。
罪在无能,治下百姓水深火热,我竟无能拯救!
卢延山愧为知县!
今日请诸位为证,疫病诡物消除之日,便是我卢延山引咎请辞之时!
请诸位放心,郡城已传下治疫之法,只待药物集齐,便可将疫病彻底消除!
区区诡物,亦不足惧哉。
如柱血气可挡凶魂,虽无法擒之杀之,但自保无虞。
九牛血焰可挡厉煞,雷音可斩一切无形诡物。
凡我九峰武人,若能斩诡灭煞,皆可来县衙领取一份银钱好药!
此诺,九峰诡物一日不灭,便有效一日!
九峰齐心,魑魅魍魉何愁不灭?!”
百姓呼声犹如山呼海啸,响彻九峰。
从那一张张重新焕发光彩、更有甚者直接吼得涨红如血的脸上,卢延山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
......
东城城墙之上,面色犹自苍白如雪的青莲双目微眯,遥望西城,面上噙着一抹带着嘲弄意味的冷笑。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我教大势如洪,炎皇而今恐已自身难保!
区区一县,又能如何?
众生皆苦,圣女苏醒在即,老母将舍身救世。
尽力挣扎吧!
此刻你给他们的希望越大,待到希望破灭之时,他们才知躯壳负累、才知人世之苦!”
青莲并未刻意掩饰。
他话音落下,其后躬身垂首的许殷商爻等四名护法神情各异。
有人目露震撼,有人满脸漠然,不尽相同。
第九十七章 让他去!
众人心神激荡各自散去。
都不用如何发酵,卢延山一走,“知县请罪”便立即成了城中百姓的谈资。
让吴讳意外的是,在城中有两家武馆被诡物灭门的前提下,卢延山竟还让众人各回各家!?
他就不怕明日一早,整个九峰的雷音武人死得一个不剩吗?
县衙后院,对周熊一番叮嘱、与之分别之后,吴讳便来到县衙,准备将吴成松和姜小醉接走。
此时吴成松领着姜小醉等在门外,房中是秦玉弩、卢延山和吴讳三人。
原本吴讳要走,他前脚刚来,连官服都还来不及换的卢延山便紧随而至。
很明显,这两个有着官身的武道高手是有要事相商,吴讳又岂是那般看不懂形势的人?
可还不等他告辞,秦玉弩就发话了,先是直言让他留下,又扭头让卢延山但说无妨。
“不必担心,我以性命担保,他绝非舍身奸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已经有请辞之心的卢延山又哪里会介意?
毕竟眼下的头等大事,是商议出一条应对舍身邪教的万全之策!
且以卢延山的了解,这位监察清河郡的秦大人,绝不是那种无的放矢、任性妄为之人。
他让吴讳留下,绝对有他的理由。
果不其然。
在卢延山将心中忧虑以及近期收集到的邪教情报和盘托出之后。
秦玉弩仅是剑眉微皱,并未表现出太多情绪,甚至连吃惊都算不上,似乎早有预料一般。
“......
因此当务之急,无疑是将九峰消息传到郡城,向郡守王大人求援。
倘若孤立无援,不仅秦大人你伤势难愈,我等也只有被围困至死、任人宰割一条路可走。
而送信之事,连九峰雷音暗卫持公输家的攻伐大器神火青龙,也都失败了。
因此下官以为,如有必要,还请秦大人坐守九峰,我去送信!”
秦玉弩摇头。
“不,你不能去。
卢延山,你不要自欺欺人了。
今日邪教能出比你九峰雷音多出一倍的诡魄,便证明这舍身教所掌握的修武资源,恐怕堪比郡城!
一旦你踏出九峰,不仅信送不了,还会死无葬身之地,你信是不信?”
卢延山张了张嘴,并未出声反驳。
“而今邪教势大,虽不知其最终目的,可拖得越久,邪教便越难对付。
因此信是必然要送的。”
秦玉弩将目光投向吴讳,看得吴讳心中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陡然冲出,他甚至想转身就跑。
可声音的传播虽然比光慢,但也远比他雷音境的反应要快。
“让他去。
我知道你暗中培养的九峰暗卫有通脉武人,可一旦你派出通脉,舍身教必定也会派出强于通脉武者数倍的高手前去拦截!
因此这送信之人,必须握有强于己身境界起码两倍以上的战力,方能有机会在邪教尚未反应过来之前,突破其封锁。
这般奇才,不说九峰,便是净州之内,也极度稀少!
既没有,便只能造。
因此被选中之人,修为不宜太高,也不能太低,还必须身怀惊世武才。
吴讳,便是我认为可堪一造的奇才!
在而今的情况下,他绝对是最有可能成功之人,没有之一!”
“我不是!
卧槽老秦,我可是你救命恩人,你竟这般坑我!”
吴讳张口就喊。
他清楚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不说其他,若是现在他被两头以上的雷音诡魄围攻,能逃出生天已是大幸!
之前他是不知道舍身教的实力,以为只要等秦玉弩伤势好了,就能让一切都回归正轨。
现在知道了还去送信,难不成是嫌自己活得久了?
卢延山也将目光锁定在吴讳身上。
他现在明白秦玉弩为何要故意让吴讳留下来了。
即便吴讳不在,想必也会被人请来!
“半载白身化雷音,吴小兄弟的资质,我也是认同的,绝对是武院门徒之姿。
可是秦大人,时不待我,我们最多只能再拖三日时间。
你我皆知,要在这般短的时间内将一个雷音巅峰的武人,培养出高于己身境界数倍以上的战力,简直等若登天!”
秦玉弩对吴讳快要喷出火来的目光视而不见,轻笑道:
“你才先天圆满,焉知天下之大?
用常规方法,哪怕他天生武魄、能吃天级血药而不死,也绝无半点可能。
我有一功,名曰鲸血神滔劲,专练血气,只需练至小成境界,便可拥有高于己身境界数倍的血气之力!”
秦玉弩目光灼灼,一瞬不瞬的看着吴讳。
这是他的师门秘功,轻易不能外传!
可若是传给吴讳,哪怕事后被师尊季苍海发现,要降罚于他,他也认了!
秦玉弩这般欣赏吴讳,又岂会故意将他推出来害他?
若是当真有死无生,依照秦玉弩的脾性,大不了是个鱼死网破,何至于害自己的救命小恩人。
可事实当真如他所言,只要将神功炼至小成,放眼整个九峰,吴讳绝对是最有机会突破邪教封锁的人!
且最重要的是。
“小子!你还在扭捏什么,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吗?
内功可入境,有整个九峰的修武资源鼎力相助,还有我从旁助你,眼下岂不是一个绝佳的入境之机!
你不好生把握就算了,竟还这般拒绝?
我若要害你,何需这般麻烦?
只要功成,单论实力,你有半数之机突破邪教封锁!
剩下的一半在你自己。
藏着惊世资质不用,你要留着下崽不成!”
逼音成线!
秦玉弩的洪亮声音在吴讳耳畔响起。
吴讳呼吸急促,同样紧盯着秦玉弩看。
他反应过来了。
若是真如秦玉弩所言,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天赐良机!
而且最重要的是,鲸血神滔劲,这门二品内功,现在就静静躺在他的葫芦空间中!
有葫芦相助,只要能量足够,莫说小成,便是大成圆满,也有可能!
能供养整整一衙门武人的九峰县衙,会缺他需要的食材能量?
当然,这只是吴讳的臆想。
圆满境界的二品内功,与之相匹的是武道灵窍境!
吴讳现在甚至还未入境,可想二品内功吸收之难,所需葫芦能量之多!
卢延山虽是先天圆满,可秦玉弩也非是寻常灵窍!
而今伤势缓和许多,他当着卢延山的面施展逼音成线,卢延山也听不到。
只能隐约感应到一股特殊波动,知道秦玉弩在和吴讳用逼音成线交谈。
秦玉弩也不在意,就是卢延山听到了又如何?
我就是有私心,你若是能找出一个武道资质与吴讳相当的大才,我还不愿意让救命恩人冒险呢!
第九十八章 暗卫!
房门紧闭的县衙后堂陡然陷入寂静。
也让吴讳越发粗重的呼吸声更加明显。
与秦玉弩对视数息后,吴讳才缓缓点头,答应了秦玉弩的提议。
正如秦玉弩所说,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眼下时局诡谲,他本就急需更为强大的力量来保护自身,以及他所在乎的人。
秦玉弩没有害他的理由,将他推出来,恐怕除了时势相逼之外,还怀着借机报答他救命恩情的意思在内!
方才情急,又因近日见过诡物凶厉,吴讳这才慌忙拒绝。
冷静后想来,三日入境,何其惊人?
若是要靠他自己,恐怕还不知要几葫芦的能量,才能达到通脉境界!
“那门与拔刀九斩一同得到的鲸血神滔劲,当真如此神异?!”
吴讳心中惊奇,却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件事的时候。
既然答应要去州城送信,那无论成功与否,他都要先解决自己的后顾之忧。
而且他心知肚明,自己真实的武道资质,仅是中下而已!
听秦玉弩的意思,他恐怕是要亲自出手,用吴讳目前还不能理解的手段,助他将鲸血神滔劲练至小成!
届时同处一室,他不彻底露馅才怪!
尽管自身的真实实力在这二人身前已不是秘密,但吴讳又怎敢胆大包天到在秦玉弩身前动用葫芦?
人心隔肚皮!
一旦葫芦暴露,这位生性刚直的秦大人会作何反应,吴讳哪里知道,又哪里敢赌?
所以他目前急需一个独处的理由。
最好每日传功之前,都让他先独处一夜。
当然,吴讳也知道要做到这一点极难。
但总比不做要好。
起码功法入门了,他还能找个‘三日神功入门’的挡箭牌,不至于陷入光吃不拉的尴尬境地......
“蒙二位大人看重,我便当仁不让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卢大人务必答应。
如若不然,这信使我不当也罢!”
吴讳不卑不亢,目光先是在秦玉弩脸上顿了顿,又对上卢延山那双英武星眸。
“吴小兄弟但说无妨!”
眼下的形势哪里容得心系一县百姓的卢延山拒绝?
便是吴讳以无后为由要原地选美,他哪怕背负狗官之名,也要马上安排。
“我想在县衙方圆二百丈内,要一套房!”
卢延山明显愣了几息,反应过来后,不由哑然失笑。
他还以为吴讳真要在九峰选美、讨个婆娘当晚洞房呢。
不怪卢延山的猜测荒诞,以他所掌握的信息来看,吴讳虽是吴成松养子,对后者却是孝顺非常。
因此即便他当真提出讨婆娘的要求,卢延山也会表示理解。
可卢延山没想到,吴讳竟是要房。
好歹是堂堂知县,这个要求对卢延山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过素来谨慎的卢延山还是低眉沉吟了一番,确定有把握满足吴讳‘县衙周围二百丈’的要求后,才重重点头。
“没问题!
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吴小兄弟便可携老小住进内城。”
吴讳心中一喜,目光再次飘向秦玉弩。
二百丈,是秦玉弩的灵窍武意所能笼罩的极限范围!
“你无需担忧,邪教灵窍不出,这九峰地界,无人敢动你家中老幼。
即便我不在,有卢知县坐守,也必定竭力保全你家中老小!
他们若是出事,便证明九峰沦陷,届时即使你在,想来也难以改变什么。
所以此番送信,你救的不仅是这九峰万民,也是救你自己,和你的家人!”
秦玉弩话音未落,卢延山便立即表态。
“吴小兄弟大义如斯,能肩负九峰万民之安危,当可称为少年英雄。
卢某忝为知县,还是先天武者,竟这般无能,将此等重任落于小兄弟肩上,真真羞煞我也!
还请小兄弟受我一拜!”
“你拜个球!我还没死呢!”
吴讳慌忙扶住卢延山,连声‘使不得’。
“卢大人言重了。
什么英雄,万万不敢当!
邪教祸乱,身为九峰百姓,此正是我分内之事。
况且秦大人也说了,学了他的独门神功,我还能修为大进。
常言无功不受禄,既能得到这般好处,我焉能毫无作为?”
吴讳说的却是实话。
他当不得英雄,因为若是没有这种好处的话,他恐怕是不会轻易冒险的。
虽然不好听,但这却是他的真实想法。
“对了卢大人,邪教野心勃勃,今日大人既现身安抚人心,为何不趁机将民众收拢保护,反而令众人回家?
若是诡物卷土重来,恐怕不仅九峰武人会死伤惨重,这九峰十二街也会血流成河!”
大事已定,吴讳趁机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说到武人死伤惨重时,他脑中闪过的是杜氏父女。
“吴小兄弟有所不知,凡是衙门官府,除明面上的差役之外,皆有一支只受主官之命的武人队伍!
此队伍隐在暗中,掌杀伐重器,非是紧要大事,轻易不会出动,因此有暗卫之名。
县属暗卫,非雷音不可入!
其心性跟脚,更是要清清白白。
郡城暗卫,皆是通脉!
而我九峰暗卫,合共五十。
当下除六人送信郡城而出动之外,还有四十四人。
今夜开始,这四十四人四人一组,分为十一组,全天巡察内城!
至于县衙所在之丑牛街,若是有我坐镇仍有诡物作乱,那卢某这么多年的武功,当真是练到狗身上去了!”
吴讳瞪圆双目,方才卢延山和秦玉弩商议之时,说到九峰暗卫,仅是一言带过。
此刻他听卢延山解释之后,方才真正了解到,什么是九峰暗卫!
“非雷音不可入!?
官府牛*!
不愧是千年不倒的武道王朝,一县就能养出五十名雷音武人,且不排除其中还有真正的入境高手。
有这么一股势力隐在暗中,并且今夜开始就在内城巡逻。
那舍身教若是还敢顶风作案,以今日现身的诡物推算,就必须出动要多于今日四倍以上的诡物,才有可能对九峰城造成损伤!”
果然没有人是真傻!
吴讳心中隐忧尽去的同时,对于大炎朝廷所拥有的能量,再次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他从未忘记过,这个世界,还有火器的存在!
而且九峰县衙就有。
由于并未见过,吴讳也不知这个世界的火器发展到什么程度。
但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面对诡魄,只要同境武人掌有火器,绝对能够以一挡多!
这两相叠加,还有秦玉弩这个灵窍境的大高手坐镇,方才议事之时,卢延山也悲观到如此地步。
目前似乎只出现了诡物害人的舍身教,当真有这般厉害?
PS:电是下午三点停的,凌晨三点才来,没有存稿,现码现发,对不住了诸位!努力在补!
另有一件事望诸位能看到这里的读者老爷们见谅(没人就算了),本书明天中午上架,写得差,不敢卖惨,尬也好,毒也罢,我在尽力把故事讲好,首不首订的不存在了,和黑铁排位不掉分一个道理,已经扑无可扑了,祝各位平安喜乐,阖家幸福,江湖再见!
第九十九章 吴爷爷,疼!
已经接下送信大任的吴讳自认与房中二人站在同一条船上,便毫无顾忌的问了出来。
卢延山听完他的问题,脸色瞬间沉下,目光变得悠远起来。
吴讳的疑惑,正好给了他一个理清头绪的机会。
“舍身教绝不能小觑!
我与秦大人此前就吃了小觑的亏,此次才会被诡物打了个措手不及。
未知,便是最强的实力!
直至此刻,我们对舍身教仍是知之甚少。
县衙武道资源虽少,可也绝不是民间散教可比,他们凭什么能轻易策反薛林海?
妖兽素来凶恶,独行独往,他们为何能勾连妖兽?
有灵窍高手坐镇,在秦大人到来之前,为何明明拥有轻易覆灭九峰的实力,还要放出疫病祸害百姓?
还有诡物,诡物向来与天阴地煞伴生,我上任至今,能有十分把握确定,九峰方圆千里之内,绝无先天阴地!
因此邪教豢诡之阴地,极有可能是后天培育的!
你知道培育这么一块阴地,需要耗费多少资源吗?
便是赤龙王马踏宗门之前,曾经的南御道第一大宗青云天武门,也绝无这般能力!
能培育阴地,会不会也能培育鬼王?
舍身教目的不明,举动怪异,外城村镇每每有百姓亡于疫病,必有白袍教众现身,颂念惑人邪经!
此刻我九峰周围的数百村镇已尽数失联,仿若迷雾笼罩,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
我接连派出数名武道好手,皆是杳无音信。
基于此猜测,舍身教会不会是想将整个九峰的百姓尽数掌控,继而达到某种目的!
或是血祭,或是造炎朝的反!”
卢延山一番猜测说完,不仅是吴讳百思不得其解紧皱双眉,便是秦玉弩,也变得凝重非常。
这番推测皆是有据可依,绝非空穴来风。
妖诡称王,其力堪比人族武道命劫境!
若是卢延山猜测成真,莫说他秦玉弩,便是清河郡守王南星亲至,也只是为九峰多加一具灵窍巅峰的尸体而已!
九峰县衙,内堂中相对而立的三人再度陷入沉默。
还是吴讳心中牵挂葫芦与传功之间的矛盾,率先开口,打破了这股令人窒息的沉默。
“而今木已成舟,我等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还请卢大人尽快安排房屋,我先去给我家老爷子知会一声,再去外城取些衣物和生活必需。”
卢延山回过神来,对秦玉弩行了一礼,这才与吴讳并肩走出。
“快些回家吧,小醉都睡着了。”
吴成松正说着,忽见一旁快步走过的知县大人对他颔首示意,脸上似乎带着微笑,杵在原地呆了数息才回过神来。
炎朝正九品的官、对常人来说堪比仙神的先天武者,刚才对他一个落魄老秀才笑了?
心中起伏,吴成松是逮着吴讳看了又看。
他知道,知县大人对他的态度转变,绝对是因为他老吴家横空出世的武道奇才!
“不用走了”,吴讳笑道:“以后我们住内城,你和小醉先在县衙稍后片刻,我去外城将家中必须取来。
很快的,最多半个时辰,我们就能住进新房子了。”
吴讳说得轻松愉快,身心如一。
因为这栋大概率位于县衙方圆二百丈内的房,虽然未花一文,但却是他用自己的能力和即将到来的生死危机赚来的!
放眼九峰当下,就算不知道秦玉弩武意距离的人,谁不想住到这丑牛街来?
卢延山说得自信,九峰百姓对他更有信心!
若是连县衙所在的丑牛街都闹诡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即是九峰倾覆在即!
那种情况下,唯有等死而已,谁还能跑?
所以若要将诺大九峰最安全的地方排出个名次来,内城丑牛街绝对高居第一,没有之一!
吴成松与吴讳半点不像的一双单眼皮瞬间瞪圆。
抱着姜小醉准备要走的双手也在无意识的用力,直接将姜小醉勒得苏醒过来。
“啊......吴爷爷,疼!”
“哦哦”,吴成松连忙松开,湿润的双眼被欣慰塞满,心神激荡依旧。
他是不会武功,血气衰竭。
但他半点不傻!
今日卢延山在西城安抚人心,他和姜小醉也被秦玉弩带着去了。
自然知道眼下的九峰县妖鬼与疫病齐飞,已经不再安生。
可这才回来不久,吴讳就告诉他,自己不用住在甚至要倔出地道、布下陷阱以防万一的外城铜锣巷了!
而是能与高手如云的县衙一起,住在丑牛街!
“会不会为上官添麻烦?
我知道你是为了小醉。
可为官者要会审时度势、察言观色,眼下形势不好,若是这般安排会让卢大人为难,我们还是去外城住吧。”
吴讳哭笑不得,这老爷子还真当他现在是个官了?
“不会不会,您老就安心住着吧。
这是三百两银子,我今日赚的,您先拿着,我这几日可能有些忙,您可别饿着小醉,多买点肉给她吃。
我先去外城将您和小醉的衣物取来。”
吴讳说完,将手中钱袋直接塞给老爷子,自顾出了县衙。
原地,吴成松一手抱着姜小醉,一手略微有些颤抖,托着一个沉甸甸的、足有他巴掌大的黑色钱袋。
三百两,这小子到底是在为朝廷做什么事,怎地俸禄这般高?
不会以权谋私、中饱私囊了吧?
秦玉弩而今除了用药疗伤之时,只要苏醒,皆是武意全开,笼罩县衙方圆二百丈。
门外发生的一幕,他自然也看到了。
不由会心一笑,念叨一句“帮人帮到底”,便出声道:“吴老哥,这是你家吴讳一文一文赚的,干净得很,你就快揣好吧。
卢大人那边估计还得等一会儿,你先抱小丫头进来,别在外面冻着了。”
吴成松这才将钱袋贴身揣好,抱着姜小醉去和秦玉弩这个郡城大官喝茶去了。
今日吴讳与周熊除诡。
虽只做了两单,但一是烟霞楼,一是聚源当铺,皆是城中大户,合共赚了六百两银子,周熊分文未取,全部给了吴讳。
之所以不全部给吴成松,却是吴讳想着留下一些傍身,毕竟近日他就要出九峰送信了,出门在外,备上些银钱总是不会错的。
至于方才吴成松的变化,吴讳同样看在眼中,暖在心底。
这老头,为了省钱给他学武,吃了不知多少苦。
眼下虽然时局不好,能提前让他老怀大慰一番,吴讳自然不会吝啬。
他过完年也才十五未满,但自诩这副雷音巅峰的肩膀,已然能够遮挡一些风雨了!
第一百章 平安搬家
景物在眼中迅速变换。
吴讳缓过那份亲情羁绊所带来的温暖后,便开始想入境之事。
有九峰暗卫巡视,周熊与杜九儿的安危短期应是无虞。
这两人是他在九峰城中唯二的好友,不得不多想一些。
而就眼下的情况推测。
只要他能成功突破邪教封锁,将信送到清河府衙,此次的九峰危机就算不能立即解除,也能够争取到一定的缓和时间。
眼下唯一让他头疼的,便是如何在秦玉弩的眼皮底下,利用葫芦将鲸血神滔劲提前练会!
能量他现在丝毫不担心。
今日驱诡不仅站着把钱赚了,还连带着将葫芦能量蓄满了。
后续有整个九峰县衙的支持,葫芦能量绝对没有用完一说。
大药不谈,堂堂县衙,人级血药有吧?
三粒一葫芦。
看卢延山的态度,就算他敞开了吃,估计也不会有半点迟疑。
他学武至今,还从未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铜锣巷遥遥在望。
吴讳出来时找卢延山要了出城令牌,在内城城门处值守的衙役自然不敢拦他。
时间太短,左右想不出个完全之策,吴讳索性想到:
“先不管其他了,今夜我先吸一次再说!
秦玉弩即便是灵窍境的大高手,要想助我三日入境,估计也不会轻松。
而且卢延山也需调度修行资源,我还有搬家的借口,今夜一整夜的时间无疑是稳稳的。
我先吸了再说,办法也想着,我就不信活人还会被尿憋死。
再不行,我就说有人在侧我无法静心,让秦玉弩把功法要义说了,让他出去等,我自行领悟......”
心念初定,吴讳正好来到吴家大院门口。
他一路都将自己十丈方圆的雷音感应全开,防备暗中偷袭。
令人意外的是这一路都无事发生。
常人眼中神秘可畏的诡物,也是一头都没有。
吴讳对此既有遗憾又有庆幸。
遗憾的是没有凶魂厉煞,他的葫芦无法在已经装满能量的情况下吃诡,进而让他发现掠天葫芦能量装满之后继续增加能量会有什么变化。
庆幸的同样是没有诡物,更准确的说,是没遇到两头以上的雷音诡魄!
今日斗诡,亲眼见识了与他相同境界的杜青山那般凄惨,吴讳便生出了一股强烈无比的危机感!
杜青山握有三品纯阳指都险些丧命,他的撼山拳还是一门不入流的武学。
眼下只吸收了百分之五的拔刀九斩虽有威能,却还不足以助他胜过两头同境诡魄。
纯阳指的威能可观,但时间有限,他只吸了一半,达到了九牛境界,对于雷音诡魄来说同样不够致命。
因此一旦他遭遇两头以上的诡魄围攻,便只有扭头就跑这一条路可走!
若是三头,那能不能跑得掉,就看他的运气了。
所以即便那时秦玉弩没有开口让他留下,委以信使大任,他也不打算再在外城住下去!
六百两银子,除了最繁华的子鼠、丑牛、寅虎三条街外,还是勉强够在其他街道买下一栋独门独院的!
在听说卢延山让百姓各回各家之后,那时还不知暗卫存在的他原本打算,今夜再在铜锣巷住上一晚,明日一大早就买房搬家。
以他此时的修为,大不了今夜无眠,坐守院中,雷音感应全开,一旦发现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带上老小遁走。
只要小心些,觉得熬得过一夜。
可没想到的是,事情会在秦玉弩主动开口让他留下后,演变成如今的模样......
踏入这间吴讳苏醒之后住了三年多的残破小院,吴讳不免一阵唏嘘。
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慢,先是取来麻绳,直接将三口人的被褥衣物绑成一团。
而后是锅碗瓢盆,点滴财物,以及半只还未变质的猪腿,最后连姜小醉的玩偶也不放过,统统打包准备带走。
他去拿出城令牌时特意问了,卢延山许给他的房屋,是一间早年被充公的空房!
充公之前,那房屋之主是个不大不小的商人,后面犯了事,财产依据炎朝律法被尽数充公。
是一栋两进四合院,厢房正房都有,其内家具一应俱全。
听描述,就算他讨了婆娘,替吴家继了后,他一家五口人住不仅绰绰有余,还略显空旷。
若是再请两个丫鬟,则是正正合适!
这让吴讳在心内好生赞扬了一番卢延山的周全考虑。
吃穿不愁之后,吴讳还会让姜小醉和吴成松自己烧火做饭吗?
答案是肯定不会!
丫鬟是肯定要请的,不仅方便,还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照顾一两户穷苦人家,何乐而不呢?
所以眼下这栋房屋,在没有不可抗的外力因素下,绝对足够吴讳住上个三年五载了......
不多时,吴家老院中,多出了两个半人高的大包袱,以及一个足够成人蜷缩躺进去的黄木箱子。
箱中装满了书。
最后看了一眼吴家老院,吴讳将被褥包袱勒在背上,左手托木箱,右手举锅碗,血气一动,健步如飞!
归途仍是平安无事。
前后花了约莫半个时辰,正好是卢延山许下的时间。
后者并未诓他,他一进县衙,便见左虞拿着一串黄铜打造的钥匙,一脸恭敬的等在门口。
知县大人连夜让人收拾院落,还亲自带吴家老秀才去看房,这般架势,由不得左虞放肆!
且抛开知县重视不说,眼前满身包袱的少年,修为还比他高!
用左虞手下一个油滑捕快的话来说,这种资质的人,合该受知县重视!
因此一见吴讳,左虞便满脸恭敬的迎了上去。
“吴兄快快放下!
此等小事,我来便好。”
说完不等吴讳拒绝,左虞便将吴讳身上的包袱尽揽一身,还脚步轻快的在前方带路。
吴讳拗不过他那副‘你不给我拿就是看不起我’的架势,又怕扯坏包袱中的事物,最终只能一脸无奈的跟在后面。
那房子坐落在县衙北面,坐北朝南,天色虽暗,此刻其内却是灯火通明。
吴讳一路特意留了心眼,走到门前一算,果真未超县衙两百丈,约莫有一百七八十丈的样子。
所谓两进院,便是除了正院之外,还有一个将正院和大门隔开的前院。
吴讳跟随左虞进入其中,四周灯火通明,一路都能看到腰间挎刀的衙役在打扫院落,或是拿着扫把扫地,或是抓着抹布擦门。
见到他来,无不是面露恭敬!
这让吴讳很不习惯。
心下不由再次为炎朝武人的地位之高生出感叹。
他这还是什么功名都没有,极大可能仅是今日展露修为除诡,以及卢延山对他的态度而已。
暗自感慨一番后,吴讳也知道这种情况一时间难以扭转,索性便随这些衙役了。
第一百零一章 一箭三雕!
有十来名临时被叫过来的衙役帮忙。
原本对吴家三口来说浩大麻烦的搬家事宜,竟在半个时辰之内就归置妥当了,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人多力量大。
在这过程中,吴讳再次与卢延山出现在了秦玉弩的房间中。
这让吴讳心中打鼓,卢延山不惜出动衙役帮他搬家,不会是想今夜就让他开始练功吧?
秦玉弩盘膝坐在床榻之上,气色好了许多,手边还放着药碗。
显然刚才吴讳搬家时,秦玉弩也没有浪费时间,而是在争分夺秒的恢复伤势。
“我与卢大人商议过了,岁末武考为举荐武人之重要环节,荒废不得。
你明日一早先去一趟撼山拳院,从屠星汉手中拿到初考名额,我给你半个时辰。
三日传功,从明日始。
岁末武考,同样是三日时间,你每日挤出半个时辰,便可可两头兼顾。”
“武考?老秦,你抛开郡城官身,容我说句实话,眼下这种形式,你觉得武馆学徒还有心情认真武考吗?
饱暖安平都无法保证,还举办个什么武考?”
吴讳满脸满心都是疑惑。
他是真的想不通,都这种关头了,为什么还要执着于一次武考!
不是每年都有吗?
今年就不能延后一段时间,先将眼前的邪教解决了再说?
“此举有三得。
一是借机故布疑阵,与我今日安抚九峰人心之言遥相呼应。
最好是让邪教在内的人都以为,我卢延山有郡城高手相助,真的不将舍身教放在眼中。
如此一来,可大大增加你突破邪教封锁的机会。”
卢延山接过话头,目中有种运筹帷幄的光彩闪过。
“二是进一步安抚百姓。
九峰百姓,太需要一场盛事来冲淡疫病诡物所带来的致命威胁了。
吴小兄弟你虽天资聪颖,但眼界终究是囿于九峰,你看不到我炎朝武道,更看不到那由万千武人垒成的千年王朝!
凡我炎朝百姓,启蒙便知世间有妖。
除了御诡邪法干系重大,普及恐引百姓恐慌之外,武人所知,百姓亦懂!
相信你也能看出,我炎朝上下对武道之推崇,武者穷极心血求索武道终极,百姓代代相传崇尚武人之力。
为何?
皆因这世间除我人族之外,更有其心可诛之妖诡!
因此值此危机四伏之关头,正需要一场彰我炎朝武道的盛事来安定百姓之心!
况且哪怕我今日现身,更有暗卫相助,那些亲身经历过诡物索命之人,心中也必定余悸难消。
发酵之后,极有可能被邪教趁虚而入,发展成舍身教众!
因此这场武考,极有举办的价值。
非是我杞人忧天,那舍身本愿经,真真是祸世邪经!”
吴讳听到此处,心中疑惑已消散大半。
卢延山说得对,他还是习惯性的用之前的眼光来看待问题,忽略了武道对这个世界的深远影响。
后又闻邪经祸世,不免又想起当初在石牛巷口,初次引起葫芦异动的白袍怪人,以及身披白袍的卖菜老胡。
那应该,就是卢延山口中的舍身本愿经!
而曾与他一同在外城摆过摊的卖菜老胡,就是着了祸世邪经的道!
此刻想来,当日若非掠天葫芦异动,还未踏足武道的他绝对会沦陷!
“三是炎朝铁律,凡受知县举荐者,当取当年武考魁首!
无论此番九峰能否度过此劫,你都会走出九峰,因为舍身邪教在我炎朝九道铁骑之前,与蝼蚁蚍蜉无疑!
你想要走得更远,这封举荐文书,你便必须拿到。
这算是我与秦大人的点滴私心,你之天资,着实不该埋没一县。
说是私心,却也是时势造你,我二人仅是顺势而为。”
卢延山目光灼灼,刺得吴讳心间微颤。
他有些羞愧,恍惚间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两个高手的点滴私心。
将举荐文书和上禀郡城的信件一起带走,这二人就不怕他一去不回,远遁他州自谋前程吗?
且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份令人震撼的无双天资,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
而是与他一同来到这个世界的掠天葫芦所带来的。
不敢与卢延山的炯炯双目对视。
吴讳目光下移,不久便看到了自己的双脚。
“诶不对!
我他娘的着相了!”
愧疚心绪中,吴讳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先不管这份天资是否天赐天生,这普天之下,掠天葫芦只有我能用,这点没错吧?
只属于我,就是我的,我搁这儿愧疚什么?
难道我不努力,葫芦会自己变黑吗?
那一口口、一粒粒的食材血药,不都是我凭自己的努力吃到肚子里的吗?
所以我吴某人能有今天,纯纯是全靠自己!”
继上次的“学武之人不算偷”之后,吴讳再次使出了他自己屡试不爽的自我安慰大法,果真重拾自信。
房中秦卢二人见他恢复往昔神采,也皆在心中大赞‘孺子可教’。
不是他们要故意给吴讳压力,而是时势所迫,眼下这面响鼓,就该用重锤敲打!
遮遮掩掩,反而容易让他受蛀闷坏。
“今夜你便先回去,我还需调息一番,才能着手替你灌灵。
明日一早你先去参加拳院初考,记住,只有半个时辰。”
逐客令是秦玉弩先下的,卢延山恍如一个尽职马仔,立即接道:
“秦大人所言极是,此次替你提升修为可是关系到整个九峰,容不得半点马虎。
县衙中的各类血药宝材也需时间调度,你便借此机会将自身血气精神调养好,争取一次入境。”
吴讳自然求之不得,立即便转身走了。
出了县衙,吴讳便百余丈外的新宅走去。
在房中还好,有两个武道高手压着,可此时独处,道道极不真实的感觉便不受控制的从吴讳心中涌起。
是做梦吗?
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撼山拳院学徒,而今竟能插足九峰一城之命运!?
且在那两个官的计划之中,他还承担了最为关键的一环,甚至能直接决定整个计划的成败。
行至院前,吴讳心中这股如梦似幻的感觉仍未减弱。
又因雷音五感过人,所以吴讳又在不断告诉自己,这是真的,绝非是诡物幻觉和葫芦幻境。
拉扯之下,竟让他觉得情绪有种撕裂感。
“看来我还是磨练太少,果真如卢延山所说,需要好生调整一番。”
时不待秦卢,同样不待他吴讳!
要想一次成功,他必须将鲸血神滔劲提前练会,否则浪费九峰资源是小,计划失败是大!
因此一回新家,吴讳甚至还来不及搭理吴成松还姜小醉,扔下一句有事,便躲进了卧房之中。
只有这时吴讳才想到,看来老爷子对他的误会也并非毫无作用。
就像现在,他能很轻松的用两个字堵住老爷子的念叨,这在以前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
第一百零二章 鲸血神滔劲!
“鲸血神滔劲,乃为师早年在北海鏖斗海妖时,于一处海窟之中偶然所得。
虽为二品,可这门功法在血气之上神异威能,即便比之我炎朝赫赫有名的几门一品神功,也丝毫不弱。
欲练此功,当先知晓何谓鲸。
鲸者,海中巨妖,体如山,血如河!
鲸血神滔劲,便取鲸血浩瀚之意,熬练武人血髓。
此功共有六层,功法入门便可入境,第一层可打通十条大脉,第二层亦可通十条。
不必惊讶,此前我是与你说过,二品功法能通大脉十八条。
但这门鲸血神滔劲,乃是二品之中的顶级功法,若非威能不足,绝对可当一品。
用来给你通脉入境,当然能将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全数贯通。
而你炼至第二层,将周身大脉全数贯通,便可算这门功法的小成境界。
功法小成,你能拥有远超同境武人数倍的血气之力。
倘若练至大成,你能以凡人之躯,容纳堪比鲸妖之血气,身是灵窍,可撼命劫,可想这门功法之霸道,绝非寻常二品功法可比。
你学了,可莫要轻传他人。”
季苍海的练功房中,容貌稚嫩的秦玉弩用力点头。
他资质不行,学刀七年,也才堪堪雷音。
尽管师父告诉他,这门拔刀九斩需要的是一颗能耐受孤寂的恒心,与资质关系不大。
但他练刀之后才明白,师父这是在安慰他。
这门理论上能跨境斩敌的二品刀法,他可能穷极一生都难以练到圆满境界!
不说圆满,先天境界一息三千六百刀的要求,恐怕够他苦练五十年......
不过好赖是达到炼体巅峰了。
这是秦玉弩稳固雷音巅峰境界后的第三天,一大早就被季苍海唤来房中。
听完他才明白,师父这是要准备传他入境内功!
接着听完这门功法的入门要义,还差一岁才及冠的秦玉弩整个呆住了。
共鸣天地,感天地之灵气,引灵入体?
用灵气淬炼血髓,待血髓将变未变之际吞服妖鲸血髓?
这些秦玉弩还能理解,他奏响雷音之后,季苍海便有意无意的教他通脉之理。
鲸血神滔劲的通脉方法,看起来也只比寻常功法多了个服食妖鲸血髓的步骤而已。
可接下来的行功路线是什么?
怎地如此繁杂?
手足三阴三阳,循环往复、相互纠缠。
任督冲带、阴阳维跷这八脉遍及全身,光是听着与之相连的穴窍就让秦玉弩头昏脑涨。
这就算了,还有那什么鲸龙互搏图。
观想?
还是在血气按照功法路线运行的时候观想,又要求静心凝神,我静心了,还怎么运行血气?
您老人家说得简单,把自己想做那头翻江倒海的妖鲸就完事了。
关于如何一心二用的方法,您是只字未提啊。
季苍海倒是想教。
若是三品内功,以季苍海的修为,就算不用大药辅助,也能将秦玉弩调教入境。
可这鲸血神滔劲乃是二品内功,欲用其通脉入境,这本就是需要武人自己掌握的关键武理之一。
还是属于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武理。
如何身教,怎么言传?
“你先感灵,若是连这关也过不了,还说什么通脉入境。”
秦玉弩别无他法,只能按照季苍海传授的奇异坐姿感灵去了。
秦玉弩也没想到,这入境第一步,就将他卡了整整半年!
等到他感灵成功后,这才明白,原来在通脉武人的眼中,这天地万物是如此多彩!
那些米粒般的白色光点,原来就是师父口中的灵气!
秦玉弩满脸唏嘘,半年枯坐,他曾无数次忍受不住那种枯寂,想拔刀砍人。
幸好,他熬过来了。
之后的引灵入体,有季苍海手把手的教,秦玉弩很快便成功将天地灵气注入自身血髓。
只要将其练成灵髓,他就能利用灵血贯通周身大脉,跨入炎朝万千炼体武人梦寐以求的入境!
不过在灵髓蜕变之时,他还有最重要的一步要走,服食妖鲸血髓,将其炼入己身血髓之中!
而这妖鲸之血,普天之下,只有季苍海有。
他当时可是先得了这门功法,才会去北海屠鲸。
且按照功法要求,他只取了三份血髓,一份够一人将鲸血神滔劲入门。
自己用了一份,眼下还留有两份。
据季苍海说来,他得到这门鲸血神滔劲时已是命劫修为,根基已定。
连了不仅无法将其练到最高境界,对于他修为血气的增加也极为有限。
但若是如秦玉弩这般用来入境,那对他的好处,恐怕堪比一品神功对寻常武人的好处!
毕竟那些多被极少数世家武者掌握的一品神功,虽也内外兼修,但都各有侧重,或是拳脚,或是御兵之法。
鲸血神滔劲则不同,这门功法的威能仅是二品。
但其专练血气,特别是对炼体巅峰的武人来说,绝对是用来入境的不世神功!
“灵髓将变,张嘴!”
还在闭目引导灵气入体的青年秦玉弩猛然张嘴。
下一瞬,一块拳头大小的柔软事物被人扔到他嘴里,正要咀嚼,季苍海那苍老的声音陡然从他耳边传来。
“不要嚼,直接吞入腹中,届时他会化作一团血灵之气,你速速将其引入自身血髓!”
果不其然,季苍海话音未落,那团黏糊糊的事物便化作一团看不见,但却能清楚感受到其中勃勃生机的血灵之气。
秦玉弩不敢耽搁,依言施为,将那股血灵之气引入自身血髓。
下一瞬,秦玉弩体内,躯干大骨之中,作为武人血气之源的血髓疯狂颤动起来。
伴着一阵只有秦玉弩能感受到的嗡鸣,一股鲜艳血光从他周身迸射而出。
灵髓成!
难以形容的充沛血气在体内奔涌,与他雷音时的血气不同,此时从灵髓中涌出血气,内蕴天地灵气!
秦玉弩一时间根本无法计量,自己现在的肉身力量到底达到了什么地步。
他只能大概估算,这身力量,恐怕比雷音境的数十个他加起来还要多!
“静心凝神,观想鲸龙互搏图,以之带动血气之力,贯通你体内大脉!”
耳畔有苍老喝声回响。
秦玉弩忽然愣住,紧闭着的眼皮之下,两颗眼球乱动。
“果然不出我所料,又沉进去了!
若非葫芦能量耗尽,幻境之力变弱,我一时半会儿绝对醒不过来!”
外表是青年秦玉弩的吴讳心神震动,细细感应一番后,他退出了葫芦空间。
昨日与周熊除诡攒下的一葫芦能量,此时已经一滴不剩。
他还能继续吸收鲸血神滔劲的经验,只不过没了葫芦能量的加持,会变慢许多。
若是平时便算了,但现在他还肩负重任,今日更要去撼山拳院初考,哪里有时间“懒床”?
第一百零三章 半步通脉!
光华大作,吴讳出现在了葫芦空间中。
抬眼一看,果不其然,那块面板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姓名:吴讳
能量状态:空【再掠不能】
待掠武材:无
境界:半步通脉(灵髓已成,大脉未通)
功法:鲸血神滔劲【20/100】、撼山真形【待吸收】、九脉纯阳劲【待吸收】、铁头功【待吸收】、四形拳【待吸收】
武技:撼山拳【吸收完毕】、拔刀九斩【吸收中,吸收进度:5/100】、纯阳指【50/100】、铁头功【待吸收】、四形拳【待吸收】”
“半步通脉?
还有这种境界?”
随即看到鲸血神滔劲后的吸收进度,吴讳心中感叹:“果然不出我所料,功法品级的高低,会影响我吸收武道经验的速度。
同样是满满一葫芦的能量,三品级别的武技纯阳指,我一夜能吸收一半。
这门二品级别的鲸血神滔劲,竟只吸了百分之二十!
以此类推,若是一品、乃至绝世级的功法,我会吸得更慢。”
感叹一番后,吴讳心神一动,出了葫芦幻境。
睁开双眼,却是一片黑暗。
若非武道修为在身,绝对看不清周遭景象。
吴讳此刻所处之地,正是他昨夜回家之后,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掘的地道!
入口在他的卧房之中,出口却在丑牛街黄花巷中,距县衙约莫两百五十丈。
而他昨夜,正是在出口之下吸收鲸血神滔劲的经验。
他不知道秦玉弩是否发现了他的异常举动,为防万一,他还是选择了在秦玉弩的两百丈武意范围之外动用葫芦。
此刻形势不好,他又有在吴家老院掘地道的前科,并不是太过担心秦玉弩的追问。
虽然现在的秦玉弩大概率不会过问这些小事,但吴讳还是想好了借口。
为什么要挖?
当然是保命啊。
挖了为什么一整晚不回卧房睡觉?
里面睡得香。
......
“嗡”,地道入口的石板被吴讳掀开。
他轻轻一跃,便跳出地道。
接着右脚随意一点,石板乖乖复位。
吴讳出来的第一件事,是检验自身修为。
“哗啦啦!”
他动念之间,体内血气奔腾,内蕴灵光,透体成河,随心蜿蜒。
近可幻化成甲裹覆全身,非通脉不能摧毁。
远可离体二十五丈,血河所至,攻守一念。
独属于武人的感应从之前雷音境的十丈,此时与血气一同增加至二十五丈的距离。
“通脉河甲!
季老头不是说入境通脉之后,血河能有五十丈吗?
为何我才二十五丈?
难道是因为我现在还未打通大脉,仅是练成灵髓,不算真正的通脉武者?
应是如此!”
收了血气异象,吴讳催血运力,紧握双拳,感受着那股远超雷音的恐怖巨力,他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测试一番的冲动。
莫说现在,就算是昨日还是雷音境的他,全力一拳之下,以他为中心的方圆十丈内,恐怕会整个翻转过来。
正在吴讳因修为进步而心生喜悦之际,他忽然发现窗外的冬日暖阳位置不对。
开窗一算,果真将近巳时。
“卧槽!迟到了!
拳院初考辰时开始,而且老秦还只给了我半个小时的时间!”
哪里还顾得洗脸,吴讳抄起一件单薄灰衫外套,风一般的冲出房门。
吴成松今日起了个大早,此时正在欣赏养了十来年的小崽子给他赚回来的新家,总觉得哪里都好,却又怎么也看不够。
忽见吴讳如风一般冲出房门,正要说厨房有粥,话未出口,险些被吴讳带起的风吹翻,不由一阵破口大骂。
吴讳发现了,却来不及搭理老爷子,只远远飘来一句‘有事,不用等我吃饭’。
“你哪天没事!
可显着你了!
小兔崽子没大没小,你便是封侯拜相,也得知长幼尊卑!”
吴成松骂骂咧咧,面上却无太多怒意。
恰恰相反,此时的他心中尽是与有荣焉,甚至打算吃了午饭,去外城找左右四邻好生告别一番。
说什么话他都想好了。
‘哎呀老婶子,我也不想去,我家那小子非让我去内城,没办法。’
......
寅虎街,撼山拳院门口。
在一身蕴灵血气的加持下,吴讳甚至半路还吸了一只不开眼的凶魂,来到拳院门口时,也只过了半炷香不到的时间。
大门仍旧紧紧关着,吴讳感应到门内有一团团年轻强盛的血气,伴着那此起彼伏的叫好呼喊,他抓起门环,当当敲门。
敲门声短暂而急促,映照了吴讳心中的焦急。
换成平时,他估计还会感慨一番物是人非。
但是现在,距离秦玉弩给他定下的半个时辰已经超时快个时辰了,哪里还有多的时间给他感慨?
没有直接翻墙进去,已经是他看在屠星汉的面子上,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谁啊!
这么不长眼,今日拳院初考,拜师学拳明日请早!”
不得不说命运有时就是这般调皮,门内大吼的那道声音,不是周熊又会是谁?
他今日一早就去外城找吴讳了,没成想扑了个空。
一来一去耽搁了半个时辰,等来到拳院时,哪里还挤得进去?
他又不参加武考,自然没有出场资格,只能站在门边,抱着门柱,才能看到院内的比拳情况。
吴讳也不惯着他,直接放声嚷到:“是我!周黑脸赶紧给老子开门,赶时间!”
“轰!”
大门被周熊的如柱巨力暴躁拉开,他瞪圆双眼,瞬息后竟变得无比幽怨。
“艹!我还以为你挂了!
今日一大早我就去外城找你,没想到连蚊子都没有一只,跟被抄家了似的!”
吴讳迈步进门,嘴上迅速道:“昨夜连夜搬的家,在丑牛街,待会儿完事了再带你认门,快让开,我赶时间!”
周熊不明所以,抓着吴讳就是一顿叭叭。
“哎哎老吴,你不是要参加武考吗?
我替你问了,昨日诡物四起,咱撼山拳院也遭了诡,老屠伤上加伤,要是知县大人来晚些,他怕是就提前走了。
咱俩昨天东奔西走,有人认识你,但晚些卢知县当众下了罪己书,引得九峰震动,竟盖过了你出手的事。
直到现在,咱这拳院满打满算只有五个人知道你出手了,其中还有我和杜九儿,另外三个我也给了封口费,你......”
“管不了那么多了!
快放手,我真的赶时间!”
吴讳竟直接拖着周熊朝围观的人群中挤,像是一头疯牛,周熊根本拉不住他。
第一百零四章 你在瞎叫什么!
撼山拳院加上屠星汉,拢共也没有超过三十人,昨日闹诡还死了几个倒霉蛋。
眼下这么多人,围得水泄不通,全靠各学徒呼朋唤友、携家带口,才打造了这般盛况。
这是武馆的老规矩了。
武馆每年要招那么多学徒,靠的就是一年一度这口口相传的口碑。
撼山拳院这都是小场面,据周熊说来,他曾有幸远远在门外看过一眼流星剑场的武考盛况。
那场景,妙龄少女都不敢轻易进去,怕出来就怀了。
人本就多,吴讳这一通乱挤,自然引得众人不满,更有脾气爆的,直接就破口大骂。
眼见硬挤不行,又不能真的伤人,挤在人群中的吴讳直接引动血气,张口大喊:
“屠师!弟子吴讳,欲参加今岁武考,还请留个位置,明日让弟子与各家武馆之英才切磋!”
血气加持之下,吴讳声若洪钟,震得相邻众人耳鸣胸闷。
话音落下,刹那间,前一秒还人声鼎沸的撼山拳院,直接变得落针可闻!
人不能,起码不应该变强了就嚣张跋扈。
吴讳知道,他也不想,但现在他肩负九峰安危,又被要求来参加武考。
从今日起的往后三天,他的时间都得数着过,片刻都不能浪费。
迫不得已,他才直接喊了出来。
效果立竿见影,众人反应过来后的瞬息时间,以他为中心的方圆半丈之内,眨眼空出一片空地。
周熊口眼皆张,喉头滚动,看似想说些什么,可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高台之上,原本端坐观礼的屠星汉瞬间站起,脸色变换不定。
先是震惊,此人并未刻意隐藏修为,且他这随口一吼所展露的血气修为,竟比自己还要强盛数倍!
而后是双拳紧握才不至于太过失态的不可置信。
吴讳!
他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脑中迅速翻找,记忆中一个半年前拿着报名费的瘦弱少年,进门后怯生生的站着,连他的目光也不敢接的场景浮现心间。
“怎么可能!?
他才学拳半载,怎么可能有这般深厚的血气修为!”
正在对拳的两名学徒已经停手,那句大吼,他们也听到了,反应大同小异,皆是惊中带奇。
其中一人,正是与吴讳同期在张少阳手下学习桩功的李四。
此刻李四心头一阵冷笑。
“吴讳?哼,得了周家大药侥幸如柱而已,竟这般嚣张。
看屠师的脸色怕是怒了,还想参加武考,你先过了屠师这关再说吧!”
围观百姓空出一个空地,屠星汉的目光瞬间将吴讳锁定。
吴讳仰首与之对视,心中焦急,面色平静,再度开口:
“还请屠师成全!
弟子另有他事,恐不能等候对拳,名次无所谓,初考前十得其一便可!”
屠星汉脸色再变!
却并非因为吴讳的嚣张言语,而是因他看不穿吴讳的修为!
久久未得回应,吴讳也有些急了,被人当猴看还是其次,有半步通脉境的修为支撑,他这番举动哪里是猴,分明是强龙仰首!
他担心的是再耽搁下去,秦玉弩那边就该派人来催了。
尽管此次的风险极大,但他的收获同样不小,一整个县衙的血药宝材能转化成多少葫芦能量?
吴讳不知道,但他知道若是错过了这一次,再想遇到这种机会,恐怕难如登天!
双方因各自原因未作反应,一侧负责组织此次初考的郑刚不乐意了。
他是撼山拳的入室弟子,在屠星汉不遗余力的培养之下,而今已是九牛巅峰的修为。
且屠星汉说了,今日初考之后,会替他再配一炉补血老药,助他奏响雷音。
眼下时局动荡,九峰官府还要举办武考,证明此次武考绝对不同寻常,说不定举荐的标准会所有降低,会是他的一次机缘。
九峰十三武馆已灭其二,初考择十,便是从一百一十名武馆学徒中竞选前十。
相较于往年的一百三十名学徒,今年的竞争无疑要小上许多!
只要能得到卢延山的举荐文书,哪怕止步郡城,他也能获得不小的好处,说不定能借机入境!
有这番话,同样是穷苦人家出生的郑刚早就在心内将屠星汉当做再生父母了。
更别说在成为入室弟子之初,他就以撼山拳院的少馆主自居。
此时见吴讳捣乱,连屠星汉都脸色难看的站了起来,那吴讳竟还一副不知所谓的模样大言不惭。
还胆敢让屠星汉给他在初考前十留下一席,郑刚哪能容他?
“吴讳!
拳院初考乃一年一度之盛事,你虽得了周家半株大药侥幸入境,但也不一定能稳胜拳院其他师兄。
想要代表拳院与其他武馆的英才同台竞技,需得用拳法说话,要令众位师兄弟心服口服才行!
念你入院时日尚短,恐不知武考规矩,便饶你一次,还不退下等候!”
吴讳初入院时,还是郑刚引的路。
同样半载,后者从如柱修为,提升到了现今的九牛巅峰,想来也是付出了诸多努力。
只是这大院未变,他却变得令吴讳有些陌生。
未曾与之计较,吴讳只静静的看着屠星汉,只要身为撼山拳院之主的屠星汉开口,他便能获得代表拳院的资格。
旁人不知,但一旁的周熊却深知吴讳昨日的底细。
他今日原本打算将家中伙计都叫来捧场,却因未在外城寻到吴讳,最后只身前来了。
此时虽震惊于吴讳的张扬,却听郑刚一副拳院之主的架势教训吴讳,兄弟被踩,他心中不好受,便大声道:
“郑刚!你忘了是谁教你站桩练拳了吗!
屠师都未说话,你在瞎叫什么!”
众人哗然,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今日原本只为看这一届的撼山拳学徒谁是前十,不曾想还能看到这般好戏。
众人冷眼相待时,张少阳的身影忽然出现。
下一场才到他上场对拳,吴讳喊出第一句话时他就动了,奈何人太多,他到现在才挤到周吴二人身前。
“吴师弟,屠师有伤在身,不宜妄动肝火,快来跟我来这边等,岁末武考今日仅是初试。
咱拳院选出十个最强的学徒,明日方能与其他武馆的英才同台竞技。”
嘴上解释着,张少阳一手一个,拉着周熊吴讳,就要往众学徒等候上场的那片空地上拉。
吴讳不动,周熊也如蛮牛一般梗着脖子与郑刚对视。
换成之前的吴讳,估计会依言等候,上场与一众学徒交手。
第一百零五章 你们一起上吧!
可现在,他真的没有时间在这里与这群最高只是九牛的师兄弟们假意切磋!
血河一展,连屠星汉也不能近他身,便是不用血气异象,谁又能受他一拳?
他原本是打算等屠星汉看出他的修为,然后答应他的要求,他直接退走,既得了名额,又不伤和气,皆大欢喜。
来的路上他还想暗中找到屠星汉,凭他此时的修为,即便怕在秦玉弩身前不好解释,压制到雷音巅峰,要个免考机会,还不是易如反掌?
易地而处,换成他是屠星汉,绝对会答应下来。
奈何人太多,他又赶时间,这才出现了之前的一幕。
然而令吴讳意外的是,在他显露雷音巅峰的血气修为后,屠星汉竟仍未答应他!
与他对视一阵后,屠星汉看了郑刚一眼,冷脸道:
“还是比一场吧,只要你有实力,这前十之位,少不了你。
如若不然,难以服众,我也不好偏心。”
吴讳脸色一沉,他又哪里知道,屠星汉根本难以接受一个入院半年的少年人能取得这般非凡的成就!
“绝对不可能!
此子当初我亲自测看过根骨,仅是中下而已,且他三个月才站成桩功,想必悟性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看不透的修为,必是雷音中期之上!
即便他得了周家半株大药修成血气如柱,也才是月前的事,怎么可能进步这般神速?
早年闯荡江湖时,我曾听闻世家大馆为保护后辈,研制出一奇物,佩戴在身不仅可掩盖自身的血气修为。
还能故布疑阵,能令高出自身一个大境界的窥探之人看不透。
说不定这小子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了这般奇物,想来诈我,以如柱修为免考,要到一个初考名额!
若是这般想来,他必是也看清了此次九峰武考不同往年,是个机会。
哼哼,无论修为真假,这份眼光倒是不差!
若是真如我所料,他倒是舍得,这般奇物,多为州城世家和有先天坐镇的大武馆为初入境后辈所准备。
最差的都有价无市、价值连城,拿来诈一个小县城的武考名额,绝对是大材小用!”
在这般想法之下,郑刚出言呵斥,正中屠星汉的下怀。
屠星汉也是去过郡城的老江湖,自然不会轻易得罪人。
眼下无论吴讳修为真假,只需上场比试一番,真的就假不了,假的也真不来!
倘若吴讳真的有远超出他的修为,那他也能托词武考规矩乃朝廷定下,轻易不敢破。
吴讳是千算万算,没算到屠星汉这老小子的心思会这般敏捷。
竟然在震惊过后的短暂时间中,为他精心准备的这一切,找到了一个合乎情理的理由。
“好!”
吴讳沉喝一声,知道今天他不露一手,恐怕还不知道要耽搁多少时间。
当下血气一动,“嘭”的一声,他脚下青砖应声爆碎,整个人高高跃起,稳稳落在正在对拳的李四和赵老三中间。
他不知撼山拳院的初考是如何决定的比斗顺序,为何会是已经如柱的李四会和还未如柱的赵老三对拳。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既然屠师开口,你们便一起上吧。”
吴讳一言落下,在一众学徒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吴讳!你嚣张!”
“好生狂妄的师弟,他入院之后似乎只来了拳院几个月吧?
我怎不知第一式拳架有这般威能?能让他视我等于无物?”
“吴师弟快下来!”
只有周熊,整个人竟满脸涨红,兴奋到颤抖。
那模样,像是站在场上的是他一样。
“牛!老吴牛逼!”
自从知道吴讳的真实修为,又知道九峰县的岁末武考如期举行后,周熊便在心中设想了无数种吴讳在武考时显露修为的场景。
吴讳今日所为,独独是他不曾设想、也不敢想的哪一种!
张扬,有劲!
郑刚眉头大皱,他忍不住了。
若非顾忌自身少馆主的名声,他便亲自下场,以自己九牛巅峰的修为将吴讳轰下场来了。
他此时也在念旧,怎么当初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师弟,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眼见群情激奋,好端端的初考,因为吴讳的搅局,竟有一种变成众人笑话谈资的趋势。
郑刚当即沉声喝道:“李四!将他轰下来!”
李四闻言故作姿态,明明头顶血柱,脚下站着撼山桩,随时准备出手,嘴上假意劝到:
“吴师弟,你快下去吧,那些侥幸得来的修为,还不足以让你傲视群雄。
听师兄一句劝,拳院前十,你把握不住,还是快下去吧。”
吴讳面沉如水,入场至今,他又耽搁了一炷香的时间。
炎朝俗语中的一炷香,换算成他前世的时间,大概是五分钟左右。
一刻时间,则是三炷香。
正此时,左虞探头探脑的出现在撼山拳院门口。
吴讳半步通脉的感应覆压方圆二十五丈,即是近七十五米的范围。
几乎是在左虞出现的瞬间,那股雷音境的血气,就被吴讳感应到了。
好端端的左虞为何来此?
必定是受秦卢所托,前来唤他!
“我说你们一起上!听不到吗!”
吴讳急了,压制血河,只令血气展露雷音修为,掀起狂风阵阵!
一时风嘶雷鸣,骇人无比!
蓄势多时的李四直接被掀飞下台,一旁不明所以的赵老三同样化作滚地葫芦。
吴讳目光紧盯屠星汉。
“不知屠师以为,弟子的修为,够不够占拳院一个武考名额?”
郑刚瞪圆双目,呆呆看着吴讳周身那股方圆十丈的血狱异象。
“血气如狱!武道雷音!
怎么可能!?”
同样的嘶吼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屠星汉心中。
“他......他是雷音巅峰!”
曾经踏足此境的屠星汉满脸呆滞,直到吴讳再次出言,他才反应过来,面色如土!
“屠师!不知弟子的修为,够不够占你撼山拳院一个武考名额!”
好歹是学了他的撼山拳,尽管并无多少师徒情谊,吴讳还是念着这段缘分,不愿让他太过难堪。
殊不知就是这语气平静的一问,直接引爆屠星汉心中的无边愤恨!
“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错过这般大才!
他家徒四壁不说,即便用一株完整的大药,也绝无可能让他在半年之中横跨九个小境界!”
炼体艰难,从历代武人将其分为血气如柱、九牛二虎、血肉雷音三境就可见一斑。
而在这三境中,炼体时所生出的诸多异象标志,又将这三境细分为九个小境界。
例如血气如柱时,如柱初期,血柱一丈、深红如血,如柱中期,血柱一丈、鲜红如焰,如柱后期,血柱绛红近紫。
继续熬力,绛红血柱便会化焰,成就九牛血焰,达成九牛二虎之境。
这诸多变化,都是历代武人用自身总结出来的武道规律。
对极大多数资质平常的武人都适用。
而对于资质超凡者,炼体境,其实只有三个阶段而已。
吴讳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奏响血肉雷音,绝非因为单纯的外物辅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