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保密纪律
张晓儒一脸严肃，不管武博山的情报是否准确，都要做好全在的准备。军统如果只搬点自用的军火，那他就不客气了。
七零五民兵连与日军几次遭遇，弹药的消耗量很大。为了减少损失，张晓儒哪怕再心疼，也特别叮嘱带队的关巧芸或陈国录，不必节约弹药，人命比弹药值钱。
这也是张晓儒能弄到弹药，关兴文和陈光华两人都在警备队当小队长，他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弄子弹。
可为了他们的安全，每次不能弄多了。如果这次真有军列停靠，倒是个机会。
只是，张晓儒也很疑惑，军列停靠的时间和地点，都是机密。火车站当然会得到消息，但提前三天就告之，实在有些奇怪。
要走的时候，关巧芸一脸期盼地问：“晓儒哥，我们三排也有任务吧？”
张晓儒不置可否地说：“有没有任务，到时自然会知道。”
关巧芸只要有任务，就非常亢奋，在战场上，一点也不像个女人。她枪法好，遇事干脆果断，打起仗来不要命，三排的战士都很信服她。
关巧芸噘起嘴，但也没多问，张晓儒不仅是她的晓儒哥，更是她的领导。不该问的不问，不该打听的不打听。
关巧芸走后，张晓儒将灯熄掉，坐到桌旁，点了根烟，静静地思考着。
准备工作基本上差不多了，现在只剩下一件事，武博山的情报是否可靠。
事情反常即为妖，武博山的能力一般，突然拿到这个消息，张晓儒不得不怀疑。
潜伏在敌占区，任何事情，张晓儒都要作两手准备。并且，还要作最坏的打算。
武博山上次就强烈要求与陈国录见面，让孙春有与他见面后，提出了炸药雷管和人手。然而，还没有正式答复，他就拿到了日军军列要停靠新泽站的消息。
会不会是武博山，想与陈国录见面，特意搞出的这个情报呢？
武博山为什么要跟陈国录和周宏伟见面呢？是不是真为了增加人手，或者给他弄炸药和雷管呢？
快天亮时，张晓儒才睡着。他决定，亲自去趟新泽，找程云青打探一下情况。新泽火车站的站长程云青，是贾庄人，跟他打过几次交道。
到新民会后，刚到办公室，陈国录就来汇报工作。
陈国录低声说：“周宏伟命令，行动队全力配合武博山行动。我们的任务，是控制新泽火车站。”
昨天晚上，他到周宏伟家，两人商量了行动计划。周宏伟的想法，也是要炸掉军列。这么多军火，如果运到前线，得牺牲多少士兵？
张晓儒蹙起眉头：“控制新泽火车站？”
虽然新泽火车站只有三十来人，行动队全体出动，要完全控制也没什么问题。毕竟，除了警务分所的十几人外，其他人的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
只是，距离新泽火车站不远，就是新泽据点，那里可有一个小队的日军和一个中队的警备队。
一旦火车站响起枪声，新泽据点的日伪，很快就会赶来增援。
也就是说，四排控制火车站，不能开枪。就算开枪，也不能惊动新泽据点的日伪。
陈国录说：“我明天晚上与武博山碰个面，商量最后的行动计划。”
武博山一直想跟他见面，正好趁这个机会，见一下这个真正的军统。
张晓儒脸色突然变得很严肃：“你要与武博山碰头？”
他之前可是有过命令，陈国录不与武博山见面。在双棠组，只有周宏伟能知道陈国录的身份。
这是为了陈国录的安全，更是铁一般的纪律。
陈国录点了点头：“这是周宏伟要求的，这也是为了行动顺利。当然，我会化装与他见面。”
张晓儒坚定地说：“化装也不行，周宏伟是不是吃错了药？你的身份能与其他人接触吗？暂且不说武博山有没有问题，以后会不会叛变，他不是我们的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与他见面。”
陈国录无奈地说：“那怎么办？”
张晓儒严厉地说：“让其他同志，以你的身份和他见面！”
陈国录眼睛一亮，马上说：“对啊，我没想到呢？反正武博山也不知道谁才是行动队长。”
张晓儒叮嘱道：“你和史建德，以及警备队的同志，都不宜再参加行动。此事，你要向周宏伟汇报。如果他不同意，那就自作主张。你们好不容易打入敌人内部，怎么能轻涉险境呢？”
他发现，双棠组对保密工作，并不重视。哪怕就是双棠组的成员，相互之间也不能发生横向联系。
周宏伟这样做，是非常危险的。一旦双棠组的其他成员有危险，周宏伟这个双棠组的组长，就藏不住了。
陈国录坚定地说：“是。”
张晓儒叮嘱着说：“你要拿到武博山的情报来源，既是验证武博山的情报，也是为了我们以后的工作。”
陈国录点了点头：“好。”
张晓儒说：“今天你陪我去趟新泽火车站。”
张晓儒现在负责特务队的主要工作，他去新泽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只是，张晓儒并没有直接去新泽，而且沿路一路视察工作，中午赶在新泽吃饭。
新泽没有设特务队，特务工作，由县城特务队派人负责。张晓儒到新泽，就是见这些人。中午，张晓儒把程云青请来一起吃饭。
张晓儒笑着说：“程站长，你身上的担子可不轻。抗日分子时刻想破坏铁路和公路，可不能让他们得逞。”
他与程云青没有隶属关系，但特务队随时可以在火车站执行任务，程云青必须无条件配合。
程云青叹息着说：“谁说不是呢。白晋铁路自从重新修好后，就没安宁过。”
张晓儒问：“我们要防备抗日分子直接对车站下手，他们为了搞破坏无孔不入。最近火车站，没有重要的军事物资吧？”
程云青摇了摇头：“没有。”
张晓儒叮嘱道：“那就好，一旦火车站存放了重要物资，他们就会闻风而至。比如说，如果停靠了军列，就得密切注意各种人员。”
第三百三十一章 传递消息
张晓儒的旁敲侧击，程云青并没有听出来。他怎么可能怀疑张晓儒呢？大家都是三塘镇人，张晓儒又是调查科的副科长，负责特务队的工作，在他眼里，张晓儒与日本人是穿一条裤子的。
听到张晓儒担心军列的安全，程云青笑了。
“张科长有所不知，停靠军列，我都是临时才能得到通知，抗日分子不可能知道。而且，军列有日军守卫，他们不敢来。”
张晓儒问：“有没有提前通知的？”
程云青摇了摇头：“很少，最多提前几个小时。日本人没那么傻，提前通知了，消息走漏了怎么办？印塘火车站，或许能提前一天收到消息，我们能提前四个小时知道了就不错了。”
张晓儒与陈国录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诧异。连程云青都不知道的消息，武博山是怎么弄到的？
张晓儒有些沮丧，看来定时炸弹没有必要了。
只有，武博山为何要编造假情报呢？
为了与行动队长或是双棠组长见个面？他又干出什么大的成绩，就算见了面，又能如何呢？
陈国录疑惑地问：“武博山的情报，来自新泽站的站务手。如果程云青都不知道消息，站务手怎么会知道？”
张晓儒点了点头：“这也是我最想知道的。”
陈国录说：“我留下来查清楚。”
情报如果有问题，所有的准备，全部是一场空。
张晓儒叮嘱道：“记住，不要与武博山直接接触。与他见过面的同志，暂时不要归队。”
陈国录吃惊地说：“你怀疑武博山？”
张晓儒缓缓地说：“事情反常即为妖，一定要注意，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武博山是郭柏谦的手下吧？”
他是提醒陈国录，郭柏谦投降了日本人，武博山会不会也一样呢？
陈国录一凛：“我会注意的。”
陈国录是张晓儒在特务队的手下，他给陈国录任务，让他留在新泽侦察，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傍晚时，陈国录才回来。跟以前一样，陈国录先向张晓儒汇报。
陈国录神色凝重地说：“武博山的情报，可能是假的。当然，也有可能，他想保护情报来源，但可能性很小。”
张晓儒问：“为什么会这样？”
他在新泽，就作出了这样的判断。只是他想不通，武博山为何要故意弄假情报。难道说，为了表现？可如果搞不到军火，他也不算立功。
陈国录说：“不知道。我调查过他的情报来源，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人站务手的名字。但是，据我们的同志报告，武博山非常肯定，一定会有军列停靠新泽站。”
张晓儒坚定地说：“立刻取消一切行动！”
他更倾向于武博山提供的是假情报，如果武博山有自己的情报来源，铁路破坏队也不至于表现平平。
退一步说，如果武博山的情报是真的，那就更有问题了。新泽火车站的站长程云青，都不知道有军列停靠新泽站，武博山竟然知道了，这不令人害怕吗？
然而，周宏伟与张晓儒的想法不一样，他觉得，不管情报真假都要试一下。
周宏伟说道：“陈队长，这是难得的机会。”
陈国录问：“组座，如果是假情报呢？”
周宏伟笑道：“大不了白忙一场嘛。再说了，也有可能是真情报嘛。炸掉一趟军列，重庆都会轰动。”
陈国录叹息道：“如果是真情报，反而更担心。”
周宏伟问：“什么意思？”
陈国录缓缓地说：“如果这个情报是真的，说明武博山的情报能力比我还强。”
周宏伟解释道：“他可能是偶尔得到的情报，这是运气，与能力无关。”
陈国录突然说：“如果武博山跟郭柏谦一样呢？”
周宏伟的笑容僵在脸上：“你是说，武博山是叛徒？”
陈国录说：“如果情报是真的，他是叛徒的可能性就很高。”
周宏伟喃喃地说：“不会吧？”
他现在很犹豫，也很担忧，如果武博山是叛徒，那可怎么办啊。
陈国录说：“组座，我有个办法，让孙春有将军列的事，透露给史建德。如果日本人不在新泽站设伏，说明情报是假的。如果日本人设伏，说明他们早就知道了消息。”
周宏伟说：“如果情报是真的，武博山又不是叛徒呢？”
陈国录笃定地说：“这个可能性非常小，几乎不存在。要么情报是假的，如果是真的，他肯定是叛徒。”
这是他与张晓儒商量的办法，让史建德把军列的情报透露给特务队，就能判断武博山到底有没有问题。
而且，史建德拿到军统的情报，也算是立了功。否则，他这个被军统“策反”的特务，一点作用也没发挥。
周宏伟也不想冒险，只能答应：“好吧。”
与史建德联系的是孙春有，他晚上才接到消息，第二天上行才进城，与史建德取得联系。
与孙春有见了面后，史建德直接向上杉英勇报告了一个重要消息：军统要炸军列。
上杉英勇问：“军统在哪动手？”
史建德说：“不知道，孙春有没说。”
他不知道具体的地点，正是测试的关键。
上杉英勇不动声色地问：“你的任务是什么？”
停靠在新泽的军列，他自然是知道的。这是山本常夫安排的，会给武博山一点军火。可他没想到，军统的野心这么大，竟然要炸掉整趟军列。
给几箱炸药和雷管，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山本常夫给武博山准备的炸药是假的。之所以让武博山执行这个任务，是想让他在军统立功，进而找到双棠组的组长。
山本常夫现在最想干的，是将军双棠组一网打尽。
史建德恭敬地说：“我负责注意特务队的动静，如果特务队知道了这件事，要马上汇报。”
上杉英勇说：“你先下去说，就说特务队一切正常。”
史建德一走，上杉英勇就去了趟宪兵队，向山本常夫汇报此事。
山本常夫并不意外，军统想炸掉军列，肯定要出动大队人员，正好收网。
第三百三十二章 果断一击
军统的行动，并不仅限铁路破坏队参加，还有那支神秘的行动队。
双棠组如此重视，说明他们彻底相信了武博山的情报，也说明自己的行动，很快就会成功。不出意外的话，双棠组很快就要完蛋。
山本常夫狞笑道：“军统还真是不知死活，竟然要在新泽站炸掉整趟军列。上杉君，估计铁路破坏队会有大动作。”
上杉英勇问：“我们怎么办？”
山本常夫得意地笑道：“派人隐蔽到新泽火车站，让他们有来无回。”
张晓儒接到上杉英勇的命令，让特务一队和二队，各留下五人，其他人员，全部悄悄去新泽。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张晓儒留在看家。只要他在，别人就不会怀疑。
接到命令，张晓儒顿时全明白了。日本人早就知道军列要停靠新泽。他让一小队的陈国录和二小队的史建德都留了下来。
让陈国录留下来，是张晓儒的意思。但让史建德留下，则是上杉英勇的意思。
史建德是军统内线，让他留在县城，也能迷惑双棠组。一旦新泽的行动，有漏网之鱼，史建德还能发挥作用。
陈国录等严东望带着一队的人走后，马上去了张晓儒的办公室。
陈国录的眼中流露出深深地担忧：“怎么办？”
史建德只是告诉上杉英勇，军统要炸军列，日本人就直扑新泽。这就足以说明一切！
张晓儒早就平静下来：“急什么？我们随时可以中止行动。”
知道了日本人的阴谋，再坏也坏不到哪去。最坏的结果，就是中止行动。
陈国录问：“这倒也是。武博山会是叛徒吗？”
张晓儒点了点头：“应该是。”
武博山身上的疑点很多，他早就有所怀疑。也只有武博山是叛徒，一切才说得过去。
陈国录冷笑道：“我要亲手杀了他！”
张晓儒说道：“杀了他，不怕脏了你的手？”
陈国录急道：“难道任由逍遥？铁路破坏队的队员，可都是我们的同志。”
张晓儒说道：“马上派人通知武博山，取消炸毁军列的行动。行动队不再配合，由他带两名胆大心思的同志去火车站，执行原来的任务。”
陈国录问：“不通知周宏伟了？”
张晓儒说：“来不及了，周宏伟优柔寡断，又贪大喜功，让他决断又要出事。关巧芸从家里带了两枚定时炸弹，你交给铁路破坏队的人，让他们放到火车上。”
如果只是武博山行动，想必日本人不会动手。这本就是山本常夫的计划，让武博山拿点军火，顺便在军统立功。
军统双棠组行动的最终决定权，最后落到了张晓儒手里。他的命令执行后，周宏伟才知道消息。
陈国录说道：“组座，日本人已经去了新泽，再让行动队控制新泽火车站，只会落到宪兵队的包围圈。可以断定，武博山是叛徒，他早就暗中投靠了日本人。”
周宏伟急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把武博山抓起来。”
陈国录说道：“现在抓武博山，只会让铁路破坏队陷入危险。我觉得，可以让武博山执行刚开始的计划，带两个人潜入新泽火车站，其他队员撤退。”
周宏伟沉吟道：“这倒也可以。”
陈国录说道：“当然，也不能便宜了日本人。我让跟着武博山的队员，带两枚手榴弹，在火车上弄个定时爆炸。”
周宏伟眼睛一亮：“他们会搞么？”
不能炸掉军列，总是令人遗憾。如果能炸了日本人的军列，恐怕远在重庆的戴老板，都会知道他这个双棠组长的大名。
陈国录说道：“可以试一下，反正就是两枚手榴弹的事。”
周宏伟说道：“你赶紧下达命令，过了这一关，再慢慢收拾武博山！”
傍晚时，武博山才突然收到最新命令。他当时就愣了，原本是整个行动队，都要配合铁路破坏队的行动，怎么说取消就取消了呢？
可上峰有令，他不敢不从。他让其他人撤离，自己带了两名队员摸进了火车站。
他们分两路进站，约好在军列的第五节车厢碰面。中间的车厢，相对而言，日军的警惕要松一些。
一进火车平，武博山就发现了异常，他的左手，时不时的摸一下额头。这是给山本常夫的暗号，说明要紧急碰面。
果然，刚进站，武博山就被暗中带到了山本常夫面前。
山本常夫冷着脸问：“黑虎，其他人呢？”
武博山马上说：“任务改变了，只取军火，不袭击军列。”
他在双棠组并没发言权，到现在连行动队长的面都没见过。至于双棠组长姓甚名谁，更是不知道。
山本常夫脸色大变：“什么？”
他感觉自己集中全身的力量，重重挥出一拳，却打在了空中。这种难受，只有他自己知道。
武博山说：“可能是他们察觉到了什么。”
山本常夫问：“是不是你暴露了？”
武博山忙不迭地说：“绝对没有！”
上杉英勇突然说：“是不是我们的行动，惊动了他们？”
宪兵队和特务队大部分人马都出动了，很有可能惊动了双棠组。
山本常夫问：“你的任务是什么？”
武博山说：“搬点军火回去，只带了两个人，也搬不了多少。要不，将这两个人拿下？”
山本常夫摇了摇头：“不行，不能惊动他们。我们准备撤退，你把车厢里做好标记的炸药搬走就是。”
上杉英勇等武走后，叹息着说：“真是可惜。”
山本常夫喃喃地说：“会有机会的。”
这次算军统运气好，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武博山的行动很顺利，他们的时候，两名队员已经悄悄打开了第五名车厢。他到后，搬了一箱炸药和一箱雷管，借着夜色迅速撤离。
他们一走，山本常夫也带人撤退，军统既然没有其他行动，再留在火车站，也没有了意义。
然而，他们刚走出新泽，身后就响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漆黑的夜晚，突然变得明亮，新泽火车站方向，就像一个巨大的烟花，不断地爆炸着。一声声的巨响，让山本常夫像个傻子似的呆在原地。
第三百三十三章 责任
新泽火车站的巨大爆炸，武博山也惊呆了。他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身为铁路破坏队的队长，就算万分诧异，也必须表现得惊喜若狂。
他还在酝酿着情绪时，走在前面，肩上扛着一箱炸药的队员关先科，回过头望着通红的夜空，激动地说：“成功了！炸死这帮小鬼子！”
他与另外一名战士，比武博山先一步第五节车厢，在里面的炸药箱中安放了一枚定时炸弹。同时，又打开了第四节车厢，将一枚定时炸弹放在一个手榴弹箱内。
定时炸弹很小巧，他们带在身上，武博山并没注意。
两枚小小的炸弹的破坏力，远远超出他的意料。幸好定时炸弹的开关很隐蔽，否则不小心按动开关，岂不被炸个粉身碎骨？
武博山听到关先科的话，疑惑地问：“成功了？你们干的！”
关先科憨厚地笑了笑：“我们用车厢里的雷管炸药，加半截香，做了一个简单的定时炸弹。”
他也是淘沙村人，早得到陈国录面授机宜，一直暗中监视着武博山。定时炸弹的事，自然不能告诉武博山。而用雷管炸药加点燃的香做的定时炸弹，正是武博山之前教给他们的。
武博山怒吼道：“怎么不报告？”
这两人也太胆大了吧？他们倒是活学活用，但把自己架到火堆上烤了啊。
关先科解释道：“当时情况紧急，没来得及说。而且，也不知道能不能搞成。”
他自然不能告诉武博山，其实暗中带了两枚炸弹。用香加雷管炸药，确实能做出定时炸弹，但在那样的环境，几分钟之内，未必能做到。
武博山气道：“再紧急，也要报告啊。”
如果他知道关先科搞了定时炸弹，哪怕当场击毙这两人，也要把定时炸弹拆掉。他能想象，山本常夫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把自己活劈了。
他现在希望，山本常夫爆炸时，能在新泽火车站。可自己都离开半个小时了，山本常夫能不离开？
关先科说道：“队长，赶紧走吧，我们行动大获成功，上峰肯定要嘉奖。”
武博山本来脚就有点瘸，听到关先科的话，气得大步走着，可姿势却愈加夸张。他故意走在后面，手几次伸向手枪，真想除掉他们。
可现在除掉他们，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行，得找机会将功补过。
武博山现在最担心的是，山本常夫找自己算账。他是铁路破坏队的队长，山本常夫只是让他搬点炸药和雷管，他却把整趟军列全炸掉了。
最冤枉的是，事前自己不知道。他很害怕，这样的解释，山本常夫能接受吗？不要说山本常夫，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不会听信这样的理由吧？
山本常夫带着宪兵队，第二天才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县城。昨天晚上，他在新泽四处寻找武博山，可铁路破坏队已经连夜转移。
如果昨天晚上找到了武博山，不管武博山如何解释，他肯定会亲手除掉武博山，以解心头之恨。
十几节车厢的军火连环爆炸，整个新泽火车站被夷为平地，死伤的日伪上百人。在军队上守卫的一个分队日军，无一幸存。
幸好宪兵队的人走了，否则他们也会损失惨重。
原本想去打军统一个伏击，结果被军统把军列炸了。这让他觉得，自己被军统羞辱了。
山本常夫怎么也想不通，军统明明取消了行动，为何还会炸掉军列呢？是临时改变了计划，还是武博山故意隐瞒不说？
要新泽火车站，武博山与他见了面的，作为铁路破坏队的队长，军统如果改变了计划，武博山会不知道？
也就是说，武博山是故意隐瞒不报。这个该死的支那人，真该千刀万剐！
一路上，山本常夫都在想这个问题，也与上杉英勇讨论过，甚至他们怀疑，是不是军列上的炸药自爆。
可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没有外力，炸药和雷管其实还算安全。
直到上杉英勇回到新民会，见到史建德后，谜团才解开。
史建德急切地说：“上杉先生，你可回来了。双棠组改变了行动方案，决定用定时炸弹炸掉军列。”
上杉英勇气道：“定时炸弹？为何不早说！”
史建德问：“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得到消息。”
他的消息是真实的，只是过期了，除了证明自己对日本人的忠诚外，并不什么作用。
上杉英勇喃喃地说：“定时炸弹！”
他实在难以想象，山本常夫控制着武博山这个铁路破坏队的队长，为何还会失败呢？而且，还败得这么惨。
上杉英勇随后向山本常夫报告了此事，上杉英勇一脸惭愧地站在山本常夫面前：“山本君，黑虎离开后，我派人到第五节车厢检查了，可并没查到定时炸弹，实在该死。”
事实上，就算他查出了第五节车厢的定时炸弹，也查不到第四节车厢的炸弹。也幸好没查出炸弹，否则宪兵队和特务队的这几十人，都会交待新泽火车站。
山本常夫叹息着说：“此事也不能怪你。要怪，就要怪黑虎，他这哪是掏军统的心啊。”
其实，他也有责任，如果不是太过信任武博山，会出现这种事吗？上级真要追究，他的责任最大。
两天后，史建德再次收到消息，重庆已经知晓新泽火车站炸毁军列一事。并且，此事还上了中央日报，报纸上重重夸奖了双棠铁路破坏队。
报道中称赞，双棠铁路破坏队神出鬼没，在白晋铁路上多次破坏铁路，截获日军物资。
山本常夫听到上杉英勇的汇报后，脸色黑得吓人，因为他的案头上，就摆着那份中央日报。
上杉英勇问：“山本君，武博山是不是暗中还在为军统效力？”
此事惊动了重庆，算是双棠组，甚至晋东南站最大，也是最成功的一次行动。
山本常夫冷冷地说：“不是‘还在’为军统效力，而是一直都在为军统效力。他投靠我们后，干了一件打击军统的事吗？”
第三百三十四章 互换
武博山这段时间一直心神不宁，每天晚上都要做噩梦，他不知道下次与山本常夫碰面后，将如何解释。恐怕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那下次见面，就是自己丧命之时。
特别是晋东南站转达的重庆嘉奖令到了后，他更是坐立不安。这哪是一张嘉奖令啊，简直就是一道催命符。
幸好，武博山接到通知，让他去趟县城，双棠组的组长要亲自为他庆祝。
换在之前，武博山会非常兴奋，他一直想见到双棠组长，山本常夫也一心想抓到这个神秘的双棠组长。现在，他只希望，能将功折过，保住自己的小命。
武博山要来县城的消息，史建德“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他马上向上杉英勇报告：“上杉先生，今天下午，铁路破坏队的队长要来县城，军统双棠组的组长，晚上要为了庆祝。”
上杉英勇惊喜地说：“消息确定？”
自从新泽火车站的军列被炸后，山本常夫一直在联系武博山。可军统早就转移，一直没联系上。
这次好了，武博山送上了门。
而且，还有军统双棠组的组长，这可是宪兵队一直在抓的大鱼。
史建德笃定地说：“这是孙春有告诉我的，他可能也会参加晚上的宴请。”
根据陈国录的指示，他这个日本人的“内线”，要让日本人相信是忠诚可靠的。让日本人误认为，武博山是假叛变。
也就是说，武博山和史建德的身份要互换！军统传递消息的渠道，只能有一条。武博山太不可控，这种人应该尽快除掉。
上杉英勇问：“知道宴请的地点吗？”
史建德说：“问了一句，孙春有没说，就不敢再问了。”
上杉英勇问：“你觉得，会在饭庄还是在家里？”
史建德明白上杉英勇的意思，摇了摇头，说：“说不准，可能在城外也不一定。”
上杉英勇脸上露出笑容：“哟西，注意与孙春有保持联络，有情况及时报告。”
上杉英勇迅速向山本常夫报告，得知武博山要来县城，还要与双棠组的组长见面，他也很高兴。几天了，终于有一个好消息。
上杉英勇问：“山本君，你觉得武博山还会与我们联系吗？”
他与山本常夫都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武博山一直就是军统的人，当时为了活命，才假意投靠。可笑的是，他们还将武博山当成王牌卧底。
幸好有史建德这条线，否则哪知道武博山的真面目呢？
山本常夫说：“要作好不与我们联系的打算。”
重庆都知道新泽火车站的军列被炸，又是嘉奖又是发钱，武博山的身份相当暴露了，他还敢联系吗？
上杉英勇说：“我让特务队暗中排查。”
别的事情，张晓儒或许还会推诿，但这事，他的积极性非常高。快傍晚的时候，他就向上杉英勇报告，发现了武博山的踪迹。
张晓儒兴冲冲跑到上杉英勇的办公室：“上杉君，二仙庙下午来了位左脚有点瘸的男子。”
上杉英勇并没告诉他武博山的名字，只是让他找一位左脚有残疾的陌生男子。
上杉英勇笑吟吟地说：“二仙庙？张桑，你的效率很高嘛。”
张晓儒谦逊地说：“根据上杉君的线索，我们重点排查左脚有残疾的男子。同时，对坐车、坐轿的，也加大排查力量。县城左脚有残疾的人不多，今天出现在县城的陌生人只有一个。”
上杉英勇朝张晓儒躬了躬身：“张桑，辛苦了。”
张晓儒连忙避开：“上杉君，这不是折煞我吗？”
帮日本人找到武博山，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让山本常夫亲自审问武博山，他才会死心。
武博山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二仙庙没等到双棠组的组长，反倒是迎来了山本常夫。
看着穿着西装的山本常夫，武博山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来县城，并没有与山本常夫联系，可山本常夫依然找到了他，这其中的原因，他最是清楚。
山本常夫冷笑道：“怎么，没想到吧？”
武博山忙不迭地说：“山本先生，我接到命令，在这里等双棠组的组长，他随时可能出现。”
到县城后，他身边一直有人，实在是脱不开身。到二仙庙后，总算没人跟着了，可山本常夫却突然杀了出来。
山本常夫讥讽地笑道：“双棠组的组长？你觉得，他会出现么？”
武博山把自己当成三岁小孩了，武博山想证明他不是军统的人，到县城的第一时间，应该联系自己，而不是找上门后，用这种手段敷衍自己。
武博山信誓旦旦地说：“会的，一定会的。”
山本常夫随口说：“听说晚上双棠组要为你设宴庆祝？还要发奖金？”
武博山一脸惊恐：“你是从哪听说的？”
山本常夫手一挥，将武博山带出了二仙庙：“不要以为，我只有你一个情报员。”
武博山叫道：“山本先生，我真是来见双棠组长的，请给我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山本常夫鄙夷地看了武博山一眼，冷笑道：“你觉得是我太傻，还是你太聪明了？”
武博山解释道：“军列爆炸，是我的手下擅自用雷管炸药加香做了定时炸弹。当时走得匆忙，并没有说起此事。”
山本常夫被气笑了：“这个理由找得好，上杉君，看到没有，雷管炸药加香，就能做定时炸弹。我们的士兵，在车厢内检查，竟然看不清燃着香，也闻不到香的气味。”
武博山搬走一箱炸药和雷管后，有宪兵进车厢检查。虽然没有特别细致，但如果有这种土制定时炸弹，一定能发现。
武博山一呆，是啊，用香做定时炸弹，一是时间比较久，关先科能做好吗？就算做好了，自己应该能发现啊。
山本常夫问：“你怎么跟你们的组长联系？”
武博山说：“他会来找我的。”
山本常夫突然说：“好吧，只要能找到双棠组的组长，我就信你一次。”
第三百三十五章 煤块
这是武博山最后的机会，山本常夫也是想让自己死心。他虽早就断定，武博山是假投诚，可心里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
武博山也清楚，如果等不到双棠组的那个神秘组长，山本常夫一定会活剥了他。
然而，武博山注定等不到人，甚至，快到接头时间时，庙外突然起了一阵骚动。等宪兵队的人出去，人已经走了。
上杉英勇去庙外看了看，回来报告：“山本君，是两个黄包车夫为了抢客吵架。”
山本常夫冷笑道：“他们哪是吵架？是给武博山通风报信。”
上杉英勇一呆：“你的意思，刚才吵架的是军统的人？”
山本常夫说：“当然，而且人家已经发现咱们了，把武博山带走吧。”
上杉英勇劝道：“是不是再等等？快到接头时间了。”
山本常夫想了想，缓缓说道：“再等也是枉然。这样吧，为了让武博山无话可说，再等一个小时。”
果然，一个小时后，也没人与武博山接头。
武博山此时开始慌神了，自己可是连重庆都表彰了的，双棠组长都不与自己见一面吗？就算双棠组长不来，至少自己的上司，双棠组行动队长要来见一面吧？
当武博山被宪兵队的人带走后，一脸的惊慌，过了宪兵队的门，恐怕再也出不来了。
武博山被带回宪兵队后，很快送到了审讯室，他双手绑在背后被吊了起来，只有脚尖沾地。时间稍微长一点，人就非常痛苦。
山本常夫走到他面前，冷冷地说：“武博山，现在可以招了吧？”
武博山哭丧着脸：“山本先生，我没跟你说一句假话啊。”
自从决定投靠日本人，他就从来没想过要背叛。还想把双棠组消灭后，到县城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再回老家置几十亩地，当个小地主呢。
山本常夫冷笑道：“你是没跟我说过一句真话吧？”
武博山本就是个软骨头，只是被这么吊着，还没正式用刑，就受不了。为了不受苦，山本常夫愿意听什么，他就说什么。
山本常夫对他很失望，背叛过一次的人，永远不值得信任。他让上杉英勇，将武博山被捕的消息，让史建德传给孙春有。
果然，孙春有马上给他“下令”，迅速打听武博山的情况，想尽一切办法营救。为了活全自己，甚至可以假意投靠。
史建德的情报，很快反馈到了山本常夫那里。军统为了营救武博山，不惜让武博山假投靠，可见他们对武博山的重视。
军统越重视武博山，山本常夫就越痛恨，史建德的消息传到宪兵队后，山本常夫就下令，处决武博山。
得知武博山死了，张晓儒终于松了口气。这次新泽火车站的行动，差点被武博山骗过。虽然他是军统的人，但军统行动队，几乎全是七零五民兵连的战士。行动队如果出了事，也是我党的损失。
武博山死后，铁路破坏队的队长由关先科担任。这次新泽火车站的日军军列被炸毁，关先科的功劳最大，两个定时炸弹，都是他安放的。
只是，为了给武博山栽赃，才把功劳算到武博山身上。此事，周宏伟知道，乔材伽也知道。新的铁路破坏队长，自然也不会落到别人头上。
陈国录亲自见了关先科，他们是同村人，陈国录又是他的排长，关先科早知道陈国录的身份。
陈国录安慰道：“这次军统的嘉奖令，没有提及你的名字。但组织会给你记功，另外，武博山的奖金，也会奖励你一部分。”
关先科不以为然地说：“军统的嘉奖令，我才不在乎呢。国录哥，武博山的奖金有多少？”
关先科是七零五民兵连的人，军统不要说是嘉奖令，就算给他勋章，也一文不值。可组织的记功，那就不一样了，这是要记入档案的。
陈国录伸出五指手指头，微笑着说：“五块。”
关先科失望地说：“才五块啊，国录哥，你可不能跟国民党当官的一样中饱私囊。”
陈国录擂了他一拳，笑骂道：“怎么，嫌少？这可是连长给你零花钱，其他奖金是组织经费。”
关先科马上说道：“这五块钱我也不要，算是我的党费。”
陈国录突然想到一件事，说：“对了，连长命令，让你找点煤块拿回淘沙村。”
关先科诧异地说：“煤块？”
陈国录交待道：“对，要那种火车头用的煤块。”
关先科说道：“为什么要用煤块？好几十里呢，挑回去得走一天。”
虽然大车道上有差车，可是不能为了一担煤坐车吧？况且，也不能挑煤赶路。
陈国录严肃地说：“我也不知道，让你拿，你拿就是，问这么多干什么？对了，你把从新泽搞到的炸药和雷管也带回去。”
关先科回去后，在印塘火车站搞了一担煤，带着一名队员，赶了一夜，终于到了淘沙村。将煤块交给张玉亭后，关先科才知道，这些煤块不是用来烧的。
张晓儒从太原带回来的苏宗才，精通炸药炸弹。关先科带回去的东西，都是给他用的。
苏宗才一看炸药，就断定是假的，这哪是什么炸药啊，是掺了点炸药的洋灰。倒是那些雷管是真的，苏宗才很满意。
第二天，张玉亭交给关先科几个“煤块”，让他带回去使用。
关先科拿着煤块左看右看，手上也确实沾了黑色的煤灰，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似乎还有种其他气味。
他疑惑地问：“玉姐，这个煤块好像有点不一样吧？”
张玉亭笑着说：“不错，这可不是一般的煤块，这是炸弹。”
关先科吃惊地说：“炸弹？！”
张玉亭解释道：“不错，里面是炸弹，外面涂了胶水，沾了一层煤。你的任务，是将这些煤块炸弹，放到日军列车的火车头里，到时候扔到火车头的铁炉里，砰！机头就完蛋了。”
关先科高兴地说：“真的？太好了，还有吗？我挑一担回去。”
张玉亭说：“这些是实验品，你先拿回去。一次弄多了，沾的煤也未必牢靠。”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不可大意
一九四二年二月八日，农历腊月二十三，张晓儒与陈国录等淘沙村的人，回淘沙村过小年。
自从调到县城新民会调查科后，张晓儒已经几个月没回村了。刚进村，就碰到了自卫团的队员。看到张晓儒，虽然打了招呼，可并没有那种亲切感。
除了几个主要成员外，其他人都坚定地认为，张晓儒是淘沙村走出去的大汉奸！
张晓儒回来，既是为了陪母亲过小年，也是想召开一次二区的党委会议。原七零五民兵连支部委员，都进入了二区党委。
晚上，没在张晓儒家的窑洞，而是在张家大院的后院，召开了二区党委会议。
张晓儒沉声说道：“同志们，快过年了，可我们更要警惕。因为敌人还没消灭，他们不会让我们过个安心年。今年，县里多了个剿共团，他们步步紧逼，不会让我们好过。可以预见的是，根据地的日子，将越来越难过。我们在敌占区，要积极配合家里的部队，不仅要提供情报和物资，还要配合部队，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
日本人并不过春节，越是过节，他们就越有可能疯狂。而姬永昌的剿共团，专为剿共而来，他们在某些方面，比日本人更加凶残。
比方说，日本人的哨卡，根据地的同志，只要有证件，随便就可以通过。日本兵只认证件不认人，在他们看来，中国人长相差不多，而且中国的文字，也未必认得。
可伪军就不一样，他们就算不是本地人，至少也是山西本省的，他们分得清周围的村庄，以及中国人相貌之间的差异。
比如说，如果有人拿杜村的证件，他们就会怀疑。
关兴文说道：“上面确实加强了据点的力量，大枫树据点来了一个排的剿共团，张店据点听说多了一个连。”
原本他是大枫树据点的警备队长，据点内的事情，基本下他说了算。山田正雄对他也很信任，只要周围没有游击队，山田正雄巴不得天天躺在炮楼睡大觉。
陈光华说道：“三塘镇据点，也多了一个连，范培林与对方发生了几次摩擦。警备队与剿共团还打过一次，我们有个兄弟腿都断了。”
他在三塘镇据点警备队当小队长，陈光华的组织能力非常强，已经发展了不少同志。
陈景文点了点头头：“这件事我知道，说句实话，警备队没干过人家。”
他现在是三塘特务队的队长，三塘镇发生的事情，没哪件他不知道。
陈光华气道：“景文，大家都是同志，下次再碰到这件事，你得帮我们。特务队可以抓人，你就以抓捕抗日分子的名义，把剿共团的人抓几个，看他们还敢嚣张！”
陈景文苦笑着说：“七书计现在负责特务队的工作，你看可以随便抓人吗？没有证据，至少也要有嫌疑嘛。”
陈光华不满地说：“此事你和达哥想点办法吗？我们还能被外来的欺负不成？”
张达尧郑重其事地说：“我们是共产党员，我们的队伍是革命队伍，可不是用来欺负人的。”
李国新说道：“张达尧同志说得对，我们是共产党员，是革命队伍。剿共团的士兵，再坏也坏不过小鬼子吧？”
张晓儒说：“李国新同志讲得很有道理，我们在敌占区战斗，并不是一味的与敌人拼刺刀。还要分化、瓦解敌人。要用一切手段，做敌人的工作，争取把他们拉到抗日队伍中来。陈光华的活动能力很强，这个任务交给你。”
陈光华说：“这帮人很顽固，我看只能消灭。”
李国新也说道：“只要宣传工作做到位，只要拿出我们的诚心，让他们知道日本鬼子的暴行，会有人加入我们的。”
张晓儒说：“我听说，最近在根据地流行一道《参加子弟兵》的歌，激起了很多人参加抗日的决心。”
张玉亭马上说：“是的，我还会唱呢。”
“冬天到，雪花飘，鬼子一到糟了糕，先杀父和母，后把房子烧，野蛮疯狂逞凶暴，这等大仇恨，岂能忘记了？参加子弟兵，誓把，仇报恨也消。”
一首《参加子弟兵》，让会议突然陷入了沉默，这首歌可不是凭空捏造的，哪一桩都没冤枉日本鬼子。
还是关巧芸最先说话，她握紧拳头，气愤地说：“真该把这帮小鬼子全部杀光！”
张晓儒郑重其事地说：“杀小鬼子没问题，但一定要懂得保护自己。同志们的生命最宝贵，宁可少杀鬼子。这一点，我希望所有人都注意。我们要跟小鬼子拼，但不是硬拼，要巧拼。碰到小股敌人，可以搞一下，碰到敌人的运输队，可以炸一下。罪大恶极的汉奸，也可以除掉。但是，一旦敌人过于强大，尽量不要动手。就算动手，也要一击而退。你们现在也是指战员，你们的任何一个举动，都将决定同志们的生命！”
关巧芸说道：“晓儒哥，现在就算有鬼子到了客栈，我也能笑脸相迎呢。”
她在县城开新天客栈，如果一见到敌人就咬牙切齿，早就暴露了，张晓儒也不会让她待在县城。
关巧芸早就不是那个刚参加革命的莽撞女子了，现在的关巧芸，在县城与敌人机智周旋，新天客栈不仅是二区的交通站，也兼着情报站的任务。
会后，张晓儒单独把陈光华、陈景文和张达尧、李国新留了下来，开了个小会。
张晓儒叮嘱道：“三塘镇来了一个连，形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你们的工作，将变得更加危险。特别是陈光华，要经常与敌人交流思想，更要注意保护自己。”
张达尧和陈景文，身边都是自己的同志。虽然也在敌占区，可有其他同志的配合，安全方面不用担心。
但陈光华不一样，他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做敌人思想工作，一时碰到顽固的敌人，就特别危险。
陈光华不以为然地说：“我能有什么危险，范培林和小川之幸都很信任我。”
张晓儒正色地说：“不可大意！”
第三百三十七章 备用方案
张晓儒的担心是有道理的，特别是剿共团的加入，增加了很多变数。在三塘镇活动的同志，陈光华确实最为危险。
李国新说道：“陈光华，七书计说得有道理，斗争形势很复杂，我们随时要作最坏的打算。”
张晓儒提议：“达哥和景文，要替陈光华打掩护。你们要相互配合，相互掩护。老李，我建议，在敌占区工作的同志，每个人都要制定，至少一套备用方案。这个备用方案，可以是撤退的，也可是掩护的，甚至可以是反攻的。”
李国新点了点头：“对。我们都有掩护身份，一旦掩护身份暴露，凶残的敌人，绝对不会任由我们撤退。”
陈光华说道：“我看，应该先从七书计开始。”
张晓儒说道：“我早就制定好了计划，而且不止一套。三塘镇先从你开始，撤退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真的是出了事，可以保命的。”
而且，撤退计划，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每过一段时间，还要调整。
陈光华无奈地说：“好吧。”
他知道，张晓儒提出这样的建议，纯粹是为了保护自己。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工作会有危险。三塘镇警备队有一个中队，现在差不多有一半以上，是自己的同志。
有这么多同志的支持，谁敢动他？谁能动他？真要是出了事，大不了带着部队回根据地。到时候就能穿着草绿色的八路军军装，与鬼子在战场上厮杀了。
这样的小会，张晓儒开了好几个，每个人的工作环境不一样，面对的敌人也不一样。关兴文与陈光华都是警备队的小队长，但两人的工作内容并不相同。
陈光华的主要任务是策反伪军，而关兴文更多的是以警备队的身份，测试周围村庄的维持会，是忠还是奸。另外，组织上有人要通过临双公路过，他就以汉奸的身份，协助我方人员。
工作环境不同，任务不同，撤退的方案也不同。
至于陈国录、关巧芸也一样，他们在县城，情况更加复杂。
最后，张晓儒才与李国新单独碰了头。他们一个是书计，一个现在是区长兼副书计，两人需要研究二区的工作。
李国新与张晓儒在他家窑洞的暗洞内开的会，他递给张晓儒一根烟，一脸愁容地说：“快过年了，可根据地的部队，想吃顿饱难都难。气温降得厉害，棉花、布匹，有钱也买不到。县委下了命令，让我们发挥优势，给根据地采购物资。至少，也要为采购物资提供便利条件。”
张晓儒接过烟，拿到灯罩，嘴伸过去点上火：“日军现在对粮食、布匹、棉花、食盐封锁得很严厉。我们只能提供一小部队，解决县委县政府的问题。但要解决部队的问题，需要另辟蹊径。”
李国新在三塘镇，当然知道，要把这些物资运到根据地，是多少的不容易。
这还是张晓儒在敌人内部安插了许多同志，否则，哪怕是一粒粮食、一颗盐、一尺布，都很难运到根据地。
“日军一加强封锁，根据地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张晓儒想了想：“我们想新的办法，比如绕过日军的封锁，让伪军和汉奸，也参与进来。就像以前的蒋思源一样，既想与我们做生意赚大钱，还想给自己留条退路。”
抗日战争进入第五个年头了，中国不但没有消亡，反而越打越强大。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和游击队，活跃在敌占区。他们坚决打击日伪，游击队偷袭日伪小股人员，镇压汉奸和黑狗队的人。
这些行为，让很多日伪汉奸，心里发毛。他们不知道，有朝一日，游击队会不会也会找上他们。
所谓狡兔有三窟，给自己留条退路很有必要。两边都不得罪，两边都讨好，才能成为真正的不倒翁。
李国新说：“你觉得，范培林会不会想赚钱，他之前可是吞掉了郭青平的家产。”
张晓儒说：“范培林奸诈恶毒，不是很好的合作对象。我建议，从常建有和张有为、黄贵德等人身上想办法。”
李国新说：“这样吧，你做他们的工作，我来做范培林的工作？”
三塘镇警备队有陈光华的配合，就算范培林有什么动静，也不用担心。
张晓儒说：“可以，让陈光华随时注意他。如果范培林不配合，可以从其他小队长下手。如果三个小队长联起手来，就能架空范培林。”
李国新笑着说：“没问题，有张达尧和陈光华、陈景文，范培林翻不起风浪。”
张晓儒只在淘沙村住了一天，第二天下午就回了县城。他也很想在家里，陪着母亲过了春节才回来。可形势不允许，敌人可不会让他们休息。
身为新民会调查科的副科长，张晓儒任务很重。他的言行，要与职务相称。
回到县城后，张晓儒就向上杉英勇作了汇报。看到张晓儒只在淘沙村待了一天，上杉英勇很是满意。
日本很需要像张晓儒这样的朋友，如果控制区内的中国人，都跟张晓儒一样，不管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早被皇军消灭了。
山西虽然被日军占领大部，但占领区的反抗此起彼伏，皇军不得不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来维持地方治安。甚至，这些投入的人力物力，已经超过了正面战场。
这是很可怕的，这些抗日分子一天不清除，皇军一天就不能全力以赴对付正面战场的敌人。
上杉英勇说：“张桑，过年期间，皇军会有一次大规模的扫荡行动。特务队要配合皇军，不仅要做好向导工作，还要提供准确情报。”
张晓儒沉吟道：“距离过年只有几天时间了，八路军游击队经常转移，今天侦知的情报，明天就会过期。想要知道他们的情报，必须多派人潜入共区。”
上杉英勇问：“你有什么想法？”
张晓儒说：“让特务队的人，跟着商人一起混入共区。他们不是缺食缺布缺粮食吗？咱们就送过去。”
第三百三十八章 得手
张晓儒的建议，表面上看一点问题也没有。让特务队的人，跟着商人混入根据地刺探情报。
可是，商人都是逐利的。以前他们送货到根据地，必须偷偷摸摸，这次光明正大，还不用担心被查，带的货物一下子增加了好几倍。
特务队的人，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在根据地的行动，还要商人提供掩护呢。况且，人家也不会亏待他们，每人去趟根据地，回来后总能捞笔外快。
张晓儒也不管这些，只要特务人员回来后，能提供足够的情报，他才不在意有多少物资流入根据地。
只是，他每天都会听取严东望的详细报告，哪名特务去了哪里，接下来的特务，又会混入哪支商队？
这些情报，会通过新天客栈，迅速传回根据地。
根据地从二区反馈的情报，再调整部署，以达到迷惑敌人的目的。日军扫荡根据地，主要是寻找我军主力。他们认为，通过这种办法，能摸清我军的情况。
特务队汇报的情况，上杉英勇每天也会向宪兵队的山本常夫报告。
上杉英勇说道：“到目前为止，已经派出八批人，他们要除夕夜才会回来。”
从县城到共区，来回快则三四天，慢则五六天，甚至十来天。快过年了，所有人都会赶回家过年。不管千山万水，也不管天气如何恶劣，除夕下午都会往家赶。
山本常夫说：“很好。宪兵队也派了人去共产党控制的非治安区，三十六师团、三十七师团，都会派兵参与扫荡。山西派遣司令部已经下令，要在一九四二年，彻底消灭华北的八路军和重庆的敌后游击队。”
作为一名日本人，他并不完全相信中国人。特务队派人潜入根据地的同时，他也命令宪兵队的人，悄悄潜入了根据地。
上杉英勇点了点头：“解决了华北的八路军，我们就能腾出手，一心对付重庆的国军。”
山本常夫说：“明天晚上，你找个地方，让挺进队好好吃喝一顿，后天除夕休息一天，大年初一行动。”
挺进队一直住在树人学校，他们天天训练，只为执行特殊任务。这次又要深入共区，临走前让他们放纵一回，也是没有问题的。
上杉英勇问：“除了吃喝，要不要安排女人？”
军营有慰安所，县城也有个在水一方，解决生理需求还是没问题的。
山本常夫摇了摇头：“不行，让他们憋足劲，任务结束后，让他们玩个够。”
作为一名帝国的优秀情报官，他打心眼里瞧不起中国人，特别是中国的女人。没有日本女人的温顺，特别刚烈，根本没有意思。
上杉英勇说：“那就好安排了。”
山本常夫提醒道：“要注意保密，据我所知，八路军对挺进队恨之入骨。”
挺进队在日军扫荡时，表现优异，指挥官小林荣一，已经升至中尉。
上杉英勇原本想将这个任务交给张晓儒，既然山本常夫提出要保密，他只好亲自安排。
然而，张晓儒还是知道了，因为上杉英勇用的是调查科的名义，挺进队的账，也会记在调查科头上。
上杉英勇写的是离树人学校不远的怀仁饭庄，第二天下午，怀仁饭庄的老板，特意派伙计到调查科，询问晚上是不是要包场。
张晓儒这才知道，上杉英勇竟然把怀仁饭庄包了下来。张晓儒连忙向上杉英勇报告，这才知道，晚上挺进队要在怀仁饭庄吃饭喝酒。
张晓儒忙不迭地说：“我让怀仁饭庄准备最好的菜、最好的酒，一定让挺进队的英雄吃好喝好。”
上杉英勇点了点头：“很好。”
现在已经是下午，就算消息传出去，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上杉英勇并不知道，张晓儒在得知挺进队晚上要到怀仁饭庄喝酒后，马上就在计划。首先，得准备行动人员。
这个时候，从城外调人肯定来不及。幸好，三排和四排都有人。张晓儒算了一下，为了避免开枪，至少得二对一。
回到调查科后，张晓儒将陈国录叫来，与他商量行动计划。
张晓儒沉吟道：“为了确保行动成功，今天晚上三排和四排联合行动。三排负责行动，四排在外围警戒。另外，让人去医院弄点安眠药，磨成粉到放到酒里，日本人想不死都难。”
陈国录问：“怀仁饭庄的人怎么办？”
张晓儒说道：“我们的行动，肯定不能影响群众。行动前，做好老板和伙计的思想工作，给他们补偿，让他们连夜离开县城。此事，由四排负责，一直要送到郭庄。”
行动成功后，日本人肯定会报复，怀仁饭庄的人，如果不连夜离开，恐怕就永远也离不开了。
关巧芸接到命令时，只需要执行就行了。三排的人，十点半化装后去怀仁饭庄。同时，新天客栈必须正常营业，关德胜和几个伙计，一定得留在客栈。
为了招待好挺进队，怀仁饭庄晚上不对外营业。挺进队的人，比一般的日本兵还要凶，要是得罪了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然而，挺进队还没来，怀仁饭庄突然来了一帮人，他们亮明身份，是八路军游击队，这次来就是为了杀这支挺进队。
怀仁饭庄的掌柜和伙计，思想觉悟很高，得知游击队要杀东洋鬼子，他们都愿意配合。所有人收拾东西，在游击队的带领下，悄悄离开县城。
由三排的战士，化装成的新伙计，等着挺进队上门。三排的战士，化装成伙计，一点也不显得生疏。
等挺进队的人喝得差不多时，他们将磨成粉的安眠药放进酒里，没过一会，十几名挺进队，就人事不醒。
关巧芸从后厨提着一把砍骨头的菜刀第一个动手，一刀就将镶着金牙的小林荣一脑袋砍了下来。
关巧芸第一个动手，三排的其他同志，纷纷拿出刀，砍日本人的脑袋，就跟切萝卜似的。
得手后，关兴文让人把日本人的脑袋用绳子挂到城墙上，过了两个小时，所有事情都安排好后，才将怀仁饭庄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第三百三十九章 断头饭
怀仁饭庄的大火，很快就惊动了宪兵队，山本常夫迅速赶到现场。看到十几具烧焦的尸体，他非常震怒。
山本常夫震怒地说：“这些帝国精英的头呢？”
所有的尸体，都被烧得面目全非，不，他们根本没有面目，因为所有人的头都不见了。
挺进队可是立过大功的，他们差点端掉了中共双棠县委，协助日军找到了太岳军区一军分区指挥部。可以说，挺进队的功劳大大的。
据说，八路军下了死命令，要消灭挺进队，可挺进队一直住在树人学校，根本不出来，八路军哪怕再想动手，也找不到机会。
大半年了，小林荣一提出，挺进队训练辛苦，大年初一行动前，吃顿好的，吃饱喝足再出去，谁也说不出什么。
可哪想到，这顿饭竟然成了断头饭！
日本军人可以受伤，也可以战死，但绝对不能砍头！他们信奉天照大神，不管死在哪里，魂魄都会回到日本。但是，头如果断了，就再也回不去啦。
上杉英勇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了怀仁饭庄。看到饭庄面前整齐摆着的十几具无头尸体，他心里一紧。
山本常夫看到上杉英勇，怒不可遏，走过来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上杉英勇，这是怎么回事？”
上杉英勇不敢反驳：“嗨！”
怀仁饭庄是他定的地方，挺进队全军覆没，他责无旁贷。
山本常夫怒斥道：“我需要一个解释，而且是合理的解释。另外，要尽快抓到凶手，我要把凶手的头，也砍掉，拿去喂狗！”
上杉英勇躬了躬身，恭敬地说：“我会尽快查明真相！”
张晓儒本想亲自动手的，但思来想去，还是没有现身。只要行动顺利，杀挺进队跟宰鸡似的。
他一直待在外面，只要里面稍有异常，会第一个冲进去。
还好，关巧芸办事果断，行动很顺利，挺进队无一存活。一直到怀仁饭庄燃起大火，他才转身离开。
到家后，张晓儒就睡下了，直到严东望亲自来敲门，他才不耐烦的爬起床打开了门。
张晓儒打着哈欠，不满雯：“干什么？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严东望急道：“张科长，出大事了。”
张晓儒抬头，看到了怀仁饭庄方向的火光，“惊诧”地问：“能出什么大事？咦，那边怎么有火光？”
严东望说道：“怀仁饭庄被烧了，在那里吃饭的十几名皇军，全被人砍了头。”
张晓儒马上回去换衣服，一边走一边问：“谁干的？”
严东望说：“不知道，估计是游击队。”
张晓儒惊诧地说：“游击队半夜能进城？”
张晓儒和严东望赶到怀仁饭庄时，大火已经扑灭，宪兵队的人正在现场翻寻。山本常夫和上杉英勇，已经回去。
他们留在现场没有意义，晚上一片漆黑，借着火光或是手电筒的灯光，也找不到什么线索。
张晓儒赶来的时机很恰当，要不然，愤怒的山本常夫，一定也会赏他两个巴掌。张晓儒虽是汉奸，但还真没挨过日本人的耳光。
不是他太能干，而是每次他都会巧妙地避开。
张晓儒走到尸体面前，诧异地说：“咦，怀仁饭庄的伙计，也被砍了头吗？”
严东望说：“死的都是皇军，怀仁饭庄的人全跑光了。”
张晓儒厉声说：“跑光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的家人呢？”
严东望说道：“也跑了。估计，怀仁饭庄是游击队的交通站。”
张晓儒问：“上杉君有什么指示？”
严东望说：“寻找皇军的头，尽快抓到凶手。”
张晓儒蹙起眉头：“游击队拿皇军的人头有什么用？难道拿回去祭祀不成？更有可能，被扔在哪里，想示威呢？”
严东望随口说：“真要示威，挂在城门是最好的。”
张晓儒说道：“你们搜了城门没有？除了城门，还要搜城墙。一定要在天亮之前，找到皇军的人头。”
找到人头不难，让陈国录去一趟就行。但张晓儒希望，严东望去寻找，他相信，严东望找到人头后，天应该差不多亮了。
张晓儒把特务队的所有人都派了出去，他们在城墙上搜寻着，每一寸地方都不漏过。张晓儒也亲自去了，当然，他只是装装样子，叫了碗馄饨，坐在城墙上吃着。
没找到人头前，他是不会去见上杉英勇的。否则，除了挨训斥，甚至还要挨耳光。这种事情，张晓儒是不会干的。
特务队全体出动，终于在北面的城墙上，找到了挺进队的十几颗人头。这些人头，像串糖葫芦似的，串成了一串人头葫芦。
张晓儒找到人头后，一路跑着到了宪兵队，向上杉英勇汇报：“上杉君，找到挺进队的人头了。”
上杉英勇猛地站了起来，问：“在哪找到的？”
张晓儒说：“城北的城墙上，人头全部带了回来的。”
上杉英勇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下来：“很好。”
找到小林荣一等人的人头，上杉英勇总算松了口气，山本常夫交待的两件事：寻找人头、缉拿凶手，总算完成了一半。
上杉英勇见到人头后，才与张晓儒一起向山本常夫报告。有了这些人头，上杉英勇和张晓儒，都不用担心挨山本常夫的巴掌。
山本常夫沉吟道：“接下来，就是找到凶手。你们都说说吧，凶手到底是谁？”
张晓儒犹豫着问：“不管凶手是谁，一定也怀仁饭庄的人脱不了干系。真是大意，没想到怀仁饭庄竟是游击队的情报站。山本队长，怎么会找这个地方呢？”
上杉英勇叹息着说：“这是我选的地方。”
张晓儒疑惑地说：“下午才定的地方，游击队怎么这么快就进了城？”
上杉英勇苦笑着说：“昨天我就通知了怀仁饭庄。”
“啪！”
山本常夫一听，反手就给了上杉英勇一记耳光。
张晓儒在旁边一颤，娘的，幸好没靠近山本常夫，否则自己要受无妄之灾。
第三百四十章 必须是真的
上杉英勇提前一天就告诉了怀仁饭庄，挺进队要去吃饭。挺进队全部死光，怀仁饭庄的老板和伙计，以及他们的家人，全部逃之夭夭。
如果说有人通风报信的话，那只有一个人：上杉英勇。
杀害挺进队的凶手，自然也不言而喻。就算不是怀仁饭庄的人，也是他们引来的游击队。
也就是说，凶手已经找到，剩下的就是抓捕。
山本常夫怒吼道：“帝国士兵的血不能白流！他们正准备执行特别任务，就出师未捷身先死，我们一定要抓到凶手，替他们报仇！”
张晓儒坚定地说：“请山本队长放心，特务队一定竭尽全力抓到凶手！”
山本常夫突然问：“你们派到根据地侦察的人回来了没有？”
张晓儒答道：“大部分回来了，只剩下三人未归，估计也在回来的路上了。”
山本常夫问：“你们有什么结论了吗？”
张晓儒笃定地说：“我们认为，中共双棠县委机关所在地，目前已经转到了永丰西侧的吾元镇。”
上杉英勇刚要张嘴，却被山本常夫用眼神制止了。
山本常夫说道：“说说你的理由。”
根据特务队报上来的情况，以及宪兵队自己掌握的情报，中共双棠县委，都应该在永丰才对。可现在张晓儒却说在吾元，明显与他们的分析不一样。
张晓儒沉吟道：“中共的机关经常转移，他们人少，转移很方便。根据地我们获得的情报，他们在永丰和吾元都设立了机关，但最重要的机关，还是在吾元。而且，在吾元附近，还发现了八路军的七七三团。”
山本常夫亲切地说：“看来你是用心分析了，张桑，天亮后就是除夕了，你是大日本帝国的朋友，但也应该回去陪家人过年。这几天，好好回家休息，替我向你的家人问好，祝他们春节愉快。”
说完之后，山本常夫甚至还朝张晓儒躬了一躬身。
张晓儒走后，山本常夫问上杉英勇：“你觉得，中共机关到底在哪里？”
上杉英勇说：“永丰一直是中共的机关所在地，虽然时有转移，但一直在永丰。而且，永丰的老百姓，也很听中共的话。他们为了抗日，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把粮食拿出来交军粮。”
山本常夫问：“你的意思，中共机关还在永丰。”
上杉英勇叹息着说：“对。张晓儒的情报分析能力还是太业余。”
山本常夫说道：“这次小林荣一的挺进队全军覆没，我们损失了一大利器，要想训练出适合在共区作战的小分队，得花很长时间，也得花很大的心血。”
上杉英勇得意地说：“特务队可以给皇军带路，只要找到中共机关，消灭八路军的部队指日可待。”
山本常夫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哟西，这次就让宪兵队的人，给皇军带路。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在永丰堵住中共的部队。”
张晓儒巴不得能回去，昨天晚上，一举消灭了小林荣一的挺进队，不仅为宋长路报了仇，也为我党消灭了一支难缠的部队。
张晓儒从县城回去时，找周宏伟要了十几辆差车。每辆差车，都装满了货物。其中有一部分，是给杂货铺带的货物，但大部分，是他带回去的过年物资。
这次除掉挺进队，要好好庆祝一下。借着过年，谁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当然，过年也是要工作的，日本人随时会动手，说不定他们在大年初一就动手。日军早就让各村准备民夫，随时要征用。
张晓儒见到李国新后，恳求道：“老李，趁着过年，我能不能去趟县委，就算不参加组织活动，见一见同志们也是好的嘛。”
李国新摇了摇头：“不行，需要二区参加的所有会议，全部由我代替你参加。”
与同志们待在一起，那种融洽和热烈的气氛，在敌占区是永远也感觉不到的。在根据地，不用担心敌人的子弹，也不用担心周围有敌人的眼睛，可以与同志畅所欲言，也可以厉声歌唱革命歌曲。
张晓儒说：“我不参加会议啊，跟同志们见个面总行吧？我听说，县委的书计是从地委新调来的，还不认识啊。”
李国新说：“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都不能去根据地。你现在身份不一样，而且，小川之幸和山田正雄，随时可能来淘沙村找你。如果他们假惺惺地来拜年，你又不在，怎么向他们解释？”
张晓儒无奈地说：“好吧，这次我在县城带了点香烟和糖果，还有些奶粉，你替我送给县委的领导吧。”
李国新严肃地说：“七零五，你这是公然行贿啊，你在日本人那边的那一套，可不能用在自己同志身上。”
张晓儒狡黠一笑：“老李，我只是觉得根据地的条件太艰苦，难道关心一下同志，也不行吗？再说了，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几箱烟，一车酒。”
李国新惊诧地说：“几箱烟？一车酒？七书计，你这可是大手笔啊。”
张晓儒笑着说：“都是日本人给的钱，知道吗，昨天晚上，在怀仁饭庄，从挺进队的队员身上，缴获了不少钱。”
李国新说：“好吧，我代表二区送给县委的领导。”
张晓儒突然说道：“老李，这次日本人扫荡，估计会以永丰为重点进攻对象。”
李国新诧异地说：“为什么？你汇报的地点不是吾元吗？”
张晓儒说道：“你以为日本人都是傻子啊？可以随便由我们糊弄？我估计，他们已经猜到，县委机关还在永丰。所以，只能让我们的机关，转移到吾元了。”
只要日本人的情报与他相左，日本人又固执己见的话，日本人最后一定会发现，他们出错了。
比如说，这次日本人断定，中共机关在永丰。而张晓儒则分析，中共双棠县委在吾元。日军重点进攻永丰，原本在永丰的机关，将转移到吾元，最后日本人会发现，他们的情报确实错了，张晓儒的情报，才是正确的。
第三百四十一章 新队长
张晓儒从县城带回来的好东西，李国新大年三十下午，用六匹骡马分别装烟酒糖果奶粉，晚上赶到了永丰。
李国新向新到任的县委书计阳诚同志，汇报了二区的工作。
阳诚笑着说：“你们二区是大财主嘛，带这么多好东西来。”
他四十来岁，身材瘦高，穿着一件肥大的棉衣军装，戴着一副圆头眼镜。他原是一地委委员，这次因工作需要，调到双棠县担任县委书计。
这段时间，他都在熟悉双棠县的工作，只要来县委汇报工作的同志，他都会多聊一会。
阳诚扶了扶鼻子上的圆头眼镜，微笑着说：“二区的工作干得很不错，你们都是孙猴子，钻进了铁扇公主的肚子里。二区在敌占区工作的同志，是我们的眼睛和耳朵。”
李国新点了点头，见阳诚去摸烟，连忙把火柴拿了出来：“是啊，我也没想到，二区的同志，工作起来这么出色。”
阳诚自己掏出了火柴：“不用，我自己来。”
李国新说道：“阳书计，原本七零五是要来永丰汇报工作的。但他的身份特殊，就算是春节期间，也未必能脱身。估计日军在年后，很快就会扫荡根据地，他得拿到最新情报。”
自从回到淘沙村后，张晓儒除了跟着日伪扫荡，从来没单独踏入过根据地一步。他想感受根据地的革命热潮，想跟同志们畅所欲言，这种在别人轻而易举的事情，对张晓儒来说，却是一种奢望。
阳诚微笑着说：“七零五同志的位置很重要，这些年，他为党做了很多工作。二区在敌占区布下的天罗地网，全部出自他一人之手。你回去转告他，安心为党工作，有时间我会去看他。”
李国新眼睛一亮：“阳书计要来二区？”
阳诚微笑着说：“怎么，二区是龙潭虎穴？就算是龙潭虎穴，共产党人也敢闯。”
李国新问：“我听说，阳书计以前在日占区工作过？”
阳诚点了点头：“不错。”
李国新说：“阳书计，七零五认为，敌人的主要进攻目标是永丰。因此，他希望，县委机关能搬到吾元。既是为了同志们的安全，也可以迷惑日本人。”
阳诚点了点头：“没问题。明天下午开始搬，初三之前，所有人员都会转移。你们消灭了挺进队，还把他们的人头挂在城墙上，恐怕日军这次的扫荡，会非常残酷。”
明天就是大年初一，共产党人也要过年。但现在是战争时期，半天时间已经很不错了。
李国新说：“这次消灭挺进队，确实刺激了日本人。”
阳诚说道：“但也大大振奋了人心！挺进队的下场，让那些汉奸特务胆寒，让生活在日本铁蹄下的民众，燃起了抗日的信心和决心。最重要的是，消灭了这支挺进队，根据地的安全有了保障。他们上次协助日军扫荡，造成多大的破坏？”
永丰在搬迁时，张晓儒也回到了县城。日军很快就要扫荡，他得拿到第一手情报。挺进队这次被消灭后，也不知道日军会不会再派一支挺进队？还有姬永昌的剿共团，是否也会参加扫荡呢？
对这支阎军，张晓儒一直在搜集资料。自从剿共团到双棠县后，又是增设据点，又是修筑炮楼，还征集民夫修道路，将日占区扩大了不少。
张晓儒初一到县城，既是回来打探消息，也是为了给县城的各色人等拜年。日本方面的山本常夫、上杉英勇自然就不用说。县公署、警备队、新民会这边的黄贵德、常建有、肖平阳、张有为等人，他都提着礼物亲自去拜了年。
这个时候，送多少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一圈转下来，已经快半夜，黄贵德提议，大年初一晚上打麻将。
张晓儒自然积极响应，与县里这些头头脑脑搞好关系，正是他的工作。
黄贵德随口说道：“张晓儒，有件事想提前跟你说一声，日本方面觉得，新民会要加强特务队的领导，决定派一位专职大队长。”
常建有惊诧地说：“日本人决定了？”
他虽是调查科长，但之前也只是听说过这件事，并不知道日本人已经决定了。
黄贵德说道：“是啊，特务队是调查科的下属机构，张晓儒是调查科副科长，总在特务队当副大队长算怎么回事？”
张晓儒“高兴”地说：“太好了，终于有人来接手了。”
特务队的工作，他当然不想放手。但上面既然要派专职大队长，他兼任的副大队长，自然也干不下去了。
否则，他既是调查科副科长，是特务队的上级，又是特务队的副大队长，与那个大队长的关系怎么处理呢。
常建有解释道：“晓儒，你可别在意，不是日本人不信任你，只是想增强特务队的工作罢了。”
特务队目前几乎由张晓儒说了算，日本人突然派专职特务队大队长，张晓儒自然会失落。
张晓儒说道：“科长，特务队这摊子事，随时都会受日本人的气，我不接手才好呢。我在调查科，可以一心协助你工作。特务队干出成绩，有我们一份。如果出了差错，就是那个大队长的事了。对了，这个人是谁啊。”
黄贵德随口说：“听说是长治调来的。”
张晓儒笑着说：“长治调来的，那肯定不认识。特务队交给他后，我以后就有大把时间，陪你们玩麻将了。”
张晓儒并不知道，这个新的特务队长，他其实是认识的。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二，那人就到了新民会报到。
张晓儒看到孙世润时，马上明白了一切，亲热地拉着他的手问：“孙兄，你……你把新来的特务队长？”
孙世润与张晓儒在太原警察教练所一起培训，回到长治后，因为表现出色，被调到双棠县担任特务队长。
他与张晓儒分开几个月，也是一时感慨：“对啊，没想到吧？”
张晓儒笑道：“走，我带你去见常科长和黄县长，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一个机会，替你接风。”
第三百四十二章 表态
张晓儒与孙世润在太原同学一个月，不算特别好的朋友，但关系也不算差。这次孙世润调到双棠县担任特务队长，算是张晓儒的下属，两人见面显得特别亲热。
孙世润需要通过张晓儒，迅速熟悉双棠县的情况。不管如何，张晓儒是调查科副科长，算是他的顶头上司。张晓儒之前兼任特务队副大队长，在特务队也有一定的威望。
而张晓儒也希望与孙世润搞好关系，以后特务队的情报，还需要通过孙世润获取呢。
双方都想与对方搞好关系，各取所需，所以显得特别亲切。当然，表面上是述同学之谊。
晚上，张晓儒为孙世润接风，不仅把黄贵德和常建有请来了，还把山本常夫和上杉英勇也请来了。
孙世润端起酒杯，走到张晓儒面前，诚恳地说：“张副科长，感谢今天的招待。”
张晓儒站了起来，微笑着说：“这么客套干什么？大家都是兄弟，以后就是一家人。”
宴会结束后，孙世润又特意去了张晓儒家作客，既是感谢他，也是想说些体己话。
孙世润到张晓儒家后，恭敬地说：“张科长，以后特务队的工作，还要你多支持才行。”
在饭店时，他喊张晓儒为“张副科长”，那是因为常建有在。私底下，自然就给张晓儒加了半级，称为“张科长”了。
张晓儒微笑着说：“孙兄，到了家里，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吧。”
孙世润恭敬地说：“那不行，上下有别嘛。你可是我正宗的上司，以后特务队的工作，我会第一时间向你汇报的。”
张晓儒可以对他随便，但他不能这般对张晓儒，这就是上下有别。
张晓儒摆了摆手：“随便你吧。”
孙世润刚来双棠县，当然得夹起尾巴做人。至少，在没有完全掌握特务队之前，孙世润对自己的态度，应该都是毕恭毕敬的。
孙世润突然问：“张科长，我听说日军很快要扫荡西部的共区？”
张晓儒点了点头：“对，估计就在这几天。你要迅速熟悉特务队的情况，下面乡镇的特务队，恐怕暂时来不及。特务一队的严东望，主要负责情报，二队的孟民生，偏重行动。明天，我把他们召集起来让你训话。”
张晓儒虽然不再兼任特务队的副大队长，但他是调查科的副科长，特务队是调查科的下属机构。
将孙世润正式介绍给特务队的人后，张晓儒就回了调查科。特务队在新民会单独有个小院子，要不然，特务队审讯犯人时，惨叫声会达到新民会其他部门。
张晓儒回到调查科的办公室不久，严东望就溜了过来。他在外面敲了敲门，听到张晓儒的回应后，他打开门，伸进半个脑袋，谦卑地笑着说：“张科长，没打扰您吧？”
张晓儒招了招手：“这么客套干什么？进来说话。”
严东望走到张晓儒的办公桌前，恭敬地问：“张科长，听说孙世润与你在太原一起受的训？”
他直呼孙世润的名字，也是向张晓儒表明态度，自己并不认可这个新来的大队长。
张晓儒叮嘱道：“是的。孙世润能力还是不错的，你和孟民生要起表率，不要公开与他作对。”
严东望应道：“好，我会通知孟民生，不要公开与他作对。”
他在说到“公开”时，特意加重了语气，不公开作对，但可以私底下作对嘛。他特意来张晓儒的办公室，不就是想表明自己的态度吗？
严东望这个一小队长，要不是张晓儒，可能到现在还是队副呢。这一点，他会永远记在心里。
严东望走后不久，孟民生也来了。他比严东望直接得多，信誓旦旦地表态，以后特务二队和他孟民生，只有张晓儒。至于孙世润，一边凉快去吧。
孙世润虽然也感受到了，但他却什么都不能说。他是大队长，手下的小队长是特务队的老人，不听自己的命令，也在情理之中。
日军扫荡根据地，作为特务队长，他是不需要出外勤的。但为了以身作则，他亲自随日军一起扫荡。
一九四二年二月二十日，农历大年初六，县城一个日军大队加警备队四个中队，在剿共团的配合下，对永丰和临双公路沿线进行大规模的扫荡。
此次日军的重点进攻对象是永丰，然而，等他们直扑永丰时，发现那里的群众早就转移。而所谓的中共县委机关，更是踪迹全无。
此时，日军终于确信，中共双棠县委机关在吾元。
然而，他们的主要目标放在永丰，再去吾元时，八路军早就得到了风声，已经在撤离。甚至，他们隔着山岭，都能看到对面的八路军。
然而，隔着山岭，能看到人，但要追上，得大半天。等他们过去的时候，人家也早转移到其他地方。
根据地是山区，在山区作战，日军发挥不出优势，重武器也没用武之地。
既然追不到八路军，残暴的日军就对老百姓下手。据说，日军将几十名抓到的群众，带到哨棚前的废井旁，用铡刀铡下脑袋，扔进井内。
还有好几个日本军官，为了延年益寿，每天早晨把抓去的人排起队来，从中挑选精俊的青少年，挖吃一颗新鲜的活人心。
他们的凶残，不但没有吓倒老百姓，反而激起了根据地群众抗日的决心。
游击大队配合773团，太岳16团，利用有利地形，多次伏击日伪，让他们不敢深入根据地。占领永丰两天后，匆匆结束了扫荡，返回了县城。
此次扫荡，孙世润表现得很出色，他身先士卒，带着特务队的人，走在最前面。回来后，得到了山本常夫的表彰。
而上杉英勇，又被山本常夫训斥了一顿。因为在永丰，并没发现中共领导机关。回到县城后，上杉英勇又挨了山本常夫的耳光。
山本常夫吼叫道：“你说张晓儒的分析没有道理，可事实证明，他的情报才是准确的。”
第三百四十三章 回流计划
山本常夫发怒也是有道理的，如果听信张晓儒的分析，或许现在已经摧毁中共领导机关。都是上杉英勇这个蠢材，自作聪明，痛失一个消***双棠县委的好机会。
日军要扫荡，需要精心准备，就算现在知道中共双棠县委在吾元，也没办法再次扫荡了。
上杉英勇离开宪兵队时，左脸颊有五道明显指印。他沮丧地发现，最近总走背字，每次到宪兵队，都没什么好事。
回到参事室后，他看到孙世润早就等在办公室外面。看到上杉英勇走过来，孙世润连忙躬着身子跑了过来。
孙世润恭敬地说：“上杉先生。”
这次他在根据地表现英勇，亲自带头替日军带路、传递情报、审讯百姓。日军抓到的八路军俘虏，也全部交给他审讯。
上杉英勇下意识地用手挡住脸颊，不悦地问：“什么事？”
现在正是他出糗的时候，让孙世润看到自己这副尊容，心里很不高兴。
孙世润低声说：“上杉先生，这次我从永丰带回来几个人。经过审讯，他们答应可以与我们合作。”
上杉英勇脸上的怒容逐渐消失：“哦。”
孙世润说道：“我想让他们写了悔过书后，经过简单培训，把他们派回去，让他们成为我们的眼线。下次皇军再扫荡，都不用再提前侦察，就有知道八路军的部署，以及他们领导机关的动向。”
上杉英勇顾不上脸颊的指痕，拍着孙世润的肩膀，微笑着说：“哟西，孙桑，你的大大的不错。”
孙世润恭敬地说：“这个计划具体怎么执行，还请上杉先生吩咐。”
此次永丰之行，他虽然表现出色，也赢得了日本人的信任。可是，这却得罪了特务队的人。
孙世润在前面冲锋陷阵，可是把特务队的人，推到了八路军的枪口下。也就是这次吉星高照，特务队的人没有损失，如果遇到八路军狙击，说不定他们就完蛋了。
回到县城的孙世润，明显感到特务队的人对他不满。他觉得，只有抱着日本人的大腿，才能坐稳特务队长的位子。
上杉英勇沉吟道：“这样的任务，最重要的是保密。”
孙世润轻声说：“这个计划，我还没向任何人说起，包括张晓儒和常建有。”
上杉英勇高兴地说：“哟西，这个计划不要告诉任何人，直接由我负责。他们回到共区后，如何与我们联络，如果传递情报，都需要仔细研究。”
这是今天听到的最好消息，如果能派人打入八路军，山本常夫就再也不能训斥他了。
孙世润恭维道：“上杉先生英明，有您的领导，我相信下次扫荡时，一定能把八路军一网打尽。”
对这个潜伏计划，他其实不那么在意，哪怕失败也无谓。最重要的是，他借机与上杉英勇搞好了关系。
哪怕特务队的人都不听号令，只要有上杉英勇的支持，这些人以后还敢跟自己作对吗？
上杉英勇并不知道孙世润动的是攀附的心思，他真心觉得，孙世润的计划非常不错。
虽然刚挨了山本常夫耳光，但上杉英勇随后，还是去了趟宪兵队，向山本常夫汇报了这个计划。
山本常夫听到后，也很感兴趣：“真的？这些人是什么身份？能搞到八路军的重要情报吗？”
上杉英勇说道：“有两个八路军的俘虏，也有一个是共产党的干部。”
其实，具体的的人员，他也不是很清楚。听了孙世润的汇报后，马上就来向山本常夫报告。
山本常夫脸上露出微笑：“哟西，上杉君，这个计划要成功，一定得保密。这个计划，需要有一个名字，我看就叫回流吧。”
看着上杉英勇脸上的五指印，他觉得自己之前下手确实重了点。事实证明，上杉英勇做事还是很用心的。
上杉英勇说道：“其实，张晓儒之前也有过类似的计划。但连荣春是我们的人故意投降，打入的也只是游击队。可孙世润的人却不一样，是八路军的正规军，还有他们的干部。这些人只要回去，就是骨干，能接触到很多重要情报。我相信，回流计划一定会成功。”
山本常夫说道：“以后，回流计划由你直接负责。”
上杉英勇应道：“嗨！”
山本常夫的意思说得很明白，回流计划，除了自己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哪怕就是常建有和张晓儒，也不能知道回流计划。
但山本常夫和上杉英勇都忘记了一点，不管回流计划多少机密，具体执行时，总需要人来执行吧？比如说，这些俘虏审讯时，虽是孙世润负责，可特务队还得有人协助吧？
事实上，特务队的人在回到县城后的当天晚上，张晓儒就收到了严东望的报告。随后，陈国录也向他提起了此事。
一小队的正副队长是严东望和陈国录，二小队的正副队长孟民生和史建德，他们就算不完全是张晓儒的人，也算半个自己人。
他们有事情，都会第一时间向张晓儒报告。以张晓儒的缜密，很快就猜到了孙世润的计划。随后，他将陈国录找来，与他商量此事。
陈国录听到张晓儒的分析后，担忧地问：“现在怎么办？”
张晓儒沉吟道：“这得看孙世润下一步有何打算，如果是把这些人吸收进特务队，那就很好办。如果把他们派回根据地，也容易办。但是，我们一定要拿到准确的情报，最好有证据。”
这次从根据地俘虏了十几人，如果孙世润把叛变的人，混在这些人当中，回去后组织上必须再次甄别。
陈国录微笑着说：“他们的审讯记录在我手里。”
张晓儒笑道：“那就好办了嘛。”
这些人被带回县城后，很快被宪兵队接手。可是，刚开始审讯这些俘虏时的记录，都在陈国录手里呢。
孙世润得到上杉英勇的支持后，在特务队说话终于有了底气。回流计划不管成功与否，上杉英勇都成了他的靠山。
当宪兵队决定，释放一批战俘后，张晓儒马上明白孙世润的用意。
第三百四十四章 留退路
这些战俘还没到根据地，他们被俘后的情况，就先送到阳诚手里。
只是，有一个情况，张晓儒没有料到，孙世润发现了一个情况，知道了中共双棠县委武装部长吴德宝的老家在南庄。
孟民生接到命令后，第一时间向张晓儒汇报了：“张科长，孙队长有令，要去南庄，把吴德宝的家人、亲戚、邻居全部抓来。”
张晓儒敏锐地听到了一个关键词：“孙队长”。
虽然孙世润确实是特务队长，但之前孟民生和严东望，都是直呼其名。现在悄然用上了职称，说明孙世润在特务队，慢慢站稳脚跟。
当然，这并不代表，孟民生对张晓儒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否则，他也不会急着向张晓儒报告。
张晓儒蹙起眉头：“这得抓多少人？”
他真没想到，孙世润会用这么卑鄙龌龊的手段。而且，到目前为止，孙世润并没有来汇报。要不是孟民生，自己还不知道特务队要去南庄抓人。
孙世润这段时间，与上杉英勇走得很近。有事，经常会单独向上杉英勇汇报。张晓儒虽然知道，但也没为难他。
此事，他只是向常建有提了一句，常建有听了没有反应，他也没再多说。
孙世润与上杉英勇的计划，张晓儒基本上猜到了。那些人的口供，他也记在脑子里。确实有人说起了，吴德宝的老家的南庄。
孟民生说：“孙队长希望，能把吴德宝相关的人，全部抓回来。甚至，他想把南庄所有吴姓人家全部抓回来。”
张晓儒冷声说：“抓回来关在哪里？这些人要吃要喝谁出钱？我们要抓的是抗日分子，抓那么多老百姓回来干什么？你把南庄的吴姓人家都抓回来，吴德宝就会拿自己来交换？无知嘛。我看，把亲近的人抓回来就行了，要注意，吴德宝可是共产党的高级干部，得罪了他，随时会被游击队报复。”
张晓儒的话，让孟民生越听越害怕。自己只顾着抓共产党立功，却忽略了共产党的行动能力。挺进队厉害吧？十几个人，还包括小林荣一这个中尉队长，不是被共产党割了脑袋吗？
如果共产党知道，是自己带人干的，会不会报复呢？自己再厉害，也不如挺进队吧？
孟民生越想越害怕：“那怎么办？”
张晓儒随口说道：“随便带几个人回来就可以了，不能杀人，也不要伤人。抓回来后，可千万别在新民会露面，要带就带到特务队。我还想多活几年，不想成为游击队的枪下之鬼。”
孟民生哭丧着脸说：“张科长，游击队到时候不会找我的麻烦吧？”
张晓儒嗤之以鼻地说：“我又不是游击队，怎么知道他们会不会找你麻烦？但如果我是游击队的话，肯定会找你算账，就算不砍你的脑袋，也要打你的黑枪。”
孟民生急道：“完了，抓人抓出祸端了。”
原本他以为，去南庄抓人，只是很小的行动。哪想到，会关乎自己的生死呢？游击队绝对有能力除掉自己，如果自己做事太过的话。
张晓儒突然缓缓地说：“你真要是怕游击队报复，也有个办法，只是……”
孟民生像抓到根救命稻草似的：“什么办法？”
张晓儒说：“你可以把声势搞大点，再晚点去南庄，只要他们的人不傻，该跑的都会跑掉。”
孟民生眼睛一亮：“张科长妙计。”
张晓儒叮嘱道：“我这只是保命之计，也就是跟你说说，出了这个门，谁问我也不承认的。”
孟民生忙不迭地说：“那是一定，那是一定。”
其实，不用孟民生故意拖延，自然有人去南庄传递消息。加上他的配合，等特务二队的人到南庄后，吴德宝的母亲、妻子和四岁的女儿，已经转移。
扑了个空的孟民生，随便抓了两个邻居回来，先是关在特务队，后来转到宪兵队，关了一阵后，找不到证据，在南庄维持会长用四石粮食担保下，才放回南庄。
孙世润对南庄抓来的人，刚开始很有兴趣，亲自审问。可审来审去，也只是几个老百姓，他也就没兴趣了。
我党对被捕和被俘的人，一向都很谨慎。甄别和考察，都是必须的。就算没有张晓儒传回的情报，这些人想要重回部队，或者工作岗位，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有了张晓儒传回的情报，这些被俘人员回来后，表面上都经过了严格的甄别和考察，但暗中里，那几个叛徒已经被严密监视。
吴德宝的家人，随后也送到了吾元。吴德宝为了不影响革命，也为了在南庄建立牢固的堡垒，才让家人留在南庄。
可现在，因为叛徒的出卖，敌人知道南庄是他的家乡，肯定会对他家人下手。
吴德宝见到老娘和老婆女儿后，这才知道组织上赶在特务队抓捕之前，将他们送到了根据地：“阳书计，感谢组织将我家人接来。他们其实可以留在南庄的，日本人就算抓了他们，也会放掉的。”
阳诚说道：“我们怎么能冒险呢？如果日本人不放人呢？如果他们被杀害了呢？我们要保护自己的同志，也要保护同志的家人。”
吴德宝说：“可是，组织上却要花费人力物力将他们送来，如果为了救他们，暴露了我们的同志，那就不好了。”
他是知道张晓儒的，也与张晓儒见过在。也清楚，张晓儒目前在新民会担任调查科副科长。
阳诚说道：“好了，人已经到了，你就顺便把家安在这里吧。你来了，正好商量一下，那几个从日军回来的人，要如何安排？”
吴德宝气愤地说：“我觉得，公开审判，枪毙！”
阳诚不满地说：“如果枪毙，还用找你研究吗？这也辜负了七零五的一片心意嘛。”
吴德宝坚持道：“他们就是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炸，能把我们炸得粉身碎骨，连渣子都不剩。”
阳诚自信地说：“他们确实是定时炸弹，但定时的开关，却掌握在我们手里。就算要爆炸，也是炸得敌人鬼哭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