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流寇
张晓儒其实听过一些传闻，裴荣华死后，翟福田接任副队长的机会非常大。哪想到自己从三塘镇调了过来，让翟福田空欢喜一场，他心里自然不舒服。
张晓儒到新民会后，很少看到翟福田，除了因为翟福田经常在外弄情报外，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想见到自己。
张晓儒刚到特务队，当然不会找翟福田的麻烦，以他现在的实力，也收拾不了翟福田。既然要动手，一定要有万全的准备。
常建有突然问：“山本队长已经跟我说过，可以从三塘镇自卫团调些人进特务队，你准备调多少人？”
这个问题，当着翟福田自然不好说。所谓的“山本队长已经跟我说过”，其实是山本常夫对他施压。
这让他很不满，但日本人施压，又有什么办法呢？常建有深知，他就是日本人养的一条狗，哪怕日本人看他不顺眼，随时能宰了他炖肉吃。
张晓儒诚恳说：“正想向科长汇报此事呢，三塘镇自卫团的人经验不足，调多了影响特务队的工作。我觉得，把陈国录调来就行。至于其他人，还是从警备队调入较好。”
常建有说话的语气，带着很大的情绪，像个怨妇似的。表面上是问自己的意见，实则心里很不舒服。
张晓儒来县城是开展地下工作的，并不为争权夺利。况且，以他目前的资历，想争也争不过。
没有足够的实力和资历，夹着尾巴做人最好。
果然，听到张晓儒的话，常建有脸色缓和了许多。山本常夫对他说话很不客气，甚至带有训斥之意。特务队这几次行动失败，他当然有责任，但不能因此而扶持一个张晓儒来对付自己吧？
刚才翟福田在这里，常建有极力抑制着情绪，两人单独相处时，他才表露出来。现在看到张晓儒还跟原来一样，并没有因为日本人撑腰就飞扬跋扈，看来自己当初也没看走眼。
常建有沉吟道：“三塘镇自卫团是你的人，以后特务队的事情，还得辛苦你，调一个人怎么行呢？我看……调两个吧。”
虽然张晓儒对他依然恭敬，可常建有下意识地，不想让张晓儒在特务队安插太多的人。
张晓儒忙不迭地说：“谨遵科长命令。陈国录调来，担任什么职务呢？”
常建有不置可否地说：“你觉得呢？”
张晓儒试探着问：“给翟福田当个副手怎么样？”
陈国录目前最适合给董彪当副手，在特务队，翟福田主要负责情报，董彪偏向行动。
常建有沉吟道：“先到二小队锻炼一段时间吧。”
张晓儒主动问起此事，他心里舒服了很多。翟福田对张晓儒有想法，他是知道的。让陈国录给翟福田当副手，只会加深两人的矛盾。
张晓儒恭敬地说：“是。”
常建有冷冷地说：“日本人对特务队很不满，我们一定要拿出行动，给他们一个教训。”
张晓儒惭愧地说：“之前的行动，我们太大意了。”
常建有缓缓地说：“大意是一方面，中游击队的圈套也是一方面。从武力来看，我们要远胜游击队，有日军的支持，八路军正规军也只能落荒而逃。”
张晓儒深以为然地说：“科长言之有理。”
三天后，张晓儒收到关巧芸传来的消息，原南县政府遗留下来的曾希离一部，竟然潜到郭庄抢钱、抢物。
收到情报后，张晓儒马上向常建有请示，要亲自带队，消灭这支游击队。
常建有问：“情报可靠吗？”
张晓儒笃定地说：“可靠，据说有不少人。”
“你准备带多少人？”
“有二小队，再加个警备班就行了。”
常建有担忧地说：“会不会少了点？要不让日军派一个小队？”
张晓儒坚定地说：“科长，特务队要翻身，必须得让日本人看到我们的真正的实力。郭庄距离县城不过两里，如果我们进展不利，科长再带人来支援就是嘛。”
常建有没再多说：“好吧。”
张晓儒马上带着二小队和警备队调来的两个班出发，郭庄距离县城不过两里，如果急行军，十几分钟就能赶到。
在路上，董彪担忧地说：“副大队长，我们带的人，是不是少了点？”
张晓儒冷声说：“第一次到水泉村时，也是这么多人吧？上次吃了亏，这次还能再吃亏？”
董彪说：“游击队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张晓儒骂道：“你白长这么大的个子了。”
董彪说：“我不是怕，只是有些担心罢了。真要是对付游击队，我肯定第一个冲上去。”
快到郭庄时，张晓儒兵分三路，让两个警备班，分别从东西进攻，他则带着特务队，绕到北面堵口子。
郭庄的南面是县城，庄子的人再傻，也不会朝南路。
刚到村口，就看到郭庄鸡飞狗跳，一些当兵的在追逐鸡鸭牛羊。
董彪看了一眼，疑惑地说：“副大队长，这不像游击队啊。”
游击队可不会抢老百姓的东西，这他娘的是土匪才会干的。
张晓儒冷哼一声：“管他是什么，只要不是我们的人就行，行动！”
“砰！”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了一枪，庄内的流寇，这才发现他们被包围了。论战斗力，他们本就差得离谱，加之又包围，心里慌得不行，扔下抢来的东西，只顾四散逃命。
“砰！砰砰砰！啪！啪啪啪！哒哒达！嗖嗖！”
顺风仗是警备队的强项，流寇没有组织反击，只顾着四散逃亡，他们却一下子兴奋起来。
张晓儒一马当先，提着手枪从庄北一路冲到庄中央。正如他所料，流寇哪怕再慌，也不敢向南边逃。而东西北三面，全都是张晓儒的人。
特务队和警备队的战斗力一般，但对付流寇还是够了，特别是这种顺风仗，更是他们的强项。
没半个小时，就结束了战斗，击毙了十几个流寇，其他还有二十多人，被赶到了庄子中央。
董彪跑过来问：“副大队长，这些人要怎么处理？”
张晓儒想了想，说：“带回去吧，虽然是国民党的游击队，但也是游击队嘛。”
董彪又问：“他们抢的东西呢？”
张晓儒说：“这是他们的罪证，当然也得带回去。”
第二百八十六章 第二计划
回去的路上，张晓儒遇到了常建有，他带着一个中队的警备队赶来支援。郭庄的枪声，早传到了城里，常建有非常焦急，特务队要是再吃败仗，他这个大队长还能干下去吗？
看到特务队大获全胜，常建有很是高兴，特务队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扬眉吐气了。这次是特务队和警备队一起行动，都是自己的手下，他们打了胜伏，自己脸上也有光。
常建有握着张晓儒的手，高兴地说：“晓儒，不错，打出了特务队的气势。”
他其实有些遗憾，如果自己能亲自率队就更好了。这次的功劳，感觉白白送给了张晓儒。
张晓儒奉承道：“有科长的运筹帷幄，自然会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看到后面二十几个俘虏后，常建有问：“他们是什么人？”
看着这些俘虏的精气神，他脑子里写满了问号。他越看越觉得不像共产党，那些共产党八路军，像是被洗了脑似的，打起仗来个个不要命，怎么可能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呢。
张晓儒说道：“曾希离的部队，虽然不是中共的游击队，但也算国民党的游击队。”
曾希离的这支所谓的部队，由汉奸、土匪、流氓、料子鬼组成，简直跟土匪一样，今天打掉他们一部，看以后还敢为非作歹吗？
当初李国新告诉他有这支部队时，他就暗下决心，要想办法打掉他们。没想到，借着特务队的手，消灭了一部分。
据悉，曾希离的部队有三百多人，这次消灭的只是一小部分。
虽然只是一小部分，对特务队而言，这也是实打实的战功。常建有回到县城后，向日本人报告，消灭了一支游击队。
日本人当然很高兴，不借助皇军的力量，特务队和警备队，就能消灭游击队，这让他们对常建有很满意。
常建有也很高兴，因为他在汇报时，听从了张晓儒的“建议”，郭庄的战斗变成他指挥，张晓儒实施，论功劳的话，他当居首功。
山本常夫知道后，却有所怀疑，他找到张晓儒，向他问起郭庄的战斗过程。
在山本常夫面前，张晓儒并没有隐瞒，将事情的真相全盘告之。这种事情，只能瞒得一时，日本人就算知道真相，也不会怪罪。不管如何，他们确实消灭了一支游击队。
山本常夫心中的疑惑得到解答，反而松了口气：“我就说嘛，你们怎么能消灭四十多名中共的游击队呢？”
他接到的报告，消灭游击队十几个，俘虏二十几个，而特务队无一伤亡，这简直就是不要思议嘛。
张晓儒说：“虽然不是中共的游击队，但他们也是抗日分子之一。而且，这次战斗，对提高我们威望，还是有很大帮助的。”
山本常夫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不管如何，特务队抓到了二十几多名俘虏，是事实。
日军对常建有很满意，但山本常夫对张晓儒更满意，张晓儒不但能说一口流利的日语，更重要的是，对皇军很忠诚。
常建有的汇报，明显带着欺骗，相比之下，张晓儒就很坦诚。特务队由常建有完全掌控，并不是什么好事。有了张晓儒后，特务队的一举一动，他就能随时掌握了。
“坦诚”的张晓儒，回到特务队后不久，陈国录到他的办公室报到。陈国录并没参加郭庄的行动，他回去办交接工作，刚到特务队正式报到。
陈国录向他报告：“接到周宏伟的通知，乔材伽今天晚上到县城。”
他到县城前，先去见了周宏伟，知道了最新消息。
张晓儒轻声说：“你们的情报泄露了，翟福田已经知道此事，并且准备抓人。”
这两天他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找到翟福田的情报来源。没有军统的配合，很难揪出翟福田的内线。
张晓儒也想过，向周宏伟提个醒。但这是特务队的机密，一旦周宏伟知道惊动了那名内线，反而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乔材伽来双棠县的目的，主要是接见陈国录和他的行动队。陈国录没来县城，乔材伽自然也不会进县城。
陈国录吃惊地说：“那怎么办？”
张晓儒问：“周宏伟准备在县城和乔材伽见面？”
“是啊。”
张晓儒沉吟道：“这个计划维持不变，准备第二套计划，把见面的地点换到城外，比如说水泉村。用原计划，把那个内线挖出来。”
用这个办法，不仅可以顺利见面，还能趁机把内线挖出来。
陈国录高兴地说：“这个主意好。”
张晓儒缓缓地说：“这个计划，你要下午再告诉周宏伟，既显得你是费力才打听到这个消息，又能稳住那个内线。”
陈国录马上明白了张晓儒的意思：“好。”
下午，陈国录找个机会，与周宏伟见了一面。他今天才到特务队正式报到，得找房子住，想出去很容易。
陈国录低声说：“组座，特务队好像察觉到了乔先生要来县城。”
周宏伟吃惊地说：“怎么会这样？”
乔材伽是晋东南站的站长，深得戴老板信任，上任后做了不少事，多次受到军统局嘉奖。如果他在双棠县出事，自己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陈国录悄声说：“据说是我们这边，有人泄露了消息。”
周宏伟喃喃地说：“那该怎么办？”
陈国录趁机说：“一切按原计划行事，只是乔先生不再进城。我们用原计划，把内奸找出来，在城外找个地方，与乔先生会面。”
周宏伟疑惑地说：“城外？”
陈国录汇报：“我带的一组人，有人在水泉村有亲戚，我将他们安顿在水泉村。李云生死后，水泉村没人再敢当汉奸。在水泉村与乔先生见面，绝对安全。”
周宏伟高兴地说：“很好，水泉村离县城不远，我们可以方便去见乔先生，一旦有异常，也能马上撤离。”
陈国录笑着说：“只要城内的计划执行到位，敌人就想不到，我们会在城外会面。”
周宏伟有了底气：“放心，敌人的阴谋不会得逞。”
第二百八十七章 果然是
陈国录走后，周宏伟仔细回想着，双棠组为了迎接乔材伽，还是做了些准备工作的。当时，行动队没到位，只能借重负责情报的孙春有。
难道说，孙春有出了问题？
不对，如果孙春有出了问题，周宏伟早暴露了。孙春有是在日军来双棠县前，就参加了军统的老同志，是一位忠诚勇敢的干部，周宏伟对他有着绝对的信任。
随后，周宏伟紧急联系了孙春有。陈国录说得没错，借着乔材伽来双棠县，正好可揪出那个内奸。
孙春有的掩护身份是县城粮站的会计，这也是与差事局有业务往来的地方，两人接触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看到周宏伟，孙春有马上迎了出来：“周局长，今天怎么有空？”
周宏伟随口问：“今年的征粮还差多少？”
孙春有苦着脸说：“差不少呢，到里面说吧。”
周宏伟走到里面的房间后，急道：“出事了，乔先生要来县城的消息，被特务队获知了。”
孙春有惊诧莫名：“他们怎么会知道？”
这可是双棠组的最高机密，他晚上还想当面向乔材伽汇报工作呢。
周宏伟沉吟道：“应该是我们这边泄露的，乔先生要来县城的事，你都跟谁提起过？”
孙春有脸上露出思索之情，喃喃地说：“难道是他？”
周宏伟厉声问：“谁？”
孙春有轻声说：“贾秋河，粮站的伙计。”
周宏伟问：“贾秋河不是我们的同志吧？”
孙春有苦笑着说：“他只是我们的运用人员，平常也表露出对日本人不满。我还准备将他发展进组织呢……”
周宏伟问：“除了贾秋河，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孙春有说：“还有金先德，是他发展贾秋河的。”
周宏伟冷冷地说：“那好，你分别告诉他们，今天晚上在二仙庙和白衣庵碰面。到时候，谁是内奸一目了然。”
孙春有马上说：“好，我去安排。”
周宏伟叮嘱道：“记住，晚上九点再通知。”
孙春有说道：“明白。”
周宏伟突然问：“贾秋河知道你的身份吗？”
孙春有摇了摇头：“我不跟金先德接触，只有金先德知道。”
天黑之后，周宏伟与陈国录，从县城的围墙悄然出了县城。陈国录早侦察好地形，带着周宏伟，很快到了三里外的水泉村。
在村口，已经有两名队员在迎接，看到他们，马上走了出来。
“队长，你怎么才来？”
陈国录问：“这是组座周宏伟，村里有异常吗？”
“组座好。我们在四周都放了暗哨，一切正常。”
陈国录问：“乔先生到了吗？”
他向周宏伟建议后，周宏伟就安排人，把乔材伽带到了水泉村。周宏伟敢把乔材伽交到他手里，对他也是极大的信任。
“到了。”
陈国录点了点头：“好，继续警戒。”
周宏伟感慨道：“陈队长，行动队的队员，都很精干啊。”
陈国录说：“都是被小鬼子逼的，我对他们说，哪怕睡觉也得睁一只眼。”
乔材伽三十多岁，清瘦，穿着百姓的衣服，但站在那里有股军人的气势。
周宏伟和陈国录没来水泉村之前，乔材伽就在村里转了转，还与行动队的队员进行了交谈。
乔材伽握着周宏伟的手，亲切地说：“我们的行动队员，训练刻苦，行动敏捷，令行禁止，实为不可多得的抗战精英部队。”
周宏伟介绍道：“乔先生过誉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行动队长陈国录，他也是原来双棠别动队的队长。”
乔材伽诚恳地说：“你好，陈国录同志，感谢你为国家做的一切。”
陈国录激动地说：“身为一个中国人，这是我应该做的。”
今天晚上与乔材伽会面，也是对他的一种考验，只要过了乔材伽这关，他这个行动队长才算得到上面的认可。
周宏伟不好意思地说：“乔先生，今晚原本要在县城会面，但我们之中可能出了内奸，只能来这里碰面了。”
乔材伽惊诧地说：“怎么会这样？”
周宏伟介绍：“情报还是陈国录带来的，他现在已经调到了特务队二小队当副队长。”
乔材伽高兴地说：“进了特务队？很好。敌人怎么也想不到，我们的同志能在他们的心脏活动。”
周宏伟向乔材伽介绍了双棠组的情况，特别是陈国录的行动队。
周宏伟介绍道：“以后，我们准备在县城到长治这条线路上，经营几个自己的联络站。比如说这个水泉村，还有东李高村。站里的同志再来双棠县，会方便很多。”
乔材伽满意地说：“你们考虑得很周全。这次来，除了见一见同志们外，还有有一个重要事情。双棠县有几十里的铁路，有印塘和新泽两个火车站，局里命令，准备在双棠县成立一个铁路破坏队。”
“铁路破坏队？”
乔材伽点了点头：“是的，这个铁路破坏队的人员和装备，会从站里调配。双棠组要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给他们提供情报支持。陈国录同志加入了特务队，双棠组的情报力量迅速得到增强。”
乔材伽在水泉村待了几个小时，午夜之前就动身返回。在敌占区活动，只能晚上行动，他得在天亮前，穿过长治到陵川，一夜要走好几十里。
周宏伟和陈国录，原路返回了县城，今天晚上，县城还有一场戏呢。
进了县城后，周宏伟对陈国录说：“你先回去吧。”
周宏伟随后与孙春有碰了头，一见到周宏伟，孙春有马上说：“组座，果然是贾秋河！”
周宏伟松了口气：“幸好提前知道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孙春有问：“怎么处理贾秋河？”
周宏伟冷冷地说：“这还用问吗？明天我要见到的尸体，另外，切断他所知道的一切线索。”
孙春有说：“我会让金先德连夜转移。”
只要金先德转移了，就算特务队掌握了金先德的情况，也不用担心双棠组的安全。
第二百八十八章 人已经跑了
张晓儒早上到调查科后，先去了二小队，今天陈国录正式上任，担任二小队的副队长，他得去打个招呼。
随后，才去了常建有的办公室。不管有事没事，多去常建有的办公室，总是不会有错的。
昨天晚上，张晓儒就约常建有打了牌，虽然没通宵，但也到后半夜才散。
张晓儒看到常建有脸色不太好，佯装不知地说：“科长，没睡好？要不回去再睡一会？”
他找常建有打牌，主要是想证明自己与昨天晚上的行动没有任何关系。事实上，昨天晚上特务队的行动，连二小队都不知道，全是翟福田亲自布置的。
然而，就算是这样，一小队的行动，还是失败了。翟福田一直在白衣庵守到天亮，也没看到军统来接头。
常建有摇了摇头：“天天在家里睡觉可不行。”
张晓儒说：“我给你弄张行军床，在这里就能睡。”
有种木制的帆布床，收起来体积很小，铺开就是张单人床，放在办公室非常方便。
常建有叹了口气，说：“以后再说吧，知道吗，翟福田的行动失败了。”
他之所以没回去睡觉，也是因为得知了这个消息，就算回家，想睡也睡不觉。
“大队长，不好了！”
张晓儒正要说话的时候，翟福田突然跑了进来，推开房门急切地说。
常建有不满地说：“我好好的，你乱说什么呢？不是让你回去休息么？”
早上翟福田已经向他汇报了一个坏消息，现在又跑进来嚷嚷，一定要让自己今天都不高兴吗？
翟福田迟疑了一下，说：“刚接到消息……贾秋河死了。”
这个消息应该是保密的，特别是不想让张晓儒知道。可贾秋河已经死了，似乎也没有保密的作用。
常建有喃喃地说：“怎么会？怪不得。”
昨天晚上一小队没有收获，原来是因为贾秋河暴露。昨天晚上，军统一定发现了一小队在白衣庵的行动，从而让他们断定了贾秋河的身份。
翟福田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很是惭愧地说：“这事怪我，太过心急了。”
张晓儒愣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地问：“这个贾秋河是不是就是你的内线？”
翟福田轻声说：“不错。昨天晚上，他突然报告，军统要在白衣庵接头，这边出面的是军统双棠组的组长，那边是晋东南站的站长。我马上带一小队去白衣庵布控，没想到中了军统的圈套。”
发现贾秋河在为军统做事后，他非常兴奋，准备借贾秋河把军统双棠组一举歼灭。哪想到，贾秋河却被军统先一步干掉了。
常建有突然问：“金先德呢？抓到了没有？”
金先德是贾秋河的上线，贾秋河死了不要紧，只要抓到金先德，还是有机会端掉双棠组的。
翟福田垂头丧气地说：“金先德也跑了。”
张晓儒问：“金先德是谁？”
翟福田说：“金先德是贾秋河的联络员，是军统双棠组的成员。”
张晓儒不满地说：“金先德身份这么重要，为何不严密监视呢？我们根本不需要通过贾秋河，通过监视金先德，或者秘密抓捕审问金先德，就能把这个双棠组端掉嘛。”
翟福田惭愧地低下了头：“当时没想这么多。”
常建有说：“给各个哨卡、警卡传令，告诉他们金先德的特征，让他们密切注意。谁能抓到金先德，奖一百大洋。”
军统昨天晚上就安排好了一切，常建有的命令下得太晚，说不定此时的金先德，已经离开了双棠县。
翟福田连忙说道：“我马上去布置。”
张晓儒等翟福田走后，对常建有说：“科长，这个翟福田办事太大意，军统在暗，我们在明，考虑事情不周全，很容易被他们钻空子。”
常建有不想多谈，他对翟福田还是很放心的：“翟福田办事还算用心。”
张晓儒没再多说，常建有视翟福田为心腹，如果自己说翟福田的坏事，反而会引起常建有的反感。
张晓儒突然说：“科长，调查科在县城也没什么油水，是不是想点其他办法，天天靠打麻将，也不是长久之计。”
常建有看了张晓儒一眼，说：“你有什么办法？”
张晓儒缓缓地说：“要来钱快，还得稳妥，只有做生意了。”
常建有问：“你在三塘镇靠做生意发了大财？”
张晓儒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但如果没有几个产业，就算搞了钱，也会被人怀疑。”
常建有随口说：“这年头想赚大钱的生意，都是犯法的。”
要做生意，当然得做最紧俏的商品，比如食盐和布匹。可这些物品，在日占区赚不到最大利润。只有送到共产党控制的地区，才能卖个高价。可那样的话，岂不是通共了么？
张晓儒没有接话，他暂时也没拿稳主意。他之所以想与常建有合作做生意，只是想建立一种伙伴关系，一旦他们成了利益共同体，以后再想办事情就容易多了。
晚上，张晓儒到家后不久，后门响起了三重两轻的敲门声，打开门一看，却是李国新，他下午就进了县城，只是没机会与张晓儒见面。
张晓儒紧紧握着李国新的手，高兴地说：“老李，你怎么来了？”
李国新笑着说：“你来县城上任，也不知道情况如何？我是你的搭档，来看看你不行吗？”
张晓儒问：“家里的情况怎么办？”
李国新介绍道：“一切都很好，张荣生伤愈归队了，榨油厂也开始榨油了。榨油厂的工人，都是偏向我们的。白天为三塘镇的群众榨油，晚上就为根据地榨油。咱们的骡马，每天天亮前，都要把榨好的油运过白云山。”
张晓儒问：“给根据地榨油，收加工费吗？”
李国新微笑着说：“放心，一分钱也不会少。咱们用机器榨油，不但速度快，而且出油率高，比群众用土油槽榨油方便多了。”
张晓儒问：“给钱就好。田子光和赵耕夫呢？他们回来了没有？”
李国新说：“这次来县城，主要是想跟你商量他们的事。”
第二百八十九章 危机
听到李国新来县城，主要是商量田子光和赵耕夫的事，张晓儒当时心里一紧。这可以他从太原挖回来的宝贝，要是不回双棠县就太可惜了。
张晓儒急道：“老李，当初可是说好，田子光和赵耕夫要回来工作的。”
李国新很讲原则，眼睛一瞪，说：“急个啥？不要说他们会回来，就算上级另有安排，也不能有意见吧？晓儒同志，发牢骚可不行。”
张晓儒嚷嚷着说：“他们可是人才，大知识分子。”
李国新说：“上级让我兼着二区的区长，二区的事情，我不比你急？他们并不是不回来，只是觉得，在太原还有很多同学和朋友，大多是搞药剂的，还有些是学医的，想想看，如果能给我们拉来一批医生，以后同志们受了伤，就不用白白等死了吧？”
根据地地医疗条件非常差，战士们受了伤，只能做简单治疗。群众想看病，更是难上加难。三塘镇还有个郎中，实在挺不住了，可以去抓药中药吃。可根据地的群众想看病，就没这么方便了。
张晓儒问：“去太原？那三塘镇的药店怎么办？”
李国新说：“榨油厂、粮店和布店都已经开业了，药店暂时停一段时间，也是为了更好的发展嘛。”
张晓儒问：“既然是为了更好的发展，我自然支持。老李，你什么时候来县城？”
李国新摇了摇头：“恐怕还不行，全区二十七个村，总不能让他们来县城汇报工作吧？”
张晓儒无奈地说：“好吧。”
第二天早上，张晓儒刚到调查科，就听到一个消息，一队抓了一名军统的人。
消息是孟民生告诉他的，孟民生到县城后，依然还是当着班长。他能调回县城，以为是张晓儒出了力，对张晓儒很是感激。
孟民生无以为报，只能发挥自己所长，有什么小道消息，第一时间向张晓儒报告。
张晓儒不动声色地说：“线索不是断了么？”
孟民生轻声说：“我看没断，要不然今天怎么能抓到人？”
张晓儒摆了摆手，随后去了常建有的办公室。
今天常建有满面红光，看到张晓儒进来，连忙向他招了招手，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坐到了前面的沙发上。
张晓儒看到常建有的模样，心里顿时一紧，脸上还得表现出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科长，听说一小队抓到了军统的人？”
常建有说道：“昨天晚上，翟福田带人到金先德的老家沙家庄蹲守，这小子果然跑回去了。金先德供出，他的上线是斗铺的会计孙春有。娘的，贾秋河、金先德都是斗铺的伙计，会计也是军统的人，这斗铺是不是专给军统办的？”
张晓儒说道：“科长，除了孙春有，干脆反斗铺所有人全给抓起来，搞不好还有军统的人。”
常建有一愣，马上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通知翟福田把斗铺所有人都带到特务队。
张晓儒等他放下电话，才说道：“斗铺负责全县的粮食供应和保管，这么重要的地方，如果被军统掌握，那还得了？”
常建有说：“真要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他并不担心军统潜伏在斗铺，而是担心军统搞破坏。双棠县一年需要征粮二十万石，这些粮食大多都经过斗铺的手，如果军统搞点破坏，日本人非杀了他不可。
张晓儒随意地问了一句：“斗铺人不少，要不要二小队也行动？”
常建有摆了摆手：“不用。”
张晓儒回到办公室后，马上把陈国录找来，向他通报了这件事。
张晓儒低声吩咐：“你马上与周宏伟联系，告诉他，粮站的孙春有被抓了。我估计，他也应该收到消息了。”
他之所以提出，要把斗铺的人都带回来，也是想打草惊蛇。双棠组其他人的安全，他没办法保证，至少要让周宏伟收到消息。
周宏伟的安全，与陈国录的安全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
陈国录惊诧地说：“怎么会这样呢？”
昨天还形势一片大好，除掉了内奸，与乔材伽也见了面。接下来的双棠组，应该要大干一番才是。
张晓儒叹息着说：“贾秋河的联系人金先德，离开县城后回了趟老家沙家庄，结果被翟福田带人抓了回来。这个人是个软脚虾，报出了孙春有，现在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周宏伟。”
周宏伟经营双棠组好几年了，如果因为一个人叛变，导致整个组织被破坏，那就太悲哀了。
周宏伟确实收到了消息，孙春有是他直接联系的情报员，他的被捕，让周宏伟面临暴露的危险。
陈国录去找他时，周宏伟已经不在差事局。据说，他去了三塘镇视察那边的场地。
陈国录一听，就知道周宏伟是躲了起来。他心里松了口气，周宏伟安全了，行动队也就不会有事。
回到调查科后，陈国录向张晓儒汇报了。
听到周宏伟去了三塘镇，张晓儒笑了笑：“他倒是机警。你们有紧急联络方式吗？”
陈国录点了点头：“有，在水泉村。”
张晓儒说：“我估计他肯定在水泉村，晚上你去一趟。”
斗铺到底是什么情况，双棠组是否还有其他成员会有危险，只有周宏伟才知道。
曾希离的手下，在郭庄被特务队消息了几十人，得到消息后，他气得哇哇大叫。
可再生气也没办法，死了的手下，是活不过为的。但那些被俘的手下，还有机会回来。他派人与常建有交涉，要求放人。
曾希离的理由很荒唐，他的部队虽打着抗日的旗帜，但并没做对不起日伪的事。甚至，还帮他们对付共产党。
如果警备队不放人，他就要真正抗日了。实在不行，还可以投靠八路军。
张晓儒哭笑不得，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人吗：“科长，曾希离这不是耍无赖吗？”
常建有不以为然地说：“他说得也有一定道理，把人还给他们吧。”
张晓儒说：“还人可以，曾希离以后必须接受我们的命令，否则，我们保留随时消灭他们的权利。”
第二百九十章 到位
张晓儒态度强硬，但并没得到常建有支持，曾希离的部队，只要不与日伪作对就行了，让他们听指挥，根本不可能嘛。
常建有解释：“曾希离的部队，如一团散沙，跟土匪没什么区别。这样的部队，只要不跟我们作对就行了。真要是投了八路，那才麻烦呢。”
曾希离确实是个无赖，常建有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其实，还有一个更深层的原因，日军没来双棠县前，他跟曾希离这伙人一样，也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张晓儒去放人前，特意去了趟宪兵队。特务队的事情，他有义务向山本常夫和上杉英勇报告。
山本常夫问：“你觉得应不应该放人呢？”
张晓儒想了想，说：“曾希离的部队，在我们的控制区活动，如果不加以消灭，百姓就会有怨言。他们这些人跟土匪没什么两样，如果我们任由他行动，只会将他们推向八路军。”
山本常夫不置可否地说：“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张晓儒坚定地说：“收编他们！不行就消灭他们！”
山本常夫轻轻摇了摇头：“他们四处流窜，虽然战斗力不强，但要找到他们也非易事。”
张晓儒微笑着说：“特务队抓到了军统双棠组的重要人物，估计很快就能将军统在双棠县的力量连根拔起。”
山本常夫惊喜地说：“真的？”
张晓儒得意地说：“原本，我们只掌握了他们一个运用人员贾秋河，前天晚上军统有行动，我们本想将之一网打尽，结果被他们识破。贾秋河还被军统除掉，他的联络员金先德潜逃。我们分析，金先德有可能逃回老家，翟福田带人在沙家庄蹲守，果然抓到了人。金先德供出，斗铺会计孙春有，正是双棠组的重要人物，估计不是组长就是副组长。”
他汇报时，用了一句“我们分析”，轻轻将功劳揽了至少一半到身上。这话让人无话可说，哪怕山本常夫和常建有对质，也挑不出理来。
旁边的上杉英勇突然说：“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特务队为何没及时汇报？”
张晓儒笑了笑：“那就不知道了。”
下午，张晓儒听到一个消息，新民会参事室加了一个人，来自宪兵队的上杉英勇。
新民会的会长是黄贵德，各个科室的主官都由中国人担任，但新民会真正的权力，掌握在参事室。
上杉英勇来新民会参事室，目的不言而喻，针对调查科而来。他在参事室当参事，特务队有什么事情，就得先向他报告。
上杉英勇的到来，张晓儒是欢迎的，因为他与上杉英勇私交甚好。
但常建有就不乐意了，调查科的事情，一向都是他说了算。宪兵队突然安插一个上杉英勇，傻子都知道上杉英勇是来干什么的。
果然，上杉英勇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常建有叫过去，听取调查科的报告。上杉英勇本是宪兵队的人，又在三塘特务队当过顾问，对特务队的工作很熟悉。
随后，上杉英勇到了特务队，在常建有和张晓儒的陪同下，去了审讯室。
审讯室正在对孙春有用刑，而且动手的，正是金先德。
金先德个子中等，眼睛不大，较瘦，尖嘴猴腮。叛徒之后，他变得特别积极。
金先德的鞭子，每次抽在孙春有身上，都会令他特别愤怒。这个叛徒，自己安排他离开县城，还被特务队抓了，马上叛变不说，还沦为敌人的走狗。
金先德的任务就是劝降：“孙先生，还是招了吧。你也看到了，太君都来了。只要你招供，把双棠组消灭，以后咱们还是兄弟。”
孙春有冷笑着说：“金先德，你就不怕家法制裁吗？”
金先德不以为然地说：“有皇军保护，有特务队的翟队长在，我何惧之有？孙先生，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吧。”
他之所以如此积极，其实也正是担心军统的家法。只有消灭了军统双棠组，晚上才能安心睡觉。
上杉英勇突然说道：“孙先生，只要你招出其他组员，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你想去太原、北平都可以。甚至，还可以去香港和国外。皇军会给你一笔钱，下半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孙春有突然闭着眼睛，缓缓地说：“我就是双棠组的组长，没有其他人了。”
金先德像只猴子平，马上跳出来说道：“撒谎！你可是跟我说过组座的。”
孙春有鄙夷地看了金先德一眼：“他早就回了陵川，现在双棠县由我负责。你的级别不够，并不知道此事。”
他真没想到，一个人叛变之后，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前几天他们还是同志，可现在跟生死仇人一样。
金先德一滞，他只对孙春有负责，并知道其他组员的情况，也不知道双棠组的组长，到底是不是孙春有。
他久久地盯着孙春有，眼神说明了，他并不相信孙春有的话。
张晓儒突然用日语低声说：“上杉君，孙春有会不会说的是真话？”
孙春有受了很重的刑，依然能坚持不供认周宏伟，倒也算条汉子。张晓儒虽然不是军统的人，但国共不正合作么？如果有可能，他还是愿意帮军统一臂之力。
上杉英勇说：“先别用刑了，我相信孙先生，还是愿意与我们合作的。”
他开了口，常建有和翟福田都不敢说什么。而且，再用刑的话，估计孙春有会死在审讯室里。
虽然孙春有没叛变，但很快，县城就传出消息，孙春有已经与特务队合作。并且，斗铺的人都放了回去。
张晓儒找到常建有，说：“科长，我觉得孙春有的话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全信。”
“你的意思，还要有两手准备？”
张晓儒提醒：“当然。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自然万事大吉。如果他说了假话，我们就要注意了。既要防止军统救人，还得防止军统杀人。”
常建有说：“对。”
军统的家法，他也知道一点，叛变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第二百九十一章 受伤
晚上，陈国录出了趟县城。在水泉村，果然见到了周宏伟。
得知孙春有并没叛变，周宏伟大大松了口气。到水泉村后，他坐立不安，一旦暴露，他在县城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周宏伟紧绷了一天的脸庞，终于露出笑容：“我就知道，孙春有不会背叛党国。”
陈国录问：“组座，孙春有真是我们的人？”
周宏伟叹息着说：“孙春有、金先德、贾秋河，原本都是我们的人，他们是一条线上的。贾秋河早投靠特务队，被我们除掉。没想到，金先德也成了特务队的走狗。”
陈国录真想一巴掌扇死金先德：“他本来可以走，结果回了趟老家，被翟福田逮个正着。”
周宏伟眼中露出一丝狞笑：“既然他成了特务队的走狗，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陈国录一听，忙不迭地说：“这种事交给行动队便是。”
杀汉奸这种事，他最喜欢干了。
周宏伟点了点头，陈国录的能力，他是相信的。金先德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双棠组的行动队长就潜伏在特务队，还是二小队的队副。
“交给你，我一百个放心。只是，除掉金先德的同时，也得营救孙春有。”
陈国录郑重其事地说：“我会想办法的。”
如何营救，还得与张晓儒商量。
周宏伟还是没回县城，孙春有虽然没叛变，但他毕竟开了口。周宏伟的意思，再观察二三日再说。
陈国录晚上就回了县城，悄悄到了张晓儒家，向他汇报水泉村之行。
张晓儒眉头皱了起来，叹了口气：“这个周宏伟，要走不走，要留不留，唉……”
陈国录问：“接下来怎么办？”
张晓儒沉吟道：“救孙春有，杀金先德。但是，救人可以先不急，金先德得马上杀。而且还得杀得巧妙，不能给自己找麻烦。”
孙春有坚持他是军统双棠组的新任组长，金先德没有证据，拿他没有办法。毕竟，双棠组有三个人，也能说得过去。有些地方的军统组织，仅仅一个人也要开展工作。
孙春有受了刑，在陆军医院治疗，救他容易，但救了他，身上的伤怎么办？再也没有哪个地方，比陆军医院更适合的了。
所以，当务之急，是除掉金先德。只是，要讲究技巧，否则日伪马上就会知道，军统在双棠县还有其他成员。
抓到孙春有后，金先德得了一笔奖金。他原来斗铺当伙计，虽然有军统发的薪水，但为了隐蔽身份，哪怕有钱也不能花，不敢花。
现在好了，晚上去在水一方喝酒，再找个姑娘作陪，再也不用担惊受怕，美滋滋啊。
而且，还有特务队的人保护，他更是玩得心安理得。
只是他不知道，保护他的人当中，就有来要他命的。
陈国录陪着金先德待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与金先德一起回了特务队。
陈国录回到特务队后，骂道：“金先德，你小子晚上少折腾，老子还得睡觉呢？”
金先德现在加入了特务队，只是普通队员，而他是副队长，想骂他就能骂他。
金先德脸上堆满了笑，他希望每天晚上，都有姑娘陪着。
“陈队副，昨天晚上辛苦了。下次，我也给你找一个姑娘，那滋味回味无穷啊。”
陈国录骂道：“滚蛋！”
他是共产党，能跟金先德同流合污？
随后，他去了张晓儒的办公室商量，张晓儒有单独的办公室，他们谈话很方便。
陈国录很生气：“金先德夜夜笙歌，再让我陪他，忍不住就想动手。”
张晓儒说：“现在动手，不是告诉敌人，双棠组还有人么？按照行程，今天下午，或者明天，就能‘收到’新最消息了。”
从双棠县到陵川，来回至少得两天。这中间，还得有一个缓冲时间，毕竟，晋东南站派来的锄奸人员，到双棠县也需要时间。
到下午时，特务队突然收到消息，有人在县城打探孙春有和金先德的行踪。等特务队收到消息，派人去抓人时，已经无影无踪了。
金先德自然也听到了消息，他当时吓得脸色苍白，差点当场瘫倒在地。
军统在双棠县是没人了，但晋东南站还在了。说不定，上面又派来了新的人员，还有锄奸人员。
晚上，金先德再也不敢离开特务队一步，他坚决要求，晚上睡在特务队，如果能睡到树人学校，与日本人住一块，就更好了。
张晓儒第二天向常建有汇报工作时，一肚子怨气：“科长，特务队不能围着金先德一个人转吧？晚上得派人保护他，白天还不能让他出门。长此以往，我们什么事都不用干了。”
常建有斜睨了张晓儒一眼：“那能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军统把他除掉？”
张晓儒说：“我看，可以把他当成诱饵，把来双棠县的军统分子一网打尽。”
常建有摇了摇头：“不行，如果军统把人干掉了，又没抓到他们，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常建有坚持，张晓儒自然不便反对，不就是保护金先德吗？没什么了不起的，让特务队全力以赴就是。
张晓儒觉得，过几天，等敌人松懈，就能除掉金先德。
哪想到，金先德没出事，张晓儒却差点死了。他傍晚回家时，突然遭到枪击。
他正要走进家里，旁边突然冲出一名男子，进他连开了两枪。
第一枪正中张晓儒胳膊，他身子一侧，避开第二枪，迅速掏枪回击，那人一见张晓儒反应这么快，不敢再开枪，转身就跑了。
张晓儒想追，但想了一下，又停住了脚步。敢暗杀自己的人，会不会是抗日分子呢？一旦追上那人，甚至击毙了那人，未必是好事。
张晓儒拦了辆黄包车，直接去了陆军医院。子弹擦着他的胳膊，没有击中骨头，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包扎好，常建有才赶到医院，看到张晓儒胳膊上的伤，他惊诧地说：“怎么回事？”
张晓儒看了一眼胳膊上的伤，苦笑着说：“估计是军统干的，找不到金先德，拿我出气。”
第二百九十二章 诱饵
不管张晓儒的猜测是不是准确的，他受伤是真的，凶手逃跑也是真的。县城的抗日分子不少，军统双棠组刚刚被端，军统锄奸人员又进了城，军统所为的可能性很高。
张晓儒担忧地说：“科长，我是侥幸躲过一劫，如果他们把你当成目标，那可怎么办？”
常建有手握成拳头，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我手正发痒呢……”
张晓儒看了一眼手臂上的伤，叹息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科长。”
“这……”
常建有不说话了，是啊，对方手里有枪，突然来两枪，他哪怕再厉害，也斗不过子弹吧？张晓儒今天是幸运，如果再往心口偏几寸，恐怕早交待了。
常建有离开医院前，给警备队打了个电话，调了一个班过来。天已经黑了，被张晓儒一吓，实在没胆单独离开。
抓军统再重要，也没自己的命重要！
回到特务队后，常建有把翟福田和董彪叫来。
董彪问：“大队长，张晓儒的伤怎么样？”
在常建有面前，他不再称张晓儒的职务。
常建有点了根烟，“还好，只是手臂中枪，也没伤到骨头。你们觉得，这是什么人干的？”
董彪不以为然地说：“军统不是到了县城么？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翟福田沉吟道：“未必，也有可能是共产党，或者是曾希离的人。”
常建有说：“你们对县城的情况很熟悉，也是我的左膀右臂，对付抗日分子，还得你们。”
董彪说：“请大队长放心，有我们在，什么人都别想来扰乱。”
常建有缓缓地说：“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们会不会对其他人下手？”
其实，他最担心的是，对他动手。
常建有在特务队待到很晚，他与翟福田商量了几个行动方案。董彪性格急躁，只适合搞行动。真要搞情报，还得靠翟福田。
常建有刚走出新民会，他有一辆包车，可还没到车上，突然有人从暗处冲出来，对着他就是两枪。
常建有腹部中枪，倒在了地上，而枪手开完枪后，迅速撤离。等到里面的人冲出来，枪手已经无影无踪。
常建有被紧急送到陆军医院，他可是双棠县警备队的最高负责人，还兼着特务队的大队长，可以说，他是双棠县的最高军事长官。
虽然黄贵德是县长，可论实权，还不如常建有。他现在受了伤，日本人都很震惊。
一个晚上，调查科的正副科长全部遇刺，可以说是双棠县有史以来最大的案子。常建有的手术室外，山本常夫和上杉英勇也到了。
当然，张晓儒在医院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吊着绷带，也特意去了手术室外。
山本常夫见到张晓儒，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张晓儒轻声说：“听说军统的锄奸人员进城了。”
山本常夫愤怒地说：“在我们的地方，怎么能容军统的人胡来？”
张晓儒坚定地说：“我一定想办法，尽快除掉军统的残余势力。”
山本常夫不满地说：“光说没有用，要拿出实际行动！”
张晓儒正要说话的时候，翟福田和董彪跑了过来，他们听到枪声后，集中特务队的人去抓枪手，直到现在才赶来医院。
张晓儒问：“抓到人了吗？”
董彪低垂着头，愧疚地说：“跑了。”
张晓儒训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在特务队的门口，竟然能让枪手开枪，还让对方跑了！”
“啪！啪！”
山本常夫直接用行动说话，走过去给了翟福田和董彪每人一个耳光。
“八嘎！”
没有尽到保护上级的责任，他们两人都要受到重罚。如果在日军里，枪毙他们都是可以的。
“嗨！”
上杉英勇是新民会的参事，对特务队的工作不但要建议权，而且还有最后决定权。
“你们有什么对策？”
翟福田说：“我们决定，把金先德放出来，让他成为诱饵。军统来县城的目的，就是为除掉金先德。”
虽然这个办法对金先德不公，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金先德只是军统投诚过来的，他的利用价值用完了，最后用来当诱饵，也算废物利用了。
常建有动完手术后，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山本常夫看了一眼，既然说不上话，带着上杉英勇离开了。
张晓儒说道：“董彪，晚上派几名兄弟到病房照顾科长。”
董彪说：“这是日本人的医院，应该不会有事吧？”
张晓儒厉声说：“新民会安不安全？特务队安不安全？科长要是再出点什么事，我唯你是问！”
晚上，董彪安排的人正是陈国录。只是，陈国录到了医院后，随后就去了张晓儒的病房。
张晓儒问：“没事吧？”
他问的“没事”，并不是指常建有的病房，而是指袭击常建有的枪手。
张晓儒遇袭后，常建有来看他，随后陈国录也来了。张晓儒灵机一动，让陈国录派人袭击常建有。
不管能不能成功，把水搅浑再说。
陈国录问：“没事，我让他去了水泉村。张大哥，袭击你的，到底是不是军统的人？”
张晓儒摇了摇头：“我仔细想了想，估计不是。你派人去暗中查一下，看是哪方的人看我不顺眼。”
军统如果对他动手，陈国录应该会第一时间知道。至于共产党那边，就更加不会了。他怀疑，很有可能是城中的抗日义士。
陈国录突然说：“会不会是曾希离的人？”
张晓儒才在郭庄杀了曾希离十几个部下，还抓了他们二十几人。把那些人放回去后，张晓儒给曾希离带了话，以后要服从特务队的调遣。
张晓儒一拍大腿：“娘的，还真有可能。”
他以为，袭击自己的一定是抗日人员，还真没往这方面想。曾希离跟土匪无异，在自己手里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不报复呢。
第二天早上，张晓儒收到陈国录的消息，袭击自己的与军统无关。在县城打探金先德和孙春有消息的人，傍晚之前就离开了。生怕走慢了，会落到特务队手里。
第二百九十三章 借你一用
常建有第二天早上才醒来，他刚醒来不久，张晓儒就到了。两人的病房就在隔壁，他一醒，陈国录马上通知了张晓儒。
张晓儒站到常建有床边，一脸关切地说：“科长，你总算醒了。”
常建有从昨天晚上中弹后，就一直处于昏迷之中，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耳边说话，但具体说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现在，一睁眼就看到张晓儒站在床头，他心里流过一股暖流。这样的世道，像张晓儒这种人可不多了。
常建有想起床，可身子一动，却痛得脸都变了色，他腹部的伤口，昨天晚上才缝上。
张晓儒看到常建有脸上的汗都冒出来了，连忙说：“科长，你没事吧？”
常建有痛得龇牙咧嘴，吸了口冷气后，脸色才缓和下来：“没事，死不了。”
张晓儒叹道：“军统太猖獗了。”
常建有不敢再动，躺在床上咬牙切齿地说：“放心，他们跑不掉，我已经命令翟福田和董彪，全城搜捕。”
从昨天晚上开始，特务队在全城开始大搜捕，然而，整整一天过去了，连根毛都没搜到。
整个特务队没有任何收获，倒是关巧芸发现了一个情况，有人强行住进她还没开张的客栈。
当然，那人只住了半天，就被绑到了后面的柴房。
男人叫道：“你们这是黑店，我要去警察局举报。”
关巧芸挽起手臂，冷声说：“好啊，你去举报啊，外面正有人在抓你，要不，我把你叫进来？”
“这小子的包袱里果然有枪。”
男子还没说话，一名战士拿着一个包袱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支盒子炮。
关巧芸走过去，卸下盒子炮的弹夹，果然少了两枚子弹。
关巧芸脸色大变，张晓儒胳膊受伤，她非常关心，看到这支枪少了两发子弹，她几乎立刻断定，这个人就是枪杀张晓儒的杀手。
关巧芸对张晓儒的感情，除了革命同志的情谊外，还有从小青梅竹马的感情。敢枪杀张晓儒，那就是她的仇人。
关巧芸是三排的排长，这可不是凭关系，而是凭本事。在部队，没本事的人，是带不好队伍的。
关巧芸冷声说：“来人，把他拉到外面活埋了。”
一名战士，拿了一团棉花塞到男子嘴里，准备把他拉出去。男子一见，开始慌了。对方堵住自己的嘴，是真想活埋啊。
他嘴里呜呜叫着，此里满是惊恐。
关巧芸将他嘴里的棉花拿了出来，手里提的盒子炮顶在他脑门上，冷冷地问：“叫什么名字？”
“陈玉文。”
关巧芸手里的盒子炮用力顶着他的脑门，冷声问：“谁派你来的？”
陈玉文忙不迭地说：“曾司令，不，曾希离。”
关巧芸问：“昨天晚上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陈玉文惊诧地说：“这你们也知道？”
陈玉文招供后，关巧芸亲自去了趟医院，看望了张晓儒。
关巧芸提着水果进了病房，但目光却一直放在张晓儒受伤的胳膊上。
“晓儒哥，你手上的伤没事了吧？”
张晓儒笑了笑：“能有什么事，今天晚上就能回家睡了。你怎么来了？”
关巧芸笑道：“你是我们村出来的大人物，我又要办客栈，不能趁机来看望一下啊。”
她来找张晓儒，可不是贸然行事，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张晓儒低声问：“好吧，什么事？”
关巧芸来看望自己，一定是有了紧急情况。
关巧芸看了看门外，在张晓儒耳边轻声说：“我抓到了向你开枪的杀手，他叫陈玉文，是曾希离派来的。”
张晓儒点了点头：“好，把曾希离的情况问清楚。”
他已经料到了，向自己开枪的，极有可能是曾希离的人。
下午，张晓儒换了一次药后就出院了。调查科的正副科长，都进了医院，特务队群龙无首，在县城大肆搜捕，却一无所获。
张晓儒急着出院，也是想回去主持工作。
有常建有在时，张晓儒这个副科长也好，副大队长也罢，基本上都是摆设。翟福田和董彪，表面上对他尊重，实际上并没把他放在眼里。
但现在不一样，回到特务队，张晓儒就把翟福田和董彪叫到办公室，听取他们的汇报。
张晓儒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划了根火柴，斜睨了他们一眼，问：“找到枪手了吗？”
翟福田和董彪惭愧地说：“还没有。”
张晓儒把火柴往桌上一扔，语气也变冷了：“有线索了吗？”
翟福田轻声说：“暂时还没有。”
官大一级压死人，张晓儒是他的上司，不管说什么难听的话，他都只能听着。事实上，搜捕确实没有进展。
张晓儒一拍桌子，冷冷地说：“你们怎么搞的？兴师动众搞了一天，什么线索都没找到！”
董彪低声嘟哝着说：“张副队长，线索不是那么容易找的，有本事你去找啊。”
张晓儒怒吼道：“放肆！”
翟福田阴阳怪气地说：“张副队长，与其在这里训斥我们，不如让我们去街上。坐在办公室，是找不到线索的。”
张晓儒冷冷地说：“给了你们一天，还找不到线索，自己无能，还能怪别人？这样，我请宪兵队出面，对全城的重点区域，重新搜查一次。”
晚上，张晓儒带伤上阵，亲自带人在街上搜捕，在东门的城隍庙附近，发现了一名可疑人员。
经检查，从他身上搜到一把盒子炮，那人见事情败露竟然要还击，被张晓儒果断击毙。
随后，张晓儒去了陆军医院，向常建有汇报。
张晓儒叹息着说：“是曾希离的人干的。”
常建有惊诧地说：“曾希离的人？”
张晓儒说：“科长，曾希离不地道啊，我们放了他的人，还要来暗杀我们。如果只是暗杀我也就罢了，还敢对你下黑手。我觉得，必须要消灭这伙人！”
常建有原本对曾希离是纵容的，可听说曾希离的人暗杀自己，也很是气愤。他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曾希离现在就是他的仇人！
第二百九十四章 剿灭
翟福田和董彪没想到，张晓儒带伤行动，不但找到了线索，还查到了曾希离。虽然陈玉文死了，但张晓儒拿到了供词，还有那把盒子炮。
有了这两样东西，别人都无话可说。特别是翟福田和董彪，白忙了一天一夜，什么都没捞着不说，还要被常建有训斥。
到医院后，他们惭愧无地，都不敢面对常建有。县城是他们的地盘，张晓儒初来乍到，却让人家立了功，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常建有指着他们骂道：“你们一天一夜，没有任何进展。张晓儒查了几个小时，不但抓到了人，还拿到了证据。真不知道养着你们干什么？一帮饭桶！”
要不是身上有伤，他真想每人踹一脚。在自己的地盘，被一个外人抢了功。经过这次事件，日本人对张晓儒更器重了。
张晓儒表现出色，更是衬托他的人无能。幸好张晓儒对他还算尊重，否则调查科都没法待了。
董彪解释道：“张晓儒这是走了狗屎运。”
翟福田不服气地说：“没有我们前期的工作，他也不可能这么快抓到人。”
常建有嗤之以鼻地说：“不行就是不行，别跟我说什么运气。”
董彪急道：“大队长，你快点好起来吧，我们可不想受张晓儒的气。”
常建有气道：“活该！你要是抓到了曾希离的人，用得着受他的气吗？”
董彪低下头，惭愧地说：“属下无能。”
常建有冷笑道：“这句话倒是没错，你确实无能！”
翟福田在旁边突然说：“大队长，此事会不会有蹊跷？”
常建有一愣，望向翟福田，问：“怎么个蹊跷法？”
翟福田轻声说：“兄弟们搜了一天一夜，把县城翻了底朝天，一点收获也没有。可张晓儒才查了两个小时，还是带着伤行动，怎么就抓到了曾希离的人呢？”
常建有疑惑地问：“你什么意思？”
翟福田说：“张晓儒会不会随便找个人，就认定是枪手？还诬陷是曾希离的人？”
董彪一拍大腿，猛然醒悟道：“对啊，张晓儒带着陈国录，还有孟民生的人行动的。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个所谓的陈玉文已经死了，只留下用过的盒子炮。谁也不知道他打死的是什么人？说不定公报私仇呢。”
常建有不满地说：“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再说了，张晓儒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种事上做手脚。”
翟福田突然问：“大队长，如果张晓儒要清剿曾希离怎么办？”
常建有怒道：“那就清剿呗，连我都敢杀，跟他们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曾希离真是不知死活，自己好心把他的人放了回去，竟然还敢派人来杀自己，这是自寻死路。以前常建有还看在曾希离也与八路军作对的份上，对他网开一面，现在看来，自己一片好心让狼吃了。
他们在医院时，张晓儒已经回到了家，陈玉文由他当场击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他到家时，发现家里已经有了人，陈国录和关巧芸，已经先一步到了。
张晓儒惊讶地说：“你们怎么先到了？”
关巧芸笑着说：“晓儒哥，这可不能怪我，是国录翻进来的，我只是走了个后门。”
张晓儒严肃地说：“这里可不是淘沙村，你们的行动一定要小心。”
陈国录笑道：“在县城，谁敢来你这里撒野？”
他这是说的实话，张晓儒现在是新民会调查科副科长，还是特务队副大队长，谁了来他家里找事？
张晓儒叮嘱道：“我们是在敌占区，任何时候都要小心谨慎。如果我在家，你们这样翻墙进来，搞不好要吃枪子儿。”
陈国录低下头：“知道了。”
他一向谨慎小心，只是一直等着张晓儒，觉得在外面等，还不到家里等。
张晓儒语重心长地说：“你们要永远记住，我们是党的部队，有着铁一般的纪律。这也是我们能打胜仗，能保证革命胜利的根本原因。”
陈国录诚恳地说：“请连长放心，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
关巧芸关切地问：“晓儒哥，你手上的伤没事了吧？”
张晓儒晃了晃手臂：“早没事了，说说陈玉文提供的情报。借着警备队，正好消灭曾希离这支土匪部队！”
两天后，特务队、警备队联合行动，都没让日本人出面，有陈玉文提供的准确情报，在曲庄端掉了曾希离的老巢。
曾希离的部队稀稀拉拉，一见被围惊慌失措，根本没有组织有效反击。张晓儒带着特务队，直插曾希离的指挥部，把这个所谓的曾司令抓了俘虏。
曾希离白白胖胖，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根本不像在敌人搞游击战的，反倒是游山玩水的。
在曲庄，他住的房子也是最大，而且里面住着三个漂亮女人，全是他抢来的。
张晓儒最感兴趣的，还是曾希离的财产，抓到人后，很快就找到了这些抢来的财宝。
张晓儒笑吟吟地说：“曾希离，你这几年到处抢钱、抢粮、抢物、抢女人，家底不少啊。”
曾希离叹息着说：“兄弟，只要你放了我，这些都给你。”
多年的积累，被人一锅端了，他也没办法。金山银山，不如自己的命重要。
张晓儒笑嘻嘻地说：“这些本来就是我的了啊。”
他的意思很明显，想活命，得拿出诚意。
曾希离眼珠一转：“我手里还有批军火，只要你放了我，都送给你。”
张晓儒问：“有多少？”
“一百条枪，二十箱手榴弹，两万发子弹。”
张晓儒眼睛大亮：“在哪里？”
曾希离犹豫了一下：“杜村。”
张晓儒马上派人去杜村，那里有曾希离的一个班，看到警备队，没动手就投降了。
但是，杜村的军火，张晓儒没有动，只是让陈国录带人守在那里。曲庄的缴获，张晓儒也只带一半回去。
董彪在回去的时候，悄声问翟福田：“老翟，你说张晓儒为什么要这样做？”
翟福田冷笑道：“他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军火生意
张晓儒的情报很准确，加之曾希离的部队不堪一击，这次张晓儒又立了大功，张晓儒副科长的位子，算是基本坐稳了。
但翟福田也抓到了张晓儒的把柄，张晓儒贪得无厌，连战利品也想私吞，真是活腻了。这事或许日本人不会追究，但常建有绝对不会允许下面的人中饱私囊。
回到县城后，翟福田第一时间去了医院，向常建有报告。他相信，只要常建有知道张晓儒的行为，一定会把张晓儒赶走。
翟福田对张晓儒的位子还没死心，他觉得，张晓儒如果走了，自己上位的机会就会大很多。他不想想，如果他比张晓儒更有竞争力，又怎么会把张晓儒从三塘镇调上来呢。
翟福田到病房时，发现张晓儒已经先他一步到了。看到张晓儒从常建有的病房走出来，翟福田躲避不及，只好尴尬的站在一旁。
张晓儒走出来，看到翟福田，冷着脸说：“不是让你把俘虏押到劳工营吗？跑医院来干什么？”
翟福田不敢直视张晓儒的目光，低声说：“人已经送过去了，我来看看大队长有没有好点。”
张晓儒冷冰冰地扔下句话，转身就走了：“大队长要看，但工作更要做好。如果俘虏出了问题，你可担不起责任。”
翟福田望着张晓儒的背影，冷哼一声后，才走进病房，恭敬地说：“大队长。”
常建有斜睨了一眼，说：“怎么样，被骂了吧？”
刚才张晓儒的话，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张晓儒今天立了功，翟福田平常又不把放在眼里，被当面训斥也是必然。
翟福田不满地说：“大队长，张晓儒太嚣张了，完全不把你放在眼里啊。”
常建有问：“曲庄的仗打得怎么样？”
翟福田轻声说：“打顺利，曾希离被俘，他的手下，大部分投降，都被带了回来。但是，张晓儒把缴获的物品，截留了一半以上。”
常建有随口说：“此事，张晓儒已经跟我说了。曾希离带回来了没有？”
翟福田急道：“大队长，张晓儒……”
常建有冷冷地问：“我问你，曾希离带回来了没有？”
翟福田不敢再多说，无奈地应道：“带回来了。”
常建有黑着脸问：“他承认派人杀我吗？”
翟福田说：“只承认了一半。他承认陈玉文是他派来的，但不是杀你，而是杀张晓儒。”
常建有骂道：“狗屁！陈玉文先杀张晓儒，没成功，转而把目标转为我。”
陈玉文既然是曾希离派来的，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他才不会相信曾希离的解释，这种话去哄鬼吧。
翟福田说：“就算曾希离真想杀大队长，但张晓儒贪墨战利品也是事实吧？”
常建有骂道：“翟福田，平常我看你也蛮机灵的，今天怎么这么糊涂？我问你，在特务队是为了什么？”
他明白翟福田的意思，但要想扳倒张晓儒，可不是在这种事上。张晓儒打掉了曾希离部，抓回了曾希离，日本人对他赏识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找麻烦呢？
翟福田习惯性地回道：“当然是为了替皇军效劳。”
常建有骂道：“放屁！不是想吃香的喝辣的，谁愿意给日本人卖命？我问你一件事，想不想发财？”
翟福田笑了笑：“谁不想发财呢。”
说给日本人卖命，确实是骗鬼。只要有捞钱的机会，他绝不放过。这次之所以打小报告，不就是因为便宜都让张晓儒一个人占了吗？
常建有缓缓地说：“张晓儒刚才来，就是说这件事。曾希离的钱财，兄弟们每人都有一份。至于他的军火，等卖了钱后，也会分一份给兄弟们。”
翟福田诧异地说：“他来就是说这事？”
常建有嗤之以鼻地说：“要不然，你以为是干什么？人家比你想象的聪明，知道这种好处不可能独吞。”
张晓儒早就提议，要跟他做点买卖，他当时也没在意，哪想到，这次却有了机会。
曾希离最值钱的，并不是那些大洋金条，曾希离养着几百人，要买粮买布，手头上的钱其实没剩多少。但那些军火，却能卖不少钱。
特别是杜村那批军火，张晓儒一听，口水都差点流下来了。一百条枪，二十箱手榴弹，两万发子弹，简直是天上掉下的横财啊。
翟福田突然担心地说：“大队长，现在的军火能卖给什么人呢？不会卖给八路军吧？”
常建有不以为然地说：“八路军一帮穷鬼，能出得价吗？这些枪，肯定会卖给那些土财主，他们怕死贪生，没有几条枪，晚上都不敢睡觉。”
翟福田突然说：“大队长，张晓儒最近很神气，我真担心……”
“你担心什么？”
翟福田提醒道：“他接连立功，又跟日本人说得上话，特务队也有他的人……”
常建有说：“放心，他这个副科长，很快就要出去执行任务了。”
张晓儒是来接替裴荣华职务的，裴荣华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给小林荣一当引导，去根据地带路。
曾希离被押回县城后，日本人很快来找他谈了话，谈话的内容只有一个，让他为日本人服务。
为了保命，曾希离哪有不愿意的，只是为了抬价，他答应考虑考虑。
山本常夫听后很生气，他觉得，自己一个宪兵队长出面，曾希离竟然还不马上答应，实在有失颜面。
他找来张晓儒，想让张晓儒劝说曾希离。
张晓儒趁机说道：“山本队长，曾希离就是给脸不要脸，我看，就不应该让他出来。而且，曾希离名声很差，他真要是进了警备队，百姓说不定会怪我们。”
山本常夫不置可否地说：“所以呢？”
张晓儒说道：“我们应该换个人，曾希离罪大恶极，应当处死！这样，百姓也会感激我们，皇军征粮征款时，也会更顺利。”
山本常夫喃喃道：“换个人？”
张晓儒提议：“对。还有他的手下，也要打乱混编。”
张晓儒留下曾希离一条命，并不代表不会借日本人的手杀他。
第二百九十六章 防范
山本常夫认为张晓儒的提议很有道理，曾希离不能留，杀了曾希离，不仅可以平民愤，也能消除他在队伍里的影响。
而打乱部队重新整编，则能让曾希离的影子，彻底消失。
山本常夫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只有曾希离死了，这支部队才不会有他的影子，才能真正为皇军效力。”
张晓儒脸上露出一丝讥讽，冷笑道：“曾希离以为，只要有他才能控制部队，但他不想想，他的手下只是乌合之众。”
山本常夫缓缓地说：“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张晓儒随后去了趟劳工营，他并没有急着见曾希离，而是拿着他们的花名册，慢慢翻看着。
曾希离的手下被俘后，在劳工营都会登记造册。曾希离的名字排在首位，而排在第二位的，是一个叫胡秋元的。
胡秋元的职务是团长，曾希离虽然只有三百多人，但下面却设了三个团。而曾希离则自封司令，职务高得吓人，其实只相当于一个营长。
张晓儒让人把胡秋元带来，他想看看这个人。如果不行，再换其他人就是。
胡秋元微胖，看体形就知道养尊处优罢了。在劳工营才待了一天，他就满脸憔悴，坐在那里有气无力打不起精神。
胡秋元见到张晓儒后，马上央求着说：“长官，能不能给点吃的，这里的伙食比猪食还不如。”
张晓儒没想到，胡秋元见面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吃。
他笑了笑，说：“想吃好的？”
胡秋元眼睛一亮：“对啊，哪怕来个馒头都行。不，来个窝窝头也好啊。”
张晓儒淡淡地说：“想吃东西没问题，不要说馒头，给个肉包子也不成问题。”
胡秋元拍着胸脯说：“不知胡某有什么可以为长官效劳的？只要能做得到，上刀山下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
张晓儒笑吟吟地说：“放心，是好事。你曾经是曾希离手下的团长，有没有想过，取曾希离而代之？”
胡秋元一愣，似乎忘记了自己已经饥肠雷鸣，喃喃地说：“取曾希离而代之？”
张晓儒问：“换句话说吧，如果曾希离突然消失，你能控制他的手下吗？”
胡秋元想了想，说：“这个……应该不成问题。”
张晓儒喊道：“来人，去弄只烧鸡，再来一屉肉包子。”
胡秋元听到“烤鸡”的时候，口水已经流了出来，等到张晓儒说完，他不停地吞咽着。
张晓儒说道：“胡团长，放心，等会让你吃个够。但我要提醒你，烧鸡好吃，肉包子也香，但吃了东西，你可得办事。”
胡秋元信誓旦旦地说：“请长官放心，只要能有烧鸡吃，我把命给你都行。”
张晓儒离开劳工营的第二天，劳工营就传出消息，曾希离在里面“不慎”摔倒，这一倒，竟然再没醒来。
听到消息后，张晓儒再次到了劳工营调查，看到曾希离的尸体，张晓儒经过“认真、细致、严谨”的调查，认定这是一起意外事件。
曾希离死后，张晓儒把胡秋元带到宪兵队，把他介绍给山本常夫。
胡秋元比曾希离识时务得多，见到山本常夫，马上答应组建警备队第八中队。不管日本人有什么要求，他一概答应。
新建立的第八中队，一半士兵由曾希离的手下组成，另一半从现在的警备队每个中队抽一个班。
第八中队的所有小队长、班长，全由警备队的老人担任。
胡秋元很懂事，山本常夫很满意：“哟西，胡桑，以后要多为皇军效力。”
胡秋元忙不迭地说：“一定一定。”
胡秋元的动作很快，只用了两天时间，他就拉起了警备队第八中队。曾希离原来的手下，抽鸦片的，肯定不能再进警备队。
至于那些流氓、土匪、无赖，只要身体还过得去，都招进了警备队。曾希离原来的手下，大多抽鸦片，如果要求再严，恐怕都招不满一个中队的兵员了。
胡秋元上任的当天，就去了张晓儒家里。虽然张晓儒现在负责调查科，但在办公室说话还是不太方便。
胡秋元提着四色礼物，他是第一次登张晓儒家，自然不能空着手。
只是他刚上任，手头确实没钱，也只能装装样子：“张科长，刚上任，也没什么钱购置礼物，几色礼物不成敬意。”
张晓儒摆了摆手：“无妨，心意到了就行。”
胡秋元信誓旦旦地说：“张队长，接下来怎么办，全凭你的吩咐。我把话搁在这里，只要你一句话，我的人任凭驱使。”
张晓儒微笑着说：“很好，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先发点小财。”
胡秋元眼睛一亮：“发财？我最喜欢发财了。”
他好吃，又贪图享乐，手里必须有钱才行。
隔了两天，山本常夫把胡秋元叫到了宪兵队。第八中队的人是齐了，可武器缺一半。
山本常夫脸上露出不悦之情：“胡桑，你们的武器怎么只有一半？”
胡秋元诚恳地说：“我们本来就缺枪少弹，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就垮掉。”
山本常夫自然不知道，好枪都被送到了黑市换钱。一支长枪，价格能卖到四百大洋，还不带子弹。一枚子弹，半块大洋起，联银券和法币都不收。
胡秋元与张晓儒走得很近，但却没把常建有放在眼里，这一切自然落在翟福田眼里。他几乎每天都到医院去看望常建有，主要向他汇报县城的情况。
翟福田生气地说：“大队长，我看张晓儒是准备造反啊。”
常建有佯装不知：“此事从何说起？”
翟福田急道：“胡秋元自到任后，眼里只有张晓儒，哪有大队长您？还有张晓儒，不是跑宪兵队，就是去参事室，他不仅想控制调查科，还想掌握警备队，这是要取您代之啊。”
常建有不以为然地说：“张晓儒每次行事，都会向我汇报。”
翟福田说：“大队长，我觉得，对张晓儒应该有所防范。”
常建有随口问：“怎么个防范法？”
第二百九十七章 五指山
翟福田所谓的防范，是派人盯死张晓儒，看他如何处理曾希离的军火。倒卖军火，当然是赚钱的好买卖，但也在玩火。一个不好，会玩火自焚。
翟福田看了看门外，这才走到常建有病床边，趴在他耳边，轻声说：“如果张晓儒与八路军游击队做交易，那咱们就掐住了他的死穴。就算他把军火卖在咱们的管辖区，这倒卖军火也是大罪，咱们也拿到了他的把柄。以后，张晓儒就再也逃不出我们的五指山了。”
常建有沉吟不语：“这个……”
他当然很动心，可是，这样做会不会惹怒张晓儒呢？张晓儒对他还算尊重，每次打麻将，还保证自己只赢不输，对这样的手下，真的有必要这样做么？
翟福田见常建有犹豫，马上说：“大队长，害人不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常建有缓缓地说：“张晓儒可不是软柿子。”
张晓儒虽然是半路出家，可他也是有能耐的。从他自学日语就能看得出来，他虽没经过系统而专业的训练，可也是当过三塘镇特务队长的人。
翟福田郑重其事地说：“我明白，我全力以赴，既拿到他的把柄，也不会被他知晓。我搞情报这么久，他还能在我手里翻了天吗？”
常建有终于点了点头：“你办事我不是放心的。”
翟福田的这句话，最终让常建有下定了决心。
得到常建有的首肯，翟福田万分惊喜，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一显身手。
为了全面监视张晓儒，翟福田把一小队的人全调动起来，分别监视张晓儒、陈国录等人，还有那笔军火。只要盯死了军火，张晓儒就逃不出他的监视。
张晓儒早上刚出门时，就敏锐的发现，家门口多了家鞋摊。而且，那个鞋摊的摊主，还有些眼熟。
张晓儒到调查科后，虽然对全科以及特务队的事情不插手，但他最喜欢做的，就是看档案。每个人的档案，他都要仔细看。借着特务队的名义，他能看整个新民会和县公署人员的档案。
其他人以为，张晓儒只是装装样子，以看档案的方式，打发无聊的时间。哪想到，张晓儒记忆力很好，记住汉奸特务的档案，对他的工作有极大的帮助。
所有人的档案，虽不敢说倒背如流，但大部分人都记得，一些重要人员，他都在家里私自建立了档案。
张晓儒倒没在意，不管这人执行什么任务，哪怕就是监视自己，他脸上也不会有异常。这么多年的地下工作，他早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哪怕是杀父仇人当面相见，也能称兄道弟，一起交杯换盏。
拦了辆黄包车，张晓儒只有瞥了一眼，又发现很面熟，他坐到车上，翘着二郎腿。前面拐弯时，他看到那人的侧脸，这终于确定，这又是特务队一队的人。
这让张晓儒立刻警惕起来，特务队这是要干什么？这是日本人的命令？还是常建有擅自下令。至于翟福田，张晓儒还真没考虑。
刚到办公室，陈国录就走了进来。
陈国录低声说：“队长，今天的情况，怎么有些不对劲啊。”
张晓儒点了点头：“是一小队的人？”
陈国录点了点头：“一小队的人我还没认全，不敢肯定。”
“那就尽快熟悉，另外，医院那边，你派人去看一下。”
陈国录惊诧地说：“常建有？”
张晓儒轻笑道：“你傻啊，看他干什么？看孙春有，他在医院养伤，也差不多吧？再养下去，又得回审讯室了。”
“好。”
张晓儒叮嘱道：“一定要注意后面的尾巴，这几天我们尽量不在家里见面，有事到办公室谈。”
第二天，张晓儒和陈国录都离开了县城，我们分别去了曲庄和杜村。
曾希离的军火，必须尽快处理，张晓儒的客户，主要是全县的维持会长。每人只买三五条枪，最多十条八条。
对张晓儒的这些“客房”，翟福田都要暗中调查，还得拿到他们交易的证据。
这让他的工作量很大，人手严重不足，不但一小队的手下全部用上了，还从二小队暗中调了一部分人。
翟福田原本在陆军医院，安排了两个人监视住院的孙春有，也被他抽调执行任务。
这就给了孙春有机会，当天晚上，他就行动队的接应下，连夜撤到了水泉村。周宏伟得知后很是高兴，孙春有安全了，他的心病终于治好。
隔天上午，周宏伟回了县城，他这段时间心神不宁，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回去了。
陈国录找机会去了趟差事局，光明正大地见到了周宏伟：“组座，张晓儒在倒卖曾希离部的军火，行动能不能趁机买点短家伙？我们子弹也得补充了。在县城，手榴弹也必不可少。如果能弄点炸药，就更好了。”
他身后也有特务一队的人跟踪，但只是外出去才跟着，他到县公署找周宏伟，特务是不会跟进来的。
周宏伟说：“好啊，我向上面申请经费。”
陈国录提醒道：“好，得赶紧，短枪和手榴弹，都是抢手货。”
周宏伟轻声说：“没问题，你先让他把东西留着，经费一下来，马上给行动增添武器。我们在敌占区工作，没有武器可不行。从我们根据地运送武器，实在太困难。如果能从这里购买，特别是从张晓儒手里购买，非常有意义。”
陈国录急道：“好东西人人想要，张晓儒只认钱不认人，不管谁来，只要给现大洋或金条，马上就能拿走枪。如果需要，还可以送货上门。”
周宏伟想了想，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这样吧，我先垫点钱，先把武器买下来再说。”
陈国录连忙说：“多谢组座。”
周宏伟笑着说道：“都是为了党国，谢我干什么？你们有了趁手的武器，才能更好为党国和领袖效力嘛。”
他当然想不到，陈国录早就留好了武器，只等他给钱了。这些武器，本就是张晓儒给陈国录的四排使用的，让周宏伟申请经费，纯粹是为了坑军统一笔钱。
第二百九十八章 分配
翟福田上午到医院，向常建有汇报工作，顺便去看一眼孙春有，才发现孙春有已经逃跑。他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张晓儒身上，疏忽了医院的监视。
翟福田马上派人去追，可孙春有人都到了水泉村，还怎么追得回来呢？
翟福田突然想到常建有，马上跑到常建有的病房禀告：“大队长，不好啦，孙春有溜了。”
常建有恼怒地说：“他身上了伤，怎么能跑？”
翟福田一脸的追悔莫及：“他在医院住了几天，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也怪我一时大意，见他态度诚恳，愿意与我们合作，还答应担任一小队的副队长，就把监视他的人给撤了。”
常建有骂道：“你不是一时大意，你是糊涂透顶，愚蠢之极！为了监视张晓儒，把人手全部调了过去，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幸好孙春有只是跑了，如果他跑到我的这里，给我捅一刀，那就好看了。”
翟福田额头冷汗直冒：“请大队长恕罪。”
常建有问：“你调查张晓儒，有什么进展吗？”
翟福田说：“他卖掉了一百多条枪，还有几千发子弹。”
张晓儒的能力如何，他还没见识到，但这做生意的手段，确实不错。要让他去卖枪，还卖得这么无声无息，还真不做不到这么快。
常建有诧异地说：“卖得这么快？”
翟福田说道：“一条旧枪才三百大洋，新枪四百大洋，随枪还附送五十发子弹。这些枪都是太原兵工厂出来的，有些还是日式制枪，比咱们手里的枪还好。”
张晓儒卖出的枪，他都会核实，这些都是张晓儒倒卖军火的证据。一旦时机成熟，能给张晓儒致使一击。
这些枪卖得便宜，货又好，要有关系才能买到呢。这可不是能长期供应的东西，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常建有的眼睛突然明亮起来：“岂不是有几万大洋了？”
翟福田伸出五根手指：“估计至少有五万。”
常建有喃喃地说：“五万？”
他担任警备队大队长这么多年，也没捞这么多钱啊？张晓儒才来几天？看来这倒卖军火，确实是一条发财之路。
翟福田突然问：“大队长，今年兄弟们是不是能过个肥年了？”
常建有叮嘱道：“你可得小心点，如果让张晓儒发现，是你的一小队在算计他，恐怕你们一分钱也别想分。”
翟福田一呆，他虽然看张晓儒不顺眼，可也不会跟钱过不去。特别是他的手下，如果二小队的兄弟，每个人发了钱回家过年，一小队却只有新民会发的那几个钱，那他这个小队长就不好当了。
翟福田试探着说：“要不，先把人撤回来？”
常建有缓缓地说：“也不必全部撤回来，但也不能把一小队的人全用在张晓儒身上。”
翟福田应道：“是。”
常建有说：“你得加派人手，把孙春有抓回来。”
“孙春有跑了？！”
翟福田还没说话，门口突然传来张晓儒的惊呼。
昨天晚上，孙春有就到了水泉村，翟福田现在才知道，真是个饭桶。翟福田的小动作，他基本上知道了，不就是监视自己，掌握自己倒卖军火的证据么？
这种事，在日本人那里并不算什么。倒卖的又不是日军的军火，这是曾希离的枪，就算日本人知道，问题也不大。
翟福田惭愧地低下头：“是。”
他很担心，张晓儒有没有听到之前的那句话。
张晓儒质问：“孙春有怎么跑得掉呢？他身上有伤，还有人监视，是不是军统派人来营救？”
翟福田支支吾吾：“这个……”
他总不能告诉张晓儒，监视孙春有的人，被他调到监视张晓儒了吧？
张晓儒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孙春有既然跑了，说明他之前提供的情报肯定是假的。所谓的双棠组，一定还有其他人，而且双棠组的组长，也未必就是他。军统不是派人进城了吗？你可得保护好金先德，不要前脚让孙春有跑掉，后脚又让人除掉了金先德。”
翟福田应道：“是。我们安排了足够的人手，军统不是打听金先德的消息么？只要军统敢动手，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张晓儒冷笑道：“你连到手的孙春有都看不住，还谈什么用金先德当诱饵？我看到时候是肉包子打狗，人死了，军统也没抓到。科长，鉴于翟福田之无能，我建议还是把金先德放到特务队保护起来吧，过段时间再说。”
翟福田不服气地说：“这只是意外。”
张晓儒缓缓地说：“意外？好吧，我暂且相信你一次。希望你不要再走神，至少要把人手，用到合适的位置。”
翟福田不敢再跟张晓儒争辩，他觉得张晓儒的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什么把人用到合适的位置？难道张晓儒发现了什么？
按照常建有的最新指示，翟福田得把监视张晓儒的人撤掉大部分，只留下隐蔽得最好的那几个。
翟福田走出门后，张晓儒在他身后叹了口气，把房门重重关上。
张晓儒坐到常建有病床前，郑重其事地问：“科长，曾希离的军火卖得差不多了，你看这钱该怎么个分法？”
常建有随口问：“有多少钱？”
张晓儒应道：“将近六万大洋。”
常建有呼吸一滞，翟福田预估五万大洋，他当时还有些不相信。现在听到张晓儒说出来，突然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常建有说：“你觉得应该怎么分？”
张晓儒拿出一张写着名单的纸，恭敬地递给常建有：“这是我列的一张名单，也不知道考虑得是否周全。但具体怎么分，还得科长最后定夺。”
常建有看到名单上的名字，缓缓地说：“你考虑得还是挺仔细嘛。”
名单上的名字，除了新民会的常建有、肖平阳等人外，还有县公署的几个重要人物，包括周宏伟也有一份。
特务队发了横财，自然瞒不住，只有把大家都拉到一起，才能堵住所有人的此。除了县公署的人外，还有张有为，以及上杉英勇和山本常夫。
第二百九十九章 训斥得舒坦
翟福田把人手调走后，只留了两个人专门盯着张晓儒。至于陈国录，并不放在他眼里，这使得陈国录与周宏伟见面，就方便得多。
他们不但可以在办公室公开见面，还可以去周宏伟家接头。陈国录是特务队二小队的队副，他们就算私底下见面，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这段时间，县城还算平静，军统的锄奸人员，一直没找到金先德，也就没对他下手。
当然，特务队还是安排了人，暗中保护金先德。刚开始，金先德也很紧张，但是，隔了几天，没看到有动静后，金先德又故态复萌，他手里有大笔赏金，如果不花出去，心里总发痒。
他要去在水一方，就算是董彪和陈国录，也必须安全人保护。
晚上，金先德又找姑娘作陪，他在楼上逍遥，楼下有两名特务队的人也在喝酒。这段时间，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金先德也不敢得罪特务队的人，他们保护自己，当然得好酒好菜招待着。
金先德在楼上的房间，与喜爱的姑娘寻欢作乐，完事后，却让姑娘离开。他是军统叛徒，只敢一个人睡。
半夜时，他突然做了个噩梦，梦见军统来杀自己，他吓出一身冷汗。然而，一睁眼，却看到有个黑影站在床上，手里还举着一把闪烁着寒光的尖刀。
金先德惊得滚到床底下：“你是谁？”
“金先德，你这个党国的叛徒，应该早料到这一天了吧？”
金先德听到了对方的声音：“你是……陈……”
蓦然，他眼前一闪，觉得心口一痛，那把尖刀已经插在了他心口上。而此时，他也听出了对方的声音，正是特务队的陈国录。
金先德万万没想到，军统双棠组的人，竟然能潜伏在特务队，还担任特务队二小队的队副。
可是，他知道这一切后已经晚了。他的意识慢慢模糊，感觉身体越来越轻，眼皮越来越重，终于合上了。他终于可以轻松了，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陈国录取回尖刀，探了探金先德的口鼻，确定没有气息后，才拿出一张纸条，铺开后放在桌上。
纸条上只有几个字：叛徒下场！
第二天早上，楼下的特务才发现，金先德已经死透，身体都凉了。
张晓儒听到消息后，很是“生气”，他将翟福田和董彪叫到办公室。
张晓儒怒吼道：“饭桶，一帮饭桶！我是怎么跟你们说的，一定要保护好金先德，用他把军统的人引出来。你们没保护好也罢了，得把军统的人留下来吧？昨天晚上保护金先德的是谁的人？”
董彪低下头，轻声说：“是我的人。”
张晓儒走到董彪面前明咆哮着说：“混蛋！你的人都是吃屎的吗？没抓到军统的人，也没及时发现。人死了几个小时，才知道军统来过！”
翟福田轻声说：“我的人一直在全城监视，并没发现军统的锄奸人员进了县城。”
他真想常建有的伤快点好，早点回调查科领导特务队，也不用受张晓儒的窝囊气。
张晓儒骂道：“你们没发现，不代表他们没来！”
翟福田想要反驳，却无从驳起。金先德都死了，军事的锄奸人员肯定进了县城，只是他没收到情报罢了。
董彪轻声问：“现在怎么办？”
张晓儒冷声说：“这种事还要我来教你们吗？”
董彪马上说：“封锁路口，盘查行人，搜查县城的客栈、旅馆。”
翟福田说：“军统的人肯定早逃走了。”
特务队的人发现金先德被杀时，城门已经开了。军统得后手，肯定早出城了。
张晓儒讥讽着说：“翟福田，你干脆到城门口摆个摊子算卦吧，以后有什么事，找你算一卦就行了。”
军统再努力，也找不到杀害金先德的凶手。只是，特务队不行动，对上对下都说不过去。
翟福田缩了缩脖子：“卑职不敢！”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张晓儒比他高半级，可以随便骂他。金先德死了，他说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都要挨训。
张晓儒骂道：“既然不敢，那还不下去？等着军统上门自首吗？！”
翟福田与董彪走出特务队时，骂骂咧咧地说：“娘的，这小子真难伺候。”
董彪叹息着说：“有什么办法呢，人家现在是副大队长，还跟日本人关系这么好，要受的气还在后头呢。”
翟福田说：“走吧，你负责东边，我负责西边，哪怕就是演戏，也要做个样子。”
训斥翟福田和董彪虽然很舒坦，但张晓儒也得面对日本人。翟福田和董彪前脚刚走，上杉英勇就到了他的办公室。
张晓儒忙不迭地说：“上杉君，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我去你那边汇报就是嘛。”
上杉英勇的声音里有些不满：“听说金先德死了？”
张晓儒叹息着说：“我早跟翟福田说过，要加强戒备，用金先德把军统的人引出来。可他们倒好，不但让人干掉了金先德，还让人溜掉了，真是丢尽了特务队的脸。按我的脾气，早把翟福田和董彪撤了。”
上杉英勇问：“他们都是常建有的人吧？”
张晓儒知道上杉英勇的意思，提醒道：“对，他们暂时还动不得。”
上杉英勇说：“这两个人都是饭桶，如果你有合适的人，可以随时替换他们。”
张晓儒笑着说：“上杉君，刘子珍呢？她很有能力，完全可以当个小队长。”
上杉英勇摇了摇手：“她不来特务队。”
刘子珍在三塘镇时，参加了特务队。跟着上杉英勇回到县城后，却一直没见踪影。
张晓儒微笑着说：“她是该享福了。”
上杉英勇突然说：“张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张晓儒恭敬地说：“上杉君客气了，有事直接吩咐就是。”
上杉英勇说：“我想买个院子，大一点的。”
张晓儒倒卖武器的钱，也给他分了一份，不多，一千大洋，但足够在县城买栋宅子了。
张晓儒大包大揽说：“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