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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可大可小     交手txt下载     交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五章 杀害

    张达尧这次的伏击也不例外,为了对付这支日军小分队,张达尧把二排所有战士,全部埋伏在山岭两侧。

    这次对付的虽是小鬼子,胜算其实挺大,毕竟除了二排外,还陈光华的三小队。铃木怎么也想不到,张达尧与陈光华竟然是战友,来贾庄不是消灭游击队,而是为了消灭自己这支小分队。

    第一波攻击后,就倒下了四名日本兵。铃木觉得,只要冲过山岭,与陈光华的警备队会合,就有还手之力了。他却不知道,这正是他拜见天照大神的开始。

    当铃木看到,警备队竟然向自己射击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警备队是不是眼瞎啦?可他看到警备队的人,竟然端着枪冲上来时,突然明白了。

    然而,此时的铃木,只剩下最后一点意识。就算明白了,也说不出来,传达不了。

    张晓儒和上杉英勇才刚出镇没多久,就看到陈光华带着警备队狂奔而回。看他们奔跑的速度,比骑马还快。

    张晓儒站到路中间,把队伍拦下来,大声问:“怎么啦?”

    陈光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们遭到……游击队袭击。”

    上杉英勇看了看,只有黑衣服的警备队,却没有土黄色的日军,心里一惊,问:“其他人呢?”

    陈光华犹豫了一下,说:“铃木曹长遇害了,皇军小分队全部……。”

    上杉英勇怒吼道:“八嘎!”

    铃木的小分队,竟然被游击队消灭,小川之幸不敢怠慢,亲自带着四个小分队,再加一个小队的警备队,直奔贾庄。

    小川之幸现在觉得,手头的部队真是捉襟见肘。游击队在辖区活动,打吧,没有足够的军队,不打吧,眼睁睁看着他们嚣张,实在不甘心。

    到伏击地点后,游击队早撤了,铃木曹长和他的小分队,身上的衣服、鞋子、帽子都被脱走。

    小川之幸怒吼着:“你们为什么不还击?”

    陈光华迟疑着说:“报告,我们子弹打完了。”

    范培林在旁边,原本想看陈光华的笑话,可听到陈光华回答后,刚浮现的笑容,马上凝结在脸上。

    小川之幸却是不信:“你们子弹打完了?”

    然而,把第三小队的枪过来一看,还把枪口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再检查他们的子弹袋,所有子弹确实全打光了了。

    小川之幸却矛头改指范培林:“范队长,这是怎么回事?”

    张晓儒在旁边说道:“小川队长,游击队可能还在贾庄,此事回去再说吧。”

    小川之幸瞪了范培林一眼,冷声说:“哼,开路。”

    范培林感激地瞥了张晓儒一眼,真要让小川之幸继续下去,他脸上可能得加几道“五指山”。

    到贾庄自然不可能发现游击队,除了贾庄的维持会长,被五花大绑着,枪毙在庄子中央的大坪外,没有任何发现。

    此时天色已晚,小川之幸下令回镇上,就算在占领区,晚上待在外面,还是没有安全感。况且,据点也需要保护。

    范培林在回去的路上,故意与张晓儒走在一起:“张兄弟,多谢了。”

    张晓儒淡淡地说:“下次范队长别给陈光华派这种任务就行了。”

    范培林忙不迭地说:“保证没有下次了。”

    张晓儒说:“赶紧走吧,这个时候了,还是回镇上安全。”

    他的话刚落音,突然后面传来一阵枪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然后又是几杪手榴弹的爆炸声:“砰!砰!砰!砰!”

    再等,就没有声音了。

    袭击的重点在后面的部队,那里全是日军,走在前面的警备队和特务队,一点事也没有。显然,游击队的主要目标是日军,对他们手下留情了。

    小川之幸气得哇哇大叫,可是,日军的小短腿,又怎么追得上游击队?况且,人家早就跑远了。

    一阵排枪,加四枚手榴弹,日军又死了三个,伤了六个。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小川之幸根本不敢追击,只能把死伤的士兵带回三塘镇。

    一天之内,死了十一名日本兵,整个三塘镇据点,沉浸在悲伤中。张晓儒找人,给他们送去十一只坛子,日军会把死去的士兵火化,再把骨灰运回国。

    送坛子的时候,张晓儒听到一个悲痛的消息,贾家庭在今天凌晨,就被小川之幸下令枪毙了。日本人为了保守秘密,采用了最简单最极端的办法。

    今天的行动,原本是为了营救贾家庭,如果下午日军全部出动,张达尧会趁机攻打据点。到时警备队一定会让镇自卫团援助,就可趁机救出贾家庭。哪想到,小川之幸提前一步杀害了贾家庭。

    张晓儒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晚上,李国新回到三塘镇,向他说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县委机关遭到敌人袭击,宋长路带着区分委和武工队,为了保护县委机关,与日军进行了激烈交火。

    张晓儒急切地问:“有没有损失?”

    他最关心这个问题,挺进队人数可能不多,但破坏力惊人。

    李国新叹息着说:“县委机关成功转移,但区分委损失较大,区长孙守成牺牲,宋书计受了重伤,武工队……”

    张晓儒争道:“武工队怎么啦?!”

    李国新低声说:“牺牲了六名战士,张荣生手臂中弹,幸无大碍。”

    张晓儒气得直跺脚:“不是提醒了么?怎么还会这样?”

    李国新缓缓地说:“我向宋书计报告后,他估计,敌人目标是我们的重要机关。他带着武工队,迅速赶往县委机关所在地。赶到的时候,敌人已经对县委机关发起进攻,形势万分危机,要不是二区武工队,县委的损失会很大。”

    张晓儒问:“敌人呢?”

    李国新说:“死了两个,他们穿着八路军的军装,但里面的衬衣和兜裆布,说明他们是日本人。”

    张晓儒叹了口气,问:“上级有什么指示?”

    李国新严肃地说:“县委命令,宋书计不再担任二分区书计,由你接任,我担任区长,协助你工作,张荣生担任游击小队长。”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一试身手

    县委的命令,让张晓儒很为难,他担任七零五支部书计,是没有办法的事,再让他担任二区书计,他的身份根本不适合嘛。

    张晓儒苦笑着说:“我的身份,怎么能当书计?”

    李国新正色地说:“吴部长说了,你必须当书计,也只有你当书计,才能保证二分区的工作不落后。以后,所有的公开活动,由我代表你参加。二分区将重新调整,我们主要在敌占区开展工作。”

    刚开始,县委也考虑过,让他担任区分委书计。但李国新提出,七零五能力强,由他主持全面工作,才能保证二分区的工作。

    县委经过研究,采纳了他的建议。七零五的七零五民兵连和七零五民兵连,都搞得很好,事实证明,这是一位有能力的年轻干部。

    张晓儒张了张此:“可是……”

    李国新打断他的话,正色地说:“不要可是了。这是组织安排,让你担任二分区书计,不让你当官发财,而是让你发挥更大的作用。当了书计,意味着更大的责任和使命,以后二区的工作要是没做好,上级要批评也是批评你。”

    张晓儒说道:“老李,我觉得你更适合担任区分委书计,我还是担任七零五支部书计吧。”

    李国新严厉地说:“组织决定还能讨价还价?七零五同志,你是党员,就要服从组织安排!”

    他知道,跟张晓儒讲道理,不如跟他讲原则。任何一个党员,在组织原则面前,都必须让步。个人服从组织,下级服从上级,这是必须遵守的纪律。

    张晓儒说道:“好吧,我服从组织安排。”

    李国新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县委要求,二分区要尽快摸清这支日军的底细。”

    张晓儒坚定地说:“不但要摸清他们的底细,还要消灭这支日军!据我所知,这是一支日军挺进队,规模不大,日军对挺进队的一切都极为保密。贾家庭同志,已经被敌人杀害了。”

    李国新惊诧地说:“什么?”

    张晓儒叹息着说:“昨天晚上,上杉英勇连夜将贾家庭提到了红部。今天凌晨,小川之幸就下令杀害了他。”

    李国新愤怒地说:“这个仇一定要报!”

    张晓儒说:“今天,我们在贾庄伏击了铃木小分队,小川之幸带部队报复,回来的路上,再次伏击,又杀了三名日军士兵,伤了六名。”

    李国新点了点头:“干得漂亮。”

    二分区虽然损失惨重,但上级也知道,有一支穿着八路军军服的日军,混进了根据地。他们的主要目标,是我军指挥机关和行政机关。

    挺进队遇到小股部队,就地歼灭,遇到大部队,则呼叫日军飞机和部队。军分区多次组织精干部队,想围剿这支日军别动队,但都没成功。

    一直到扫荡结束,这支日军一直活跃在根据地,多次威胁到了军分区领导机关的安全。甚至,还一度逼近纵队司令部。

    奉八路军总部命令,八月份成立了太岳纵队,下辖由决死纵队改编的决一旅、386旅和新军212旅。

    陈司令甚至还发了脾气,要把这支狗娘养的鬼子小分队,坚决消灭在根据地!然而,一直到扫荡结束,都没能将他们彻底消灭。

    此次扫荡,表现最抢眼的非小林荣一的挺进队莫属,他们多次侦察到有八路军部队,甚至还差点消灭了双棠县委机关,差一点就摸清了决一旅部所在地。

    回到县城后,小林挺进队,也得到了一零八旅团的奖励,小林荣一更是由少尉升为中尉。

    直到此时,挺进队的神秘面纱才逐渐掀开。

    二区分委得到上级命令,要尽快摸清小林荣一和这支挺进队的具体人数、活动规律。此事,要作为二区分委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来办!

    张晓儒说:“挺进队的人数并不多,只是日军一个小分队,加上特务队的副队长裴荣华。挺进队平常住在军营,只有执行任务时才离开,要除掉他们很难。但是,裴荣华这个汉奸,非除掉不可能!”

    他怎么也没想到,裴荣华竟然会给日军当向导。挺进队在根据地干了多少坏事?如果没有裴荣华这个本地人当向导,挺进队在根据地寸步难行。

    李国新提醒:“上级只要求我们提供情报,并没要求我们行动。”

    张晓儒摇了摇头:“没有谁比我们更适合行动了。”

    张晓儒手里,现在有三支机动力量,张荣生的武工队、张达尧的二排和关巧芸的三排。当他布置任务时,关巧芸坚持要出战。

    关巧芸坚定地说:“晓儒哥,这次鬼子扫荡,我们只抓了两个维持会长,破坏了一处公路,撬了四根铁轨,割了一百来斤电话线。可真正的敌人,一个也没消灭。达哥在贾庄打得多痛快?消灭鬼子一个小分队,又偷袭了小川之幸一把。这次除掉裴荣华,怎么着也得交给三排了!”

    张晓儒微笑着说:“三排干的事情还少吗?革命没有贵贱之分,只是分工不同。你们抓了维持会长,破坏了公路、铁路、割了电话线,都是为抗日出力了嘛。”

    关巧芸说:“战士们都很憋屈,感觉三排落后了,是我这个排长没能力,争不到战斗任务!”

    张晓儒缓缓地说:“任务交给三排可以,但是,你们能保证顺利完成吗?”

    关巧芸斩钉截铁地说:“坚决保证!”

    张晓儒说:“裴荣华相貌普通,个子中等,最明显的特征,是左眉毛上有颗黑痣。他住在县城西边,距离树人学校没多远。你们行动时,一定要小心,不能惊动敌人,更要保证平安归来。”

    关巧芸郑重其事地说:“知道了,我先去摸清情况,没把握绝不动手。”

    关巧芸刚参加抗日时,很是有些冲动,而且她喜欢枪械,这一点,比大多男人都要强。负责妇救会工作时,她冲动的性子慢慢磨平了,担任三排长后,身上的担子更重,一言一行更是谨慎。

    两天后,消息传来,裴荣华死在家里,第二天早上才被发现,而这个时候,关巧芸早带着战士们回来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太原训练

    张晓儒在办公室,突然接到了常建有打来的电话,告诉他裴荣华被杀的消息,张晓儒自然很“震惊”。裴荣华死的零点,张晓儒还在三塘镇,他要是知道了,岂不马上穿帮?

    张晓儒“惊讶”地问:“是什么人干的?”

    关巧芸向他详细汇报了过程,她亲自守在裴荣华家里,等他回来后,用刀结果的这名汉奸。原本关巧芸想用枪,裴荣华住的地方与树人学校隔得太近,开枪会惊动住在那里的日军。

    关巧芸的行动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唯一的不足,没把裴荣华的财产搜刮一空,只带回了裴荣华的一把盒子炮。

    张晓儒评价:不会过日子的女人。

    常建有叹息着说:“不知道,估计是八路军干的。”

    裴荣华到根据地转了一圈,回来后深得日本人信任,期间一度有传闻,让裴荣华担任调查科长。没想到,却死在家里。

    裴荣华一死,县城的汉奸人人自危,搞得现在都没人敢当这个副队长了。

    双棠县特务队的队长,由常建有兼着,副队长是裴荣华,因为他懂日语,适合与日本人打交道。

    张晓儒也懂日语,而且他在三塘镇干得有声有色,黄贵德提议,可以让张晓儒补这个缺。当然,补缺之前,必要的手续还是要办的。

    张晓儒“不解”地问:“八路军杀裴队副干什么?”

    常建有不满地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收拾一下,赶紧来趟县城,黄县长想你了。”

    张晓儒忙不迭地说:“好,马上动身。今天晚上,在水一方。”

    日军的扫荡结束了,游击队大部分撤回根据地,但路上未必还会太平。张晓儒去县城,不仅要带着孟民生的一班,还要让陈国录带一个小队。

    他名义上是保护张晓儒的安全,实际上也是给陈国录制造机会。上次陈国录以军统双棠组行动队的名义,除掉三塘特务队长永井武夫,军统那边还没有给奖励呢?

    这次带上陈国录,也是想让他跟周宏伟见一面,军统的奖励,也该下来了吧?

    上杉英勇没跟张晓儒一起到县城,张晓儒也就不把陈国录的二班带出来。要知道,特务队还有个刘子珍呢,不把陈景文留下,张晓儒实在不放心。

    到县城后,张晓儒让陈国录和孟民生自由活动,他们的任务是保护自己,到了县城反而没什么事了。

    张晓儒径直去了新民会,在调查科的办公室,见到了又高又黑的常建有。

    常建有看到张晓儒,马上说:“这次有个去太原培训的机会,黄县长和我都觉得,你去最合适。”

    张晓儒加入新民会有一年多了,但依然只是个临时雇员,想要成为正式雇员,必须参加省总会事务部训练处的训练。

    这是必须走的程序,张晓儒还从来没正式参加过新民会的训练呢?反倒是他以后升部员时,可以不用去中央总会事务部训练。

    张晓儒不动声色地问:“去多久?”

    他刚担任二区分委书计,这边就让他去太原训练,二区的工作怎么办?他还想摸清小林荣一的线索呢?

    韩德文和区游击小队,都是死在小林荣一手里。宋长路身受重伤,已经送往八路军总医院。张晓儒希望,宋长路能尽快治愈,回来继续领导二区工作。

    常建有说:“原本要训练三个月,但现在的时局很紧张,缩短为一个月。培训之后,你才能成为雇员,以后才好给你安排职务。”

    调张晓儒来县城,是黄贵德主动提出来的。裴荣华死后,特务队缺一个副队长,常建有向黄贵德汇报时,黄贵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张晓儒。

    倒不是看中了张晓儒的能力,而是想跟张晓儒打麻将。每次他跟张晓儒打麻将总赢,这让他迷信张晓儒能给自己带来好运。

    张晓儒吓了一跳:“一个月?”

    常建有笑了笑:“怎么,嫌短?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太原可是省会,相比双棠县,那是个花花世界。到太原训练,又是公费出差,谁都愿意多待段时间。

    张晓儒低声商量着:“科长,能不能别去,三塘镇的事情离不开我?真要去,也不用这么久吧?”

    常建有笑骂道:“别人巴不得住在太原呢,你倒好,还嫌时间长。这件事已经定了,你把三塘镇的事情交接好。以后,也别想着再回三塘镇,让你去太原是什么意思不知道?小子,你要高升啦。”

    张晓儒更是意外:“高升?”

    常建有笑着说:“裴荣华不是死了吗?我的意思是调你上来,担任新民会调查科副科长,兼特务队副队长。”

    顺水人情个个会做,常建有没傻到当着张晓儒说,这是黄贵德的意思。

    张晓儒心里虽然不情愿,但脸上却得“充满”感激之情:“多谢科长栽培。”

    常建有淡淡地说:“听说你自学了日语,能给皇军当翻译,说明你的日语是没问题的。特务队的事情,你也熟悉了,主要是配合宪兵队抓抗日分子。这方面的事情,我其实是不管的。”

    他在特务队只挂个名,工作重点还是在警备队那边。

    张晓儒连忙表态:“我一定谨记科长教诲,当好科长的副手,给科长管好调查科和特务队。”

    常建有笑着说:“裴荣华要是有你这样的觉悟,我早把特务队交给他了。”

    裴荣华仗着与日本人关系好,总想跳出他的手掌心。如果他能跟张晓儒这样,把特务队和调查科交给他又何妨?

    对常建有来说,他只需要有一个听话的人,帮着很容易调查科和特务队就行,至于调查科和特务队的具体工作,他是没兴趣的。

    “我跟裴荣华不一样,一直以来,我都是科长的人。对了,这次去太原,是不是顺便把三塘镇新街的一些设备买回来?”

    常建有说:“可以,我给你开证明。”

    张晓儒要去太原培训,回来后还要进新民会,当调查科副科长兼特务队副队长,晚上自然要设宴庆祝。同时,还得陪黄贵德和常建有打牌。

第二百五十八章 纵火伞

    张晓儒陪着黄贵德等人打麻将时,陈国录单独去了周宏伟家。晚上的牌局,张晓儒特意没喊周宏伟,也是为了给他创造机会。

    看似随意的安排,其实严丝合缝。如果周宏伟晚上去打牌了,陈国录再想跟他单独见面,就很困难了。

    周宏伟早就在家等着,见到陈国录后,高兴地说:“得知张晓儒来了县城,就猜到你会跟着来。”

    陈国录笑了笑:“是啊,最近忙着对付游击队,都没机会来县城。”

    周宏伟亲切地握着陈国录的手,兴奋地说:“你要再不来,我都准备去三塘镇了。”

    陈国录随口问:“又有行动了吗?”

    他这次来县城,主要是拿上次的奖励。除掉永井武夫,是张晓儒的意思,借军统之手,不但可以让行动队立功,更能受奖。国民党在这方面,出手还是很大方的。重庆的戴老板,是有钱人呢。

    周宏伟竖起大拇指:“真不愧是行动队长,上峰有了新的指示。”

    他就喜欢像陈国录这样的同志,埋头苦干,对党国忠诚,还有一个很好的保护身份。唯一可惜的是,陈国录远在三十里外的三塘镇。如果陈国录能到县城,双棠组将真成为晋东南站最出色的情报组。

    陈国录坚定地说:“日本人残暴不仁,我最大的愿意,就是将他们赶出中国!”

    周宏伟微笑着说:“上次行动队诛杀永井武夫,上峰的奖金发下来了,两百法币。”

    其实上面发了三百法币,作为双棠组的组长,他自然也是有功劳的,就自取了一百,只给陈国录两百。

    陈国录接过钱,谦逊地说:“多谢组座。奖金不奖金其实无所谓,能为党国效力,多杀鬼子就行。对了,上峰有什么新指示?”

    周宏伟郑重其事地说:“这次的任务,让我们摧毁印塘火车站的日军仓库。那里存放着整个双棠县日军的物资,据说,最近到了一批军火。”

    陈国录拧起眉头:“日军仓库?就算能潜进去,撤退也是个问题。”

    无论是用火还是用炸弹,都会马上惊动日军。张晓儒给他灌输的观念,行动之前多想撤退,不能撤退的行动,还算什么行动呢?

    周宏伟拿出一把雨伞,微笑着说:“上峰送来了秘密武器。”

    陈国录好奇地问:“这是什么秘密武器?”

    他接过来看了看,只是一把普通的油纸伞嘛。拿在手里掂了掂,好像比一般的伞要重一点。

    周宏伟郑重其事地说:“你可别小看这把伞,这可是德国进口的纵火伞,整个晋东南站总共才四把。这次为了方便你们行动,站长特意下拨了一把给我们。”

    陈国录喃喃地说:“纵火伞?”

    他平常连伞都少见,对这种进口的伞,更是听都没听说过。如果不是张晓儒,他现在还在淘沙村当农民。

    周宏伟微笑着说:“这把伞的外观,与普通雨伞没什么区别,但伞柄内装有硫酸液和燃烧剂,当拨动机关后,硫酸液逐渐下滴,到适当程度就会起火。而雨伞的油纸,是最好的助燃物,两个小时左右,会燃起大火,同时伞也会烧光,让敌人摸不着头脑。”

    陈国录高兴地说:“两个小时?太好了,这还真是用来纵火的利器。什么时候行动?”

    周宏伟说:“十天之内。”

    陈国录笃定地说:“足够了,我马上安排人侦察情况。”

    行动的关键,是如何把伞带进仓库,只要能把伞带进去,一切将迎刃而解。两个小时,足够所有人撤退的了。

    这种新式的纵火方法,恐怕日本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周宏伟叹息着说:“让行动队待在三塘镇,是党国一大损失。你有没有想过,调到县城发展?”

    如果陈国录在身边,很多行动就方便得多。县城内的汉奸,再也不敢那么嚣张。

    陈国录疑惑地说:“调到县城?”

    自己只是一个自卫团长,怎么可能调到县城呢?要不是张晓儒的赏识,他连自卫团长也当不上。

    周宏伟说:“你还不知道吧,张晓儒要高升了。他可能会担任新民会调查科副科长,以他对你的赏识,把你调到调查科,也不算难事吧?特务队隶属调查科,张晓儒总得补充人手吧?如果能从行动队调几个人来,就再好不过了。”

    陈国录不动声色地说:“这得看他的意思。”

    他马上明白周宏伟的意思了,让自己找张晓儒的路子,跟着张晓儒一起进县城。周宏伟并不知道,这种工作调动,需要组织批准的。

    周宏伟说:“你跟张晓儒在一起,知道他的喜好,只要投其所好,还怕他不带上你么?”

    陈国录犹豫着说:“张晓儒最喜欢的是钱……”

    张晓儒其实是个很抠门的人,他给人的印象是贪财,但实际上,他把每一分钱,都花在抗日上。

    周宏伟咬了咬牙,说:“我可以给你申请特别活动经费。”

    陈国录高兴地说:“太好了,有了活动经费,事情就好办多了。”

    天亮后,张晓儒叫上陈国录和孟民生,准备回三塘镇。裴荣华之死,与张晓儒没关系,与三塘镇也没关系。

    如果一定要说有关系的话,只能说裴荣华死后,给张晓儒空出了一个位子。可张晓儒对是否接受这个位子,还没有最后决定。

    他是有组织的人,这种事情,必须请示上级。

    张晓儒大声说:“去前面的面馆,吃碗刀削面再回去。”

    孟民生笑吟吟地说:“队长昨天晚上赢钱了吧?”

    张晓儒笑着说:“赢了一点,总得把兄弟们的开销钱赢回来吧?”

    昨天晚上,黄贵德是最大的赢家,常建有输了一点,但张晓儒补给他了。最大的输家是张有为,他把家产拿到手里,花钱如流水。

    孟民生本是警备队的人,在县城有关系,昨天听到了风声:“队长,听说你要高升了?属下提前祝贺队长。”

    张晓儒摇了摇头:“没这么快,得先去太原待一个月。回来后是什么情况,谁又说得清呢?”

第二百五十九章 去太原喽

    张晓儒现在得作两手准备,组织上不批准他来县城。就算批准他来县城,从太原回来后,日伪又不让他到县城了呢?

    孟民生突然说:“队长来县城,总不能一个人来吧?”

    他昨天听到消息后,心里就在算计,能不能跟着张晓儒一起回县城。以前他就在警备队,到三塘镇大半年了,当时是为了避祸,常建有才把他安排到新成立的三塘特务队。

    张晓儒斜睨了一眼孟民生,随口说:“怎么,你想跟着来?”

    孟民生笑道:“三塘镇虽好,总不及县城。”

    张晓儒笑了笑,却不说话。

    孟民生也没再问,张晓儒知道了自己的意思,他没拒绝,说明就有机会。回三塘镇后,就看自己的表现了。

    张晓儒并没有精力考虑孟民生是否回县城,昨天得知消息后,他也一直在想,以后三塘镇的工作怎么办?二区的工作怎么办?

    如果真离开三塘镇,这个好不容易拿下的据点,又该交给谁呢?

    昨天晚上在牌桌上,他也套了黄贵德的话,自己去太原不可更改。既然去了太原,自然不能再回三塘镇。

    黄贵德希望他能留在县城,也不用干别的,每天晚上陪他打牌就行。只要张晓儒在场,黄贵德基本上就没输过,不要说特务队正好有个空缺,就算没有,他也想给张晓儒挤出一个职位。

    回到三塘镇后,张晓儒先去见了上杉英勇,昨天他是以三塘特务队长的名义去的县城,自然得向上杉英勇这个顾问汇报工作。

    张晓儒说:“裴荣华死在家里,山本队长分析,他是死于八路军之手。”

    上杉英勇问:“听说你要去太原训练一个月?”

    张晓儒并不意外:“是啊,上杉君消息果然灵通。”

    这件事连孟民生都瞒不过,遑论上杉英勇这个日本人了。

    上杉英勇叹息着说:“你如果不在三塘镇了,我还留下来干什么?”

    张晓儒“急”道:“那怎么行呢?三塘特务队缺了谁都可以,唯独不能缺上杉君。”

    他倒希望,上杉英勇真的能回县城,再把孟民生和一班带走,特务队就只剩下陈景文。到时候,特务队全是自己的人。

    只是,他也不能完全相信上杉英勇的话,身为一名情报人员,随便相信别人的话,是最大的忌讳。

    回到镇公所后,陈国录已经主动找上门,纵火伞的事,他一直没找到机会报告。

    张晓儒遗憾地说:“印塘火车站?这倒问题不大。只是,这样的纵火伞,怎么不多搞几把呢?”

    不管是什么仓库,军火仓库也好,或是其他仓库也好,总离不开中国工人。只要有中国人,事情就好办了。

    陈国录苦笑着说:“整个晋东南站才四把,能给我们一把就不错了。”

    张晓儒伸了个懒腰,昨晚一夜没合眼,得回去睡一觉:“通知老李,晚上来家里一趟。”

    从昨天听到常建有的消息后,张晓儒就一直没静下来过,回到家里后,他也能仔细考虑一下,到底该怎么办。

    如果自己真去了县城,三塘镇的工作怎么办?七零五民兵连又该怎么办?

    掌灯时分,李国新就到了张晓儒家,跟往常一样,乔再生在外面放哨。

    张晓儒说:“老李,真得去太原了,后天动身,家里的工作怎么安排,咱们合计一下。这次培训后,很可能不会再回三塘镇了。”

    不管组织上同不同意,太原还是要去的,毕竟,这也是早向组织汇报过的。上级还问过他的意见,去太原要带一个同志同行呢。

    李国新问:“你有什么想法?”

    张晓儒沉吟道:“县城比三塘镇大得多,我们的机会也更多。当然,形势也更加恶劣,再想只手遮天就不行啦。我当然想把同志们尽量带到县城,可三塘镇也不能不留人啊。特别是新街的这几家店铺,对根据地非常重要。”

    李国新问:“以后三塘镇谁负责?”

    张晓儒缓缓地说:“原本让陈国录负责很合适,但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必须跟我去县城。在县城,我们要借助军统的力量,陈国录就必须到县城。所以,我想让张达尧到镇公所,另外,让李银水和赵志德也挑点担子。”

    李银水加入了新民会,一直负责新街的伙食,对新街的情况很熟悉。

    李国新又问:“特务队呢?”

    张晓儒说:“特务队交给陈景文,为了减少阻力,我会把孟民生和一班带走。就算上杉英勇留在三塘镇,也翻不出什么浪。至于警备队那边,我相信以陈光华的能力,很快就不用担心了。”

    李国新问:“二排和三排怎么安排?武工队的活动区域,是不是还以三塘镇为主?”

    张晓儒说:“如果陈国录去县城的话,镇自卫团的人,也要跟着去一批,他们空出来的人头,由二排补上去。三排可去县城活动,我会给他们找合适的掩护身份。”

    他在三塘镇是土皇帝,但到了县城,什么都不是。光是新民会的那几个科长,个个都是他的上司,遑论还有宪兵队、一零八旅团。

    李国新缓缓地说:“你的安排,我基本同意。此事还得向上级报告。”

    县城也在二区的区域内,张晓儒担任二区分委书计后,县委调整了二区的范围,将临双公路以北、白云山以东的大片敌占区,都划到二区。

    两天后,张晓儒从三塘镇出发,先去县城。再从县城去印塘,坐火车去太原。

    与张晓儒同行的,除了上级安排的一位同志外,还有王朴堂,以及陈景文带了两名特务。

    王朴堂去太原,负责采购榨油厂的设备,陈景文是为了保护张晓儒。当然,表面上是为保护张晓儒,实则为了保护那位叫苏昭的同志。

    张晓儒不知道这是不是真名,对搞地下工作的同志来说,用真名的机会不多。这个苏昭国字脸,两道深眉下的双目炯炯有神。

    苏昭是以张晓儒的远房亲戚为名,跟着张晓儒进太原开展工作。他并不知道张晓儒的身份,以为是组织的巧妙安排。

第二百六十章 款待

    苏昭的身份特殊,张晓儒的身份更特殊,苏昭不知道张晓儒的身份,也不知道陈景文和两名特务是地下党,还以为他们跟王朴堂一样,都是为新民会办事的。

    事实上,这支去太原队伍,只有王朴堂一个人不是党员。

    上了火车后,张晓儒独占两个座位,陈景文给他带了枕头和一床薄被,卷着身子,倒在座位上就睡。

    苏昭看到张晓儒上车就霸占座位,低声嘀咕道:“张会长怎么能这样呢?”

    陈景文见苏昭不长眼,冷笑着说:“队长是皇军的朋友,不要说占两个座位,就是包一个车厢,也是没问题的。”

    苏昭撇了撇嘴,没有再说话。他是沾了张晓儒的光,没有张晓儒,他进不了车站,也应付不了车上伪警的检查。到太原后,也很难出火车站。

    果然,才上车没一会,就有警察检查,除了车票外,还要查证件。陈景文掏出特务队的证件,都没惊动张晓儒就应付过去了。

    苏昭的证件也没有检查,他被当成特务队的一员蒙混过关了。

    从双棠县到太原,将近两百公里,一路都有轻便铁轨,火车的速度较慢,而且走走停停,还要给南下的军列让道。

    足足睡了三个小时,张晓儒才醒来,坐起来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张晓儒拍了拍肚皮:“肚子有点饿了,陈景文,反东西摆上来。”

    陈景文打开包袱,麻利地拿出几样用牛皮纸包着的小菜,还有一叠烙饼,这都是出发前,张晓儒让三塘饭馆准备的。

    张晓儒是特务队长,让三塘饭馆准备路上的干粮,再正常不过。当然,三塘饭馆给他准备的干粮,有点豪华:一包牛肉干、一只卤猪耳、整只烧鸡、一大包油糕和莜面栲栳栳。当然,还有少不了的酱菜。

    油糕的外皮是用黄米磨成的面做的,里面的馅儿有各种口味,比如糖、枣泥、豆沙、素食等等。包好以后放入油锅中炸至表面金黄就可以出锅了,外焦里嫩,美味可口。

    莜面栲栳栳也是一种面食小吃,是用莜面精心制作而成的,因其形状象“笆斗”,民间叫“栳栳”,是用竹条编织成的一种上下一样粗细的圆形框,形状像斗,是农家用来打水的一种工具,因为栲栳栳的形状和“笆斗”类似而得名。

    出门在外,能吃到这么多东西,简直就是奢侈。

    苏昭看着陈景文像变戏法似的,摆着这么多东西,惊讶得嘴都合不拢,这么丰盛的食物,他过年都吃不到啊。

    苏昭的真实身份,是一军分区侦察股长,在部分和根据地过着很艰苦的生活,吃盘炒鸡蛋就是打牙祭,过年也不过吃顿饺子,还不一定管饱。

    怪不得陈景文的包袱那么大,还散发出一股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原来装的都是美食。他咽了咽口水,发现包袱里还有好些纸包,看来,这还只是一顿的量。

    看到陈景文还拿出一瓶汾酒时,苏昭眼睛都直了。长这么大,哪怕是吃酒席,也未必有这么丰盛吧。看到这酒,必定香甜。

    张晓儒自然注意到了苏昭的神情:“苏兄弟,一起喝一杯吧。”

    苏昭摇了摇头:“多谢,我带了干粮。”

    张晓儒笑着说:“把干粮拿出来一起分享嘛,我们是一起的,总不能我们喝酒,你在旁边看着吧?”

    苏昭只带了几张棒子面饼,外加两个窝窝头:“这个……”

    张晓儒问:“怎么,是看不起我,不愿意吃?还是怕了我,不敢吃?”

    苏昭笑了笑,大方地拿出了自己的棒子面饼:“我吃得多,怕你们不够吃。”

    窝窝头他没拿出来,准备下顿吃。

    张晓儒问:“苏兄弟到太原,准备做什么事?”

    苏昭既然坐下,就没客气,撕下一只鸡腿,狠狠地咬了一口:“暂时还不知道,希望能找一份满意的差事。”

    张晓儒意味深长地说:“来,喝一杯,到太原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一起喝酒。”

    苏昭拿起酒瓶,一扬脖子,喝了一大口:“这酒真香。”

    张晓儒马上夺过酒瓶:“才一瓶酒,可不能全喝光了。”

    他倒不是吝啬这瓶酒,而是担心苏昭酒后误事。让三塘饭馆准备这么多食物,既是想占特务队的便宜,也是想款待一下苏昭。

    虽然苏昭不知道他的身份,可张晓儒很清楚苏昭就是自己的同志。而且,苏昭到太原,一定是执行秘密任务。

    太原失守前,北方局和山西党组织,先后派一批同志分赴晋东南、晋东北和晋西北等山区,建立边区党委、特委或工委,发动人民群众,建立民主政权,开辟抗日根据地。

    同时,党的领导机关:北方局、山西省委、太原市委撤出太原,随同“牺盟会”总部到达临汾,以后又转至乡宁和吉县。

    为适应山西被敌人分割的新情况,又鉴于领导晋东南各县党组织的冀豫晋省委和领导晋西北各县党组织的晋西北党委,先后建立起来,1938年4月底和5月初,中央决定撤销山西省委,成立了晋西南区党委。

    太原沦陷前,太原市区绝大多数共产党,都参加了抗日武装,上山打游击去了,市内没有保留党的组织。

    各根据地创建后,为了使城市斗争和农村斗争紧密配合,夺取革命的胜利,迅速恢复和发展城市地下党的工作,已经十分必要。

    太原城周的太行、太岳、晋察冀和晋绥等四大抗日根据地党委,根据中央开展敌占城市工作的工作,于今年先后成立了敌情工作委员会和敌军工作委员会,分别领导太原及其他各大、中城市的搜集情报、瓦解敌军的工作。

    正是在这样的形势下,一地委和军分区,决定派机智勇敢、赤胆忠诚的苏昭进入太原开展工作。

    张晓儒的任务,是将苏昭安全送到太原,而苏昭的任务,是在太原扎下根来,建立党的组织,发动人民群众,坚持抗日斗争。

第二百六十一章 唯一选择

    跟着张晓儒,苏昭很顺利地出了太原火车站。在火车站,有日本兵检查,张晓儒一口流利的日语,再加上他的证件,一行人没遇到任何麻烦。

    出了车站后,张晓儒问苏昭:“有没有落脚的地方,要不要跟我们住了起?”

    苏昭谦逊地说:“不必了,一路上已经很麻烦张队长了,不敢再打扰。”

    他来太原是工作的,虽然跟着张晓儒有吃有喝,但对方是汉奸,非常不利于他的工作。

    张晓儒也没有强求,把苏昭安全送到太原,他的任务就完成了。苏昭与自己待在一起,对他未必是好事。

    陈景文等苏昭走后,问:“队长,我们去哪里?”

    张晓儒说:“你们先找地方住下,我去总会训练处报到,晚上在旅馆碰头。”

    带着陈景文等人,表面上保护自己,实际是保护苏昭。顺便也保护王朴堂所带的钱款,这次来太原,要采购一批榨油机器。

    陈景文说:“我跟着你吧?”

    张晓儒摇了摇头:“不用,这里可是省会,皇军强化治安很在成效,安全得很。”

    他的身手其实不差,当初宋启舟想偷袭,反被他算计。

    张晓儒独自去了省公署,找到新民会总会训练处报到。训练处主要训练省新民会以下各级新民会事务部的一般雇员,此事每期训练三个月,学员三百多人,由日本人中川主持。

    这期已经训练近两个月,张晓儒属插班生,递交身份证明材料后,训练处让他自行去东仓巷一号培训。

    到地方后,张晓儒才知道,东仓巷一号是山西省甲种警察训练所,新民会借用这里作为训练场地。

    山西省甲种警察教练所是专门培植伪警官的训练机构。受日伪山西省警务厅直接领导。成立于一九三九年九月。

    日军山西省陆军特务机关,太原宪兵队分别派人担任主任教官、专任教官与兼任教官。下设教育、事务、医务三室与学生队。训练内容为:精神教育,即奴化教育;学科包括各种法律常识,警察业务知识及日语;术科包括军事训练、射击、捕绳术等。

    新民会总会训练处,借用这里的场地,同时也能借用这里的教官。毕竟两者的训练内容有共通之处,比如说精神教育、日语、军事训练、射击等。

    当然,新民会的训练,还会增加一些特务、经济、情报的内容。

    这里实行军事化管理,所有人都要穿军装,还是日式军装。晚上也得住在训练所,没有特殊情况,还不得外出,晚上也得在十点前回来。

    张晓儒到了太原,自然不想天天待在东仓巷一号,他用联银券五元,买通守门的警卫,让他天天有“特殊情况”,只要正常的训练结束,都可以外出。

    训练的内容,对张晓儒没什么难度,他来参加训练,就是想混个资历,回去后可以进调查科。

    晚上在旅馆,陈景文看到一身日军军装的张晓儒时,差点掏出了枪。

    陈景文惊诧地说:“队长,你怎么穿成这样?”

    张晓儒笑了笑:“难得穿皇军的军装,这是来太原最大的收获。你们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有了这身军装,在太原可以畅通无阻,路上的日本兵看到他,甚至还会行注目礼。

    王朴堂说道:“报告会长,我们今天去了几家商行,看了些榨油机器,目前榨油的机器实在不少。”

    此次太原之行,主要是购买榨油机器,他跟陈景文找好旅馆后,马上去市面上寻找相关设备。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中国传统榨油方法主要有水代法和压榨法两种。水代法是把油料经过筛净、火炒,用石磨磨碎成浆,然后兑热水搅拌振荡,再用水把油代出。深受中国老百姓喜爱的小磨香油,就是用水代法生产的。

    压榨法是把油料经过蒸炒、粉碎后,用杠杆或撞击方法把油压榨出来。

    土榨工具主要为木制,各地种类不一,有卧式榨、立式榨、大梁榨等。压榨法用途较广。目前全国这两种方法仍一直在应用,众多油坊的筛、炒、磨、碾、搅拌、压榨等工序仍以人力为主,辅之以畜力,只是有些油坊将部分设备材料改用钢铁。

    机器榨油技术是在19世纪后半叶由洋商引人中国的。

    1867年英商在牛庄设厂,用蒸汽机作动力,榨油制豆饼。用蒸汽机榨油,比土法“制造成本要低百分之二十,榨油量要提高百分之七”,因而一些华商也仿效。

    这些厂虽然在动力上使用了蒸汽机代替原来的一部分畜力,但是在榨油工艺上仍然沿用传统方法和设备,所以被认为是半机器榨油厂。

    1900年在美国发明了用螺旋连续挤压油料而取油的榨油技术,使取油方法从间歇式变为连续式,产量剧增。

    这种螺旋榨可用人力,构思先进而技术简单,不费很多资金,很快就被中国榨油业接受,20世纪初在营口、大连一带传开,并迅速向全东北及关内推广。

    后来中国又从欧洲引人水压机,生产效率比人力螺旋榨提高三倍多。但是人力螺旋榨因投资少,仍然在使用。

    张晓儒问:“都有些什么机器?”

    “最省钱的,自然是用人力螺旋榨,如果要高效,则需购买蒸汽机和柴油机,再配以水压机,效率是人力螺旋榨的三倍以上。”

    张晓儒问:“价格呢?”

    王朴堂说:“人力螺旋榨的机器需要一万五千元联银券,用水压力,需要八十万以上。”

    联银券持续贬值,目前的行情,一万五千元联银券,不足一千大洋。可就算如此,价格也不便宜。

    张晓儒夸张地说:“八十万?想都不用想啊,肯定用螺旋榨。这也要一万五千元?能不能还价?最好五千元就成交。”

    如果在双棠县,他还真有办法,以他的身份,一顶抗日分子的帽子甩过去,不要说五千元,甚至都不用钱。

    王朴堂轻声说:“这是日本人的商行。”

    张晓儒骂了一句:“娘的。这么贵,不如用土法榨油呢。”

    王朴堂劝道:“现在的油坊,已经没有人用土法榨油了。”

    他知道张晓儒心疼钱,就那么一堆破铜烂铁就要一万五,如果用水压机,更得八十万,根本不是三塘镇能负担得起的。

    张晓儒说:“你们再多问几家,除了日本商人外,看还有没有其他欧美商人,他们的报价,或许更低。”

    他自然不能选择土法榨油,也不能用水压机榨油,他把自己卖了,也拿不出八十万。显然,人力螺旋榨油,是三塘镇唯一的选择。

第二百六十二章 表露心迹

    晚上的太原街头,行人并不多,人力车倒是偶尔可见。张晓儒没有招手,他已经很久没回太原,想好好感受一下被日军侵占数年的太原,如今是副什么模样。

    不知不觉间,张晓儒朝着原来住的杂货铺走去。他是在太原加入的地下党,如今再回到这里,感慨万端。

    走了快一半时,张晓儒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可猛然想到,杂货铺早就歇业了。那个欺凌他的师父,已不知所踪,相亲相爱的师兄师弟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站在路口,张晓儒犹豫不决。

    蓦然,一个慌乱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张晓儒迅速摸到腰后的枪把手上,侧过身子移到街边,看到一个黑影迅速朝自己奔来。

    那人跑到张晓儒身前时,并没有停留,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他一眼,就慌乱地朝着左边路口跑去。

    借着昏暗的路灯,张晓儒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一叠纸,攥得紧紧地。至于相貌,他只看到个侧脸,感觉很瘦削,个子也高,穿着中山装。

    那人刚跑过去,一群穿着黑色警服的警察追了上来,看到张晓儒,为首之人停了下来。

    街上路灯昏暗,张晓儒又故意躲在阴暗处,只能看到有个人影。他斜睨了张晓儒一眼,冷声问:“看到有人跑过去了吗?”

    张晓儒走了出来,点了点头:“看到了。”

    那人此时才看清,张晓儒穿着土黄色的日军军服,马上换了一种语气,有点巴结、奉承:“请问你是……”

    张晓儒平静地说:“我是新民会的受训人员,双棠县的张晓儒。你们这是抓什么人?”

    他是故意走出来的,既然追的是警察,跑的自然是抗日人员,他能拖住这些人多一分钟,就能让对方跑得更远。

    “原来是新民会的受训人员,鄙人警察大队段质夫,刚才跑的是日分子,在大街上贴抗日标语呢。”

    段质夫中等个子,国字脸,看着还算正派,身上有股英武之气。

    张晓儒“惊诧”地说:“现在还有人敢贴抗日标语?”

    城市工作不比前线作战,在街头到处宣传演讲,不仅不会胜利,反而会暴露自己。地下工作应当隐蔽的,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儿。

    段质夫苦笑了一声:“这种事几乎天天有。”

    太原虽被日军占领,但民众并未屈服,有良知的中国人,依然在抗日。特别是今年以来,时常见到各种抗日活动。

    张晓儒指了指右手边:“刚才没留意,好像是朝这边走了。”

    段质夫拱了拱手:“多谢。”

    他带着手下,朝着右边的路口跑去,张晓儒等了一会,则朝着左边走去。

    没走多远,张晓儒发现,这是一个死胡同。张晓儒马上转身,他不想跟那个贴抗日标语的所谓抗日分子碰面。

    张晓儒的身份是新民会的受训人员,与抗日分子碰面会让他左右为难。在平时,张晓儒都是以一名“汉奸特务”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如果真的碰到汉奸特务,张晓儒肯定得抓。如果周围有外人,他就更得表现。在太原,他没有上级,也没有其他同志可以协助,一切只能靠自己。

    然而,已经晚了。

    就在张晓儒转身要走时,后面传来一个带着北方口音的声音:“谢谢。”

    张晓儒停下身子,却没有回头,淡淡地说:“不用。”

    那人却很坚持:“救命之恩,一定要谢的。”

    张晓儒无声地叹了口气:“好吧,你想怎么谢我?”

    他不想让对方看清自己服,故意走到边上的暗处。这是个死胡同,只能靠外面大街漏进来的灯光,才能勉强看个大概。

    “这个……”

    张晓儒劝道:“回去吧,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那人振振有词的说:“你还是不是中国人?我这样做错了么?日本人占了咱们的国土,全国同胞不应该联合起来抗日吗?”

    张晓儒的语气突然冷了下来:“你叫什么名字?在哪工作?”

    “我叫田子光,在济民大药店当药剂师。”

    张晓儒喃喃地说:“药剂师?”

    田子光说:“对,我在北平药剂专科学校毕业,鬼子就占了北平,想南下抗日,没想到太原也被鬼子占了。先生,我看你也是个有良知的中国人,咱们一起行动吧?”

    张晓儒问:“刚才贴的是抗日标语吗?”

    田子光点了点头:“对。可惜我们的力量太小,需要更多的有志者一起行动。”

    他对张晓儒毫无防备,警察没追上来,必定是此人救了自己。他下意识地认为,这是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他坚持要感谢对方,其实只是借口,更多的想把张晓儒拉过去,同他一起抗日。

    在太原的这段时间,他能找到的志同道合者非常少,在内心,他也很渴望有更多的人能加入进来。

    张晓儒正色地说:“在太原,如果你继续这样搞下去,总有一天,会把自己送进监狱。再次奉劝一句,不要玩火,当好你的药剂师,给民众抓好药就行了。”

    田子光尴尬地说:“先生怎么能这样说呢?如果都不抗日,中国还有希望吗?我们民族还有未来吗?”

    张晓儒冷冷地说:“中国有没有希望我不知道,民族有没有未来,我也不清楚,但是,你要是再敢跟皇军作对,就没有未来了。”

    张晓儒一直朝着外面走,田子光在后面跟着,走到大街上时,田子光突然看清了张晓儒身上的军装,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愚弄一般,吃惊地说:“你……你……”

    张晓儒冷笑着说:“如果你悬崖勒马,我可以保你以后无事,如若不然,明天就抓你进牢房!”

    得知田子光是北平药剂专科学校毕业后,他当时就动心了,像这种有良知,愿意抗日的青年,怎么能放在太原呢,应该回三塘镇参加抗日啊。

    田子光越说越愤慨,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对一个汉奸表露了心迹。

    他挥起拳头,朝张晓儒砸去:“打死你这个汉奸!”

第二百六十三章 兼任教官

    田子光个子要比张晓儒高一些,手长脚长,又是先动手,还是趁张晓儒不备。然而,他却没占到便宜,拳头落空了,张晓儒轻轻一侧,避开了他的拳头,手一推,脚下一拌,田子光就倒在了地上。

    张晓儒踩住田子光的后背,将他压在地上,声音变得很冷:“记住我的话,不要再搞破坏,否则马上抓你!”

    田子光倔强的抬着头,哪怕被踩在地上,但丝毫没有改变他的意志。张晓儒收回脚后,田子光爬起来撒腿就跑。此时的他很沮丧,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碰到个汉奸。

    张晓儒原本要回东仓巷,可遇到田子光后,他改变了想法,返回了趟旅馆。

    陈景文看到张晓儒时,低声惊呼:“队长,你怎么……”

    张晓儒低声说:“明天,你去趟济民大药店,把一个叫田子光的带回三塘镇。”

    田子光晚上敢贴抗日标语,说明愿意抗日,只是没找到组织。既然遇到了自己,当然不能让他再孤军奋战。

    陈景文听了张晓儒的介绍,很是高兴,新街要开药店,有了田子光这个药剂师,问题就解决一大半了。

    陈景文问:“我能直接跟他表明身份吗?”

    既然田子光这么想抗日,告诉他自己共产党的身份,应该更容易把他带回三塘镇。

    张晓儒摇了摇头,态度很坚决:“不行。我们不能为了工作的便利,而增加无谓的风险。”

    搞地下工作,最忌讳的就是一见面就表露身份。哪怕就是熟人,也要严格按照组织纪律办事。

    陈景文应道:“是。”

    张晓儒叮嘱道:“你们在太原还能待几天,先去摸一下情况。”

    “好。”

    张晓儒突然问:“我们的烧鸡是不是还有一只没吃完?”

    “对啊,还有两瓶汾酒。”

    “拿一瓶。”

    这么晚了,他想顺利回警察教练所,总得给人家带点东西。虽然早就塞了钱,可有的时候,钱不是万能的。

    张晓儒拿着东西放到门房:“王发旺老哥,一只烧鸡、一瓶汾酒,给你晚上解闷。”

    王发旺接过东西,笑吟吟地说:“那怎么好意思呢?”

    他四十多岁,左脚跛了,满脸的络腮胡须,身子倒很壮实。看到酒,双眼立刻明亮起来。

    张晓儒掏出烟,递了一根过去,看了还有大半包,顺手把烟扔在他的桌子上。

    “下次回来,还得辛苦你给我开门。”

    王发旺咧嘴一笑,露出满嘴的大黄牙:“只要是你,什么时候想进出都行。”

    作为门房,他的权力其实还不小,谁要是夜不归宿,他可以直接向中川甚至所长报告的。警察教练所的所长,可是由警察厅长兼任的。

    张晓儒今天才到警察教练所,傍晚把铺盖准备好,人就溜了出去。他们住的是集体宿舍,一个房间二十多人,都是上下铺。

    张晓儒睡的是上铺,他轻手轻脚进到宿舍,刚爬到床上,下面就传来一个声音:“张兄弟,你可真行,这么晚才回来。”

    睡在张晓儒下铺的叫孙世润,是长治新民会选送过来的。双棠县和长治相邻,两人可以用家乡话交流。

    张晓儒伸出身子,低声问:“晚上没什么事吧?”

    孙世润说:“事倒没有,这么晚才回来,明天早上的训练受得了吗?”

    第二天的训练,对张晓儒还真不算什么,早上全副武装跑步,他很轻松就坚持下来了。至于射击、队列训练、日语,早就是他精通的。

    同时,张晓儒对特务、经济方面很感兴趣。原本他以为,到太原培训,只是混个资历,可听了课后,觉得这些东西还是有用的。

    不管是谁教的东西,只要对自己有用,就是好的。

    给他们上经济课的,是太原宪兵队经济巡回班的副班长高桥三郎少尉。

    太原宪兵队是日军在山西维护其殖民统治秩序的军事警察机关,是进行搜集情报、策反诱降、逮捕杀害我抗日人员和无辜群众的指挥机关。

    一九三九年春,日军山西派遣军司令部成立后,随之设立了太原、临汾两个宪兵队,均属日军山西派遣军司令部,及日军华北宪兵司令部双重领导。

    太原宪兵队辖区为雁门关以南,子洪口以北之日军占领区,在此区域内,太原、忻县、阳泉、汾阳等地设有宪兵分队,一般县城设有宪兵分遣队,日军中队以上的部队中均配属宪兵分遣队或宪兵。

    这些宪兵组织均属当地驻军指挥官及日军太原宪兵队双重领导。

    太原宪兵队驻太原东缉虎营街四号,设中佐级队长一人,少佐队附一人,内设警务、特高两课,以少佐或大尉级宪兵军官为课长,课内骨干人员由队长或特高课长直接掌握,分头负责搜集一个方而的情报及进行策反诱降活动。

    今年五月,太原宪兵队特高课增设了经济巡回班及武装工作队。经济巡回班设班长一人,班员数人,均由日本宪兵充任,该班设于本部特高课内。武装工作队队长、班长及工作员均由中国人充任。

    张晓儒下课后,找到高桥三郎,用标准的日语问:“高桥君,对非治安区进行封锁,会不会让一些嗜利的商人,反而铤而走险?”

    高桥三郎缓缓地说:“这就需要我们加大查处力度和处罚力度,让他们不敢铤而走险。你是新来的学员吧?”

    张晓儒恭敬地说:“我是双棠县的张晓儒,希望能在这里学到更多对付共产党的本事。”

    高桥三郎是兼任教官,他宪兵队的身份,让张晓儒愿意与之接近。对一名潜伏在敌人内部的地下工作人员来说,接近日本特务十分危险,可又是必须的。

    高桥三郎对张晓儒的印象不错,点了点头说:“你提这样的问题,说明你深有体会。”

    张晓儒感慨地说:“是啊,我之前待的地方,与共产党的控制区只隔着一座大山。共产党虽然不敢明目张胆来我的地方采购食盐、布匹,可他们那边也并不很缺这些东西,只是价格比治安区高几成罢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压价

    张晓儒的话,高桥三郎深以为然。高桥三郎在太原,对根据地的情况并不了解,他对张晓儒说的很感兴趣。

    两人聊得兴起,也就顺便问起了张晓儒以前的工作。得知张晓儒给皇军当过翻译,还是特务队长,高桥三郎对张晓儒更有好感。

    在他的印象中,中国人都不喜欢学习,只想混吃混喝得过且过。像张晓儒这种,主动学习日语,进而能做翻译的人,实在少之又少。这说明,张晓儒是真心愿意替皇军做事。

    高桥三郎问:“你是一个善于学习,善于思考的朋友。你觉得,以后三塘镇要如何做好经济工作呢?”

    张晓儒管着一个乡镇,还是与八路军占领区很近的一个乡镇,他面临的情况,与城市又不一样。

    张晓儒谦逊地说:“这正是我来学习的原因,我想,通过向高桥教官学习,一定可以找到答案。”

    高桥三郎缓缓地说:“在军事上,我们要坚决消灭八路军。但对我们来说,可以通过物资交换接触敌方人员及敌区商民进行情报、策反活动。我们也可以借助有利身份,在敌区活动,出入茶坊酒肆,了解社会动态。然后,根据情报线索,有针对性的活动。任何军事行动,都要情报优先,通过一些手段,特别是经济手段,可以更容易获得敌人的情报。”

    张晓儒激动地说:“高桥君一番话,令我茅塞顿开。回去之后,我会认真研究。或许,我开办的榨油坊,就能有这样的效果。”

    他暗暗警惕,回去后要马上汇报,防备敌人用这种方式进入根据地。

    高桥三郎问:“榨油坊?”

    张晓儒介绍道:“是的,我们那里有野生的杏仁,有种植的核桃、花生和一部分胡麻数理,产地分布广泛,差不多各个山庄都有。只要榨油坊办起来,八路军控制区域下的百姓,也会来榨油。到时候,我的榨油坊,就是一个情报收集站。”

    “你的想法很好,但八路军很狡猾,你要分辨哪些是他们的人很困难。”

    张晓儒笃定地说:“刚开始可能不容易,但时间一长,肯定会知道的。就算不知道也没关系,通过榨油坊可以很好地宣传东亚共荣的政策,让他们知道,只有跟着皇军,才能过上好日子。只有跟着皇军,才能幸福快乐。”

    高桥三郎点了点头:“不错,如果经营好了,你的榨油坊确实大有所为。”

    在他看来,榨油坊只是给老百姓榨油,可以宣传奴化教育,也能收集八路军的情报。至于经济上的作用,他觉得不会太大。

    张晓儒突然叹息道:“可惜,榨油机器实在太贵了。这次来太原,原本想买套榨油设备回去,看来很能如愿。”

    高桥三郎问:“你要买什么设备?”

    张晓儒说道:“我们的规模不大,买不起蒸汽机,也买不起柴油机,只能用人力和畜力,用螺旋榨油设备。可就算如此,一套机器下来,也得一万五千元。”

    高桥三郎问:“你这是为了宣传东亚共荣,为了搜集八路军情报,应该特务机关出面。机器买了没有?”

    张晓儒轻声说:“还没有,钱不够。”

    高桥三郎笃定地说:“我帮你问问,一定要给你一个合理的价格。”

    张晓儒忙不迭地说:“多谢高桥教官。”

    他怎么也没想到,随便一番话,竟然能有这样的收获。

    高桥三郎拍了拍张晓儒的肩膀:“好好在这里学习,我很看好你。”

    用日语与张晓儒无障碍沟通,令他不知不觉说了很多机密。

    张晓儒坚定地说:“一定努力学习,报效皇军的栽培。”

    高桥三郎满意地点了点头发“哟西。”

    张晓儒“诚恳”地说:“高桥君,真希望你能去三塘镇看看。到时候,我能带你翻过白云山,看看八路军治理下的百姓,过着怎么悲惨的生活。”

    高桥三郎微笑着说:“有机会一定去。”

    他在太原的经济巡回班,接触的都是本地商人,不管他们是否与八路军做生意,至少都会披着一层伪装。

    如果能去根据地,亲眼看看那里的景象和百姓,也是另外一番滋味。

    张晓儒走开后,孙世润马上凑了过来,他很是感慨:“张兄弟可以啊,刚来就和高桥教官聊一块了。”

    他来太原两个月了,至少只学会了几句打招呼的日语,再想多说几句,就得用中国话交流。

    张晓儒谦逊地说:“我在双棠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日本话。”

    孙世润说:“你这日语水平很高啊,要不是我知道你是中国人,都听不出来。”

    张晓儒转移了话题:“孙兄,晚上出去喝一杯?”

    孙世润连连点头:“好啊。”

    不是每个汉奸,都能大富大贵,很多人只是勉强混个温饱罢了。在这里训练,有吃有住,如果自己花钱到外面吃饭,傻子才干。

    只有像张晓儒这种,刚来太原,什么都不懂,又想跟人亲近的人,才愿意花这冤枉钱。

    下午训练完后,两人溜了出去,这次张晓儒学乖了,没再穿军装。穿着日式军装,确实能横冲直撞,但看到别人望向自己的目光,心里就跟吃了一百只苍蝇似的。

    孙世润也特意换了便装,他们出去喝酒,还是低调点比较好。不仅不要去大的饭庄,还要尽量僻静些。

    张晓儒先去了旅馆,把陈景文和王朴堂叫来。

    孙世润大开眼界,张晓儒官当得不大,这架子实在不小:“张兄弟,你来太原,竟然还有人跟着啊。”

    张晓儒说:“他们是来办事的,过两天就回去。王朴堂,机器问得怎么样了?”

    王朴堂欠了欠身:“今天又问了几家,价格都一样,谁也不松口,他们似乎早就知道,我们要买榨油设备。”

    张晓儒微笑道:“暂且等一等,今天我已经拜托太原宪兵队的高桥三郎,他会帮我们去压价。”

    孙世润惊诧地说:“今天你跟高桥三郎就是说榨油设备的事?”

第二百六十五章 还是日本人好使

    陈景文在旁边听着张晓儒的话,心里暗暗竖起大拇指,连长刚到太原一天,就认识宪兵队的日本人了,还让他帮着压价。

    这要是换成别人,除了接受一万五的价格外,恐怕也没其他办法。

    王朴堂也是一脸敬佩,张晓儒到哪里都能抱日本人的大腿,有了日本人撑腰,什么事都好商量。

    他笑着说:“真没想到会长,竟然能让皇军给压价,这次肯定妥了。”

    张晓儒说:“明天你们好好歇一天,也逛逛太原城,给家里人买点东西回去。兄弟们每人给五块钱补贴,你们两人每人二十元。”

    “多谢会长。”

    陈景文和王朴堂异口同声地说,这次来太原,本只想着办事,没想到张晓儒还给钱买东西。

    王朴堂很感动,只有陈景文知道,张晓儒这是为了方便他活动,监视济民大药店的田子光。

    孙世润在旁边看着,感慨地说:“张兄弟,你对手下挺仗义啊。”

    张晓儒笑道:“这又不是我的钱,是镇公所的摊派,大家都是兄弟,有钱大家花嘛。”

    这钱他可以用,但不能装腰包,而且还不能全用到公事上,否则,他这个汉奸特务,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拿摊派的钱送人情,就算别人知道,也说不出什么。

    孙世润叹道:“看来还是要当官。”

    他虽是新民会成员,但没什么油水,就算有油水,也只能过过手,最多手上沾点油,肥肉都进别人口袋了。

    就像今天一样,吃吃喝喝可以,但口袋里落不下。

    张晓儒微笑着说:“孙兄回长治后,肯定是要做官的。”

    孙世润叹道:“希望如此。”

    张晓儒晚上带孙世润出来喝酒,原本是为了接近距离,但他也发现一个问题,自己想跟陈景文接头都不方便了。

    孙世润一直跟着他,晚上还得跟他回警察教练所,两人睡的是上下铺,可以说,孙世润无时不刻地跟着他。

    陈景文只是与他传递了几个眼神,让他知道事情正在进行。

    第二天,高桥三郎主动找到张晓儒,跟他说起了榨油设备的事。

    高桥三郎拿着一张纸找到张晓儒:“这是华北支那开发株式会社太原分部的地址,你们要的榨油设备,他们有,价格七千五联银券。”

    张晓儒高兴地说:“真的?那太好子,原来一套设备的钱,现在可以买两套设备了。”

    他是真的高兴,只花一半的钱,就能买到同样的设备,再好不过了。

    高桥三郎问:“你原本打算买几套设备?”

    看到张晓儒如此高兴,高桥三郎感觉很有成就感,这或许就是帮助别人所带来的快乐吧。

    张晓儒笑着说:“原本打算买两套,这些机器设备很难买到,就算买到了,也很难运回双棠县。所以,得有一套备用的,否则机器一坏就全白瞎了。”

    高桥三郎笑着说:“现在呢?”

    昨天听了张晓儒的介绍,他觉得张晓儒的设想很好,让那些愚昧的百姓尝点甜头,让他们知道皇军的恩惠,有利于占领区的奴化教育。

    只要占领区的老百姓不跟皇军作对,甚至还感激皇军,皇军的压力就小多了。

    张晓儒高兴地说:“买三套!高桥教官,我还想在三塘镇开家药店,可是这药品是管制物品……”

    高桥三郎蹙额攒眉,沉吟道:“药店不是那么好开的,药品更不是那么好弄的。”

    张晓儒看高桥三郎脸色不太好看,连忙解释:“是啊,我也知道,在太原弄到药品很难。我出马,最多也就能弄点中药,想要西药,特别是紧俏的西药,简直难如登天。这种事,除了高桥教官出面,谁也没办法。”

    高桥三郎想了想说:“这样吧,药品的事,你让华北支那开发株式会社的人办。能办则办,不能办也没办法了。”

    下午,张晓儒又出去了,他到旅馆找到王朴堂,让他与华北支那开发株式会社太原分部联系购买机器。

    王朴堂高兴地说:“会长出马,比我们瞎跑要强得多。”

    张晓儒说:“赶紧去办,机器一到手,马上起运,机器早一天运转,咱们就能早一天赚钱。”

    王朴堂连忙说:“我马上去。”

    张晓儒叮嘱道:“你先去问一下情况,看他们还有什么货物,如果有适合我们的,也顺便买点。特别是药品,最好能让他们给我们长期供应。拿着高桥三郎的名义,不多占点便宜,可就吃大亏了。”

    王朴堂走后,张晓儒把陈景文叫来。他们在太原,反而没有在三塘镇那么方便。

    张晓儒问:“济民大药店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陈景文说:“根据我们的调查,田子光还有个同学,叫赵耕夫,两人昨天晚上又出去贴标语了。”

    张晓儒苦笑着说:“除了贴标语,就不能干点其他的吗?那个赵耕夫是干什么的?”

    陈景文说:“赵耕夫也是北平药剂专科学校毕业的,两人都在济民大药店当药剂师。”

    张晓儒说:“那行,把他们两人都弄回去。”

    陈景文叹道:“怎么弄啊,又不能表明身份。”

    张晓儒笑着说:“不表明身份,不代表不能带他们回三塘镇。你准备好,明天晚上,我让警察去抓他们,你的任务是让他们去三塘镇。”

    张晓儒跟宪兵队扯上了关系,高桥三郎对他还很欣赏,不要说让警察抓人,哪怕就是让日本宪兵队抓人也没问题的。

    至于警察,张晓儒就在警察教练所,里面不是新招的警察,就是办训准备提拔的警长。只要向他们透点风声,收拾田子光分分钟的事。

    只是这个度得把握好,既要让田子光跑掉,又不能让警察怀疑,还得让田子光与陈景文碰巧遇上。

    甚至,张晓儒都不用使用这方面的关系,只要给警察局打个电话就能办妥。

    第二天晚上,田子光和赵耕夫刚到街上贴了两条标语,就被警察发现了。

    他们好不容易甩掉警察,可是刚跑回济民大药店,又发现了楼下也有警察。

第二百六十六章 碰面

    田子光回到房间后,习惯性地走到窗户旁,拉开窗帘看了看,发现了下面走动的警察,他顿时脸色大变。警察到了楼下,显然发现了自己。

    他焦急地说:“耕夫,不行,咱们得马上走!”

    赵耕夫也跑到窗口,看了看下面,也是脸色剧变。

    从他们第一次到街上贴抗日标语开始,两人就预料到了今天。

    两人迅速收拾东西,他们也没什么行李,主要是些书籍,拿箱子一装,马上就能离开。

    然而,刚到门口,警察突然猛地敲着门,让他们马上开门。

    两人自然不敢开门,连忙从后门往外走,可是后门也有警察,只不过,两名警察已经被人打倒在地。

    两人顾不上惊诧,提着箱子就跑,刚跑到外面的大街,就看到有两辆黄包车停在路边,车夫正坐车车边聊着天呢。

    田子光还没坐稳,就急着说道:“快走!”

    田子光并没有说目的地,但车夫拉着他们后,却迅速跑了出去。半个小时后,田子光才突然发现这一点。

    田子光急道:“等等,停车,你要拉我去哪里?”

    车夫低声说道:“到地方就知道了。”

    田子光突然醒悟,这两个车夫在街口是故意等自己:“我们后面的警察,是不是你们打倒的。”

    车夫笑了一声,却没有回话。田子光不于说话,他对车夫的身份,突然好奇起来。离开北平后,他一直在苦苦寻找抗日组织,然而,他在太原这么久,一直都是“孤军奋战”,从来没有遇到过真正的抗日人员。

    田子光的心,突然热切起来,或许,终于有人找上门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两辆黄包车才在一处院子外停下来。

    车夫把车停到门口,恭敬地说:“里面请吧。”

    张晓儒每天晚上,依然会出来转转。王朴堂办好事情后,与陈景文回了三塘镇,他在太原就成了“孤家寡人”。

    晚上出来,张晓儒并不喝酒了,王朴堂走后,所有开销得自己掏钱,他哪舍得呢。平常张晓儒看着很大方,可那是用公款,要用他自己的钱,跟割肉似的。

    如果不是工作用途,他是一分钱都舍不得花的。如果一定要用钱,那也是为了“投资”,他投一分钱,必定得收回一块钱。

    张晓儒晚上出来,只是想散散心。如果说他在太原还有熟人朋友的话,可能就是他原来的师兄师弟。

    可到太原几天,他也找过几次,可一直都没消息。或许,他们都回乡下了。在这样的乱世,能活着已经不错了。

    当然,每次回警察教练所,张晓儒都会带点吃的,不为自己吃,而是送给门房王发旺。这钱,张晓儒不得不花,只要他想出来,就必须花,哪怕他再舍不得。

    今天晚上,张晓儒也带了半斤饺子。当然,汾酒就没有了,烟也没有了。到太原后,张晓儒自己都没怎么抽烟了。

    在三塘镇他要抽烟,去李记日杂店买就是,永井武夫死后,他直接就是拿。

    可到了太原,就得自己掏钱了,他哪舍得?他已经决定,从明天开始,不再出来,安心等着培训结束,回去当自己的调查科副科长。

    对很多受训的新民会成员来说,他们根本意识不到,参加这次训练,能让他们的业务水平提高多少。但对从事地下工作的张晓儒来说,他就像块海绵一样,全力汲取着对自己有用的养分。

    张晓儒朝着东仓巷一号走去,他舍不得坐黄包车,就当锻炼身体了。

    他正走着,突然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张晓儒一愣,自己在太原没熟人啊。蓦然,他回想起来,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张晓儒在后面喊了一句:“前面是苏兄弟吗?”

    苏昭听到有人喊自己,连忙停了下来,他也听出了张晓儒的声音。他想躲,可却躲不开,张晓儒已经追了上来。

    苏昭苦笑着说:“张会长。”

    他到太原有段时间了,原本想先找份差事,再在太原潜伏下来,发动群众,建立组织。可到目前为止,他毫无进展,工作没有着落,身上的盘缠也用完了,连住旅馆的钱都没了。

    张晓儒笑着说:“真是你,找到工作了吗?”

    苏昭不好意思地说:“暂时还没有。”

    张晓儒好奇地问:“为什么?”

    苏昭是组织的人,既然派他来太原,应该能轻易找到工作才对。如果苏昭连这点能力都没有,组织上怎么可能派他来呢?

    张晓儒心想,苏昭是不是有特别任务?他看苏昭的模样,似乎真的很落魄。

    苏昭叹道:“现在想找份差事不是那么容易。”

    张晓儒问:“是不是要求太高?不妨先放低标准,做点简单的工作,慢慢来嘛。你现在住哪里?”

    苏昭叹了口气:“明天我准备去码头车站找份卖力气的活,要不然,明天饭都没得吃了。”

    张晓儒说:“是不是身上的钱花光了?晚上吃饭了没有?我这里有半斤饺子,要不先垫下肚子?”

    苏昭早就饿得走不动,几乎一把将饺子夺了过去:“那就多谢了。”

    张晓儒是汉奸,他的饺子不吃白不吃。

    张晓儒掏了两张联银券:“我这里有点钱,你先拿着,不够再到我这里来拿,我在东仓巷一号警察教练所。”

    饺子给了苏昭,张晓儒只好再去买一份。他不但要再买份饺子,还给了苏昭钱,要不是知道苏昭的身份,他的饺子最多也就是给苏昭闻闻。

    回去的路上,张晓儒看到一个路边摊,准备给王发旺随便带点东西。

    张晓儒才发现,这是一个面摊,而且摊子上还有几个人,正坐在那里大口吃着面。走到面前,他才看清,几个吃面的竟然是警察。而且,其中一人,张晓儒还认识,正是第一天到太原遇到的段质夫。

    张晓儒走过去主动打了招呼:“哟,段队长。”

    “你是……张……”

    “张晓儒。”

    段质夫完全想了起来:“对,在警察教练所训练的张晓儒。”

第二百六十七章 热心肠

    张晓儒原本只是随便买点吃的就走,遇到了段质夫,索性坐了下来,也叫了碗面。他倒不是对段质夫有什么企图,只是职业习惯,下意识地想跟敌伪搞好关系。

    张晓儒坐下来,笑着说:“段队长,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巡逻?”

    段质夫叹了口气:“没办法,最近到处都是抗日分子。”

    张晓儒应道:“这确实头疼,我今天还跟岸纯二老师讨论了,对抗日分子一定要坚决打击。”

    段质夫原本在吃面,听到张晓儒说出这个名字,拿筷子的手停在了空中:“岸纯二?”

    他在太原警察局当小队长,自然知道岸纯二这个名字,这是太原宪兵总队特高课的少尉。虽然不是特高课长,可权力也是很大的。对中国人而言,不要说日本宪兵中的军官,哪怕就是一个普通宪兵,甚至一个普通士兵,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他与张晓儒只是点头之交,觉得张晓儒不过就是一个从乡下来的新民会受训人员。作为一名警察,他还有些瞧不起新民会的特务。那天晚上,要不是张晓儒穿着日式军装,他都不会记住这个名字。

    可现在,张晓儒却跟岸纯二扯上了关系,他就不得不重视。能跟日本人搞上关系的人,都不可小觑。

    张晓儒赞叹道:“对,岸纯二是我的兼任教官,教的是情报和特务。虽然他的中国话说得不怎么好,但专业水平是真的高。”

    把岸纯二抬出来,并不是真要跟段质夫讨论什么抗日分子,而是要借用岸纯二的名头。张晓儒当然清楚岸纯二的身份,不要说段质夫只是个小小的警察队长,就算是大队长,也不敢放肆。

    因为岸纯二,段质夫对张晓儒的态度变得真正客气起来。当然,这种客气,并不是亲近,而是不得已而为之。

    张晓儒能跟岸纯二讨论,说明他也是有相当分量的人。同等能量的人,才会吸引同等能量的人。不管段质夫对张晓儒有何印象,现在他都得对张晓儒尊重,哪怕是表面上的。

    张晓儒让摊主上了瓶烧酒:“张队长,我看到警察教练所不仅有新学员,还会调训一批警官,你应该早受训过了吧?”

    段质夫叹道:“还没有,想去受训也是讲关系的。像我们这种天天跑外勤的,哪有这样的关系?”

    受训不仅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而且这也是一种资历。以后有了升迁,资历就会很重要了。他没去轮训过,一旦有升迁的机会,上面肯定会先升受训过的警官。

    张晓儒安慰道:“像段队长这样有能力的人,肯定会有机会的。说不定明天你打个报告,马上就被批准了。”

    段质夫叹道:“没这个好命,我肯定是最后那批,所有人都轮训完了,或许就能换到我了。”

    张晓儒回去的时候,给王发旺带了碗刀削面,还把喝剩的二两酒和半包花生米也捎了回去。

    王发旺接过东西,脸上笑开了花:“天天吃你的喝你的,真是不好意思。”

    张晓儒笑着说:“我还天天麻烦你开门呢。”

    王发旺瘸着腿,把东西摆到桌上,随口问:“张兄弟,你天天出去都干些什么啊?”

    他在这里当门房的时间不短的,但一直以为,晚上都是自己泡壶茶喝。自从张晓儒到了后,他晚上才有酒喝,才有东西吃。

    张晓儒说:“我以前在太原帽儿巷的杂货铺当学徒,杂货铺歇业了,那些师兄弟也不知道去哪了,想趁这个机会找找,看能不能找到。”

    当过学徒的人,才知道当学徒的苦。给师父三年白干不说,还得做牛做马,稍不如意,不是打就是骂。只有那些师兄弟,才相互取暖,互相关心。

    王发旺一愣:“没想到你还在太原当过学徒。”

    来这里培训的,都是新民会的人,这些人当中,做过学徒的可不多。张晓儒现在算是富贵了,还能想着原来的师兄弟,已经很不错了。

    张晓儒随口问:“王师傅,警察局的调训警官,想来这里受训,是不是还得打点关系?”

    王发旺点了点头:“一般来说,只要上面有点关系就行。”

    别看他是门房,但对警察教练所的事情,还是很清楚的。

    张晓儒叹了口气:“今天认识个警官,也想来这里受训,可却找不到关系。”

    王发旺拿出筷子,夹了粒花生米到嘴里,随口道:“其实来这里调训,除了能偷几天懒外,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警官真要想来,我给他说一声就行了。”

    张晓儒惊喜地说:“王师傅,王大哥,真的?”

    如果王发旺真有这样的能力,还用在这里当门房吗?难道是因为脚跛了,这才特别优待,给个轻松的职位?

    王发旺笑了笑:“他要来这里当教官,我可能决定不了,但如果他想来受训,还真不是难事。”

    张晓儒笑道:“那就多谢王大哥了,他叫段质夫,我先替他谢谢你。”

    王发旺只顾着喝酒吃面,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对别人或许千难万难,可他只需要一句话就行。

    第二天下午,张晓儒又出去了,原本他为了节约,不想再出门。毕竟每次回来,都得给王发旺带点什么。

    可昨天晚上,王发旺无意中的一句话,让张晓儒觉得,王发旺其实很神秘。他也很好奇,王发旺到底是什么人?如果这么有能耐,怎么会在这里当门房呢?

    张晓儒出去只有一件事,给王发旺带吃的喝的。他买了一斤卤猪头肉,还有一斤烧酒和花生米。

    现在自己掏钱,过油肉、烧鸡换成了猪头肉,汾酒换成了烧酒。当然,他还忍痛买了包太原产的正太牌香烟。

    王发旺笑着说:“张兄弟,今天这是特意给我买的吧?”

    从饺子、面条,换成了卤猪头肉,还有香烟,跟前两天已经很丰盛了。他倒不是非要张晓儒送点什么,反而觉得前几天张晓儒给他带的更自然。

    张晓儒诚恳地说:“你帮段质夫进来轮训,当然要感谢你。”

    王发旺问:“你跟段质夫很熟?”

    张晓儒说:“不熟?只见过两次面。”

    王发旺一瘸一拐地走到桌旁,把东西摆好,回头笑了句:“看来你是个热心肠。”

第二百六十八章 大师兄

    段质夫早上到警察局上班时,才接到通知,马上到警察教练所轮训。他顿时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天上真的掉馅饼了。

    到了警察教练所后,段质夫才弄明白,竟然是张晓儒帮了自己。报到后,他马上找到张晓儒,向他当面道谢。

    段质夫诚恳地说:“张兄弟,这次真是多谢了。”

    他很不明白,张晓儒一个外地人,怎么有能力把自己弄进来呢?要知道,他是警察局的小队长,向上司求情,都没进来呢。

    张晓儒笑了笑:“我也只是顺嘴跟王大哥提了一句,不用谢我,真想感谢,应该谢他。”

    段质夫疑惑地说:“王大哥?”

    张晓儒把段质夫带到门房,看到王发旺后,段质夫一脸惊诧。张晓儒事后才知道,段质夫与他认识,王发旺当过兵,在战场上救过警察厅白厅长的命。

    原本王发旺可以换个更舒服更轻松的差事,但他却愿意来这里当门房。怪不得在警察教练所,连日本人对王发旺也很客气。

    只是,王发旺对段质夫很冷淡,只是聊了一会,段质夫就出来了。王发旺不需要他的感谢,如果段质夫再废话,他估计能把段质夫的名字从警察教练所除掉。

    晚上,段质夫要请张晓儒喝酒,自己能来警察教练所,虽是王发旺帮忙递了话,可没有张晓儒,王发旺根本不会理他。

    况且,王发旺并不需要他感谢,也不接受他的感谢。

    有人请客,张晓儒自然不会拒绝,他帮段质夫,当时并没想过要求回报。只是喝顿酒的话,还是没问题的。

    段质夫诚恳地说:“张兄弟,我们真是有缘,你到太原第一天,我们就认识了。第二次见面,你就把我弄进了警察教练所。不管以后会不会升迁,这份情我都记一辈子。”

    张晓儒举起酒杯:“既是有缘,何必说谢?来,喝一杯,一切尽在酒里。”

    段质夫感激地说:“好,虽然我只是个小警察,但在太原也混了些年,以后在太原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得到的,绝不皱一下眉头。”

    张晓儒笑着说:“希望不要有什么事找你。”

    段质夫是警察,真要有什么事找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段质夫谦逊地说:“大的事咱也办不了,但要是跑个腿,找个人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

    张晓儒突然喃喃地说:“找人?”

    他这段时间到太原,不就天天在找人么?

    段质夫说:“对啊,你要找人?”

    他与张晓儒到今天为止,也只接触了三次。张晓儒第一次穿着日式军装,他还以为碰到了日本人。而张晓儒一个刚到太原的外地人,竟然把自己弄进了警察教练所,虽说是机缘巧合,可他还是真心感激。

    只要是张晓儒的事情,他肯定会帮忙。

    张晓儒叹息着说:“知道吗,其实我以前在太原待过一段时间。原来在帽儿巷的杂货铺当学徒,后来杂货铺歇业,我回了老家,那些师兄弟就失散了。”

    段质夫惊诧地说:“你想找到那些师兄弟?”

    张晓儒今非昔比,别人巴不得能跟从前断绝关系,他还要极力寻找,这人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张晓儒诚恳地说:“如果可以的话,辛苦段队长了。”

    学徒其实很悲惨的,如果可以,张晓儒愿意帮他们一把。如果愿意,他甚至可以将他们带到双棠县。在太原,张晓儒无法给他们好的生活,但跟着自己到双棠县,至少温饱是没有问题的。

    段质夫说:“好,告诉我他们的名字,我虽在警察教练所,但还有一帮兄弟们。”

    如果不帮张晓儒做点什么,真是过意不去。对他来说,找个人实在不算什么。

    回去的时候,张晓儒依然给王发旺打包了酒和宵夜。段质夫回去后才知道,这是给王发旺带的。

    他终于知道,张晓儒为何会跟王发旺关系这么亲近。张晓儒并不知道王发旺的身份,却这么照顾他,王发旺自然对他另眼相待。

    有的时候,没有利益的套近乎,才是真正的亲近。

    段质夫并不知道,张晓儒只是为了晚上溜出去,王发旺能帮他开门。如果张晓儒知道,王发旺与白厅长有关系,早就巴结上了。

    张晓儒将杂货铺师兄弟的事拜托给段质夫后,也就没再关注此事,然而,过了几天,段质夫突然告诉他,找到他的大师兄唐双成了。

    张晓儒惊喜地说:“真的?”

    段质夫说:“我还能骗你?他是不是叫唐双成?原来在帽儿巷的杂货铺当大伙计?二十五六岁,还没结婚?”

    作为警察队长,抓抗日分子可能差点,但找人,绝对是专业的。张晓儒给的这些线索,足够他找到人了。

    张晓儒急切地问:“他在哪里?”

    段质夫说:“在城南街一家五金让当学徒。”

    唐双成原来在帽儿巷当了三年学徒,出师后成了店里的伙计,原本以为,干上十年,能成为杂货铺的小股东,以后也算安身立命了。哪想到,东家得罪了日本人,杂货铺开不下去。

    张晓儒惊诧地说:“五金店?”

    先不说城南街与帽儿巷相距甚远,而且五金店与杂货铺,差不多是跨行了。唐双成在杂货铺当了三年学徒,不应该再去其他杂货铺找事干么?怎么会去五金店呢?而且,还是从学徒干起。

    也就是说,三年之内,唐双成是给东家白干,甚至还要受尽欺凌。

    张晓儒不想再问了,段质夫也是通过其他人找的,唐双成到底是什么情况,去一趟不就知道了么?

    晚上,张晓儒去了城南路的这家五金店,他到的时候,五金店已经关门。张晓儒知道,学徒晚上是睡在店里的,只有伙计才有床,学徒不是打地铺,就是拿柜台当床。

    听到持续不断地敲门声,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谁啊?没看到已经歇息了吗?有事明天请早。”

    听到熟悉的声音,一向镇静的张晓儒,此时也有些激动:“大师兄,是我,晓儒。”

第二百六十九章 开杂货铺

    五金店内的唐双成,听到张晓儒的声音,差点从柜台上摔下来。他已经有两年没见过张晓儒,骤然听到张晓儒的声音,也非常激动。

    他跳下柜台,来不及穿鞋子,就冲到了门口,迅速打开了店门。

    唐双成个子跟张晓儒差不多,但非常瘦,脸色发黄,这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结果。打开门看清是张晓儒后,一把拉过来,两人激动地抱在一起。

    他们在杂货铺时,感情就很好。分别两年,再次见面,久久不愿意分开。

    张晓儒最先平静下来,轻声问:“师兄,你怎么来这里了?”

    唐双成松开张晓儒,苦笑着说:“杂货铺散了后,我也丢了差事,到处找事做,就来这里当了学徒。”

    他在杂货铺是大伙计,也是大师兄,距离二掌柜只有一步之遥了。但到了五金店,又得从头开始。

    在杂货铺,唐双成管账,张晓儒的算盘,还是他教会的呢。可到了这里,他又得睡柜台打地铺,一切从头开始。

    张晓儒好奇地问:“你怎么不去其他杂货铺当伙计呢?”

    唐双成忠厚老实,对东家真可以说是忠诚不二,这样的人不管哪家杂货铺,都应该会喜欢的啊。太原可不止一家杂货铺,到哪里找不到活干呢?

    唐双成叹息着说:“杂货铺的伙计,都是从学徒干起来的。而且,我们的杂货铺歇业了,别人看到我们就觉得晦气。”

    张晓儒关心地问:“你在这里怎么样?”

    唐双成叹了口气:“慢慢熬呗。已熬了快两年了,再熬一年多,就可以正式当伙计了。你别说,五金的利润比做杂货要高,而且事情也没这么多。随便卖个螺丝刀、铁钳,就是翻倍的利润。如果卖个电子管、三极管什么的,更是好几倍的利润。”

    张晓儒笑着说:“利润高的货物,销得也少,我还是喜欢杂货铺,货物周转得快,每天都能见到好多顾客。”

    唐双成黯然失色地说:“这倒也是,可其他杂货铺一听说以前的事,都不想要我。”

    张晓儒问:“大师兄,其他师兄弟的情况,你都知道吗?”

    唐双成叹了口气:“听说二师弟去了阳泉,其他几个师弟好像都回了老家。”

    其他几个师弟,年龄比张晓儒要小,日本人占领了太原,回老家可能是最好的选择。

    张晓儒感慨地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们?”

    唐双成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别老是说我了,说说你,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张晓儒说道:“我回了老家,在家里办了家杂货铺。大师兄,你要是觉得在这里干得不如意,可以去我老家。虽然我的杂货铺小点,但可以交给你打理。”

    唐双成摇了摇头:“我在太原还过得下去,就不打扰你了。”

    张晓儒是他师弟,当师兄没能照顾好师弟,还要打扰师弟,那怎么行呢?

    张晓儒劝道:“你这叫过得下去?跟我走吧,不敢说让你有荣华富贵,至少吃饱穿暖没有问题。”

    唐双成感慨地说:“师弟,感谢你的一片好心,我熬了两年,再坚持一年就可以当伙计了。再干个几年,就是二掌柜,到时候多卖力气,兴许能当大掌柜呢,到时候,这辈子就不用再愁生计了。”

    至少要当十年伙计,才能当二掌柜。而当了二掌柜,除了每个月的薪水会加外,年底还可以参与分红。至于当大掌柜,更是所有学徒的终极目标。

    张晓儒不满地说:“那你得熬到什么时候?等当二掌柜时,都到不惑之年了。这样吧,我出钱,咱在太原办个杂货铺,你直接当大掌柜。”

    唐双成笑了:“晓儒,你知道办个杂货铺要多少钱吗?我们做一辈子,也攒不到这么多钱啊。”

    他以为张晓儒是开玩笑,根本没在意。

    张晓儒不以为然地说:“这两年,我攒了点钱,虽然不多,但在太原开个杂货铺应该是够的。”

    唐双成他胆子小,就算张晓儒出钱,也说道:“现在这年头,就算有本钱,生意也很难做呢。”

    张晓儒正色地说:“师兄,本钱我出,赚了你分红,赔了算我的,你薪水照拿,不让你担一分风险。”

    唐双成担忧地说:“那也是你的钱啊,亏了怎么办?”

    张晓儒说道:“咱们都是从杂货铺出来的,这里面的门道还不清楚?杂货铺交给你怎么会亏?咱这杂货铺一开,还能把其他师兄弟都招来呢?咱们不搞什么学徒,都给他们发薪水,就象一家一样。”

    在太原开杂货铺,以唐双成小心谨慎的性子,绝不会出任何问题,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唐双成缓缓地说:“我还是担心怕做不好。”

    张晓儒突然说:“今天咱们不说这事,走,找个地方喝酒。”

    对唐双成来说,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可能就是当上二掌柜,至于大掌柜,只存在梦里。突然让他直接当大掌柜,感觉不真实。

    唐双成惊诧地说:“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酒就不用喝了,吃碗面吧,晚上根本没吃什么。”

    作为一名学徒,根本不可能吃饱,晚上就吃了一个掺夹着野菜的窝窝头。那个窝窝头,比鸡蛋大不了多少。他现在二十多岁,正当壮年,吃这么一点,早就饿坏了。他之所以店一关门就睡了,也是想通过睡觉,逃避饥饿。

    唐双成与张晓儒在街边找了个小摊,接连吃了三大碗才放下筷子。

    他摸了摸滚圆的肚皮,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吃饱过了:“没想到这刀削面这么好吃。”

    张晓儒拿出点钱:“师兄,我这段时间都在太原,但平常难得出来,这点钱你先拿着用,给伯父伯母买点吃的。”

    唐双成吃了三碗面条,已经觉得脸上挂不住了,再拿张晓儒的钱,他还有脸吗?按说,张晓儒来太原,他得款待才行。可他兜里一分钱没有,最多请张晓儒喝碗水。现在吃了张晓儒三碗面,还要拿钱,他做不到。

    唐双成连忙推辞:“晓儒,你不能这样。”

    张晓儒正色地说:“我这可不是给你的,是给伯父、伯母买点吃的,或者买点粮食、布匹也可以,给他们改善一下生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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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伏敌后,烽火晋东南!潜伏在敌占区打鬼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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