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地表最强》的周杰伦
房间里的两人立刻停止了说话。
陆远压着声说：“你家好像来人了。”
“谁？”妙若琳看着还有些紧张：“这么晚谁会来？”
“你问我？”陆远“呵”的一笑：“再说现在才7点多，按照你的阴间作息，美好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妙若琳眨着一双大眼睛没再说话，屋外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琳琳～”
陆远听着是个很温柔的女声。
眼前，“噌”的一下，猫先蹿到了门边，妙若琳跟着小跑两步一下把门打开：“姐，你怎么来了？……怎么还拖个行李箱？”
外面的声音似乎也挺惊讶：“琳琳，你……你怎么在对面啊？”
坐在餐桌旁的陆远探出半个身子，对门外招招手笑道：“嗨～”
啪！的一声，
妙若琳已经领着猫蹿出去了。
看着关上的大门和餐桌对面空荡荡的椅子，陆远顿觉全身神清气爽。
……
穿来这个世界已有一段时间了，陆远对于新世界新身份的双向并轨还算顺利。
除了两样，一是穷，二是早起。
对陆远来说，曾经早上长睡不起、晚上视睡如归的他，每天六点多起床简直就是种煎熬。
这一会，他正两眼空洞的看着百花花的房顶，血流不畅、四肢僵硬。
这种情况通常会持续到走下公交站台，才有所缓解。
一段时间适应下来，陆远对医院消毒水的气味不知不觉竟产生了一种归属感。
今天的患者出人意料的多，快到十一点时，陆远才找到时间站到窗前透口气。
掏出烟盒夹出只香烟，放在鼻下来回闻了闻，又抬头看了眼天空，都这一会了太阳还没有出来的意思，看来要变天了。
“您好，”
背后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我们可以进来吗？”
“当然，”
陆远转身的同时已经微微笑了起来，目前是一对年轻男女，他道：“请问，你们谁……需要帮助？”
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男青年，看着陆远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浅浅笑了一下。
女孩回头看看他，叹了口气：“是我男朋友。”
“那你们请坐吧，”陆远起身给他俩倒了两杯水，这可能只有心理咨询科才有的待遇，立刻让女孩受宠若惊。
“谢谢，”把水接过去后，她直接说道：“我男朋友以前很爱说话的。”
男青年一直面带微笑：“也没有吧。”
“怎么没有，”女孩哼道：“我说的是和现在比。”
陆远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丝毫不准备记录：“就是说现在你觉得他说话少了？”
女孩点点头：“话少了好多，还不愿意出门了……我们都觉得他好像得抑郁症了。”
”话少、出门次数减少，“陆远稍稍记录两笔：“这都挺正常的啊，谁都会有这样的情况，比如情绪低落的时候。”
坐在一旁男人，仍是一副浅笑：“比如天气不好的时候，比如没有比如的时候。”
“嘿，”
陆远放下了笔，开始关注面前的男人，看着面相应该还不到三十。
斯斯文文中参杂了一些桀骜不驯，眼神十分干净，看着你的时候一直在笑，却又总觉得他的心思不在你这。
于是陆远问道：“平时喜欢看书？”
女孩眼睛一亮，看了眼身旁的男友小声道：“不止是喜欢，他……他是位填词人。”
“还是我来说吧，”男朋友自己开口介绍道：“我叫方文坡，中文系毕业，从中学时就喜欢上了歌曲填词，但直到现在也算不上真正的填词人。”
“嗯～”
陆远点点头，他觉得面前这位看着和自己一般大的年轻人，思维清晰条理清楚，自己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心理疾病。
“怎么不算？”女孩继续强调：“是你自己不承认罢了，他写的词别人都愿意出钱买了，他还要继续拿回去修改。每次交上去之后，第二天又拼命拿回去，对自己写的东西永远都不满意。”
方文坡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小会，然后自己摇摇头笑道：“本来就不合格嘛！”
女孩的几句话倒是让陆远听出些眉目：对现实事物过分追求精益求精，甚至完美，这是强迫症的一种。
现在他虽然还不能判定对方是否有强迫症，但最起码已开始有这方面的倾向了。
陆远看向方文坡的眼中略带笑意，对方也不得不礼貌的看着他。
陆远问道：“为什么对自己的作品总是不满意？”
稍顷，方文坡很认真的答道：“这么跟你说吧，之所以不满意是因为这些都不是我的风格，完全是按照甲方的要求填的词，我想写出属于自己的词风。”
陆远凝眉道：“那你自己的词风又是什么样的？”
“其实我从小就很喜欢咱们国家的古诗词，”方文坡道：“也试着写了一些歌词，可能是写的太low了，一篇也没人瞧上。”
这一会，诊室里的声音在陆远耳边似乎越来越远，幻境系统的字幕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任务：幻境精准治疗（宿主需要在一周时间内，完成5次幻境治疗……）
模式：幻境治疗一（真实场景模式，背景赞助商：地球）
真实场景选择：1方文山的成功经历，2上音作曲填词培训班，3周杰伦《地表最强》演唱会
难度：中级
工具箱：货随法出、财富密码、峭壁马车……
完成任务奖励：高级宝箱
接受：是/否】
当陆远看见系统字幕上的“周杰论演唱会”时，一句“接受”差点脱口而出。
难道自带的治疗系统，还能安排他去看周杰伦的演唱会？这送分题还用想？
很快，他把注意力放在3号选项之上——接受。
【幻境治疗倒计时6、5、4……】
此时，陆远的视线仍没离开方文坡的双眼：“你的想法很好啊，据我了解现在还没有古词风格的歌曲吧？”
“是的，”方文坡继续解释：“所以我一直想把古风带入歌词，让歌曲变的更有底韵……”
他们没说错，这个国家还没有出现什么像样的古风歌曲，自然也没有什么优秀的中华风歌词。
这一会，方文坡忽然感觉对面医生的双眼越看越深不可测，
第四十七章 首席VIP
刚绑定幻境治疗系统的时候，陆远就知道，按照系统说明的提示，现在这方平行世界会自动屏蔽掉来自地球的一切娱乐文化。
这些包括但不仅限于书籍、影视、歌曲……只要是这方世界近几十年没有出现过的文娱，无论对方是在幻境中，还是通过宿主本人的传递，都将在幻境结束后30秒内完全抹净。
这也是陆远来到这个世界后，心甘情愿投身于心理医生行业的原因，因为无论他说什么或写什么，只要涉及到上个世界的文娱资讯，这边的人民就永远接收不到。
【3、2、1……】
神奇的空间幻境，把他俩一下拉了“进来”。
“上/海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
当这座被霓虹灯映的五光十色的碟状建筑物出现在陆远面前时，他有一种感觉，自己脚下踏着的土地不是幻境，而是现实。
系统很有可能真的安排他们穿越了。
座标地球，2018年6月15日，万众期待的周/杰伦2018《地表最强》世界巡演在魔都正式拉开帷幕。
陆远清楚的记得，当年自己为了买一张现场的门票而大费周章。怎料当网上的预售网页刚弹出5秒时间后，就立刻挂上了三场入场券全部售罄的字样。
据说，最贵的票价最后炒到了两万，这是要躺在伦哥怀里看吗？
所谓世事难料，陆远再怎么也不会料到自己活的时候没看到的演唱会，“死”后反而看到了。
这一会，呆若木鸡的不仅是他，还有那位穿着羽绒衣的方文坡。
在路人奇怪的眼神下，方文坡还没有任何反应，只到看见陆远开始脱白大褂时，才赶紧脱下自己的冬装：
“陆医生，”此时，方文坡感觉自己的头顶有一圈小星星在打转：“这是什么地方，噢不对，你对我做什么了？”
和陆远之前判断的一样，这一位思维清晰、条理清楚。
脱下白大褂的陆远，不慌不忙卷起自己的衬衫袖子：“你忘了？我是一位心理医生。”
方文坡奇道：“心理医生这么牛吗？”
他忽然有种选错行的感觉。
“牛吧，”陆远自己也在笑：“其实是你牛，我正在对你进行催眠治疗，你现在所看见的全是……”
方文坡：“幻觉？”
陆远：“不，是催眠之后的梦境。”
“有区别吗？”
“当然，你难道没做过一些非常真实的梦？”
“我懂了。”
方文坡点点头，虽然他曾经的确有过很多梦境和现实分不清的时候，但比起现在，都不可相提并论。
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和各种演唱会必备的战衣战器，眼都快闪瞎了。
方文坡顺着人流的行进方向，看见了那座的碟状会馆，问道：“这里正在举办演唱会？”
“看着应该是，”陆远此时一直在琢磨：这系统把他俩投递到这就不管了？
“为什么您的催眠术会让我们在一起？”
陆远现在一点不怕这样的问题：“巫术，我是巫师！”
呵，方文坡一下笑了起来：
“我曾在国外的网站看过一篇新闻，很多优秀的催眠大师会让患者看见或听见，催眠者事先安排好的设定，我想……”他转向陆远：“您一定就是其中一位。”
听到这，陆远什么话也没说，不得不承认他非常喜欢和这种会自我分析的患者打交道。
“陆老师……”忽然有位挂着工作证的女生向他们这跑了过来：“是陆远老师吧，不好意思我一时没找到你们。”
陆远压着声对方文坡说道：“我可比他们高多了。”
接着，他对女孩招了招手：“没关系，今天的人太多了。”
女孩终于穿过人群跑了过来，圆圆的脸蛋热的通红，显然是急了。
她喘着气说道：“不～不好意思～陆老师，你们快跟我走，我带你们去内场。”
这一会，陆远差一点就喊出一句“系统爸爸”，他从不知道自己的系统竟会如此给力。
进演唱会现场也就算了，既然还能进内场，进内场已经够带劲了，竟然还有MM来领位。
“走，”抓着一件白大褂的陆远一把拍向方文坡：“我带你去看看什么叫地表最强，今天你的诊费必须付双倍！”
方文坡头顶的小星星一直转个不停，他似乎有些预感，自己身边的陆医生绝非一般的心理医生可比。
在任何地方，有熟人都是好办事的。
没费什么劲，陆远和方文坡已经坐在了体育馆内场第三排的超级VIP席位上。
四周的音乐一片炸响，这一会陆远甚至冒出了和后排换位子的想法。
NM真是太吵了，耳膜一直在打颤。
旁边的方文坡似乎也不大适应嘈杂的环境，两个人就这么以格格不入的表情坐在最显眼的位置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周围的灯光纷纷熄灭，只剩下撒满整个会场的荧光棒和歌迷们压制的惊喜声。
身处这样梦幻的环境中，连陆远也开始心跳加速了。
“周杰伦地表最强巡演”在魔都的第一场演唱会，终于开始了。
刷刷刷——
在一片荧光棒的海洋中，位处中心的舞台投下了一片蓝色的光幕。
先前还有所压制的尖叫声，瞬间就响彻了整个场馆上空，荧光棒闪的更疯狂了。
接着，在舞台的蓝色光幕下，一位身着白色宇航服的人慢慢飘向了上空。
陆远和方文坡就这么仰头看着，
在听似梦幻的背景音乐下，演员完成了几十秒的高难度太空行走。
紧接着，一波接着一波，数不清的各色舞台灯束从各个方向肆意的射出又射回……
就在音乐的节奏快到飞起的时候，身着炫酷银色太空服的周董终于出现了：
“让我听听你们的尖叫声～”
本以为已经是最高分贝的尖叫，瞬间又高了好几档。
“这孩子是聋了吗？”沉津在一片光声海洋中的陆远，实在忍不住吐槽。
——
剑圣易大师的冥想就像紧箍咒的碎念
问你出门有没带眼不是骂你有没长眼
皇子嘉文不就是我黄金甲那傲气的脸
让你画面一直呈现卓别林的黑白默片
……
一组如火箭推进器的背景灯光在舞台中心不断旋转，周杰伦终于唱出了整场音乐会的第一首歌《英雄》。
第四十八章 巨星的现场授课（求推荐票）
炫酷的舞效，紧张刺激的节奏，急促的鼓点让陆远瞬间热血沸腾，血脉喷张，也跟着吼出了一嗓子。
和现场版的激情四射相比，所有尺寸的屏幕都只是个屁。
这一会，陆远也心甘情愿的把一切放空，全身心加入了超级观众的行列。
面对陆远的投入，身边的方文坡还停留在记忆加载阶段：舞台上的这位究竟是谁？
按照现场的超员状态，及狂热程度来分析，这位语速及快却又吐词不清的应该是位巨星，可自己居然连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究竟是谁？
在舞台上一伙蒙面绝地武士耍完一套光剑之后——
击杀双杀三杀
Pentakill
扛塔偷拆插眼让我传送
……
前排一顺遛的烟花同时爆起，周杰伦的开场歌结束了。
中心灯效又暗了下去，只剩下一片波澜壮阔的粉红色荧光海洋，和此起彼伏的欢呼。
这一会，谁也不会在乎今晚的星空是否美丽，因为再美也美不过此时此地。
摇了半天粉色荧光棒的陆远一点也不觉的自己傻，甚至还觉得没过瘾。
很快，全身布满LED肌肉装的周杰伦没舍得让他的歌迷久等，随着手中的LDE双节棍转速的不断升华……《双节棍》来了。
周董在这场《地表最强》演唱会上的三套演出服，在之后的公益拍卖会上以219万的价格秒速成交。
什么刀枪跟棍棒我都耍的有模有样
什么兵器最喜欢双截棍柔中带刚
……
这不是周董的声音，此时坐在方文坡身边的一位大哥，脸上盖着“地表最强”的印章，脑门上扎着“地表最强”的发带，用声嘶力竭的声音喊出了这首歌。
面对这位大哥，方文坡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转脸发现，陆远也正在铿锵有力的碎碎念。
其实不止是他俩，整场观众这一会几乎都在大合唱，跟着唱了一段高速不带喘气的《双节棍》后，陆远居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成就感，这一会歌好不好听已经不重要了，如此整齐划一的高难度大合唱，是怎么也不能错过的。
——
才离开没多久就开始
担心今天的你过得好不好
整个画面是你想你想的睡不着
嘴嘟嘟那可爱的模样
……
《开不了口》在一派柔和的灯光下来了，满场整齐划一的荧光棒仿佛有领航员在指挥。
和前两首激烈程度相比，方文坡这一会终于可以好好听一首歌了。
他拍了拍身旁的陆医生，问出了憋了很久的一句话：“台上唱歌的人是谁啊？”
“我老乡，”陆远这一会终于放下了荧光棒：“怎么样，帅不帅？”
方文坡更懵了：“你老乡？你老家哪里？”
“就算告诉你，你也会忘，”在一片粉红的“夜幕”下，陆远诡异的笑了一下：“机会难得，你自己慢慢听吧。”
随着风格多变的舞美一次次切换，《夜曲》、《晴天》、《稻香》……
陆远在一次次的大合唱中玩的乐不思蜀，早就忘了他现在是位医生，正在给患者治疗中。
而另一边的方文坡，双眼始终没离开舞台上耀眼夺目的周杰伦，此刻，他已经可以断定，这位陆医生的老乡绝对是位才气和人气双冲天的巨星。
他仍然特想知道这位巨星的名字，但看着身边也正在举行个人“演唱会”的陆远，想想还是不打扰了。
直到舞台上的一架象征时间的齿轮钢琴，散发出了蓝色的光茫。
周董轻轻的一挥手：“来首中国风送给你们。”
喔～～
全场沸腾，几秒后又十分默契的恢复平静。
接着，百听不腻的前奏如一汪清泉伴随着波光粼粼的灯光，在整座场馆内孜孜流淌。
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
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
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
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
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
……
刷的一下，台下的方文坡如过电般的定直在座椅上，一身鸡皮疙瘩全体起立。
他一把抓住了陆远的胳膊，嗓音颤抖的问道：“他究竟是谁？”
方文坡一字一顿问着陆远，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舞台。
“他叫周杰伦，”陆远渐渐找回了心理医生的位置：“这首歌叫《青花瓷》。”
——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
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
此时此刻，周董自弹自唱的一首《青花瓷》，已经把满场的观众带入了烟雨朦胧的江南水墨山水的意境之中。
而其中最激动的却是一位“异乡人”。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青花瓷》这首歌，寥寥几句的点拨却胜过自己灯下数载的修炼，这一刻，方文坡觉得自己突破了。
一直苦苦追寻不得的创作灵感，竟然在一场梦里找到了。
《青花瓷》的出现，可以说助推了周董的上升期，也让更多的人开始关注这位周姓才子。
这首歌初听时，仿佛微风中静静流淌在石上的山泉溪涧，再侧耳倾听，方才领略他想告诉你的一切，最美的人生恰似一场洗尽铅华，平淡归真。
方文坡如参见天尊般激动的看向舞台，终于他喊出了今晚的第一嗓：“周～杰～伦～”
坐在钢琴前的周董，好像有所感应的微微看了这边一眼，
“喔～”
包括陆远在内，距离舞台的最近处瞬间激动了一大片。
“周杰伦、周杰伦，”
方文坡喊的还挺有节奏。
陆远：“其实这首歌的确是他写的，但填词人却不是他。”
“嗯？”方文坡手里的荧光棒立刻放缓了节奏：“另有高人？”
“对，”陆远点点头：“他叫方文山，是周杰伦的御用填词人，最善长的词风就是中国风。”
“方……方文山？我没听错吧？”
方文坡这一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远也忍不住笑了：“没错，就叫方文山，是不是有种如雷贯耳的巧合。”
“方文山、方文山……”
渐渐的，方文坡松开了一直紧攥着陆远的手。
此时，他已经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嘴里一直在喃喃自语：
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
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
在泼墨山水画里
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第四十九章 滚滚而来的中国风
听起来寥寥数句的歌词，在同为词作人的方文坡眼里，却勾绘出一幅幅端庄蕴秀、临窗写就的素心笺。
他心里很清楚，成就这首词的决定性人物必然是台上那位天才谱曲人，可之后让《青花瓷》久久回味、津津乐道的却又是这篇歌词。
就在方文坡为这一对天造地设祝福的时候，周杰伦琴声婉转——《兰亭序》驾到
——
无关风月我题序等你回
悬笔一绝那岸边浪千叠
情字何解怎落笔都不对
而我独缺你一生的了解
……
接着，《东风破》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枫叶将故事染色结局我看透
篱笆外的古道我牵着你走过
荒烟漫草的年头就连分手都很沉默
……
再来，《烟花易冷》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
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
浮图塔断了几层断了谁的魂
痛直奔一盏残灯倾塌的山门
……
一波又一波的中国风吹遍了全场，整座场馆已经陷入一片沸腾。
方文坡彻底沦陷其中。
此时，他已忘了计较身在何处，一句句方文山掏心掏肝写出来的歌词，正像纷纷落下的天外飞石，在方文坡的脑海里砸下了一个又一个深坑。
居然还能这样写？
嗳，这段也不错哦！
这最后两句真是绝了，
叮……
一个昂贵的短期培训班，让方文坡的填词灵感横空出世。
“几句是非也无法将我的热情冷却
你出现在我诗的每一页
草……”
最后一首歌是周董的《七里香》，就在陆远唱的最起劲时候，舞台上的灯光变的妖娆起来。
他知道，这个梦要到头了。
重新“坐”回心理咨询室的二位，一个激动万分，另一个意犹未尽，双方仍处于静音模式。
这一会，坐在咨询室的女孩，终于发现面前二位的表情开始有变化了，要知道，他们已经默默相对了近五分钟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医生和他的男朋友安静的几乎可怕，如果他俩再没有进一步的表情，女孩都要伸手探一探男朋友的呼吸了。
“呼～”
没想到，第一个开口的居然是方文坡：“江州一院到底是三甲啊，藏龙卧虎天仙遍地，陆医生，你真是厉害。”
陆远点点头，虽然系统没能让他把整场演唱会看完，但这一次的幻境治疗无疑是最让他惊喜的一次。
他看向似乎已经铆足劲的方文坡，笑着问道：“你这会感觉怎么样？”
“太棒了，这是种从没有过的感觉，”方文坡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这是什么治疗方式？简直就是把我大脑的沟壑彻底挖深了一遍。”
陆远一字一句道：“这就是催眠术，它的确可以帮助患者开发自己大脑的未知领域，至于效果嘛……取决于患者本身有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方文坡感觉自己听到了重点：“听你这意思，我本身也有这方面的天份？”
陆远答非所问：“应该是能吃这碗饭的吧！”
这句话就好像你在问领导自己的水平怎么样？领导回答你“解决温饱是没问题的。”
这实在不是陆远不愿意鼓励方文坡，只是按照幻境系统的说明书，任何来自地球的娱乐文化都不可能在当地人的大脑中存活30秒。
此时此刻，对面的方文坡又能记住多少？对了，这一会已经超过30秒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陆远继续追问了一遍。
“很好，”方文坡又一次对医生确认自己收到的疗效：“说句开玩笑的话，现在我有一种被你打通任督二脉的感觉。”
陆远挑了挑眉，似乎对方文坡的这种说法非常满意。
【任务：幻境精准治疗（完成1/5）
模式：幻境治疗一（真实场景模式，背景赞助商：地球）
真实场景选择：周杰伦《地表最强》演唱会
成就奖励：你得到了来自患者的赞许，奖励现实同步幻境使用机会一次。】
嗯？
陆远看着忽然跳出的系统字幕，不禁有些疑惑，这是他第一次收到“成就”奖励，不过这“现实同步幻境”也能算一种奖励？
方文坡没有注意到陆远的异常，仍然说个不停。
“小薇，”他对身边的女友说道：“我现在要赶紧回去，你帮我把剩下的费用交一下，陆医生，记得开双份费用……”
一直处在懵圈当中的女孩一把接过男友扔过来的钱包，等再抬头时方文坡已经跑出了诊室。
“那个……医生，他到底是怎么了？”女孩只有问向陆远。
陆远此时递给她一张缴费单，温声道：“没什么事不用担心，回家注意观察，去交费吧！”
“噢！”
……
一场治疗就是一场演唱会，陆远双手上举撑了个懒腰，还没来得及放下，护士莫茉就来了。
咚咚咚～
莫茉站在门旁扣了三下：“陆医生，张主任让你换下衣服陪他出门开个会。”
“开会，”陆远问道：“开什么会？”
莫茉摆摆手已经准备离开：“你自己去问呀！他已经在楼下等你了。”
前一刻还以为，今天都会这样愉快到下班结束的陆远，这一会赶紧套上自己唯一的羽绒服。
现在他出门穿衣的速度，比上辈子快的多，因为就那么几件，套上就走也没什么好挑的，这也是他一直想去逛街的原因之一。
“主任，”
刚走出门诊大楼，陆远发现张彦深的别克车已经停在门口了。
拉门准备坐进去时才发现，这一会驾驶位上握着方向盘的正是住院总吴忧。
“吴医生也在了，”他随便招呼了一声。
吴忧点点头：“陆医生，我们又见面了。”
坐在后排的张彦深挥挥手：“赶紧关车门，你不冷啊！”
带上门的陆远回头问道：“主任，咱们这是要上哪去开会？”
“省精神病医院，”张彦深：“一会在那边有个碰头会，我想着应该带你去见一见了。”
正开着车的吴医生对陆远笑了一下：“小陆，主任是想栽培你了。”
“开个会就是栽培？”张彦深道：“这么说起来，跟我出来开会次数最多的人应该是你吧！”
陆远一听：“哟，那吴医生有福了。”
这一会，吴忧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闪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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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一个战壕的兄弟单位
这一次交流会的发起人是苏省精神病医院，按照惯例每一年的新版医疗指南出来后，各方各面都会碰个头交流一下对新指南的看法或治疗方向。
但其实都只是走个过场，主旨还是为了加深加深“感情”，巩固一下自己在圈内的地位。
下午两点，江州一院的主任医师张彦深，带着自己科里的两位医生最后一个到达会场。
能来参加这个会的都是市里甚至省里精神病方面的权威，由他们带进会场的自然也是自己看重并准备培养的对象。
一进门不少老面孔纷纷和张彦深点头招呼，在坐的大多数来自精神病专科医院，由于江州是省会城市，邻近辐射了不少区一级的精神病专科医院，向张彦深这样的三甲科室在这里无疑要少了一些话语权。
不过，陆远发现张彦深的气场倒是一点也不弱，最后一个到场也就罢了，一见面还特别受欢迎，看来自己这位看似不好说话的主任倒有个好人缘。
椭圆形的会议桌分成里外两圈，各院的领导坐里圈，陆远和吴医生这样的侧重点自然是坐外圈。
会议室里，坐在C位的余希辉一直微笑着等着几位入坐安静后，才客气的宣布了今天的与会内容。
其实这些在邀请函里都标注的很清楚，这一会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作为东道主的余希辉说完一段场面话后，对大家笑道：“知道各位都是大忙人，但既然上面希望我们时不时碰个面交流交流，那我这个带头人也就只好厚着脸皮请各位跑几趟了。”
下面马上有人客气了几句，张彦深只是笑笑，一直握着自己的保温杯什么话也没说。
接着，余希辉又道：“也别光我一个人说啊，对今年的新指南大家也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嘛，毕竟同在一个战壕里，平时多交流，就不会给别人引来没必要的麻烦。”
这时，青龙山精神病医院的一位主任医师发话了：“这指南年年都差不了多少，主要还是要看接下来施诊时遇到的问题，这一会我还真没什么好聊的。”
“说的是，这一会还看不出什么。”
“对，活学活用，活用后再总结。“
都是每年的老熟人，谁也没遮着掩着，都想着差不多就散会得了。
“大家说的也有道理，是应该等遇到情况时再交流，”余希辉向张彦深那边看了一眼，笑道：“老张啊，你怎么不说两句？”
张彦深刚端起水杯又放了下来，道：“这能有什么好说的？指南不是刚下发嘛，以后照着做就是。”
“哎，”余希辉摆摆手：“我说的不是现在，是之前。”
“之前？”张彦深凝眉，直接道：“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会议室里瞬间喝水的喝水，看手机的看手机，圈子拢共就这么大，谁家有什么好事瞒不了，出了什么糟心事自然更捂不住。
“我本来也不想说的，既然你问了……”余希辉的脸上一直挂着笑意，只见他慢慢说道：
“大家虽然不在一起共事，但也都在一个圈子里，有些事之前互相通通气多好，省的以后见面时尴尬。”
“尴尬？”
张彦深正眼瞧了瞧他：“谁尴尬？再说了，我平时有什么需要和你通气的事？你是我哪门子的领导？”
说这话的张彦深一点也没想给对方留面子。
余希辉在他们面前一向以行业带头人自居，张口闭口都喜欢压人一头，可偏偏这位张彦深却从没拿他当回事。
一旁青龙山医院的主任低头笑了一下，来之前还在想，如果今天张彦山也在会议名单里，说不定下午这场会就不无聊了。
最近圈内都在传，一位在市精神病院治疗了半年没见任何疗效的少年，转入江州一院的精神科仅仅半个月，据说不但查出了病因，还有痊愈的可能。
结果，这样的好结局不但没让少年的父母开心，反而一气之下把市精神病院给投诉了，说是短短半年花费了近40万，居然连是不是精神病都没看出来……
要说这医患纠纷在每个医院都有，但像少年王鑫这种专科医院半年没治好，换到另一家半个月就大见成效的倒是少见。
在专科医院花了40万连是不是精神病都没看出，这事要是不给捂下来，很快就会成为“民间佳话”，到那个时候精神病院不但自己难看，还给江州一院涨了脸，这笔账怎么算都是亏。
张彦深自然也知道这事，不过他一直觉得事不关己，在他眼里那只是王鑫家和精神病院的事。
“这和我是不是你领导有什么关系，”余希辉强调到：“都是一个系统的，你那边既然查出来了，就应该和我这边商量一下。”
余希辉现在就纠结在这，如果一院先前查出病症后和自己这边开个会诊，等自己到场后再通知病人家属结论，家属就会认为两边的医生都在为自己孩子努力……
“我说你好歹也是位科室主任，怎么竟说外行话，”张彦深身体向椅背一靠，实在有点好笑：“我在自己医院做事，居然还要向你请示汇报，再说了，你自己瞧不出的病，别人还看不得了？”
大家都是科室主任，余希辉的气势也不弱：“我这能和你那比？你一三甲医院要什么有什么，王鑫毕竟是从我这转走的，在这都医得差不多了，你那就是捡了个巧。”
张彦深呵笑了一下：“照你这意思，王鑫当初要是不转院，你还能给他治好了？”
余希辉：“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
“巧了，今天王鑫的主治医师就在这，”张彦深回头看着吴忧一眼：“吴医生，你来给余大主任介绍一下具体情况吧！”
这一会，吴忧正和陆远坐在张彦深后排的位置上，听了这话后，两个人都坐正了一些。
吴医生稍稍思索了一会，道：“其实我们当时对王鑫的治疗也陷入了瓶颈阶段，该上的药都上了，很大程度上也参考了王鑫带过来的出院小结。”
吴忧的话一出口，陆远和张彦深同时看向了他。
第五十一章 诡异的钟
这一会，余希辉终于舒服了：“各位听听，我之前说的没错吧。”
已经多少天了，自打这事出来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会议室里坐的都是各大精神病科的主任，甚至副院。在听了吴医生的话后，原先只准备沉默的一群人也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一众老江湖，看了看正在发言的吴忧，都觉得这是位老实人，应该属于说话不会拐弯的那款，看来这次一院的确有捡漏的可能！
张彦深没搭理这些，只是深深看了吴忧一眼，可吴忧的话仍在继续：“我们对王鑫患者实在无计可施了，才开始想到找其它科室共同会诊。”
陆远转身看着吴忧，表情看似淡定，但夸张的90度侧身动作任谁都能一眼看出，这位年轻的医生，正利用他丰富的肢体语言告诉大家：这个发言人在放屁！
“哎呀，”余希辉笑道：“老张啊，还是你好，咱们这和三甲医院就是不能比啊！”
“你当然不能和我比，”张彦深此时已转过头，与他正面相对。
余希辉的眼里顿时肃寒。
张彦深缓缓旋开杯盖：“其实小吴说的也没错，但他只说对了一半，关键的一半还没说。”
余希辉心一拎，用余光扫了吴忧一眼，问道：“愿闻其详。”
“当时，是我让小吴去找的血液科和感染科的人，原因就是……”张彦深回头看了陆远一眼：“原因就是咱们院心理咨询科的陆医生告诉我，患者非常怕猫。”
余希辉眉一皱：“非常怕猫？”
“你还不知道王鑫是因为什么转入感染科的吧，”张彦深似笑非笑：“他其实是被猫抓伤后引发的神经性感染……”
吴忧把双手默默揣进了衣兜，死死掐着自己。
余希辉没说话，之前他只了解王鑫是查出感染后转出了精神科，具体原因倒是不知道。
这一会了解情况后更坚定了自己的看法，情绪眼见激动起来：“我就说怎么也查不出来，原来是家属自己把孩子送错了医院，结果还倒打一耙。”
张彦深：“王鑫的一切症状都像精神病，不往你这送往哪送？”
“在我这住了大半年不说，一到你那就说了，”余希辉扬着声：“还不承认捡了个大便宜？”
“在你这真金白银花了40万，最后还说我占你便宜？”张彦深的声更大：“你这难道就没有心理医生？”
余希辉嘁道：“钱算什么，自己没本事赚，劫胡倒挺溜的。”
“人家看你这不行，当然想转到更优秀的地方，”张彦深眼一瞪：“你自己治不好的病，别人治好了，还有罪了？”
“更优秀？你治好的？”余希辉呛声道：“那只是个例外？还真当你们一院有这能力？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整个华东能找出几家比这强的？”
“你瞧你那个……”
张彦深拍桌而起，眼看双方的气焰越来越嚣张，会议室的同仁这在赶紧站起来，两边和稀泥。
这场例会只能提前结束。
就在这时，会议室外传来一声尖叫。
这种窜天猴式的鸣叫，就算是在精神病院也特别引人注目。
从会议室里鱼贯而出的几位纷纷停下了脚步，因为这一连窜尖叫的持有人就在他们眼前。
由于苏珊今天要进行第二周的入院检查，苏爸正推着她向检查室走去，没想到刚踏出电梯苏珊就发病了。
“虫～虫，这边……”苏珊不断在走廊上跳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到处乱看，好像她的周围爬满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老余，那丫头什么病？”一块走出会议室的医生好奇的问道。
苏珊的出现显然不是时候，这一会余希辉的脸色相当难看，沉着声道：“在我这的还能是什么病！”
已经陆续有医护人员赶到了苏珊父女的身边，苏爸只能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女孩再一次被五花大绑。
众人的脚步并没多做停留，张彦深也准备离开，他早就不想待在这了。
可随后发现，一直走在身后的陆远还站在原地。
此时，陆远正一动不动的看着不远处的苏珊，悬思诊断唤起后，一副奇怪的画面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位在医院走廊里一直蹦跳个不停的小姑娘，在陆远眼里却始终看不清脸，她的脸一直被一个图案遮挡。
陆远凝神看了一会，原来是一只钟的图案，之所以刚开始没瞧出来，是因为这只钟的造型十分怪异。
圆形边框的钟，时针分针都在。1到12个数字也一个不少，怪就怪在这12个数字偏偏全挤在了钟面的右半边。
在苏珊剧烈挣扎晃动身体的时候，覆在她脸上圆钟图案也跟着剧烈晃动。
不仅如此，1到12个数字无论怎样颤颤巍巍都跳不到左半边的范围，仿佛那边有什么恐怖的存在，就算右边在挤也绝不越雷池半分。
“嘶～”陆远越看越觉得诡异，却又不得其解。
“怎么不走了？”张彦深回头问道：“这有什么好看的，精神病院都这样。”
“主任，”陆远嘴里唤着张彦深，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苏珊：“这孩子有点不对劲。”
“嗯……？”
看着陆远迟疑的模样，张彦深知道自己应该过去：“哪里不对劲？”
他边问边向陆远走去，发现吴忧也准备跟上后，张彦深眼角一沉，吴忧当即立在原地。
当他独自回到陆远身边时，之前已走出一大截的与会人士也停下脚步，纷纷向这边张望。
这几天，余希辉的川字纹与日俱深，这一会正远远瞧着张彦深奇怪的举动，在自己的地盘难道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你看出什么了？”张彦深压着声问道：“难道她也上你那咨询过？”
“不是，”陆远稍稍沉吟了一会：“主任，您见过只有半边数字的钟吗？”
“……钟？”张彦深立刻神色一变：“你为什么要这样问，和这姑娘有关？”
陆远不知道该怎么对张彦深说，此时，远处的一帮权威已经跟着余希辉走了过来。
陆远考虑了一会：“我觉得这姑娘的病和这种钟有点关系……”
听到陆远描述的画面后，张彦深仔细打量起了苏珊，一位医生刚给她注射一针镇静剂，小姑娘的失控状态渐渐得到控制。
“有没有关系马上就知道了，”
张彦深笔直的路过纷纷返回的骨干团，来到苏珊身边，此时苏珊眼里的惊恐尚未消退。
苏爸戒备的看着张彦深，道：“你有事没事，没事赶紧走开。”他实在不愿意女儿受到过多的“关注”。
“我是江州一院的精神科主任医师张彦深，”张彦深说的不急不缓：“可以让我问你女儿几句话吗？”
此时此刻，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余希辉正一脸铁青的向这边走来。
第五十二章 画钟
张彦深的自我介绍顿时化解了苏爸紧锁的双眉。
苏珊住进市精神病院治疗已经满一周了，不但没有见到任何疗效，病情还有加重的趋势。
按照余希辉的说法，这些有可能都是药物所致的副作用，毕竟苏珊现在自身的各项健康指标都不容乐观。
可现在最让苏爸头疼的是，入院至今连女儿究竟是何病症院方都不能确诊。
这两天他们夫妇二人已经在商量是否换一家医院，可现如今的市精神病院，已经是华东地区数一数二的精神病权威医院了，再换又能去哪里？按照余主任的说法，如果在他这查不出病因换到哪里都一样。
头疼啊，难道要把女儿带去国外治疗？
这一会，居然有一位三甲医院的精神科主任主动向他走来，又怎么可能拒人于千里？
于是苏爸赶紧点头道：“当然可以，只是小女现在这种情况您不介意吧？”
说完，他忧心忡忡的看了眼苏珊，张彦深也在观察小姑娘，道：
“没关系，我们做的就是这份工作，只要……”他微微侧身看了眼站在身后的余希辉，继续说道：“只要余主任不介意就行。”
在场的几位同仁表情十分微妙，按理说……医无忌，一切以患者为大，但说起来这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
大家都在用看似不经意的目光观察着余希辉。
很意外，他们并没有在余希辉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压制，甚至……还在余希辉的嘴角发现了几丝笑意。
此时，在余希辉眼里，张彦深的举动不但不会令他发火，还有些自取其辱的苗头：老张啊，之前赶巧治好了我这的一位患者，就真以为自己技高一筹了，一次不过瘾还想故伎重演，这样也好，不让你撞个头破血流，你是绝不会低头认错的。
余希辉断定，这将是自己反打脸的好机会。
于是，他立刻上前一步，本着一颗医者仁心道：“我怎么会介意，只要是对患者有益的治疗，我一定支持到底。”
张彦深微微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相当自然，他回头看了陆远一眼，陆远很坚定的对他点了点头。
张彦深平缓的问道：“现在患者的基本情况怎样？”
“患者名叫苏珊，一个多月前产生了幻听和幻视，”
余希辉手一扬，阻止了一旁苏珊的主治医生，自己亲自介绍道：
“上周住进本院，头颅MRI+DWI显示左侧基底节区、丘脑、岛叶及颞叶信号异常，腰穿检查提示脑脊液压力200mmH2O，我们考虑为“病毒性脑炎”，并给予阿昔洛韦抗病毒、地塞米松抗炎等治疗，但患者的病情仍逐渐加重。”
张彦深听的很认真，身边的余希辉说的更认真。
苏爸看着身前两位精神科的大能非常认真的在为自己的女儿探讨病情，竟有了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其实他不知道，此时站在医院走廊上的除了张、余二位，还齐聚了来自9家医院十多位精神科的骨干，一支实力雄厚的会诊团队，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空降在了一条普普通通的医院走廊上。
余希辉的介绍仍在继续，看来他们给苏珊的短时间内投入了大量的会诊精力：“这周安排患者复查进行腰穿，脑脊液压力140mmH2O，给予抗病毒治疗后出现了……大小便失禁。”
身后的部分大能听到这也纷纷皱起了眉，此刻他们都在暗自思考，如果换作是自己的病人接下来该如何诊治……
结论很明显——难办了！
余希辉稍顿了一下，道：“神经内二科现在给出的结论是“颅内感染待查”。”
说完，他“真诚”的看向张彦深：“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不知张主任还有什么好的建议？”
此时，站在走廊里的陪诊团也开始小声交流起来。
渐渐的，陪诊团自动分成了两块，一部分等着看张彦深的笑话，另一部分却也跟着从患者的角度在考虑问题。
张彦深点点头，向余希辉投来了“赞许”的目光：“建议谈不上，但既然余主任平时总提醒我们，大家都是一个战壕的兄弟单位，我们也应当做出些响应吧！”
余希辉眼角一厉，脸上的微笑一丝也没有减淡：“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是对患者有益的，一定支持。不然，咱们系统又何来会诊一说呢！”
张彦深微微一笑，话不多说，对着一旁的护士长说道：“麻烦帮我找一张白纸和一支笔。”
护士长在看见余主任对他点头后，马上找来了一摞白纸和笔。
这一会，坐在轮椅上的苏珊已经平静的不少，眼里的怖色也已经散去，显然她又一次熬过了发病期。
在护工拆除了一切束缚后，张彦深把手中的笔和纸递到了苏珊的面前，面对苏珊紧张的眼神，温声道：“不用害怕，伯伯也是医生，帮伯伯画一幅画好不好？”
苏珊苍白瘦弱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不知所措的一会看看张彦深，一会又看看自己的爸爸，就是没有接过纸笔。
此时，苏爸双手轻轻放在女儿的双肩上，虽也有些疑问但仍然配合的劝道：“没关系的珊珊，这次不抽血也不打针，只是画画，多好！”
“对，”张彦深缓缓点头道：“咱们只画画！”
“随……便，画吗？”苏珊小声懦懦的问道。
张彦深把纸又向前递了递：“帮伯伯画一只钟，要圆形的那种，可以吗？”
苏珊慢慢点点头，很快她又摇了摇头，看上去非常的虚弱：“可是……我画的不好！”
“没关系，你只要画出来就行。”
几息后，苏珊终于伸出手接过了张彦深手里的纸笔：“只要画钟就行了？”
“对，”张彦深又嘱咐了一句：“只要画钟就行，但一定要画圆形的钟，钟上也要标上数字。”
一直站在远处的陆远，已经悄悄走到了张彦深的身后，此时在他的眼中，苏珊脸上的圆钟图案更加明显了。
1至12个数字拼尽全力的挤在表盘的右半边，颤颤巍巍跳动个不停。
第五十三章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听了张彦深和患者的谈话，身后的几位大能都已经明白的差不多了。
画钟自测法，谈不上高明。
在业界早已成为一种常用的测试方法，但令他们不解的是这种“画钟测试法”一般只普遍用于配合判断老年人的“日落现象“，也就是大家熟悉的老年痴呆症。
用“画钟测试法”来自测老年痴呆的准确率高达80%~90%，早在几年前，国外已将此方法广泛应用于痴呆患者认知功能损害的筛查。
测试的过程特别简单，如果有谁想知道自己或者家属是否患上了老年痴呆症，就可以在纸上画一只圆钟，标出12个数字，并且指向8点10分。
很多人都能正确地画出来，但也有部分人会画出各种各样的情况。
例如时针和分针画颠倒了，12个数字顺序给标错，甚至有的人连一个整圆都画不出来。
其实这个测试的原理就在于老年痴呆早期多伴有空间结构功能和执行功能的减退，通过简单地画钟测试法，可以检测老人的视觉记忆图形的重建能力、动作的计划性和执行功能、抗干扰能力等。
“画钟测试法”的原理大家都懂，但作为精神科主任医师的张彦深怎么会把这种用来测试老人“日落”现象的方法，用在一位十几岁的小姑娘身上？
理解不了，实在理解不了！
余希辉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但他却毫不表露，张彦深越是犯浑他就越兴奋。
于是，他继续安静的注视着苏珊的一举一动。
这一会苏珊已经很顺利的在白纸上画下了一只椭圆形，虽然边缘不怎么圆滑，但任谁都能看出这是一个正常人画出来的圆形。
护士长递给张彦深的是一只黑色的记号笔，此时被苏珊纤细的手指握在手中在白纸上慢慢滑动。
这一会的苏珊除了病态的苍白消瘦，倒一点也看不出精神异常的样子。
1、2、3、4……
小姑娘开始在圆内画数字了。
一个、两个、三个……苏珊很努力的握住笔，一个接着一个写下数字。
而此时周围站的最近的几位，渐渐睁大了自己的双眼，身体情不自禁的前倾，只为了判断自己是否看错了。
特别是陆远，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现在最靠近苏珊的居然是他。
可这一会根本没有人在意他的举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苏珊的画纸上。
10、11、12……
小姑娘的画作已经完成了，包括苏爸在内的几位就近人士，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白纸之上，椭圆形的钟画的虽然简单，但黑色的边框，指针，数字一应俱全。
然而，就像之前浮现在陆远眼前的图案一样，苏珊把1至12个数字全都排在了钟面的右半边，左半边空空如也，连指针都没有画上一根。
眼前的这只钟差点让陆远把双眼瞪出来，和他同款表情的还有张彦深。
尽管自己之前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但当苏珊把画纸递到他面前时，张彦深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给他这种感觉的人并不是苏珊，而是陆远。
就在二十多分钟前，陆远是怎么会忽然想到要问自己“半边钟”的事？还坚持认为这只钟和小女孩的病有关系？
张彦深之所以相信陆远的判断，和他之前出色的表现大有关系，但这一次诡异的吻合竟让他有一种寒毛倒立感觉。
这可遇不可求的天赋啊，真是太操蛋了。
“这是……”
还没等张彦深自己开口，余希辉已经率先接过苏珊手里的画。
这下，在后排站着的大部队也看见了这幅画。
“嘶～”
“她这是……”
有的人已经开始意识到什么，而有些人仍在努力搜索自己的资料库。
然而，余希辉没有给大家太多思考时间，此时他的后背已经冷汗一片，感觉越来越不好了，急向苏珊问道：“苏珊，你能看清我的脸吗？”
苏珊茫然的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
“还没到那个地步呢，”张彦深明显沉稳了许多：“她画的数字虽然全挤在一边，但幸好没有一个是超出钟面的，说明患者的病还处在初期。”
陆远似乎听明白了什么，也就是说看数字偏离的程度，就能判断患者病情的深浅。
他立刻向张彦深投去看似很佩服的目光：“这真要多亏张主任发现的早啊！”
张彦深怔了一下，忽然有种重新认识陆远的感觉，之前那个老实巴交的陆医生呢？那个问话总是反被患者噎住的陆医生呢？
他曾经在科室的会议上暗示过“陆远”，作为一位精神心理科的医生，必须察言观色、能言善辩两手抓。
难道这小子的反射弧到现在才弯回来？
不过，这一会没人在意他俩的“双簧”，都觉得这位年轻的医生说的很有道理。
“说的没错，幸好发现了。”
“老张啊，这姑娘今天能遇上你倒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我说张主任，你究竟是怎么想到的？”
“就是，你怎么会往那想的？”
……
这一会，没人在意病情，只关心张彦深是怎么思考治疗方向的，有些病就是这样，看着无从下手，然而一但拨云见日就立刻迎刃而解了。
此时此刻，仍捧着苏珊画作的余希辉，双手打颤、脸色“红润”，努力想说些什么化解一下自己的尴尬，却又什么话也找不出来。
倒是苏爸忍不住了，他赶紧看着张彦深问道：“张主任，这是怎么了？小女画的这钟为什么这么奇怪，这难道和她的病有关系？”
“借用一下啊，”张彦深顺手把余希辉手中的画拿了过来，对苏爸解释道：“我之所以让苏珊画只钟，就想判断一件事，但现在还不好下最后的结论，对吧余主任？”
余希辉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却没想到是张彦深给自己的，他强笑了一下：
“是的，接下来我会安排苏珊做“自身免疫性脑炎”的相关抗体检查，我现在怀疑……”他微微看了张彦深一眼：“我们……现在怀疑苏珊患上的是抗NMDA受体脑炎。”
张彦深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这一会聚在他周围的陪诊团正对先前的一幕，展开激烈的探讨，就好像自己刚刚见证了一场非常精彩的医疗“壮举”。
此时的张彦深，别提有多美了！
“小陆啊，”张彦深笑眯眯的和陆远并排站在一起：“今天这场会我把你叫上，真是太明智了！”
第五十四章人脸识别中
此时，张彦深看向陆远的表情虽然面带微笑，但仍然眉头紧锁，稍顿后他压着声问道：“我还是想不通，你为什么会忽然把这姑娘和半边钟联系在一块的？
“主任，”陆远沉吟了片刻，也低声道：“您还是先帮我解个惑吧，为什么这患者画只钟就能判断她是何病情？”
就在这时，一旁的苏爸也在询问余希辉：“余主任，这么说我女儿的病因有眉目了，那到底能不能治好？”
他这一问，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声音，纷纷关注过来。
这一会，余希辉的心情特别复杂，虽然苏珊的病属于颅内感染，并非精神病的范畴，但既然全国已经有1/3的精神病医院改名为脑科医院，就已经说明这两种疾病还是存在某种联系的。
此时此地，在场的全都是精神科一等一的高手，就算现在有些疑问，等回去一翻资料还是蒙混不过去的。
既然输了人了，总该留些气度吧。
于是，余希辉点了点头：“如果检测报告得出的结果真的是抗NMDA受体脑炎，我们会安排给予其甲基强的松龙静脉点滴调节免疫，这样的话一个月就可以初见疗效了。”
一般情况下，医生不会告之患者具体的见效时间，余希辉之所以会这样对苏爸说，就是希望走廊上这出“临时会诊”赶紧结束散场。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苏爸对于他的回答不但没有惊喜，还转身向张彦深问道：“张主任，是这样吗？珊珊还可以恢复到从前那样？”
在这行干了近三十年，张彦深当然理解家属的急切心情，特别是像苏珊这个年纪的女孩，哪个家长不希望孩子恢复如初？
他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双眼一片沉静：“余主任说的不错，抗NMDA受体脑炎是一种急性病，在年轻女性中多见，患者会出现精神症状或行为异常，精神行为异常在边缘叶脑炎中很常见，因此这些患者常被误诊为精神疾病……早期诊断、早期给予激素、免疫球蛋白治疗，大多数患者都会基本康复。”
张彦深的这段话，在别人眼里就是在替余希辉解围，但在余希辉耳中，却尤为刺耳。
同为精神科的主任，别人能想到的，自己却没有想到，对了，这老张又是怎么会往那块想的？真是奇了怪了？
其实，不仅是在这个星球，就算是在陆远的老家地球，“抗NMDA受体脑炎”也是在2007年神经学年会上，一位来自宾州的医学博士首次确定了这种疾病的特征。
一个全新的病种问世后，还要经过各国各界的层层论证，搜集临床案例，这一套程序走下来，没个十年八年是完全不会产生医疗依据的。
所以说，“抗NMDA受体脑炎”这一病种不要说张彦深和余希辉这批老干部，就连陆远当年在医学院也从未耳闻。
所以，这也是医生必须主动收集文献拓展自己的案例库，不断学到老、用到老、到老还需学习的原因。
但即使如此，像张彦深和余希辉这样已经了解“抗NMDA受体脑炎”的主任医师，仍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因为精神病病症的相似度都大同小异，他们只会在自己的领域来回考虑，谁又会假设患者其实根本就不是精神病，而是颅内感染。
听了张彦深的再次确认，苏爸明显放心了不少：“早期诊断早期给予治疗？张主任，我记得您之前说过，珊珊还算是早期吧？”
“应该是，”张彦深如是说道：“其实苏珊这幅画，虽然在我们眼里数字全是偏离的，但在她自己的眼中全是个正常钟面的样子……”
“嗯……？”陆远接话道：“就是说，“抗NMDA受体脑炎”患者眼里的画面和现实其实是两个样？”
“对，”张彦深点头道：“再发展下去，苏珊会幻视出更可怕的画面，到最后连人的脸都会模糊一片，到那个时候再让她画钟，就会比现在还要离谱。”
“是的，”这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专家赞同道：“我记得以前有一位精神科医生，在得知自己的患者有人脸识别困难症时，故意利用他这个弱点帮自己作伪证，现在想一想，当时这位患者很有可能患上的就是抗NMDA受体脑炎。”
老专家的一席话，立刻引起陪诊团之间的纷纷议论……
终于结束了，望着大家离开的背影，余希辉的心里反而倒腾的更加厉害，反打脸行动彻底失败。
虽然自己一位患者的问题得到了较圆满的解决，可现在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一会他只记恨苏爸和苏珊出现的多么不是时候，记恨张彦深的爪子伸的太长，更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
对了，张彦深又是怎么想到让苏珊画钟到？这个问题，他已经无数次的问过自己。
回一院的路上，张彦深的心情明显比来时轻松了不少，他和陆远一起坐在后排。
而坐在前排开车的吴忧，看起来忧心重重，以前他一直觉得能为张彦深开车也是一种和领导关系密切的象征。
可现如今，却好像真的成了一位司机！
抵达一院的时候，天色已沉，陆远回诊室拿包准备直接下班。
进电梯时，看见自己科里的护士长方蓉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陆医生，等一等……”
陆远赶紧抬手按下电梯的开门键：“方姐，你这周也白班？”
“对，”方蓉一边拉起羽绒服拉链，一边点头道：“我特意调的班，儿子明天期末考试了，这几天一定得盯紧点。”
“我记得你儿子还是小学吧？抓这么紧。”
芳蓉点点头：“六年级了，明年开春就要择校了，所以这场考试必须考好。”
电梯很快停在了一楼，两个人边走边聊，方蓉明显感觉现在的陆医生比以前健谈了许多。
想想也不奇怪，毕竟谁进入社会三、五年后，都会活络起来。
和护士长简单的几句聊天后，陆远这才知道，如果家里没有初中的学区房，就必须依靠自己过人的优秀成绩来择校。
而衡量这个成绩的标准，除了四五六年级的三好生奖状，还必须在六年级上学期的全市同考中取得优异的成绩。
作为没有学区房的普通家庭之一，护士长方蓉陪着儿子一路走来，一步都不敢歇息，拿下了一个又一个的硬指标。
现在，只剩最后一场期末考试了。
第五十五章 现实同步幻境来了
有人走就有人来，就在陆远快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许青沐迎面走了过来。
急诊科的许青沐，大大咧咧为人爽朗，之前和前主的关系就不错，几次接触下来，现在陆远和他的关系更好了。
“呦，今晚又给人买断了，”陆远眉眼一挑：“你老人家可要悠着点啊。”
许青沐同样笑道：“瞧你那酸样，和咱们科比，你那就是个清水衙门。”
“敢不敢再说高点，当心病人群殴你个胖子。”
这时候，天空愈加阴沉，酝酿了一天的小雨终于飘了下来……
当陆远走下公交车时，天色已经一片昏黑。
这两天黑的越来越早，冬至都过了还没有一丝转变，陆远估摸着应该和天气有关。
在家门口的小饭馆吃了碗三鲜面后，陆远特满足的走进了家门，这一会他终于可以打开电脑搜一搜白天张彦深说的案例了。
可屁股还没怎么捂热，手机就响了起来。
陆远拿过来一看，原来是许青沐。
于是他舒舒服服的往沙发上一靠，笑着接了起来：“这会你居然有空打电话给我，看来你们科今天很闲啊！”
手机的那一头并没传来许青沐标志性的笑声，而是一个特别严肃的语气：“陆远，方蓉你认识吧？”
“哪个方蓉？”陆远一下没反应过来，随后：“我们科有个护士长倒是叫方蓉，问这个干嘛？”
“就是你们科的护士长，”许青沐的语速很快：“她被车撞了，刚送到我们科，和她一起送来的还有个孩子，孩子也受伤了，不过看起来应该问题不大。”
“你确定？”陆远一把合上电脑：“我下班时还看见她的……”
“不会搞错的，”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一片嘈杂声，许青沐道：“她这会的情绪特别不稳定，据孩子说他的爸爸在外地上班，江州也没有亲戚，要不你过来一趟？”
这一会，陆远已经在抓外套了：“行，我马上出门！”
大家平时都在一个科室，护士长原来对默默无闻的陆远就挺照顾，这一会人都被送进急救中心了，不过去看一眼怎么也说不过去。
当陆远一路赶到江州一院时，一直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变成了细小的冰粒子，沙沙沙的蹦的满地都是，气温开始下降了。
掸了掸落在双肩的薄冰粒，陆远快速走进了急诊室。
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护士长的病床前。
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孤零零的站在病房内等着，满眼的焦急，脸上的泪痕还没来得及凉干，却又有两行泪落了下来。
哗的一声，病床一周的挡帘被拉开了，走出来的正好是许青沐：“你来了？”
陆远满脸肃色：“她怎么样了？”
“骑电动车等红灯时被撞，送来时全身是血看着特别吓人，但初步检查下来基本可以排除脑部、腹部脏器的损伤及出血……”
陆远看了眼病床上的方蓉：“也就是说基本都是外伤？”
“对，她现在左前臂双骨折，我已经给她上了夹板，其它情况就要等明天骨科过来进一步会诊了。”
听了许青沐的介绍，陆远觉得可以说是不幸中之万幸，人的确是要受点罪，但幸好没什么生命危险。
这个时候，系着一条红领巾的男孩走到了方蓉的病床边，小声问了句：“妈妈，你还疼吗？”
之前还算平静的方蓉立刻抬起右手搭在双眼上，全身颤抖的哭了起来：“天……天，妈妈……妈妈对不起你……”
最后几个字，哽咽的几乎听不清楚。
“看见了吧，”许青沐和陆远并排站在病床前：“刚送来时比这哭的还厉害。”
陆远问道：“上镇静剂了？”
“已经上了，过会应该就会睡了。”
“不，我不能躺在这，”方蓉忽然激动了起来：“明早天天就要考试了，我还想找两套试卷给他做做呢！”
“孩子都这样了还做什么？”
一个女声忽然从背后传来，陆远回头一看原来是精神科的科花莫茉。
方蓉和老公都是外地人，在本市没有亲戚，估计是莫茉听到情况后不放心赶来过来。
莫茉看见陆远有些意外：“陆医生，你怎么也在？”
陆远答非所问道：“许医生是我朋友。”
“噢，”莫茉走到病床前上下观察了一眼：“方姐你就安心在医院治疗，我一会把天天带回去。”
“不，”天天一把抱住妈妈哭了起来：“不要，我一刻也不要离开我妈，我就要守在这……”
“天天……”方蓉给儿子一抱，顿时满身巨痛，彻底哭了出来：“你明天的全市同考可怎么办呀？我们俩准备了那么久，是妈妈耽误了你啊……”
陆远、许青沐、莫茉就这么立在病床的一边，静静地看着母子俩。
在他们眼里，人都已经躺在医院了还提什么考试，可在方蓉心里，这就是决定儿子命运的一场大考。
孩子的爸爸一直在军舰上任职，虽然江州的部队大院一直都有当地名校的名额，可从幼儿园到小学他们家一次也没为儿子争过，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孩子自己，但没想到努力到临门一脚了，自己竟然倒下了。
看着儿子肉乎乎的小脸上除了血就是泪，明天的考试不用想也知道结果了，方蓉捂着自己的双眼哭的连床都抖了起来。
陆远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个问题他显然解决不了。
忽然——
【临时幻境治疗任务：
一、选择转身离开，奖励增强体质。
二、选择出手相助，奖励开启现实同步幻境。】
看着眼前忽然飘起的字幕，陆远仔细思索了起来，这还是幻境系统第一次出现选择性的任务。
第一个增强体质，究竟增强到何种体质又没详细说明，如果只是一般情况相信自己也可以做到。
而第二个“现实同步幻境”，陆远记得当时看过周杰伦的演唱会后，得到的就是使用“现实同步幻境”机会一次，可之后无论他怎么努力也不得要领，原来是还没有开启权限。
对这个“现实同步幻境”，陆远一直心有所往，总想一探究竟。
现在来看，系统也有让他一探究竟的意思，当下，陆远立刻确认“二”项选择。
在做出选择的同时，他才意识到选择“二”，就意味着要帮助眼前这对母子，那究竟是帮他们稳定情绪、还是恢复伤口，还是……拿到一个好成绩？
第五十六章 一切皆可取用
江州一院的急诊科里，每天都不分时段上演着十万火急、刻不容缓的剧情。在局外人的眼里，急诊室和ICU的医护人员最理智也最冷血。
这一会，一对伤痕累累的母子俩伤心欲绝的拥抱在一起，而他们的病床边正并排站着三位医护人员。
见怪不怪的许青沐、常年冷艳的莫茉、和神游在外的陆远，全都是一副作壁上观的表情。
一旁路过的病人家属通过他们的谈话都已经了解，虽然他们仨中只有一位身穿白大褂，可另外两位也都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他们这会居然就这么冷冰冰的站在一旁，连劝都懒的劝了？
在人情世故上，陆远同志的表现还是不会让人失望的，虽然嘴上常挂着一句暖男不得好死。但关键时候也不会袖手旁观。
正所谓观棋不语真君子，见死不救是王八。
“来来来，别哭了天天，”三尊酷神中，陆远第一个走了过去：“你妈没事的，她哭是因为你正好碰到了她最疼的地方。”
这话一出口，天天果然一把松开了妈妈，小眼神一阵l慌乱：“妈妈，我……我不知道你哪疼呀！”
“不是……没有，”护士长方蓉的嘴角翘了两下，刚想笑赶紧又忍了回来：“陆医生你别开玩笑了，我这会不能笑，太疼了。”
尽职尽责的许青沐上前一步，在方蓉的腹部压了两下、胸腔也压了几处，询问她究竟疼在何处。
“还没吃晚饭吧天天，”陆远看着天天笑道：“走，让莫茉阿姨领你去食堂吃饭去。”
莫茉看了他一眼：“这么晚食堂哪还有饭了，一会我领他出去吃吧。”
“不要，”天天摇摇头道：“我不饿，让我留在这吧，我保证不妨碍你们工作的。”
“那怎么行，方姐……”莫茉开始和方蓉商量起来。
另一边，陆远仔细打量了一眼天天，肉肉的圆脸上仍是一副孩子样，按说六年级的孩子该到了窜个子的年龄了，可天天好像还是没什么动静。
就在陆远以为天天是个给妈妈照顾的无微不至孩子时……
“莫莫阿姨，你不用担心我的，”天天打断了妈妈和莫茉的谈话：“饿了我会自己出去买着吃，明天早上我也能自己去上学，医院门口的7路车直达学校，特别方便。”
莫茉看着天天叹了口气，她知道这孩子的自理能力甚至比自己都强，从没让护士长耽误过一天的工作。
“陆远，”许青沐拍了拍陆远：“这小胖子好像比你还识路。”
陆远也觉得这个小胖子挺有意思的：“天天，明天的考试没问题吧？”
“没事，嘶……”天天笑了一下，不小心扯到了嘴上的伤口，立马疼的直咧嘴：“可是，我妈明天怎么办？”
方蓉的肋骨存在骨裂现象，明天等骨科会诊后会安排进一步的治疗。
“你不用担心我，”方蓉这会就怕孩子会受自己影响，仔细想想后叹了口气：“天天，明天上考场后也不用太紧张，尽力了就好，妈……妈妈在医院等……等你回来。”
“妈妈，”天天的胖手在眼睛上用力擦了一把：“放心吧，明天一考完我就赶回来。”
看来这一会，护士长已经做好了放弃的准备。
想想也是，你努力了再久又怎样，人生处处都是弯，在你以为自己可以弯道超车的时候，却没想到会被弯道甩下。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变化其实就是个笑话。
过来人都知道，上考场如上战场，先调整情绪才能找准考试节奏，天天平时的成绩还算稳定，但即使如此上考场都存在不确定因素，更何况在临考前一晚又出了这样一件事。
在天天的坚持下，陆远和莫茉把他留在了急诊科的观察室。
临出门时，陆远看了眼搁在方凳上的一只擦满伤痕的书包。
脚步不禁加快了不少。
此时的许青沐，正很有意趣的看着两位精神科的俊男美女目不斜视的并肩走了出去……
直到走出医院的大门，陆远都没有发现莫茉的离开和重新出现。
嘟～的一声喇叭，
陆远终于回神，再看向旁边时却是一辆大红色的两厢奔驰。
车窗放了下来，开车的正是莫茉。
见陆远终于看向了自己，淡淡问了句：“这天太冷了，孩子一个人坐公交车上学肯定不行，你看明早是你来还是我来送？”
陆远用眼神概括了一下奔驰，举起手机道：“我呼叫的快车正在排队中，你这个……你觉得谁来合适？”
莫茉立刻了然：“那还是我来吧！”
哧～的一下，一脚油门开走了。
“啧啧啧，”
陆远看着离去的小红车，心中感慨个不停：“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毫无阶级友情，这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捎我一段。”
擦黑的天色还染着几抹昏黄，夹着冰珠子的小雨一直没停过。
晚上八点半，互联网的生活正式拉开帷幕。
陆远却再没打开电脑查看什么国内外的医疗文献，此时此刻他早已经唤醒了幻境治疗系统：
【临时幻境治疗任务：
一、选择转身离开，奖励增强体质。
二、选择出手相助，奖励开启现实同步幻境（已选择）
任务提示：宿主进入现实幻境后，随时可以退出，总计使用时间为5小时，现实幻境的通道将在倒计时结束后关闭……
任务要求：宿主需利用现实幻境帮助夏天顺利完成期末考试，并取得优异的成绩。
完成任务奖励：呼名落马术（只限幻境）
开始任务：是/否】
“我去！”
看着这一次的系统奖励，陆远立即拧巴的要死：我说系统啊，你要是舍不得给奖励就直说，总这样……有意思吗？
系统……意料之中的无声无息。
算了，本就是一场不平等的游戏，陆远确认进入幻境。
嗡——
一阵耳鸣后，陆远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地方。
“这……”他仔细看了看四周：“这里和上次的沙盘游戏好像啊！”
同样大尺寸的白色空间，一座大型的沙盘立体模型立在中央，一景一物除了尺寸迷你些，其余和现实没有区别。
视线刚刚适应，系统的机械声响了起来：【欢迎来到现实同步幻境，在规定时间内沙盘中的一切，宿主皆可取用。您的一切操作只要及时放回，都不会改变现实的进程，系统将为你抹去一切痕迹……】
系统的介绍在空间不断传出，这时的陆远却始终盯着沙盘。
此时出现在沙盘中的一景一物，正是自己所在的小区。
“盘中的一切宿主皆可取用……”
当陆远听到这句话时，慢慢向沙盘里伸出了手……
第五十七章 论资源的重要性
沙盘之中，一座微缩版的“龙蟠花园”建筑群出现在其中，就好像售楼处里展示的楼盘模型。
对此陆远已经非常熟悉，这正是他居住的小区。
这一会，他的手正伸向两栋尺高的楼栋之间，此时小区的道路两旁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汽车。
陆远的手掌在一辆烟灰色的奔驰上方停留的一下，犹豫不定时，手臂在沙盘上方轻轻划过。
忽然，整座沙盘里的景物，随着他手划动的方向“刷”的一下整体滑动了起来。
手停则物静。
陆远的心却活泛了起来：“嘿，这……”
眼前的沙盘忽然给了他的一种平面电脑的感觉，只不过这是一台三D立体的巨型平面电脑。
这还了得，顿时陆远的手又动了起来，
滑动……再滑动，左边、右边、向上再向下……
沙盘里的立体景物在眼前反反复复变换个不停。
这就有意思了，也就是说这座现实沙盘还可以切换地图。
稍顷，他停了一会，很快两只手全都抬了起来，双手一拉一合，果然和他想的一样，沙盘中的景物随着双手的收放在放大和缩小间来回切换起来。
这一会，眼前的一座商业综合体已经在陆远双手的不断拉大中，占满了整座沙盘，建筑物的最高处甚至快赶上了陆远的身高。
现在，陆远可以清清楚楚看见综合大楼里的所有设施结构。
明亮整洁的店堂，形式各异的商铺，大型的店内装饰、喷泉池、扶梯、货架、商品、取款机，甚至……人。
此时陆远的心已经加速到了最高档，因为就在他的眼前，这座大型综合商业区里的人仍在处于不停活动的状态之中。
无论陆远如何拉大和缩小，除了尺寸都不能改变沙盘中的现实世界。
他们、她们、甚至它们在现实中是什么样，在沙盘中就是什么样。
忽的几下，陆远的双手又把面前的景物全都收缩再收缩……
一片片建筑群逐渐压缩变小、一条条城市道路很快缩短变细、万家灯火也跟着暗淡下去，最后变成了一片幕色中的星星点点……
片刻后，一座立体的小型城市出现在了沙盘之中，内环、外环、高速公路一一可见。
江州市，
没错，此时整座夜幕下的江州市已经“落”入了他的沙盘。
陆远这会已经明白的不能在明白了，如果在收缩下去，整个苏省、国家，甚至……他不敢再想了，恐怖如斯！
这一会再看向整座沙盘，陆远忽然有了一种上帝配角的感觉，就算是配角也足够牛逼普拉丝！
“在规定时间内沙盘中的一切，宿主皆可取用。”
忽然，陆远想起了系统说过的一段话。
他低头看了看眼前的巨型现实沙盘，陷入了沉思之中。
很快，当他再次抬起手时，沙盘中的景物在他的双手间迅速切换、放大……这一次他显然目的明确。
终于，现实沙盘中的景物停了下来，一栋两层楼的华联超市出现在了沙盘之中。
虽然已是缩小版，虽然里面的人根本不可能和他互视，可在陆远眼里仍看的心惊肉跳。
他抬手看了看时间，时针不偏不倚正好指向了九点，进入现实幻境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30分钟。
距离超市九点半的闭门时间也已经不远了，寥寥无几的顾客开始向超市的收银台方向聚拢。
陆远围着沙盘转了一圈，把手伸向了超市二楼的冷柜区，乘着一个没人的档口，两指轻轻一捏，一只1公升装的盒装牛奶被他捏了出来。
手中的牛奶盒随后不断变大，当陆远的手彻底将它拿出沙盘时，这盒牛奶已经由迷你恢复至正常的尺寸。
“哎呀，”紧张了半天的陆远终于笑了：“原来是这么一个“皆可取用”，原来你还真是个秘书系统、保姆系统，不对应该叫你如意系统才是。”
打开牛奶，陆远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很丝滑但也透心凉，
“您的一切操作只要及时放回，都不会改变现实的进程，系统将为您抹去一切痕迹……”
系统说过的话，陆远一句也没有忘。
想到这，他又把手里的半盒牛奶向超市里送去，果然当牛奶刚进入沙盘的区域，它的尺寸立刻发生了改变，缩小再缩小，
直到被两指捏着放回货架的那一刻，先前被陆远撕开的开口已经恢复如初，一盒全新的牛奶没有任何被碰过的痕迹。
“OK，”看过这一切后，陆远双手互搓了两下：“来吧，宝贝。”
顷刻间，家俱区的帆布躺椅、折叠小桌被他拎出了沙盘。
名酒区的进口香槟、烘培区的千层蛋糕、刚息灭加热灯的烧鸡、香烟……
陆远无意间发现，当自己手中的车厘子在现实沙盘上方不小心滚落时，一颗颗车厘子居然在沙盘上空一一聚拢，恢复如初后准确无误的自动落回自己原先的存放处。
这个小失误顿时让陆远乐了起来，喝了几口的可乐随手往沙盘中一扬，恢复如新并准确回归、啃了几口的烤鸡、麻辣海带丝……吃完的巧克力盒，无论这些商品被他“祸害”成什么样子，只要再放回沙盘，都会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几番操作后，陆远对超市的熟食失望透了，于是，他开始看向超市一楼仍然灯火通明的必胜客……
没错，这个世界除了娱乐文化，一切都和地球非常相似。
这也是让陆远特满意的地方。
趁着厨房服务员忙忙碌碌的档口，陆远很轻松就捏起了一盒披萨、接着……意大利面、香烤鸡翅、雪顶咖啡。
这一会，陆远已经在美食中沉迷了，当沙盘中的板块再次切换到那座商业综合体时，他才注意到现实幻境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我去，陆远NTM的格局真是越来越小了，就知道吃，”陆远一边怒骂自己，一边从一间奶茶屋里捏出了一大杯奶盖和鲜榨橙汁。
他终于想起了自己的任务，嘴里含着吸管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系统交给他的任务是帮助夏天同学在全市统考中取得优异的成绩，这要如何才能保证孩子一定能考好呢？
难道要我去帮夏天复习？这不是守着一座现实沙盘干不现实的事嘛，显然不靠谱！
几秒后，陆远看向现实沙盘的双眼渐渐亮了起来。
矫情的人才瞻前顾后，这个世界为什么在有的人眼里是坑脏黑暗的，有的人眼里又是精彩纷呈的，难道仅仅区别于努力和懒惰？
当然不是，区别就在于人之初的资源，有的终其一生也求之不得，也有的人刚落地就唾手可得……
第五十八章 现实与幻境
想好对策后，陆远点上了一支烟含在嘴里，双手在现实沙盘的上方来回操作了起来。
“学校，学校……”
沙盘里的景物在陆远眼前不断变换着，喃喃自语的他忽然双手一顿：“对了，护士长的儿子到底在哪上小学来着？”
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一茬，凝眉思索了一会：既然是全市统考，那按理说所有的小学前一天都应该收到了市教育局统一配发的考卷。
毕竟只是一场小学六年级的期末考试，连毕业会考都不算，除了一些重点中学会拿这次成绩作为提前优录生的参考依据，其他的学生并不会太在意这场考试，所以这也成了护士长唯一能抓住的一次机会。
很快，陆远的目标重新定位在了江州医院附近的一所小学，对于这所每天上下班都能经过的小学，他还是比较熟悉的。
一片片建筑群在眼前不断滑过，城市的大街小巷又重新舒展开来，当一座浅黄色的建筑物出现在陆远的视线中时，他终于吐出了一串烟雾。
已经被锁定在沙盘中的光华路小学，分别由两栋一横一纵的教学楼组合而成。
覆着一层白霜的操场被一圈红色的塑胶跑道环绕着……这一会学校里一片漆黑，只剩下一棵棵行道树安静的守护在校园之中。
拉大再拉大，陆远尽可能的把整座光华路小学以最大的尺寸展现在现实沙盘中。
接着，他踱着步，围着和自己一般高的教学楼仔细观察着……终于，那间挂有校长室门牌的办公室，被他找了出来。
“按理说，应该就在这吧，”陆远的脑袋一点点凑了过去，黑黢黢的办公室里什么也看不见。
心念一动，陆远的手已经无障碍的打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啪的一声，他的手指模到了门边的开关，办公室的灯亮了。
陆远心里咯噔了一下，也不知道现实中学校如果有人，会不会发现这间办公室里亮着灯。
顾不了那么多的陆远，这一会把视线锁定在了一只奶白色的保险柜上，上学的时候就总听班主任告诉他们，校长会提前把试卷锁在保险柜里，不到临考前谁都别想提前看见。
现在，他倒是可以提前看见了。
一边想着，自己的手已经伸了过去，虽然这一会的保险柜只有一只麻将牌的大小，可捏在手里居然也有些分量。
当寸方大小的保险柜逐渐远离教学楼时，它的尺寸也在飞速增加……
不好，陆远刚意识到这个问题，下一刻那只过重的保险箱已经从自己的手里翻落而下，第二只手甚至都没来得及挽救一下。
保险箱又重新缩小落回了原处。
“我靠，”陆远甩了甩手：“这玩意真TM重。”
陆远估摸着这只保险箱的实际尺寸应该有半人高，显然他是抱不动的，就算他能想办法把缩小版的扔出沙盘，可之后呢？他又该如何把现实尺寸的保险箱从沙盘外放回去？
反正他一个人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想到这，陆远又意识到另一个难题。
这可是保险箱，就算他能把它抬出来，到时自己又如何打开它？
这一会他才明显感受到“小偷”也是一份技术工种，像他这种没有进行过专业培训的临时工，显然完成不了这一单。
“嘁，”忽然，陆远自己笑了起来：“干嘛费那份劲……”
抬手把香烟含在嘴里，双手向两旁忽的一分，整间校长办公室瞬间被拉到了最大尺寸。
现在，沙盘中办公室里的一桌一椅已经如现实一般大小。
陆远先不慌不忙的拿出办公桌上的一只大理石烟灰缸，搁在沙盘的木质边框上，弹了弹烟灰，接着，再把手伸向了保险柜，心到手到……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陆远轻轻哼了起来：“我对成绩的向往……”
双手在保险柜里一番摸索后停了下来，陆远的脸色慕的一沉。
忽然，双手向外一抽，一摞土黄色的文件袋被他拿在了手中。
借着办公室里的灯光仔细一看——江洲市2022年六年级第一学期期末调研卷：语文。
“漂亮！就是你了。”
手再次探了进去，他能明显感受到，保险箱里还有很多这样的文件袋，估计这所小学的六年级应该有不少班级。
反复拿了几次后，终于凑齐了标有“语数英”三门学科的文件袋。
东西一到手，陆远很快收回自己探出去的身体，办公室里的灯随即自动熄灭。
“系统，”他唤醒了系统：“离开现实环境。”
瞬间，当他再次恢复意识时，坐在沙发上的自己，手中正捧着一摞文件夹。
这一会，他忍不住有些小激动，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把幻境中的物品带到现实中来，按照系统提示只要在规定时间内放回沙盘，就不会有任何影响。
抬手看了看手表，刚好9点半，也就是说自己已经用去了一个小时的“现实幻境”时间。
陆远不再多想，把三只文件袋一一打开，摊平试卷后再依次拍照。
没多久，医院中的许青沐就接到了陆远的电话。
“喂，”许青沐道：“你小子终于知道打个电话过来问问了。”
自打看着陆远和莫茉离开医院后，许青沐方才意识到今晚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多了一项保姆的工作。
明明不是自己科室的人，平时他连方蓉的面都没见过，这一会却要奉上同事的友情，另外两个倒是自己人，却跑的无影无踪。
“知道你辛苦了，”陆远这会的语速很快：“等我们护士长康复后，让她好好给你扎两针。”
许青沐听的一愣：“扎什么？”
“你想扎什么就扎什么，”陆远笑道：“咱们科的神药多着呢！”
“去你的，我这要什么没有。”
“说正经的，今晚你必须得帮哥们做件事，”陆远正色道：“天天那孩子呢？”
许青沐看了眼坐在身边的天天，道：“他跟我在一块呢，外面暂时没什么事，我带他回值班室了。”
第五十九章 财富密码的准确开启方式
陆远一听，忙道：“那正好，我马上给你传……一份试卷过去，你把它们打印出来让天天无论如何都要在今晚做出来。”
“今晚？”
“对，就是现在。”
“可……”许青沐明显很不理解：“孩子不睡觉了？明天他还要考试呢！”
“就是因为明天考试所以今天必须做出来，”陆远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这个忙你一定要帮，它对我很重要。”
“他对你很重要？”
许青沐看了看天天，越听越糊涂，于是他对天天问道：“天天你困吗？那位江叔叔还记得吧，他让你做一份试卷再睡觉，愿意吗？”
天天看着他眨巴了一下眼睛，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可以，一份试卷我不用半小时就能完成。”
“唉，”许青沐无奈的摇摇头，真是个多事之夜啊，再次拿起了手机：“行吧，孩子已经答应了。”
“光答应还不够，”
一想到这是系统派给自己的任务，陆远仍然不放心：“你把手机给天天，我来跟他说几句。”
很快，天天的声音传了过来：“江叔叔。”
“天天，下面叔叔说的话你听好了，”陆远啰里八嗦的叮嘱道：“一会许叔叔给你的试卷要认真做，有不会的马上去问许叔叔，记住了？”
“嗯，我记住了，”天天同学很认真的答道：“有不会的马上去问许叔叔。”
“很好。”
当手机再次交到许青沐手里时，陆远继续道：“老许，一会天天完成试卷后记住全部给收回来，明早我上你那去拿。”
“还要再收回来？”
“对，半张都不能少。”
“行行行，”许青沐叹道：“我今晚就是为你们科加班的了。”
“放心吧，以后我也替你加回班。”
“你小子现在别给我画饼，行了，快把试卷传过来吧！”
……
一切交待妥当后，陆远顿觉舒了一口气。
许青沐，作为一位长期奋斗在急诊科的医生，交给他办的事自己还是可以放心的。
再次进入现实幻境时，他明显轻松了不少。
先前的桌椅还没有“还”回华联超市，陆远对着光华路的教学楼单手一扬，三只文件袋顿时飞了回去，接着一只大理石的烟灰缸也飞进了校长的办公室。
这一会，他终于可以不慌不忙的享受幻境中的一切了。
晚上10点，这个点市中心的部分店铺仍然灯火通明。
陆远轻车熟路的一顿操作，沙盘中不断切换着各式各样的商铺。
此时此刻，稍微次一点的都入不了陆远的法眼。
1200一壶的瓜片、120两只的天妇罗、1980的特级寿司拼盘、650的椒盐小青龙……一家家滑过去，小方桌根本承受不了。
接着，江州市最豪的购物中心被他拉开了帷幕。
“逛”了一会后，一盘江诗丹顿被捧了出来，陆远看着手中黑丝绒的展盒，一盒六只，这样陈列的应该只是最普通的货色，但就这样一盘表的价格估摸着也能抵得上一辆豪华轿车了。
“唉，”陆远遗憾的摇摇头：“现实幻境还是太现实了，也就只能图个嘴快活。”
顿时，连试戴江诗丹顿的兴致也没了，就在他把手表送回专柜的时候，忽然心灵所致，想起了久违的工具箱。
心念一起，系统的工具箱出现在了陆远的眼前。
【工具箱：曲出法随、幻境锦囊、货随法出、财富密码、峭壁马车……】
很快，嘴里嚼着天妇罗的陆远，将视线集中在“财富密码”之上时，一句话再次显现。
他隐约记得自己当时根本就没看懂这项奖励。
【财富密码：这里的一切你都不可以带走，但你可以记住它们！】
对，就是这句话。
这一会，再次看见这段话，陆远总觉得自己忽略了某些最重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这里的一切你都不可以带走，但你可以记住它们！”
既然系统是将这句话作为奖励发送给自己，那它就一定饱含了系统对自己的关心、爱护，或者……财富？
“你可以记住它们？”
陆远反复在琢磨这句话，难道是……彩票号码？
说不通啊，沙盘中的时间明明就是现在进行时，不可能左右时间。
那还有什么是我可以提前记住的，忽然，
哒的一声，
一个响指后，陆远反而慌了起来，他抬手看了看时间，再看向自己一桌的残局：“陆远啊陆远，你究竟在干什么？”
话音刚落，桌上的一切被他一股脑全都扔进了沙盘，让它们各自安好。
接着，双手飞快的在沙盘上空滑动起来，等版图再次停止不动时，一家已经闭门打烊的彩票销售店出现在了沙盘正中央。
没有片刻的停顿，彩票店在他的手中拉大再拉大。
终于，陆远满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从店铺里拿出了一沓沓崭新的彩票刮刮卡。
这家店留的存货看起来并不多，大概算一下，放在折叠小方桌上的彩票整盒面值有三百的四盒、五百的两盒。
只要明早开门后第一个冲进去，陆远口袋里的钞票完全可以将它们一起拿下。
他打的就是这个注意，小区附近这样的彩票店一共有三家，这其中一定埋有大奖。
全部身家虽然只有几千块钱，但包圆一家的彩票刮刮卡还是没问题的。
桌上这些刮刮乐彩票的面值分别是两元、五元和十元，不同的面值对应的奖金也不同，从几百到几十万，陆远不贪，但如果不刮出个十万八万的，也对不起“财富密码”的称号呀！
搓了搓双手，再哈了口气，整盒的彩票封塑被撕开，开刮！
陆远的手速从没有这么快过，他知道，必须把自己耽误的时间给抢回来。
一张张花花绿绿的彩票被依次刮开，陆远反复对照着复杂的奖项图解。
“没有，没有，不是……”
“没事没事，这也是一种游戏，就全当热身了。”
“不是……这也不是，没关系游戏就要笑着玩……”
第六十章 赛点到了
白色的幻境空间内，摆放着一座玄妙的大型城市沙盘，一位年轻的男人正坐在它的旁边，他就是陆远。
在这个世界，只有陆远知道这座沙盘的不可思议，但这一会他却没有再看它一眼，只坐在桌边埋头扒拉着一堆花花绿绿的刮刮乐……
城市的另一边，同样也有一位孩子坐在医生值班室里秉烛夜书。
陆远和天天在同一个夜晚为自己奋战着，擦亮盔甲、磨砺武器，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
根据彩票的不同面值，整盒彩票的张数也不同，2元面值的为三百张一整盒，5元面值的为100张一盒……
一张、两张……没有奖、依然没有奖……
“这么多彩票难道还刮不出一个大奖？”
陆远显然急了，刚开始想到这个财富密码时的激动心情已在渐渐滑落。
“我还就不信了……”
20张、30张……
没有，
还不是，
“NM实锤了，这彩票肯定也是腾讯出品。”
差一点，
又不是，
“哦～”
陆远忽然拿起刮刮乐的兑奖图，再次核对了一下手中的彩票：“哎呀五百块，终于有张像点样的了。”
刮出第一张过百奖金的彩票后，陆远对公益彩票事业的好感度明显上升。
半个小时后，陆远已经开始在刮第二家的彩票了。
之前第一家店的彩票，刮的他满眼直冒金星，到最后一清算战果2000块都不到，显然是笔亏本买卖。
还回去之后，第二家的刮刮乐又重新摆上了桌面，这一会再比对复杂的兑奖图案，陆远已经找到了一些窍门。
手中的节奏又快又准。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桌面上所剩的彩票已经寥寥无几。
终于，第二场战役也结束了，这一次比前一次的奖金多了一些，但寥寥几千块的奖金除掉全部彩票的票面价值，只赚了一桌菜钱。
“吁……”
把第二家的彩票全部送回去之后，陆远点上了一支放松烟，双眼的视线转向了沙盘中的第三家彩票店。
这家彩票店比起前两家，规模最小。
在它的旁边有一家小型超市，陆远记得自己还去那买过几次东西。
“好了，轮到你了。”
掐灭了香烟，他向第三家彩票伸出了手。
刮开之前看了一下时间，距离幻境结束只剩下两个多小时。
这家彩票店的库存不多，大概加一下面值估计不会超过三千。
“算了，”陆远开始上手：“就当是玩了一场游戏吧！”
嘴上虽这么说，可期待的目光却无情的出卖了他。
他这会正在和时间赛跑，手眼一心、配合默契，
“努力是奇迹的代言人，”陆远暗下决心：“如果时间允许，我将揭开整座城市的刮刮乐。”
恍惚间，他忽然涌起了一股实验精神。
不为别的，只为了看一看这些刮刮乐彩票中，究竟有没有传说中的大奖。
当第三家彩票全部刮出后，一张彩票搁在了桌面上，奖金——1万元整。
如果按照事先的计划，陆远明天一大早将会在这家彩票店门口迎接老板的到来，然后作为第一位顾客花三千多元买下店里所有的刮刮乐。
他看着桌上的万元彩票，又看了看自己塞满银泥的指甲，怎么就这么不甘心呢？
这样的现实幻境也不知道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遇上。
“系统，”陆远悠悠的问道：“这就是你给我的财富密码？一万块？”
系统一如既往的沉默。
“唉，”
陆远无奈的笑笑，把桌上的彩票归置归置一股脑送回了彩票店。
这一会现实沙盘中的城市灯火已在逐渐暗淡，距离现实幻境的结束时间只仅仅剩下一个多小时了。
就在陆远准备就此结束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江州一院的公交车站旁也有一家彩票销售店。
“不到最后绝不放弃，这不还有一小时嘛！”
两世为人的陆远，并没有看淡一切，反而对某些东西更执着了。
随着现实沙盘的飞快转场，微缩版的江州一院第一次出现在了陆远的面前。
今夜的江州一院急诊室，虽没有平时紧张的节奏，但这一会的护士站里仍围了三、四位医护人员。
“这是小学的数学题？”
其中一位批着外套的护士皱着眉看着手中的试卷，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我看都看不明白。”
“的确是小学六年级的数学题，”许青沐也在皱眉：“这应该是道奥数题，可我用搜题软件也没搜出解法，你们再想想看？”
“你一研究生都解不了，还来问我们，”小护士瞥了他一眼。
“啧，”许青沐嘴一咂：“我们当年哪学过这些。”
夏天小同学的试卷都已经做完了，据孩子自己的反馈，只有一道数学填空题没有把握。
本来许青沐也觉得一道题不会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当他看见那道填空题后，竟有了一种不给解开就特别扭的感觉。
于是他决定依靠团队的力量。
结果问了一圈的研究生、本科生、大中专生竟没一个会解的。
“许叔叔，”
这时，天天从留观室跑了出来：“我妈妈醒了，她也想看看那道数学题。”
“对，这个你妈应该有经验，”许青沐点点头：“走，一起去看看她。”
躺在病床上方蓉试着左右动了动，结果发现无论换什么姿势都疼的钻心，看来老天这次是强行让自己“休息”一段时间了。
看着陪儿子一起走来的许青沐，方蓉忽的鼻子一酸：“许医生，这次真是太麻烦你了。”
“没事，”许青沐笑着摸了摸天天的大脑袋：“你别说，这孩子还真有点福气，你看，今晚的急诊室明显安稳了不少。”
“这倒是，”方蓉也笑了起来：“听说陆医生还给天天找了几份试卷？”
“他就会瞎折腾，”许青沐说着，把手里的试卷递了过去：“你看，就是这道题天天不会，我们也不会。”
说完，许青沐和天天都笑了起来。
方蓉伸出手接过试卷，天天一看妈妈痛苦的表情，赶紧上前帮她拿着。
方蓉仔细看了两遍后说道：“这道题其实就是这张试卷的赛点。”
“赛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