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章：山之鬼神
玄宫洞府修建于山腹之中，以结界镇之，隐藏其形。
只是那大魏国师神霄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这玄宫洞府是被人一剑截断神山而显露出来的。
其内有密道直通高京之内和地底，密道之中还设有异兽镇守，不过这镇守异兽死去多时，全身没有伤痕，正是死于天宪圣言之下。
玄宫洞府之中主体有四，分为香火神钱库，丹藏阁，器鼎楼，奇珍异宝殿。
空尘子带着驴大将军、云君、青龙童子穿过奇珍异宝殿，看到以金砖铺地、玉为瓦、各种稀罕精巧之物摆满大殿，但是大多数依旧只是凡物。
但是进了器鼎楼就不一样了，整座楼如同八卦图一般，设置有旋转的精巧藏宝宫格，层层机关转动，格子不断弹出，每一个宫格之内都是一件法器，件件非凡。
丹藏阁摆放着无数的玉葫芦，其内有普通的通言丹、妖血丹、神火丹，也有着化形丹和各种妖丹、神丹。
这里不少葫芦打翻在地，那老黄狗之前就是在这里偷吃了各种丹药。
一路各种奇珍异宝看花了眼睛，最后站在了香火神钱库之中。
巨大的池子如同漏斗，香火神钱将池子堆积填满，散发着浓郁的香火之气。
连剑童子都感叹道：“老爷，那江洲建王留下来的东西，和这里简直不值一提了。”
想一想就知道，一个不过只是凡人一州王侯，一个却是实质的大魏之主，阴阳界主之子嗣，二者身份地位如同天壤之别，留下来的东西自然也是天差地别。
空尘道君目光扫过这些杂物，淡然说道：“江洲地宫的大半财宝都被风雨生变卖，化为了购粮之资和后续赈灾所用之物，救了整个灵州大地百姓。”
“活人无数，普泽万民。”
“这里的东西怎么又怎么能够相比呢。”
云君这个时候跳了出来，说出了空尘道君心中的后半句：“所以这一次道君一定要将这里的宝物全部收走，以备不时之需啊！”
“道君这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天下。”
“为了以后更好的救助天下百姓。”
空尘道君欣慰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不过突然发现，发声的怎么少了一个。
“驴大将军呢？”
目光一动，穿过层层宫室和山壁。
立刻锁定了丹藏阁内，某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正是捧着玉葫芦正在往嘴巴里倒的驴大将军，其嘬着嘴巴将一葫芦丹药吞得干干净净，还瞪着眼睛往里面看，之后倒了倒。
“怎么会没味呢？”
“这丹药太差劲了，和老爷炼的差远了。”
驴大将军知道偷拿是不可能逃得过老爷的眼睛的，还不如吃到肚子里的实在，上一次搜罗一宝库，净得五十两之事，驴大将军记忆犹新。
随着空尘子的目光望了过来，驴大将军顿时背脊一凉。
瞬间化为了一溜火光，穿透几层宫室和地下廊道，顷刻间出现在了自家老爷面前。
其露出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仿佛在后面迷了路。
“老爷你们怎么走得这么快呢？这岔道也太多了。”
“小驴差点就没跟上来呀。”
空尘子、青龙童儿、云君三者一同看着它。
目光幽深。
顿时让驴大将军心虚不已，汗流浃背。
空尘子拍了拍驴大将军的肥膘，贴心的说道。
“没事！多吃点！”
驴大将军长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老爷最近心胸宽广了许多，不再计较这种事情了。
没想到自家老爷接下来又说了一句。
“看你这膘肥得，差不多也该出栏了。”
这一句话说的。
驴危！
不管小驴儿那表情是怎么汗如雨下，毛耳朵是怎么竖起的，空尘子接着将目光看向了玄宫洞府之中的各种宝物。
云君深明上意，立刻上前问道：“道君，这些东西现在都搬回去？”
云君望了望，这么多宫室，如此多的东西，收也要收半天呢！
而且还要清理、分类、摆放。
按照云君的癖好，没个几日是结束不了的。
“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空尘子大手一挥，指点江山。
“把这玄宫洞府都搬回去就好了。”
云君听完心中顿生敬仰。
果然自己和老爷比起来，心胸还是太狭窄了啊！
自己盯着的只是一宝一物，老爷却心中却早已将一切都装下。
云霞卷起，弥漫整个神山山腹。
奇珍异宝殿、器鼎楼、丹藏阁、香火神钱库，一个接着一个被吞没。
然后消失在了山腹之内，被收入云中界之中。
只剩下山腹内留下的空荡荡的巨洞。
空尘子还是颇为满意的，没想到下来走一趟，不仅仅验证了这地杖和山龛的作用，还有着如此意外之喜。
一仙三护法神走出了山腹，外面夕阳已经落下。
山坡上仰头望去，天色暗淡，群星涌现。
空尘子目光看向了被山龛压制住的飞禽走兽，点了一下山龛，群兽立刻散去，但是那条老黄狗依旧还留着。
这条老黄狗，倒是不好处理了，让空尘子有些犹豫。
说其是妖怪吧，它也不是妖怪。
可就这样放任不管，其定然会闹出什么乱子，别的不说，其吞了真龙天命丹，这可是修炼香火法身经的神丹，高氏一族的秘法。
虽然这黄狗只是吞了一枚神丹，不可能拥有香火法身经的力量，但是天然之上就已经超脱于一般妖怪了。
空尘子看向了地上摆着的竹签筒，随口说道。
“卦准吗？”
老黄狗瑟瑟发抖，这是它学者那些道人的做派用的，其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甚至所向往的东西，都深受同储县的看门生涯和那些道人影响。
“没准过。”
空尘道君了然，对这青龙童子说道：“看起来不是什么好狗，还是斩了吧。”
老黄狗顿时哭丧着脸：“大仙，我能不死吗？”
空尘子：“世人都会死，你为何不能死。”
老黄狗：“可我不是人，只是条田园之犬啊！”
这狗子竟然还玩起字眼来了，看起来智慧不低啊！
空尘道君摸了摸这大黄狗的狗头，却说道。
“田狗？”
“田狗更不得好死。”
老黄狗立刻跪倒在地：“道爷让我生我便生。”
“道爷让我死我便死。”
这老黄狗终于明白了空尘子的意思，空尘子是不会让其流落在外肆意妄为的。
空尘子一指点在了这老黄狗的身上，赤霞层层灌输进入其体内，将其化为了鬼神。
老黄狗身形瞬间发生了变化，光芒之中，竟然看到一条隐隐的金龙咆哮而起，在碎石谷之内盘旋。
落地之后，化为了一个穿着道袍的佝偻人影。
只是光芒散去，就发现这不是什么披着道袍的人影，而是一条披着道袍的大黄狗。
这狗子的本相竟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却隐隐有龙形，应当是受了那真龙天命丹的影响。
高羡将山龛递了过去，木头神龛飘落而下，落入了老黄狗爪中，挂在了起身上。
老黄狗提着山龛，当真有了几分山神老爷的模样。
空尘道君说道。
“尔以后便是这山中鬼神。”
“约束这神山之上的受洞府丹气香火影响的飞禽走兽，不允许它们下山轻易干扰人间之事。”
“同时封锁那洞府入口，莫要让人再闯入这山腹之内。”
第两百一十一章：您看是不是圆多了
云上天宫之中多出了几座宫阁，内部也多出了不少点缀装饰。
例如精巧的礼乐之器，各种法器用具，还分出了单独的丹室、府库各类。
空尘子有心将天宫收入云中界之中，可惜云中界里不能够容纳活物的存在，一旦放进去各种奇花异草尽数会死去，也不能够有活人进出，只能容神魂出入。
如此一来，就算将天宫收入了云中界，也没有了意义。
云君和书老两人争吵不休，穿过云雾缭绕的长廊和庭院。
“是你这腐朽老儿不懂得欣赏本君的才品。”云君傲气得不行。
说完云君还要引经据典。
“古来圣贤皆皆寂寞，为什么寂寞，就是因为你这种无才无德的人太多了，欣赏不来圣贤之作。”
书老吹胡子瞪眼：“歪曲经典，有辱斯文。”
“请恕小老儿实在欣赏不来阁下的才品。”
“哼！”云君扭头身子左侧。
“哼！”书老拂袖身子右侧。
云君、书老二位护法为了这些宫阁摆放位置，如何融入天宫群殿之中。
从昨日开始争闹不休，如今都已经定下来了，还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丹阁之内，厚重的朱门只露出一条缝隙。
因为丹阁高大，朱红色的大门宽阔，这露出的一条缝隙，也足够两人并排轻松而入。
两人甚至还在门口肩并肩的推耸起来，恨不得将对方挤出门外去。
进入丹阁之后，内里结构呈现八边形，一面面墙壁之上有着凹陷的格子，里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玉葫。
阁内正中方摆放着昆仑神鼎，神鼎氤氲之气弥漫，光芒涌动。
正在炼制着大还丹。
驴大将军正在驭火操控着另外一座丹炉，炼着其他各种灵丹。
从昨日开始，驴大将军眼睛都没有闭过，一炉接着一炉，如今用两根竹篾片撑住眼睛。
瞪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盯着眼前的丹炉打着哈欠。
明明是睁着眼睛，但是迎面而来和其目光对上的云君和书老感觉，驴大将军那空洞的眼神应该什么都看不到了。
极有可能。
是睁着眼睛睡着了。
空尘子盘坐在昆仑神鼎前，书老首先上前。
“本不应该在道君炼丹之时前来打搅，不过确实有要事禀报。”
空尘子闭目开口：“说。”
书老这才接着说道。
“道君！”
“赤霞元君携阴司阴阳殿殿主、轮回殿殿主、府主殿殿主已经到了。”
空尘子这才想起，自己因为地杖和山龛之事让赤霞元君议接下来在鬼神之道之重划分鬼神职司之事，想来应该是有了结果。
空尘子正开了眼睛，听完了书老所说的话之后，看向了一旁的云君。
“云君来此为何？可有要事？”
云君张口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他总不好说，自己是不服气昨天书老对自己的冷嘲热讽，还贬低自己的才学。
于是一路跟着书老辩论至此的。
空尘子也看出了云君来此无事，刚好药出去接见赤霞元君和阴司三殿主，便起身说道。
“那你便帮我看着这炉大还丹，莫要出了差错。”
云君拱手：“道君放心，云君办事一向妥当。”
空尘道君在上，赤霞元君侍立在侧。
赤霞元君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空尘子的侧脸，下方三位阴司鬼神更是谨小慎微，三者第一次用阴司鬼神的身份前来觐见空尘道君。
阴司三殿主之中的府主殿殿主上前，第一个禀报：“根据道君法旨，府主殿下，再设立土地司和山神司二司，不日之后，就将在天下州郡之中，任命各路土地山神。”
空尘道君点头：“这两件法器名为地杖和山龛，实则也是此二神的职司神权。”
“土地掌一乡，司春耕秋收、五谷丰登之事。”
“山神辖一山，执山林丰茂、兽畜安宁之责。”
“皆乃天下百姓，万民众生之生计，不可不慎重。”
府主殿殿主拱手：“小神和府主殿诸神已经议定好了方略，定然会让天下知道君之高瞻远瞩，更知道君系天下之心。”
随后空尘子目光看向了阴阳殿殿主。
阴阳殿殿主立刻说道：“幽冥之中已重议添加土地、山神鬼神之律篇。”
“鬼神之律随后便会将此二阴司神职纳入鬼神之律限制之内，约束和考核此二神行为功绩。”
鬼神之律也并非一成不变，也是会跟着时局和鬼神的变化，顺应天下而变。
轮回殿殿主开口：“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之职已经定下，会定期巡视天下各地城隍、土地、山神境内……”
空尘子听到这里，还是比较满意的，能够这么快就按照他的想法将这地府阴司体系完善到这种程度，并不是一件易事。
最后空尘子想起了什么，看向了赤霞元君：“公输兄弟在阳间所建法器作坊之事，阴司也应当效仿。”
“日后鬼神法器，总不可能全由公输家来造。”
公输兄弟更专长在想法和创造之上，这种按照流程制造法器的事情，鬼神阴司来做，更合适，也更迅捷。
也只有如此，才能够满足天下鬼神所用。
神女侧身，来到了空尘道君面前。
行礼弯腰：“道君放心，妾身已经安排好了，地府已另立阴器司，专司此事。”
“从此以后幽冥界地杖和山龛皆由阴器司出，满足敕封天下山神和土地所用。”
一番答对之后，空尘道君觉得这山神土地的设立没有偏离自己立下此二阴司神职的想法，便不再多言。
“既然如此，就按照这个办吧！”
赤霞元君率领着阴阳殿殿主、轮回殿殿主、府主殿殿主同时跪下。
“接空尘道君法旨。”
空尘道君法旨一下，阴曹地府体系之中，不再只是城隍镇压阳世人间，也不仅仅是拥有镇压监察天下妖魔鬼怪之神职权柄，变得更加圆满。
山神土地一旦行于世间，天下五谷丰登、春耕秋收、山林畜养之权柄，皆有神灵各司其职。
万民信仰皆归于神道体系，鬼神也融入天下人族百姓之中，成为其不可或缺的一环。
鬼神不再高高在上，也深入民间。
天下人离不开鬼神，鬼神也离不开天下人，这才是空尘子之前设想之中的鬼神之道。
空尘道君面带笑意的离开天宫大殿，赤霞元君才带着阴司三殿主下了云头，重归幽冥地府。
不过道人立刻发现了另外一件喜事。
在其和赤霞元君以及阴司三殿主议事之时，大还丹已经出炉了。
丹阁之内。
云君捧着玉盒，其内是一颗绽放着金色光芒的神丹，不仅仅将人眼睛刺得难以睁开，那光芒甚至还带着一股让神魂感觉灼烫的温度。
“恭喜空尘道君。”
“仙丹已成。”
空尘子满脸喜悦，果然最近是好事不断啊！
只是仔细看了看之后，其阙发现有些不对劲。
昆仑神鼎炼丹又定式，开炉之丹大小都是一般，而面前这个，较往日不太一样。
“怎么感觉，好像小了一圈？”
云君疑惑问道。
“道君果然慧眼如炬，连这都看出来了。”
云君立刻得意满满的表功：“我看这丹药出炉之后，形状不太圆满，这不符合金丹大道啊。”
云君昂首挺胸，扬手摇头，高声疾呼：“完全不能忍啊！”
“我一想，道君所炼之丹药，怎么能够不圆满，于是我便削了一圈。”
“您看，是不是圆多了。”
云君捧着玉盒，再次举高了一点，等待着空尘道君的夸赞。
“？？？？？？？？？”
空尘子眼神冒出无数个疑问看着这云君。
嘴巴张开又合上，嘴角抽搐了几次。
一旁当着烧火童子，感觉驴生已经了无生趣的驴大将军，突然间空洞的眼神一亮，锐利的目光看了过来，落在了云君的背后。
因为，翻身之日已经到来。
果然地位高低这种事情，不靠自己努力。
全靠同行衬托啊！
第两百一十二章：山神和土地
大魏西南境内，距离一切发生过去已经有了一段时日了。
最近整个大魏发生了许多事情，新帝即位之事、幽冥鬼神之事，对于老百姓来说虽然说得热闹，但是依旧感觉远在天边。
让他们切实感觉到变化的事情，却是县令亲自来到乡里，立下了那座土地庙立下之后，发生的种种变化。
“城有城隍尊、山有山神爷，地有土地公。”
“立下土地庙，从此小河乡土地丰饶，五谷丰登。”
“有土地公保佑，今年必定有个大好收成。”
当时县令站在庙前，是如此说的。
而随着这土地庙立下之后，一切还真的如同那县令所说的一般，土地肉眼可见的变得丰饶肥沃，地里的五谷粮物、蔬菜瓜果都开始疯长。
这对于百姓来说，才是真正的神迹，才是让他们对于土地公、城隍爷从心底里顶礼膜拜的原因。
田间劳作的百姓高呼着号子，成捆的稻子被收割，堆积如山。
一群穿着道袍带着斗笠，脚踏草履的道人路过此地，人人望着田间的热闹景象，随之一同喜悦。
来者正是西蜀铁剑观的掌教和长老们，他们一行人披荆斩棘，穿过丛山峻岭。
终于抵达了大魏境内。
“好多年没来过大魏了，这气象完全不一样了啊。”有道人也曾来过大魏，当时第一印象就是这里的气息之阴沉，妖魔之多。
如今再来，一切都变了，第一感觉就是那股笼罩在大魏天穹之上阴冷的气息彻底消散，一股人间正道之气行于天下。
“那些兔崽子，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还和我们争，说什么我们年纪一大把了就好好休息，让他们代劳。”来的时候，整个铁剑观吵翻了天，为了来大魏的名单，各脉闹得沸沸扬扬。
“我们就算老了，这腿脚照样走遍天下，当年吾等斩妖除魔的时候，何等意气风发。”
“朝拜仙圣这种好事，哪里轮得到他们，就他们那几个兔崽子，过来能压得住场子吗？这大魏道门如此强盛，那里看得起他们那些后辈。”
领头的铁剑观掌教没有理会后面诸位长老喜悦心情之下的叨叨，而是看向了下面的田地察觉出了一丝不寻常之处。
“老丈，这今年收成不错呀。”
“可是有什么诀窍？”
田中抽着旱烟的老汉抬头，看见是一群道人，立刻变得拘谨了起来。
在大魏道人还是一种比较特殊的存在的，其连连摆手。
“道长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们这些凡人哪里有这等本事。”
“这全都是托土地爷的洪福啊！要不是土地爷爷保佑，今年哪里能有这么好的收成。”
顿时，就看见诸位道人面色变了变，互相看了一眼。
土地爷？
诸道人听到的时候便猜测，这应当是某一位鬼神的称呼。
他们下山的时候，所得的已经是大魏一两个月前的消息了，那个时候关于鬼神之道的种种事迹之中，还只有各路城隍，界河上下有着几位水主。
土地和山神推行于天下，也不过月余。
铁剑观的掌教顿时从田埂上走了下去，近前拱手，认真的询问道。
“我们是从外地来的，还请劳烦老丈说一说，这土地爷是怎么一回事？”
“我等只听闻过有城隍，城隍座下有鬼吏神将，不知这这土地爷是？”
老汉立刻让掌教收起了礼仪：“不敢当不敢当，不过诸位道长既然感兴趣，小老儿也就说一说。”
其立刻将那县令说的一套现学现用。
“城有城隍、山有山神、地有土地。”
“我们乡里供奉的便是小河乡土地公，土地公的庙就在乡东头，这可是一位真正的神祇，是县令为我们请下来了。”
“我跟你们说，可是灵验。”
“这位神灵和城隍爷不一样，管的是一方春耕秋收、五谷丰登之事。”
“……”
老汉说起这个来喋喋不休，看起来其对那土地爷崇信尊敬至极。
“这土地爷这么厉害？”众道人听完更是惊奇，连这样一座乡里都有神祇，这大魏的鬼神之道，看起来真的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你们是不晓得咯……”
老汉将最近乡里发生的种种事情，还拉着诸位道人看他的田地。
众人看着那绵延不绝的丰收之田，不得不信这是真的。
众道人拜别老汉之后，便来到了小河乡东头，那修建得四四方方的土地庙前。
开天眼，和那小河乡土地一番交谈之后。
铁剑观的道人们顿时觉得此行不虚，哪怕还没有踏入真正的神天府，看到传说之中的阴曹地府，就已经让他们惊喜。
路上，众道人将斗笠取下，激动不已。
直接停下在半路议论起此事。
“好好好！”
“有城隍镇守一方，有山神放牧禽兽，有土地司农粮事。”
“我蜀地也需要这样的神祇啊！”
“这地府阴司，已经彻底成了气候了，天下大势浩浩荡荡，不可阻挡。”
“我等此来，完全是顺应天命，顺应大道而来。”
众人越想这大魏的情况，就越是眼热，恨不能马上也将西蜀也变成这样一副景象。
这几人别看神通可能算不上强，但是在道门的辈分极高，尤其铁剑观的掌教还是道门其中一支的道主，哪怕那轮回殿的殿主祖冲，也不得不给他们一些面子。
“歇不得了，我们昼夜兼程赶往高京。”
“还说什么，赶紧走啊！”
“听闻空尘道君如今就在高京之内，其天宫屹立于云端之上，说不定还能够拜见我道门仙圣呢。”
众人迫不及待的星夜兼程，一刻不停的朝着高京方向而去。
而此刻赶往高京的还不止蜀地的道人，同样还有着来自于东虞的一批道门子弟和读书人。
驴大将军趾高气扬的路过求索殿，昂着头路从窗户前的栀子花树下路过。
其迈着夸张的步伐，明明过去了，却又突然退了回来，重新站在了窗户前。
仰头望着苍天。
“啊！今天的天气好晴朗！”
“我驴大将军也要饮酒作诗一首。”
这语气格外熟悉。
驴大将军在装模作样的学着云君说话，明显是来恶心嘲讽此刻求索殿内坐冷板凳的某护法神。
“啊！天你那么大！”
“啊！云你那么白！”
“此刻也只能！”
“在屋里发呆。”
说完还得意洋洋，自吹自擂。
“好湿！”
“好湿啊～”
云君幻化出的人形坐在殿中，没有了自由，也没有天空。
书老也在，其一手放在背后，一手持有一本书籍，之乎者也的碎碎念个不停，听得让人一个头两个大，云君都快被其念傻了。
月前，空尘子以云君不学无术为由，命其苦读诗书，日日接受好为人师的书老教诲。
云君被收拾了之后，驴大将军顺位进阶，地位骤然飙升。
老爷闭关，剑童子不出，它就是天上靓的驴。
每日横行天宫之上，无所事事。
书老听到外面驴大将军吟的诗，顿时皱起眉头，放下手中书卷看了过来。
“驴将军你也是日常陪伴道君身旁的真神，这样可不行。”
“稍后我就禀告道君，明日让你也一同来听讲。”
驴大将军听完眼睛一瞪，耳朵一竖。
“什么？”
“驴也要读书？你这老头还有没有人性？”
顿时一溜烟的跑了。
仿佛生怕书老禀告了老爷，将它抓去和云君一起坐小板凳，整日听那书老头之乎者也，它宁愿去拉车也不干。
空尘道君吞了大还丹之后，这一个月来一直都在静修打坐，修行大道玄经。
这丹药几乎用尽了大魏百年珍藏，效果自然也不一般，让道人的神魂进一步圆满。
此刻空尘子的神魂已经开始和身躯并立，成为二元之一，哪怕脱离身躯也可以单独存在，魂游天外而没有任何限制。
这种形态，更接近到家所说的阴阳之道。
身为阳、魂为阴。
而空尘子一直都在参悟着这种玄妙的状态，其哪怕坐在天宫之中，神魂却已经脱离于肉身之外，隐隐和天地相合，也能够感受到天地之间的变化。
外界的一丝风吹草动，天地之间的细微变化。
都能够通过微妙的感知，进入其神魂意识之内。
坐于天宫之内，可观天地万里。
空尘子神游之时，听见千万人的呼声，高声祈祷空尘道君之名。
看见了大魏山河万里，甚至嗅到了稻田成熟的香气，望见天下百姓喜笑颜开，今年是个大丰之年。
还有那千万里之外的大周王朝境内的一幅幅画面，偶尔也掠过眼前，高羡看到姥山云天观山坡上的花开了，蝴蝶飞满花谷。
最后，空尘子看见了一座神山。
广袤无际的大地之上，哪是一座直插云霄有如天地支柱的巨峰，云层缭绕在山脚下，山尖不知探往何处。
空尘子这才睁开眼睛，结束了这为期最长的一次修行。
口中却念出了那座山的名字：“昆仑！”
大魏之局已定，算一算，也是时候去看看那传说之中的昆仑神山了。
第两百一十三章：心归何处
大周司天监弟子、西蜀、东虞、南陈道门，还有来自于天下四方的学宫门徒，全部聚集于阴曹地府，等候着赤霞元君的接见。
他们全都因鬼神之道而来，渴望着今日就能够得到赤霞元君的答复，将鬼神之道的大门开向大周、西蜀、东虞、南陈诸国。
铁剑观掌教和诸位长老站在香火之光笼罩的广场之上，看着偌大的阴曹地府，看着各阴宫冥殿之中坐镇的强大鬼神，空中一一辆辆鬼神车架穿梭于天，奔向四方。
人人目光之中皆是憧憬，掌教真人更是说道。
“鬼神之道强盛于斯！”
“阴阳有律，轮回有序，人族由此而昌。”
其他等候之人也不断点着头，一路所见所闻已经让他们惊叹，此刻看到这阴曹地府之界，已经彻底信服。
广场之上提着金灯，带着他们等候的轮回殿副殿主原本仰头望着元君殿，听到众人感叹之后回头看着所有来人。
“莫要过于期待，尔等所求之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如今大魏的鬼神之缺也极为严重，天下各地城隍都未曾补满，土地缺额巨大，山神更是无几。”
“而如今却来了周、蜀、虞、陈四国，赤霞元君恐怕也有心，也暂时无力满足尔等所求之事。”
“毕竟要立下鬼神之道，必定要派遣不少高位鬼神前往，而且要消耗庞大的香火之力，也非一时半会之功，尤其是诸国境内妖祸严重，境况不一。”
“元君恐怕也只能从中挑选一二国择先开始。”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紧张了起来。
道门子弟立刻看向了那些学宫门徒：“吾等道门之事，来此处皆是空尘道君座下门徒，尔等学宫之人为何至此？”
学宫门徒顿时一下子炸了锅了，一个个义愤填膺，接受不了这种侮辱：“住口。”
“道君自古以来便是我学宫供奉的上古圣贤，数千年来祭拜从未断过，如此算来吾等学宫也是道君传人。”
“如今阴阳殿殿主更是我学宫上代祭酒，得道君认可，尔等休要胡言乱语。”
东虞的道门弟子看向了大周司天监，一个个羡慕嫉妒恨：“你这大周司天监怎么也好意思来凑这个热闹？”
“我大周司天监弟子已经于半月前抵达，奉陶神君之命而来，迎鬼神之道入我大周，理当我们优先。”大周司天监弟子一个个底气十足，他们身为道门嫡传，背后靠着陶神君这座大山。
可以说是底蕴最厚，且和空尘道君关系最亲近的一脉。
那西蜀铁剑观掌教听完这大周司天监弟子的话之后，怒不可遏：“好你个大周司天监，你们也好意思来和我们抢。”
“空尘道君起于大周，斩尽周国大妖，同时留下陶神君镇压大周，天下五国，昔日也有传言第四代道尊高誓就在大周，因此天下等闲妖魔皆不敢乱于大周，可以说大周是妖魔之祸最轻的一国。”
“尔等可知吾等之艰辛，可知百年来我西蜀妖魔之祸乱到何种程度？可知我西蜀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吾等西蜀百姓盼鬼神之道，如盼甘霖，你司天监怎有脸皮与我们相争。”
大陈弟子更是哭号朝着元君殿跪地：“吾等陈国道脉，尔等看看啊！”
“如今道门法师就剩下我们几人了，剩下得都是一些连法器都没有的道童，但是同样依旧在和妖魔相斗。”
“若不是听闻道君出世，再过几年，陈国道门一脉就彻底支撑不住，灭绝于天地之间了。”
“你司天监如今托道君洪福，翻了身了，就不记得昔日在妖魔之下的种种惨相了吗？”
众人围攻，顿时让那大周司天监弟子面红耳赤，羞愧不已。
“鬼神之道乃天下大势所趋，别说城隍镇压一方，那山神土地一出，人间便可化为仙境天府。”
“我大周此次前来，只要派遣几位上位鬼神，定下鬼神之序、幽冥之律便可。”
“剩余之事，吾等司天监弟子自会处理妥当。”
此刻，天上突然有金车穿过九天阴风，奔腾的鬼马踏着火焰好像拖着金日而来，浩荡的威压凌压而下。
这一看便知，是某位大神进入阴曹地府了。
金车停在了广场半空之中，上面坐着的是一位老者。
老者将刚刚众人所说之话语听得清清楚楚，此刻扭头看了下来，场上众人纷纷行礼。
老者算是给了刚刚众人所说之事一个答复。
“道必行于天下，义必张于人间。”
“道君岂会坐视天下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尔等不必慌张急切，一切自有安排。”
说完，金车碾过虚空。
直接进入了元君殿之中。
众人这才起身，一个个面面相觑，听这人所说话语，定然是一个他们难以想象的存在，竟然能够直接和空尘道君说得上话，甚至隐隐代表着空尘道君。
众人看向了那轮回殿的副殿主：“此人是谁？”
那鬼神遥遥而拜。
“此乃空尘道君座下书神君，鬼神之律便出自于此位神君之手。”
空尘子破关而出，站在了天宫大殿之前。
金色阳光铺满云海，一路沿着天宫而过，照在道人身上。
道人身上哪股逍遥出尘的气息越发浓烈了，仿佛举手投足，都能够和天地大道相合。
书老和诸位护法神踏着阶梯而上，恭迎着空尘子出关，看见道人走出后，立刻贺喜不断。
书老站在下面，犹犹豫豫了半天。
最终决定想要说些什么，上前一步，空尘道君却开口提前打断了。
“今日难得有闲情逸致，就一起下去走一走。”
虽然处于闭关之中，但是空尘子意志一直散发于天地之间，其早已知道书老想要说的事情，也知最近高京和阴曹地府发生之事。
空尘子抱剑骑驴行于街头小巷，一路闲谈嬉笑。
酒肆里云君抠抠索索的找钱算钱，书老一路所过向空尘道君评说着当地古往今来之历史人物。
人间繁华，红尘嚣嚣。
也只有这个时候，空尘子能够觉得自己是个人。
最后空尘子来到了高京的天圣楼之上，登高望远，望着那如同清明上河图一般的人间百相。
“道君是又要再次离去了吧？”书老已经看出了空尘道君的离去之意。
“但是书老你却要留下。”空尘子提着酒壶，侧脸微笑说道，难得的没有吊儿郎当之意。
代表着这个时候的空尘道君，是在认真的对待和说着某些事情。
书老喜欢空尘子这个表情，那种将天地一切掌握于手心，仿佛这个时候其才是那人人向往的仙圣，是他崇敬的人间之仙。
书老跪地而拜：“道君之能通天彻地，此去之路有无小老儿都是一般。”
“书老明白，道君允许书老伴随左右不是需要书老之能，是书老一言一行得道君看重随行，这也是小老儿的无上荣幸。”
“但是书老留下却能够做到更多的事情，如今鬼神之道草创初立，鬼神之律尚不圆满，中原大地依旧妖魔为患。”
“书老欲先前往西蜀，镇压四方妖魔，立下鬼神之道。”
“等道君归来之时，书老定然让道君看到一个朗朗乾坤，彻底结束这千年祸端。”
空尘子笑道。
“你有此心，是大善之事。”
“那你就留下吧！”
“与赤霞元君、陶神君一同，代替我终结这中原之地千年的妖魔之祸。”
书老长揖叩地，仿佛在感谢着空尘道君满足其心愿，满足其对心中之道的坚持。
书老依旧疑惑，不明白为什么空尘子一定要北去，但是却又不急着北去。
“为何道君一定要去那昆仑山呢？难道那昆仑山也有着道君想要的东西？”
道人倚在天圣楼的顶层窗户前，看着西方。
“此去并非仅仅只是为了那昆仑山，我只是在寻找我来时的路。”
“我从昆仑山而来，自会从这条路归去。”
“一路上我也在问自己。”
空尘子眸子里那一股源自于骨子里的沧桑弥漫开来。
“吾是谁？吾心归何处？”
道人说完之后，将壶中酒一口饮尽。
下楼而去。
道人抱剑骑驴，腰间挎着云佩，如同一个最普普通通的凡人挤入人群之中。
一路之上不少人擦肩而过，也有不少人目光交接，没有人知道其就是天下人信仰的空尘道君，长生不老且高居于天宫之上的仙圣。
就这样，随着浩浩荡荡的人流出城而去，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这个时候，淡淡赤霞突然席卷出现在了书老身侧。
一位穿着赤衣的神女与云霞之中踏出，左顾右盼，却没有看到她想要看到的人。
“道君呢？”赤霞元君急不可耐的立刻问起了书老，声音隐隐带着娇斥之意。
仿佛责怪书老，道君离去竟然没有提前和她说。
“已北去昆仑。”
“道君一言一行皆合天意，吾等哪里能够猜得透看得穿。”
书老看着街上熙熙人潮说道。
赤霞元君匆匆赶来，却连空尘子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顿时怅然若失，面露失望之色。
不多日，天宫满载着鬼神而出，前往西蜀而去。
从此之后，人间留下种种传说。
天宫浮现于何处，所过之处妖魔销声匿迹，天下太平。
第两百一十四章：中原之外
秋风起，万物枯。
大地苍茫，满目黄土荒凉。
沿途看不到人烟，村庄寥寥无几，地广人稀，倒是在高岗上看见了几座古寺。
这里是刹州，虽然仍旧属于大魏统辖，但是实则已经算不得中原之地，除了魏人以外，大半都是罗刹人、戎人、西夷人，刹州最大的不是刺史，而是北刹王。
这里的人不信道，信佛。
佛门千年前自北方传来，除了大魏道门根深蒂固以外，周、虞、蜀、陈四国境内，佛道皆兴盛。
一只驴子拉着车而过，车轱辘碾压过地面黄土留下两排车辙。
道人盘坐在车前吹着风，静心打坐。
驴大将军看着这枯树零落、荒草遍地、连山都光秃秃的，可见此地土地贫瘠。
唉声叹气。
“老爷！以后可得多备上一些好的，要不然着后面路上可就没得好吃好喝的了。”
驴大将军嫌贫爱富，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繁华的京都闹市，最不喜的就是穷乡僻壤。
“驴将军有心了，你老爷我的早就备够了。”道人早就预料到了一切。
“还有小驴呢！”
“老爷，你看最近驴将军都瘦了一圈了。”驴大将军听完顿时扭过头来，叫屈道。
“安心。”空尘子淡然处之。
驴大将军顿时心安了下来，老爷还是记得他驴将军一路之上任劳任怨的汗马功劳的。
道人却接着说道：“这前往西北的路上虽然贫瘠，但是草料还是不缺的。”
云雾缭绕，显形而出。
云君敏感的看着天空和四周：“道君！我怎么觉得这刹州有些怪怪的？”
空尘子不动神色，仿佛早已感觉到了这不正常之处：“哪里不正常？说说？”
云君的感知和神识是护法中最为强大和广阔的，其看向四周。
“一股强烈的压抑感压在心上，应当是有什么强大的存在在刹州，但是却又找寻不到齐踪迹，而且空气之中的味道不一样。”
“像是香火之力的味道，又感觉不太一样。”
“这刹州不正常。”
空尘子点了点头。
“别急。”
“既然来了，总能看到的。”
再往前去，就看见一座荒村。
村落不知道荒废多久了，道路直接从村中穿过，一座座土墙屋壁被风吹得只有半截甚至只剩下墙根。
乍一看，还挺有些遗迹的味道。
驴车逐渐靠近，抵达村口，沿着道路欲要从中穿过。
但是靠近后便发现，有个披着粗麻斗篷的人坐在荒村村口，仿佛在守候着什么。
其也听到了驴车靠近的动静，立刻扭头看了过来。
露出来的不是人脸，而是一张嬉笑的鬼脸面具。
原本有些惊悚的鬼面上，因为添了几笔滑稽的胡须，显得不再那么瘆人，反而多了几分亲切感。
其杵着一把宽刃长刀大马金刀的坐在大道旁，怎么看都感觉像是劫道的。
驴车路过，直接朝着村内而去。
“喂！”
这人终于开口了，欲阻拦住进村的驴车和道人，只是听声音，这如此凶悍做派如同盗匪坐在村口的，竟然是个女人。
“村里有妖怪，绕道吧！”
她声音惫懒绵长，有气无力，但是却并不冷漠。
驴车依旧前行，车上道人静坐闭目仿佛没有听到其呼喊，只有驴子回头看了看这人，但是却步伐不停。
带着面具看不到表情，但是言语表露一切。
“嘁！”
“又是个外面来的，头铁不知死活的。”
驴车进了荒村没有多久，里面的东西就感应到有人进村了，地面开始震动。
前面道路地面层层拱起，仿佛有着什么东西在地下穿梭，朝着驴车和道人而来。
随后破地而出。
只见一只长三丈开外的鳞甲巨兽朝着驴车扑了过来，携带着飞石狂沙。
这荒村之中，还真的和那人说的一样，有着妖怪。
这是一只穿山甲妖，一直藏在地底之中，饿了好几天，这个时候终于看到了人，再也忍不住了。
驴车之上，道人依旧打坐悟道，身躯动都没有动。
而拉车的驴子嘴角却露出了一丝奸笑，眼神之中望着那三丈长的妖躯，就差流口水了。
老爷不给准备，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
今天可以吃顿好的打打牙祭了。
驴大将军甩着嘴巴，舌头在嘴里晃来晃去，嘴巴里火光涌动，正想着是清蒸还是红烧呢。
一道身影穿梭而过，足尖点在了马车顶上，飞跃而起一刀斩在了妖怪身上。
这长刀还是一件法器，直接割开了那妖怪结实的鳞甲，鲜血四溅。
“妖孽，休要伤人。”
驴大将军一愣，顿时不知道该不该出手了，它这一口火吐出去，不光穿山甲熟了。
人估计也熟了。
穿山甲妖一声哀嚎，顿时怒而反击。
直接扛着伤将那鬼面人一同撞向了荒村之中，层层墙壁不断坍塌，那鬼面人也不知道修的是什么异法，身躯格外强悍，这样都没有受伤，依旧和妖魔战在一起。
穿山甲仿佛不是第一次和鬼面人交手了，二者交战之间对对方异常熟悉。
一者刀光凌厉，一者妖躯强横，打起来半斤八两。
鬼面人斩杀妖魔的招式异常花哨，一个个都帅气至极，一边打还一边喊着招式的名字。
明明斩杀的只是一个连强力妖术都没有，只凭借着妖躯逞威的小妖怪，却打出了绝世大战决战三百回合的气势。
最后终于一刀将那穿山甲妖的头颅斩了下来。
“卡擦！”
妖魔巨大的脑袋滚落在地，鬼面人精疲力尽的从宽大的粗麻斗篷下，拿出了一个金钵。
金钵绽放出金光，将那穿山甲妖的一身妖血精华抽干，封印入其中，最后被鬼面人放入了袖子里，只留下了一具妖躯干尸。
鬼面人然后还拿出一块布，将那缩小干涸了数倍的穿山甲妖脑袋包裹了起来，背在了背上。
驴大将军瞪着眼睛看着她，这家伙是吃干抹净得厉害啊！
到了这里，那鬼面人终于停下了动作。
累的和一条死狗一样，挣扎着靠近了驴车，扶着车把手，看着车上的道人。
剧烈的揣着气，胸部跟着一起不断抖动。
气喘吁吁了半天，终于挤出了一句话。
“老娘打得这么精彩，为什么没有惊呼和感激？”
空尘子愣了半天，面对其期待至极的目光，最后只能尴尬的拍了拍巴掌：“啪啪！”
“嘁！”
明明眼神里开心得不得了，却嫌弃的说道。
“太敷衍了。”
“难道我刚刚的姿势不够帅？”
“还是杀妖的动作不够利索？”
鬼面人碎碎叨叨，上面道人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其面具。
因为面具下面是一双翠绿色的眼睛，和常人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看着我带着面具怕我？”她仿佛不喜欢别人盯着自己的面具和眼睛，立刻别过头去，紧了紧浅色粗麻斗篷。
“阁下是何人？”道人终于开口问了。
鬼面人眼睛一亮，立刻一脚踏上了马车车辕，终于可以气势十足、顺理成章的喊出自己那倚之自傲的身份。
“我是封魔寺的封妖法师，专斩妖魔鬼怪，至今手下已经有妖命数十条，救过的你这样差点丧命妖魔之口的人无数。”
“叫我鬼脸法师就行。”
鬼脸看着道人：“你又是谁？”
道人说道：“高羡。”
鬼脸开心自来熟的挤上了马车，拍了拍道人的肩膀。
“我守了这妖怪好几天了，这死穿山甲是跟我彻底耗上了。”
“你来得刚刚好啊！”
“将这妖怪引了出来，要不然我还得跟它接着耗下去。”
“你来了算是帮了我个大忙，不过我救了你一命，算起来还是你欠我多一些。”
其目光偏过，看到车厢桌子上有酒有吃的，眼睛一亮。
“饿死我了。”
“我救了你一命，吃点东西可以吧？”
空尘子没有多说什么：“请便。”
其欢天喜地丝毫没有形象的翘着屁股爬进车厢，将碟子酒壶一起端了出来。
不过其吃东西的时候，特意别过脸去，小心翼翼的掀开鬼面，只露出嘴巴狼吞虎咽。
吃完之后拉下面具，指着前面的路。
“你这往前面去，应该就是罗刹郡城了，我刚好顺道，还可以给你们指路。”
空尘子点了点头，驴车便前行，朝着罗刹郡城而去。
鬼脸好奇的看向了这驴子。
“你这驴子有问题？你也不驱赶它，也不说什么，它自己跑？”
“而且这么壮这么肥？”
“不会也是个妖怪吧？得小心啊，这些妖魔就经常伪装成普通的家禽驴马，在悄然无息之间害人。”
驴大将军狠狠的回头瞪了她一眼，马车骤然加速，差点将将这鬼脸甩下去。
它哪里肥了？最近吃不好喝不好，已经瘦了很多了。
第两百一十五章：往生佛咒
罗刹郡城是一座土城，坑坑洼洼的矮小城墙，进出着布衣的小民、罗衫的商贾、异域风情的女子。
众人服饰装扮都有别于中原，样貌皮肤更是各有不同。
罗刹人大多和中原人差不多，只是有混血的特征，戎人个头小但是壮实粗旷，而其中一些少数的西夷人若是进入中原，说不定会被人当成鹰鼻鬼眼的恶鬼。
驴车进城，空尘子靠在车上，打量着这座城池。
从外面看去，其貌不扬，从里面看，更是如此。
这罗刹郡城名为郡城，实则还不如中原腹地的一座普通中下县县城。
只是这土城结构复杂曲折，城内有着诸多土墙，将这郡城划分成一个个小部分，建筑和房屋也都是土楼土屋，与城墙连在一起。
门洞重重，门洞脚下还有着不少摆摊的商贾走贩，卖者陶瓷器、盐巴、香料等物。
靠近了一个门洞，进入了鬼脸法师熟悉的街道，坐在空尘子身旁的鬼脸法师立刻变得急不可耐。
迅速起身将放在车厢顶上的炼化妖魔精血缩水后，还有着一米多的妖怪头颅拿了下来，站在驴车上激动高呼。
“喂！”
“人都哪里去了？我鬼脸大法师回来了。”
门洞前的众多罗刹人一听到鬼脸的声音和名字，立刻回过头朝着驴车上望去。
两侧土楼土屋之中也有着不少人也跑了出来，整个街道和门洞下，一下子变得热闹喧哗了起来。
“鬼脸回来了！”众人高呼。
“鬼脸法师又到我们罗刹城来了！”有人正在做饭，拿着木铲子就跑出来了。
“终于回来了？这次去了多少天了？”门洞下的商贩追着驴车喊道。
“哎哟，我前几天还在打听你呢，生怕你出事了。”路旁还有人高呼。
鬼脸法师高呼着妖怪头颅，得意洋洋，在众人围观之中进入街道。
这感觉，和状元跨马游街有得一比。
“鬼脸法师！这次又杀了个什么妖怪？”人群拥挤，看着鬼脸法师举着的丑陋狰狞脑袋。
“这次可厉害了，是个穿山甲精，山都给你凿穿凿塌咯。”鬼脸自卖自夸。
“鬼脸法师，你嘛时候成为刹州第一封妖法师啊？”有罗刹人汉子打趣。
“不远了！不远了！”鬼脸丝毫不自谦。
“这次竟然一点伤都没有，看起来这次妖怪不怎么厉害嘛。”成群的小鬼追逐着驴车，趴在马车上仰望着鬼脸法师。
“那是因为我鬼脸大法师又变厉害了！”鬼脸挨个敲着他们的脑袋。
鬼脸法师享受着孩子们的憧憬，站着举着妖怪头颅。
大夸自己是如何运用聪明才智将这妖怪逼入绝境，最后和这穿山甲精大战三百回合，最终将其击杀。
坐在空尘子也听着鬼脸法师的吹嘘，还有周围人说起关于鬼脸的往事，她曾经也到过这里斩杀过妖魔，所以这里的人才如此感激和熟悉鬼脸。
之前道人还以为这鬼脸之前说的手下妖命数十条是吹嘘，目前看来虽有吹嘘，但是其确实斩杀过不少妖怪，十几个应该是有的。
这刹州的妖怪有这么多？
空尘子看向了西北方，莫不是从那边过来的？听闻昆仑山下到西夷诸国、北戎部落，妖魔铺天盖地。
可是感觉也不对，看这鬼脸法师所斩杀的，大多数都是最低阶的小妖小怪，能够从西北方大范围过境的，肯定不是这个阶层的。
更像是本地突然觉醒妖血，发生异化的妖兽飞禽。
街道两旁都是欢呼声，人人争相出来和鬼脸法师对话。
鬼脸极度享受这种欢呼，开心得不得了，举着妖怪头颅怎么都不肯放下。
最后在大人的驱赶下，围绕着鬼脸的孩童散去，一些罗刹人将驴车带着朝着街道深处走去，是要送他们到歇息之地去。
道人看着散去的孩童，骤然开口：“你应该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吧？还是女子。”
“为何要做这封魔寺的封妖法师？”
“选择放弃当个普通人，终日与这妖魔相争，命悬一线，这可不是个什么好活计。”
鬼脸低头，便知道道人是在说自己。
“你这外面来的小道士，还没我大呢，说话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吐槽完了之后，便接着说道。
“你不清楚我们刹州之事，在刹州有些人生下来就注定是封妖法师，这个叫做命。”
“我觉得这样也不错，我挺适合干这个的。”
“凡人想要过得开开心心是一件很难，且并不长久的事情，杀妖让刹州安定，让我觉得快乐，而且这种快乐是持续且长久的。”
“多好！”
“我喜欢提着妖怪的头颅进城时候，人们对我的欢呼，我喜欢着大家需要我的眼神。”
道人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街上欢呼雀跃和迎接鬼脸的人越来越多，可以看到这里的所有人也都喜欢她。
最后来到一座两层土楼前，驴车才停下。
土楼上面插着红色的旗子，上书来安客栈四字。
夜里，罗刹郡城内。
一座土屋宅邸之中，一整个大家族哭哭啼啼的跪在床塌之上，一位老妪已经濒临大限。
老妪死去之前，心中依旧挂念着某件事，嘴中不断念着佛咒。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
“阿弥唎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
这是佛门的往生佛咒。
往生佛乃是此世佛门的至高尊者，佛经之中说其为世人开辟极乐佛土，传说只要诵持此咒，便能够免去诸般罪恶，前往往生佛开创的极乐佛土。
从此无病无灾，得享极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论是这道家天机子的阴阳界城还是着佛门的极乐佛土，都有着昔日昆仑神界的影子。
老妪一遍又一遍的念诵着这往生佛咒，眼神越来越迷离。
直到最后一刻，仿佛看到了什么场景一般，眼睛一亮。
带着微笑撒手而去。
哀嚎哭声大作，有人上来替老妪盖上了白布。
来安客栈内，土楼二层小屋里，空尘子在查看着所有关于昆仑神山、道门祖庭、高氏一族的古籍史册。
关于昆仑神界留下的记载太少了，他们高高在上，不履足人间，凡间记录其事件本就真假参半。
再加上昆仑祖庭灭亡后又经历了千载风云，历代王朝。
一切早已淹没在了岁月蹉跎之中。
唯二知晓昆仑神山秘密的人，高氏一族最后的末裔第四代高誓、天机子高衍。
也都相继死去，什么信息都没有给空尘子留下。
道人明明没有去过昆仑神山，但是脑海里却总是浮现起那一座通天彻地神山的影子，仿佛对其无比的熟悉。
似乎其曾经居于其上千万年，山塌海陷、沧海桑田而不变。
空尘子静静沉思，却仿佛被什么动静打断，骤然抬起头。
眸子凝重的看向了天空，云君也同时现形。
“出现了。”云君说道。
二者白日里刚说过，这刹州有问题，没想到这么快就抓住了对方的尾巴。
空尘子目光穿过大半个罗刹郡城，直接看到了刚刚那死去的老妪。
平平淡淡一场生老病死之别。
唯一不平常的是，那老妪死去的同时，一团黑色的光芒旋转而过，那老妪的魂魄便被吸入其中，消失不见。
彻彻底底的消失，不在城内，甚至不在这方天地之间。
人死后魂魄应该缓缓归于天地，这个过程快速但是也需要短则一两日，慢则一周的时间。
此刻在这罗刹郡城内死去的人，明显是灵魂直接被强大而又诡异神秘的力量抽走。
“往生佛咒？”
空尘子顷刻间便已经察觉到了关键问题所在。
闭上眼睛，神魂融于天地，运用起最近新获得的神魂上的能力，追索这老妪魂魄的去向。
意识巡查人间大地，跨越无尽距离，一幕幕画面映入眼帘，探索着自己想要鹤感知到的信息。
最终，其心间映照出了一座漆黑幽深的庙宇大殿。
空尘子看到了无尽黑暗之中，一尊散发着诡异笑容的黑色八臂罗汉尊者之相端坐于虚无上。
庞大而宏伟。
黑色八臂罗汉身后，是一扇打开着的虚幻光圈大门。
空尘子更是看到了一道道凡人魂魄，带着静谧的微笑穿过黑色罗汉巨像身旁，投入那扇大门之中。
进入不可知而又遥远的界域，或许就是那传说之中的佛陀净土。
那镇守着大门的八臂罗汉尊者也同时感觉到了什么，弥漫着怒、笑、恶、善多种互相冲突情感的诡异眼睛挪动，朝着空尘子看了过来。
“找到了！”
道人嘴角翘起。
神魂踏破躯壳而出，无尽光芒从体内溢出，浩瀚大道法则之光化为锁链冲天而起。
法则符文流淌于整个客栈之中，光芒更是照亮了偌大罗刹郡城。
空尘子神魂出游的那一幕没有凡人能够看到，却直接惊动了整个罗刹郡的所有妖魔精怪、修行之人、寺院高僧。
深夜里多少目光惶恐惊骇的朝着罗刹城方向望了过来，
“罗刹城？”有人立刻根据光芒，判断出了其所在。
“身如大日，道衍天地，这起码是佛陀之境啊。”一座寺庙之中的灰袍僧人倒头就拜。
“刹州怎么会有这样的存在？难道是西北佛国有尊者前来？”更多的人不明所以。
在妖魔精怪、修行之人眼中，都能够看到罗刹郡城之内，一颗大日烈阳缓缓升起，照亮四方。
有神佛居于大日烈阳之内。
踏空而上，行于九天。
住在空尘子房间隔壁的鬼脸法师，这个时候已经褪去衣衫，泡在澡桶里面享受着多日以来难得的宁静。
画着可笑胡须的恶鬼面具摘下，露出了其本来面貌。
那是一张妖艳的脸庞，美丽但是却让人感觉到一种极致的妖，非人之美。
翠绿色的眼睛，脸上长着细细的白色绒毛，还有着猫一样的胡须。
鬼脸是个妖魔。
或者说。
所有的封妖法师，都是妖魔。
这也是为何其穿着斗篷带着面具，将身体和样貌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缘故。
澡桶内水波荡漾，可以看到其白皙细嫩的皮肤上布满了一道道恐怖的伤疤，那是一次又一次与妖怪死斗留下来的。
哪怕再怎么粉饰自己的强大，将与妖魔斗法说得好似戏台上的嬉笑打闹一般，言说着胜利必定属于正义。
也改变不了其残酷的一面，胜者生，败者死。
无关正义，只关强弱。
其恍惚之间，突然想起了白日里那道人所说的话。
“为什么要做这封妖法师。”
“当个普通人不好吗？”
妖女将身体沉下，整个脑袋都埋入了水底，良久之后才浮起，手指抚开长发，捧着脸庞。
趴在桶沿上，浮想翩翩。
“做个人也不错啊！”
“开一间成衣铺子，每天都有漂亮衣服穿，买水粉胭脂，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其趴在桶沿上痴笑，拿起了一旁桌子上的铜镜，照着自己对于凡人来说美丽而又恐怖怪异的脸。
手指抚上面庞，想着把这脸上的绒毛刮干净了。
不就大约和人差不多了吗？
想着想着，不知为何，心底越发难受。
其摇头不断：“还是当封妖法师好，能赚钱，还能杀妖！”
“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不用嫁人生子，为诸般事情烦扰，多好。”
“多好！”
自言自语，一会说做人如何，一会说当封妖法师如何。
直到最后，自己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只剩下一声叹息。
静默之间，浩瀚光芒穿透土墙而过，将室内照亮得睁不开眼睛。
“怎么回事？”
妖女惊讶震撼，睁开眼睛就看见光芒里，一道道绚烂而有隐秘的大道符文旋转流淌，最后如同锁链一般朝着天上聚集而去。
妖女身影快如闪电一般披上了最外面的衣袍，素手抓起面具按在了面上，推开窗户一跃上了土楼屋顶。
就这样赤足的站在上面，抓着胸口衣角仰头望天。
天空之中，一轮大日照彻大地，这一刻，夜间罗刹城犹如白昼。
妖女翠绿色的瞳孔之中倒映着璀璨夺目的光芒，仿佛看到了仙佛降世的震撼场面，心魄都为人所夺。
眸子里，隐约望见大日光芒的中心，有神人行于九天。
其一步踏过，仿佛压碎了虚无之境。
最终破空而去，带着浩瀚光芒消失在了天空里。
那仙佛一般的存在踏破虚空离去之前，还回头看了妖女一眼，让其心惊胆颤身坠冰窟的同时，却感觉到了一丝熟悉感。
仿佛，其曾经看到过这种眼神。
妖女惊魂未定。
“这是什么？”
“佛陀？”
“神仙？”
第两百一十六章：道涨佛消
刹王城，庙宇林立，华丽堂皇。
月色下，土城、圆顶宫、异乡人，一切都充满了异域风情。
这里总算有了几分州城的模样，是将整个刹州的财富都聚集于此才营造出的景象。
王宫之内。
刹州的权贵聚集一堂，都是席地而坐，地上铺着毛毯，银漆宫灯绽放着光芒。
因为是议事，所以众人面前的桌案上是空荡荡的。
上首北刹王典型罗刹人的面相，下面跪坐着的是诸多僧侣、祭祀、将领。
“今年受八臂罗汉尊者力量暴动外泄得厉害，刹州苏醒的妖怪越来越多了，但是封妖法师却越来越少了，死得太快了。”一位黄衣僧侣站出来提出了问题，其意隐隐再说，如今刹州精怪众多的源头，便是在这佛门的八臂罗汉尊者身上。
“要不要再开一次甘霖普照大会。”有人提议道。
这甘霖普照大会是刹州特有之物，每次举行过后，便有天生的封妖法师种子出现在刹州，封魔寺对外宣布其是被佛陀选中之人，是极乐佛土之中的天人转世下界降妖除魔。
另一座穿着灰衣的僧人站起来：“这怎么来得及？等到新一代的封妖法师成长起来，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妖怪可以不急着除，妖血舍利怎么办？”
北刹王这个时候开口说道：“请封魔寺的封魔法师出动吧。”
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半晌之后才有人劝诫：“这些东西已经彻底异化成妖魔了，每次派出他们都会出各种乱子，我王慎用啊！”
北刹王随后说道：“妖血舍利不够，八臂罗汉尊者若是嫌供奉不够怪罪下来，是个什么场景？”
众人顿时面露畏惧，惶恐不安。
比起妖魔，众人显然更惧怕这位八臂罗汉尊者。
王宫中人议论纷纷，最后还是定了下来，请出封魔寺的封魔法师，清剿刹州日益增多的精怪，凝聚妖血舍利，供奉八臂罗汉尊者。
但是这方略刚刚定下，整个刹王城却出现了变故。
“吼！”
一声剧烈咆哮在夜空之中响起，惊动了刹王城的所有人，那咆哮如雷，炸裂之声犹如要将人心肝肺胆都一同撕裂。
多少人浑身一个寒颤，半晌才惊魂归位。
众人纷纷朝着外面冲去，查看着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迎接而来的却是地面震荡，大地摇晃。
刹王城的百姓、僧侣、商贾急匆匆而出，皆是披头散发、赤足而立，匆忙间朝着那声音和震中的方向看去，目光穿过层层土楼、宫殿、庙宇。
正是王宫所在的方向。
王宫最深处，一座黑暗幽深层层守卫的庙宇之中，大地层层开裂，周围墙壁宫殿倒塌。
露出了黑暗幽深的庙宇之中，一座高大而诡异的黑色神像。
那是一尊有着八条臂膀的罗汉，却没有外面的那种怒目金刚和威严的模样，而是诡异且阴森无比，仿佛象征着死亡、杀戮、罪孽。
此刻着高大宏伟的八臂罗汉之相不断开裂，黑石打造的身躯从内部被破坏，无法阻挡。
从裂缝之中绽放出一道道光芒，笼罩在了整个坍塌的庙宇废墟之上，
扭转的光芒里，折射出另一方天地的场景。
那是香火神境被撕裂打破出后，和现境交接的景象。
北刹王率领着众多僧侣、祭祀、将领赶到的时候，刹州官署大魏派遣过来的刺史、文官也同时闯入了进来，想要看看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刻正被外面的士兵阻挡住。
北刹王没有心情去看这往日里和其不对付的魏朝文吏，急急忙忙的闯入进去。
“怎么回事？”
“难道八臂罗汉尊者又失控了？”
“这次动静怎么这么大？”
但是真正靠近庙宇废墟的时候，所有人一下安静了下来，人人抬头看着废墟里折射的光芒。
呆若木鸡。
只看见打开的香火神境，一方黑暗虚无没有尽头的天地之中，一尊漆黑如墨的罗汉趴在地上仰天咆哮。
从黑暗的上方，一位神人踏足而下，如烈日当空。
随着大日越落越下，那光芒甚至透过香火神境的裂缝，照亮王宫。
璀璨的光芒好似昆仑神山一般，镇压得黑色八臂罗汉不能动弹，只能作无能狂怒之状。
八只手臂剧烈舞动，却好似孩童一般无力的还击，可笑而又没有任何作用，连引起那神人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八臂罗汉尊者？”众人仿佛根本不敢相信，那是他们往日里看到的八臂罗汉，高高在上的佛土之神。
“那又是谁？”北刹王看着那黑暗里踏步而下的神人问道，没有人能够回应他。
神人踩着黑色八臂罗汉在脚下，抵达了那虚无之中，黑色八臂罗汉镇守的漩涡大门之前。
虚幻的光圈之中，映照出种种凡人美好愿景。
神人目光淡然，发出一声轻笑。
“这就是极乐佛土？”
其探出手，朝着光圈之内而去。
极乐佛土的大门之内，厚重的佛唱禅音骤然传出，越来越响，声音越来越大。
神人之手还没有探入漩涡之中，一只如同山岳一般的金色巨掌从极乐佛土的光圈大门之中落下，和神人之手轰击在了一起。
一者如璀璨夺目的大日，一者为无边金色佛陀之身。
“轰隆！”
剧烈碰撞下，香火神境之中的漩涡极速扩大。
随后整个香火神境开始湮灭崩塌，那漆黑如墨的八臂罗汉也被剧烈旋转扩大的漩涡吞没进去，消失不见。
香火神境层层崩塌，那仙佛一般的存在眼看着一切消失，对方也察觉到了自己，没有再接着追进去。
如今只有神魂至此，贸然追入对方的老巢并不是明智之举。
神人跨香火神境而出，出现在了人间刹王城之中。
无数人望着天尽头的大日升起，光芒眼着街道、宫殿、庙宇不断覆盖，将大地照亮。
那伟岸而高大的法身屹立在废墟大地的天空之上，俯瞰着大地城池，看着千万震惊望着自己的凡人。
对着这片广袤大地之上的人说道。
“从今日起。”
“吾道北传！道涨佛消！”
这声音不仅仅是对刹州的人说的，更像是对西北中原之外诸国宣布的。
罗刹郡城之中，来安客栈里。
盘坐着一动未动的道人终于睁开了眼睛，瞳孔里倒映出层层光芒，大道符文不断收敛，最后终于化为了墨如星点的眸子。
吹灯，起身。
下楼去准备找老板买点吃食和当地的酒水，顺便带点给那最近叫苦叫累的驴子。
道人下楼没有多久，其门外却传来了抠抠索索、鬼鬼祟祟的动静。
某人犹犹豫豫，又不敢直接推门而入。
最后选择舔了舔口水，在门窗纸上戳了个洞，偷偷往里面看。
一只翠绿色的眼珠子来回寻索，拱着屁股寻找着道人的踪影，脑袋时高时低，调整着角度往里面瞧。
这个时候，声音却从后面传来。
“有何事？”
吓得封妖法师鬼脸立刻转过身，其虽然匆匆擦干了身上的水渍，但是头发却依旧是湿透的。
带着面具也遮挡不住其内心的尴尬，说话自然有几分慌乱：“没事！刚刚出了些奇怪的事情，看看你这边有没有什么问题。”
“刚刚你看到了吗？”
道人点了点头：“看到了。”
“大半夜的，没事便早点休息。”
封妖法师鬼脸点了点头：“哦！”
封妖法师鬼脸摸着脑袋走到自己房门口，面具脸不断的朝着隔壁房间望去，眼中又疑惑又不敢确认。
第两百一十七章：妖魔的时代已经要结束了
黎明，罗刹城。
雨骤然而至。
雨中，有人浑身沾染血腥之气而来。
其浑浑噩噩神志不明，走路都摇摇晃晃，跌跌撞撞。
一跃而起数丈，翻过罗刹城的土墙，最后四脚着地，好似野兽一般奔跑，穿梭在罗刹城的土墙之上，房屋之间。
封妖法师鬼脸一大清早起来，看向窗户外面。
天蒙蒙亮，加上下着雨，阴云密布，看上去也夜晚差不多。
鬼脸从楼上的阶梯走下，刚好碰到刚刚起来的店家和小厮，熟络的和对方打起了招呼。
“哇！今天好大的雨啊！”
“这个月总有这种阵头雨，等会应该就停了。”店家说道。
帮着来安客栈打开大门，外面微弱的光照进大堂，鬼脸却身体一滞。
她闻到了血腥的味道，也感觉到了不寻常之处。
目光游移，就看到店门前的角落里蹲着一个身影。
雨中坐着一个人，让她感觉到无比熟悉的背影，和她一模一样的浅色粗麻斗篷遮盖住全身。
这人被雨淋得湿透了，身上沾满了泥浆，看上去狼狈至极，但是却一动不动，就好似一块石头一样。
“青狐？”
“你怎么在这？”
哪怕没有看到对方的模样，只是看背影，鬼脸就已经认出了对方，语气之中充满了惊喜和激动。
青狐没有回过头来，但是身体却动了。
“啪嗒！”
袖子下探出了一只长满长毛的非人之手，放下了一块血红的木头长条在店前的土台上，木头长条有些像是庙里卜算用的竹签。
上面写着鬼脸二字，还画着她那张标志性的可笑鬼面具。
“我拿着你的血引来的，我很久以前不是对你说过，我到时间了会来找你吗？”
雨水稀里哗啦的落下，名为青狐的封妖法师斗篷衣衫被湿透，稀里哗啦的往下滴水。
鬼脸矗立良久，声音变得苦涩而又沙哑。
“你到时间了？”
雨中人影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声音有些变调的说着：“我教你斩妖除魔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年前了。”
“今年已经快四十岁了，封妖法师能够压到我这个岁数的，已经不多了。”
说到这里，其身躯开始剧烈抖动，声音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
开始发出笑声和如同野兽一般的低吼嘶鸣。
“嘻嘻嘻嘻～”
“呵嘶～”
“嘻嘻嘻嘻……入魔的感觉……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我杀了人，还吃了人，可香了。”
“我一辈子没有吃过那么香的东西，那人血啊～”
“比蜜还甜。”
清晨那暗淡的光里，对方回过头，看向了鬼脸。
粗麻斗篷下面，是一张青面狐狸的脸，浑身上下都已经成为了妖魔的样子，看不出几分人形。
面上染血，嘴上是樱红一片，却在笑着。
笑容瘆人而恐怖。
鬼脸已经按住了随身挎在腰间的长刀，站在了雨中，雨水沿着恶鬼面具流淌而下。
刀半出鞘，寒光闪烁。
对方已经扑了上来，发出一声尖锐的兽吼，掀开了雨中清晨的战端。
一者用爪，一者用刀。
二者没有使用任何法术，就这样凭借着武器和蛮力相搏，街道之上的几堵墙壁被轰塌，各种竹筐、篮子被撕裂撕碎满天飞。
泥浆飞溅、地面被强大的力量轰击出一个又一个坑。
二人从街道之上，打上土墙之上，沿着一座座屋顶飞跃追逐。
黑暗的城池，雨水之中，鬼脸和青狐如同蝴蝶一般起舞。
明明是生死相搏，却好似跳舞一般好看，所用的招数、路数、动作习惯和步伐，二者都极为相似。
看起来那青狐也是一心求死，看似疯狂的攻击向鬼脸，但是没有带武器，封妖法师的各种道具也没有。
最后被鬼脸一刀穿透其胸膛，倒在了一座土楼之上。
整个过程没有一句话，也没有人有犹豫。
青狐倒在地上，狐狸脸看着天空，最后闭上眼睛。
没有为自己的一生留下任何什么遗言，也没有给鬼脸叮嘱过什么。
仿佛这结局是宿命，本该如此，谁也逃不过。
鬼脸拿出金钵，催动放出金光，金光照射之下，青狐的尸骸彻底灰飞烟灭，什么都没有留下。
妖魔的尸骸别说是流传于世间，哪怕是掩埋在地底下，都有可能造成种种诡异之事，最好便是彻底摧毁。
封妖法师鬼脸冒着雨过来，身上带着伤，穿过门洞。
街道之上早起的人，家家户户被打斗声惊动的人，透过门缝和躲在暗处看着情况。
看着鬼脸回来，躲藏在屋子里的人这才敢出来，高呼雀跃。
“没事了，没事了。”有人打开了大门。
“鬼脸法师回来了。”更多的人推开门看向了雨中狼狈的封妖法师，高呼着她的名字。
不过这一刻鬼脸却没有任何显摆的欲望，和昨日那张扬的模样完全不一样，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
鬼脸来安客栈之中，浑身湿漉漉的坐在桌子上，不断擦拭着刀上的血迹，明明已经擦干净了，却一遍又一遍的擦着。
客栈里的老板和小厮，这个时候也围了上来，好奇的看着门外，再扭头问鬼脸。
“又出妖魔咯？”
“嗯！”
“已经被你杀了？”
“嗯！”
“辛苦了辛苦了！鬼脸你这身上伤打不打紧，要不我给你找些伤药来。”
“嗯！”
可以体会到鬼脸的内心极为不平静，往日里话唠一般的人，这个时候却一个字不愿意多说。
店家也发觉了鬼脸的不正常，摆手让小厮跟着自己一起离开。
随后悄悄给鬼脸端上了一碗面，不再说话，悄悄退到后方，没有再打扰鬼脸。
鬼脸依旧坐着一动未动。
这个时候道人终于起来了，从楼上走了下来，坐在了鬼脸的桌对面。
道人毫不客气的将鬼脸不愿吃的面端了过来，顺手拿起了筷子，一边问道。
“她也是封妖法师？”
鬼脸这个时候，仿佛被戳中了什么一般，像个小孩子一样啜泣，肩膀不断抖动。
“以前是，现在已经不是了。”
“如果能够压制住魔性，就是封魔寺的封魔法师，压制不住就是妖魔。”
空尘子吃了几口，手拂过桌面，一枚玉盒凭空出现在了桌子上。
“吃你的面，赠你一样东西。”
面具下翠绿色的眸子看了过去，玉盒精致而带着神异的道纹，里面装着的东西也定然不一般。
“在彻底化为妖魔之前，你吞下这枚丹药就能够变成人。”
“只是，如果彻底入魔了，就再也不可能变成人了。”
道人说道：“莫要再当封妖法师了。”
鬼脸仿佛不相信，但是此刻也明白，自己这一次碰上了一个真正的神佛一般的人物，面前这人便是造成昨日那惊人景象的存在。
“我也能够变成人？”
吃面的道人淡淡说道：“妖当然不能变成人，再怎么幻化成人形也改变不了其是妖的本质。”
“你能变成人是因为你本来就是人，只是别人用了某种手段，将你变成了妖魔。”
鬼脸听完这话仿佛想到了什么，面上显露出厌恶还有一丝恨意。
拿起了玉盒，里面露出了一枚散发着浓郁灵光的丹药，庞大的灵韵让鬼脸感觉到巨大的压力，直到盖上玉盒才消失。
鬼脸抬起头，看向了道人，翠绿色的目光里有震撼、疑惑、不解。
“你到底是谁？”
“昨天夜里是你吗？”
道人发出意味难明的笑：“或许是仙人吧？”
鬼脸更加疑惑：“道家的仙人？”
“仙人就是仙人，为什么要加上一个或许？”
道人：“因为别人叫我仙人，我又没有见过仙人。”
鬼脸终于忍不住的的笑了起来，笑声里有伤感：“神仙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神仙？这世上的故事真是曲折离奇！”
“如果刹州人人都不当封妖法师，这妖魔怎么办？”
可以看出，鬼脸非常犹豫，望着那玉盒有期待、狂热，也有着恐惧、慌张。
从出生开始，她就是封魔寺的封妖法师，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斩妖除魔。
人一旦熟悉了自己的身份角色，哪怕过得不那么称心如意，哪怕是再苦再难，也总是舍不得跳出来。
同时也恐惧改变之后，那种生活的无可适从感。
道人看出了鬼脸的犹豫，没有逼迫鬼脸作出选择，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机会，自然也应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妖魔的时代已经要结束了。”
“以后刹州自然也就不需要封妖法师了。”
这个时候雨停了，天也彻底亮了。
一只驴子拉着车停在了客栈门口，道人放下了面碗，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
鬼脸抓起了玉盒，紧紧的握在手中，看向了道人。
“喂！仙人！”
“我之前就想要说，你的眼神不大对劲，你真的感觉自己在活着吗？”
道人脚步一滞，没有回头接着朝着外面走去。
“你所在的佛门不是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世间种种如云烟过，仙人如此不是很正常吗？”
驴车远去，再次别过了一个旅途相遇之人。
远离城池，远离喧闹街道。
驴大将军终于忍不住了想要说话了，适时献上妙策。
作为空尘道君身旁的头号奸臣，引导道君好逸恶劳、献上各种歪邪之策是必须的。
“老爷，刚刚那女子应该挺漂亮的，给什么灵丹啊，太浪费了。”
“直接点化为鬼神，放在身边当个婢女多少啊！”
“这一路上也有人照顾了！”
道人一藤条抽在了驴子屁股上，顿时驴将军嗷嗷叫起来，跑起来更快了。
道人坐在马车上，靠着木框。
“这世上有些人喜欢当人。”
“也总有些驴喜欢作死。”
来安客栈之中。
封妖法师鬼脸拿着那枚丹药，翻来覆去都看，怎么都压抑不住内心的种种复杂情绪。
亲眼目睹着青狐入魔，最后又拿到了这传说之中道门仙人赠送的丹药，只要吞下，就能够变成人。
最后准备上楼再大睡一觉，这几天都不想动弹。
只是，刚回到房间。
她的血引再次出现了动静，封魔寺再次发出了消息。
“召集所有封妖法师，前往刹王城。”
第两百一十八章：该走的走该杀的杀
刹王城。
那神人道出吾道北传，道涨佛消之语，满城看着那伟岸法相消失于无形。
无人不知是道门的空尘道君来了。
倒塌的庙宇之前，众人面色各异。
佛门中人恐，北刹王和罗刹人权贵忧，刹州刺史文官喜。
“这是空尘道君亲临我刹州了，我大魏举国供奉朝拜的仙圣降临，刺史应当早做准备，恭迎仙圣法驾。”
刹州刺史身后的一位文官上前说道，不过着话与其说是说给刹州刺史听的，不如说是给在场的佛门弟子、北刹王等人听的更加恰当。
往日里这些刹州权贵抵抗王化，隐隐有不臣之心，依仗佛门不服大魏朝廷管辖。
如今空尘道君携浩荡天威到来，正是他们翻身之日。
刹州刺史上前对着那北刹王说道：“还请北刹王也早做准备。”
说完刹州刺史也没等北刹王回应，直接带着人离去，今夜前来本想探探这佛门和北刹王虚实，以及这里的秘密，没想到却有如此收获。
北刹王脸色难看至极，原本就忧心的神色，更是变得惴惴不安。
异域风情的王宫之内，原本众人是来议今年供奉八臂罗汉尊者妖血舍利之事的，以免今年八臂罗汉尊者再出现异动，导致妖祸加重。
如今八臂罗汉被往生佛带回极乐佛土，空尘道君驾临，原本议论的事情已经变得不必再议，也无足轻重了。
众人匆匆散去。
但是也只是分成了几波，回去接着商议更隐蔽的事情和众人的将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必将影响到整个刹州所有人，今夜无人能眠。
封魔寺坐落在刹王城外城边缘。
其原本建立在刹王城外的，但是百年来随着刹王城数次扩建，这封魔寺也渐渐的成为了刹那王城内的一部分。
整个封魔寺周围都被高墙和丛林围住，不允许人进出，实际上也没有人敢进出此地，更没有人来上香参拜。
因为封魔寺和刹州的其他庙宇不同，是专司斩妖除魔和镇压妖邪的地方，刹州人人皆知此地知危险。
封魔寺最显眼的也并不是庙宇大殿，而是那数座高大的金顶佛塔。
其夜里也燃烧着佛灯，照亮星空。
封魔寺的大殿内供奉着往生佛尊和诸多佛门菩萨、罗汉之相，灯火之下，金碧辉煌且庄严肃穆。
一群穿着黄色僧衣的僧侣盘坐于神像之下，蒲团之上。
“道门之仙空尘子已经到了，我佛门南下传道刚刚兴盛，就迎来了此劫。”有老僧面露苦涩。
“应该还没到，神佛可万里神游，佛陀居于极乐佛土依旧可落掌于我刹州，带走了八臂罗汉尊者，空尘道君也是如此，其此刻必定是在极为遥远之处，神游至此。”一位孔武有力浑身身躯隐隐散发着金光的壮年僧侣开口了，其一看就知道修行了异术，身躯有异于常人。
这是封魔寺的镇魔堂执事，其肯定的说道。
“双方这是隔着万里之遥出手，要不然刚刚就不止那么小小的动静。”
“我刹王城甚至刹州都会遭受灭顶之灾。”
另一位执掌戒律的戒律堂执事僧侣也说道：“不过空尘道君可能已经到了刹州附近甚至已经进了刹州了，留给我们时间已经不多了。”
下面的众多僧侣连连叹息：“道涨佛消，这是要将我佛门彻底驱逐出刹州啊。”
为首的封魔寺方丈说道：“千年前，道门祖庭亡而吾佛门出。”
“百年前道门分裂势微，我佛门大兴。”
“千年一轮回，如今或许也该轮到道门再次兴盛了。”
方丈一旁的老僧发出提议：“空尘道君从大周一路往北而来，目的肯定是昆仑神山，吾等只要西去，就可以避开其锋芒。”
“神道北传，道涨佛消已成定局，吾等留在在刹州，无异于以卵击石。”
封魔寺方丈点头说道：“那便西去吧！西域佛国诸多，吾等封魔寺也是起源于那里，如今也算是重归于佛国。”
众人很快就定了下来，留下来和空尘道君对抗是不可能的，那么也只有西去一条路可寻了。
就像方丈所说的一般，千年一轮回，或许日后道门再次衰微之时，佛门便会再次归来。
毕竟还有退路，殿内诸僧脸上忧愁瞬间退去了一半。
镇魔堂的执事僧人接着问道：“方丈，既然决定退往西域佛国，有些事情弟子还是妖说一下。”
“那些封妖法师、封魔法师怎么处理？”
“这可是个大麻烦，留下必成大祸患，如今八臂罗汉尊者不在，也很难带走。”
戒律堂的执事僧人也点头：“封妖法师乃是我封魔寺借助八臂罗汉之力，施展甘霖普渡之术点化而出，天生的斩妖除魔之法师。”
“自胎中便与妖血相融，如此一来才能够压制妖魔的天生魔性，更好的掌握妖魔的力量。”
“之前借助八臂罗汉尊者之力，才能够彻底控制住这些封妖法师、压制住封魔法师。”
“一旦失控，灾祸不小。”
说到这里，其声音也变得小了起来，但是却愈发凝重：“而且我佛门的诸般隐秘、佛道密法，也会泄露出去。”
方丈点了点头，一副慈悲为怀的模样：“吾等佛门弟子，当行善举，除妖邪。”
“如今为刹州百姓，也只有割肉喂鹰，行断臂之举了。”
“召回所有封妖法师，开启封魔?结界。”
一句话，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有些人脸上露出了不忍之色，有些人则认为本该如此。
天刚蒙蒙亮，封魔寺的钟声便响起，召天下封妖法师鬼归来。
荒凉古道之上。
“驾！”
封妖法师鬼脸骑着一匹骏马，背着包裹挎着刀极速奔袭穿梭在道路之上。
夜里刚下过雨，道路之上都是泥泞，马蹄踏过溅起团团泥浆。
封魔寺有召，所有封妖法师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延误者杀无赦。
鬼脸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马匹穿过枯树之下，鬼脸一只手扯着马缰，一只手塞进了怀中。
再次拿起了那空尘道君送给自己的玉盒，没有打开，只是手指磨擦过上面神秘的花纹，喃喃自语。
“刹州不再需要封妖法师了？”
“那样还真不错。”
鬼脸笑了起来，却有些感觉空落落的。
那感觉，仿佛自己从此以后，就不再被需要了一般，也再也听不到那人群为自己欢呼的声音。
鬼脸不由自主的握住了玉盒，重新放回了怀里。
“不被需要就不被需要了吧！”
“做个普通人也挺好的。”
快马加鞭，快速朝着刹王城而去。
驴车悠哉悠哉，中午时分才走出城外几十里，停在了一家修建在大道旁的土楼酒肆前。
土楼酒肆前不时的有行人、车马匆匆而过，也有停下聚集的旅人，喧闹高呼讲述着他们自己的故事，或者别人的故事。
道人找了个靠近角落的位置，看着窗外的景色。
一碟花生米，一壶酒坐了一个时辰。
午后太阳灼热，风却暖洋洋的，让人睡意绵绵。
“老爷！我们走得太慢了吧？”云君幻化出的人形坐在身旁，疑惑的问道。
“我们不是要去那刹王城吗？”
道人说道：“不走慢点，那些魑魅魍魉怎么会自己跳出来？”
“该走的走，该留的留，该放的放，该杀的杀。”
“也少了许多纷纷扰扰。”
第两百一十九章：鬼脸之下
封魔寺。
半山腰的广场之上，一个又一个身影匆匆赶到。
抵达了此处之后，立刻毕恭毕敬的跪地拱手，不再有任何动作。
这些人脸上都带着面具，身披粗麻斗篷，身型样貌都有着异化和非人的地方。
甚至有人身高近丈如同巨人，也有人矮小佝偻如同侏儒。
他们便是从刹州各地赶来的数百名封妖法师，还有原本就驻扎在刹王城的十几名封魔法师，此刻尽数聚集于此。
镇魔堂的执事僧盘坐在上方的台阶，左右有着两名僧侣站着，看着下面，每到一个人便在谱上写一个名字。
随着太阳落山，钟声再次响起，终于再也没有人到来了。
一旁的僧侣开口说道。
“我封魔寺下所有封妖法师、封魔法师皆到，只缺一人。”
镇魔堂执事僧问：“谁没有到？”
对方答曰：“封妖法师青狐。”
这个时候下面排位靠后的一位封妖法师起身，沿着一排排跪倒在地的封妖法师中间的缝隙走上前，取出了自己的金钵。
“青狐入魔，魔性攻心发狂，杀人食人。”
“现业已被鬼脸斩杀，其妖血舍利在此。”
带着恶鬼面具的鬼脸法师高呼，青年僧人下来接过之后，递到了镇魔堂的执事僧面前。
执事僧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如此算来，来者一个不少，八臂罗汉尊者不在了的消息被封锁，封魔寺的余威犹在，这些封妖法师起码现在还是听从封魔寺的召唤的。
执事僧站了起来，黄袍僧衣宽大而不染一缕尘埃，金色的肤色更是让其显得如同铜人雕塑一般威严。
“我封魔寺自祖师从西域佛国传法东渡而来，至今已经绵延三百余载。”
“封魔寺分为封门和法门二派弟子，封堂为僧，守寺庙镇妖魔。”
“法门修法，尔等为法师封妖斩魔。”
“不论是封门还是法门，都是我封魔寺弟子。”
“这一次，尔等法门弟子福报业位已成，我封魔寺功行圆满，日后你们不用再为这封妖法师了。”
满场哗然，一个个封妖法师、封魔法师抬起头，朝着上面看去，不明白对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随后封魔寺的行动，给予了他们回答。
四座金顶佛塔绽放出了佛光，佛灯亮起，照亮中央的广场和整个寺庙。
一道道佛咒和万字从天而降，形成了壁障结界，将半山腰的广场之上四面封锁。
光芒亮起的同时。
上方、左边、右边的阶梯，也跟着一同出现了整齐盘坐在地手合十字的僧人，不知道其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那里。
所有僧人形成三个方阵将他们围困在其中，
这山腰平台之上，就好像一个巨大的烘炉，要将这些封妖法师、封魔法师融化。
如此大的阵仗和动静，众封妖法师这个时候哪里还看不出来出了问题。
一个接着一个站立而起，冲向前面，但是直接被金色的佛咒结界给挡了下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为首的一位封魔法师扑了上去，巨大的力量撞击在结界之上，瞬间浑身燃烧起金色的火焰。
“啊～”惨烈的呼号声响起。
衣袍烧毁之后，露出了那妖魔一般的身躯，这是一只浑身长满了银鳞的妖魔，看上去丑陋二狰狞。
那佛火依旧不依不饶，跟着其，直到将其燃烧为灰烬。
“不要靠近，这是封魔咒！”诸多封妖法师看到这情况，立刻停住了脚步，脸上生出恐惧，仿佛也知道这封魔咒的恐怖。
这封魔咒不是用来对抗妖魔的，也不是镇压精怪的，专门用来针对他们这些封妖法师的，往日里有封妖法师叛逃，封魔寺便用过。
“你们这到底是要干什么？”有人朝着上面那执事僧怒吼。
这个时候，高处封魔寺的方丈也率领着诸位高僧长老走了下来，抵达了方阵的前方面向了所有封魔法师、封妖法师。
老僧慈眉善目，说起话来有条不紊。
哪怕是这个时候，他依旧是一副为你们好的语气，看不出丝毫恶意，仿佛其心本来就是如此。
“昔日佛门大法传下，佛国尊者创立以妖治妖以魔降魔之法，尔等皆是我佛门净土天人转世。”
“如今尔等下界之职已经完成，福报业果加身，当魂归极乐佛土，重归净土。”
那方丈说完之后，双手合十，诵唱了一声佛号：“往生极乐，无量佛尊。”
跟随着佛号一起而动的，是一尊佛陀之相显现，屹立在了四座金顶佛塔的中央。
“洞嗡！”巨响嗡鸣。
金色佛陀穿越虚空而来，镇压世间妖魔邪祟，压在所有封妖法师的头顶。
而下方的封魔法师，往日里的崇信崇敬方丈的诸多弟子，此刻已经完全呆立当场。
“方丈！你在说什么？”有人呆呆的看着高处，仿佛依旧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用这种鬼话来骗我们，什么往生极乐？你们这是要我们死吗？”一位封魔法师彻底发狂了，妖躯挣脱衣袍而出，化为了一只白毛巨猿，朝着那结界轰击而去。
“你们到底是干什么？你们不是说我们也是封魔寺的弟子吗？为什么要对我们做这种事情？”一个个封妖法师，释放出他们的种种异术、法器轰击在了结界之上。
封魔寺的僧人没有说话，回应他们的是那封魔咒的诵经之声。
所有封魔寺僧人看着他们，目光坚定。
他们这是斩妖除魔，是为天地除害。
从一开始，就没有人将他们当作是人。
他们是工具，是禽兽，是妖魔。
唯独不是人。
经咒之言随着诵唱，汇聚成佛音禅唱。
高处的佛陀幻象越来越凝视，不断的下沉。
千万道佛咒符文好似天女散花一般从天而降，不断的朝着下面的封妖法师、封魔法师身上落去。
这封魔咒仿佛天然就有着控制压制妖魔的力量，诸多封妖法师感觉妖血就好像不受他们控制一样，在杀死他们自己。
他们妖血开始腐蚀腐烂着他们的身躯，吞噬着他们的魂魄。
最后倒下，化为一句腐朽的妖魔尸骸，散发出恶臭。
“凭什么？”有封妖法师死死的趴在，任由佛火燃烧着自己的身躯，面目化为黑炭，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外面的僧人，盯着高处的方丈和长老们。
“你们有什么资格要我们死？”有人看到这如同地狱一般的场景，瞬间魔性攻心，化为妖魔冲天而起，却被那佛陀之相压下，碾压为齑粉。
“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有人被佛咒击中，浑身一点点腐烂，最后倒在地上。
“狡兔死，走狗烹！”
“吾等替封魔寺替刹州斩妖除魔，出生入死，最后换来的就是这种下场。”
封妖法师、封魔法师，一个接着一个死去。
抵抗的力量越来越弱，外面如同洪钟大吕一般的诵经声，却越来越响亮。
金顶佛塔的光芒愈来愈亮，佛陀之相也越来越凝实。
好一幕灭魔除妖之景，好一副佛光浩荡之象。
越是强大的存在，妖魔之血越浓烈的封妖法师，受到的打击和痛苦就越大，反而越早死去，
鬼脸愤怒而使尽一切力量的攻击着下方的结界，她没有想到，这一次回来看到的是这样一副景象。
其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是想要逃出这片如同噩梦一般的地方，想要逃下山去。
直到一道封魔咒穿透自己的身躯，其体内的妖血迅速膨胀，吞噬腐朽着她的身躯。
她抬起手，就看见一块块黑斑爬上了自己的手臂，快速扩张朝着其全身扩散。
鬼脸骤然醒悟，她真的要死了。
“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
鬼脸笑了起来，她以前总是觉得自己被需要的，刹州的百姓需要自己，封魔寺也需要自己。
她喜欢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渴望着别人的欢呼，她认为封妖法师是一份足以让自己骄傲的称号。
原来最后。
谁也不需要自己。
鬼脸的面具明明是笑着，面具之下却在哭泣。
“果然，刹州不再需要封妖法师。”
“果然，妖魔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我们也该随其一同结束。”
“神仙果然厉害啊！说得一点都没错……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一点都没有错。”
其极力嘶嚎，在怒吼。
“可是为什么却是这么个不需要法？”
“不需要就要死吗？不需要就要把我们杀光？”
鬼脸使劲所有的力气，朝着那结界斩去，狭长的刀芒斩出十几米，整个结界也震荡除涟漪。
带来的却是长刀崩断，巨大的力量将其掀翻在地。
玉盒从其怀中掉落，丹药滚了出来。
封魔咒这个时候也扩散到了全身，甚至蔓延上了她那修长白皙的脖颈，不断的针对着她体内的血脉。
腐烂吞噬着其血肉，侵蚀着其五脏六腑，这种痛楚犹如凌迟一般。
让鬼脸也忍不住的痛呼起来，那丹药的光满照在其身上，反而让其感觉痛苦在减弱。
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抓起那丹药，吞入腹中。
属于道门的太极图，瞬间炸裂旋转而出，在大地之上割裂。
鬼脸的身躯被托起，不断剥离他体内的妖魔血脉，而且不断修复其肉身。
而太极图的力量随着溢散，和天空之中佛陀也交接上了。
这本身用来入道的丹药，用在这种方面本就浪费至极，大多数力量都溢散出来，和封魔咒撞击在一起。
异种而且相抗的两种力量，瞬间掀起了剧烈的风暴。
就好似满是粉尘的密室之内，燃起了一丝火星。
高处台阶之上，诵唱着封魔咒的方丈老僧突然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那冉冉上升的太极图。
“不好，这到底是什么力量，竟然在与我佛之力相抗。”
惊骇无比的眼神下，金色佛陀之相炸裂。
阵法反噬，一个个诵经的僧人首先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人人吐血。
然后是强大的力量炸裂横扫，向着周围扩散。
盘坐在周围形成三个方阵的封魔寺弟子首当其冲，措不及防。
瞬间被撕裂冲击，一个个、一排排在光芒之中化为了飞灰肉泥。
“轰隆！”
四座金顶佛塔也炸裂了，轰然倒下。
其中一座倒下，正好砸在了那方丈的身上，伴随着一起的还有着结界佛咒崩溃的剧烈爆炸。
将方丈、长老、几位执事僧一同淹没。
高高在上的佛灯香油撒落下来，点燃了封魔寺的庙宇殿堂，大火冲天而起。
一场猝不及防的大祸，让整个封魔寺彻底灭绝倒塌。
偌大的封魔寺之中，除了寥寥无几在最外面或者不在当场的僧人活了下来，从大火之中匆匆逃下山去，其余尽皆死在了当场。
血海尸山之上，大火之中。
满地尽是废墟碎石，人与妖的尸骸。
阴阳图缓缓收敛，一具衣袍残破的人影掉落在那尸骸的中央。
鬼脸终于醒来，躺在冰凉的石板之上睁开了眼睛，不再是翠绿色，而是一双黑色的瞳孔。
她睁着眼睛没有任何感情的看着天空，映入眼帘的是一轮明月。
其坐起身，目光茫然的看向四周，从小长大的地方，已经被火海吞噬，相熟相厌的人，都已经化为了尸骸甚至齑粉。
鬼脸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就好像头晕目眩一般，在广场和尸骸的中央，不断转着圈，看着周围的一切。
最后，鬼脸摘下了她带了一辈子的恶鬼面具，
下面是一张娇俏而美丽的脸庞，泪流满面。
凡人的脸，没有任何妖魔的特征。
其跨步往着山下走去，往日里依依不舍宝贵之极，象征着她是封妖法师，凝聚着她从小到大的骄傲的面具。
此刻被其没有丝毫眷念的扔在了地上，和其余众多封妖法师一同留在了这里。
其从火海寺庙之中走下，不用恶鬼笑脸遮挡，光明正大的流着泪边哭边笑的从台阶上走下。
消失在黑夜里。
远处传来了不少差役、兵卒的声音，他们匆匆前来灭火，看着焚烧成一片的封魔寺，还有遍地尸体，众人吓得狂呼乱叫。
刚刚冲上山，立刻就有不少人恐惧的跑了下来。
越来越多的人朝着这里赶来，最后面带惶然的离去。
第二天。
刹王城数十座寺庙，除了封魔寺的僧人之外，成千上万的僧人尽皆出城。
各派僧人们排着长队，一路朝着塞外西方而去。
第两百二十章：刹州无王
刹州。
封魔寺一夜之间化为火海，佛门诸般支脉佛寺纷纷撤离，一时之间刹王城甚至有为之一空的景象。
“怎么回事？这封魔寺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夜之间全死了？”
王宫之内北刹王正在大发雷霆，更带着恐慌和不知所措，佛门在刹州最强大的势力封魔寺不明不白的就这么没了，那他这个北刹王也能够不明不白的死了。
立刻有罗刹人的祭司上来说道：“是封魔寺欲要离开刹州退往西域佛国，失去了八臂罗汉尊者之后无力压制住这些封妖法师，同时害怕他们法门一脉的传承和佛门神通落在了其他人，所以想要将他们在山上一网打尽，彻底除掉这些半人半妖的邪祟。”
“封魔寺自古以来，便是以妖治妖以魔降魔。”
“不过他们点化这封妖法师的甘霖普照之法有问题，一些封妖法师都知道其中底细并且怨恨封魔寺主脉，同时这些封妖法师又一个个多少被妖魔之性影响，疯癫而嗜血，自然也不得信任。”
“我已经去看过了封魔寺的情况，也问过了活下来的几个人。”
“封魔寺用封魔咒压制这些封妖法师的时候出了岔子，封魔咒反噬己身，在场的人几乎都死了。”
“封魔金塔炸毁，佛火烧了整座山，便是我们后来看到的那一幕。”
北刹王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所以是一场意外？”
罗刹祭祀点了点头：“应当是出了意外，毕竟在场数百封妖法师，十几位封魔法师，也不是就这样甘愿坐以待毙的，有些人用了什么手段，中间出了意外，也很正常。”
北刹王想起那匆匆撤离的佛门弟子，再次变得坐立不安。
佛门撤离，等于斩断了北刹王最强大的扶持力量和根基。
“他们这些高僧平日里不都说佛法无边，怎么道门一过来，连人都还没看到，自己就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的疯狂逃了。”
北刹王想了想，立刻下定了决心。
“佛门是已经靠不住了，往后我们得转投道门了。”
有穿着华贵袍服的罗刹人站了出来：“可是我们与佛门的关系，这时候转投道门，道门会收吗？”
“我是朝廷正式敕封的王侯，代表大魏镇守刹州，这才是本王的身份？”
北刹王立刻一声训斥，下面人便明白了。
虽然这么说，但是北刹王依旧是心中惶惶不安。
命令宫中人赶制道袍，将宫内的佛像、雕饰、装饰全部都撤去，换上了空尘道君的神像，还找了几本道经读了起来。
一时之间，罗刹权贵纷纷效仿，刹王城当真有几分归于道门之下的气象。
几日后。
刹州刺史衙门，一只信鸳飞跃苍穹，降落在刺史官署之内。
瞬间，整个官署轰动了。
刹州刺史召集所有刹州文官，没有丝毫遮掩的宣读了密旨上的内容。
“朝廷来了的旨意，一同还有学宫给我的密信。”
“朝廷命吾等速建城隍庙，祷告神祇祭天拜神。”
说完刹州刺史又拿出了另一封信：“这是学宫寄给我的信。”
“上面告知本刺史刹州城隍已经定下，不日将赶往我刹州上任。”
“同时学宫和道门，都将分派一批弟子前往刹州。”
“传道刹州，教化百姓。”
刹州刺史激动不已，看向了下方诸位同僚。
“吾等能够做好这件事，将刹州化为王化之地，不仅仅是大功一件。”
“且功德无量，日后不仅仅能够福报加身，且荫及子孙后代。”
刺史虽然没有明说，众人皆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如今可是有幽冥地府的，能够办成这件事，日后在地府之上也算是挂名了，被神祇所记住。
办成了这件事情，不光身前得朝廷认可富贵加身，身后更是能够得地府功德，这两者是人存于世间最大的祈求，没有人能够不在意。
“恭喜刺史！”
“哈哈哈！同喜同喜，也恭喜诸位同僚。”
“吾等在这刹州守候多年，终于盼得拨云见日的一天了。”
刺史官署之内，人人恭贺刹州刺史，他们在这中原外地为官多年，和被贬流放差不多，如今终于迎来了翻身之日。
空尘子坐着驴车慢慢悠悠而来，一路看遍这刹州风情。
抵达之时，整个刹王城佛门撤离得干干净净，甚至在那封魔寺的旧址之上，已经开始兴建起了刹州城隍庙，打下了地基。
一路之上，越靠近刹王城，便发现一些小妖精怪的踪迹出现得越频繁。
驴大将军算是大饱口福，不过空尘子也发现，一些精怪原本应该不具备妖魔血脉，但是却在外力的影响下化为了妖怪。
这刹州多妖的原因，果然和这佛门有关。
那些妖怪都不是从北方来的，而是因为这八臂罗汉尊者得存在而诞生的，甚至让空尘子隐隐猜测其了这妖魔诞生的起源，以及昆仑祖庭制造出这妖魔的方法。
之前居于北刹王宫深处庙宇香火神境之内，那一尊黑暗且邪异的八臂罗汉，其力量通过香火、信徒、佛门经咒的力量，笼罩在整个刹州。
只要佛门信众诵持往生咒，其便能够将他们的魂魄送往极乐佛土。
但是同时，这种力量也在影响着整个刹州，异化着一些刚刚出生的脆弱生灵，便有着妖怪和封妖法师这样的存在诞生。
佛门各脉、北刹王肯定是知晓这个真相的，只是掩盖了下来，让众人都以为他们是镇压妖魔和守护刹州的存在。
但是这刹州百姓恐怕没有想到，这为祸刹州的妖魔精怪，本身就是因为他们而起。
城墙之上。
有守卒远远看到有驴车远道而来，便极目望去。
这段时日看守城门的城门吏和守卒，对于驴车以及道人这两个词格外敏感。
那是一辆有些怪异的驴车，没有人赶车，驴子自己往前跑，那是一头神异而又高大的驴子。
车厢精致华丽，带着中原的风格，迥异于刹州。
“来了！来了！”
“真的来了！”
守卒立刻激动无比，狂奔着去上报给了城门官吏。
钟声响起，满城皆动。
空尘子的驴车抵达城门的时候，城门口已经跪着浩浩荡荡一片人，满城百姓皆赶往南门，跪地相迎。
驴车拉着车停在了城门之下，城门上写着刹王城三个大字，驴车内的道人没有看跪着的人，而是抬头看着那刹王二字。
跪着的人群之中，两个人匍匐上前。
高声呼喊，再拜。
“大魏刹州刺史恭迎空尘道君法驾降临刹王城。”
“刹州北刹王拜见空尘道君。”
车内的道人没有露面，良久之后说道。
“吾欲北去，路过此地。”
“不在刹王城停留，尔等也不必做什么布置。”
刹州刺史立刻说道：“禀告道君，地府阴司以及国内下派城隍，不日将抵达我刹州，学宫和道门弟子也在奔赴此地。”
“如今刹州改天换地，还请道君留下训示和法旨。”
道人思虑了一下说道。
“从今天始。”
“刹州无佛。”
“刹州无寺。”
“刹州无王。”
“不论是中原人、罗刹人、戎人、西夷人。”
“皆可入吾道，皆可修道德，皆可为神祇，皆可证大道。”
一句话，定下了刹州无数人未来的命运，更决定了众人的生死荣辱。
众人欢呼，尤其是在场的罗刹人，戎人和西夷商贾，一个个纷纷用蹩脚的话高呼着空尘道君的名字。
那刹州刺史终于心安，道君这一句话定下来，等于说刹州彻底安定了下来，不会再有大的变动。
其立刻率领着上下官员跪地高呼：“吾刹州百姓谢道君。”
只有那北刹王跪在地上，瞬间瘫软。
空尘子说完这句话，驴车缓缓而过，穿过他们的身旁，朝着城内长街而去。
众人抬起头，就看见烟霞云雾卷起。
那驴车踏入烟雾之内，仿佛进入了另外一方天地的大门，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两百二十一章：新生
封魔寺的废墟旧址之上，一座新的城隍庙正拔地而起。
空尘子穿着道袍，踏着台阶而上，周围却没有人能够看到他。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那一股火烧过后的灰烬气息，同时也弥漫着木材的清新之气。
不算高的山包上，可以看到不少工匠正在忙碌，那一场大火将封魔寺烧得干干净净，别说是重建，就是清理也不是一件易事。
工匠们一边劳作，一边闲聊。
“这到底是什么庙啊？看上去鹤我们之前建的庙都不太一样。”
一位罗刹人扛着木头，忙了这么些天，依旧不知道自己建的是什么庙，看上去不太像是佛寺，更别说这庙还是建在整个刹州赫赫有名的封魔寺之上。
“听说是个叫做城隍神的庙，是个很厉害的神灵，神通广大。”
“以后我们刹州都归这位神灵管，说是只要拜了这个神灵，以后我们刹州就再也不会有妖祸了。”有人已经得到了消息，监管的小吏和主持建造的师傅透露过消息。
“这么厉害？”有人还是不敢置信。
“听说那位道门的神仙，立下了阴曹地府，这城隍便是这阴曹地府的鬼神，不光管着我们这生人和妖魔的事情，连死人也管呢。”
“以后我们如果死了，也得由这位神灵，将我们的魂魄送到地底下去呢。”
说到生死轮回之事，刹州此地人人都笃信这个，相信死亡只是另一段人生的开始，一个个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连建造这城隍庙，也变得虔诚了几分，生怕得罪了这位掌管着他们死后之事的神灵。
道人踏入这里，当日发生的一幕幕如同时光倒流一般，映入空尘子的脑海之中。
最后只能发出一句。
“可惜了。”
不知是在可惜这里死去的人，还是可惜这烧去的百年古寺。
云君适时出现，他已经将整个刹王城上下看了个通透。
“这些秃驴跑得可真快，我刚刚看了一下，一个个寺庙里干干净净，一个人都没剩下。”
青龙童子漂浮在侧，杀气沸腾：“老爷！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就应该一个不留将他们全杀光了。”
道人却只是说道：“解决问题就好，杀孽一起，必是生灵涂炭之局。”
“有些人自然是该死，但是随同一起又不知道多少无辜之人跟着葬身乱局。”
“佛门与道门之事，最终还得归于吾与那往生佛的身上。”
“这些普通底层的佛门弟子、信众，只是大势之下的附从生存之人罢了。”
从山上走下，沿着鬼脸所走蹒跚的脚步，进入城中最热闹的地段。
道人、云君、青龙童子坐在驴车之上，踏着烟霞而过。
一路如同鬼神过境一般，仿佛和路人行走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互相没有交界。
集市之中，喧闹非常，人群和车马，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可以看到不少中原人、罗刹人开的各色铺子，有戎人车队堵在路上不停的往下卸货，也有西夷人的男女行商采购着货物。
一时之间，街道之上各种语言都可以听到，普通中原人来到这里，不懂得一些罗刹语、戎人语，当真还做不开生意。
驴大将军还没看到人，鼻子皱了皱，表功一般的大声喊道。
“老爷老爷！在这呢？”
根本不用眼睛看，驴将军的鼻子一嗅，就能够寻找到目标。
云君打趣道：“哟！驴大将军以后得改名叫狗大将军了。”
驴大将军眼睛一翻：“你骂谁呢，你这个云妖，下次让老爷把你送到书老那里去，让你接受九年的全套学宫门徒教育。”
道人向着驴大将军所说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是一家新开张的成衣铺子，正好开在街角，位置算不上好，但是这可是刹王城最繁华的集市街，在这条街上的铺子，都是价值不菲。
铺子上面挂着一个浮夸的木头招牌，涂成闪耀的金色。
“神剪成衣铺。”
铺子里可以看到摆满了绫罗绸缎、各色布匹，不少女子挤在里面，莺声燕语一片。
其中穿着罗刹女子的服饰衣裳的少女明显是铺主，众人之中以其嗓门最为响亮。
正是因为其开朗直爽的笑声和感染力，让铺子里的顾客也变得话语多了起来，在这里无拘无束。
也让这里看起来不像是成衣铺，更像是路边的八卦茶摊，其和众多妇人女子窃窃私语，说着最近在城中发生的新鲜事，发出丝毫不压制遮掩的笑声。
听声音，便知道其是之前与空尘子路上相遇的封妖法师鬼脸。
只不过现在已经摘下了鬼脸面具，发髻盘起插着头饰，穿上了漂亮的罗刹女子衣裳，还抹上了淡妆。
看上去成熟稳重了许多，且艳丽动人，脸上散发着动人的笑。
光看模样，根本无法和那一位举着大刀，和妖怪大战三百回合的封妖法师联系在一起。
但是一开口那一股大气爽朗的笑声，就暴露了其身份。
一位妇人拿着刚刚到手的成衣，激动不已：“哎哟！你这手艺真的不错，你这剪刀使得，连量都没有量，看了几眼然后几剪刀就按照我的尺寸裁剪出来了，一丝不差，堪称金剪子啊！”
“而且这么快就能出成衣，我还以为得等很久呢！”
少女听到人吹捧，那哪里还能忍得住，一把拿起了桌子上的大剪刀，就势耍了几下，得意洋洋。
“那当然，看见我这招牌没有？”
“神剪成衣铺。”
“我这刀法那可是练过的，从前可是……”
说道这里，话语嘎然而止，显露出一丝落寞。
“好汉不提当年勇，反正是您找遍整条街，没有比我更快的。”
“大家只要需要，我现在就能够给你做一套出来。”
众女立刻激动不已：“我要一套这个花色的，要用这块锦绸，什么时候能够拿到？”
“我要……”
少女脸上开心得乐开了花，眨眼之间就做成了这么多笔生意，看起来这做生意比杀妖怪简单多了嘛。
却没有看到，隔着街道，一辆虚幻朦胧的驴车之上，有人正在看着她。
靠坐在马车上歪着头的道人面带笑意，眸子微动。
“看起来，世上已经没有了封妖法师鬼脸。”
驴大将军耳朵一动，终止和云君的拌嘴。
它此刻已经揣度明白了上意，看向了自家老爷，伺机而动提升自己在老爷心目中的地位。
驴将军故意舔着脸，一副我十分懂老爷的模样说道：“老爷！不去装……专门见个面？”
“打个招呼？”
空尘子收回了目光：“不必了，走吧。”
驴大将军自烟霞里一跃而起，如同风一般穿过街道，踏着云光远去。
成衣铺内的少女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突然扭头朝着外面看去。
驴车卷起云光烟霞从店铺前经过，但是其却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够看到来来往往的行人。
最后只能疑惑的收回目光。
众人围了上来。
“喂！”
“快点啊！”
“不是神剪吗？我今天就要呢。”
少女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出铺子之外：“哈？竟然敢质疑我的刀法？”
“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技术。”
————————-
空尘子离去之后。
由阴曹地府敕封的刹州城隍终于抵达了刹州，州刺史率领上下官吏还有刹州罗刹、戎人权贵，祭拜城隍庙，开启了城隍香火神境。
至此，将刹州之事画上了定局。
同时大批道门弟子、学宫门徒踏入刹州，道门弟子在此地建立各个大大小小的城隍庙，学宫门徒建立其一座座书院、私塾。
刹州掀开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此也再也没有起过连绵不断的妖祸。
第两百二十二章：塞外之国
荒芜平原上商队车马绵延，风沙迎面，十几个不同商队组成的庞大队伍，向着远处的一座宏伟城池而去。
“快点！”商旅领队高呼。
“蜃楼国要到了，到了那里就安全了，我们这一次算是成功跑完一趟商了。”
“这鬼地方竟然还有着么富饶高大的城池，真的是难以想象。”
远处丘陵起伏，苍茫荒凉。
一条河流如同巨蛇一般蜿蜒而过，所过之处长出大片红色的低矮灌木，河流不远处更是建立起一座城池。
周围尽是荒芜之地，唯有此处，丰饶无比。
城外树木成荫，沿河灌木成群，仿若天赐之地。
蜃楼国是西域与北漠之间的一个国度，同样属于罗刹人，是古罗刹国分裂之后留下的一支。
城内建筑以土楼为主，加上圆顶白柱的宫殿庙宇，整座城池建立在山脊之上，远远看去高大而雄壮。
城内不仅街道上人来人往，屋顶之上因为连成一片可以看到有孩童女子随意走动，玩耍或者晾晒衣服。
轻衣薄衫，甚至坦胸露乳。
相比于刹州的罗刹人，这里的罗刹人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中原的风俗和影响。
河流岸边，可以看到成群的罗刹人正在打水，城墙之上也可以看到穿着异域风格甲胄的士兵在巡逻。
不论是前往北荒还是西夷，这里都是一处重要中转之地，所以可以看到前往这里的车马商旅络绎不绝。
往左走是西域，往右走是草原，往前走是沙漠。
蜃楼国因此也属于西域诸国之中，极为富庶的一个国度。
云层之上。
有神兽拉车而过，踏着烟霞极速穿过天空。
车厢之内，道人正和云君下着棋，云君抓头挠腮，道人则看向了下面的大地。
“塞外之景苍茫荒凉，倒是颇有一番风味。”
突然之间眉心道痕涌现，空尘子眼神一动，面露喜色。
“嗯？”
道人向着云头下面看了一眼，目光穿过层层大地，立刻就发现蜃楼国的存在。
“又有可以点化的护法神？”
道人笑了起来：“果然多出来走走，总会碰上好事啊！”
随后说道：“驴将军！今天就到这里了，下去找个地方歇息。”
驴大将军激动的高呼：“放心老爷，驴大将军这就下去了！”
这驴子欢喜不已，终于又能歇一口气了。
而且看下面的城池，繁华热闹，是它的最爱。
蜃楼国。
金碧辉煌的大殿，灼热的日光炎热的天气，唯有冰冷的地板和石柱才能驱散一丝寒意。
风从四方长廊吹来，穿过廊柱掀起纱帘，上首坐着一位穿着白袍的罗刹壮年男子。
其健壮威武、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作为一位君王来说，确实称得上是一副好卖像。
用中原人的话来说，就是身具王者之气。
一位艳丽诱人的美姬趴在其腿上，白皙的面庞贴着其腿部，细细的摩擦，一双充满情欲的魅惑眼睛看着男子。
身旁还有两位罗刹女子为其打扇去热，身上没有穿几件衣服，倒是挂满了各种金银首饰。
男子却无聊的看着下面，抚摸着美姬的头发，像是在摸着一只小猫一般。
宫殿下面站立着一群人，几乎都是武者，剩下的也都是一些祭祀老者，不过此刻最引人注目的是站立在最中央的是一位红衣番僧。
那番僧用一口熟练的罗刹话向着在场的所有蜃楼国权贵说道。
“为什么？”
“我蜃楼国拥有如此险要的位置，占据着最丰饶的龙蜃河，这么多年疆域越来越小，原本附庸于我们、年年朝贡的邦国小城，一个接着一个背叛。”
“原本隶属于我们、臣服于我们的邦国小城，现在一个个对我们虎视眈眈。”
“因为只有和迦楼罗国那般，拥有强大的神祇庇佑才能够让我们的国度兴盛。”
“迦楼罗国拜迦楼罗神，可以驾驭迦楼罗神鸟，诸多城邦国度才会皆朝拜迦楼罗国，连妖魔都畏惧迦楼罗国的国主。”
“蜃楼国现在供奉的龙蜃神只能够让我蜃楼国躲过从沙漠和草原来的妖灾，但是还不足以让我们拥有强大而且驾驭妖魔的力量。”
“我们得换一个神明供奉，例如强大的帝天尊者。”
迦楼罗国是西域诸国的霸主，番僧一说出这形象的比喻，立刻让在场的诸多蜃楼国权贵不断点头。
番僧接着说道：“只要转信我帝天尊者，便能够从极乐佛土得到尊者恩赐。”
“昔日那迦楼罗国的老国主便是信了迦楼罗神，才从此崛起。”
“帝天尊者座下，有龙迦神蛇，有罗汉护法，是极乐佛土最强大的尊者之一，远超国迦楼罗神。”
“若是能够得到帝天尊者的认可，国主必定能够重建昔日罗刹王国，让这迦楼罗国和西域诸国，皆匍匐在国主的脚下称臣。”
这般话，此番僧已经当着蜃楼国主的面说过很多遍了，因此下面的蜃楼国权贵一个个不断点头，但是高处的蜃楼国主却没有任何表情，反而有些急不可耐。
佛门也分位多个支脉，比如之前的封魔寺，就供奉的八臂罗汉。
迦楼罗国供奉的是迦楼罗神鸟，蜃楼国供奉的是龙蜃。
这些佛国尊者、罗汉、神祇之间也存在着竞争，争夺信众的时候，各个信仰他们的藩国城邦也是打得血流成河。
蜃楼国的国主早已有些迫不及待，抬起手说道。
“我已经知晓了，还请法师速速开始，为我蜃楼国沟通帝天尊者。”
“吾蜃楼国愿供奉于尊者，从此往后，我便是帝天尊者座下虔诚信众。”
番僧满意的点了带扭头，立刻走出宫殿。
下面高台搭起，帝天尊者的神像高高立起，数十名穿着红衣的番僧早已准备好了，盘坐在地。
一切早已准备就绪，等待着番僧就位。
那番僧看起来也有些异术，一跺脚手掐莲花咒诀，顿时高大神像散发出层层光晕。
众僧诵唱着经文，诡异而神秘的气息笼罩在整个宫殿之内。
但是过了两个时辰，天已经从上午到了下午，依旧还没有动静。
终于那台上的蜃楼国主不耐烦了，一把推开了身边的美姬，从上面走了下来，直接走到殿外。
朝着那番僧问道。
“为何还没有回应？”
那红衣番僧停下了动作，转过身，向着蜃楼国主行礼。
“还需要祭品。”
番僧图穷匕见，终于道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若是能够献祭蜃楼国的神壤，尊者必然会赐下国主想要的一切。”
满场哗然，上面的诸多蜃楼国权贵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呵斥这番僧，甚至直接上前让蜃楼国主杀了他。
“不可能。”
“妖僧，你竟然是来图谋我蜃楼国之神壤的，还请国主速速杀了这心怀叵测之人。”
“神壤是我蜃楼国的根基，我国重宝，绝对不可以献出。”
“没错！献出之后我蜃楼国就是大祸临头了。”
“没有神壤，我们如何在这荒漠立足？正是因为这神壤，我们蜃楼国这么多年才能够屹立不倒。”
红衣番僧丝毫不惧，大声说道：“国主想一想。”
“这国宝不过只能够保一城之地，而帝天尊者，却能够赐予国主整个西域。”
“一城！一域！”
“国主难道不会算这笔账吗？还是说国主甘心永远当这小小龙蜃之地的主人？”
蜃楼国主犹豫不已，但是红衣番僧最后一句话，将其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和不甘勾动。
其最终还是被那贪婪和野望充斥了心头。
蜃楼国主点了点头，抬起手臂指着下面。
“好！”
“你若是能够请下帝天尊者意志降临我蜃楼国，我便亲自当着尊者的面受戒，亲手奉上神壤。”
番僧大笑不已。
“国主既然肯相信我，我定然不会让国主失望。”
“从现在开始，国主注定将会成为整个西域之主。”
红衣番僧一跃而起，飞上高台。
一声怪异的怒吼，一手指天，光芒冲天而起。
天上风云变色，一瞬间暗了下来。
所有红衣僧身上，好像燃烧起了红色的火焰一般，环绕着整个高台和帝天尊者的神像一圈。
那火光还同时点燃了地面，点燃了整座高台，但是如此大火却没有焚烧毁灭任何东西。
那高大的帝天尊者之相剧烈摇动了起来，红色的光芒不断从神像之内渗透而出，加上天昏地暗的景象，一瞬间整个蜃楼国都黑了下来。
空气之中光芒四溢，流淌在宫殿之上，仿佛真的有极为恐怖的存在妖跨越界域，降临在蜃楼国之内。
第两百二十三章：桃神之封
天地变色，一切围绕着神祇之像而变。
红衣番僧行拜礼，呈手托莲花法座之相。
嘴中用快速而神秘的话语和音调高声呼喊，甚至因为话语的速度太快，许多字音都重叠在了一起。
“往生极乐，无量佛尊。”
“诸般无相，极乐佛土帝城之主，帝天之无上尊者……”
众僧齐念经咒，天地之间的动静也越来越大。
在场的蜃楼国国主和权贵，一个个走出宫殿，目光震撼的看着天空之中的电闪雷鸣，
最后，落向红色火海之中大方光芒的神像，皆心神震动。
念千遍经、诵万卷咒。
任由你说得天花乱坠，都及不上这天地伟力显圣来得直接。
不是真正的大神尊者怎么可能牵动这样庞大的动静，拥有这般伟岸的力量。
众人这下对于红衣番僧之前所说之话彻底相信了，一个个顷刻间成为了这帝天尊者的信众，凡人对伟力和强大的崇拜，从来不会断绝。
天空之中溢散出的光芒，一点点凝结出那帝天尊者的法相，凌驾于半空之中，正对着蜃楼国的宫殿。
这极乐佛土的尊者虽然不可能真的神游万里出现在了蜃楼国之上，但是却也将自己的意志部分引动到了这里，看起来对这蜃楼国的神壤势在必得，愿意付出不小的代价。
这感觉就好似地上有着一尊神像，天上又出现了另外一尊更大的神像。
而这尊神像，还在一点点苏醒，缓缓的睁开眼睛。
蜃楼国国主和诸多罗刹人权贵纷纷走出宫殿，走下台阶，前来迎接这来自于极乐佛土的大能尊者降临。
只是。
还来不及走下台阶。
九霄云外，一道光芒从天而降，刚好照在了宫殿之上。
好似有人从云上发现了下面的不对劲之处，拨开了云层，朝着下面看来。
同时，从云层之上传来了一诧异的话语句。
“呵？”
意外之后，伴随着一声轻笑。
“今天这是什么好日子？”
“还有个送上门的邪神。”
随之一起的，还有一听就知道绝非人能发出的狂霸嚣张之音：“嘎嘎嘎嘎！老爷，逮住他，别让他跑了。”
“什么？”红衣番僧骤然看向了头顶之上。
“谁？”蜃楼国的国主和权贵一同朝着天空看去。
没有看到人影，但是却看到了更恐怖令人战栗的景象。
那是一只纹路分明的巨掌，如同泰山压顶一般从天而落。
白色的光芒撕裂天昏地暗，击碎漫天雷霆。
一切阴云随着巨掌落下而消散，天空大放光芒。
那帝天尊者，投影过来的意志刚刚苏醒过来，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幕。
别说是那红衣番僧和蜃楼国上下都吓傻了。
他此刻比这整个蜃楼国中的凡人更加不知所措和慌乱，不过是降临一次西域番邦小国，结果就看到这种场面？
“尊下何人？”
“吾乃往生佛陀座下帝天尊者。”
其开口说出的是神魂震荡而出的话语，不论凡人神人，皆可明晓其中之意。
刚刚高呼出声，立刻想到了前段时日里，极乐佛土之中闹的沸沸扬扬的八臂罗汉之事。
“羡门？”
一想到了这名字，再看到这从天而落的神人之掌，那神灵法相瞬间脸色大变，想要撤离且关闭这通往极乐佛土的入口。
但是已经迟了，那巨掌落下将帝天法相撕裂，甚至丝毫未曾停留，就势直接探入了光圈之中，插入极乐佛土。
这帝天尊者没有神游万里之能，但是空尘子却有。
巨掌直接深入极乐佛土之中，抓住了那帝天尊者的本体。
“轰隆！”
众人目光所及的天空之中，仿佛被撕裂了一般，各种光芒如同彩霞一般的朝着外面激荡溢散。
“放开我！”恐惧到了极处声音，从另一头发出。
那帝天此刻彻底慌乱了，自己只不过是向外面探了一下头，那传说之中给你的神人羡门竟然就通过这极乐佛土的大门，深入极乐佛土抓住了自己。
只不过一次幻象显圣，直接将自己给搭上了。
神人之掌没有丝毫停留，直接将帝天尊者隔着遥远之界，从极乐佛土之中拉了出来。
整个蜃楼国的罗刹人仰望着天穹，之看见一个巨大而漆黑的恐怖身影，从光晕之中一点点拖了出来。
云层之上降落层层锁链，瞬间缠绕而上。
最终，将这帝天尊者锁于天穹之上。
看上去，就好像巨大的黑色魔影如同五马分尸一般被锁于天际。
魔影极力咆哮挣扎，也不能挣脱锁链分毫。
神圣伟岸的表象被撕裂，内里是漆黑如墨的妖魔之形，滚滚黑烟冲天而起，混乱和贪婪自其力量之中散发出来。
这帝天没有实体，类似鬼神但是差别极大。
这是一种由妖魔之力聚集凝结之后，化为的彻头彻尾的妖魔法相，他们没有实体，却更加恐怖邪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妖魔的源头。
光看着其这恐怖的外相，就让蜃楼国内之人恐怕数日都无法安然入眠，一生都无法忘记这邪恶丑陋的模样。
众人傻了眼，那蜃楼国的国主和权贵，一个个惊呼。
“这就是帝天尊者？”
那红衣番僧更是跪倒在地，此刻目光呆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仿佛觉得自己做梦一般。
巨掌散去，云头之上的存在却依旧看着那极乐佛土的大门。
上一次往生佛陀打了空尘子一个措手不及，将那八臂罗汉带了回去。
这一次空尘子一瞬间就将帝天尊者拖了出来，极乐佛土之中，千佛诵经之声都来不及传出，帝天尊者就被他锁于蜃楼国的天穹之上。
就是想要看看这极乐佛土之中的存在这次要怎么做？
看看他还敢不敢出来？
他这一次，可是本体在场。
不过极乐佛土之内的存在仿佛也看穿了空尘子的打算，没有行那葫芦娃救爷爷之举，彻底将这通往极乐佛土的入口切断。
光晕和溢出的霞光断绝，一切落定，天空之中只剩下不断嘶吼咆哮的魔影。
天上的云层渐渐散去，露出了浑身弥漫着火光的神兽拉着的云中车架。
云头之下的凡人这才看到了之前一掌改天换地的存在。
神人车架从天而降，穿过天穹，层层云锁。
而那帝天尊者封锁于天地，望着神人车架不断嘶嚎，声音恐惧而绝望。
“羡门仙尊！”
“放过我！放过我！”
“帝天愿降！”
车架之内的神人却连听都没有听，驾驭着车架从其身旁落下，化为云霞消失无踪。
一位穿着道袍的神人从云霞之中走下，朝着那宫殿而去。
同时拂袖挥出，一道金光从天落下。
一声轻语：“封！”
陶神君的镇魔金光不断聚集，碾压而下。
黑烟层层收缩，其体型不断凝缩。
那咆哮嘶吼的魔影，最后连呼喊声都说不出，堂堂帝天尊者一点点化为了一个木头人偶，被空尘道君封印。
空尘到君没有在这里杀了他，其妖魔之力炸裂开来，哪怕只是一丝，也不知道要造成何等祸害。
神人落入宫殿长廊之前，踏步而入，抵达顶端。
直接坐在了蜃楼国主的座位之上。
那帝天尊者封印之后的桃神木偶从天而落，化为了一个滑稽挣扎的人形邪魔之像，降落在大殿之前。
道人目光扫过那帝天尊者的桃神木偶，也同时落在了整个蜃楼国之上。
在场所有人感觉两腿颤颤，空气安静得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够听见。
国主之座旁的驴大将军这个时候浑身火光，赤红色的目光看着在场的一个个人，狂然大笑。
驴将军昂头对着那桃神木偶，戏谑且充满恶意的说道。
“拜啊！不是要拜这家伙吗？”
”为何还不跪？”
瞬间。
从上到下所有人全部都跪下，连同那红衣番僧也不例外。
只是跪的却不是那帝天尊者，而是高高在上的道人。
第两百二十四章：蜃楼国神壤
天色渐暗，大日落下荒芜贫瘠的大地。
余晖洒满平原丘陵，晚风中沙尘扬起，更显几分枯寂之意。
丘陵之上的塞外异域古城，倒映下重重影子，人们匆匆归家而去。
蜃楼国的宫殿之内也亮起了灯光，各色西域舞姬翩翩起舞，葡萄美酒映入玉杯荡漾着血一般的颜色。
宫殿之内，美艳的罗刹人、健美的戎女、高挑的西夷女子，一一登台而舞，还有着异域的杂耍技人表演着各种节目。
高处之人听着胡琴之声，敲打着桌面，身影靠在王座之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台下众人心绪复杂，正襟危坐，一个个不时的看向上面的人，生怕对方有任何不满意的表情露出。
当你与一位仙佛一般的存在同居一堂之时，哪怕再动人的歌舞，再诱人的美食，都难以挑动人的心弦。
有的只是满心的惴惴不安，生怕自己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失仪。
一位美姬跪着上前，小心翼翼的给空尘子的杯中斟满酒。
深红色的酒水滑落而下，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整个过程美人目光不敢斜视，甚至连余光都不敢望见近在咫尺的神人。
只是心中恐慌立刻体现在了身体之上，手一抖，酒壶顺着倾洒而出。
一旁趴着的驴子，仿佛早已等候这一幕多时。
眼睛一瞪，面露喜色。
见缝插针，驴嘴一吸。
那一口，直接将酒壶内的酒给吸干了，顺便还说了一句。
“不要浪费啊！”
似乎是在体现自己的勤俭节约美德，实则明明是贪图道人的美酒。
美姬吓的更是连手中的羊脂玉酒壶也一同落下，差点摔在了地上化为粉碎。
道人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坠落的羊脂玉酒壶立刻停在了半空之中。
满殿的舞乐之声嘎然而止，所有人面带惶然。
美姬立刻跪倒在地，露出的香肩和手臂都在发颤，用罗刹话说道：“请神灵赎罪！”
这突然之间的变故，连下面的蜃楼国主、罗刹人权贵、番邦僧侣也一瞬间心中一个咯噔，生怕激起上面那神人的不满。
神人睁开眼睛，放在桌子上的食指抬动了一下，立刻酒壶酒落回了桌面。
“无事！”
“不用停。”
满殿歌舞继续，神人对着那斟酒的美姬说道。
“去拿些吃食给我这馋嘴的驴儿。”
驴将军立刻忍不住了，对着那美姬追加说道。
“给驴爷爷上最好的。”
美姬惨白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丝血气。
行礼过后，浑身力气仿佛有些抽空的退了下去。
如果没有道人这后面一句话，恐怕她这退下去，就很难再活着了。
空尘子准备在这里暂时停留，寻找那新护法到底在哪，同时将其点化，然后熟悉其能力神通。
道人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了驴大将军。
“没想到，你还会说罗刹话？”
驴大将军那是绝对不能给脸，要不然就能上天。
其顿时耳朵一竖，眼睛发亮且得意洋洋：“老爷您这说的，小驴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往今来、宇宙洪荒、上下左右、前前后后……”
道人目光闪烁，驴子立刻老老实实说道：“小驴以前也来过这里的，还见过这些人的祖宗嘞！”
“这些家伙叫我一声驴爷爷，那是便宜他们了。”
空尘子突然想起，这驴子以前也是老妖怪，活了不少年头，心觉自己往常是不是小瞧这驴子了？
毕竟当年也是跟着老道士走南闯北，横行天下的。
道人立刻问道：“驴将军你也曾跟着老头子上过昆仑神山？”
驴大将军想起了昆仑山，立刻缩了缩脑袋：“小驴没上去过，那地方都成死地了，小驴当时要是上去，早就死翘翘了，当初老道士自己一个人上去的。”
空尘子看了驴大将军一眼：“那你当年跟着老道士身前，到底做啥？”
驴大将军面露尴尬之色，硬挺着脑袋昂着，不肯堕了威风：“小驴作用可大了，这数万里征途，若是没有我驮着他，早把他累死了。”
空尘子摇了摇头，这驴子果然除了拉车就没啥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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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天尊者被封印后的桃神木像依旧摆放在原地，没有人敢去碰甚至接近，方圆数米都成为了魔窟禁地一般，众人避之不及。
中间找了个空歇，蜃楼国国主和罗刹人的几位权贵在外面小声商议。
“这到底是何方的大神？帝天尊者竟然抵不过其一掌。”望着宫殿阶梯上摆放着的桃神木像，这人依旧感觉心有余悸。
“岂止是抵不过一掌，这神灵竟然直接将帝天尊者从极乐佛土里抓出来了，其从天上驾云而过，刚好路过我蜃楼国上面，应当是碰巧路过的哪位神明。”一位胖乎乎的罗刹贵族说道。
“帝天尊者乃是极乐佛土有数的强大神祇，不用想，这位神灵必定是佛陀一般的存在。”这是一个老妪，明显是蜃楼国类似于祭祀一类的人员。
“我看像是中原那边的神祇，听闻中原各路神祇妖魔强大无比，这位应该就是从中原而来的。”一位将领说道。
“我曾经听闻过路的中原商人说过，他们那边最近出了个……”
这人立刻想了起来：“仙人，中原那边是这么说的。”
说着说着，众人脸上出现了忧虑和恐慌。
“帝天尊者如今死在了我们蜃楼国，这可是要命的事情啊！”众人已经联想到了接下来必然发生之事。
“佛门和那蓝陀寺定然不会放过我们，甚至西域百国千城，恐怕知道之后都会趁机要我们的命。”蜃楼国只是一个西域小国，不是当年雄踞西域的罗刹王国，别说得罪了佛门，就是一些西域大国打过来，都足以让他们亡国灭种。
“我们蜃楼国大难不远了。”几人面露恐惧。
蜃楼国国主也知道目前的情况：“如今只有这位中原来的神灵仙人能够救我们蜃楼国了，连帝天尊者隐匿于极乐佛土都被其所擒且降服，强大的中原都信仰这位仙人。”
“只要他肯露出庇佑我们的意思，我们就能够获得一线生机，甚至抓住这次机会……。”
蜃楼国主带着人进入大殿，直接跪倒在地。
“还请神灵救救我蜃楼国。”
高处神人开口说道：“如今蜃楼国一片祥和安定，谈何救你蜃楼国？”
蜃楼国主看起来也是读过一些书的，起码说话有理有条。
“蜃楼国如今虽然安定，但是危机四伏。”
“这帝天尊者乃是极乐佛土帝城之主，往生佛陀座下有数的尊者大神。”
“如今死在了我蜃楼国……”
驴大将军看这蜃楼国主极不顺眼，不过这也正常，其看所有的皇帝和有钱人都不顺眼。
驴子骤然打断了这蜃楼国主的话，纠正了蜃楼国主的错误。
“还没死呢。”
“诺！就在门口呢！”
那蜃楼国主嘴角抽搐、哭丧着脸，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吗？
蜃楼国主直接跪地叩首。
“这帝天尊者在我蜃楼国境内出了事，佛门和蓝陀寺定然不会放过我蜃楼国。”
“一旦西域佛国和蓝陀寺反应了过来，发现了这件事，我蜃楼国上下所有人，用不了多久就得亡国灭种了。”
“还请神灵施以援手，我蜃楼国日后必定举国供奉神灵。”
驴大将军嗤之以鼻。
“刚刚我可是在天上都听到了，你说那妖邪降临后，说了有个什么好宝贝，要献给这妖邪呢？”
“现在却想空手套白狼，想得倒是挺美。”
空尘子撇了驴大将军一眼，一抬手，封住了驴大将军的嘴巴。
“贫道次来只是路过此地，不是贪图你蜃楼国之宝的。”
“至于你所说的灾祸，因我而起，自然不会让你蜃楼国遭此灭顶之灾。”
“不过自此之后，你蜃楼国就得信我道门，不得更改。”
“你可愿意？”
空尘子一开口，那蜃楼国主面露狂喜。
“我蜃楼国愿意改信道门。”
往常就算是花费巨大代价，求来了神灵庇佑，也不过是神祇意志降临，给予了一个认可罢了。
如今亲眼见到一位强大无比甚至可能和佛陀比肩的神灵真身当前，亲口承诺庇佑蜃楼国，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其迫不及待的一抬手，立刻让那外面的老妪祭祀带着几位女祭祀走了进来。
他们抬着一个金色的盒子，从最下面的阶梯一路而上，终于抵达了宫殿之内。
金盒打开之后，里面是满满一盒散发着五彩斑斓光芒的泥土。
蜃楼国主开口说道。
“刚刚大神座下的神驴说的没错，吾等蜃楼国既然想要拜入神灵门下，岂能没有供奉神灵之物。”
“此乃我蜃楼国最珍贵之宝，我蜃楼国有今日之番话，一切全都因为此物。”
“今日吾等愿意将此宝愿献给神灵，只求神灵能够庇佑我蜃楼国从今往后免遭灾祸。”
看到那宝物送了上来，空尘子眉心道痕蠢蠢欲动的感觉更强烈了。
顷刻间他就锁定了，那金盒之中的东西，就是自己寻找的点化护法神灵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