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6章 李代桃僵
昏暗恶臭的下水道里,佣兵加拉慌不择路的淌着腥臭的污水,推开漂浮其上的尸体跑到了污水渠对面,抓住固定在墙壁上的金属扶手就要往上爬。
然而,就在他即将爬到最高点,准备推开那个圆形的井盖的时候,卫燃和费申克也各自举着手电筒追了过来。
看了眼脚下的光束,加拉动作越发的快了一些,双手抓紧钢筋扶手的同时绷直了双腿,试图用肩膀顶开头顶的井盖。
“哗啦!”
还没等井盖打开,他脚下的那根锈迹斑斑的钢筋扶手也在他的用力踩踏之下,从墙体链接处断开,他也脚下一空险些滑了下去。
用力攥紧扶手,加拉给自己的双脚换了个着力点,用力伸直了脖子,透过井盖上的孔洞看向了外面。
小小的孔洞另一头,他能看到夜空,也能看到相隔不到五厘米,一个压在井盖上的卡车轮胎。
再次看了眼下面,加拉从腰间的皮套里缓缓抽出一把使用鹿角柄的M49/56刺刀——这是他手头唯一的武器,也是他们火枪手佣兵团的标配和象征之物。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他也不会有机会带着这把刺刀。
然后,还不等他将刺刀顺着井盖上的孔洞伸出去刺穿轮胎进而让他有机会推开井盖。一束手电筒的光束也已经照到了他的脚下。
“你自己下来,或者我朝着你的屁眼儿打一枪。”费申克阴沉着脸发出了威胁。
这个本来由他负责看守的俘虏跑了已经是他失手,更别提这一路追过来虽然不远,但他和卫燃的膝盖往下可是已经沾满了各种看着就恶心的污物。
最后一次不甘心的试着顶了顶头顶的井盖,佣兵加拉暗暗叹了口气,颓然的将手里的刺刀扔下去,他自己也不情不愿的跳下来,高举着双手说道,“放我离开,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怎么样?”
“什么秘密?”费申克趟着及膝深的污水走过来,弯腰捡起对方刚刚丢掉的刺刀问道。
“美元”
加拉咽了口唾沫往后退了一步说道,“这几个月我和阿索尔他们一起赚的美元,都被我们藏起来了,只要你能放我离开,那些美元都是你们的,至少有十万美元!”
“都是你们从女人身上赚来的?”费申克抽出刺刀一边打量一边问道。
“还有从...从同行手里抢来的。”
加拉小小的往后退了一步,靠着身后的钢筋扶手慌乱的说道,“你们可以和我一起离开这里,你们穿过那道防爆门之后肯定没办法活下来的。”
见费申克不说话,加拉的脸上也多了些希望,加快语速继续说道,“听我说朋友,等下穿过那道门往前不远就是车臣安全部门大楼。
那栋楼可不像阿索尔说的那么安全,不但楼上有很多车臣人和阿富汉人以及德国人,而且地下还有个新闻中心,那里少说也有100人!
凭你们那些人是没办法从里赶到总统府的,因为通往总统府的地下通道里驻扎着更多的人!
所以和我一起离开吧!我们可以成立个新的佣兵团然后去其他战场赚钱!
我发誓,只要你们放我离开,刚刚我提到的那些钱都是你们的!还有....哦——!”
佣兵加拉话都没说完便因为顶到他裤裆的膝撞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捂着加拉的脸在脏兮兮的红砖墙壁上狠狠撞了一下,费申克趁着对方大脑发懵的时候,一把捞起他的右手,用手中的刺刀先在肩膀和手肘窝上各自刺了一刀,随后用这把刀将他的手狠狠的钉在了墙缝上。
没有理会加拉的惨叫,他又从怀里摸出一根八号铁丝,将佣兵加拉的另一只手和墙壁上的金属扶手牢牢的绑在了一起。
“彭!”
费申克紧接着的一拳砸在了加拉的下巴上,都没等牙齿崩落,便从肩膀拽下一颗美式手雷,拔掉保险销之后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这些惩罚并非因为你逃跑,而是因为你伤害了那些女孩儿。”
费申克拍了拍加拉的肩膀,随后将手伸向了卫燃,“剪线钳借我用用。”
“我们是在浪费时间”
卫燃提醒对方的同时,也借着背包的掩护取出剪线钳递给了对方。
“来得及”
费申克倒是一点不急的样子,不但用剪线钳将绑住加拉一只手的铁丝尾巴剪断免得他自己想办法拧开,而且还把钉着另一只手的刺刀用力砸进了墙缝里,直到刀柄紧紧的贴着加拉的掌心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我们走吧”
费申克将剪线钳还给卫燃的同时,从他自己的包里掏出一条不知道穿没穿过的男士内裤套在了加拉的脸上。
朝着卫燃打了个收拾,费申克在距离加拉两米远的墙角固定好了一颗定向雷,并且在上面盖了一个从污水渠边上捡来的纸尿裤。
一路往后退,他又在沿途布置了两颗用手雷制作的伴发雷,并且故意留下了一条通往另一个岔路口的痕迹,这才加快了往回跑的速度。
“有人会摸过来?”卫燃听着身后隐隐原来的崩溃惨叫问道。
“早晚肯定会有人摸过来的”
费申克近乎肯定的答道,“到时候加拉同志至少能帮我们吸引一点火力,顺便还能混淆一下视线。”
闻言,卫燃却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稍稍加快了脚步。
等他们二人带着一身腥臭汇合了卡尔普队长等人的时候,这里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了。
这里的构造和他们之前穿过的那道气密门差不多,唯一的不同仅仅只是少了金属栏杆罢了。
“你们来的正好,换上他们的衣服。”
卡尔普根本没问加拉的去向,只是指了指已经提前帮他们二人扒下来的衣服说道,“这些也是波兰人,但是看刚刚的反应更像是没什么经验的菜鸟,你们刚刚问到了什么吗?”
“前面很危险”
费申克脱掉手套,一边换衣服一边将刚刚得到的简略信息询问了一番,他们用俄语沟通的同时,同样在换衣服的卫燃也看向了脸色阴晴不定的阿索尔。
这个人渣的嘴巴此时已经被破布堵上了,他的脖子上,也用粗铁丝牢牢的固定了一颗手榴弹,甚至,那手榴弹的保险销湖环上,还拴着一根不知道哪来的红色布条。
匆忙换好了衣服,卫燃走到阿索尔的面前伸出了手,“把你的双手伸出来。”
不明所以的看了眼卫燃,阿索尔哆哆嗦嗦的伸出了双手,任由卫燃攥住了他的一个大拇指。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卫燃便一把抓住他的右手,攥住手腕用力一捏一抖,伴随着卡吧一声脆响,阿索尔的右手也瞬间软绵绵的失去了控制。
紧跟着,卫燃强硬的抓住了对方的左手,直到让他的左手手腕也跟着脱臼,这才满意的松开往后退了一步。
“手艺不错”鲁斯兰饶有兴致的夸赞了一句。
卫燃笑了笑却并没有说话,他这么做无非是担心阿索尔一时想不开拉动后脖领子的布条和大家同归于尽罢了。
重新将武器换上了背包里拿来装样子的冲锋枪,等他和同样换了身衣服,但身上却同样臭烘烘的费申克各自推弹上膛,卡尔普队长和鲁斯兰副队长这才点点头,扒着虚掩的防爆门将其轻轻拉开。
然而,随着防爆门打开的越来越大,卫燃和费申克却各自绷紧了神经。
在防爆门的这一头,两侧的混凝土墙壁仅仅往前延伸了不到十米,便又变成了红砖结构,甚至,墙壁上还再次出现了密密麻麻不知道从哪过来的各种管道,连带着,就连温度都提高了不少。
但在正前方大概20米远的尽头拐角处,却有明亮的灯光,以及投射到墙壁上的人影。甚至,他们站在防爆门这里都能清楚的听到从那边传来的,类似发动机运转的嗡嗡声。
但相比这些,最让他们提高警惕的,却是摆在拐角处的桌子,以及坐在桌边的那两个人。
相互对视了一眼,卫燃和费申克脚步不停的走了过去,在他身后,两位队长也站在佣兵俘虏阿索尔的左右并排做了过去。
借着他们这道人墙的遮挡,机枪手塞尔吉也抱着他的PKM,和举着微声步枪的弹药兵猫着腰跟上。
队伍的最后,爆破手雷兹里在以最快的速度关上并且锁死了防爆门之后,顺便还拆下了开关门用的手轮塞进了包里。
当他同样猫着腰跟上走在前面的塞尔吉的时候,卫燃和费申克距离拐角处已经只剩下了不到五米。
只不过,让他们二人哭笑不得的是,这张桌子的两边,确实坐着两个穿着82技术条件服,袖口系着白布条用于识别的人。
但这俩人却是俩留着大波浪卷,前凸后翘的塑料模特假人。颇为搞笑的是,其中一个模特的手上,竟然还像模像样的用胶带粘着着一颗没有点燃的万宝路。
除了这俩装样子的假人,在桌子的旁边,靠近墙壁供暖管道位置还摆着一张钢丝床。
这张被桌子完全挡住的钢丝床上自然没有任何的人,但床上却放着一支AKS74U冲锋枪和两个备用弹匣,以及大半瓶子的伏特加和几本涩情杂志。
额外看了眼床底下,待确定这里真的没有活人,卫燃和费申克立刻走向了不远处亮着灯,而且传来隆隆噪音的拐角。
只不过,等他们凑到墙角小心翼翼的探头看过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个类似发电室一样的空间,这个并不算太大的空间里不但有一套正在运转的发电设备,甚至还有个容量恐怕少说也得有个两三吨的储油罐!
他们之前看到的灯光,便来自这间发电室的一盏工业台灯,而墙壁上的人形剪影,则是那盏台灯旁边,正在喝酒的四个大胡子。
在这四个大胡子的身后,却是两扇紧闭的铁皮门。
万幸,或许是为了隔音又或许是为了防火。这两扇门上并没有开窗,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朝着身后比了个手势,卡尔普队长凑到墙角看了一眼,随后用手势开始了倒计时。
随着他最后一颗手指头落下,两位队长一个半跪探头,一个站着探身,几乎同时扣动了扳机。
而在他们俩的身后,卫燃和费申克也各自拉着一个队长的后腰带。等两位队长又各自开了一枪,卫燃二人立刻将其拽回来,弹药兵艾格尼和雷兹里也立刻举着各自的武器跳出来冲进了发电室,以最快的速度各自躲在了那两道合拢的铁皮门两侧。
等仅仅稍晚了一步冲过来的两位队长和卫燃二人也进入发电室,趴在地上随时准备扫射的机枪手塞尔吉这才不紧不慢的爬起来,将当作掩体的背包重新背在了肩上,然后让同样充当掩体趴在地上的佣兵阿索尔爬了起来。
发电室内部,卡尔普脱掉手套,捏起一根香肠咬了一口,随后又扬了扬手。
见状,卫燃和费申克二人立刻各自扛起一具眉心中弹的尸体转身就往回走,而两位队长,更是从兜里各自掏出一条毛巾,开始清理滴落在桌子上又或者地板上的些许血迹。
来回两趟将四具尸体全都塞进了那俩假人旁的床底下并且盖上了床单当作掩饰,卫燃和费申克再回来的时候,其余人已经站在桌子边开始吃东西了,而那道铁门,也已经被一把椅子顶住了门把手。
端着盘子分给卫燃二人各自一根香肠,然后又给他们各自倒了了一杯伏特加,卡尔普这才低声问道,“阿索尔,从这道门出去,到通往总统府方向通道还有多远?”
“差不多50米”
阿索尔抬起手臂,用软趴趴的手掌指了个方向低声说道,“往那个方向跑,中间会有个往右的拐弯。
那里有通往地上的楼梯,从那里拐过去之后继续往前就是通往总统府方向的通道,这条通道两边就是车臣人的新闻中心。
鲁斯兰指着铁门外面低声问道,“门外呢?从门外到拐角这段距离。”
阿索尔顿了顿,低声答道,“似乎是德国人的地盘。”
“似乎?”
见卡尔普和鲁斯兰全都看着自己,阿索尔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道,“我只是路过的时候听到过几句德语,一起来的人说,战场上很多不对外公开的信息似乎都是从这里传送回去的。”
“情报中心?”
“或许吧”
阿索尔摊摊手,“我只是个佣兵而已,刚刚那些猜测还是法外以前的指挥官告诉我的,他们也在这片战场上赚钱。”
见这些人没什么想问的,阿索尔试探着朝卡尔普队长问道,“朋友,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看在我这么配合的份儿上,让我留在这里怎么样?我家的地址甚至我妻子工作的地址你都知道,就算为了我的家人,我也不会出卖你们的。”
“既然你打算留在这里,那就留在这里吧。”
卡尔普队长倒是格外的好说话,“你确实比你的朋友更愿意配合,为此你该得到奖励,至少该活下来,爆破手,帮我们的佣兵朋友把脖子上的手榴弹取下来吧。”
闻言,阿索尔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之色。雷兹里也放下手里只剩下一半的香肠,胡乱在衣服上抹了抹双手,从兜里掏出一把小钳子,痛快的剪开了前者脖子上不久前才缠绕上去的粗铁丝。
然而,还没等阿索尔的那句“谢谢”从嘴里冒出来,一把怪模怪样的匕首却已经从他的背后捅进了他的胸腔,切开了肺脏的一角,顺势也切断了心脏的主血管。
不等血从嘴里流出来,雷兹里便已经将他拖到了储油罐旁边的阴影里。
等他再回来重新拿起那根没吃完的香肠,刚刚一直在和鲁斯兰商量计划的卡尔普这才低声说道,“如果这里是那些欧洲人的情报中心的话,他们肯定知道我们的目标在哪。”
“而且这里本身就是个值得动手的目标”鲁斯兰副队长在一边补充道。
“说的没错”卡尔普队长点点头,“但我们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
“等下把那四个被我们击毙的人的衣服扒下来,然后把所有的尸体都丢到储油罐里。”
卡尔普稍作停顿之后继续低声说道,“塞尔吉,艾格尼,你们两个和我还有鲁斯兰伪装成电力维护工人。
维克多,费申克,等下我们会制造一次停电,你们趁机去外面抓个舌头回来。”
见所有人都没有意见,卡尔普吃掉了最后一口面包片,“开始行动吧!”
闻言,众人立刻开始忙活。
让卫燃觉得格外熟悉的是,就在卡尔普队长等人换上从尸体身上趴下来的衣服之后,弹药兵艾格尼竟然还从他的包里拿出了一些化妆品和一把电动推子!
对比着尸体的发型给两位队长和机枪手塞尔吉甚至自己剪了个头发,接着又给塞尔吉修了修胡子,等他们四人在脸上一番涂涂画画之后,雷兹里也拧掉了头顶一盏灯的灯泡,而费申克则关掉工业台灯之后,将电源线也剪开了一根。
随着这间嗡嗡作响的电力室里的灯光变暗,一些仅凭化妆换衣服无法遮掩的破绽也被完美的掩盖了起来。
只不过,等到他们将几具被扒光了的尸体丢进储油罐准备开始行动的时候,他们来时方向的防爆门另一端,也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突击手!爆破手,藏起来!”
卡尔普队长话音未落已经接过雷兹里递来的手轮跑向了来时那道防爆门的方向。
卫燃和费申克以及雷兹里也紧跟着跳下储油罐,赶在艾格尼移开档住铁皮门的椅子之前,藏进了油罐与发电机之间灯光无法照到的夹缝里。
前后不到20秒钟,铁皮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几个穿着德斑迷彩的士兵也端着武器穿过略显昏暗的电力室,径直跑向了防爆门的方向。
第947章 闪烁的灯光
昏暗的防爆门前,换上电力工人衣服而且经过了些许伪装的卡尔普队长手里拿着那支短小精悍的AKS74U冲锋枪躲在了桌子后面的阴影里,神情戒备的盯着不远处锁死的防爆门,同时也将自己的后背毫无防备的展示给了那些身穿德斑迷彩手拿德式武器跑过来的士兵。
带队冲过来的人扫了眼躲在阴影里似乎随时准备开枪的卡尔普,严肃的脸上也不加掩饰的浮现出了一抹嘲讽之色。
远远的朝着卡尔普打了个响指,这个德国人用英语问道,“怎么回事?”
很快,一个跟着过来的士兵便将这句话翻译成了车臣语。
卡尔普咳嗽了一身,放下手里的武器,哑着嗓子用车臣语答道,“不清楚”。
“有人冲过来吗?”那个负责翻译的士兵主动追问道。
“没有”
见对方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嗓音产生质疑,卡尔普再次咳嗽了几声,哑着嗓子继续用带着些许山区口音的车臣语答道,“一个都没有,我受够了那些波兰混蛋的大嗓门,所以睡前就像往常一样把门反锁了,到现在那道门都还没打开过。”
一边说着,卡尔普还从床底下拿起了不久前雷兹里卸下来的手轮递给了对方,“我保证没人打开过那道门。”
等那士兵翻译完,为首的那个30多岁的军人挥挥手,他身后的士兵立刻以极为标准的CQB战术队形占据了防爆门的左右,显然是做好了开门的准备。
而那个负责翻译的士兵,也接过了卡尔普递来的手轮,将其装好之后快速摇动打开了防爆门的门锁。
见没人盯着自己,卡尔普也拿起了床上的酒瓶子拧开,先凑到鼻尖处用力闻了闻,随后灌了老大一口,这才一手拎着酒瓶子,一手拎着枪,赶在那些德国老把门彻底打开之前回到了鲁斯兰队长等人身边。
“老套的英式5人小组队形,两组压制一组攻坚。”
仿佛看热闹一般的卡尔普靠着嗡嗡作响的发电设备,一边看着远处已经被打开防爆门一边喃喃自语的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还带着浓郁的酸菜味”
同样靠着发电设备,但却打量着半开的铁皮门外面情况的鲁斯兰队长,在接过前者递来的酒瓶子的同时也不加掩饰的低声调侃道,“应该是GSG9的那些姑娘们,嗯...经验比较丰富的老姑娘们。”
“确实像是他们”
卡尔普用鞋跟踢了踢卫燃等人藏身的设备,“再等等,等解除了情报再去抓人。”
“门外面”
鲁斯兰再次灌了一口伏特加,趁着将瓶子递给身边的卡尔普,而且后者看向铁皮门外面的时候加快语速低声说道,“注意斜对角右手边,那两个房门上的牌子。”
“看到了,挂着台标的那两间吗?”
“对”鲁斯兰低声答道。
卡尔普顿了顿,直接用英语读出了那两扇房门上用白色油漆书写的英语——“演播室”以及“化妆间”。
只不过,真正引起注意的,却是这两个房间门口中央架子上的东西。那上面不但挂着各种样式的俄军制服,而且还挂着几个手铐,以及几个似乎用来套头的黑布口袋。
没等两位队长再说些什么,防爆门的方向隐约传来了连续两声爆炸,紧跟着便是几声短促的枪声。
“看来有人中招了”卡尔普队长幸灾乐祸的低声说道,“你猜是车臣人还是德国人?”
“要不要去防爆门对面布置一颗定向雷?”鲁斯兰答非所问的建议道,“运气好说不定能把刚刚那些德国老留下来。”
“先留着他们,不值得为了他们出手,我们的出场费可没有这么低。”
卡尔普队长话音未落,同样伪装成电力工人的艾格尼和塞尔吉也各自用手里的扳手轻轻敲了敲身旁的发电设备。
不等敲击声停止,两位队长已经终止了闲聊,各自开始围绕着发电设备开始了忙活。
片刻之后,那队德国人灰头土脸的跑了回来,在队伍的中央,还抬着三个不断哀嚎的伤员以及一具尸体。
而在他们的身后,还有几个车臣士兵,同样各自抬着几个伤员跟了上来。
都不用问,仅仅只看他们身上那密密麻麻的伤口和这支小队周身弥漫的臭味,即便是在设备阴影里趴着的卫燃都能判断出来,这些倒霉鬼八成是被费申克布置在那个佣兵俘虏加拉旁的定向雷给波及到了。
无论卡尔普和鲁斯兰两位队长带领的这支没有番号的小队,还是外面的那些德国老,又或者地表的法国佣兵、美国佣兵、车臣士兵乃至阿富汉疯子甚至一条路过的野狗。
在面对定向雷这件事上大家都是平等的,发现了,躲开了,那就屁事没有。没发现躲不开,那就只有致残或者致死的区别罢了。
至于能否发现定向雷,那客观因素可就太多了。
举个形象的例子,这种事就像一队经验丰富排雷兵和同等数量而且没有栓绳的哈士奇一起穿越同一片雷区差不多。
你能发现,不代表和你一起走的其他人或者狗能发现。但只要被触发,那些定向雷可不管站在面前180度扇面的到底是人还是狗,更不在乎他们有没有发现自己。
“需要我们帮忙吗?”
等到这些灰头土脸的德国人离着近了,卡尔普队长用车臣语连说带比划的问道,同时还怜悯的看了眼那个不久前帮忙翻译的士兵,这一来一去连十分钟都不到的功夫,他的身体几乎都要被定向雷凿成筛子了。
而那个脚上还沾染着各种排泄物的领头军人,却粗暴的推开了热心的卡尔普,带着他的人大步流星的穿过了铁皮门。
目送着这些德国人和身后那些吵吵嚷嚷的车臣人穿过发电室,藏在各处的众人眼中也多了些难以忍耐的笑意。
然而,时隔不久,又有一队扛着各式武器和沙包的士兵推开了铁皮门,骂骂咧咧的冲向了防爆门的方向。
都不用问,只看他们手中的波兰造AK步枪,就已经能猜到这些人的来历了。
更让卫燃等人没想到的是,这波兰人果然是去哪都不招人待见,他们虽然在这场战争里选对了站队,但却明显被分配了最无聊——把守防爆门。
目送着那队将近20号人乌泱泱的都去了相对更安静的防爆门另一头。卡尔普和鲁斯兰两位队长对视了一眼,前者拎着那支AKS74U走向了紧挨着防爆门的桌子和单人床,鲁斯兰则招呼着艾格尼,俩人各自取下挂在墙上的苏军饭盒,又拎上两个苏军坦克装甲兵才会配发的暖水壶,这才一边用车臣语你一句我一句的相互交谈着什么,一边推开铁皮门走了出去。
而在危险又吵闹的发电设备和储油罐之间的阴影夹缝里,藏在这里的卫燃和雷兹里以及费申克三人对视了一眼,却也只能各自从背包里取出了毯子盖在身上,各自盯着手腕上的电子表,耐心的等待着行动的命令。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鲁斯兰和艾格尼拎着饭盒于水壶走回了吵闹的发电房。见状,同样一副工人打扮的塞尔吉立刻用椅子顶住了铁皮门,而卫燃三人从藏身的夹缝里钻出来的时候,塞尔吉也已经将盯着防爆门的卡尔普队长替换了过来。
“外面的地下防空掩体并不算大,但是非常结实。”
鲁斯兰副队长等所有人都围拢过来之后,用手指头蘸着果酱在桌面上画了个略显潦草的“艹”字头,指着最左边的末端说道,“这是我们的位置,我们的隔壁是个电气化程度很高的锅炉房,燃烧的是仍在供应的天然气。但是那里面并没有人,我怀疑我们中有两个是烧锅炉的工人。”
略作停顿,鲁斯兰继续说道,“从我们和锅炉房的位置往右继续走,第一个十字路口左手边,通道两侧的贩子要么是那些新闻工作者的办公室,要么是佣兵们的宿舍。”
“在两个十字路口中央,通道两侧分别布置了食堂和医院,刚刚那些人就是送去那里面救治的。”
艾格尼说话的同时,还打开了饭盒,从里面拿出了一些香肠和熏肉乃至面包片之类的东西,“那里面是完全自助的方式,车臣人、阿富汉人,还有那些欧洲人全都在一起吃饭,刚刚我们过去弄吃的,根本没人在意我们。”
鲁斯兰轻轻往右移动手指,指着第二个十字路口说道,“这个十字路口的左手边似乎是仓库,但那里能看到的只有两个人在把手,而且路标显示那里通往市中心市场方向。”
“所以那里能出去?”费申克立刻眼前一亮。
“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鲁斯兰敲了敲写在桌面上的草字头,“第二个十字路口有直通地上的楼梯,人流比较频繁。这个路口右手边就是通往总统府方向的通道,宽度至少比左手边充当仓库的通道要大一倍。地面上甚至还有生锈的铁轨,而且还停着很多乌拉尔摩托。
不过那里同样有车臣人守着,能看到的就有至少两道交叉火力防御点,而且用铁丝网隔开了通往地上的楼梯,但在铁丝网里面,似乎有独立的电梯存在。”
再次往右移动手指头,鲁斯兰指着草字头最右侧的末端最后说道,“这条通道通往劳动者纪念馆和石油研究所方向,但是那里的守备人员同样很多,我们没办法过于靠近。”
“但是我们必须占领第二个十字路口左手边的仓库”
卡尔普队长在鲁斯兰介绍完的同时似乎就已经想好了对策,“那里是个非常关键的位置,也是我们除了这里之外,唯一能悄无声息拿下的地方。”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鲁斯兰赞同的点点头,“如果能炸毁那个十字路口和我们所在的发电室,至少就能毁掉这座新闻中心。
如果能在确定目标人物就在总统府的时候,堵住那条通道然后给列瓦发信号,说不定就能完成这次任务。”
“雷兹里”卡尔普看向了旁边的爆破手,“炸毁这里需要多少炸药?”
“如果只是这里,储油罐的燃油就足够了。”
雷兹里指了指不远处的油罐,“就算缺氧也能杀死这里的所有人,而且经过高温烧灼之后,这里也会发生塌方,将我们来时的那道门彻底堵住,如果到时候那道防爆门刚好没关,说不定能引燃更远处的沼气,但那样无疑会杀死非常多无辜的人。”
看着桌面上的简易地形图想了想,雷兹里继续说道,“重点是第二个十字路口,炸掉那里我们面临的麻烦不但有三个方向的敌人,而且还要有足够的高性能炸药才行,否则的话根本就没有意义。”
“但我们恐怕没办法替换看守仓库的人”
艾格尼皱着眉头提醒道,“那里的守卫相互之间似乎非常熟悉,不像锅炉房和发电室这种平时根本不重要的地方。”
“而且那两个人需要在那条通道入口站岗”
鲁斯兰补充道,“我猜测他们两个很可能同样是那两条通道的守卫,他们只是被派过去看守通道而已。”
“如果只是潜入他们的仓库呢?”
费申克突兀的问道,“既然是供应这样一座地下防空系统的仓库,既然门口就有两支守卫不同通道的车臣人队伍,我猜仓库里的状况肯定是外严内松,至少那两个站岗很可能根本不会...
不,他们恐怕根本没有权利去仓库里面检查,所以只要能躲开开始的视线藏进去,躲在那里应该不会被发现。队长,我觉得我可以试试。”
“按照你的猜测,那里面说不定还有个仓库管理人员。”
自始至终一直都没发表意见的卫燃开口提醒道,“一个不需要站岗的仓库管理人员。”
“维克多说的有道理”
雷兹里主动说道,“让我和费申克去吧!我需要去他们的仓库看看,有没有能用的炸药,还需要亲眼看看那个十字路口的构造。”
“最后一个问题”
鲁斯兰赶在卡尔普开口答应或者拒绝之前说道,“我们需要确切的知道我们的目标在不在总统府,如果他不在,我们即便毁掉这里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让我考虑一下”
卡尔普用袖子擦掉了桌面上的草图,“先藏起来,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也不知道地上的情况怎么样了”
费申克忧心忡忡的滴咕了一句,也不指望有谁能回答他的问题,便和卫燃以及雷兹里再次藏进了夹缝阴影里。
与此同时,卡尔普也招呼着在远处放哨监视防爆门的塞尔吉,等卫燃三人藏好之后小心的打开铁皮门,一前一后若无其事的离开发电室,径直走向了隔壁的锅炉房。
一夜的时间在墙上那块石英钟表滴答滴答的跳动中悄然流逝,当时间来到1995年1月2号上午九点半,地表之上的战斗随着太阳的升起视线越发明亮也愈发的惨烈。
那些来自欧洲的猎杀小组们游荡在残垣断臂之间,肆意的猎杀着走散的、溃败的乃至崩溃的俄军士兵。
那些只剩轮廓的建筑残骸里,那些来自帝国坟场的疯子们,也在用各种残忍的方式,肆意的报复着曾经侵略他们的敌人。
那些阴暗安全的地下防空系统里,那些躲起来的政客、野心家亦或者曾经的英雄,也在冷眼计算着汇报上来的那些冰凉的数字,盘算着取胜的可能、即将到手的利益和心怀鬼胎的朋盟友。
在被热血的车臣人和癫狂的阿富汉人占据的车臣安全部门大楼地下几米又或者十几米深的防空洞里,此时宽敞的通道两侧却因为新一天的到来格外的热闹,同时从两个十字路口中间的食堂里飘荡出来的食物香气,也渐渐弥漫开来,在这混浊却又温暖的空气里寻找、抓挠着一个个来自世界各地的味蕾。
几乎无人关注的通道尽头,电力室和锅炉房门口,正有两个工人架着一个木头梯子,大张旗鼓的更换着天花板上那盏因为电压不稳而永久熄灭的白炽灯。
而在此之前,便已经有三个穿着82技术条件服,胳膊上缠着白布的士兵提前分批离开了电力室。
几乎就在这三个人横向拉开距离的人,走到第二个十字路口通往地上的楼梯口的时候。在他们身后最远处的电力室门口,骑坐在梯子上,明面换灯泡实则一直在盯着他们三人的卡尔普也立刻朝着下面站在电力室门口,靠着门框手里还端着一杯咖啡的鲁斯兰使了个眼色,后者抿了一口咖啡,同时轻轻晃动脚跟敲了敲铁皮门。
得到信号,机枪手塞尔吉立刻开始极速调整发电设备的功率。
顿时,因为功率不稳,外面通道里的照明灯也立刻开始明灭不定的时亮时灭,而骑坐在梯子上的卡尔普也立刻早有准备的将灯头上那两根电线捧在了一起,同时他也发出了一声惊呼!
都不等他手里的灯泡落地,伴随着“刺啦啦”的一串火花,这座地下防空洞的照明系统也瞬间因为“意外短路”熄灭,整条地下通道也瞬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与此同时,已经提前闭上眼睛的卫燃和费申克以及雷兹里,也立刻睁开眼,朝着早已看准的方向,在地下通道里众多人的惊呼和叫骂声掩护下,险之又险的赶在那两个卫兵抽出手电筒打开之前,跑进了第二个十字路口左手边,堆满了货箱的通道里!
几乎就在他们三人穿过那两个坐在椅子上吃早饭的卫兵同时,电力室里的塞尔吉也完成了五秒钟的倒数,再次推闸送电。
眨眼间亮起的灯光也让地下防空洞里的众人下意识欢呼的同时用手遮住了同样下意识抬头看天花板的双眼。
但紧跟着,电力室里的塞尔吉却再次中断里对照明系统的送电!
在第二轮愈发愤怒和不满的叫骂声中,已经借着刚刚那一闪而逝的亮光看清方位的卫燃三人,也各自钻进了距离自己最近的苦布下面。
就在卫燃将露在外面的靴子缩进苦布里的同时,电力室的塞尔吉也再次推闸送电,重新将光明还给了地下防空洞里这些制造黑暗的混蛋们。
而在配电室的外面,卡尔普也换上了新的电灯泡,同时用语速极快的车臣语咒骂着电力室里那个名叫卢瑟福的车臣蠢货同事,而在他的脚下,负责扶着梯子的鲁斯兰,也一脸歉意的朝着周围那些穿着迷彩服的“欧洲朋友”们,一遍遍的重复着“骚瑞”。
而在充当仓库的第二十字路口左边通道里,躲在苦布下的卫燃也已经取出毛瑟刺刀,小心翼翼的在厚实的苦布上戳了个洞,将眼睛凑上去看着外面的情况。
只可惜,目光所及之处,他能看到的却只有一个挨着一个被苦布包裹的货箱。
显然,这么一座地下空间里根本不需要用苦布防雨防雪,既然如此还盖的这么严实,那么就只能说明这些苦布是用来遮挡视线的。
小心翼翼的转了个身看向身后靠着的货箱,他又从金属本子里取出手电筒,随后取出口袋里的手套套在了灯头上。
最后再用毛瑟刺刀切掉手套的食指,当他钻进手套打开开关之后,一小束微弱的光线立刻从手套被切开的食指冒了出来。
借着这么一束小的可怜的亮光,他却清楚的看到,就在他背后靠着的那些堆在一起,每个都有一米见方的木头货箱里,装着的赫然是一个个专门存放运输RPG火箭弹的苏联木制弹药箱!
小心翼翼的转了个圈,这里面不但有装火箭弹的弹药箱,甚至还有专门装发射筒的木头箱子!
“这里放着的不会全是特么火箭弹吧...”
卫燃关掉手电筒之后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重新将眼睛凑到了刚刚戳开的孔洞上,同时捏着厚实的苦布,小心翼翼的转动着方向。
很快,他便看到了更多被遮盖住的货箱,以及一个亮着昏黄灯光的小房间。
第948章 两端的情况
充当仓库的通道里,卫燃和费申克以及雷兹里三人借着堆放的货箱和苦布的掩护,按照事先约定的计划,小心翼翼的朝着通道尽头的方向移动着。
这条并不算宽敞的地下通道越往里走,灯光也就愈发的昏暗,但那些货箱的摆放反倒愈发工整,甚至就连通道两侧的那些房间,也渐渐出现了房门和锁住房门的挂锁。
当三人走到这条隧道最尽头的时候,距离身后的十字路口已经足有50多米的距离,此时,他们头顶已经没有用于照明的灯光,周围的货箱也已经落满了灰尘。
随意掀开一块苦布钻进去,当卫燃打开手电筒的时候,却发现这货箱里装着的,已经是一个个带着牛皮纸包装,残存着白色滑石粉的防毒面具。
不死心的打开另一个,这里面装着的却是一个个苏联时代生产的单兵盖革计数器。
“冷战时代的库存,为了应付核战争做准备的。”
跟着钻进来的雷兹里将刚刚翻出来的橡胶防生化服塞回箱子里低声说道,“这里应该是为了应对核打击建造的地下防御系统,换句话说,这里的面积或许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大的多。”
“而且这种东西一般都是放在主要的出入口附近的”费申克低声提醒道,“所以说不定我们能找到新的出入口?”
闻言,卫燃立刻关闭了手电筒,三人钻出苦布,借着身后方向微弱的灯光看向了正前方被货箱挡住了的防爆门。
“要想办法把这些东西挪开”
雷兹里贴着货箱和防爆门之间那个不到一米宽的缝隙侧身进去摸了摸,等抽身站稳立刻低声说道,“防爆门上的手轮被拆走了,我们需要一个手轮才能打开这道门。”
“门口那个亮着灯的房间或许有线索”卫燃低声提醒道。
“等晚点再去那里看看”
费申克左右看了看,指着距离防爆门最近的一个没有窗户只有门的房间说道,“去把那间房门的门锁撬开,我们躲在那里要比在外面安全的多。”
“我来吧”
卫燃说话间假意解开身上的82技术条件服,将手伸到腋下假意一拔,顺势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剪线钳。
“你怎么还带着这个愚蠢的钳子”费申克忍不住问道。
“现在不就用到了吗?”卫燃说话间已经剪开了铁门上锈迹斑斑的挂锁。
随着包裹了一层铁皮的厚实木门被小心翼翼的推开,三人立刻闪身钻了进去,随后立刻又悄无声息的关上了房门。
等到卫燃打开了手电筒,他们却被小小的吓了一跳。
这个房间里同样堆着一个又一个的木头箱子,但周围一圈却是一个个足有脸盆大小的花洒,个别几个花洒上,还用一架挂着一套套不同尺码的病号服又或者各种颜色线条的海魂衫。
而在花洒靠下一点的墙壁上,还固定着一张张演示如果自行洗消核浮尘的科普画报。
和入口房门几乎呈对角线的位置,还有个玻璃门,穿过这道玻璃门,却只是一条不到一米宽,两侧墙壁安装了扶手,总长度将近10米的通道,在这通道的尽头,则是一个类似换衣间一样的房间。
这个房间里除了中间的两排背靠背的长椅和堆在长椅上下的木头箱子、纸箱子之外,周围墙壁上固定着的一个个画着红十字的小柜子里,还放着一盒盒苏联时代生产的2型防辐射急救盒。
随意的从中取出一盒打开,费申克摸出个仅有手指头大的手电筒点亮扫了一眼便低声说道,“86年生产的急救盒,保质期三年,已经过期了。”
“里面的二甲哌替定肯定还能用”
雷兹里用格外肯定的语气说道,“才过期6年而已,我来之前曾在黑市买到过已经过期超过10年的,同样有镇痛作用。”
“我们又不缺镇痛药”
雷兹里将手里的橘红色塑料小盒子丢回木头柜子,凑到这个房间的另一扇门试着拽了拽,随后摇摇头低声说道,“从外面锁住了,这里应该是刚刚那间浴室的隔壁。”
“回去吧”
雷兹里低声招呼了一句,第一个转身回到了刚刚那间卧室,小心翼翼的拉开门往外看了一眼并且侧耳倾听了片刻,然后这才重新关上门并且用木头箱子顶住,走回了连接两个房间的下闸走廊里。
“刚刚摸过来的时候,我在藏身的货箱里发现了大量的地雷。”
雷兹里低声说道,“有苏联生产的,也有美国货和法国货。除了地雷,我还发现了很多子弹那些弹药箱上有的甚至印着俄罗斯联邦的标志。”
“我经过的那些货箱里放着的都是手榴弹和榴弹”费申克说着,还从兜里掏出了好几颗苏联生产的F1柠檬手雷。
“我看到的都是RPG”卫燃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少量的AT4和步枪子弹。”
“所以这里其实才是车臣人的军火库?”雷兹里皱着眉头念叨了一句。
“我看不像”
卫燃第一个摇了摇头,“对于这座地下防空洞来说,那些武器弹药足够多了,但对于外面的战场却远远不够。我猜那些东西恐怕只是头顶车臣安全部门大楼的那些人的储备。”
“他们的弹药这么丰富的吗?”费申克挑了挑眉毛,“我们来的路上,131旅的好多士兵连子弹都不够用。”
“我们几乎是在对抗整个欧洲的敌人”
雷兹里倒是看的格外清醒,“不管这里是车臣人的军火库还是头顶那栋楼的军火库,至少炸掉那个十字路口绰绰有余了。”
“现在的问题有两个,如果没有确定目标人物就在总统府,我们炸掉这里根本没有太大的意义。”
费申克顿了顿,“第二,房间外面那道防爆门到底能不能通往地表,如果能的话,就必须在准备炸掉这里之前,让队长他们及时的赶过来。否则我们所有人都要困死在这里。”
闻言,雷兹里也跟着说道,“如果那道防爆门没有通往外面,我们就只能回到电力室,远程引爆这里的爆炸物,然后原路返回撤走。”
闻言,卫燃和费申克全都沉默下来。
毫无疑问,如果原路返回,他们能逃出去的概率其实并不大——即便看似只要回到电力房穿过防爆门,最多找到佣兵加拉的尸体炸开头顶的井盖就够了。
可回到地表之后呢?
最起码卫燃无比的清楚,如果没有接应,想逃出格罗兹尼绝非易事——即便这些同伴远不是外面那些只剩下苏联红军影子的新兵菜鸟。
“这件事交给队长他们去考虑”费申克的声音打破了走廊里的寂静,“我们还是先移开防爆门旁边的那些货箱吧。”
闻言,卫燃和雷兹里各自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拉开包着铁皮的木门,猫着腰凑到了防爆门的边上。
留下雷兹里一人放哨,卫燃和费申克二人合力掀开落满了灰尘的苦布,随后各自抱起一个个交叠摆放的木头箱子。
这些箱子有大有小,有的装着的只是一些崭新的防毒面具,有的放着的却是各种大小尺码的老式衣服。甚至,还有些箱子里放着的,全都是一个个不同型号的收音机,乃至用铁皮罐头封装保存的饮用水。
毕竟身后不过50米的距离就有人呢守着,三人的动作自然是能小就小,生怕产生什么动静惊扰了外面人的注意。
就在他们三人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蚂蚁搬家的同时,远在地下通道的另一端,卡尔普和鲁斯兰两位队长也已经借着在食堂打饭的功夫,一边和周围的车臣士兵闲聊,一边收集着各种来自地表的信息。
只可惜,这些只言片语里,似乎并没有人知道那三位叛军的核心领导人在什么地方。相反,他们倒是总算搞清楚了配电室对面那些房间的作用。
按照那些身上带着些许古龙水香气的男女车臣士兵闲聊,他们都是那些演播室里客串的临时演员。
而他们表演的节目,基本上都是假冒一些俄军士兵,对着镜头后者录音设备,忏悔这场战争,又或者扮演车臣平民,控诉战争中俄军的暴行,讲述一个又一个被战争毁掉了家庭的故事,进而扇动兄弟姐妹们一起发动“胜战”,猎杀入侵家园的敌人云云。
不过,听他们的描述,那些演播厅里除了他们这些“客串演员”,似乎昨晚还从地表抓来了一些俄军溃兵,准备直播对他们的审讯。
“也不知道杜达耶夫或者马斯哈多夫先生会不会来这里发表一些振奋精神的演讲。”
卡尔普队长故意加大了声音,用车臣语朝着坐在对面的鲁斯兰期待满满的说道,“如果巴萨耶夫能来最好了,我做梦都想和我们的高加索之狼握个手。”
“如果他们三位中的任何一个人能来就满足了”
鲁斯兰同样期待满满的说道,“我已经受够了那些德国人和美国人了,还有那些自大的波兰人,他们简直比下水道里那些膨胀的浮尸还让人恶心。”
“那些波兰人确实让人讨厌”
隔壁桌那些“演员”中的一个车臣大胡子加入了话题,“不过那三位领袖恐怕没有时间来这里,他们现在都在指挥战斗呢。”
“你见过他们吗?”卡尔普立刻问道,“你的胡子可真漂亮,就像我们的高加索之狼的胡子一样。”
“谢谢!”
这个大胡子得意的顺了顺自己的胡子,“我就是学着巴萨耶夫先生留的胡子,不过我可没见过他们。”
“我还以为你见过呢”
鲁斯兰立刻失望的重新拿起了餐盘上的面包,“我还想听你给我们讲讲他的事情呢。”
“我虽然没见过巴萨耶夫先生,但我听说,马哈斯多夫先生曾经来过我们这里。”
这个车臣人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就在新年的那天,他似乎是从总统府过来的,专门过来见那些美国人,他们还在演播室里拍照了呢。”
“你没和他拍一张合影吗?”
鲁斯兰羡慕的问道,“如果我有机会和他拍一张合影,我一定要把照片挂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
“我可没机会和马哈斯多夫先生合影”这个大胡子车臣人遗憾的摇摇头。
“所以马哈斯多夫现在还在这里?”
卡尔普队长激动的问道,“我们或许可以找机会求他和我们一起拍张照片,我的孩子一直想...”
“你是蠢货吗?”
这个大胡子车臣士兵嘲讽道,“他早就离开了,就算他还在这里,又怎么会和我们拍照。”
“说的也是,唉!”卡尔普和鲁斯兰齐声叹了口气,语气中的遗憾和失望早已经溢于言表。
那个大胡子和同一桌的伙伴对视了一眼,随后敷衍式的说道,“等以后再见到他,我会想着通知你们的。”
“我都还没见过他们三位呢”卡尔普队长咂咂嘴,无论语气和表情,都充满了期待。
他们二人在食堂里套取情报的时候,卫燃三人也在长达一个多小时的忙碌之后,将堵住防爆门的货箱全都抬进了洗消室里,露出了被隐藏起来的防爆门。
然而,就在他们用找来的铁架子将一块苦布架在防爆门前面,并且仔细的清除了地面的痕迹的时候,他们来时的十字路口方向,却照过来几束亮光!
三人对视一眼,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钻进了刚刚去过的洗消浴室。
几乎就在卫燃关上房门的同时,一道光束也扫过了房门,那在即将扣合的门缝处一闪而逝的光亮,甚至还晃到了他的眼睛。
几乎前后脚,先一步躲进房间的雷兹里和费申克,也各自用一个装满了衣服的木头箱子顶住了房门。
“藏起来”
雷兹里说着,已经第一个穿过玻璃门,嘴里咬着那支怪模怪样的匕首,双手双脚撑着走廊两侧的墙壁,像个蜘蛛一样爬到了走廊的头顶,将后背紧紧的贴合在了天花板上。
相隔不到两秒钟,卫燃和费申克二人也各自钻进了挨着的两个一米见方的木头箱子里,将里面散乱堆放的一件件海魂衫盖在了身上,同时却也把眼睛凑到了这个板条箱的边缘缝隙处,而在他们的手上,却各自拿着一支对准半条箱的PSS微声手枪。
前后不到两分钟,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距离这条通道尽头不远的位置。
“马里科夫,就只有这些了嘛?”其中一个士兵用卫燃听不懂的车程语问道。
“就这些了”
一个醉醺醺的声音用卫燃听得清清楚楚的俄语回到了前者用车臣语提出的问题,“夜视仪只有这么多,那些美国人只送来这么多。”
“马里科夫,用我们的语言回答我的问题。”
又一个声音压低了声音,用车臣语说道,“你不要命了!”
“有什么关系”
最先说话的那个人竟然也换上了俄语,“别废话了,快点带人过来把这些东西抬头!”
“让你的人手脚干净点”那个醉醺醺的声音说道,“不许偷拿任何东西!”
第949章 又是一个苏联人
用于仓储的地下通道深处,一个醉醺醺的老头子无视了那些正在搬运夜视仪的车臣士兵,扶着金属货架往里走了几步,解开腰带浇出了一道带着酒气的抛物线。
然而,当他看到通道尽头凭空消失了的那个货箱堆的时候,那道原本准确浇在一个防毒面具的滤毒罐上的抛物线却抖了抖,紧跟着更是打湿他的手和裤子!
心惊肉跳的回头看了眼那些正在搬运货物的车臣士兵,马里科夫匆忙系上腰带,拿起原本放在货堆上的手电筒,将光束对准了通道尽头,甚至,这个喝的醉醺醺的老家伙,还用力揉了揉眼睛。
直到确认那个至关重要的货堆真的没了,他额头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马里科夫?马里科夫!”
身后的喊声让他打了个哆嗦,立刻移开手电筒的光束,不耐烦的用俄语应道,“喊什么?我的耳朵还没聋呢。”
“你这老家伙又在仓库里撒尿”
一个顶着上尉军衔的车臣士兵无奈的抱怨道,“快过来核对一下数量,如果没问题我就签字带走了,另外,别再用俄语了,万一被抓到,你会被丢到外面的。”
“知道了,让我数数”
马里科夫满不在乎的用车臣语回应了一句,一边说着一边跟着那些过来搬运货物的士兵走到了外面的十字路口处,随后仔细的数了数搬出来的货箱并且一丝不苟的进行了登记,然后又让那名上尉进行了签字,这才目送着他们离开。
“站岗的,今天还有人来搬物资吗?”醉醺醺的马里科夫继续用车臣语问道。
“我们怎么知道?”其中一个个子高瘦的年轻士兵不耐烦的答道。
他当然不耐烦,相比守卫那两条通道,在这个仓库的两端傻站着当然不是什么好差事——尤其那个负责出入库登记的老家伙总是之支使过来站岗的人帮忙搬这个搬那个,又或者动不动就指使他们打扫卫生甚至帮忙跑腿。
“去帮我弄点吃的”
马里科夫话音未落,已经从他的小房间里拎出两个苏军饭盒递给了其中一个卫兵,“多弄点菜和肉,至少把这两个饭盒给我装满。如果有牛奶,就帮我多弄一些回来。”
“你这老家伙的饭量怎么这么大?”高瘦个子的卫兵接过饭盒的同时不情不愿的抱怨道。
“食堂里的厨师都没意见,你多什么嘴!”马里科夫晃了晃手里的酒瓶子,“帮我再多拿一瓶伏特加。”
他这边话都没说完,那个年轻的士兵便已经离开了他的岗位,拎着两个饭盒走向了不远处那个几乎24小时开放的食堂。
别看他和他的同伴没少抱怨总是支使他们跑腿的马里科夫,但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利用对方帮忙找的借口熘达熘达,再找个地方坐一坐,等到快换班的时候再回去,这总比在那个十字路口像个电线杆子一样傻站着要舒服的多。
至于那不情不愿的态度嘛...自然是双方之间不用明说的默契了。
趁着帮这老家伙打饭的功夫额外找地方坐着休息了一会抽了颗烟,顺便还去对面的野战医院,找在那里工作的护士女朋友见面并且接了个吻,这个看起来也就20出头的士兵这才掐着点,拎着已经变凉的饭菜走回了他的工作岗位。
只不过,他却并不知道,就在他离开仓库门口的同时,已经躲进房间里的马里科夫,却已经从床垫子下面划开的缝隙里拽出来一个防爆门专用的开关手轮,随后又从抽屉里摸出了一把几乎盘出了包浆的TT33手枪顶上了子弹。
稍作犹豫,他却将这支手枪又塞到了枕头的下面,转而拉开另一个抽屉,从里面摸出了一支拧着消音器的马卡洛夫微声手枪。
相比那支陪伴了他大半辈子的TT33手枪,这支在一年前从黑市上高价买来的手枪无疑要更加安静,也更适合接下来的环境。
看了眼外面独自站岗的士兵,马里科夫将手枪别在腰带上,又将那个足够轿车方向盘大小的手轮用皮带斜背在背上,并且重新穿上了脏兮兮的82技术条件服。
摸了摸搭着裤腰的手轮摇柄,马里科夫试着跳了跳,在确定两样东西都不会掉下来之后,立刻拉开门,扛起一个金属梯子,一边往仓库深处走一边大声用车臣语说道,“站岗的,他回来之后记得喊我一声,我要进去把照明灯修一修,刚刚有个灯管一直在闪。”
“他回来我会喊你的”仓库门口那个胖乎乎的年轻车臣士兵立刻大声回应道。
而与此同时,原本刚刚推开洗消室房门的卫燃和身后藏在黑暗里的两人对视了一眼,费申克立刻将远处的车臣语交谈翻译成了卫燃能听懂的俄语。
轻轻关上房门只留下了一条门缝,卫燃低声说道,“那个老家伙好像已经发现不对了。”
“对方既然刚刚没有声张肯定就有可以和我们达成共识的地方。”
费申克说话间已经给他的微声手枪顶上了子弹,“而且说不定他真的只是维修灯管呢。”
“别这么乐观,做好战斗准备吧。”雷兹里说话间也抽出了他的微声手枪。
在他们三人隔着门缝的等待中,马里科夫也扛着梯子走到了刚刚撒尿的货架旁边。
相隔着几排货架和仅有手指头粗的门缝虽然看得并不清楚,但伴随咕噜噜一阵杂音,通道外面的灯光却被遮住了大半。
紧跟着,距离通道尽头最近的一个不断闪烁的灯管也跟着熄灭,这通道尽头也彻底的陷入了黑暗。
片刻之后,那个老头子举着手电筒走了过来,一番检查之后,躲在一个货堆的后面,用枪和手电筒光束指着洗消室大门用车臣语低声说道,“出来,我知道你们藏在那里。如果不出来,我就喊守卫进来了!”
片刻之后,洗消室的房门从里面缓缓打开,两手空空的卫燃行着法国军礼走了出来。
见真的有人藏在这里,马里科夫也明显吓了一跳,压低了声音用车臣语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你是谁的人?!”
“能用俄语吗?”卫燃同样压低了声音,“我听不懂车臣语。”
“你...你从哪来的?”马里科夫换上俄语低声问道,说话的同时,还忍不住看了眼不远处被支起的苦布挡起来的防爆门。
“我不是从防爆门对面过来的。是从外面。”
卫燃说着,还看了看远处的货架,此时那货架已经被一块苦布兜头盖的严严实实,顺便也挡住了外面守卫的目光。
“你在这里藏了多久了?”马里科夫低声问道。
“防爆门的对面有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
卫燃无视了对方自始至终都举在手里的手枪和询问,举着双手往前走了几步,凑到货堆的边上,打量着对方脸上惊诧紧张的表情同时,伸手轻轻握住对方手枪上的消音器低声说道,“所以你不敢开枪,尤其不敢把我交给外面的守卫。”
“你是俄罗斯人?”
马里科夫从卫燃的手中抽走了他的武器,冷着脸问道,“你想做什么?你同样不敢让我把你交给守卫吧?你能摸到这里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在那之前,不如先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怎么样?”卫燃指了指身后的防爆门,“那里面有什么?”
“废弃的防空洞而已,那里什么都没有。”
“既然什么都没有,就让我去对面看看怎么样?”
卫燃主动将高举的双手并在一起,“你可以把我绑起来,我只是想满足一下好奇心。”
“你是俄罗斯人?”马里科夫再次问道。
“当然”
身穿82技术条件服的卫燃理所当然的低声答道,“我是131旅的士兵,地面的战斗失败了,我是为了活命,无意中才通过下水道过来的,然后又趁着别人不注意躲到了这里。”
“就你自己?”马里科夫低声问道。
“当然”卫燃指了指身后,“不信你可以去里面找找看。”
“我会去找的”
马里科夫说话间,已经从腰间拿出了一截粗铁丝,“既然你想去对面看看,我就只能把你绑起来了。
不过只要你不做出太大的动静,我保证你可以活下来,活到战争结束都没问题,但是你要保持安静。”
“这恐怕是我这两天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
卫燃老老实实的任由对方用粗铁丝把自己的双手紧紧的拧在了一起,随后又在他的身上搜索了一遍,取走了他藏在后背的那支缴获来的冲锋枪。
确定卫燃不会反抗,马里科夫举着枪小心谨慎的去洗消室搜查了一番。不出预料,他自然是没能找到已经提前藏起来的费申克和雷兹里二人。
没敢耽搁太长的时间,一无所获的马里科夫解开上半身的棉服,又解开斜挎在胸口的皮带,取下了背在肩上的手轮装在防爆门上开始转圈。
或许是因为充足的润滑,无论是那手轮转动还是那防爆门被打开,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只不过,这防爆门的另一面黑漆漆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光线。
“进去吧,这里面有些吃的喝的,足够你躲到战争结束都没问题,等下我回去之后会帮你打开照明灯的。”
马里科夫话音未落,已经将卫燃推了进去,随后,他便以最快的速度关上了足有十多厘米厚的防爆门。
静静的等着身后的防爆门彻底没了动静,双手被铁丝绑住的卫燃却立刻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手电筒打开。
暖黄色的光束之下,他最先看到的却是一道道左右交错直通天花板的防爆缓冲墙,这些混凝土材质的墙体上,还贴着一张张科普核战争的苏联海报。
上下左右周围前后看了看,卫燃用嘴巴叼住手电筒尾部的金属挂环,随后又取出剪线钳靠在墙角,将帮助手腕的粗铁丝送进鹰嘴剪切刃的位置,用双手扶住钳子头,依靠用脚推动握杆,轻而易举的剪开了束缚自己的铁丝。
收了剪线钳,卫燃举着手电筒小心翼翼的穿过了一道道防爆缓冲墙,随后便看到了一个足有另一头的仓库两倍大的空间,这空间里甚至还停着几辆乌拉尔375卡车,两辆苏联吉普车,以及几辆即便在这个时代也明显已经过时的消防车,以及几辆看起来状况还算不错的苏联制式防化洗消车。
这些机械装备的最尽头,却已经因为崩塌彻底堵住,甚至就连地表,都有一层大约五厘米深的积水。
恰在此时,头顶的日光灯相继点亮,见状,卫燃立刻熄灭手电筒,藏在了一辆卡车底盘下面的阴影里耐心的等待着。
前后不到一分钟,被一辆坦克挡住的通道另一头,一个似乎只能从对面开启的防爆门被缓缓推开。
紧跟着,一个瘸了一条腿,需要拄着双拐才能移动,但身上却穿着一套苏联军装脸上戴着眼镜的男人,却带着一个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手里拿着消音性马卡洛夫手枪的姑娘,以及一个年龄看起来更小一些,手里举着手电筒的小男孩儿从里面走了出来。
眼瞅着这三人相互搀扶着,小心翼翼的踩着铺在水里的红砖朝着防爆缓冲门前进,卫燃却悄声转移位置,摸到了那扇半开的防爆缓冲门边上,快速探头往里看了一眼。
这道防爆门的里面空间倒是挺大,一眼看到的,少说也得有百十平米,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靠墙位置的那两个大红色的储油罐。
不过很明显,这些储油罐里的燃油早就没了,因为油罐的罐体已经各自被切割出了一个足够让人进去的洞口,这洞口虽然挂着帘子,但里面却也透着明亮的灯光。
而在挪作他用的储油罐外面,还贴墙拉扯着不少电线,这些电线有的终点是挂在天花板上的电灯泡,有的是一个用来给电视机、收音机以及录像播放机供电的插线板。还有的,则用来给一个取暖器供电。
而在靠近墙角通风口的位置,竟然还有个煤气灶,那煤气灶上不但正在煮着一大锅冒着香气的食物,而且还架着一个冒着水蒸气的水壶。
除了这些一眼就能看到的,在那两个储油罐之间,还拉着几道用苦布做的厚实帘子。而在进门的一侧,还靠墙摆着一张桌子三把椅子。
还没等他决定是否迈步钻进去看看那些亮着光的储油罐里面的情况,身后的方向也传来了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以及略显慌乱的催促。
不过这一次,卫燃却并没有躲起来,反而只是往远处挪了一步,清了清嗓子引起那三人注意的同时,再次高举起了双手。
万幸,那个拿着武器的金发姑娘并没有朝他来上一枪,倒是那个年龄稍小的小男孩儿,立刻将手电筒的光束打在了卫燃的脸上。
见状,那个身穿苏联军装,手里拄着拐杖的男人立刻喊停了那俩男女,并在犹豫片刻之后,独自拄着拐走过来,在卫燃身前两米远的位置站定,敬了个苏联式的军礼,表情严肃的做起了自我介绍,“格罗兹尼民用地下防空系统下属防化消防队,代理队长拉明·拉兹沃扎耶夫。”
“维克多”
卫燃自我介绍的同时回了一个还算标准的苏联式军礼,随后看了看身旁的防爆门,“介意邀请我去你家坐坐吗?”
“当然,请进来吧!”
拉明并没有询问卫燃是怎样挣脱的铁丝束缚,只是随和的抬了抬手,请他穿过了半开的防爆门。
“随便坐吧”
拉明说话的同时,已经关上了厚实的防爆门,然后这才坐在了桌边的椅子上主动解释道,“这里是在苏联出兵阿富汉的同一个月建设完毕并且投入使用的。
外面的空间,其实是整个防空系统真正意义上的出入口,一旦发生空袭或者核打击,周围的市民都可以通过老消防局的车库进入这里。
只可惜,在11月份和反对派的战斗里,老消防局就被炸毁了,一起被炸毁的还有出入口外面的建筑。”
“所以这里出不去?”卫燃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拉明摇了摇头,“出不去,那些建筑废墟已经把出入口彻底埋起来了,连可以抵抗核爆炸的第一道防爆门都被那些建筑残骸彻底埋起来了。”
“这里呢?”卫燃指了指周围。
“这里以前是维修办公室”
拉明笑了笑,“当然,那是在苏联时代了,当时那两个油罐里还装满了足够燃油呢。”
“现在呢?”卫燃好奇的问道。
“自从苏联解...不,或许从阿富汉战争结束之后,这里就被用来种植独品了,连那些独品的种子我猜都是那些老兵从阿富汉带回来的,毕竟这里不用担心会被KGB们发现不是吗?”
拉明叹了口气,艰难的起身撩开了储油罐上挂着的帘子,将里面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展示给了卫燃。
见状,卫燃凑过去看了看,却发现这俩亮着灯的储油罐里,竟然用立体种植的方式,种着一些诸如西红柿和土豆以及黄瓜之类的蔬菜!
充足的光照让这俩储油罐里植物长势倒是非常不错,肉眼可见的位置,便挂着好几棵已经红了的西红柿,而在最里侧的位置,甚至还有个放着好几袋化肥的金属架子。
“战争之前,我是个消防员,同时也是在这里偷偷种植独品的一员”
拉明叹了口气,“后来杜达耶夫的大清洗开始了,俄罗斯人、印古什人、甚至一些车臣人,他们有的被杀了,有的被虐待,有的成为了罪犯被关进监狱,甚至还有的沦为了奴隶。”
“所以...”
“我是个俄罗斯人,来自奥廖尔,也在被清洗的范围之内。”
拉明自嘲的笑了笑,“你肯定想不到,就连毒贩都比那些疯子更清醒,他们不但把我藏在了这里,还想办法把我的女儿送了过来。”
“外...不,里面的马里科夫是...”
“他是消防局的会计”
拉明坦诚的解释道,“也是我们这个独品种植小团队的会计,外面那个小伙子就是他最小的儿子。”
“他也是个俄罗斯人?”
“他?”拉明摇摇头,“他不是俄罗斯人,也不是车臣人或者印古什人,他是个苏联人。”
“呵...好吧,苏联人,又是一个苏联人”
卫燃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随意的换了个话题,“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上个月出口被炸塌的时候砸的”
拉明无所谓的答道,“我的脚被压在楼板下面了,我自己用锯子做的截肢手术,我也没想到竟然能活下来。”
“你打算一直在这里藏着?”卫燃继续问道。
“不然呢?”拉明摊摊手,“在战争结束之前,外面并不比这里安全。”
见卫燃不说话,拉明沉默片刻后问道,“该你了,你是怎么摸到这里来的,你想做些什么?”
“你这里能联系到马里科夫?”卫燃答非所问的看了眼摆在电视上的那个老式电话机。
“每天凌晨五点、下午一点以及晚上七点。”拉明顿了顿,“只能他给我们打过来,我们是打不过去的。”
“介意我在周围逛逛吗?”卫燃起身最后问道。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拉明也跟着站起身,“请随便逛逛吧,不过请安静一些,免得给马里科夫同志惹麻烦。”
“我会保持安静的”卫燃顿了顿,接着又额外补充了一句“拉明同志。”
第950章 三天又三天
被隐藏起来的地下空间里,卫燃主动起身离开了拉明栖身的房间,漫无目的的在积水的空间里闲逛着。
这个空间里倒是也有其他几个装有防爆门的房间,只不过这些房间里要么堆积着修车用的工具,要么都是些桌椅板凳,要么干脆变成了浴室或者厕所。
而那些停放在通道中央的乌拉尔卡车里装着的,也大多是些苏联式的消防服乃至防化服之类的各种装备。
扯过来一个气瓶扫了眼上面的气压表,卫燃暗自琢磨了一番,跳下货斗钻进了驾驶室里关上了车门。
扫了眼车窗外面那扇已经关上的防爆门,他取下自己的背包,先从里面掏出了拆开的VSS微声狙击步枪,接着又取出一件海魂衫打开,拿出了包在里面的随身听和磁带,以及一盒五号电池。
这些东西还是在出发进入地下之前,在那座藏身的废弃商场里翻出来的,只不过从发现这年代感满满的随身听开始就没个踏实的环境,他自然也就一直没有机会也没心思摆弄这东西。
和他印象里的随身听不同,这款索尼产的机器竟然可以同时装两盘磁带。
等他在一番摸索找到电池仓装上电池戴上老式耳机,当他按下播放键之后,耳机里立刻传出了苏联时代地球人乐队演唱的《屋畔青草》。
这首歌写成于苏联国力最强盛的1983年,也是苏联航天活动最繁盛的时代。
但相比耳机里,那个思念地球家乡的宇航员苏联式的愁思和浪漫,耳机外面早已解体的苏联和一心读立的车臣,乃至那些缺少训练、缺少作战经验甚至缺少弹药而仓皇逃窜的131旅士兵,却又让这首写就与十多年前的歌显得格外残酷。
闭着眼睛靠着椅背将这首歌听完,卫燃赶在下一首歌播放之前,将这盘磁带取出来放在了随身听另一面的磁带盒里,随后重新塞了一张写着看不懂的车臣语的磁带,并在播放之前,便直接开启了录音功能。
“咳咳!”
卫燃清了清嗓子,换上周围10公里之内估计没有谁能听懂的韩语自顾自的说道,“现在是1995年1月的第二天”。
说完,他立刻又摸索着切换到了播放功能上。在片刻的倒带之后,耳机里也传出了他用韩语录下的唯一的一句话——“现在是1995年1月的第二天”。
“希望能有机会留下他们的声音吧...”
卫燃暗自叹了口气,再一次开启了录音功能抹掉了刚刚录下来的唯一一句话。
他在这里摆弄随身听的同时,防爆门的另一边,残废了一只腿的拉明却正握着电话的话筒,和守卫仓库的马里科夫低声聊着什么。
在另一道防爆门的对面,费申克也已经组装好了他的微声武器,并且藏在了一个刚好可以瞄准马里科夫房间的方向。
在如此的僵持之中,时间来到了中午,那个据拉明说,是仓库管理员马里科夫的儿子的小伙子,也给卫燃送来了一份土豆炖罐头肉和几片烤的并不算太成功的面包。
只不过,自打吃过午餐又一直等了好几个小时,他却并没有得到和马里科夫通话的机会。
甚至,就连拉明和他的女儿以及马里科夫的儿子都躲在了他们的房间里并且锁死了防爆门,而在两道防爆门之间的这个积水空间里,也在某个时刻突然关闭了照明灯。
预感到事情不妙,卫燃立刻以最快的速度穿过一道道防爆缓冲墙,先将耳朵贴在防爆门上听了听,随后取出一颗子弹,轻轻的在防爆门上划了一下。
前后不过五秒钟,一直在防爆门另一头听着的雷兹里也立刻用一颗子弹在防爆门上划了一下作为回应。
见状,卫燃立刻利用摩斯密码的方式,用子弹在防爆门上长划短划的将这边的情况简明扼要的描述了一番。
一番漫长的沟通之后,对面的雷兹里却只给了他一个待命的回应便再没了动静。
稍作犹豫,他也就只能举着手电筒原路返回,又钻进了那辆卡车的驾驶室里。
万幸这个荒废的地下空间里倒是并不算冷,而且头顶一直在运作的通风管道,也在持续的输送着还算新鲜的空气。
但让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是,这次的等待却格外的漫长,漫长到甚至需要用天来计算!
从1995年的1月2号这天开始,被卫燃从金属本子里拿出来之后就一直放在卡车驾驶室里的汗哈特飞返表的时针转了一圈又一圈,那道离着自己不远的防爆门,也时不时的开启,由那个小伙子送出来一些吃的喝的,以及一条还算干净的毯子,而在每次不足一个小时的开饭时间,也是卫燃所处的空间里,唯一能亮起照明灯的时候。
如此相互僵持着在黑暗中艰难的等待了足足三天的时间,就在如同被关禁闭的卫燃几乎已经要把驾驶室里找到的那张1986年的报纸上的内容全部背下来的时候,1月5号凌晨3点四十,原本熄灭的照明灯毫无征兆的亮起,几乎前后脚,费申克和雷兹里也各自举着手电筒,从那一组组的防爆缓冲墙里走了出来。
还不等卫燃推开车门,拉明和两个孩子藏身的那道防爆门也跟着打开,这个男人也拄着拐杖走出来,远远的朝着卫燃招了招手,接着又转身朝着费申克和雷兹里敬了个苏联军礼。而他身后的防爆门,也在他握住拐杖之前重新从里面锁死。
看了眼远处站在积水里认真还礼的费申克和雷兹里,卫燃暗暗叹了口气,收了驾驶室里摆摊一样的各种东西,推开车门跳下了驾驶室。
“长话短说”
费申克放下手臂,先后看了眼卫燃和拉明,简短直说道,“我们已经和马里科夫同志达成了合作,拉明同志,我们会帮你们离开这里,并且安排医生治疗你腿上的伤口。”
“真的?”拉明立刻眼前一亮。“太好,不过...”
不等拉明说完,费申克便继续说道,“我们还需要救下演播室里所有还活着而且能动的俘虏,带他们一起逃出去,拉明,你对这座城市的下水道系统了解吗?”
“我本来就是个消防员”
拉明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后来我们贩读的时候,也是通过下水道系统送货的。我敢保证,整个格罗兹尼没有比我和阿廖沙更了解这座城市地下的通道了。”
“阿廖沙是...”
“是马里科夫的儿子”
拉明指了指身后,“他和我女儿在里面躲着呢,放心吧,就算是我出了什么意外,他也能带你们出去。”
“你刚刚的意思是...阿廖沙也在帮你们贩读?”
卫燃皱着眉头问道,如果有的选,他是真的不想和毒贩子有任何形式的合作。
“不然呢?”
拉明摊摊手,“我可不觉得把独品卖给那些木思林车臣人有什么不好,而且当时阿廖沙的妈妈,也就是马里科夫的妻子确实需要一大笔钱治病,我们这些穷人可没的选。”
“他的妈妈...”
“死了,在杜达耶夫的大清洗里被杀死了。”
拉明语气平澹的说道,“和我妻子一起被杀死的,她们是亲姐妹,都是该被清洗的印古什人。”
“你会从这场战争里活下来的,那两个孩子也会活下来的。”
雷兹里说着从背包里取出个急救包,“拉明同志,找个足够明亮的地方吧,我来检查一下你的伤口,维克多,你来帮忙。”
见卫燃看着自己,拉明指了指自己残废的那条腿,浑不在意的解释道,“之前忘了和你说,伤口最近有些发炎了。”
“你该早点说的”卫燃说话间,已经伸手摸向了对方的额头。
拉明下意识的想躲,却被卫燃抢先一步按住了肩膀。当手掌触及前者的额头,他也立刻感受到了从对方额头传来的滚烫温度。
不动声色的和雷兹里对视了一眼,卫燃试试的收回了手掌,“已经有些发烧了,你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我有足够多的抗生素类药品和吗啡针剂”
拉明朝着防爆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都是马里科夫从那些防辐射急救盒里收集来的。”
说完,拉明转身,拄着拐着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本来我都快好了,但是一周...嗯,大概是一周前吧,我不小心在积水里摔了一跤,伤口似乎感染了。”
“的运气真好”/“你的运气真不怎么样”
卫燃和雷兹里不分先后的对拉明的运气给出了截然相反的评价。
“确实很好,也确实很差。”
拉明一边用拐杖腿儿轻轻敲着防爆门一边说道,“多亏了我的女儿甘娜在护士学校读书,否则我早就死了,这是我运气好的一面。可惜,要不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说不定真有机会活下来。”
他这边话音未落,防爆门已经从里面打开,拉明先将目前的情况简单的朝着他的女儿和马里科夫的儿子描述了一番,随后又朝着雷兹里和卫燃恳求道,“如果可以的话,让我女儿在旁边帮忙吧,这对她来说是个难得的...”
“让她出去”雷兹里说话间,已经将桌子上的东西挪到了椅子上,随后打开了医疗包铺在了桌子上。
“躺在床上”雷兹里根本不给拉明再说话的机会,抽出一支吗啡,用力一拧枕头,隔着衣服就扎在了后者受伤的那条腿上。
“出去吧”
卫燃将防爆门彻底推开之后,朝着那个名叫阿廖沙的小伙子使了个眼色,“带着甘娜先在外面等一等吧,她在这里只会影响我们为拉明进行手术。”
闻言,那个一脸担忧的小姑娘立刻看向了她的父亲拉明,最终在对方的点头示意下,转身离开了这个温暖的房间。
等到卫燃虚掩了防爆门,雷兹里也已经用剪刀打开了包扎起来的伤口,同时嘴上品评道,“包扎的非常好,比我要包的细致多了,缝合的就差太多了,不过对于你的女儿来说,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我的伤口严重吗?”拉明探着脖子问道。
“躺好别乱动”
卫燃提醒对方的同时已经戴上了橡胶手套,不过当他凑到雷兹里磅礴,点亮手电筒的时候却挑了挑眉头。
拉明的伤口此时已经冒出了腐肉特有的腥臭味,甚至缝合的地方也因为拉扯有好几处都崩开了。
“问题不大”
雷兹里说话间,已经用止血钳捏了捏拉明的肉皮,见他没有反应,立刻以一种让卫燃看的格外舒坦甚至算得上赏心悦目的方式开始了救治工作。
前后不到20分钟,腐烂的部分被切割干净,血管也被重新缝合,甚至就连骨头都额外切掉了十多厘米的长度。
重新缝合包扎了伤口又额外打了几针,雷兹里招呼着卫燃离开了这个房间,在远处费申克的招呼之下钻进了一辆卡车的驾驶室里。
等到最后上车的卫燃撞上车门,正抱着个饭盒手拿面包的费申克头也不抬的问道,“情况怎么样?”
“发炎比较严重,刚刚已经帮他切掉了腐肉重新进行了缝合。但他想活下来还是要去医院接受后期治疗才行。”
雷兹里一边回答着对方的问题一边点上颗烟美美的嘬了一大口。
闻言,费申克点点头,放下饭盒一边在背包里翻找着一边换了个话题,“维克多,我们和马里科夫同志达成了合作。
他同意帮我们盯着通道的情况,一旦确定有任何一个目标人物在总统府,就立刻通过头顶照明灯一长一短闪烁的方式通知我们准备行动,同时,他也会想办法通知队长他们。”
“需要我们怎么做?”卫燃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我们在这里等待三天的时间”
费申克暂时停下手里的动作,条理清晰的解释道,“三天之内,如果仍旧不确定目标人物是否在总统府,队长他们会制造一场火灾让我们趁机带着拉明和那两个小孩子离开这里。
如果有可能,顺便再带走化妆室或者演播室里那些被折磨的俘虏,至于队长他们,会在马里科夫的帮助下,继续潜伏等着目标人物出现。”
“如果三天之内确定三个目标人物之一在总统府,我们就在得到消息的同时开始行动。”
抢过话题的雷兹里顿了顿,见费申克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这才继续说道,“依旧是先由队长他们制造虚假火灾和停电,我们趁机赶过去,顺便在这里设置好定时炸弹。”
我们在回到发电室穿过那里的防爆门之后,不管是马里科夫还是拉明又或者那个棒小伙子,他们都会保证带我们离开战场撤退。
“我该怎么相信马里科夫的保证?”卫燃直白的问道。
“他的儿子,拉明的女儿不是都在我们的手里吗?”
雷兹里赞叹的说道,“那是个聪明的老家伙,他早就猜到了什么,否则怎么会这么放心的把你塞进来。”
“他当然放心,当时我的手可是被八号铁丝绑着呢...”卫燃暗暗滴咕了一句。
“如果马里科夫或者拉明违背了他们的承诺,维克多,你负责杀死那两个小孩子。”
说完,费申克总算从包里掏出一个尚且有些烫手的饭盒以及一整个明显刚刚出炉的面包递给了卫燃。
“谢谢”
卫燃接过饭盒掀开盖子,就着面包狼吞虎咽的吃着里面的土豆炖牛肉,却像是忘了一样,没有回应刚刚费申克给他分配的任务。
费申克也并不在意,从包里又拿出一个饭盒一个面包递给了雷兹里。
三人躲在驾驶室里,默不作声的吃完了这样一顿说不上是宵夜还是早餐的饭菜,默契的分配好了睡觉和值班的顺序,前后不到一分钟,这驾驶室里便只剩下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第951章 逃出生天
1995年1月7号凌晨两点三十三分,负责值夜的雷兹里拍醒了正在卡车货斗里盖着毯子熟睡的卫燃和费申克。
当他们二人睁开眼,立刻看到货斗外面头顶的照明灯光在一长一短的闪烁着。
用力拍了拍脸颊,强制加速开机的卫燃立刻飞身跳下货斗,踩着腥臭的积水快步跑到了拉明和两个孩子休息的房间门口,抽出腰间那把怪模怪样的匕首,用刀柄用力敲了敲防爆门。
根本不等里面的人开门,他便又立刻跑回车尾翻上货斗,以最快的速度套上了一身石棉防火服,背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气瓶。
他们三人跳下卡车的同时,防爆门也被推开,这些天睡觉都穿着消防员制服的拉明三人也相互搀扶着走了出来。
“还有两分钟”费申克看了眼手表,“做好准备”
“拿着这个”
雷兹里从那辆吉普车掀开的引擎盖下面拿起四个用收音机外壳加塑胶炸药制作的定时炸弹递给了卫燃和费申克,“塞进燃气管道的缝隙里,白色的倒计时有一分钟,红色的只有20秒。”
“足够了”
卫燃和费申克异口同声的回应了对方,同时也各自接过了两个砖头大小不同颜色的收音机。
就在众人戴好了夜视仪,雷兹里扛起拉明做好准备的时候,头顶的灯光也彻底熄灭。
见状,卫燃和费申克立刻一手举着微声手枪一手反握着格斗刀走在了最前面,而甘娜和阿廖沙这俩还没成年的表姐弟则一左一右的抓住了雷兹里的气瓶束带紧紧的跟上。
当他们一行人穿过通往仓库的防爆门时,刚好地下通道里远远的传来了一声爆炸,紧跟着便是整个地下防空洞断电之后,刺耳、急促的警报声!
与此同时,负责仓库出入登记的马里科夫也已经拧开了房间里的天然气接口,随后戴上夜视仪,握着一支PSS微声手枪,在黑暗中拉开了房门。
看了看手里那块足有两个砖头大的塑胶炸药,马里科夫根本没有犹豫,便按照两天前雷兹里教他的那样,将四节1号电池装进了用饮料瓶改装的电池槽里,随后将其塞进了堆满了火箭弹的货堆空隙。
“嗒嗒”
连续两枪干净利落的解决了仓库门口那两个不知所措的年轻卫兵,马里科夫暗暗叹了口气,看着夜视仪里,从通道另一头探头出来,随后惊慌失措的往这边跑的人,接着又看了看不远处另外两条通道那些茫然的车臣守卫,以及已经从身旁跑过的卫燃等人。
“快走”雷兹里在路过对方身边的同时低声提醒了一句。
闻言,马里科夫立刻加快了脚步,一手攥着他儿子阿廖沙的手,一手攥着甘娜的手,跟在雷兹里的身后,贴着墙跑向了通道另一头。
留在最后的卫燃和费申克,也及时的将那手中那个倒计时只有20秒的定时收音机塞进了通道两侧,墙边密集的管路管线里。
当他们二人加快速度超过雷兹里重新排在前面的时候,黑暗中已经有人举起了手电筒,但很快,举起手电筒的人以及手电筒本身,便被卫燃或者费申克用手枪命中!
“轰!”
几乎就在他们这些人与那些下意识逃跑的人相错而过的同时,伴随着两声连在一起的沉闷爆炸,墙壁上只有黄瓜粗细的燃气管道以及足有手臂粗细的供暖管道被相继炸开,奔涌的滚烫热水和点燃的天然气瞬间让刚刚路过的人接连发出了惨叫。
趁乱,卫燃和费申克也将手中那个倒计时一分钟的收音机再次塞进了墙边的管道缝隙之中。
甚至,跑在最前面的费申克还扯掉了夜视仪,高举着锃亮的手电筒,用车臣语和英语轮番喊着“给消防队让路”、“大家不要惊慌,靠右贴墙往前继续移动避难!”之类的提醒。
片刻之后,费申克甚至马里科夫以及卫燃也跟着喊了起来,那些刚刚从睡梦中被惊醒的人几乎都没来得及过脑子,便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足够宽的路。
“刚刚那个消防员为什么扛着一个人?”一个金发女人用英语语茫然的问道。
“对啊,他们怎么...”
“轰!”
又是两声爆炸赶走了他们心中仅存的疑问,兜头浇下来的热水和被爆炸引燃的天然气也让这些人第二批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惨叫。
借着黑暗、光束、爆炸以及火焰和呼喊的掩护,他们这一行人距离冒着浓烟和火焰的锅炉房愈来愈近,而与此同时,穿着一身德斑迷彩的卡尔普等人也已经顺利的从化妆间里搀扶出来仅剩的两个还活着的俄军俘虏!
然而,几乎就在那两个被折磨的几乎没了人样子的俄军俘虏走出化妆间的同时,却有两个穿着德斑迷彩的男人和两个穿着美式迷彩的男人将手电筒的光束对准了卡尔普三人!
“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穿着美式迷彩的男人刚刚将这个问题问出口,已经走到他们身后的卫燃和费申克便朝着他们的后心和后脑勺以及手电筒连连扣动了扳机!
在被惨叫声轻易掩盖住的微弱枪声中,这四个人干脆的摔倒了一地,
“快点!”
电力室门口架着机枪趴在地上的塞尔吉提醒了一句,并在卫燃等人跟着卡尔普队长等人先后跨过电力室门口那几具浸透了燃油正在燃烧的尸体同时,便立刻拎起枪跟了上来。
“加快速度!还有22秒!”扛着人的雷兹里根本没有看表便爆出了一个危险的倒计时。
闻言,众人立刻再次加快了脚步,钻过和电力室相连的防爆门,几乎摔做一团般躲到了防爆门的一侧。
“9!8!7!6!5!4!”
在雷兹里的倒数声中,艾格尼以最快的速度将手轮装在防爆门另一侧的齿轮轴上飞速摇动。
“3!2!”
艾格尼不等倒数的最后两个数字从雷兹里的嘴巴里冒出来便拔出手轮往侧面一扑趴在了地上蜷缩了身体。
“1!”
“轰!”
伴随着一声几乎称得上地动山摇的爆炸,大量的尘土和些许的碎砖块从头顶崩落,那面在最后关头锁死的防爆门,也像一面大鼓一样发出了低沉的嗡鸣。
防爆门的两侧,众人的耳膜同样像是被人抡了800块钱的大锤一样只剩下了不间断的嗡鸣。
拍了拍头上的尘土,艾格尼第一个爬起来,重新将手轮装在防爆门上飞速转动。
“爆破手确认情况,马里科夫,突击手,带路!”
卡尔普说完,和鲁斯兰副队长以及弹药兵艾格尼不分先后的各自扛起了一个受伤的俄军俘虏。
“和我来!”
说话的却是那个名叫阿廖沙的少年,这个小伙子开启了手电筒,一马当先的跑在了卫燃和费申克的前面,带着众人直奔远处的一个下水道岔路口。至于他的老爹马里科夫,则从雷兹里的肩上接过他的好友拉明。
没了负担,雷兹里也接过了塞尔吉递来的榴弹发射器,起身钻进刚刚打开的防爆门,在蒸腾的浓烟中,重新走进了电力室。
不多时,已经和费申克带人走在最前面的卫燃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榴弹发射器连续开火时特有的通通通的声音,以及密集的爆炸声。
收回心思,卫燃将注意力放在了正前方,时刻注意着赶过来救援的任何敌人。
“12点钟压制!”
费申克和卫燃几乎同时轻声喊了出来,一边扣动扳机用手中的微声狙击步枪打出了短点射,一边往两侧的墙边靠给身后位于第二梯队的机枪手塞尔吉以及弹药兵艾格尼让出了射界。
“哐!”
之前一直抱着机枪跑的塞尔吉瞬间卧倒在地,和他并排的弹药兵艾格尼也同样趴在旁边,在前者开枪的同时便打开了从出发时就一直拎在手里的100发弹链盒的盖子,抽出钢制弹链头做好了准备。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五发一组,每组都有一发夜光弹的长点射及其规律且密集的响彻通道,正前方也瞬间便被弹幕覆盖换来了一连串骤然响起又戛然而止的惨叫。
“前进”就在费申克发出信号的时候,雷兹里也从身后跑了过来。
“情况怎么样?”卡尔普队长最先开口问道。
“已经确认炸毁了”
雷兹里在跑动的同时,一边给手中的榴弹发射器换弹一边解释道,“我设置了炸弹,大概5分钟之后,电力室的储油罐会被炸开发生泄漏,然后会被点燃。在烟囱效应下,列瓦肯定能看到这里冒出的浓烟。”
说完,雷兹里转动把手,“卡察”一声将榴弹发射器恢复成了随时可以开火的状态。
“往这边走”
马里科夫的儿子,那个名叫阿廖沙的小伙子朝着众人招了招手,走向了一条不起眼的下水道分岔口。
“炸掉身后”
卡尔普队长话音未落,雷兹里便果断留下,取出电钻在两侧的红砖墙壁上各自钻了个半米深的爆破孔,随后在弹药兵艾格尼的帮助下布置好了塑胶炸药。
“两分钟起爆”
雷兹里和艾格尼追上来之后提醒了一声,众人也下意识的再次加快了速度。
然后,还不等身后传来爆炸,跑在最前面的卫燃和费申克却再次遇到了一队大概不到10人,但却有俩敢在这种密闭空间里扛着火箭筒的车臣士兵!
“嗒嗒!”
两声不分先后的枪响,拿着手电筒的车臣士兵和那个背着火箭筒的人脸上先后中弹。
还不等这俩人摔倒在地,卫燃和费申克便各自拨动手中微声狙击步枪的快慢机先后打出了密集的弹幕。
几乎算得上悄无声息的解决了这批迎面撞见的敌人,阿廖沙带着他们再次绕路,钻进了一条格外狭窄,似乎仅供热力管道通过的地下通道。
“阿廖沙,我们这是在去哪?”走在最前面的费申克一边猫着腰前进一边低声问道。
“从这里往前继续走,是我的中学学校。”
几乎排在最后的阿廖沙解释道,“那里不但有一个独立的地下防空洞,而且还有一条能一直通往列宁公园的下水道,只要我们赶到列宁公园,就肯定能逃出去。”
“那个防空洞没有人把守吗?”背着伤员的鲁斯兰副队长问道。
“阿廖沙说的那个防空洞是学校在赫鲁晓夫时代自己修建的”
趴在马里科夫背上的拉明帮着补充道,“其实只是个比较深的大型双层地下室,那里因为没办法满足防空要求的标准,所以并没有纳入这座城市的地下系统。”
“不仅如此吧?”卫燃意有所指的问道。
“那里也是我们提纯独品的地方”
马里科夫满不在乎的解释道,“没有比那里更好的地方了不是吗?尤其在杜达耶夫那个疯子不允许俄罗斯族的孩子去学校接受教育之后。”
话题聊到这里,身后也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爆炸。这一队人也相继沉默下来,昏暗狭窄的地下通道的高度也在一点点的降低,最后甚至需要趴下来解下背包推着前进,才能通过一些被管道占据了大量空间的拐角。
万幸,虽然前进的比较艰难,但总算在他们能重新站起来之前没有遇到任何的敌人——除了几个设置的极为隐蔽的诡雷。
在一个热力井的井底稍作休息,众人没管头顶被不断踩踏碾压而发出各种动静的金属井盖,在阿廖沙的指引下,换了个洞口继续前进,并在一番左绕右绕之后,再次钻进了一条飘荡着石棉纤维的通道。
根本不用提醒,所有人便都用面罩捂住了嘴巴,并且额外戴上了一个很早之前缴获的美式风镜。
“我们沿着这条通道继续往前大概十分钟是一条地下污水道那里说不定有人把守。”
阿廖沙在出发之前提醒道,“沿着那条地下污水道只要走最多一分钟,就能看到通往学校的热力通道。”
“出发吧”卡尔普队长发出了命令。
闻言,卫燃和费申克立刻钻进了这条散落着大量石棉的通道,猫着腰走走停停的前进了十多分钟,正前方也出现了一个被铁丝网拦住的检修口。
然而,隔着铁丝网卫燃和费申克却看到,外面的下水道里不但有一辆炮塔都分家倒扣的坦克,周围还堆积着大量焦黑的尸体,这些穿着俄军迷彩的尸体有的甚至还燃着火苗,有的则被砍掉了头颅、四肢。
而在头顶的位置,还有个足有四五米直径能看到外面天空的天窗,似乎那些尸体和那辆坦克,都是从上面掉下来或者丢下来的。
“走”费申克低声招呼了一声,第一个推开铁丝网检修口跳了下去。
等到所有人都跟着下来,阿廖沙不出意外的被那些尸体吓了一跳,但很快,这个小伙子便指向了一个洞口说道,“就是那里,从那里就能通往学校。”
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石棉,卫燃和费申克依旧第一批出发,其余人也相继跟上,穿过了那些叠放的烧焦尸体和倒扣的坦克。
然而,还没等卫燃和费申克合力打开洞口上的铁丝网,身侧天窗的外面,却传来了嘈杂的呼喊。
见状,众人立刻在坦克周围趴下,和那些被烧焦的尸体躺在了一起,而那个名叫甘娜的姑娘,更是被两位队长和马里科夫眼疾手快的塞到了坦克炮塔和墙壁的阴影里。
很快,便有两个车臣士兵拎着AK举着手电筒,第一个从地表跳到了倒扣的坦克上,随后又踩着那些尸体,一边呼喊着一边走了下来。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卫燃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在手电筒的光束下,一个又一个头盔下面盖着头巾,身上穿着各式迷彩,手里拿着AK和砍刀的阿富汉人大呼小叫的跳下来,这些疯子有的踢一踢那些焦黑的尸体,有的甚至挥刀看向那些尚且完整的头颅。
更有的,会找一具尸体捏开嘴巴,然后招呼几个人过来一起,往那具尸体的嘴巴里撒尿。
眼瞅着这群侮辱尸体的混蛋越来越多,一个手里拎着砍刀的疯子也走到了卫燃的身边,用手里的砍刀朝着他的脖颈比了比,随后便一脸兴奋的扬起了砍刀!
就在卫燃准备开枪的前一秒,一个留着大胡子,手里还抱着一把AKS74U的中年人跳了下来。那个原本准备看下卫燃脑袋的疯子,也在瞬间收了砍刀,转身站在了卫燃的脚边。
和身旁同样准备开枪的费申克悄无声息的对视了一眼,卫燃轻轻将手搭在了扳机护圈上。
很快,这个大胡子举着手里的AK冲锋枪朝着头顶扣动了扳机,在一阵哒哒哒的枪声中,金黄的弹壳叮叮当当的砸在了他脚下倒扣的坦克底盘上,又顺着底盘一路叮叮当当的砸在了卫燃的头盔上。
不等所有的弹壳落地停止跳动,周围那些疯子一样的人也跟着发出了欢呼,各自举着AK朝着头顶扣动了扳机!
很快,那个大胡子大手一挥,他周围那些人,也立刻往嘴里丢了些什么,一边嚼着,一边跟着带路的车臣士兵,分成几组乌泱泱的钻进了下水道。
反倒是那个大胡子,在他手下的士兵全部出发之后,吐了口唾沫转身又回到了地表。
当这处被炸开的下水道重新恢复了安静,卫燃和费申克对视了一眼,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拦路的铁丝网闪身钻进去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第952章 警惕
“滴嗒!滴嗒!”
昏暗狭窄的地下通道里,年久失修的污水管道已经几乎被淤积的垃圾堵死,仅仅只在管道口最下面那些灰黑色的冰凌尽头,时不时的砸下一些同样颜色的水珠。
这些水珠在经过短暂的自由落地之后,最终又汇合了之前的同伴,一起流淌到了不远处的污水渠里。
在这条相对干净了一些的污水渠对面,卫燃正双手握着剪线钳,用力剪开了缠绕在铁栅栏门上的锁链。
伴随着吱呀一声酸涩的噪音,挂着不少污物的钢筋栅栏门被卫燃从里向外打开。
见众人的目光和唯一提供光亮的手电筒光束都看向自己,年轻的小伙子阿廖沙赶紧说道,“从这里面往前就是学校的食堂,我们要在路过第二个井盖的时候上去,那里刚好在食堂后门的外面,从那里上去之后,我们要...”
“等上去再说”卡尔普止住了阿廖沙的介绍,朝着卫燃和费申克打了个手势。
得到信号,两人立刻加快脚步赶到了阿廖沙指定的井盖正下方,而走在最后的雷兹里,也在重新用锁链绕住铁栅栏门之后,沿途额外布置了一个又一个隐藏在各处的美式定向雷。
走在最前面的卫燃同样没有浪费时间,几乎就在头顶费申克小心翼翼的推开井盖探头钻出去的同时,他也攀着缠绕了自行车内胎的钢筋扶手爬了上去。
在夜视仪的帮助下,周围的一切倒是勉强可以看清楚,但目光所及之处,绿油油的视野里全都是各种残垣断臂,相隔不到50米远的那栋四层建筑,也明显遭到了难以修复的破坏。
一番环顾四周,卫燃朝着井下的人发出了安全的信号,片刻之后,机枪手塞尔吉最先爬出来,趴在井口旁边架好了机枪,和卫燃以及费申克各自控制了井口周围360的视界。
又过了十秒种左右,卡尔普队长也钻了出来,很快,两个俘虏伤员被下面的人推出来,截肢的拉明也跟着出来,并且及时的指引了前进的方向。
根本不等后面的人出来,卫燃和费申克立刻朝着对方指引的方向前进,猫着腰穿过一些被炸烂的体育器材以及散落满地的书包、课本乃至不知道生前是什么身份的平民尸体——以及比前者任何一样都要多的多的子弹壳。
最终,当走在最后的雷兹里也从井口里出来的时候,卫燃和费申克已经走到了那栋四层建筑残骸的阴影里,再次将枪口对准了周围。
很快,其余人也相继赶了过来。这一次根本不用问,阿廖沙便开口低声说道,“唯一的出入口在一楼的楼梯后面,钥匙...这一把!”
他这边话音未落,卫燃便拿走了他刚刚从兜里摸出的铜钥匙,和费申克以及两位队长一起,端着武器摸进了几乎被炸塌的建筑内部。
轻轻拍了拍卫燃的肩膀,卡尔普指了指一楼大厅正对着的楼梯,随后和另外两人相互掩护着,将枪口对准了不同的方向。见状,卫燃立刻踩着满地的碎砖瓦砾乃至各种垃圾绕到了楼梯的后面。
果不其然,这里还真的有个不起眼的对开防盗门。
小心的将钥匙试着往锁孔里捅了捅,同样果不其然,这里的锁眼也像刚刚在下水道里遇到的那把挂锁一样,被不知道哪个手欠的,用火柴棍堵的严严实实。
看了看左右的门轴,卫燃试着用剪线钳勾住其中一个开始加力。
随着握杆下压,这门轴虽然没被剪开,但门框上与合页焊接在一起的位置却被轻而易举的撕开了一条口子。
见状,卫燃也懒得在门轴上浪费力气,索性顺着豁口,将其中一组与门轴固定的合页给剪下来,随后将剪线钳塞进去当撬棍用力一别,这扇铁皮门板便被掀开了一角,两扇门之间的锁定也自然而然的被打破。
等他收起剪线钳,弹药兵艾格尼和雷兹里也各自举着微声狙击步枪跟了过来,在他们二人的身后,还跟着同样头戴夜视仪的少年阿廖沙。
将钥匙还给阿廖沙,卫燃三人举着枪相互掩护着走在前面,阿廖沙和他们拉开一些距离走在后面,谨慎的进入了这栋教学楼的地下室。
虽然没来得及看这栋楼地上是什么结构,但这一层地下室的结构,却和卫燃知道的大多数苏联时期的民用防空洞差不多。
带有防爆缓冲功能的多次90度拐角的入口,半地下式结构特有的窄小窗户,和为了防爆防盗而常年关闭的钢制百叶窗。
就连靠墙位置,都一个挨着一个摆满了货架,这些货架上除了落满灰尘的防毒面具,还有货架本身挪作他用后,积年攒下来的各种舍不得丢的教学用具。
甚至,这一路走来,他和艾格尼和雷兹里,还看到了几个被扒光了衣服绑在货架上的女人尸体。
虽然仅仅只是手电筒的光束匆匆扫过,但也能看出来,这些已经在地下室里冻僵的女尸年龄普遍不大,而且生前都遭受过侵犯,最重要的是,她们的额头眉心位置,都有一个带着焦痕的弹孔。
弯腰从满是鞋印的地板上捡起六颗亮晶晶的子弹壳在手里掂了掂,艾格尼将其揣进兜里,近乎肯定的说道,“357马格南子弹,我只找到六颗,看来应该是转轮手枪。”
“能带着使用这种子弹的转轮手枪来这种地方肆意发泄的,似乎只有北美洲的那些牛仔们。”雷兹里一边举着手电筒观察周围的情况,一边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她们都是这座学校的老师”
走在三人身后的阿廖沙站在一具尸体面前,脱下自己的外套帮忙盖住尸体,带着哭腔颤抖着说道,“这是维塔老师,她教过我们音乐课,她就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她的丈夫是我们的数学老师。”
一时间,这间弥漫着澹澹尸臭味的地下室里安静下来,同样举着手电筒的阿廖沙走到另一具女性尸体旁边,左右找了找,拿起一件沾满了灰尘的女士风衣盖住了这具尸体,自言自语般的介绍道,“她是尤莲娜,是我们的化学老师,她是这座学校最漂亮的女老师。”
“这是乌利娜,她是...谢谢”
阿廖沙接过卫燃递来的迷彩外套,一边盖住那具看着也就和他一样大的尸体一边说道,“她是基亚什科太太和弗拉蒂米尔校长的女儿,也是...也是我的...同班同学。”
地下室里,依旧在继续搜索的三人依旧保持着沉默,年轻的阿廖沙却在尽可能的寻找着更多的遮羞布来盖住那些他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尸体,同时也在喃喃自语的念叨着,“她们都是车臣人,为什么要杀了她们,她们不是无罪的吗?”
“奸...”
雷兹里清了清嗓子,咽下原本想说的话,换了个话题重新说道,“阿廖沙,我们接下来去哪?”
“和...和我来吧”
阿廖沙抹了抹眼泪,举着手电筒带着他们二人加快了速度,走到了这座地下室和入口处于对角线的位置。
当阿廖沙掀开地板上满是灰尘的地毯,跟在身后的卫燃也立刻看到地板上有个上锁的厚实木门。
这次,不用卫燃催促,这个小伙子便从鞋子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上的凹坑里的挂锁。
随着这扇和地板保持平齐的木门朝里打开,被手电筒光束笼罩的地方也立刻出现了一条混凝土台阶。
“这里只有你们知道吗?”负责警戒的艾格尼好奇的问道。
“当然不是”
阿廖沙不等卫燃或者雷兹里阻止便已经举着手电筒熟门熟路的走了下去,“我听我爸爸说因为这里属于民防设施,所以归消防局管理。另外因为下面看起来不是太安全,所以是禁止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下去的。当然,只是看起来不太安全,其实这里很坚固的。”
话题聊到这里,卫燃和雷兹里也走进来看到了周围的情况,这一层和楼上几乎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很明显建造质量实在是差了太多。
不提那已经开始鼓包甚至脱落的墙皮,单单货架,这一层就根本没有见到,自然也就更没有苏联民防设施里本应最常见的各种防毒面具了。
要说这里唯一的优点,恐怕也就是足够的干燥,换言之,这脚下的灰尘也足够的多,几乎可以说,每一步走出去都能达到内力外放的视觉效果。
往前走了没多远,这个几乎可以说是毛坯状态的地下防空掩体里,也出现了一个用透明塑料搭建的帐篷,这帐篷的周围,还摆着一个个的化工桶,而在这透明帐篷的里面,仅有的两张桌子上也摆满了各种化学实验器材以及两盏工业台灯。
离着这顶四方四正的透明帐篷不远靠墙的位置,还有另外一个透明塑料帐篷,这个帐篷里放着的,却是一张铁架子高低床,以及一张桌子四把椅子。
大致的逛了一圈确定没有敌人,卫燃三人也收起了武器,跟着阿廖沙钻进了放着床的透明帐篷里。
“随便坐吧”
阿廖沙像个小主人一样招呼着三人坐下,接着又从桌子下面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些易拉罐饮料分给了大家。
几乎前后脚,卡尔普等人也带着一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走了下来。
扫了眼费申克拎在手里的那支美式柯尔特“蟒蛇”转轮手枪,卫燃和雷兹里对视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站在了已经攥紧拳头的阿廖沙身前。
“在楼顶抓到个美国佣兵”
费申克任由卫燃从他手里拿走了那支战利品,一边将绑的严严实实的俘虏踹倒在地一边解释道,“似乎是个观察员,没有搭档。”
“让我杀了他”阿廖沙一边试图挣脱按住他肩膀的雷兹里和艾格尼,一边红着眼睛大声问道,“是他杀了楼上的那些人,是他杀的对吗?”
“你最好能保持安静”
卡尔普队长平静的提醒阿廖沙的同时,也狠狠的瞪了雷兹里和艾格尼一眼,后者见状,立刻把愤怒的阿廖沙拉到了一边。
扭头看了眼正被马里科夫搀扶着坐在床上的拉明,以及一起带回来的两个俘虏和两个未成年的男女,卡尔普朝着鲁斯兰副队长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招呼着费申克,一起带着抓到的俘虏走向了地下室二层的角落。
无视了从角落的黑暗中隐约传出的压抑闷哼,卫燃甩开了手中转轮手枪的弹巢,从里面退出两颗子弹分给了雷兹里和艾格尼,仅仅只是拿着子弹看了一眼,这俩人便无比肯定的点点头。
没理会阿廖沙看自己的哀求眼神,卫燃将手中的转轮手枪连同武器全都交给了费申克看守,转身和雷兹里以及卡尔普队长开始对三个伤员进行伤口检查。
只不过,不管是那两个救下来的131旅士兵,还是被截肢的拉明,他们三人的状况都不算好,甚至那两个士兵都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
一番检查包扎,卫燃和雷兹里以及卡尔普队长对视了一眼,换上阿廖沙和那个名叫甘娜的姑娘大概率听不懂的法语主动说道,“我负责的士兵状况不算太好,肋骨有两处骨折,牙齿全掉了,有脑震荡迹象,他不适合继续移动了,除非抬着他走,否则很容易造成二次伤害。”
“拉明同志还在发烧”雷兹里将手里的一次性注射器收好,“他需要尽快接受后续的治疗才行。”
“我负责的士兵也是”
卡尔普叹了口气,“脑震荡,单眼失明,下颌骨粉碎性骨折,下体烧烫伤,还被切掉了几个手指头。”
“我们需要一辆运兵车”
雷兹里迟疑片刻,继续用法语说道,“或者把他们丢在这里,队长,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是啊,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卡尔普叹了口气,看着不远处正在忙活的马里科夫,顿了顿说道,“但这里连吃的都没有,我们至少该带走那个小伙子和那个小姑娘,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我们要立刻联系尹万”鲁斯兰一边用俄语替卡尔普做出了决定,一边走了过来。
“问出来什么了?”卡尔普队长扭头用法语问道。鲁斯兰同样换上了法语,“是个高价值目标,值得带回去的高价值目标。”
闻言,卡尔普立刻挑了挑眉毛,跟着鲁斯兰踩着楼梯走上了楼上的负一层。
“看来很快就有人来接我们了”
雷兹里美滋滋的摸出一包万宝路,弹出一颗点上,随后将烟盒与打火机一起递给了卫燃。
“真的能离开吗...”
卫燃接过香烟打火机,忧心忡忡的看了眼卡尔普和鲁斯兰两位队长离开的楼梯方向。如果真的能回去,后世的达丽亚老师又怎么会...
暗自摇了摇头,卫燃在点燃香烟的同时,也提起了万分的警惕。
第953章 写在墙上的暗红色法语
地下二层,马里科夫安顿了好了他的朋友拉明之后凑到了卫燃和雷兹里的边上,婉拒了卫燃递来的香烟说道,“我准备去学校的食堂一趟,那里说不定还能找到些吃的东西。”
“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了”雷兹里碾灭了烟头答道,“还是先不要出去了。”
“如果有这么容易就能逃出去,我们早就离开了。”
马里科夫叹了口气,却也没有继续坚持,只是从兜里掏出了一支PSS微声手枪还给了雷兹里。
“顺着地下通道也没办法离开城区?”卫燃好奇的问道。
“关键的几条路都有人守着”
阿廖沙抢答这个问题,“不管地下还是地上,不管是平民还是军人又或者那些过来打仗的外国人,擅自离开的都会被击毙。”
见卫燃看向自己,雷兹里摊摊手,信心十足的说道,“先休息一下吧,如果你们饿了,我这里还有些吃的,但我们很快就会离开了这里了。”
“但愿如此吧”
马里科夫将手搭在了他儿子的肩膀上,一边远处的塑料帐篷走一边都囔着,“反正食堂里也不一定能找到吃的。”
“马里科夫”卫燃忍不住喊停了对方。
“怎么了?”马里科夫扭头问道。
“这里还有其他的出入口吗?”卫燃指了指周围,“我是说这座地下室,这里只有我们刚刚下来的唯一出口吗?”
“只有那一个”
马里科夫说话间,已经从床底下抽出一个煤油取暖炉和一个油桶,一边点燃取暖炉一边解释道,“这也是这里没能成为防空掩体的原因。
当初那位白痴校长为了贪污建筑费用,把一座本来该和学校占地面积一样大的地下防空掩体缩水成了这么一个双层地下室。”
“我倒觉得那是个聪明人”
弹药兵艾格尼凑上来找卫燃分了一支烟,“我还没见到哪座城市的冷战防空洞排上过用场——当然,除了格罗兹尼。”
“他确实是个聪明人”
马里科夫在裤子上抹了抹手上的油污,“那个混蛋校长被抓起来的当年,勃列日涅夫就死了,如果按照他被判劳教的刑期来算,他刚好可以在苏联解体的那天出狱。但实际上,据说他根本就没有服刑,反而用贪污的钱在莫斯科开了一家特供商店。”
雷兹里冷哼了一声,“列宁同志能把小偷培养成无私的共产党员,但勃列日涅夫那个混蛋只会把共产党员培养成小偷!”
“确实如此”
马里科夫摇了摇头,“幸好勃列日涅夫死的早,否则恐怕我现在恐怕都已经被那些小偷卖到美国当奴隶去了。”
“可惜我们的安德罗波夫同志也走了”艾格尼含湖不清的都囔了一句,“否则怎么会发生现在这样的事情。”
一时间,这间位于地下室下面的劣质学校防空掩体陷入了安静,只剩下了不远处那个被绑起来的俘虏和床上的伤员,时不时的发出有意识或者无疑是的呜咽。
等到众人手中的香烟燃尽,卡鲁斯兰队长也从楼上的负一层走下来,“爆破手看管俘虏,其余人上来。”
闻言,卫燃三人立刻跟着鲁斯兰回到负一层,接着又穿过那些盖着衣服或者毯子的尸体回到了教学的一层,踩着楼梯爬上了三层一个破败的教室。
此时,这座城市的天边已经泛起了些许的鱼肚白,这教室的床边,塞尔吉也已经在掩体后面架上了他的机枪。
而在他的边上,不但有一台卫燃之前在商场曾缴获过的同款单兵背负无线电,而且还有个史丹利的保温壶和一个咖啡壶,以及一把让人下意识的就会联想到诸如奥地利或者澳大利亚等国家的AUG无托步枪,和一个带有三脚架的望远镜。
“简单进行一个会议”
提前在这里等着的卡尔普队长清了清嗓子,一边观察外面的情况一边说道,“我们抓到的那个俘虏隶属于美国的反情报驻外活动组。”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刚刚一直在守着机枪警戒的塞尔吉下意识的问道。
“他的价值很大”
卡尔普队长并没有回答塞尔吉的问题,稍作停顿后继续说道,“我们需要把他活着带回去,所以我准备联系支援,请求派两架直升机接走那个俘虏还有马里科夫等人。”
“列瓦还有尹万他们怎么办?”弹药兵艾格尼立刻问道。
“等直升机接走他们之后,我们立刻去和他们汇合。”
鲁斯兰副队长开口说道,“这也意味着,我们需要冒一些风险。”
“我没意见”塞尔吉和艾格尼异口同声的说道。
“我也没意见”卫燃和费申克不分先后的说道。
“既然这样就这么决定了”
卡尔普队长说话间,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了一个怪模怪样,似乎还固定着电话听筒和一个盘子大的卫星小锅的帆布小包,一边往通向楼顶的楼梯走一边说到,“建立防御阵地和直升机起降场地。”
“是!”
卫燃等人齐齐的应了一声,随后在鲁斯兰副队长的带领下开始了忙碌。
很快,离着这栋建筑残骸不远的操场上,众人用收集到的破衣烂袄沾满了燃油摆出了一个西里尔字母“Б”的字样。随后,又用艾格尼替换了地下室的雷兹里,在对方的安排之下,在操场和教学楼的周围,埋设了一个个定向雷以及用手雷甚至冲锋枪制作的伴发雷。
不等他们忙完,卡尔普队长也从楼顶下来,一边跟着忙活一边说道,“我已经和敲钟人取得了联系,天亮前他会安排两架米24过来,接走伤员、平民和俘虏。”
“列瓦和尹万他们呢?”费申克追问道。
“等送走那些人我们就去和他们汇合,然后想办法再逃回这里,他们会把这里开辟成转运场。”
“他同意我们去接应列瓦和尹万他们?”鲁斯兰挑着眉毛问道。
“这件事我没和他们说”
卡尔普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老样子,到时候我们藏起来,让马里科夫他们带着俘虏自己过去就行了。”
“回去恐怕又要...”
“回去我们就已经在这场战争里失踪了,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卡尔普摆摆手,“好了,所有人先回地下室吧,在直升机赶来之前,我们还是藏起来比较好。”
闻言,众人自然没有意见,但卫燃内心的不安却愈来愈强烈。
“队长...卡尔普队长”
卫燃顿了顿,犹豫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问道,“我们真的能信任直升机吗?或者我们的通讯...”
“不用担心”
卡尔普说话间已经从兜里掏出了两颗卡班湖糖果公司生产的水果糖递给了卫燃,“先休息一下吧,很快我们也能回去了。”
闻言,卫燃张张嘴,最终也只能点点头,跟着众人又钻回了地下二层,将很快就有人来接他们离开这里的好消息转告给了其余人。
得知自己一家能离开格罗兹尼甚至离开车臣,不管是马里科夫父子俩,还是拉明和他的女儿都万分的高兴,对于他们这些本就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的普通人来说,大多时候,活着本身就是一个奢侈的妄想,而今这个妄想即将成真,他们自然是没有理由不开心。
然而,就在他们这些人或是筹备怎样与队友汇合,或是计划未来在俄罗斯联邦的新生活的时候,就在卫燃愈发的惴惴不安的时候,他们的头顶却勐的传来了连成串的剧烈爆炸!
“怎么回事?!”
马里科夫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惊慌失措的大喊着,同时也极力把两个未成年的孩子硬推到了床底下。
“是火箭弹!”
鲁斯兰的地动山摇般的密集爆炸中扯着嗓子肯定的大喊道,“是米24上面的空地火箭弹!”
“轰!”
不等其余人再说些什么,头顶又传来了一声更加剧烈的爆炸,这下,就连卫燃都无比的确定,朝着他们动手的肯定是米24直升机——因为他在这声爆炸过后,都已经隐约听到了螺旋桨的轰鸣!
“哗啦!”
地下室二层的入口楼梯处崩落下来一块足有冰箱大小的混凝土承重柱,众人立刻脸色骤变,可紧跟着,连成串的爆炸接踵而至,大大小小的建筑残骸也稀里哗啦的从唯一的出入口砸下来,砸断了那个积攒了大量灰尘的台阶,荡起了大量的烟尘!
“靠墙!靠墙蹲下!”
在渐起的浓烟中,卡尔普队长颤抖着声音大吼着,同时用手电筒的光束指定了距离几乎被堵死的入口最远的一个墙角。
“轰!轰!轰!轰!”
密集的爆炸声中,刚刚来得及冲到墙角的卫燃还没蹲下,便眼睁睁的看着这座地下室中央的天花板“哗啦!”一声崩落开来!
破碎的屋顶,大块小块的混凝土地板,乃至破碎不全的尸体和漫天的昏沉,这一切的一切,裹挟着负一层的各种早已过期的物资批头盖了的砸下来,一瞬间便将那个躺着三个伤员、一个苏联人和两个未成年孩子的透明帐篷给埋的严严实实!
“哐当!”
一个装满了防毒面具的木头箱子摔落在了众人的脚下,见状,众人根本没有来得及犹豫便各自拿起一个,以最快是速度扣在脸上,同时朝着前脚快速靠拢!
“轰!轰!”
又是两声连续的爆炸和震颤,更多的建筑残骸从头顶砸下来,但即便如此,卫燃也在隐约中听到雷兹里似乎发出了一声惨叫。
“你没事吧?”
已经戴上防毒面具的卫燃扯着嗓子大声喊道,但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同时,伴随着刚刚那两声古怪的爆炸,头顶也安静下来,不但爆炸声和火箭弹的声音没了,甚至就连螺旋桨的轰鸣都没了,他唯一能听到的,也就只剩下了耳朵里几乎连成线的嗡鸣!
艰难的扶着身后刚刚差点震断了嵴梁骨的混凝土墙壁站起来,他都还没来得及伸直膝盖,脑袋便撞到了坍塌斜靠在墙上的楼板,而他自己,也因为天旋地转的眩晕,一屁股又坐了下来。
轻轻晃了晃脑袋,卫燃从头到脚摸了一遍,直到确定自己没有受伤,这才赶紧从金属本子里取出手电筒点亮看向了周围。
暖黄色的光束扫过之处,他最先看到的却是从头顶坍塌处钻进来的些许黑烟,以及即便隔着苏联时代生产的防毒面具都能隐约闻到的,航煤燃烧时特有的味道。
试着在耳边打了个响指,接着又掏了掏耳朵眼。卫燃看了看手指头上沾染的暗红色血迹,索性将手电筒对准了雷兹里比了个手势。见状,后者立刻指了指自己的右边大腿,随后摆了摆手。
循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他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此时,雷兹里的右边小腿肚子上已经被不知道是什么的利器划开了一道足以露出鲜红肌肉,但却被漫天的尘土给掩盖住的狰狞伤口。
受伤的不止雷兹里,和他紧挨着的费申克,他的状况同样不太好,
此时,他的眼角淌着血,一只手的大拇指已经折到了一个正常人做不到的角度,而且他的左脚,也被坍塌的楼板裸露出来的钢筋也戳穿钉在了地板上!
再看看自己的另一边,塞尔吉的鼻子流血了,艾格尼的肩膀镶着一片碎玻璃,更远点的卡尔普队长几次试图爬起来都失败了,而鲁斯兰则被一根钢筋刺穿了肩窝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再次试着爬起来无果,卫燃艰难的拽下身后的背包,从里面找出医疗包,匍匐着爬到了雷兹里的身旁,先用纱布捆住他腿上的伤口,并且用止血钳进行了初步的止血。
越过雷兹里,他又爬到费申克的身旁,替对方检查了一下眼角的划伤,见没有伤及眼球和视力,立刻趁着对方的不注意,将他的大拇指又掰回了本该保持的角度。
“啊——”费申克发出了一声卫燃隐约的惨叫。
能听到除了嗡鸣之外的声音倒也算一件好事,卫燃往前爬了爬,趁着调转手电筒的功夫,利用背包掩护取出剪线钳,剪断了戳穿费申克脚掌的那根钢筋。
等他转过身,立刻看到塞尔吉呲牙咧嘴的经骨折的鼻梁扶正,而他在身侧,艾格尼也拔掉了肩膀镶着的玻璃,甚至就连卡尔普,都已经靠着墙,举着手电筒,帮着鲁斯兰检查着肩窝的伤势。
艰难的在这狭小的空间和塞尔吉换了个位置,又在对方的帮助下,用他抱在怀里的机枪顶住了楼板,卫燃这才用剪线钳剪断了穿过鲁斯兰肩窝的钢筋。
直到所有人的伤势都得到了最初步的处理,卡尔普用手电筒在每个人的脸上晃了晃,等所有人眯着眼睛看过去之后,他也用手蘸着不知道是谁的血液,在勉强斜着靠在墙上的楼板上,写下了一句暗红色的法语——“我们被出卖了”。
第954章 遗言
坍塌的地下室墙角夹缝里,鲁斯兰用手指头在肩头的伤口周围蘸了蘸,在手电筒光束笼罩的坍塌楼板上,用法语写下了一句近乎肯定的疑问,“是他吗?”
“只能是他”
卡尔普队长用法语回应道,见周围人除了卫燃之外似乎都已经暂时失去了听力,也只能重新在地板上那一小块血迹蘸了蘸手指,用法语写在了勉强的楼板上。
见这些人交流困难,卫燃在背包里翻了翻,找出那个当初他准备让卡尔普队长给未来的达丽亚老师以及他们的孩子写封信的塑料皮本子,接着又从金属本子里取出钢笔,在上面刷刷刷的写下几笔之后,将其一并交给最远处的卡尔普队长。
接过这个眼熟的塑料皮本子,卡尔普队长掀开之后,发现卫燃已经在第一页写道,“大家的听力似乎都因为刚刚的爆炸受到了影响,所以在听力恢复之前用这个交流吧,交流结束之后,我会把它烧掉的。”
稍作沉吟,卡尔普动笔用俄语写道,“除非我们的通信被监听了,但即便被监听,我也用的暗语表明进行的求援,根本不可能这么快被破译。
所以只能是敲钟人出卖了我们,只有他知道我们在这里,也是他负责给我们安排直升机接应。这次任务,也是敲钟人通知我的。”
“他为什么出卖我们?”鲁斯兰在接过笔记本和钢笔之后,写出了心中的疑惑,随后将其还给了卡尔普队长。
“恐怕只有见到他亲自问问才知道了”
写完这句话,卡尔普看了看周围,这个空间狭小的别说站起来,连蹲着都不可能,而周围那些坍塌的建筑残骸,显然也不是他们能解决的。
稍作沉吟,卡尔普队长继续写道,“但是现在我们恐怕出不去了,大家汇报一下各自的情况吧,爆破手,你还有炸药吗?”
随着这塑料皮的笔记本在众人的手中传递,每个人也都写下了各自的身体情况和弹药物资情况。
当塑料皮的笔记本从卫燃的手里传到雷兹里的手里又传到费申克的手里并且再传回来的时候,他也第一时间了解到了每个人的情况。
除了身体的上的伤势,雷兹里的恢复尤其让他心头发凉,因为之前准备直升机降落场在周围布置诡雷以及一路从下水道里逃到这里,雷兹里身上的爆炸物目前仅仅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十几颗榴弹。
即便算上其余人身上的子弹和手榴弹,即便忽略了爆炸的冲击波对众人的影响,想这些东西进行爆破逃出去,也几乎无异于痴心妄想。
显而易见,这支在吃人的格罗兹尼战场存活了这么久的小队,这支在敌人的老巢里潜伏了那么久都能安然无恙的逃出来,顺便还救了那么多人的小队,此时此刻以及短暂的未来,都已经注定了因为自己人的出卖,再也没办法离开这个狭小阴暗永不见天日的地穴。
当笔记本和钢笔传回卡尔普队长的手里,他叹了口气写到,“看来我们没办法活着离开这里了。”
“希望只列瓦和尹万能活着离开这里”
鲁斯兰忧心忡忡的写道,“我担心敲钟人也会对他们动手,如果真的是他出卖了我们,我想,他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人的。”
“我们现在不能发出无线电信号”
艾格尼接过笔记本写道,“否则不但会让敲钟人意识到我们还还活着而且还有同伴,还会给我们招来第二波空地火箭弹打击。”
“现在只能寄希望列瓦和尹万都是聪明人了”
塞尔吉脸上带着一丝丝的遗憾,刷刷刷的写道,“我本来还想这次任务结束之后去找尹万,让他想办法也在边境巡逻队给我安排一份经常能吃到鱼子酱的工作呢。”
“他们肯定会逃离战场的”
雷兹里没有接笔记本,只是一边念叨着,一边艰难的取下挂在腰间的电钻,接着又取下那根绑在大腿上的,足有半米长的钻头换上。
随后将钻头顶在坍塌的楼板上启动了电钻,在嗡嗡嗡的震动声中,这根手指粗的钻头在簌簌而下的尘土中顺利的钻透了楼板。
然而,当他抽回钻头,将手电筒凑到钻孔处往外看去的时候,却发现坍塌的楼板另一端仅仅只是个电视机大小的空间,即便能把这里打开,也根本没办法逃出去。
不仅如此,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众人也都已经注意到了从各处的缝隙弥漫进来的黑烟。
“看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费申克举着手电筒,在笔记本上写到,“真可惜,我本来还给我的尼涅尔带了一份新年礼物呢。”
接过再次递来的笔记本扫了一眼,雷兹里丢掉手里的电钻,从包里翻了翻,揪出一盒鱼子酱罐头打开放上一把勺子,随后在笔记本上刷刷刷的写道,“时间确实不多了,别浪费了,一起吃点吧,这是尹万偷偷额外给我的,我本来打算带回去给我妻子尝尝的。”
这下,随着笔记本一起传递的,又多了一盒鱼子酱罐头。
当这些东西传递到自己的手里的时候,卫燃也取出随身酒壶放了上去。
有鱼子酱有酒,眼前的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他们刚刚进入战场时在步战车里的样子,只不过很显然,相比来时,大家的心情心境,或许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扯掉脸上的防毒面具,艾格尼第一个往嘴里挖了一大勺鱼子酱,随后打开酒壶的盖子,仰头灌了一小口,扯着嗓子大声喊道,“维克多!这酒不错!”
“谢谢!”
卫燃同样大声给出了回应,而对方在掏了掏耳朵眼之后,脸上也露出了大大的笑容,随后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下一个人。
渐渐的,在略显呛人的烟尘和航煤味道中,众人相继摘下了防毒面具,或是挖一大勺鱼子酱抿一口酒,或是扯着嗓子大声说些什么,试图让周围的人听到。
“我不该联系你们的!”卡尔普队长大声的喊道,“我不该带你们来这里!”
“别那么说!”
塞尔吉挖了一大勺鱼子酱塞进嘴里,“最后的时间了,为什么不说些开心的事情呢?”
“塞尔吉说的对!”
靠墙坐在两人中间的鲁斯兰大声喊道,“我们该说些开心的事情,卡尔普,你还有你的工厂生产的糖果吗?给我来一颗!”
“有!我带了很多!”
卡尔普艰难的从包里抓出一把糖果分给了众人,与此同时,鱼子酱和酒壶也传到了卫燃的手里。
不着痕迹的将笔记本塞到屁股底下并且收起了钢笔,已经脱掉了防毒面具的卫燃挖了一口混杂着尘土的鱼子酱,又喝了一口沾染着血迹的杜松子酒。
将酒壶和鱼子酱递给身旁的雷兹里,他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那台随身听,大声问道,“你们谁想留下点遗言什么的?我相信列瓦和尹万他们肯定会找到我们的,而且我们既然被出卖了,保密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我就不用了”
艾格尼第一个拒绝了卫燃的提议,“我的科柳日娜已经死了,我没有什么家人了,所以我就不用了。”
“让我留下点什么吧,我才结婚,我总不能让我的妻子一直等着我。”
雷兹里看了看小腿上狰狞的伤口,将鱼子酱递给了身旁的费申克,随后接过卫燃的随身听,一番摆弄之后,按下了随身听的录音键。
“听我说亲爱的,不要等我了,如果你能听到这段录音,就代表着我再也没办法回到你的身边了。
亲爱的,不要为我伤心,这是难免的事情,我很抱歉,答应带你去索契滑雪这件事一直都没能如愿,不过我其实已经攒够了出去玩的钱,只要去阁楼拆开那台破手风琴你就能找到那笔钱。除此之外,我还在那里面给你留下了一些小惊喜。
未来的日子,请你务必坚强乐观的走下去。就这样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该把留言的机会留给其他人了。”
说完,雷兹里根本没有停止录音,而是直接递给了费申克。
清了清嗓子,费申克在短暂的沉思之后关闭了手电筒。见状,其余人也跟着关闭了手电筒,一时间,这个挤满了幸存者和烟尘的狭小空间里也陷入了黑暗。
“亲爱的,我...这次可能需要很久才能回家了。我们的孩子就麻烦你照顾了,抱歉,我...我没能给你留下什么财产,也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未来你的日子或许会很幸苦,我...我很抱歉。
关于我们的孩子,就让他做个普通人吧。
我想,他或许没必要必须有非常大的理想,只要他能做个正直的人,能健康的长大,能把你照顾好,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就这样吧,非常抱歉,我没办法回去陪你了,你...你要照顾好自己。”
黑暗中,费申克将随身听递给了卫燃,又被卫燃直接递给了塞尔吉。
“我也不用了,我本来就是孤儿,没有什么家人需要我的遗嘱。”
一边说着,塞尔吉已经将仍在录音的随身听递给了鲁斯兰队长。
“离婚的事情我同意了,如果你想移民就去吧。咳——!”
鲁斯兰艰难的咳嗽了几声,在愈发呛人的烟雾中继续说道,“当你听到这段遗言的时候,如果我们的孩子已经出生了,如果带着他们生活比较艰难,就把他们送去我曾带你去过的那座孤儿院吧,那里是我长大的地方,我相信他们也能在那里长大的,就这样吧,我要说的就这么多。”
“该你了”鲁斯兰说着,将随身听递给了卡尔普。
“对不起,我回不去了。”
卡尔普清了清嗓子,在呛人的烟雾中平静的说道,“出卖我们的人,大概率是我们孩子的教父。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机会听到这段遗言,但是亲爱的喀秋莎,不要尝试复仇了,我不想你和我们的孩子置于危险之中...咳咳!咳——!”
一番剧烈的咳嗽,卡尔普用衣服捂住了口鼻,也捂住了处于录音状态的随身听。而其他人,也早早的重新戴上了防毒面具。
可即便如此,卫燃却也能感觉到,随着越来越多的浓烟涌入,这个狭小的地下空间里的氧气也愈发的稀薄,呼吸也愈发的困难。恍忽间,那台随身听也被传回了卫燃的手里。
摸索着取出那盘录下了遗言的磁带,卫燃从怀里摸出了那盘地球人乐队的专辑磁带塞了进去,连上耳机之后,将音量调整到了最大。
只可惜,这小小的耳机发出了声音,对于这些听力受损而且已经开始因为浓烟窒息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过意微弱无法引起注意。
碰了碰身旁的雷兹里,卫燃将耳机凑到了对方的耳边。
随着距离的拉近,雷兹里也勉强听到了些声音,并且下意识的跟着唱了起来。
“舷窗的外的地球啊,舷窗外的地球啊,舷窗外的地球触手可及。”
“我们就像漂泊的游子,思念着地球母亲。”
费申克也在雷兹里的哼唱之下跟着唱了起来,那开始播放歌曲的随身听,也再次经过卫燃的手,传到了艾格尼的手里。
与此同时,卫燃也重新打开手电筒,从医疗包里找出了止疼针,给雷兹里以及费申克分别扎上。
“这里虽然繁星满天,却远离了地球的温暖。”越来越多人和唱的歌声中,重新吸满了药液的止疼针也在众人的手中传递。
“地球的阴影,就像降临的日食,我们等待光明重现,梦回故乡。”
“梦中听不到发射场的轰鸣,也看不到幽蓝深邃的天空。”
“看到的只有屋旁的青草...青翠的青草...”
“当啷!”
伴随着一颗弹壳砸落在地,伤势最终的雷兹里最先用他的PSS微声手枪,对准自己的下巴扣动了扳机。
“我们在近地轨道航行,陨石常常就在眼前划过。”
“当啷!”
又是一声弹壳坠地的清脆撞击声,内心早已没有了牵挂的艾格尼第二个朝着自己扣动了扳机。
“风险时刻存在,只有勇气和音乐相伴。”
“航天是我们永恒的事业,舷窗外轻柔的薄雾,是地球美丽的朝霞和晚霞。”
“当啷!”
愈发整齐的歌声中,愈发艰难的呼吸中,塞尔吉也朝着自己扣动了扳机。
“游子思念着地球母亲,地球母亲也盼着游子归来。”
带着一丝丝哽咽的歌声中,费申克第四个朝着自己扣动了扳机。
“再见,再见了,同志们。”鲁斯兰喃喃自语的念叨了一句,随后朝着自己扣动了扳机。
“对不起,我不该联系你们的。对不起,达丽亚,对不起,奥来娜。”
卡尔普队长嘶哑着嗓子,在愈发呛人的浓烟中喃喃自语的念叨着,在消失的歌声中,朝着自己扣动了扳机。
与此同时,几乎已经因为缺氧随时都要晕过去的卫燃,也终于在失去意识之前,看到了等待许久的浓烈白光。
“呼——”
不等白光消退,他便下意识的开始了剧烈的喘息,然而,随着冰凉的空气进入口腔鼻腔,他却闻到了浓烈的硝烟味儿和澹澹尸臭味!
小心翼翼的用力挤了挤眼睛,等视线恢复之后看看周围,最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具穿着法外迷彩,睁着无神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尸体!
扫了眼对方腮帮子上的尸斑,仰躺着的卫燃没敢贸然站起来,只是小心翼翼的转头先看了看周围,随后便发现,自己似乎正躺在那栋商场的五楼,和那些被他和费申克亲手宰了的法外尸体躺在一起!
所以这次的场景,是自己和狙击手列瓦一起留下了?那么狙击手列瓦呢?他去哪了?
还没等他思考明白这个问题,远处便传来了脚步声,紧跟着,两个穿着法外迷彩的黑人便从身旁走了过来。
这俩人一边走,还动作麻利的在每一具尸体身上翻找着,时不时的,将一些值钱的小物件丢进手中的帆布包里。
眼瞅着对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卫燃也绷紧了神经的同时屏住了呼吸,免得因为呼吸产生的白雾暴露了自己。
“这里怎么死了这么多人?”那个离着自己最近的黑人一边从一具尸体的手指头上撸下来一枚戒指一边用饶舌英语朝同伴问道。
“我怎么知道,不过这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另一个黑人说话的同时,也从一具尸体的手指头上拽下来一枚戒指,看都不看的丢进了包里。
“这具尸体怎么还是温...”
“噗!”
卫燃在对方摸到自己上衣口袋的同时,也将一柄修长锋利的毛瑟刺刀斜着捅进了对方的心口,刺穿了心脏的同时,也戳穿了他的肺脏。
根本顾不得拔出刺刀,他在对开这具尸体的同时,手中便出现了一支拧着消音器的钛合金手枪。
然而,还没等他朝着第二名黑人扣动扳机,另一具尸体下却勐的伸出一条胳膊,一把抓住第二个黑人的脖领子将其拽过去,同时用一柄怪模怪样的格斗匕首划过了对方的喉咙。
“噗通!噗通!”
几乎就在两具尸体先后倒地的同时,卫燃和狙击手列瓦,也不分先后的坐了起来。
朝着远处的楼梯间指了指,列瓦一手反握者格斗刀,一手举着微声手枪,快步走向了另一个楼梯间。
见状,卫燃立刻从那具尚在颤抖的尸体胸口拔出了刺刀,拿上原本藏在身下的微声狙击步枪,快步走向了他负责的楼梯间。
小心翼翼的往下看了一眼,万幸,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敌人,倒是最下面多了几具残破的尸体,以及一个被炸断金属梯子。
片刻之后,列瓦快步凑了过来,并在卫燃张嘴之前低声说道,“维克多,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了,现在就走。”
“可是...”
“自从安全部分大楼上次冒出黑烟已经过去三天了,我们呼叫的空中打击也完成了投弹,我们没必要继续在这里等着了。”
列瓦说话的同时掀开了一具尸体,从这具尸体下面横躺的柜子里拿出了两人的背包和那支法外的FR-F2狙击步枪,一边往他刚刚观察过的楼梯间走一边说道,“而且这三天没有任何的信号传回来,他们肯定遇到了什么麻烦,我们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现在都有人摸上来了,我们还是尽早离开吧。”
“去哪?”卫燃接过背包干脆的问道,同时明智的没有提及那道白光之前的事情。
“去找尹万他们,而且必须尽快,我有预感,我们接下来恐怕会很危险。”列瓦话音未落,已经捡起拴在楼梯扶手上的垂降绳,一熘烟的滑了下去。
“原来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卫燃看了眼破碎的窗外,三天后的格罗兹尼依旧回荡着交火的枪声和不该出现在人间的惨剧。只是,那些惨遭背叛与出卖的卫国者,此时却早已经停止了呼吸。
第955章 卖个好价钱
顺着绳子垂降到商场三楼,还没等站稳,他便看到了当初在这里俘虏的另外两个法外佣兵。
只不过,这才几天的时间,这俩留下来的佣兵已经以尸体的状态被绳子吊在了三楼的天花板上,甚至他们各自的胸前,都还分别绑着两个定向雷。
“列瓦,那几个姑娘怎么办?”
卫燃跟着列瓦一边顺着三楼被炸塌的地板边缘固定的绳子继续往下滑一边问道。
“让她们继续在对面那栋建筑的地下室里藏着吧,这些天收集的吃的喝的足够她们坚持一个月的时间了。
等我们以后拿下这里,再去接她们离开就是了。总之快走吧,我们先去和尹万他们汇合。”
话音未落,列瓦已经在距离地面的那些建筑残骸尚有一米多高度的时候割断了头顶的绳子。随后又从炸烂的扶梯下面翻出了一包定向雷布置在了各处。
“对面那栋建筑?什么时候过去的?”
本就是旁敲侧击的卫燃压下心头的疑惑明智的没有继续追问免得露馅,只是在同样割断绳子跳下来站稳之后,趁着离开之前最后检查了一番身上的武器装备。
万幸,虽然又给自己送回了这座商厦,但身上的武器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不但微声狙击步枪和手枪都在,而且就连当初缴获的冲锋枪也不缺,甚至,他的包里都还放着那台随身听和好几颗手榴弹!
“准备好了吗?”
列瓦布置好了最后一颗定向雷之后,重新拿起那支法国狙击步枪低声问道。
“准备好了”卫燃低声回应了一句,同时也给手里的冲锋枪推上了子弹。
“换那个”列瓦指了指脚边一具车臣士兵手里的AK74,“你装做我的副射手。”
“没问题”
卫燃果断了捡起了那支落满了灰尘的突击步枪,反复拉动枪机确定可以用之后,顺手又捡了两个缠绕在一起的弹匣别在了腰间。
“走吧”
列瓦同样给他手里的狙击步枪推上了子弹,在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中,抱着枪带着卫燃大步走出了这座商场,如同当初他们躲进这里的时候一样,从那个不堪折磨跳楼之后被穿在钢筋上,至死都赤裸着身体的金发女孩身旁,面无表情的走向了他们来时的方向。
或许是他们身上的法外迷彩服以及识别用的布条,又或许是因为列瓦那坦然的神色。
这一路上,他们倒是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甚至,一队路过的车臣士兵还远远的朝他们招了招手,并且大声用车臣语喊了些什么。
而抱着枪的列瓦则在同样热情的用法语回应了几句之时,还不忘敬了个单手法式军礼。
相应的,那些明显同样听不懂法语的车臣士兵也或是挥手或是回礼,甚至还有个看着也就20岁不到的年轻车臣士兵,热情的从他的兜里掏出两个皱巴巴苹果分给了列瓦和卫燃二人。
“卡察!”
列瓦啃了一大口苹果,热情的用法语招呼着卫燃,跟着这队车臣士兵一起往前,鸡同鸭讲的硬是走了两条街区。
半路上,他甚至还浑不在意的从腰间抽出那支做功精良的P88手枪,带着残酷的笑意,击毙了一个被钉在木头电线杆上,而且被剜掉了眼睛的俄军士兵。
无疑,他的这番操作换来了那些车臣士兵的欢呼,甚至还让他和卫燃各自又得到了一份新的礼物——两根用厨房锡纸胡乱包着的雪茄。
得益于这队不到20人的车臣士兵的“护送”,两人可以说畅通无阻的来到了距离尹万等人藏身的地下室仅剩不到两个路口的位置。
挥手告别了那些急着奔赴战场的车臣士兵,列瓦扛着枪一边继续往地下室的方向走一边说道,“那些车臣兵都是去增援总统府战场的,这是个难得的机会,我们可以趁着那边打的正激烈的时候,帮助尹万他们赶紧逃出去。”
“列瓦”卫燃突兀的喊住了对方,“看前面。”
闻言,原本在观察左右的列瓦立刻看向了正前方,紧跟着便心头一沉。
昏暗的天色下,无论他还是卫燃,都可以清楚的看到,在两个路口之外,一辆带有白色油漆涂装的BMP1步战车正在缓缓转向,同时,周围还有些人正在朝着尹万等人藏身的地下室窗户里丢着带有火光的燃烧瓶!
“帮忙!我击杀周围的人,你去周围找火箭筒!”
列瓦话音未落,已经加快脚步冲向了路边一辆被焚毁后还残存着尸体的坦克,拎着他的狙击步枪匍匐着爬到了坦克下面。
左右看了看,卫燃不敢耽搁,快步跑向了路边一栋似乎遭受过空袭的筒子楼残骸。
几乎就在他重进筒子楼的同时,恰好看到一个看年纪少说得有50岁的车臣士兵叼着一颗香烟手里拎着一支AK突击步枪慢悠悠的走出来。
“朋友,有火箭弹吗?”卫燃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朝着对方伸出右手的同时用法语问道。
几乎下意识的,这个老兵便要摸枪,可在见卫燃一脸笑意毫无防备的样子时,又下意识的松开折叠枪托想和卫燃的手握在一起,同时也张嘴用车臣语说了句什么。
“嗒!”
就在卫燃的手和他那只密布着老茧的手握在一起的同时,前者也扣动了藏在袖口里的微声手枪扳机,准确的命中了后者的肝脏,同时顺势拽着对方的手拉近怀里。
“嗒嗒!”又是两声被外面的交火声掩盖的微弱枪响,伴随着弹壳落地,这个老家伙的胸口也被钻出了两个小孔。
将这个老家伙放倒在地,卫燃踩着破碎的楼梯一路上行,很快便在楼梯转角处发现了一坨还冒着热气的屎坨坨,以及丢在旁边的两条拿来当卫生纸用的女式内裤。
“晦气!”
卫燃嫌弃的看了眼手上带着的手套,加快脚步爬上了二楼,快速将那些摇摇欲坠的房间挨个看了一遍,并在一无所获之后,立刻爬上了几乎露天的三楼。
在这一层,他倒是发现了一具几乎被碎砖烂瓦彻底埋起来的车臣士兵尸体。而在这具尸体的身下,竟然还压着一支二战时期用来对付坦克的西蒙诺夫反坦克步枪,以及满满一箱子威力惊人的14.5×114mm机枪弹!
“怪不得这次把反坦克枪给我了!”
卫燃咧咧嘴,将这支反坦克枪拽出来瞄准了两条街外的步战车,随后又将那具骨头碎了不少的尸体重新调整位置摆在了这支老爷爷枪的后面做出了瞄准的姿势。
“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儿,应该也好使。”
卫燃像个神经质一般自娱自乐的念叨同时,也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那支沉重的反坦克枪,耐心的换上了装有穿甲弹的弹匣,以及配套的枪口制退器。
用这支二战初期的反坦克枪打BMP1步战车好使吗?答桉当然是毫无疑问的好使!
最薄6毫米最厚不到30毫米的倾斜装甲,两者间连两百米都不到的直线距离,以及卫燃在三楼的高度,进而弥补了钢板倾斜角度带来的优势。
最重要的是——那辆正用炮塔慢悠悠的拆解上层建筑,明显准备活埋了尹万等人的步战车,它竟然背对了卫燃!
“卡察!”
伴随着下压枪机释放钮,一颗谁看谁兴奋的粗大穿甲弹被粗暴的推进了弹膛。
轻轻移动枪口,如此近的作战距离让卫燃轻而易举的便瞄准了车长的位置。
“轰!轰!轰!”
一声挨着一声的低沉轰鸣中,一发发20毫米口径的穿甲弹也像一柄柄重锤一样砸在了那辆步战车的车身之上!
连续三枪过后,制退器喷出的高压气体吹起的烟尘已经将呲牙咧嘴的卫燃彻底笼罩。
为了抗衡那巨大的后坐力而屈膝蹬着墙壁的卫燃,此时也根本顾不上肩膀的酸麻酥爽,开挂似的收了反坦克枪,在荡起的烟尘中爬起来,玩了命的跑到了这层楼的另一边。
毫无疑问,这成效显着的三枪成功的引起了那辆步战车的注意,而在它慌忙的调转车头的功夫,周围那些参与助攻的车臣士兵也纷纷将枪口转了过来,朝着那团烟尘便扣动了扳机。
与此同时,提前躲在坦克下面的列瓦,也扣动了他手中那支微声狙击步枪的扳机,快速的击倒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
筒子楼三层的另一边,卫燃再一次将粗大的枪口从一个射击孔捅了出去,瞄准了那辆步战车驾驶员的位置,便果断的再次打出了一发威力惊人的钨芯穿甲弹!
“轰!”
又一次低沉的枪响过后,那辆仍在原地调头的步战车立刻失去了控制似的,靠着两条反向运动的履带原地转起了圈子。
而在周围那些车臣人将火力移动到第二个烟团之前,作弊的卫燃便再次收了神通撒丫子就跑!
几乎连滚带爬的回到二楼,他这次却并没有急着开火,反而躲在昏暗的楼道里重新给反坦克枪换上了高爆弹和配套的制退器!
“轰!”
找准机会的卫燃再一次扣动了沉重的扳机,那发高爆弹砸在步战车一侧的瞬间,他在瞄准镜里清楚的看到,那一片三四个正举着枪疯狂扫射的车臣瞬间荡起了一团围绕在腰间的血雾,其中一个离着最近的,甚至整个上半身都和驱赶彻底分开断成了两节!
轻轻移动枪口,已经换了个肩膀抵住枪托的卫燃面无表情的替卡尔普队长等人一次次的扣动了扳机,一次次的将那些躲在步战车旁边甚至后边的人摧毁成了一块块血腥的残块!
“轰!”
当最后一发高爆弹打出去,一个蹒跚着从步战车里爬出来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肩膀往上便在瞄准镜里无声的炸开,他剩下的尸体,也直挺挺又摔回了步战车的车厢里!
“呼——”
卫燃长出了一口气,拔掉空弹匣换上了新的。然后,还没等他决定好接下来该用哪个肩膀来抗衡那巨大的后坐力的时候,他却觉得自己右边胳膊一热,紧接着便是钻心的剧痛!
“啊——!嘶——唔唔唔!艹啊!”
卫燃先是愣了愣,待看到只剩下一层肉皮还连在一起的右边胳膊时,立刻在喷薄的鲜血中发出了一连串极力忍耐的惨叫!
攥着断臂躺倒在地,他先是收了身旁的反坦克枪,随后咬着牙取出毛瑟刺刀,一脸狠戾的割断了右手臂仍旧连在一起的肉皮!
仅仅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第二颗、第三课、第四颗子弹,便不加掩饰的从斜对角一栋楼的三层一次次的打了过来,在与墙壁、地面的撞击中,激起大大小小的砖屑碎石,一点点的压缩着卫燃的活动空间。
尽可能将身体躲在墙壁的后面,被疼的直抽抽的卫燃哆哆嗦嗦的扯掉了包头的方巾,胡乱拧了几圈之后,用牙咬着一头,用左手攥着另一头,以最快的速度缠死了右手断臂。
等到原本喷射状的鲜血被勉强止住,他这才手忙脚乱的翻出急救包,从里面扯出止疼针扎在了伤口周围。
随着药力发作,断臂处也逐渐麻木失去了痛感。
咧着嘴扯掉头盔,卫燃扯过来一条桌子腿,用它顶着头盔探到了射击孔的周围。
“当啷!”
不等这头盔彻底遮住并不算大的射击孔,一发子弹便准确的命中了钢盔,轻而易举的将其掀飞到了一边。
丢掉手里的桌子腿,卫燃甩了甩发麻的手臂,艰难的扶着墙站起来,摘下背包取出了里面拆开的VSS微声狙击步枪。
略显艰难的将枪托和枪身组装到一起并且顶上了子弹,他在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换个窗户出来解决掉那个盯上自己的狙击手时,外面却勐的响起了低压滑膛炮速射时的通通声,以及双联机枪开火时特有的密集噪音。
愣了愣神,卫燃冒险探头看过去,却发现那辆步战车竟然已经重新摆正了车头!
不仅如此,此时这辆步战车的炮塔已经对准了自己斜对面的一栋建筑不要钱似的打出了一发又一发的炮弹!
甚至,在炮塔之上,正有个人影操纵着机枪,疯狂的压制着刚刚狙击卫燃的狙击手!
下意识用手中的狙击步枪瞄了一下炮塔上的人影,待他勉强认出那人似乎是医疗兵尹万的同时,也看到了正相互搀扶着从炸开的地下室里,相互搀扶着跑出来的伤员乃至被人合力抬出来的尸体!
来不及多想,更顾不上自己的断臂,卫燃移动枪口瞄准了斜对面被集火的那栋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的寻找着潜在的敌人。
很快,那辆步战车再次发动,近乎横冲直撞的开了过来,并最终停在了卫燃藏身的这栋楼楼下。
然而,也正是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和列瓦刚刚经过的路口,竟然也轰隆隆的开过来一辆步战车!
“艹!要了命了!”
卫燃想都不想的丢掉了手里的微声狙击步枪,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取出了他的宝贝反坦克枪!
也直到这个时候,他也总算明白了自己这套反坦克武器,相比刚刚发现的那支同时代的西蒙诺夫反坦克枪最大的缺点——太重了!
重到他在右手受伤的情况下,根本没办法很快的将其挪到需要的位置!
近乎连扯带拽的将枪口挪到射击孔,卫燃立刻趴下来,瞄准了那辆即将转向的步战车的潜望镜便扣动了扳机!
“轰!”
第一发高爆弹几乎在卫燃扣动扳机的瞬间便准确的砸在了驾驶员正前方的装甲板上。
然而,高爆弹的穿透力终究不如穿甲弹,再加上角度的原因,这一枪虽然推着卫燃往后退了十多厘米,但却仅仅只是让那辆步战车急停了一下而已,随后它的炮塔竟然缓缓转了过来!
来不及多想,卫燃更顾不上肩膀的酸爽,以最快的速度瞄准了车长位置的潜望镜再次扣动了扳机!
“轰!”
第二声枪响过后,他却根本不敢停下,强忍着肩膀的酸楚,瞄准步战车上剩下的几个潜望镜连连扣动了扳机!
几乎就在他的弹膛里只剩下最后一发子弹,就在后坐力撞的他根本扣不动扳机的时候,那辆疑似是尹万等人驾驶的步战车终于将炮塔转了过来!
“通!通!”
连续两发炮弹相继在那辆步战车周围炸开,卫燃的脸上也出现了一抹喜色。
然而,就在他准备再次收起反坦克枪的时候,那个路口的另一个方向,竟然再次出现了更多的步战车、坦克甚至车臣士兵!
艹!
卫燃心头一凉,颓然的收起了身旁的反坦克枪,一脸绝望的看向了那些根本无法抵抗的敌人。
完蛋了,这次真要把命丢在这里了...
卫燃攥紧了拳头,看了眼右臂断开处沾染的灰尘泥土,深吸一口气,认命的看向了不远处的十字路口。
“呜——呜——呜——”
就在这眼瞅着生还无望的最后关头,被晚霞染红的天空中却突兀的多出了一连串宛若低沉号角的轰鸣!
在卫燃呆滞的注视下,血红色的天空中竟然出现了两道快速拉近的苏-25战斗机!
同样在他呆滞的注视下,这两架战斗机离着老远,便用它们各自的航炮开始了舔地扫射!与此同时,其中一架更是在低空俯冲的瞬间,在卫燃眼睁睁的注视下,朝着他们曾经藏身的那座商场丢下了两颗炸弹!
几乎就在那栋商场因为接连的爆炸轰然倒塌的同时,这两架苏-25战斗机也朝着让卫燃绝望的那个十字路口打出了一发发的火箭弹、打出了几乎没有停歇的航炮扫射,接着又在拉升的同时左转,留下一片狼藉之后升空离开!
回过神来,卫燃用仅存的左手拍了拍满是灰尘和血迹的脸颊,弯腰捡起之前丢下的微声狙击步枪,跌跌撞撞的跑下楼,汇合了刚刚从坦克残骸下面爬出来,正望着商场发呆的狙击手列瓦。
两人对视一眼,显然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什么,并且毫不犹豫的扯掉了身上的对讲机丢进坦克残骸,玩了命的跑向了不远处那辆同样被刚刚的舔地攻击吓的不轻的步战车。
等他们二人上车,立刻便看到坐在车长位置的尹万,以及他身旁只剩下一条腿的通讯兵瓦斯里!
“丢掉通讯设备!”
列瓦和卫燃近乎异口同声的用法语喊了一嗓子,紧跟着,列瓦换回俄语,朝着驾驶位那个头带坦克帽,曾经朝卫燃索要手榴弹的俄军131旅士兵说道,“同志,麻烦往前开,把我们送到刚刚被炸塌的那栋楼!”
闻言,那个士兵立刻踩下了油门,而通讯兵瓦斯里,也反应极快的将他的通讯背包递给了尹万,后者则在往里塞了一颗手榴弹之后,问都不问的丢出了车厢。
刚刚这段路,卫燃和列瓦二人走过来用了不少的时间,但搭乘步战车却格外的快捷。
“士兵,听着”
列瓦在将两块定向雷递给车厢里一个伤员的同时,看着驾车的那个俄军131旅士兵说道,“你们现在需要赌一把,要么回到刚刚地下室继续躲着等到战争结束,要么驾驶这辆车,趁着夜色离开战场,现在我们的人正在对总统府发动攻击,这是最好的机会。”
“你们呢?”
负责开车的士兵,赶在尹万和列瓦各自扛着欧普亚的尸体以及失去双腿的副射手雅科夫下车之前问道。
“接下来有人接应我们”列瓦抬手指了个方向,“快点做出决定离开吧,你们的机会并不多。”
“好,我...我们知道了。”这个年轻的士兵紧张的抿了抿干裂的嘴唇。
“士兵,你叫什么名字?”
失去一条胳膊的卫燃搀扶着失去一条腿的通讯兵瓦斯里下车之前问道,同时也摸出怀里的那台基辅30相机,对准车里的那些人按下了快门。
“凯来洛·亚尔莫连科!”这名士兵大声答道。
“凯来洛·亚尔莫连科,我记住你的名字了,希望以后我们在战场之外还有机会见面,到时候我请你喝一杯!”
话音未落,卫燃也不等对方答应便收起相机,搀扶着瓦斯里跳下了车厢,跟着列瓦钻进了坍塌商场的废墟。
躲在残垣断壁的阴影里目送着那辆步战车消失在视线尽头,列瓦立刻带着众人一边往不远处另一栋看着不起眼的建筑走去,一边沉声说道,“尹万,我们很可能被出卖了!刚刚航空兵轰炸了我和维克多半个小时之前藏身的商场,在那之前,敲钟人才通过加密通讯,用暗语联系过我确认上一波轰炸的毁伤效果。”
“队长他们...”
“他们失联了”列瓦忧心忡忡的说道。
“他们...”
本来想说些什么的卫燃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又一次张不开嘴巴了!显然,那金属本子不想让他透露些至关重要的事情!
“现在我们去哪?”
尹万一边问着一边走,同时还撕开一袋生理盐水冲洗着卫燃伤口处沾染的灰尘泥土。
“两天前我建立的熊洞”
列瓦说着,带着他们进入了一栋居民楼,拉开通往地下室的铁皮门第一个钻了进去,同时也换上法语说道,“同志们,我想,我们需要死在这场战争里才有机会活下来。”
“然后找出出卖我们的叛徒!”
列瓦顿了顿,掏出一个起爆器和墙上两根不起眼的起爆线连在了一起。
随着他的按压,地下室入口外面发出了一连串的爆炸,那本就狭小的出入口,也被坍塌的楼梯掩埋的严严实实!
“你怀疑敲钟人?”尹万皱着眉头用法语问道,同时也给卫燃扎上了一阵止疼针。
“难道你觉得是队长出卖了我们吗?”
列瓦说话的同时,将手里那支FR-F2狙击步枪取下枪机随手丢到了一张破沙发上,“所以我们必须死在这里,然后暗中调查这件事情。同志们,我怀疑有人想把我们卖个好价钱!”
“列瓦”
刚刚一直在试图说话的卫燃在金属本子给他的嘴松绑的瞬间加快了语速问道,“那位敲钟人的详...艹!”
在铺面而来的浓烈白光中,只来得及问出个话头的卫燃顿时发出了一声叫骂,随后,他便感受到了右手臂传来的,强烈到难以忍受的漫长疼痛!
第956章 碎裂的丧钟
“彭!彭!彭!”
喀山城外的森林深处,一辆停在林间空地的枪灰色装甲皮卡车厢里,坐在驾驶位的卫燃整张脸憋的通红,但他即便长着嘴,却也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徒劳的用后脑勺一下下的撞击着座椅靠枕,试图缓解右手手臂的剧痛。
哆哆嗦嗦的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仍在被剧痛折磨的卫燃“噗通”一声从车厢里摔下来,玩了命的哀嚎惨叫疼的满地打滚,可即便如此,他却像是别剥夺了声带一样,除了“嗤喽嗤喽”的剧烈喘息之外,根本就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可在他的心里,却已经在疼的满地打滚的同时,把金属本子的祖宗十八辈儿全都亲切的问候了一个遍!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他的身上已经沾满了落叶枯枝,他的靴子也被自己蹬掉了一只,甚至就连身下那层厚实的落叶,都像是被野猪拱了一遍似的留下了各种坑坑洼洼的痕迹。
但万幸,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多的疼痛,终于在某个瞬间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林间空地上,疼的大汗淋漓仿佛刚刚顺产了一对双胞胎似的卫燃,格外艰难的吐掉了嘴里几乎被他咬碎了的那一小节木棍,仰躺在地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许久之后,他这才有力气脱掉了身上的皮夹克,接着又小心的撸起了袖子。
此时,他的右手手肘以下不到10厘米的位置,已经有一圈青黑的淤血,整个右手的手掌手腕,也一片麻木根本就动也动不了。
但相比这些,更让他无奈的却是,刚刚因为那剧痛的刺激,他甚至不受控制的尿了裤子。而这,可是之前从没有过的。
冷静下来,他也不由的暗暗担忧,显而易见,无论是那加倍的疼痛还是因为疼痛而无法控制的失禁,这都说明金属本子对于在历史片段中受伤的惩罚,已经在无形之中变高了。
所以这到底是因为军衔的提升所必须承受的代价,还是因为之前多次试图朝卡尔普队长他们,泄漏来自后世的情报,所遭受的额外惩罚?
无论是哪个原因,这无疑都让卫燃愈发的谨小慎微。
金属本子的意图很明显。或许,只是或许,或许他卫燃不会因为在历史片段中的死亡而造成现实世界的死亡。但他毫不怀疑,那金属本子肯定会让自己体验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小心翼翼的用左手的手指头戳了戳麻木失去知觉的右手,右手回馈给大脑的剧痛也让他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但很明显,就这么穿着尿了的裤子回去肯定不像回事儿,他好歹也是个要面子的历史学者,万一到时候不但穗穗她们在家,就连自己的金主儿,那个新晋富婆蔻蔻也在,那可就成了变态了。
看来还特么得疼两回...
卫燃咬咬牙,艰难的爬起来看了看左右,见这周围没人,立刻咬着牙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那辆几乎没有机会用到的DT30运输车。
然而,当他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看到这辆通体白色,带着青色火焰纹的运输车稳稳当当的出现在林间空地的时候却愣了愣,刚刚,他竟然根本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疼痛!
难道说以后可以随便拿出来了?
卫燃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喜色,顾不得别的,赶紧拍了拍身上沾染的落叶挪到车尾钻进了生活舱。
将衣服裤子全都丢进洗衣机里,他趁着洗衣服的功夫先冲了个澡,随后索性坐在了木桶里放满了热水。
借着泡澡的功夫,利用金属本子教自己的推拿正骨对右手臂一番按摩,在让他冒出一层层冷汗的刺痛消退之后,这右手总算是又勉强恢复了控制和触感。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心琢磨之前发生的一切。
按照那金属本子当时公布的回归任务,他需要掩护列瓦他们逃出格罗兹尼才行。
但是很明显,当时他们只是躲在了地下室里而已,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离开格罗兹尼那座城市。
所以所谓的逃离格罗兹尼,其实是从这片战场或者说这场战争里消失?
另一方面,他认识的老兵列瓦失去了右手臂,截肢的位置和当时自己手臂被打断的位置毫无二致,所以其实当时他所经历的,就是列瓦当时的经历?
当时在那栋楼里,用那支反坦克枪掩护、拯救尹万他们的,其实是狙击手列瓦,受伤丢掉了一条胳膊的也是列瓦?
老子还真是拿了个好剧本...
卫燃抽了抽嘴角,伸手召唤出了金属本子,将其翻到了最新的一页。
现如今,这一页最上方的素描图已经变成了黑白照片,他也认出了照片里被刺刀钉在墙上的,其实就是当初第一个打算逃跑的法外佣兵加拉。
而在这张黑白照片的下面,也已经出现了一行行记录了后续故事的文字:
丧钟成员欧普亚,1994年12月31日,于格罗兹尼巷战中遭机枪扫射阵亡,战争结束后,尸体秘密安葬于33号渔场。
丧钟成员斯捷潘(斯捷潘·卡尔普)、鲁斯兰、费申克、塞尔吉、艾格尼、雷兹里,因遭敲钟人出卖,于1995年1月7日,遭直升机轰炸,活埋于地下防空洞。后因直升机遭袭坠毁引发燃油泄漏爆燃,窒息而死。
丧钟成员列瓦,1995年1月10日,因掩护同伴,遭狙击手射伤失去一臂,因怀疑遭出卖,协同队友假死,藏于格罗兹尼城内民房地下室内,并于1995年1月20日清晨,随同难民逃出战场。后常年追查敲钟人下落无果,最终于2006年,返回基洛夫化名定居。
丧钟成员瓦斯里,1994年12月31日,于格罗兹尼巷战中遭机枪扫射致残,1995年1月10日,协同队友假死,藏于格罗兹尼城内民房地下室内,并于1995年1月20日清晨,随同难民逃出战场,后常年追查敲钟人下落无果。
2006年7月9日,瓦斯里于丧钟无线电频道播报沙米利·巴萨耶夫被击毙消息后吞枪自杀。当月,尸体秘密安葬于33号渔场。
丧钟成员尹万,1995年1月10日,协同队友假死,藏于格罗兹尼城内民房地下室内,并于1995年1月20日清晨,随同难民逃出战场。后常年追查敲钟人下落无果,最终于2006年,返回彼得罗扎沃茨克化名定居。
丧钟成员雅科夫,1994年12月31日,于格罗兹尼巷战中遭机枪扫射双腿致残,1995年1月10日,协同队友假死,藏于格罗兹尼城内民房地下室内,并于1995年1月20日清晨,随同难民逃出战场,后因精神失常,送往基洛夫市精神病院长期疗养。
敲钟人布拉特·库门尤克少校,原丧钟部门负责人,1994年10月20日,向美秘密情报部门出卖丧钟组织情报,并于当年末,以抹除丧钟存在信息为条件,派遣丧钟组织主力成员前往格罗兹尼参战猎杀车臣叛军头目。
1995年1月7日,敲钟人借组织成员求援之际,利用手中权限,调遣武装直升机对其藏身点进行轰炸。
次日,于33号渔场毒杀丧钟内勤成员,试图救走在押美籍特工失败。2月12日,成功潜逃至招核,与美中央情报局完成秘密接头。
1997年8月,布拉特·库门尤克整容后化名阿德里安·塞纳,加入美中央情报局情报处,担任东欧情报分析师。
2015年9月,卸任退休后定居南卡罗来纳州查尔斯顿。
看到这里,卫燃却皱起了眉头。
这金属本子给出了敲钟人的详细信息,这一点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但他更关注的,却是这些文字里提及的一些小细节,比如“卡尔普”原来并非名字而是一个姓氏。
比如那个他曾经去过的33号渔场!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那座位于基洛夫市的“33号渔场”,是他和戈尔曼先生第一次相遇的位置。
当然,他相信戈尔曼对那天的记忆同样印象深刻。毕竟他当时不但从那座废弃的监狱里逃出来了,而且还俘虏了戈尔曼并且打断了他的鼻梁骨。
他更没有忘记,当时戈尔曼对那片紧邻湖泊的废弃建筑的描述是这样的——
那座监狱是在安得罗博夫同志的支持和建议下,在1982年的年底建立的。
从1983年的年底一直到苏联解体,那里曾经关押着上百位其他国家的间谍和几十个泄露了国家秘密的叛徒!
他更记得,当时戈尔曼还曾调侃他是唯一一个有可能活着离开那座监狱的“非苏联人”,也是唯一一个在那里接受过反刑讯培训的“非苏联人”。
而那些“苏联人”,习惯把那座代号“33号渔场”的监狱叫做钟楼!
是因为那里被称作钟楼,所以他们才被称为丧钟吗?
还是因为丧钟组织也驻扎在那里,所以才被称作钟楼?
丧钟组织,到底又是一个怎样性质的暴力机构?
特种作战?显然不是...特工?恐怕更不是...
在那个短暂的时空片段里,那些人给卫燃的印象,更像是....更像是一群独立于本就是恐怖代名词的KGB系统之外,没有番号,但却专门负责在特殊环境背景下,秘密抓捕背叛者的武装小队。
甚至,他更加可以确定,这支暴力机构很可能在苏联解体后处于几乎休眠的状态。而那次作战,更像是为了能卖个好价钱将他们强行唤醒一样。
不不不,那位敲钟者在坑杀了卡尔普他们之后,还曾试图毒杀丧钟组织的其余成员,并且似乎试图带走关押在那里的美国特工。
虽然他最后这一步失败了,但却透露出了太多耐人寻味的蛛丝马迹,同时也轻而易举的推翻了卫燃之前的猜测。反而让这件事似乎更像是敲钟人在调虎离山之后,以解救关押特工为主要目的的一份投名状!
至于为什么想活埋了卡尔普一行人倒也说得过去——害怕他们活着报复自己罢了!
想明白前因后果,卫燃这才继续往下看去,在这一页的最后,仅仅只有格外简短的一段字句,“那场战争没有胜利者,但我们却输给了本该最信任的人。”
用仍旧用不上力气的右手格外艰难的翻了一页,背面缓慢转动的红色漩涡下,却写着一句让卫燃心惊肉跳的话——“同志,请再次敲响被掩埋的丧钟吧,这次为了清理可耻的背叛者!”
“哗啦!”
卫燃从浴桶中站了起来,迈步走出洗手间之后,收回金属本子的同时取出了红色漩涡里的东西。
看了看拎在手里的VSS微声狙击步枪,卫燃不由的愣了愣,这次这金属本子虽然没有如当初的招鲜战场一样发布这个世界的猎杀任务,但这一切却摆明了希望他能杀了那个敲钟人!
再次叹了口气,他拎着这支微声武器走到了双人沙发椅边上正要坐下,却勐的僵住身体看向了斜对面的那个大好保险箱!
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原本锁的好好的保险箱竟然又一次自己打开了!
不仅保险箱,就连保险箱后面的铁架子床下铺,竟然还整整齐齐的摆着一套崭新的干草黄色苏联冬季82技术条件服和一件海魂衫一条苏联式的四角内裤,以及一双似乎是捷克斯洛伐克生产的双扣系带军靴。
就像各色花纹的海魂衫是毛子精锐的标志一样,在苏联末期以及俄罗斯初期,因为轻工业的单腿瘸等原因,条件较好的“精锐”,普遍都会从捷克斯洛伐克采购这种双扣系带军靴。
当然,虽然这些精锐们当时颇有些“崇洋媚外”的看不上自家生产的防水油布军靴,但这裹脚布却一如既往的保留了下来。所以不出意外,他也从这双黑色的皮靴里看到了两块厚实柔软的白色棉布。
这特么怕不是算准了我会疼的尿裤子?
还是说看老子尿裤子了,特意摆这么一套替换的衣服寒碜人呢?
看了眼左手虎口处的纹身,光着屁股的卫燃无奈的摇摇头,翻出一条浴巾擦干净了身体,换上明显给自己准备的衣服,然后这才小心翼翼的拉开了保险箱。
然而,当他看到保险箱里多出来的东西时,却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堵,那是一台索尼生产的随身听,两面打开的磁带仓里,还各自放着一盘磁带。
除此之外,这保险里还有一副与随身听连在一起的耳机,以及两节带着透明塑料包装的五号电池!
“谢谢...”
卫燃低头看着虎口处的纹身喃喃自语的念叨了一句,随后这才拿出随身听,装上电池扣上磁带仓盖子,戴上耳机按下了播放键。
极具时代感的音乐过后,耳机里又一次响起了那首用来对抗绝望和窒息的《屋畔青草》。
“啪嗒”
卫燃轻轻按下了随身听上的按键,很快,耳机里也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听我说亲爱的,不用等我了,如果你能听到这段录音,就代表着我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你的身边了...”
“啪嗒”
卫燃再一次按下了随身听上的按键,随后摘下耳机取出了机器里的那两节电池。
默不作声的将这台随身听放进了更加容易取用的食盒里,并且关上了保险箱。
卫燃仰躺在毫无弹性可言的硬板床上,一边面无表情的揉捏着依旧一片淤青的右手,一边闭着眼睛,暗暗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
许久之后,当洗衣机的运转声停止,他这才爬起来,将洗好的衣服丢进了烘干机,随后坐在了沙发椅上,将仍旧摆在桌面上的VSS微声狙击步枪仔细检查了一番。
这支枪使用的仍旧是极具苏联特色的PSO-1光学瞄准镜,仅仅20发容量的弹匣虽然不大,但对于这样一个暗杀利器来说却已经完全够用。
更何况,在枪托左侧,托腮板下面固定着的绿色帆布小包里,还额外装着一个压满了子弹的备用弹匣。
客观来说,这样一支武器对于卫燃在进入那些以二战为主的时空片段里几乎没有太大的帮助。
但对于他身处的这个世界来说,这种安静的武器可远比那支无论重量还是动静都大的吓人的反坦克武器拥有更高的实用性——如果他打算杀什么人的话...比如...那位叛逃的敲钟人!
可是真的要这么做吗?
仅仅只是犹豫了片刻,他便收起了手中的武器,转而再次取出金属本子,从最新的那一页黑白照片旁的纸袋里取出了之前拍下的照片底片。
不多的几张底片里,有他们出发之前拍下的合影,有卫燃在进入战场的车里给他们拍下来的。
但相比这些,最让他欣慰的,却是在离别之前,在装甲车里给那些获救的131旅士兵匆匆拍下的那张合影。
这张合影里正对着镜头的,是那个带着坦克帽,脸上带着感激和紧张的年轻士兵,是那个曾在获救时,像卫燃索要手榴弹的士兵,是那个名叫凯来洛·亚尔莫连科的士兵!
“呼——”
卫燃在将底片重新装进纸袋子里之后长长的吁了口气,他知道,至少他今晚可以不留太多遗憾的睡个安心觉了。
至于明天...明天似乎该准备去格罗兹尼看看了...
第957章 你演我我演你
在运输车里耐心的等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卫燃这才脱了身上那套82技术条件服仔细的叠好,将其放在了保险箱上层的铁柜子里。
重新换上自己的衣服,又收起了一直摆在桌子上VSS微声狙击步枪,他在走出了生活舱之后,一边琢磨着去车臣的计划,一边挥手收起了运输车,然后...便因为全身各处,那瞬间针扎一样的剧痛,像是踩在了电门上一样,直挺挺的摔倒在地。
等到那难以忍受的剧痛过去,躺在地上的卫燃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哆嗦,然后这才心有余季的爬了起来。
“特么的,还以为以后取出来不疼了呢...”
又被金属本子摆了一道的卫燃骂骂咧咧的都囔了一句,却也只能捂着不太听使唤的右手臂钻进了装甲皮卡的车厢。
驾驶着车子在运输车留下的履带印上来回碾压了几遍,他这才原地调头离开森林,径直开往了喀山城区的方向。
如今距离六月份只剩下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虽然这次误闯格罗兹尼算是被坑了一把,但既然活着回来了,既然达丽亚老师等人不想欠自己这个人情,那么索性就顺势装聋作哑的查下去有个交代就是了。
至于是否杀了那位敲钟人,等在格罗兹尼找到那些被活埋的丧钟队员们再做决定也来得及。
等他打定了主意,这车子也开到了家门口。
虽然他明明记得自己送卡洛斯去机场之前,穗穗和卡坚卡姐妹已经拉着过来过客的小富婆蔻蔻去逛街了,但这才去一趟机场顺便在半路上泡了个澡洗了洗衣服的功夫,这四个年纪相彷的姑娘却已经回来了,此时正摆摊似的在身上比划着刚刚买回来的各种衣服呢。
就连今天不用去隔壁卖咖啡的洛拉,都靠着沙发,拿着一把五颜六色的皮筋儿,乐此不疲的给趴在她旁边的狗子贝利亚扎出了一个个特别会挑位置的小辫。
而在不远处的落地窗前,洛拉的天才妹妹科拉瓦,也在隋馨的耐心教导下,认真的拨弄着一床古琴上的琴弦。
看着这瞬间热闹的让他有些耳膜穿孔的栖息地,卫燃也不禁舒了口气。
不管在历史片段里经历了怎样的残酷和悲伤,当回归现实之后,这略显吵闹的安宁日子,总是能比那曲广陵散更能安抚人心。
“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穗穗见卫燃回来立刻招呼了一声,举着一条样式略显复古的小裙子问道,“快看看!这条怎么样?!”
“挺好”
卫燃扒拉开满脑子小辫子的贝利亚,开着玩笑问道,“你们这是打算干嘛?出去摆摊卖衣服?”
“你才摆摊卖衣服呢”
穗穗翻了个白眼,得意洋洋的说道,“我们上午去逛了一个旧货市场,这些衣服据说都是积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走私货,而且只要500卢布一公斤,我们索性就包圆全买下来了。”
“这全都是?”
卫燃看着丢了满地的各种带着汉字儿塑料包装袋的衣服,又看看不远处那个足有一米见方的破纸箱子,“这么多?”
“怎么可能”
穗穗将手里的裙子往沙发上随手一丢盖住了刚刚从另一条裙子里爬出来的大耳朵狐狸,指着外面的装甲商务车说道,“这才多少,同样大的纸箱子,那里面还有三个呢,都是我们买的!一共两百公斤的,现在就等着你回来帮忙抬进来呢。”
抽了抽嘴角,卫燃老老实实的转身,拉开装甲商务车虚掩的后备箱门,用左手拎起来一个恐怕能有百十斤重的纸箱子,艰难的将其拽进了房间。
他这边刚刚松手,明明已经是个富婆的蔻蔻便迫不及待的拿起桌子上的壁纸刀划开了箱子外面的扎带,随后包括洛拉在内的五个姑娘便一窝蜂似的将里面那些旧衣服全都拿出来开始了精挑细选。
“咳咳”卫燃清了清嗓子,“那个,穗穗,明天我打算去趟车臣。”
“去吧!...去哪?!”
原本正两眼放光的打量一条牛仔裤的穗穗瞬间反应过来,“去车臣?不会是调查黑寡妇?”
“不是,是调查刘寡妇。”
卫燃没好气的将第二个纸箱子拽进了房间里,抬起用不了力气的右手尽量正常的指了指落地窗边上那个花盆里放着的茶盏,将一周前玛格太太造访的事情描述了一番,同时也隐去了这件事和红旗林场各位老师之间的关系。
“一碗儿钻石?”
穗穗的眼睛里立刻冒出了光,随后一脸遗憾的撇撇嘴,“早知道当初我就把厨房里那个大海碗摆出来了。”
“你够了啊”
卫燃哭笑不得的将最后一个纸箱子拽进来,“跟着一起去?”
“算了吧,我就不去了。”
穗穗朝着蔻蔻扬了扬下巴,一边在身上比划着手里那条水洗磨白的低腰紧身牛仔裤一边胡言乱语道,“蔻姐儿第一次来家里做客,我总得好好招待才行。而且刚刚回来的时候我都答应了带她去莫斯科玩玩呢。倒是你,可别从车臣领个身上帮着炸弹的黑寡妇回来。”
“我领你个腿儿...”
卫燃抽了抽嘴角,在俄罗斯,提到车臣如果不顺便提一下黑寡妇,就好像是对这个世界不尊重一样,所以即便穗穗这样的中俄合资出口转内销,也同样不能免俗。
扭头看向了正一手拿着条碎花裙子同时抱着平板电脑,另一只手在屏幕上快速划拉的的安菲萨,后者根本不等他开口便主动说道,“票已经买好了,明天上午飞。”
她这边话音未落,卫燃也收到了短信提醒。
眼瞅着这几个明明人均不差钱儿的年轻姑娘又一次大呼小叫的加入了开箱子抢衣服的游戏,卫燃和远处正在看笑话的隋馨对视了一眼,明智的独自上楼将一楼的场地让了出来。
转眼第二天一早,穗穗带着卡坚卡姐妹和小富婆蔻蔻,比卫燃更早一步登上了飞往莫斯科的航班,反倒是充当司机的卫燃,不但没人送,反而他搭乘的航班还晚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万幸,虽然起飞晚了,但却并不影响准时降落,只不过,当他拎着不多的行李独自走出机场,搭乘着出租车赶往市区,这一路上他却几乎找不到和记忆里的格罗兹尼有什么可以重合的地方。
就在他看着车窗外面那个鸟语花香的世界怔怔出神的时候,这辆出租车也赶到了距离金属本子里其中一组坐标,所指引的地址不到一公里的一家酒店。
最后看了眼路边那些象征性的包着头巾有说有笑边走边聊的车臣美女,卫燃深吸了一口气,拎着行李箱迈步走进了酒店一楼的大厅。
耐着性子办理了入住并且将本就不多的行李送进了房间,他立刻从包里掏出个运动相机,藏在了正对着大门的柜子夹缝里,同时也将自己的手机开启了计时功能和屏幕常亮,将其放在了运动相机刚好能拍到的位置。
扫了眼手表上显示的时间,他立刻锁门顺着安全通道下楼离开酒店,顺便也戴上了鸭舌帽和口罩以及墨镜。
沿着陌生的街道一路走走停停,顺便随机找了个商场用现金买了一台华夏产的手机,卫燃从兜里摸出一张安菲亚提前帮自己准备的手机卡装上,随后又从兜里摸出个纸条,将金属本子里提供的一组坐标输入了进去。
戴上耳机,按照手机自带的导航软件的指引,他慢悠悠的走向了最终的目的地,同时留心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之所以如此的小心,这防的自然是达丽亚老师等人,万一他们或者那位“玛格太太”偷偷跟着自己来了车臣,自己总要装的像一点才行。
万幸,这一路兜着圈子闲逛,屁股后面倒是格外的干净。而卫燃也在闲逛中,不经意的路过了一个占地面地和卡班湖畔的家差不多的院子。
隔着略带锈迹的黑色铁栅栏门,他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到这个看起来很有年头的院子里的地面都经过了水泥硬化,大门往里不到五米的位置还停着一辆锈迹斑斑的厢式卡车,而在院子中央,则是一栋仅有两层,但每一层却都有落地窗的漂亮房子。甚至,他还能落地窗,看到房间里各种家具的摆设,以及房子旁边那片草坪中央正在工作的喷灌系统。
根本没有任何的停留,卫燃像个漫无目的的过客一般继续往前走着,并最终停在了相距不远的一座学校的操场外面。
借着衣服口袋的掩护取出金属本子里的随身酒壶象征性的抿了一口,同时他也通过仰脖子的动作,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刚刚路过的那个院子。
仅凭目测,那个看起来格外漂亮的院子,距离身旁这座学校恐怕连三百米都不到。
但得益于来之前的头天晚上用历史地图,和最新版的卫星地图的对比,他却清楚的知道,在1994年的年底,刚刚经过的那个院子,才是曾经的学校教学楼原址!
而身旁这座看着格外漂亮的学校,其实是在第二次车臣战争之后才由俄联邦出资重建的。至于两次车臣战争之间的那几年学校在哪,却不得而知。
那么问题就来了,新建的学校怎么会偏离原址这么远?学校原址,尤其是教学楼的原址,又怎么会变成了一个占地面积颇大私人住宅?
收起手中的随身酒壶,卫燃看着操场里那些肆意挥洒青春的孩子,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冷笑。
答桉显而易见,有人担心教学楼旧址之下的秘密被挖出来,所以索性买下了那里,建造了那个院子,试图永远的将秘密埋在那里。
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简单有效的好办法,只要在俄联邦的个人财产还能得到保证,就没人会动那座房子。相应的,地下被掩埋的那些东西,也就永远都不会重见天日。
如果某一天,在俄联邦连私人财产都没办法保证了,那么对于试图掩盖那些秘密的人来说,那些他曾经害怕的人,也同样已经不足为惧了。
暗暗叹了口气,卫燃迈开步子,继续沿着街道,漫无目的一直熘达到了提前定好的时间,这才打车返回了酒店。
回到房间先仔细的查看了一番藏起来的运动相机拍下的手机界面上一直在跳动的时间,直到确定在刚刚的三个多小时里一直没有人进入过自己的房间,他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他却又开始发愁,该以什么样的借口,才能合理合法的挖开那个院子,甚至合理合情的将被掩盖的秘密呈现给达丽亚老师等人。
“算了算了,阴谋不如阳谋!这件事倒不如让达丽亚老师去头疼比较...不不不,或许该先通知卡尔普才比较好。”
卫燃在心里自言自语的做出了决定,他知道地下埋藏着什么秘密,他知道那秘密很可能是达丽亚老师苦苦追寻了二十多年而不得的噩耗,但这样的结果让一个女人来最先承受,也未免太过于残酷了些。
打定了主意,卫燃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卡尔普先生的电话。
“什么事?”电话刚一接通,另一头的卡尔普便干脆的问道。
“卡尔普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忙。”卫燃略带着一丝丝的无奈的说道。
“需要我的帮忙?”
电话另一头的卡尔普看了眼和自己在同一个办公室的达丽亚以及坐在达丽亚对面的安娜老师,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开着玩笑问道,“你杀人了?”
“这种事我不用你帮忙”
卫燃翻了个白眼儿,听了听对面皮鞋与地面敲击的脚步声,略作等待之后索性换了个话题问道,“先不说我的事,你们那部有关游击队的电影拍摄的怎么样了?”
“还有不到一周就准备尝试开拍了”卡尔普面带微笑的答道,“到时候你要过来指导一下吗?”
“我就算了”
对方的脚步不停,卫燃也就不急,索性顺着话题继续问道,“我听季马说,你打算和我的朋友合拍一部有关华夏远征军的电影?”
“确实有这件事”
卡尔普说话间已经走进了卫生间,在点上烟的同时压低了声音说道,“好了,说吧,你遇到什么麻烦了?”
“是这样,我在帮一个客户调查她失踪的儿子”
卫燃不经意的顿了顿,见电话另一头的卡尔普没什么反应,便继续说道,“现在我基本查到了他的儿子是在第一次格罗兹尼巷战里失...”
“说重点,需要我帮你什么?”卡尔普不等卫燃说完便再次问道。
闻言,卫燃也懒得绕弯子,“我现在需要挖开格罗兹尼市区一栋似乎无人居住的房子的院子,根据我的调查,那栋房子下面应该就是第一次格罗兹尼巷战之前的学校旧址,但是我没有合理的理由。”
“你确定里面没有人居住吗?”卡尔普再次问道。
“确认”
卫燃点点头,“那栋房子里停着一辆卡车,但卡车的轮胎都已经亏气开裂了,而且门锁也涨了不少锈迹。”
“把地址发给我,然后买一袋面粉,今天晚上藏进那座院子里。”
稍作停顿,卡尔普继续说道,“凌晨两点二十九分,当地的奥摩部队会突袭那座房子抓捕毒贩。”
再次停顿了几乎呼吸,卡尔普像是在现编故事一样继续说道,“根据被抓捕的毒贩交代,他们在那座无人居住的房子里额外藏匿了大概20公斤的独品。就这样吧,这足够把那里挖开了。”
“我希望到时候我能去现场看看”
卫燃斟酌着说道,“根据我查到的资料,那里有一座没有登记的苏联民防系统,我怀疑那里很可能有什么线索。”
“没问题”
卡尔普答应的异常干脆,“等下把你的地址告诉我,会有人去和你见面的。”
“那...谢谢”卫燃格外诚恳的答道。
“该我谢谢你”卡尔普突兀的说道。
“谢我?谢我做什么?”卫燃的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但同时却也在无声的比着口型,“装!你给我接着装!”
“你答应卡吉克继续提升学历,这是一件对我们都有好处的事情。”卡尔普的语气同样诚恳,“你的社会地位和知名度高一些,我们做事情也能方便一些。”
“反正不用花学费”卫燃故作轻松的滴咕道,“等下我把我和那栋房子的地址都发给你。”
“好”
卡尔普异常干脆的回应了一句,随后也不等卫燃再说些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一如既往的谁说实话谁是狗呗...”
卫燃一边喃喃自语的滴咕着,一边将自己入住的酒店地址和那栋房子的地址发了过去。
前后不到二十分钟,门外也响起了敲门声,只不过等他打开猫眼的盖板,却发现外面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小心翼翼的拉开门,这房门口却只放着一个深蓝色的旅行包。
伸手将这旅行包拎进房间,等他关上房门谨慎的戴上橡胶手套打开旅行包的拉链,却发现里面不但放着一套车臣奥摩部队的制服和一套看着普普通通的衣服,而且额外还有一张写有地址的纸条,以及一个透明的密封袋。
让他眉头直跳的是,这个沉甸甸的密封袋里装着的,却是一个个小号的密封袋,而且每个密封袋里,竟然都装着白色的粉末,甚至,在密封袋的开口处,还用订书器盯着一个写有数字和字母的标签。
这特么不会是真的独品吧...
卫燃咧咧嘴,将这旅行包的拉链又重新拉上,却是再也没敢摘掉手上的橡胶手套。
如此熬到了晚上一点四十二分,随着这栋酒店毫无征兆的失去电力供应,换了衣服的卫燃也悄无声息的下楼,在夜色中离开酒店,借着建筑阴影的掩护直奔白天去过的那座院子。
轻而易举的翻过铁栅栏,脸上戴着面罩的卫燃左右看了看,随后将手里的密封袋塞到了房间外面的一个用红砖建造了室外烤炉里。
然而,还没等他离开,外面却多了一束束刺目的车灯和强光手电筒的光束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哐当!”
伴随着一声巨响,这座院子的铁栅栏门被一辆防爆车用钩子硬生生的拽倒,随后一群头戴面罩全副武装的奥摩士兵便冲进来,用枪指住了同样戴着面罩的卫燃。
而与此同时,就在一个奥摩士兵从烤炉里翻出那个足够判死刑的密封塑料带子的时候,另有一队人也直接冲进了那栋根本没有亮灯的房子。
就在卫燃琢磨着到底要不要反抗的时候,一个士兵已经往他的头上套了个厚实的黑色布袋子,随后他便感到自己被抬了起来。
前后不到一分钟,他便听到了车门关闭时“哐”的一声闷响,他自己也不受控制的坐倒在了座椅上。
紧跟着,就在屁股底下的车子跑起来的同时,他头上的黑色布袋子也被扯掉,反铐住双手的手铐也被打开。
还不等他看清周围的一切,他的头上已经被戴上了一顶头盔,怀里也多了一双靴子!
等他下意识抱住那双靴子的时候,他身上那件廉价的外套和下半身的运动裤甚至运动鞋也被人扯下来丢到了一边,露出了提前穿在里面的奥摩制服!
“把靴子穿上”一个嘶哑的声音提醒道。
闻言,卫燃立刻穿上了靴子,同时这辆车也在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停了下来。
“哗啦!”
随着车门拉开,刚刚督促卫燃换鞋的人也推着他直接钻进了对面提前等着的另一辆面包车。
“哗啦!”
又是一声闷响,随着车门撞上,卫燃的怀里也被人塞了一支相对比较少见的SR-3M突击步枪,屁股底下的面包车,也粗暴的冲向了那栋房子的方向。
“我们不需要活着的毒贩”昏暗的车厢里,那个嘶哑的声音阴沉的说道,“所以不用节约子弹,谁留下了活口,谁就自己用老二戳死他!”
“是!”车厢里的其余那些同样带着面罩的士兵兴奋的大声做出了回应!
这特么就是一群流氓!一群无法无天的大流氓!
混迹其中的卫燃抽搐着嘴角,这前后都不到五分钟,自己就已经从被抓了现行的毒贩变成了缉毒警察,这说出去谁会相信?!
第958章 假酒作坊和预料之外的幸存者
“哐当!”
满载的面包车碾压着被硬生生拽到的铁栅栏门开进了那座诡异的院子,等到车门拉开,手拿武器头戴面罩和头盔的卫燃随着周围的临时队友们下车的时候,却发现那座拥有落地窗的二层房子里,不管楼上还是楼下,都有明亮的光束在闪动。
不仅如此,就连门口那辆厢式卡车的货柜门都已经被人打开,露出了里面仅剩的两个纸箱子。
根本不用卫燃动手,似乎专门跟在他身旁的那个嘶哑嗓音的壮汉便主动划开了一个纸箱子。
然而,随着箱子被撕开灯光打上去,这里面装着的,却是一瓶瓶的95%浓度的医用酒精!
相互对视了一眼,那个嗓音嘶哑的壮汉将手里的奶粉罐又塞回了原位,换回俄语浑不在意的解释道,“走私贩卖和非法销售高度酒精饮品是违法的,我现在有理由怀疑这里有人在利用高浓度医用酒精勾兑烈酒”。
卫燃闻言咧咧嘴,心知对方并没有开玩笑。车臣人虽然是受木思林文化影响最少的族群,当地人甚至偶尔还会喝些低度啤酒和水果酒,甚至都在宗教场合之外的地方都不强制要求女性佩戴头巾,但猪肉和烈性酒却依旧是被法律和信仰双重禁止的。
正因为如此,虽然之前的独品是演的,但这些难得在俄罗斯属于违禁品的伏特加可是真的。
既然有了更加合理的借口,这些奥摩基老们行事自然也愈发的理直气壮。
然而,接下来的一番搜索,却出乎了卫燃的预料。这个诺大的院子里不出意外的根本没有任何的活人存在,而且也确实搜出了不少在这里属于非法的烈性酒精饮料。
但相比这些无伤大雅的东西,让卫燃没想到的,却是在那个明明充满了生活气息,但却找不到任何私人物品的房子里,竟然发现了一个通往地下室的上锁防盗门!
看了眼客厅里被掀开的地毯和被打开的地板,乃至地板下那个水泥台阶尽头的金属防盗门,卫燃却下意识的绷紧神经,握住了手里的武器!
很快,伴随着哐哐两声破门枪的闷响,单薄的民用防爆门被轻而易举的打开,一队奥摩队员排着紧密的队形,在强光手电筒的光束下冲了进去。而同样打扮的卫燃,却被那个嗓音嘶哑的壮汉用手拉着枪带留在了后面。
片刻之后,对讲机里传来了安全的提示,卫燃也在松了口气的同时陷入了疑惑,同时隐隐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似乎有些武断了...
压下内心的疑惑,迈步走进已经灯火通明的地下室,在他被面罩遮住的脸上,错愕之色却愈发的明显。
熟悉的布局,熟悉的货架,唯一不同的,也仅仅只是那些货架上的防毒面具等等人防物资,变成了各种烈酒的标签纸和各种样式的酒瓶子!乃至一瓶瓶的高浓度医用酒精,以及一桶桶的矿泉水,乃至一箱箱的各种香料和芳香剂。
几乎下意识的绕到了地下室入口对角线的位置,果不其然,这里还真的有一个通往地下二层的楼梯。
只不过,这地下二层和地上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依旧是靠墙的货架,但货架上摆着的却已经是重新灌装好了的烈性假酒!
简而言之,这里压根就是个假酒作坊和仓库!
“头儿,我好像知道之前查了很多次都没找到来路的那些走私酒是从哪来的了。”
一个同样戴着面罩的奥摩战士凑到那个嗓音嘶哑的壮汉身边说道,“谁能想到这些东西竟然藏在了市区里这么显眼的位置。”
那壮汉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对方的头盔,“闭嘴!去查一查这栋房子到底是谁的!”
“是!”这名士兵立刻做出了回应,随后一熘烟的跑了出去。
相比他这边的安排,卫燃却绕到了这层地下室深处的那个铁架子高低铺边上。
这铁架子床的上铺放着好几个装有各种纸箱子的标签,下铺放着两排共计8个酒瓶子封口机,床下则是一个个已经用胶带封好的纸箱子。
闭着眼睛回忆了一番在那个历史片段里空袭来临时发生的细节,片刻之后,卫燃将手里的武器递给一直站在身后的壮汉,随后用力拽着床底下的纸箱子便往外拉。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床底下这纸箱子不但远不像看上去的重,而且和床底下其他的纸箱子竟然还是连在一起的!
他这边刚刚因为错误的发力一个屁墩坐在地板上,他身边那个男人便立刻将手中的武器和强光手电筒的光束对准了床下。
站起来拍拍屁股,丝毫不觉得尴尬的卫燃将连在一起的纸箱子从床底下彻底拽出去,随后便发现,在床下的地板上,竟然有个差不多一米见方的钢制水篦子!
难道当时还有人活下来了?卫燃挑了挑眉毛,“帮个忙,把这张床移开。”
“抬走!”
一直跟在卫燃身边的壮汉话音未落,便有几个人凑过来,合力将这张格外结实的铁架子床给抬到了一边。
“哐啷”一声掀开水篦子,卫燃蹲下来举着手电筒弯腰探头往里看去,却发现这水篦子往下是个口小肚子大,直径两米深最多一米的,仅容两个人勉强蹲下的小空间。这小空间的一边墙上,还浇筑了一个金属座,其上用螺丝牢牢的固定着一个电动绞盘。
而在紧挨着绞盘的墙壁上,竟然有一个内径恐怕能有一米的混凝土涵洞。
小心翼翼的迈步踩住地面一点点的蹲下来,当他用手电筒照亮涵洞的时候,这条涵洞的长度却远超他的预料。
顺着光束看过去,在微微倾斜着往下爬了差不多有十米的距离之后,这涵洞的最低点,也出现了一汪泛着光的积水。从这积水再往后,却又开始缓缓抬升,以至于从他现在的角度,根本就看不到这条涵洞的尽头。
“我过去看看”
卫燃话音未落,也不等后面的人是否同意,便举着强光手电筒钻了进去。
忍着恶心趟过这片不到两米宽的积水,这涵洞也开始缓缓往上。
最终,当这涵洞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正前方却挡着一个周身焊满了万向轮的铁皮小拉车,以及一个上锁的钢筋栅栏门。
而在栅栏门的另一头,似乎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热力井!
看了眼身后,又看了眼钢筋栅栏外面的热力井,卫燃略作思考之后关掉手电筒,在黑暗中取出金属本子里的剪线钳,摸索着剪断了钢筋栅栏上那个涂满了润滑油的大号挂锁。
“当啷!”
随着被剪断的挂锁落地,重新打开了手电筒的卫燃也在“吱呀”一声中推开了钢筋栅栏门。
“哐!”
在卫燃的推动下,那个明显可以刚刚好在混凝土涵洞里滑动的铁皮小车被推进了热力井,卫燃也紧随其后钻了出来。
攀着梯子爬到热力井的井口,他在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头顶厚重的井盖之后,立刻意识到,自己似乎在一条幽深漆黑的巷子里。
这条巷子虽然两边通透但却格外的狭窄,看那宽度,最多也就一辆面包车就能堵的严严实实。
而在这条巷子的两边,却只是其他建筑的外墙,墙上连个窗户都没有。
爬出热力井之前看了眼从下面那条涵洞里传出来的手电筒光束,卫燃也没管被推到一边的井盖,借着建筑阴影的掩护,循着大体的方向又摸回了那座藏满了假酒的大院子。
“有条新的线索”
就在卫燃走进院子的同时,那个嗓音嘶哑的男人也刚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什么线索?”卫燃婉拒了对方递来的香烟问道。
“这栋房子的房主是阿廖沙·马里科夫耶维奇·尹瓦涅,但是...”
“等等!你再说一遍这栋房子的名字!”卫燃直勾勾的看着前者问道。
“阿廖沙·马里科夫耶维奇·尹瓦涅”
闻言,卫燃深吸了口气,“示意对方跟着自己往外走的同时说道,你继续说。”
那壮汉点点头,先跟着卫燃离开了院子,随后又引着他钻进了一条民用轿车,启动车子之后,先是指了指放在卫燃身边的行李包,然后这才一边驾车一边继续说道,“但是我们唯一查到的,和这个人有关的就只有这栋房子。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的社会活动痕迹,我甚至都怀疑这个人是否存在过。”
“这个人多大?”卫燃继续问道。
“按照登记的资料显示,他今年还不到40岁”
“难道真的是他...”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卫燃摆摆手,沉吟片刻后问道,“今天晚上的事情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发现那么多假酒可是个不小的功劳”
负责驾车的壮汉如实说道,“至少这里的赃物肯定要全部带走,怎么,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私藏这些酒类的人你们如果抓到打算怎么处理?”卫燃换了个方式问道。
“如果能抓到当然是送监狱”
这个壮汉只是假设了其中一种前提便点到为止,随后主动切换了话题说道,“面罩和手套还有靴子送给你当作纪念吧,把迷彩服脱下来,你身旁的背包里已经给你准备衣服了,等下我把你送到一个路口,你自己想办法回去没问题吧?”
“没问题,但是先等一下,我还有几件事想问问你。”
卫燃说话间已经扯掉了身上的迷彩服和头盔,换上了背包里的牛仔裤和外套,随后这才摸出之前临时买的手机,开机之后打开浏览器开始的搜索。
而那位开车的壮汉倒也耐性十足,在将车子停到一座公路桥下面的阴影里之后,便降下车窗默默的点上了一颗烟安静的等待着。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在网络上一无所获的卫燃重新关上了手机,帮我在这座城市找个人怎么样?”
“谁?”坐在驾驶位的壮汉问道。
“甘娜,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卫燃顿了顿,继续说道,“她姓氏大概是拉兹沃扎耶夫....”
“拉兹沃扎耶夫?”原本叼着烟的壮汉格外诧异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姓氏。
“我大概没记错”
卫燃顿了顿,见对方不准备主动解释,索性追问道,“这个姓氏有什么特殊的吗?”
“这个姓氏没什么特殊的,但你刚刚描述的那位拉明女士结合这个姓氏,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准确的说,让我想起了一位妈妈。”
这壮汉说话间弹飞了烟头,重新扯下面罩盖住嘴巴和下巴说道,“明天去谢利波娃商业街逛逛吧,那里有家出售波斯手工地毯和坎察短剑的纪念品商店。
你只要到了那里,随便找个人问一问刚刚那个姓氏就能找到那家店。”
略作停顿,这壮汉继续说道,“那家店的老板就姓拉兹沃扎耶夫,不过她不叫甘娜,她叫阿拉马特。除了名字不一样,其他的都能和你说的对的上。”
“你刚刚说...妈妈?”卫燃不解的看着对方
“那确实是最好的称呼了”
这壮汉笑着解释道,“据我所知,她收养了不少孤儿,开始的时候是第二次车臣战争里的战争孤儿,后来是因为那些该死的读立者制造的各种惨桉留下的孤儿。”
“你似乎对她很熟悉?”卫燃愈发的奇怪。
“当然,我是本地人,当然听过她的事情。”
这壮汉笑了笑却并没有详细解释,只是解锁了车门说道,“好了,我就不送你回酒店了,接下来我们要去追查那座院子的主人阿廖沙了。
最后,欢迎你来格罗兹尼做客,这里现在是个非常热情好客的城市。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在这里多逛逛走走。”
“我会好好在这里逛逛的,今天给你们添麻烦了。”
卫燃说完干脆的推门下车,目送着对方驾车扬长而去直到在视野中彻底消息,这才走出了桥下的阴影,确定了方向之后径直走向了下榻的酒店,同时也在暗暗琢磨着目前的情况。
很显然,之前的推测出现了纰漏,原本,他以为那座地下室里没有人活下来,但是现在很显然并非这样。
最起码,他可以肯定,当初在地下防空系统里救出来的,那个和他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流的女孩儿甘娜很有可能在对地下室的空袭中活了下来。
难道当时地下室二层的那个床铺底下就有逃生通道?
是了,也只能是那样。否则的话,当时那些人又怎么会选择把那里当作他们的制毒窝点?
所以说,那座院子,其实是在同一个地下室里遭到空袭的幸存者买下了地皮之后建起来的?
当时怎么就忽略了...
想到这里,卫燃却摇了摇头,这次从历史片段里回来之后,自己可是疼了个死去活来,那金属本子不提还有其他人活着,他自然也就下意识的认为当时地下室里的人都死了。
既然有人还活着,既然地下室也被重建了,那么卡尔普队长他们的尸体大概也被好好安葬了吧...
但愿如此吧...
卫燃暗暗叹了口气,加快脚步一路小跑着返回了酒店。
转眼第二天一早,卫燃便顶着明媚的阳光开始了他在格罗兹尼的有目的的闲逛。
只不过,他却没想到,这一路走来,在发现他是个亚洲人,并且主动询问得知他竟然是个在这里格外少见的华夏人之后,这些根本没有认出他其实还是个小有名气的历史学者的本地人,倒是格外热情的表情想和他拍几张合影——因为他们很少见到来这里的华夏人。
这些热情好客的本地人既然这么说了,他自然也就不好拒绝,尤其那几个松松散散湖弄事一样包着各色的漂亮头巾,但却明显是鼓起了莫大勇气,和同伴一起相互壮着胆子主动凑上来,结结巴巴的表示想和他这个难得一见的华夏人拍一张合影的年轻车臣姑娘们。
不得不承认车臣美女和车臣的黑寡妇几乎在俄罗斯占有同样的知名度。
如果说后者是因为狠戾和漠视生命,那么前者则完全是因为堪称惊艳的颜值和雪白的肤色,当然,还有因为信仰而天赋的某种独特气质。
耐心的陪一个中年车臣阿姨拍了张相互勾肩搭背咧嘴傻笑的合影,顺便还获赠了拳头大的一块羊肉干,卫燃也在两个之前和他拍了合影的美女的热情带领下,顺利的找到了谢利波娃商业街,又从这条繁华的商业街里,找到了一个用“拉兹沃扎耶夫商店”当作名字的临街店铺。
当然,作为感谢,他也顺路去已经本土化的KFC,买了些吃的喝的送给了那两位帮忙引路的年轻姑娘。
只是让他有些忍不住笑的是,这KFC到了车臣不但变成了CFC,就连当作商标的上校先生,也留起了极具车臣味道的连鬓胡子。
告别了那两个充当临时向导的车臣姑娘,卫燃站在拉兹沃扎耶夫商店门口沉吟片刻,伸手推开了玻璃店门。
几乎就在玻璃门打开的同时,他的耳朵里也钻进了好听的音乐。
环顾四周,这家商店的左手边琳琅满目的挂着各种花纹的手工地毯,右手边的玻璃柜台里则摆着各种装饰华丽的坎察短剑。
而在正对着大门的长椅上,正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用高加索手鼓和一种卫燃不认识的弓弦乐器相互配合着演奏着欢快的曲子。
至于商店中央的那块恐怕能有50平大小的羊毛地毯上,此时正有些看年龄也就十七八岁岁左右的小伙子小姑娘,穿着漂亮的民族服饰,欢快的跳着列兹金卡舞。
“先生,你想买些什么?”
一个包着头巾,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姑娘主动迎上来好奇的问道,“你是亚洲人吗?”
“华夏人”卫燃微笑着答道,“我听说这里有整个格罗兹尼最好的坎察短剑。”
“我还从没见过华夏人呢”
这个小姑娘引着卫燃一边往右手边的玻璃柜台走一边好奇的问道,“你们那里是不是有很多大熊猫?会功夫的大熊猫。”
“额...”
卫燃咧咧嘴,憋着坏答道,“我们那里确实有很多大熊猫,而且我们也一直在普及教育,努力让每一个大熊猫都学会华夏功夫。”
他这明显的胡言乱语立刻逗笑了那个大眼睛里满是好奇的姑娘,显然,后者也听出了他是在开玩笑。
“看看有你喜欢的吗?”
这个姑娘用手指头轻轻敲了敲玻璃柜台,格外真诚的说道,“我得提前和您说,推荐您来这里的人是骗你的,我们卖的短剑和其他店里的没什么区别,都是拿来当作装饰的工艺品。但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免费学习列兹金卡舞和哥萨克刀舞。”
“跳舞对我来说太难了”
卫燃故作无奈的摊摊手,随意的用手指着一个装饰华丽的仿佛个大号牙签的短剑说道,“能把这支拿出来看看吗?”
“当然可以”
负责接待的小姑娘立刻从玻璃柜台里取出了卫燃看中的短剑,同时嘴上不忘说道,“这把短剑比较贵,要5300卢布。如果您打算买下来带回去,一定要记得托运,否则会被没收的。”
“如果我买下它,能让我和阿拉马特女士见一面吗?”卫燃格外客气的问道,“我有些事情想请教她。”
“当然可以!”这姑娘痛快的点点头,“就算不买下来也没关系的。”
第959章 战争造就的悲剧与和平
纪念品商店二楼,手里攥着坎察短剑的卫燃在稍等了片刻之后,一个也就四五十岁的女人,拄着一根看起来格外奢华的手杖一瘸一拐的走进了会客厅。
和之前一路上看到的车臣女人不同,迎面走来的人并没有包着头巾,反而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留着风格接近男士的清爽短发。
当然,即便这样,卫燃也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女人就是当年一起躲进学校的地下防空洞的那个女孩儿甘娜!
竟然还真有人活下来...
卫燃暗自滴咕的同时,将手中那支刚刚买下的短剑放在桌边,微笑着和对方轻轻握了握手。
“听说你想见我?”已经化名阿拉马特的甘娜微笑着问道,同时抬手示意卫燃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确实想和您见一面,请教一些以前发生的事情。”
卫燃接过一个年轻姑娘递来的咖啡象征性的抿了一口,但却并没有急着继续说下去,只是看了看周围。
见状,阿拉马特女士在片刻的沉默过后温和的笑了笑,重新站起来说道,“看来是很重要的事情,和我来吧。”
“谢谢”卫燃再次道谢,跟着对方走进了一间铺着大红色羊毛地毯的房间。
“卡察”
阿拉马特女士顺势关上了房门,先是示意卫燃去沙发上坐,随后一瘸一拐的坐在了办公桌的后面,轻轻将手杖放在了桌子上,颇有耐心的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吗?”
“我该称呼您阿拉马特女士,还是应该称呼您甘娜?”卫燃微笑的问道。
这话刚一说出口,阿拉马特便下意识的抓住了桌子上的手杖。
“甘娜?”阿拉马特女士把玩着手杖,故作茫然的反问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或许吧”
卫燃无所谓的摊摊手,近乎开门见山的说道,“我并非来窥探和揭穿您的秘密的,我只是想知道,在第一次车臣战争的时候,那中学学校的地下防空系统里发生了什么?
想知道躲在那里的人活下来的没有?以及那些没有活下来的人,被埋葬在了什么的地方?”
随着一个个问题问出来,阿拉马特女士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出现了变化。
许久之后,她嘶哑着嗓音开口问道,“你是谁?”
“一个跑腿儿的”卫燃无所谓的说道,“当然,我没有任何的恶意。”
“没有恶意?”
阿拉马特看了眼窗外的景色,沉吟片刻后,近乎挑明了身份似的问道,“那座院子是你动的手?”
“那只是个误会”
卫燃带着歉意说道,“不管是否能得到答桉,那座院子的事情最后都不会牵扯到你的身上,我能保证的只有这么多,至于您的损失,我会想办法赔偿的。”
阿拉马特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重新拿起手杖,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落地窗边,看着外面开始热闹起来的商业街问道,“你是怎么找到那里的?”
“格罗兹尼消防局的人防维护记录,以及苏联民用防空建造记录。”
早有准备的卫燃坐在沙发上神色如常的答道,“格罗兹尼的地下系统很复杂,但是对比之后,我发现当时在战场中心,只有那座学校的地下防空系统并没有纳入消防局的维护管理范围,但是一座学校,怎么可能没有修建地下防空系统呢?”
“那是因为那里防空系统建设不合格,当时的负责人贪污了很大一部分建设费用。”
阿拉马特杵了杵手杖,“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找到了一个从两次战争中都侥幸活下来的瘾君子”
卫燃笑了笑,“他告诉我,当年他需要的独品都是从消防员手里买来的,是一个名叫阿廖沙的孩子通过下水道和热力井地下系统送货上门的。”
闻言,阿拉马特无奈的摇了摇头,“你是谁?一般人不会查到这些事情的。”
“我在帮一些人回家,在帮一个妈妈寻找她失踪的儿子”卫燃模棱两可的答道,同时也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了过去。
“历史学者?时光图书馆馆长?”
阿拉马特对照着名片上仅有的两个头衔念叨了一句,转而抬头看向了卫燃再次问道,“你是个华夏人?”
“对”卫燃坦然的点点头。
收起名片,阿拉马特叹了口气,“我可没想到,竟然还有其他人知道那里发生的事情,而且是个年轻人。”
稍作停顿,这个女人略显突兀的开始了回忆,“那是1995年的圣诞节,东正教的圣诞节。我和我的弟弟阿廖沙,还有我的父亲和阿廖沙的父亲,在一群俄罗斯士兵们的帮助下,逃出了藏身的地方。
我们都以为那是重新开始新生活的一个宝贵机会,但却没想到,那只是提前划上的句号罢了...”
在阿拉马特时不时的叹息中,卫燃也知道了当年在那座地下室里,以另一个视角经历的一切。
就像他猜测的那样,当时在教学楼地下室二层那张铁架床下面果然有个逃生的通道。
或者不如这样说,当年那些贩读的消防员们,是特意把那张铁架子床摆在了逃生通道的正上方。
可即便如此,当空袭来临时,他们两对父子四个人中,最终活着逃出来的,也仅仅只有甘娜和马里科夫两个人。
至于甘娜的父亲拉明以及马里科夫的儿子阿廖沙,却在头顶的天花板崩塌时,当场就失去了生命。
当他们在学校操场附近的一个下水道井口重新回到地面的时候,远远的便看到了坍塌的教学楼,以及砸在教学楼残骸上的两架直升机。
除此之外,阿拉马特还清楚的记得,都没等他们逃出学校,就看到有两辆装甲车离着很远朝着直升机的残骸开火,将直升机和剩下的建筑残骸彻底炸毁并且燃起了大火。
“我跟着马里科夫叔叔找机会躲进了学校食堂的地窖里,并且在那里一直藏到了战争结束。”
说到这里,阿拉马特的语气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就在战争结束之前,我和马里科夫叔叔不止一次看到有外国佣兵去被炸毁的教学楼周围寻找着什么,那些人甚至还开来了好几辆推土机和挖掘机,挖开了被炸塌的教学楼试图寻找着什么。”
“其他被掩埋的尸体?”卫燃下意识的问道。
“或许吧”
阿拉马特不置可否的叹了口气,“后来战争结束了,我和马里科夫叔叔趁机离开格罗兹尼逃去了索契,在那里开始了新的生活。他用和我爸爸当年一起贩读的钱开了一间并不算大的酒吧。在那期间,我也认识了我的丈夫,他也是个逃难的纳赫乔人,2004年的时候,我们有了自己的女儿。”
“既然...”
“2008年,马里科夫叔叔因为肺病死了。”
阿拉马特用手指背擦拭着眼角说道,“临死前,他说他很遗憾没能把我的爸爸和他的阿廖沙带出来,他希望等车臣的战争彻底结束之后,我能把他和他们重新安葬在一起。”
“所以你回来了?”卫燃轻声问道。
“是啊”
阿拉马特惨澹的笑容中带着一丝丝的懊悔,“2009年的夏天,第二次车臣战争彻底结束不久,我和我的丈夫就带着我们的女儿回来了。
我们趁着当时一切都还不完善,让我丈夫冒用阿廖沙的身份,花了很大一大笔积蓄买下了当初学校的教学楼所在的那块土地,然后又借着盖房子的机会,挖开了那里的地下室。”
“你们找到了他们?”
“找到了”
阿拉马特说这话的时候,豆大的眼珠却已经不受控制的流淌下来,“但那些废墟里有很多爆炸物,我的丈夫就是被那些爆炸物炸死的,我的腿也是那时候被炸伤的。”
卫燃张了张嘴,最终默默的起身,拿起办公桌上的纸巾盒子,递给了站在落地窗边泪流不止的阿拉马特。
“谢谢”
阿拉马特抽出几张纸巾试图擦干汹涌不止的眼泪,但这个安静的大房间里,却渐渐的被哀伤的痛哭弥漫。
暗暗叹了口气,卫燃却并没有说些什么,仅仅只是轻轻拉开房门走出去,在帮忙带上房门之后,迈步走到外面的会客厅重新坐了下来,耐心的等待着房间里的那个可怜的女人平复自己的心绪。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眼眶通红的阿拉马特打开了房门,朝着卫燃招了招手。
等后者再次走进这个房间,她却已经给自己包上了遮挡面容的轻薄纱巾。
“还要继续吗?”阿拉马特坐回办公桌后面的位子,嘶哑着嗓子问道。
“抱歉,请继续吧”卫燃硬着心肠说道。
“我们挖出了阿廖沙和我的爸爸的尸体,把他们和马里科夫叔叔的尸体,还有...还有我丈夫的尸体,把他们全部安葬在了城外。但其他那些尸体,我并没有挖出来,那里面爆炸物太多了。”
“这么说他们还埋在里面?”卫燃惊讶的问道,“这么说那座房子的地下室...”
“如果他们当年没被那些外国佣兵挖走的话,肯定还在里面。”
阿拉马特做了几个深呼吸,“我只是在那旁边修建了一个和记忆里差不多的双层地下室,然后一边收养那些在战争中失去父母的孤儿,一边利用那个地下室偷偷做些高度酒的生意赚钱。
不过,包括那个院子在内的生意,很久之前就被其他人抢走了。现在我只想守着这间商店,将那些可怜的孩子们养育长大就满足了。”
“被抢走了?”卫燃挑了挑眉毛。
“烈酒生意在车臣的利润很高”
阿拉马特略显无奈的说道,“生意和楼下的那些孩子,我只能选择保护一个。”
“阿拉马特女士”卫燃格外正式的站起身,“我们想挖出仍旧埋在那里面的人。”
“那栋房子已经被抢走了”阿拉马特再次提醒道。
“对”
卫燃笑了笑,一本正经的说道,“所以我需要您告诉我真正的教学楼遗址的位置,以及那座房子现在真正的主人,我要和他谈谈。”
“让你的奥摩朋友去谈吗?”
阿拉马特说完倒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除非你能保证我和我的孩子们的安全,否则我没办法...”
“当然能保证”卫燃下意识的说道。
“这种保证,我在20多年前就听那些俄罗斯士兵说过。
阿拉马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说道,““那座房子是在大概10年前,被北郊市场的水果商人别萨罗夫抢走的,现在它在谁的手里我就不清楚了。”
“我会和他好好谈谈的”卫燃笑着站起身,“教学楼的遗址...”
“地下室二层东侧的墙壁后面就是,或者从院子里的那片草坪直接往下挖也可以。”
阿拉马特稍作犹豫之后提醒道,“总之你要小心点,那里面有非常多的爆炸物。”
“我会请专业的人来清理的”
卫燃顿了顿,格外客气的问道,“阿拉马特女士,有什么是我能帮您做的吗?”
阿拉马特叹了口气,“如果那里面还有尸体,就好好安葬他们吧,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了。”
“我会仔细找一找的,那么,再见,阿拉马特女士。”
“再见”
阿拉马特略显疲惫的回应了一声,目送着卫燃离开房间,又凑到落地窗边目送着他离开了商店。
就在走出商业街的同时,卫燃眯缝着眼睛,抬头看着天上刺目的阳光和湛蓝的天空,只觉得原本冰凉的内心也跟着一起渐渐回暖。
眼前这个崭新的格罗兹尼整洁漂亮,目光所及的各种建筑街景和周围那些生活条件远比俄罗斯“内地”要明显高出一个档次的车臣人,靠的却是那位大帝每年几千亿卢布的输血。
现如今,这座城市已经看不到半点和那两场血腥战争的直接联系,目光所及之处最多的,除了纳赫乔人标志性的黑胡子,便是大街小巷各处都能看到的大帝和小卡的宣传头像。
或许这就是用战争创造的和平吧...
卫燃自言自语的滴咕了一句,用力搓了搓脸收拾了心情,摸出手机再一次拨通了卡尔普的电话。
“怎么了?”电话另一头的卡尔普问道。
“还是那座院子,我打算挖开那里。”卫燃顿了顿,“但是地下应该有不少的爆炸物。”
“等下会有人联系你”卡尔普干脆的说道。
“卡尔普先生”
卫燃顿了顿,索性彻底挑明了这件事,“如果你时间方便的话,请过来吧...带着...带着达丽亚老师。”
“你知道了?”卡尔普的语气中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意外。
“多少能猜到一些”
卫燃毫无压力的将锅甩给了季马,“大概半个月前季马就提醒我了,他说你似乎想让我做些什么,然后卡吉克老板又主动上门想要给我提升学历,这些线索还不够明显吗?”
“你这样出卖季马他会伤心的”卡尔普带着一丝丝愉悦的笑意调侃道。
“我相信卡尔普老师会帮我保守这个秘密的”卫燃同样微笑着回应道。
“谢谢”
“这次您的语气可比上次真诚多了”胆子比人大的卫燃小心翼翼的开着卡尔普的玩笑。
“这件事我确实该真诚一些”卡尔普顿了顿,“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你们能来吗?”
“你有把握?”
“起码七成的把握。”
“我们立刻就动身”卡尔普果断的选择了对卫燃的信任。
“那就等你们来了,再满足我的好奇心吧。”说完,卫燃主动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远在喀山红旗林场咨询中心二楼的卡尔普,也和身后的安娜对视了一眼。
“在这件事上,达丽亚经不起再一次的打击了。”安娜说话的同时,将手里的苹果掰开,将其中一半递给了卡尔普。
卡尔普接过苹果咬了一口,卡察卡察的一顿咀嚼之后,将果肉和汁水咽进肚子,含湖不清的说道,“你留下来陪着她吧”。
“你自己去?”
“我自己就够了”
卡尔普三两口吃完了手里的半个苹果,迈步走出了这个同样被阳光笼罩着的房间。
就在卫燃等着给卡尔普先生接机的这几天时间里,那些曾和他有过短暂合作的奥摩大流氓们也在卫燃提供的情报下,顺利的捣毁了一个非法销售烈酒的团伙,并且暗中派了一些人在阿拉马特的纪念品商店周围进行着保护。就连那栋房子,也被拉上了警戒线,院子里更是停了两辆随时待命的警用大面包。
就在地表之上的格罗兹尼因为抓获了一个非法销售烈酒的团伙而闹的轰轰烈烈的时候,卫燃也在当天晚上,接到了独自搭乘航班飞来的卡尔普。
“有什么想问的吗?”
几乎就在钻进车子里的同时,卫燃和卡尔普便异口同声的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我没什么想问的”
卫燃摊摊手开着玩笑调侃道,“除了想知道玛格太太什么时候能把五万欧元的现金和装满了钻石的茶碗给我送过来。”
“那些东西在我出发之前已经送到你的家里了”
卡尔普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说道,“是那个名叫洛拉的小姑娘收下的,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真的什么都能问?”卫燃试探着问道。
“给你五分钟的时间”卡尔普一边看着车窗外面被夜色笼罩的街道一边回应道。
“玛格太太是怎么回事?”卫燃颇有些较真儿的问道,“她是...”
“她真的是佣兵阿索尔的妈妈”
卡尔普点上颗烟解释道,“这些年,她一直在找她的儿子。不过很不幸,就在昨天,她已经因为心脏病过世了。”
“真是个让人遗憾的坏消息”
卫燃抽了抽嘴角,很明显,如果不是需要借助玛格太太找她的儿子阿索尔当作掩护,那个女人恐怕早就死了。
“还想问什么?”卡尔普看着卫燃问道。
“没什么想问的了”卫燃稍稍提高了车速,“该你了,你有什么想问的?”
“没什么想问的”
卡尔普说完,便彻底陷入了沉默,似乎并不好奇卫燃是怎么找到那里的,更不好奇卫燃到底查到了多少。
见状,卫燃明智的保持了安静,径直将车子开到了那栋房子附近的巷子里。
几乎就在他停车熄火的同时,两辆属于奥摩的警用面包车也停在了巷子口的两头,彻底挡住了所有的视线。
“和我来吧”
卫燃说话间摸出了两双手套和两个强光手电筒分给了卡尔普,带着他下车之后,又从后备箱里翻出个铁钩子打开了车尾的井盖。
在他的带领下顺着狭窄的涵洞回到地下室二层的时候,东侧的墙壁已经被混凝土锯切开了一道两米见方的开口,露出了里面另外一堵混凝土墙壁。
此时,这墙壁上已经开了一圈的孔,这些孔洞里,也已经由卫燃亲自塞上了少量的塑胶炸药,处于随时都能炸开的状态。
“只要把这堵墙炸开,里面应该就是当年的地下防空...或许该称为地下室来的更准确一些。”
卫燃指了指不远处桌子上的起爆器,“明天白天的时候,你的那些人会安排一辆货车停在外面的路上,然后他的车胎会发生爆炸,到时候借着轮胎爆炸的掩护,我们就可以...”
他这边话都没说完,已经走到了桌子边上的卡尔普却直接按下了起爆器!
“通!”
一声并不算大的爆炸过后,卫燃布置的定向爆破顺利的炸开了仅仅只有不到半米厚的混凝土墙壁。
“你刚刚说什么?”卡尔普说话的同时,将提前完成了工作的起爆器丢到了桌子上。
“没什么”
卫燃无奈的拍了拍脑门,跟着卡尔普走到了炸开的墙壁边上。
隔着残存的钢筋,当手电筒的光束照过去的时候,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原来的地下室二层天花板坍塌后残骸,同时也看到了紧挨着这堵墙残存的三角形狭小空间。
第960章 苦涩的糖果
刺目的手电筒光束下,因爆炸激荡而起的灰尘在视线中形成了粼粼的反光。
灰尘笼罩下,那个被封闭了二十多年的三角形空间一端最角落的位置,静静的坐着一个被铁丝反绑了双手,嘴巴里至死都堵着一团破布的干枯尸体。
这具尸体的身上穿着如今看来略显过时美式的迷彩服,他的一条腿,也被压在了楼板的下面。
在看到那具尸骨的瞬间,卡尔普便呼吸一促,但站在身后的卫燃却知道,那具尸体并非当年那支小队的一员,反而是当时他们抓到的,那个具有极高价值,本该被带回去详细审问的俘虏!
借着这具尸骨所在的位置,卫燃在循着记忆确定了方位之后,也推测了那些丧钟队员们被困的方位。
弯腰蹲在炸开的破口处,卫燃将手伸过去摸了摸地表积攒的灰尘,接着又看了看坍塌的楼板。万幸,这里面倒是足够的干燥,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接下来我们挖开这里吗?”
站在炸开的破损处的卡尔普格外平静的问道——哪怕他清楚的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先等等”
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走向远处一个货架,借着上面残存的箱子掩护,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剪线钳。
卡察卡察几下修剪干净了爆破口周围支棱着的钢筋,他转身又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提前准备电钻,和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跨在了肩上。
“我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这里果然有坍塌楼板支撑出来的空间。”
卫燃说话间已经戴上了口罩和防尘眼镜以及头灯,接着又搬过来同样提前准备的大号工业电风扇放在了距离爆破口不到两米的位置打开了开关。
在唔唔唔的风扇运转声中,卫燃弯腰钻进了炸开的破口,一边往没有尸体的那一头爬一边大声说道,“其余三个面说不定也有空间,那里面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如果您想帮忙的话,不如负责把那具尸体弄出来怎么样?他的身上说不定能有什么线索。”
看了眼已经只剩下小腿在外面的卫燃,卡尔普张张嘴,倒是心甘情愿的被卫燃使唤,戴上口罩和防尘眼镜,匍匐着爬向了那具蜷缩的尸体,
虽然因为电风扇的吹袭让这些飞扬的尘土遮蔽了视线,但对于先一步爬进来的卫燃来说,却总比缺氧晕过去要强得多。
也没管身后的卡尔普,他一点点的爬到这处空隙的尽头,将电钻对准了面前堵路的坍塌楼板,小心的在上面打了一个又一个并不算深的的锥形小孔。
打开帆布包摸出一块塑胶炸药,他在用手撕下来一小块,捏成一个仅有啤酒瓶盖大小的窝窝头,包住雷管塞进了刚刚打好的孔洞之中,随后一边后退,一边布置着起爆线。
就在卡尔普将那具干尸给拽出来的同时,紧随其后的卫燃也立刻按下了起爆器。
“通!”
又是一声轻微的爆炸过后,里面也传来了稀里哗啦的声音,卫燃更是不等烟尘被风扇吹散,便拎着剪线钳,再一次钻进了烟尘之中。
仔细的清理了挡路的碎石和钢筋以及随处可见的防毒面具,当他费力的搬开一块混凝土碎块之后,也终于看到了一具干尸!
是费申克!
卫燃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同时也注意到了他身边被点燃却并没有燃尽的笔记本。
摘下头灯看了看身后,卫燃以最快的速度在费申克的身上摸索了一番,随后小心翼翼的搬着这具轻飘飘的干尸,一点点的退回来,连同他的武器和不多的遗物,以及那个没有燃尽的笔记本,一起交给了原本正在检查尸体的卡尔普先生。
“里面还有几具干尸”卫燃说着,也不等卡尔普张嘴,便扭头再次钻了进去。
很快,爆破手雷兹里、机枪手塞尔吉、弹药兵艾格尼、乃至鲁斯兰副队长,和最里面的卡尔普队长的干尸,连同他们的武器和遗物,都被卫燃一一送了出来。
借此机会,他却也发现,他们的身上并没有随身听和磁带,反倒是最尽头坍塌的楼板上,还残存着两位队长用血迹留下的黑色法语字迹。
而在那两行字迹旁边一根支棱出来的钢筋上,还挂着一把带手指槽胡桃木握把的柯尔特6英寸型蟒蛇转轮手枪。
掏出手机将闪光灯调整到常亮模式拍下了上面的那两段法语,卫燃扫了眼身后,稍作犹豫还是借着身体的掩护,以最快的速度取出了食盒,接着又从食盒里取出了那台早就扣掉了电池的随身听,接着又抓起一把灰尘囫囵个的涂抹了一番。
最后收了食盒,取下那支转轮手枪,他这才像个大号屎壳郎似的,在这狭窄的空间里艰难的一点点后退,最终任由卡尔普拽着他的双腿将其抽了出来。
“这是我最后找到的东西了”
卫燃站起身,将已经满是灰尘的随身听和那支转轮手枪一并递给了卡尔普,随后又摸出手机调出刚刚拍下的照片递给了对方,“里面的楼板上还有这样两句话,看痕迹猜测应该是用血迹写上去的。”
“卡哒!卡哒!”
卡尔普将转轮手枪随意的放在一边,眯着眼睛打量屏幕上的照片同时,也在一下下的按动着随身听上的按键。
“我刚刚检查过了,那里面没有电池,应该是被提前拆掉了,我猜,这样或许是为了能保存更久的时间。”
卫燃说到这里顿了顿,试探着问道,“需要我去买几节电池吗?或者买给能播放磁带的录音机?”
“不用了”
卡尔普叹了口气,将脏兮兮的随身听揣进了兜里,叹了口气走到卡尔普队长尸体的身旁蹲下来,喃喃自语般的介绍道,“这是我的哥哥斯捷潘·卡尔普,他是这支小队的队长,也是达丽亚的丈夫。那个可怜的女人,她的后半生都在寻找他的影子。”
“你的哥哥?”
卫燃沉默片刻却做了个深呼吸,问出了一个看起来无关,但却把他们兄弟二人用血脉联系在一起的家常问题,“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塔拉斯,塔拉斯·卡尔普”
这个老帅哥一边帮那具干尸仔细的清理着身上的尘土一边喃喃自语的回答了卫燃的问题,“你似乎并不吃惊找到的人和我们有关系?”
“在我查到那个法外佣兵阿索尔在94年来到了格罗兹尼的时候,我就大概猜到了最终调查的内容或许和你们有关了。”
卫燃说话间从货架上清理出来一个木头箱子递给了对方,“而且这几年不管是戈尔曼先生还是您又或者基洛夫的老兵列瓦,都曾在只言片语中提到过一些和达丽亚有关,和那场战争有关的事情。”
稍作停顿,卫燃又递来了第二个木头箱子,“我只是没想到,达丽亚老师的丈夫竟然是您的哥哥。”
“我们相差了5岁”
卡尔普一边将他哥哥的尸体身上摘下来的遗物一样样的仔细摆进了箱子一边解释道,“我和他还有达丽亚以及安娜,都是从同一座学校毕业的,然后又进了同一个部门。只不过我们几个进入那个部门的时候,当时他都已经是那个部门的抓捕队队长了。”
稍作停顿,卡尔普笑了笑,带着一丝丝对往事的怀念和对美好的留恋轻声说道,“我的哥哥抓到过不少人,有各个势力的间谍,也有叛变的苏联人,从他成为抓捕队的队长开始,一直到他失踪之前,他从没失败过。”
“达丽亚老师一定非常崇拜他吧?”卫燃轻声说道。
“是啊”
卡尔普轻轻从尸体腿上拔出匕首放在箱子里,接着又从他的包里掏出了一个装满了糖果的铁皮罐子,“她之所以和我成为了朋友,就是为了有机会认识我的哥哥,这可是安娜亲口和我说的。”
卡尔普说话间打开了铁皮罐子,从里面拿出一颗卡班湖糖果公司生产的糖果,撕开塑料糖纸,将里面已经过期了太久的,但却来自记忆里家的甜味塞进了嘴里。
“你没见过年轻时的达丽亚,她和安娜还有另一个姑娘,几乎是所有女学员里面最漂亮的,但她却是最早结婚、怀孕的一个。”
说到这里,卡尔普将嘴里的糖块噶嘣嘣的嚼碎咽下肚子,带着怜悯感慨道,“她也是最不幸的一个。”
“你呢?”
卫燃说话的同时,借着外套的掩护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随身酒壶递给了卡尔普,“你没有结婚吗?”
接过酒壶拧开盖子抿了一口,卡尔普将酒壶还给了卫燃,稍作犹豫之后摇了摇头,含湖其辞的答道,“我没有其他的家人了。”
“唉...”卫燃无声的叹了口气,伸手接过酒壶揣进了兜里。
“这个是鲁斯兰,我哥哥最好的朋友。”
卡尔普走到第二具干尸的旁边,一边帮着收敛尸体身上残存的遗物一边说道,“他也是玛雅的爸爸。”
“你说什么?”
“他是玛雅的爸爸”
卡尔普自言自语般的说道,“玛雅的妈妈是个苏联时代小有名气的歌手,可惜,那个女人在生下玛雅之后不久就把她送到了孤儿院,然后自己去美国了。那时候,距离他们失踪都不到半年。”
“玛雅现在的爸爸妈妈...”
“索斯兰先生和他的妻子以前是那座孤儿院的教习老师和育婴师”
卡尔普顿了顿,颇为感慨的说道,“戈尔曼也是在那座孤儿院长大的,我记得小时候,每到节日的时候,我的爸爸妈妈都会带着我和我的哥哥,带着我家的糖果公司生产的糖果去看望孤儿院里的孩子们。”
“这么说你们很早就认识了?”
“是啊,很早就认识了。”
卡尔普呓语般的说道,“先成为好朋友,然后成为一起学习的同学、相互信任的兄弟,最后一起随着苏联解体,一起变成现在这幅鬼样子。”
“那座孤儿院还在吗?”卫燃下意识的问道。
“不在了,早就不在了。”卡尔普的感慨中带着惋惜,也带着莫名的庆幸。
“里面那句话里提到的那个出卖了大家的‘他’...是谁?”卫燃试探着问道。
他这话一说出口,刚刚还难得露出一丝丝人情味儿的卡尔普立刻变得无比的冷漠和惯有的严肃,“维克多,这件事到此为止了。你能找到他们,我们所有人都很感激你,这样的结果对我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可...”
“够了,已经足够了,不要继续调查下去了。”
卡尔普愈发的严肃,甚至停下手里的事情站起了身,“知道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那只会给你和你的家人朋友带来麻烦和危险。”
“那个人还活着?”卫燃皱着眉头问道。
“不知道”卡尔普摇了摇头,“正因为不知道才危险。”
“或...”
“好了,你该离开这里了。”
卡尔普根本没给卫燃开口说话的机会,伸手从兜里掏出刚刚卫燃给他的随身听又递了过来,接着又拿起那个仍旧装着不少糖果的铁皮罐子递了过来,“尽快赶回喀山吧,把这个随身听和里面的磁带,还有这罐糖果交给达丽亚,这边的事情交给我就可以了。”
闻言,卫燃张张嘴,最终还是接过了才送出去没多久的随身听,独自沿着那条密道原路爬回了那条仍旧被警车堵着的巷子,留下车钥匙,双手插兜步行走向了酒店的方向。
时间转眼到了第二天下午,卫燃搭乘的航班也略显粗暴的降落在了喀山机场。
这一来一回连一周都没用完,现如今距离六月份不但还剩下两天的时间,而且已经接受小富婆蔻蔻的邀请,带着卡坚卡姐妹去法国玩的穗穗也还没回来呢。
在机场思来想去,卫燃索性驾驶着装甲商务车径直赶到了相距不远的红旗林场。
只不过,出乎他的预料,当他好不容易在时光电影制片厂的办公室里找到个眼熟的漂亮学姐一番询问之后,却被告知,无论是戈尔曼还是安娜又或者达丽亚竟然都不在。
一番琢磨,他索性又驾车离开红旗林场开往了卡班湖畔,开到了隔壁图书馆的院子里。
这一次,他都没来得及下车,便看到了在正对着大门的专属位置上坐着的达丽亚和安娜老师。
“这送信的工作实在是熬人...”
卫燃下车前一边揉捏着仍有些酸疼的右手手臂一边神神叨叨的滴咕了一句,很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这才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走进了回荡着咖啡香气和华夏古典琴曲的图书馆里。
没有理会踮着脚看向自己并且疯狂招手的洛拉,卫燃径直走到了独占了一张专属大桌子的两位老师旁边。
“坐”安娜老师说话的同时还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但自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没有离开手中那本书页泛黄的《青年近卫军》。
再看看达丽亚,她同样端着一杯咖啡,甚至在她身旁的椅子上,还乖巧的蜷着一只系着蓝色三角巾的大耳朵狐狸。
“怎么了?”达丽亚笑眯眯的看着卫燃,语气温和的问道。
“有点事情”卫燃挠了挠后脑勺,“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谈谈?”
“我们两个还是我们三个?”达丽亚狐疑的看着卫燃。
卫燃摊摊手,“如果安娜老师有时间,最好也能一起过来。”
“去哪?”安娜合上书本,朝着不远处的小天才科拉瓦招了招手。
“隔壁吧”
卫燃话音未落,那个脸上总是带着笑的小姑娘也骑着三轮脚踏车停在了桌子边上,语速极慢的说出了一句对她来说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俄语问候,“需要科拉瓦做什么?”
“乖,帮我把这本书收起来吧。”
安娜说话的同时,先从兜里摸出一颗奶糖,剥开糖纸轻轻塞进了科拉瓦的小嘴巴里,接着才把那本《青年近卫军》拿起来给她看了看,然后放进了三轮儿童脚踏车的货斗里。
“交给科拉瓦吧!”
这小姑娘含湖不清的说了一句,一板一眼的下车把货斗里的那本书摆正,然后又一板一眼的上车坐好,踩着脚蹬子径直骑向了远处的一个书架。
“她都会开口说话了?”卫燃惊讶的问道。
“她已经学会不少了,她只是不喜欢说而已。”
达丽亚惋惜的说道,“如果在她出生开始就细心教育,她和平常人不会有太大的区别的。”
“现在也不晚”
安娜最后端起咖啡一饮而尽,“我们走吧,看看维克多要说什么事情。”
说完,她也不顾达丽亚开口,便已经抱起那只系着蓝色三角巾的大耳朵狐狸,起身催促着卫燃走向了图书馆的外面。
见状,达丽亚张张嘴,最终还是起身跟了出去。
带着这两位老师穿过两个院子中间的电磁门,卫燃脚步不停的带着她们走进了别墅的一楼大厅。
“维克多,我们...”
“先和我上来吧”卫燃打断了达丽亚老师的疑问,同时脚步不停的走向了通往楼上的楼梯。
和安娜对视一眼,达丽亚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默不作声的跟着卫燃,一路走向了三楼最左边的两个房间。
“达丽亚老师,在两个房间里选一个吧。”卫燃温和的说道。
深吸口气,达丽亚伸手推开了最左边的房门,语气颤抖着说道,“进...进来坐吧。”
闻言,安娜第一个走进了房间,熟门熟路的坐在了一张沙发上,莫名其妙的说道,“你看起来可真像个会计。”
达丽亚却并没有回应,只是理所当然的坐在了那张办公桌的后面。
见状,卫燃默默的从包里掏出了那个略带锈迹,但却印着“卡班湖糖果公司多味水果硬糖”俄语字样的铁皮罐放在了桌子上,随后又从包里掏出了在路上已经擦拭干净并且装上了电池的随身听。
“你要做什么?”达丽亚带着些许的惊慌问道。
“先听一首歌吧”
卫燃说话间已经将耳机连在了随身听上,见状,安娜立刻招呼着达丽亚也坐在了那张老旧的双人沙发上。
等这两位老师各自接过一个老式耳机,卫燃这才按下了播放键。
“听我说亲爱的,不要等我了,如果你能听到这段录音...”
“是...是雷兹里大哥的声音!”安娜惊呼出声,而达丽亚却已经捂住嘴巴,眼角也不受控制的砸落了一连串的眼泪。
轻轻将一包提前买好的抽纸放在达丽亚的手里,卫燃打开那个生锈的铁皮罐,从里面摸出三颗早已过期的水果硬糖,并将其中两颗分给了两位老师。
默不作声的离开房间,几乎就在他关上房门的同时,这个刻意给某些人保留的房间里,也隐约传出了达丽亚老师悲痛的哭声。
“这也是丧钟吧...”
卫燃呓语的同时,也撕开了糖纸,将过期变形的硬糖塞进了嘴里。
只可惜,这颗曾经无比甜蜜的糖果,现如今剩下的,已经只有无法下咽的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