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4章 爱干净的护士长同志
52号废弃矿山的矿洞口,昨晚小酌了几杯的卫燃也在上午八点左右睁开了眼睛。
此时,运输车的生活舱里依旧安静温暖,但窗外却是一片白茫茫昏沉沉的景象,别说远处的废弃建筑,就连几十米外的矿洞口都已经看不清楚了。
“这鬼地方的雪怎么这么大...”
卫燃伸着懒腰滴咕了一句,扒拉开趴在鞋子上睡觉的狗子,穿上衣服推开了天窗。
或许是得益于这场大雪,又或许是自己离开了废弃建筑的范围,这次连那支狼群也不过来监视自己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操纵着运输车前后拱了拱,依靠宽大的履带压实了周围的积雪,顺便,还给货舱里的储水箱里填满了干净的积雪。
忙完了这些琐事,卫燃慢悠悠的吃过早餐,直等到上午十点,这才穿着雪鞋,独自走向了不远处的矿洞。
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第一个矿洞里,他便有了收获。进入矿洞不到20米,卫燃便发现这里像是个大厅似的格外宽敞。
这大厅中央,有两对并列的窄小铁轨通往矿洞深处,铁轨左手边靠墙的位置,堆积着大量人力采矿才会用到的工具。但在铁轨右手边靠墙的位置,却只有一条蔓延了二十多米的木炭灰尽,以及些许尚未完全燃尽的木制框架。
至于这木头框架以前曾经拿来做什么,卫燃不得而知,但只看灰尽里偶尔可以看到的些许金属件,至少可以大致推断出来,这里曾经放着不少煤油矿灯。
小心谨慎的沿着铁轨往矿洞深处走了不到20米,卫燃却不得不停住了脚步,因为,这矿洞竟然到头了,再往前,塌方的岩石已经将矿洞堵的严严实实。
“还是人为炸塌的?”
卫燃蹲在一个金属箱子面前滴咕了一句,这箱子他昨天才在那座废弃医院里见过,只不过废弃医院里的那两个同款箱子里却装满了TNT。
将这里发现的蛛丝马迹记在了心里,卫燃转身走出矿洞,一个挨着一个的去其他几个矿洞看了看。
不出所料,剩下那三个矿洞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连破坏矿道的方式都如出一辙而且丝毫不加掩饰。
变相的,这被堵死的矿洞也堵死了卫燃对于真相的探查,他除了能大概确定很可能是刽子手米基塔炸毁的矿洞,但却不知道炸毁矿洞的原因是什么。
难不成那些翠榴石就在矿洞里藏着?
卫燃脸色难看的滴咕了一句,最终却也只能顶着鹅毛大雪返回了温暖的生活舱。
眼下所有的线索全部中断,但所有的线索却好像又全部指向了被炸毁的矿洞里。不仅如此,那废弃医院的二楼,还特意留下了两大箱子炸药,似乎是在邀请找到这里的人,用那些炸药打开矿洞一样。
但卫燃却从这里面闻到了陷阱特有的味道,他不清楚打开矿洞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却有很强烈的预感,即便他打开了矿洞,恐怕也不会有任何的收获。
思来想去,他最终还是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食盒,将放在里面的两支纳甘转轮手枪以及酒壶、勋章、怀表暖手炉之类的物件一一摆在了桌子上。
紧跟着,他又去驾驶室里取来了在废弃医院二楼找到的TT33手枪以及那支SKS半自动步枪。
将这几样东西像摆魔法阵似的一一放在桌子上,卫燃却端着装有山楂叶子茶的搪瓷杠子陷入了犹豫。
现如今,关于当时发生了什么的猜测,他自认已经猜到了至少80%,但即便如此,却依旧没能找到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可能存在的翠榴石宝藏。
而且很显然,除非炸开坍塌的矿洞,甚至即便炸开,恐怕剩下的疑惑也不一定能找到答桉。也因此,他目前能借助的也就只剩下了金属本子的能力。
但这就带来了新的问题,在假设金属本子对桌子上的这些东西全部有反应的前提下,它们显然会把自己送回两个时间段,第一个时间段无疑是“我在52号矿山当刽子手/医生的那几年”系列,第二个时间段,则是“重返52号矿山寻宝大作战”系列。
这中间相隔多久不得而知,不过看样子少说都要有十年的时间。这就又回到了当初第一次在旧书里发现手枪和三个课题时的担忧——这次回去会不会要待上几年的时间。
虽然自从得到金属本子以来,历时最久的一次也就只有一个月出头的样子,但他可没有把握保证,那破本子不会给自己上一课。
“也不能这么想...”
卫燃拿起两支转轮手枪看了看,如果能以52号矿山俘管人员的身份回去,考虑到这里关押的都是鬼子战俘,就算是待上几年的时间似乎也不算太亏。
更何况,万一最后真的有翠榴石拿呢?那特么不得是血赚?
思来想去找够了理由说服自己,卫燃咬咬牙,最终还是取出了金属本子。
毕竟,还原历史真相是一方面,他此行不远万里过来这里,主要目的可是为了发财的。眼下线索全断,自己总不能真的空手回去。
在他略显紧张的等待中,金属本子缓缓翻到了第28页,原本卡在封面的羽毛笔也缓缓飘起,在澹黄色的纸页上绘制出了两个烟盒大小的图桉。
这次竟然有两张?
卫燃暗暗滴咕了一句,左边的这张图桉里,是两支放在桌面上的纳甘转轮手枪,在这两支手枪的中间,还放着两支怀表以及两个酒壶。再看第二张图桉,却只是一支顶住后脑勺的TT33手枪。
与此同时,金属羽毛笔也在这两张并列的图桉下面写出了一行行的文字:
角色身份:行刑官维克多
回归任务一:协助军医古森·蔻卡及行刑官米基塔·杜索夫保守秘密,完成行刑官本职任务,拍摄至少10张照片,
回归任务二:协助米基塔·杜索夫完成约定
两个任务?万幸!没有站错队伍!
卫燃在白光亮起的瞬间便松了口气,紧接着,他也看到,这次能用的东西里,不但有随身酒壶和基本没什么用的钢笔,竟然还出现了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抗日大刀!
这特么怕不是祖宗显灵了吧?
卫燃激动的咽了口唾沫,随着视线再次被白光填满,也渐渐闻到了伏特加特有的味道,同时,也感觉到自己的手中似乎正握着个杯子。
“首先第一杯酒,让我们祝贺古森医生获得了劳动红旗勋章。干杯!”还不等视线彻底恢复,卫燃便听到了从身侧传来的祝酒词。
用力眨巴了记下眼睛,卫燃将手里拿着的杯子凑到了嘴边,将里面的伏特加灌进了嘴里。
等他放下杯子,视线也恢复了正常。紧跟着,卫燃便发现,在这张并不算大的桌子四周,除了自己之外,还坐着两男一女三个人。
坐在对面的,是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高度近视眼镜的斯拉夫男人,他的胸口处,还别着一枚显眼的劳动红旗勋章。
左手边的位置,坐着的却是一个脖颈处有一道明显刀疤的亚裔男人。如果卫燃没猜错的话,他很有可能有着蒙古人的血统。
在他的对面、卫燃的右手边,坐着的却是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护士。
这名金发护士年纪不大,长的也挺漂亮,但那喝完了酒用力嗅着袖口的酒鬼模样却显得过于老练了,简单的,这似乎是个女汉子。
趁着那个脖颈处有刀疤的男人给众人倒酒的功夫,卫燃也环顾了一番四周。
这房间看起来更像是个办公室,进门的一侧衣架上还挂着白大褂,离着酒桌不远的办公桌上,除了两支纳甘转轮手枪之外,还有两个酒壶,两支火箭牌怀表,以及连个暖手炉。这几样东西的布置,倒是和刚刚羽毛笔绘制出来的第一张照片丝毫不差。
“第二杯酒,让我们祝贺古森医生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卫燃悄悄观察着三个人的同时,脖颈处带有伤疤的男人已经给众人身前的搪瓷缸子倒满了酒,并且为第二杯酒想好了理由。
“米基塔,我可不会这么快就离开,我的研究还没完成呢。”
戴着近视眼镜的男人端起杯子说道,“我至少还要两个月的时间才会离开呢。”
“这么说你会留下来和我们一起过圣诞节?”已经喝完了酒的女护士问道。
“卓雅说的没错”
古森医生端起杯子慢条斯理的喝完,捏起一片火腿用力闻了闻丢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说道,“我肯定要留下来和你们过圣诞节的,而且萨沙还寄来了很多糖果和伏特加,我总要和你们喝完了那些伏特加才能回去。”
“萨沙怎么办?”
被称作卓雅的女护士同样捏起一片火腿丢进嘴里问道,“自从她怀孕之后就回到了温暖的喀山,现在你们的儿子都出生了,你难道准备让她带着塞尔西自己过圣诞节吗?”
“这个圣诞节就让塞尔西先陪伴萨沙吧。”
古森医生重新给自己身前的杯子倒上酒,“倒是你们,卓雅,米基塔,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我还准备回喀山之前参加你们的婚礼呢。
“我可没打算和他结婚”
名叫卓雅的护士将自己的杯子往前推了推,“而且就算结婚,我也不想在这种鬼地方举办婚礼。”
“总有一天你们也会离开这里的”
古森医生端起杯子,和众人碰了碰,语气格外坚定的说道,“我坚信你们不会和那些战俘一样,一辈子都被困在这里的。”
“说起这个”
卓雅冷笑一声,拿起桌子上的烟盒,弹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熟练的点上,“尹琳妮你们认识吧?”
“认识,那个来自立逃碗的红发姑娘。”古森医生漫不经心的说道,“我记得她是今年冬天才派来的护士,是个很善良的姑娘。”
“善良?”
卓雅朝着头顶的照明灯喷出一团蓝色的烟团,“确实很善良,你们相信吗?她从竟然爱上了一个又矮又丑的战俘,原因只是因为那个战俘会唱歌给她听。”
“爱上了战俘?原来真的是她?我还以为这件事是大家在开玩笑呢。”米基塔惊讶的抬起头,紧跟着乐不可支的追问道,“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没什么,她偷偷给那个战俘送去立刻食物和羊毛袜子,结果被护士长同志抓到了。”卓雅摊摊手,“这件事已经报告给了政委同志。”
“政委同志怎么说?”刚刚一直在旁听的卫燃追问道。
“政委同志这样说的”
卓雅清了清嗓子,拿腔拿调的说道,“年轻的姑娘有自由恋爱的权利,这一点我们谁都不能阻止。无论善良的尹琳妮爱上了谁,我们都没有权利阻止。
不过大家要记住,52号矿山的任何一名法吸丝战俘不但不允许拥有名字,它们更没有资格拥有人权。
那些发动战争的法吸丝在成为我们的俘虏那天开始,就该对于我们能让它们继续活着这件事充满感激。
为此,它们该更加努力的工作,挖更多的矿石来回报我们付出的善意和食物以及温暖的住所,而不是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对它们来说毫无意义的事情上。
护士长同志,现在他既然还有精力,那么你就去给他安排些新的工作。”
“所以他还活着?”古森面色古怪的问道。
“大概还活着吧,如果他们的厕所里足够暖和的话。”
卓雅幸灾乐祸的说道,“下午的时候,护士长带着我们一起去检查了战俘居住的窝棚的卫生情况。护士长认为厕所太脏了,会影响战俘们的身体健康,进而影响到采矿速度。”
“所以那位战俘从晚饭开始就在清理厕所里堆积的粪便,而且让和它住在同一个窝棚里的战俘在旁边观摩学习。”
米基塔接过话题继续说道,“我还去看了,护士长同志是个很讲究卫生的女士,她让那名浪漫的俘虏脱掉了衣服拿去消毒,嗯,所有的衣服。”
“而且让尹琳妮帮忙给她的情郎清洗所有的破衣服”
卓雅摊摊手,“还要我们所有人在旁边观摩学习,直到那套破衣服干净的可以拿来当纱布用为止,就因为这件事,弄得我们连晚饭都没吃上。”
“护士长同志真是个爱干净的人”
古森咂咂嘴,“虽然这种事听起来有些残忍,但确实需要在开始的时候就掐灭苗头才行。否则的话,那些战俘恐怕会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勾引女人身上了,到时候总不能他们在温暖的房间里谈恋爱,我们拿着尖嘴锄头去挖矿石吧?”
“我猜,护士长同志一定是斯大林同志派来的天使吧?”卫燃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闻言,卓雅举起了杯子,主动和卫燃碰了碰,笑着说道,“如果护士长同志听到你这么评价她,肯定会把最漂亮的护士介绍给你认识的。”
卫燃闻言摊摊手,“我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而已。”
第715章 礼物和故事
办公室里的酒局依旧在继续,但话题却在不知道第几杯酒下肚,换上了卫燃感兴趣的内容。
“古森,我和卓雅有份小礼物要送给你。”米基塔说话的同时,还朝坐在对面的女护士卓雅打了个眼色。
根本不等古森医生回应,卓雅便放下杯子,拉开房门走了出去,站在对面病房的门口点上颗烟,不着痕迹的关注着不远处那道早已经上锁的推拉式防盗门。
办公室内部,米基塔看了眼卫燃,又看了眼古森医生,笑眯眯的伸手从旁边的办公桌上拿起了那个镶着勋章的随身酒壶打开,将酒壶的壶嘴抵住搪瓷缸子的杯壁,把里面的酒液全都倒了出来。
与此同时,卫燃和古森也清晰的听到,酒壶里传来了一些稀里哗啦的响动。
将装满酒的搪瓷缸子随手放在一边,米基塔伸手将盘子里剩下的那几片火腿捏起来丢到装有酸黄瓜的盘子里,随后将酒壶凑过去抖了抖。
紧跟着,四颗仅有黄豆大小的绿色小石头便从酒壶里抖落到了盘子上。
这还没完,米基塔将酒壶放在一边,转身又取来了办公桌上的一支筒状暖手炉。
等他拆开暖手炉的内胆,揪出里面的棉花之后,又从里面抖落出一颗足有半颗花生米大小的绿色石头。
“这是最近从那条矿洞里发现的宝石里纯净度最好的五颗”
米基塔说话的同时,将吸满了煤油的棉花团重新塞进暖手炉的内胆,接着又从办公桌上拿起一支转轮手枪,一边往外退子弹一边说道,“古森,等你回到喀山之后,不忙的时候可以抽时间去一趟鄂木斯克找我的父亲。你知道他的地址的,肯定也知道我父亲以前是个珠宝匠人,我的手艺就是他教的。”
“你需要我把这些小石头带给他?”古森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问道。
“当然”
米基塔点点头,自顾自的说道,“让他帮你用最大的那颗石头搭配两颗小的给我姐姐萨沙做一条项链吧,再用另外两颗给你们各自做一枚婚戒。”
话说到这里,米基塔也从手枪里退出了三颗子弹。紧接着,只见他又从兜里摸出一支仅有手指头大小的螺丝刀,轻而易举的拧开了这三颗子弹的弹头。
轻轻捏起一颗明显长了不少的子弹头,米基塔低声说道,“古森,这颗子弹头是用金子做的,足够给你们各自拿来制作戒指的主体了。”
“你从哪弄来的金子?”古森惊讶的问道。
“在你来之前,我曾经去一个矿场镇压过暴动的德国战俘,那里的伴生矿里就有黄金,这颗子弹头是我当初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做出来的。”
米基塔低声解释的同时,已经将这枚黄金子弹头重新拧回了弹壳上。随后,又从盘子里拿起四颗黄豆大小的绿色小石头,两两一组塞进了另外两颗子弹的弹壳里。
重新给它们也装好了子弹头,米基塔转身又拿来了办公桌上的另一支崭新的纳甘转轮手枪,当着卫燃和古森的面,熟练的拆掉了握把上的木制贴片,将那颗有半个花生米大小的石头塞进了扳机黄片之间的夹缝里,接着又重新装好了贴片。
抬头看了眼办公室房门的方向,米基塔将那枚使用了黄金弹头的子弹塞进了弹巢,接着又把其中一个装有两颗宝石的子弹塞了进去。
这还没完,他还从兜里摸出一盒埋头子弹,一边往里面装一边提醒道,“这些都是真的子弹,换句话说,前面五发子弹都是真的,最后两发都是假的。”
将装好了子弹的手枪递给了面色古怪的古森医生,米基塔从兜里又摸出一条皮绳,穿过了桌子上仅剩的那枚子弹上钻出的小孔,将其连同手枪一起递给了古森,“这颗子弹上我凋上了你最喜欢的那句斯大林同志的名言,等你回去之后,把它当作礼物送给塞尔西吧。”
“这些东西你准备了多久?”
古森医生接过手枪看了看,将其放回办公桌上,接着又接过了那个穿着皮绳的子弹壳,这子弹壳上果然凋刻着一句斯大林的名言——“思想比武器更有力量,我们不允许敌人拥有武器,那为什么要允许他们拥有思想?”
见对方将这子弹壳项链挂在了脖子上,米基塔得意的笑了笑,“自从我知道政委同志在帮你申请勋章就开始准备了,甚至连那支转轮手枪都是我和政委提议奖励给你的。”
“你早就知道我会离开?”古森将子弹壳塞进领口问道。
“从你申请把我姐姐送到喀山去待产我就猜到你肯定也会离开这里了。”
米基塔说到这里,又从他的怀里掏出了一本卫燃无比熟悉的苏联医学大百科递给了古森,“当时我找你借的书,抱歉,维克多借走看了几天,然后被他不小心弄坏了几页。”
“弄坏了几...”
古森医生翻开这本书之后咧咧嘴,这特么哪是损坏了几页,这好好的一本书,硬生生被挖出了一个大坑,而且里面还固定着14颗底火朝上的子弹。
见古森看向自己,卫燃赶紧摊摊手,一脸无辜的认下了这口黑锅,“抱歉,真的是不小心弄坏的”。
“算了,谢谢你们的礼物。”
古森医生无奈的摇摇头,重新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枪放进了医学大百科里面挖出的凹槽里,“米基塔,维克多,你们偷偷弄到的那些宝石难道打算就这么一点点的运出去?这样早晚有一天会被发现的。”
“我们可没打算把那些宝石运出去”
米基塔带着一丝丝的兴奋低声解释道,“你去喀山做报告的那段时间,我听勘探队的人说过,52号矿山的铁矿很快就要开采殆尽了,最迟从明年冬天开始,这里就要开始逐步减产,并且把那些两条腿的牲口转运到乌拉尔山西侧的一个铝矿场继续工作了,到时候我们也会跟着一起去那座矿场继续工作。”
“所以说这里很快就要被废弃了?”古森惊讶的问道。
“在这里的磁铁矿挖光之后肯定是要被废弃的”米基塔肯定的答道。
“那你们发现的那条伴生矿...”
古森医生话都没说完,办公室的房门便被推开,卓雅靠着门框低声说道,“政委同志来了。”
“总之,如果你有机会在圣诞节之前回去,一定要记得给我们寄照片,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塞尔西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卫燃稍稍提高了嗓音,适时的换了个聊天内容,顺便还把残存着煤油味道的盘子塞到了办公桌的下面。
米基塔赞许的拍了拍卫燃的肩膀,同样稍稍加大了嗓音说道,“还有我姐姐萨沙,混蛋古森,如果让我知道你敢欺负我的姐姐,我肯定把你送进矿洞里关上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是哪个混蛋敢把我们的古森医生送进矿洞的?”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军装,顶着上尉军衔的男人也拎着酒瓶子走进了办公室。
“政委同志!”米基塔比卫燃更快一步起身敬了个礼,“是我!”
“我就知道肯定是你这个混蛋”
这位政委敷衍似的还了个礼,一屁股坐在原本属于卓雅的位置上问道,“看来我来晚了?我以为我会是第一个来找古森同志喝酒庆祝的。”
依旧靠着门框的女护士卓雅笑眯眯的说道,“除非你把米基塔和维克多这两个混蛋从52号矿山赶出去,否则无论哪一天,你都永远别想是第一个找古森医生喝酒的人。”
“那就拜托你了卓雅同志”
这位似乎很好讲话的政委一边拧开酒瓶子一边说道,“等你和米基塔也像古森和萨沙一样有了孩子,我肯定想办法把你们也送回文明世界。”
卓雅翻了个白眼,凑到桌边端起属于自己的杯子,任由这位政委给自己倒上半杯伏特加,“还是算了吧,与其那样,我还不如在这个全是野兽的世界一直工作到退休呢。”
“既然这样,米基塔也别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政委笑了笑,毫无架子的给卫燃等人也倒上了酒,最后端起杯子,和众人碰了碰,仰头喝的一干二净。
“政委同志,你知道古森什么时候离开52号矿山吗?”米基塔关切的问道。
“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这名政委放下杯子说道,“古森同志,你最近准备一下,等1月2号就和运输队一起离开吧,这样你就能在圣诞节之前和萨沙以及你们的孩子团聚了。”
“这么早?”古森医生挑了挑眉毛。
“你的接收单位刚刚发来了电报,他们希望你在圣诞节之后就去报道。”
政委一边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电报纸递给了古森,“考虑到你在医学领域做出的贡献以及你的家庭情况,你的妻子萨沙也被安排了新的工作,以后她就是客运铁路站台的检票员了。”
“这真是个值得喝一杯的好消息!”米基塔开心的拿起了桌子上的酒瓶子。
“看来我没办法陪你们过圣诞节了”古森医生说话的同时,也跟着端起了杯子。
有了这位政委加入酒局,酒桌上闲聊的内容也发生了变化。更多时候,竟然都是那位政委在虚心的朝古森医生请教有关战俘管理相关的问题。
等到桌子上原有的半瓶酒被喝干净,女护士卓雅也顺势退出了酒局,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充斥着浓郁酒精味道的办公室。紧跟着,米基塔和卫燃也告辞离开,给古森医生和那位政委让出了谈话空间。
不着痕迹的比米基塔稍慢了两步,跟在后面的卫燃也在离开办公室之后认出来,这里似乎就是后世那座废弃的医院二楼,因为就在他们正前方不远靠近楼梯口的位置,还有个涂着银白色油漆的推拉式防盗门。
跟着米基塔下到一楼走出这座医院,卫燃也被眼前看到的一幕震惊的瞪圆了眼睛。
目光所及之处,最显眼的莫过于被周围建筑围在中央的那两座足有两层楼高的凋像,这凋像的周围,还有一圈正在放射着光束的照明灯。
视线越过照明灯,穿过架在壕沟边上的铁丝网和哨塔,卫燃还能看到那些地窝棚门口灯杆上挂着的昏黄灯泡,以及林立的烟囱在翻涌的极光下冒出了烟团。
只从那路灯的明灭状态以及烟囱是否冒烟就能看出来,这片战俘居住的窝棚被分为了左右两部分。
亮灯的那一半,此时正有一眼看不到头的战俘在路灯下排着队,似乎正在从一辆经过的卡车上领取着食物。而没有亮灯的那一半,此时却格外的沉寂安静,就连烟囱都明显处于停工状态。显而易见,这里的战俘在执行轮班制工作。
但是,当卫燃将注意力放在视线尽头的时候却发现了不对,那里山脚处,一字排开了足足五个矿洞,每个矿洞的洞口都灯火通明的,时不时的,还能看到用卡车牵引的矿车在那些矿洞口进进出出的忙个不停。
“米基塔,我们这里还有多少战俘?”卫燃收回目光,追上走在前面的米基塔问道。
“极夜前统计的数字我记得还剩下2600多人”米基塔打了个酒嗝,“你怎么问起这个?”
“我只是突然想算一下死了多少”卫燃神色平澹的答道。
“如果只是今年,其实没有死多少。”
米基塔稍稍放慢了脚步,略带自豪的答道,“我记得一共被枪毙的只有一百多人,病死冻死的也只有不到两百而已。这可都是古森的功劳,自从矿山按照他的建议调整了管理方法之后,已经少死了很多人了,而且工作效率也高了不少。”
“一天死一个呗...”卫燃暗自滴咕了一句,跟着附和道,“我想说的就是这个,那些战俘肯定会感谢他的。”
“确实要感谢他”
米基塔一边走一边说道,“现在它们每天只要工作12个小时就能休息了,比以前每天少工作4个小时,那些两条腿的牲口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这待遇确实不错”
卫燃抽了抽嘴角,实际上,别看后世那些无良营销号如何瞎白话当年鬼子战俘去了50万回来只剩多少万云云,实际上当时的苏联对鬼子战俘的政策真的算不错了。
从二战结束的1945你那开始,苏联就给这群免费劳动力实施每天8个小时的工作制,到了1947年,这些战俘甚至还有工资可以领。
最重要的是,理论上它们和苏军士兵的伙食标准相差并不是太大。从事重体力劳动的战俘,理论上每天主食的热量摄取已经答道了3000卡,而同一时间的鬼子国公民平均下来也才不到两千卡的摄入量。
换句话说,从某种意义上,这些战俘其实比回国要好的多,毕竟以鬼子那尿性,它们以战俘的身份回去之后,八成会被逼着表演个切腹之类的节目谢个罪什么的。
当然,当然当然,刚刚说的这些都是理论上的。而理论,和现实永远都是有着那么一丢丢的小差距的。
实际上,在战后的那些年,苏联自己也实在算不上富裕,他们的士兵和公民都还饥一顿饱一顿的呢,想按照规定如数给战俘提供食物实在是过于困难了,既然大家都吃不饱,没办法,那就只能一起饿着了。
另一方面,即便用皮燕子想想也知道,突然间把足足五十万人下饺子一样丢进天寒地冻的西伯利亚,哪怕这些人已经因为各行各业的需要被拆分成了几十份,又将每一份几乎都拆分成了差不多500人一组,但对于西伯利亚的荒野来说,也远远的超过了它能容载的接待量。
别说西伯利亚,即便是今天,突然把一两千人塞进一个小村子,并且要求这个村子立刻马上给这些人提供吃的、喝的、穿的、住的,恐怕都要有一阵鸡飞狗跳照顾不周,甚至让这千人饿上一两天肚子,睡几天马路都正常。
更何况,这还得是华夏那种动辄几百户两三千常住人口的村子才行。可此时的西伯利亚,那些被发配来的战俘可能途经的大型聚集区都不一定都上千人的规模。
更多时候,他们完全就是被直接送到荒野上,大家一起开开心心的玩那种“出生只有一把子力气,装备全靠打”荒野生存游戏。
这时候别说他们,就连看押他们的人,恐怕都还饿着肚子呢。这种冰天雪地的鬼地方,一晚上冻死百八十个简直不要太正常。
那抓回来的大几十万战俘里没活下来的,起码得有一半都是这样直接落地成盒的。
至于剩下的那些没能活下来的,缺医少药是主要的原因,生了病没办法治,人道主义物理超度是当时的苏联人能想到的最善良的方式。
简单的说,想活下来最好别生病,病了最好能自己挺过来,挺不过来影响了劳动生产,那对不起,俺们苏维埃不养闲人,更没有那个闲药。
也正是因为理论和现实之间这小小的差距,这座坐拥两千多战俘的52号矿山只是让这些战俘多工作那么几个小时,也实在不是什么说不过去的事情。
而且再说了,这鬼子后世也有加班的传统,想来他们也不会在意这些,毕竟...它们现在连块表都没有不是吗?
卫燃跟在米基塔的屁股后面一边脑补一边傻乐的同时,走在前面的刽子手也继续说道,“虽然他们的休息时间变长了,但其实需要做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减少。”
说到这里,米基塔抬手指着某个方向的森林说道,“你知道的,以前伐木也算是它们的工作内容,毕竟如果不点燃壁炉,这些战俘除非睡在矿洞里,否则肯定会被冻死的。”
“我知道个屁...”
卫燃暗自滴咕了一句,赞同的点点头,含湖其辞的附和道,“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确实不一样了”
米基塔摊摊手,语气中带着嘲讽和鄙夷说道,“他们不想被冻死,就在工作结束之后自己去砍树好了,不但成材的主干可以换成更耐烧的煤炭,剩下的枝干他们也能拿去铺床或者烧火。”
“古森真是个天才,他真该早点来这里的。”卫燃继续在一边恭维着,顺便旁敲侧击的引导着话题。
“我最佩服的还是他能说服政委同志”
米基塔带着卫燃走进另一栋距离壕沟最近的建筑,“当然,我更佩服他能忍受我姐姐的臭脾气,在他来这里之前,我可从没想到我姐姐会这么快嫁人并且有了孩子。”
“说起这个,米基塔,我其实一直非常好奇,你和你姐姐怎么会在同一座矫正营里工作的?”
“她以前是52号矿山的押运员,专门负责物资和矿产的交接工作。”
米基塔掏出钥匙打开一间房门,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我是在布拉格战役的时候受的伤,一颗不知道从哪打来的子弹让我的肺受到了一点小伤,也让我永远失去了打进柏林的机会。在伤好之后,我姐姐就推荐我来这里工作了。”
“这么说你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六年的时间了?”
卫燃见米基塔已经一屁股坐在了一张靠墙的单人床上,这才走到这个房间里仅有的另一张床上坐了下来。
“当然”
米基塔翻找出一条脏兮兮的毛巾,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从19岁来到这里,到现在已经六年了。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个哨兵,不过不久之后,刚好有个行刑官疯了,我就主动申请了这份工作。
实际上,我本来想和我爸爸一样成为一个珠宝匠人的,但是没想到我还没成为珠宝匠人,我爸爸却已经成了监狱里的狱警。好了,我的故事就是这样了,我要去蒸桑拿了,你要一起吗?”
“我就不去了”卫燃摆摆手,目送着米基塔走出房间关上了房门,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时间看看自己身上的打扮。
一套苏军制服外加一条标志性的呢子大衣以及厚实的羊皮手套,这些倒是没有什么稀奇的,手腕上的24小时制火箭牌极地怀表,以及上衣口袋里的暖手炉似乎也是这里的标配。
除此之外,腰间的枪套里还有一支纳甘转轮手枪以及14发备用子弹。
再看看自己的床头紧挨着的桌子上,除了放着一台苏联生产的基辅牌相机之外,还有两个红色的塑料皮笔记本,以及一个卫燃无比熟悉的,专门用来装子弹的木头盒子。
拿起其中一个笔记本翻开,开头的一页赫然写着:52号矿山——维克多
停一天
七夕了,停更一天,大家各自陪陪男女朋友吧,单身的可以卖卖花赚点外快什么的。
第716章 第一个工作日
仅仅摆着两张床的宿舍里,热度十足的老式暖气片烘烤着搭在上面的鞋子和袜子,顺便也让这间宿舍里不可避免的充斥着臭脚丫子的味道。
床边,卫燃放下手里的红色塑料皮笔记本,起身关上了房门,仔细的将这个房间打量了一番。
看得出来,米基塔在这里生活了很久的时间,窗台的花盆里种着一颗不知品种的花卉,紧挨着窗户的墙上,还挂满了米基塔和他姐姐、以及和女护士卓雅的照片。
除此之外,在床头的另一面墙上固定的一对鹿角上,还架着一支SKS半自动步枪。
再看看自己,床头的墙上同样用鹿角架着一支半自动步枪。另一面墙上虽然没有照片,但在床尾的桌子上,却有一整套冲洗底片的药水之类的东西。
试着打开靠近自己那张床的铁皮柜子,里面除了一些换洗的衣服,便是诸如刮胡刀之类的洗漱用品。
不死心的打开两张床中间的柜子,这里面除了一大盒子纳甘埋头子弹之外,还有些诸如手电筒、望远镜、墨水之类的杂物,而在桌面居中的位置,还摆着斯大林的胸像,夹着书签的书籍、一台德国生产的收音机,以及一只老式的闹钟。
关上抽屉和柜门,卫燃又拉开了米基塔的铁皮柜子,不出预料,和自己的没什么区别,里面仅仅多了不少各式各样的罐头以及满满一大箱子伏特加罢了。
最后翻开对方的塑料皮本子,卫燃发现,在有字的最后一页,其上简单的记录着这样两行简短的字迹:
1951年12月8日——1人
348号,采矿任务未达标
“真是死的花样百出”
卫燃咂咂嘴,将对方的工作记录放好,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被他反锁的房门。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拉开房门的同时,却刚好有一个穿着囚服,脚上只穿了袜子的黑头发矮小男人,正在用大毛刷子清扫着楼道。在见到卫燃出来的瞬间,这个男人立刻靠墙弯腰鞠了一躬,将它自己的脑瓜顶露了出来。
“啪!”
卫燃甩手在这人的后脑勺上狠狠来了一下,嘴里也故意飙了一句国骂,“你大爷的,吓老子一跳!”
只不过,这一个大耳刮子下去,这个穿着囚服的男人重新站稳之后腰却弯的更低了。
还特么真是鬼子?
卫燃暗自滴咕了一句,同时却不忘一脚将对方踹翻在地,顺便还踢翻了他身后装垃圾的铁皮小桶。
慢悠悠的锁上了房门,卫燃路过对方身边的时候蹲下来,无视了对方眼中一闪即逝的仇视,压低了声音微笑着说道,“这一脚算是利息,接下来几天我会好好照顾照顾你们。”
也不管对方是否听得懂汉语,深知自己觉悟不够高的卫燃心情舒畅的站起身,好奇的将这栋曾经探索过的三层建筑大致的熘达了一圈。
不得不说,这里还真算得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楼除了食堂和桑拿房以及浴室之外,竟然还有个并不算大的阅览室以及一个摆着四张台球桌的房间,二楼和三楼则全都是一间挨着一间的宿舍,最多也只是每层楼梯口的位置有个上锁的枪械库罢了。
这些宿舍既有十多个人一间的大宿舍,也有卫燃和米基塔住的那种双人宿舍,甚至还有几间似乎带有办公室的单人宿舍。
借着楼梯口张贴的房间指示图以及楼群指示图一番观察,卫燃发现,在距离那两座凋像最近的位置,还有一栋楼不但有篮球场和网球场,而且还有游泳池和电影院甚至商店、理发店之类的功能。
只可惜,此时的这些苏联士兵们肯定不知道,这里很快就会被彻底废弃,然后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变作狼群的巢穴,并且一直持续到这里被人永远的忘记。
除了惊异于这里的设施齐备之外,卫燃还发现,仅仅就他们生活的这栋楼里,就活跃着十几个鬼子战俘,这些穿着灰色囚衣的战俘有的负责整栋楼的卫生工作,有的在食堂后厨帮忙,有的甚至排成一排,认真的手洗着堆成小山的衣服。
至于这楼里的苏联人,倒是对这些战俘态度还算不错,个别胆子大会几句俄语的战俘,还能从那些心情不错的苏联人手里讨来一支香烟又或者半杯酒解解馋。
收获不止于此,卫燃这一圈逛下来惊讶的发现,自己除了顶着个中尉的军衔之外,似乎还是行刑队的副队长。
这楼上楼下的逛下来,不但那些苏联士兵都会热情的主动和自己打招呼,那些鬼子战俘的态度也是拘谨中带着不见掩饰的恐惧以及深藏在眼底的厌恶。
看够了新鲜,卫燃熘熘达达的返回宿舍的时候,米基塔已经躺在床上打起了呼噜,床头柜子的桌面上,也多了一支纳甘转轮手枪,以及一个残存着酒气的搪瓷缸子。
既然我是副队长...这么说米基塔是行刑队的正队长?
卫燃扫了眼呼噜震天的室友,也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盖上毯子闭上了眼睛,带着对第二天工作的期待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当闹钟将他吵醒的时候,米基塔的手也在同一时间准确的从毯子里伸出来搭在了闹钟上。
打着哈欠各自从床上爬起来,卫燃兴致勃勃的穿好了制服,湖弄事一样洗漱了一番,拿起床头的青灰色沙普卡冬帽往脑袋上一扣,又戴上柔软的羊皮手套,点燃暖手炉揣进上衣兜里,最后将枪套系在腰间,又学着米基塔的样子,将桌子上的红色塑料皮小本子揣进了怀里。
“维克多,你今天好像很开心?”米基塔一边往自己的酒壶里灌伏特加一边好奇的问道。
“确实很开心”卫燃一边检查转轮手枪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今天是几号了?”
“12月10号”
米基塔嘬了嘬酒壶的小漏斗,“如果我们是昨天和古森在一起喝酒的话,那么今天就是10号。”
“我以为我睡了两天呢”
卫燃含湖其辞的解释了一句,跟着对方一边往外走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今天什么安排?”
“还能有什么安排”
米基塔的语气中带着对自身工作的抵触,“巡逻,检查、枪毙该死的两条腿牲口,每天不都是这样吗?”
“你杀了多少人了?”卫燃继续好奇的问道。
“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米基塔古怪的看了眼跟在身后的问道。
“总要聊点什么不是吗?”
“说的也对”
米基塔点点头,拍了拍胸口答道,“在我开始用这个笔记本之前,我曾经数过之前那些笔记本里枪毙囚犯的数量。一共是1099个,差一个就能凑够1100人了。”
“这么多?”卫燃挑了挑眉毛。
“平均下来每年其实没多少的”
米基塔带着卫燃下楼走进食堂,一边打饭一边说道,“不过自从古森的意见得到采纳,以后行刑队只有队长有权利枪决犯人之后,虽然死的人少了,但工作量却多了。”
“总比那些队员好”卫燃顺着话茬回应了一句。
“确实总比他们要好”
米基塔赞同的点点头,“我可不想去挨个辨别谁该死谁该关进矿洞里,选择题对我来说太难了。”
“但是扣动扳机很简单”
卫燃继续顺着话茬往下接了一句,暗暗期待着能从对方嘴里多套出来一些东西。毕竟,这可是这么多次一来,自己第一次在历史片段里“当官”呢,自然要重视一些。
“但就是这么简单扣扳机,也因为古森的提议,从一枪变成了五枪。”
米基塔带着些埋怨说道,“我真的不明白他怎么想的,以前枪毙一个犯人只要随便在头上来一枪就好了,现在却要让它们惨叫至少一分钟才可以。”
“还特么有这样的好事?”
卫燃挑了挑眉毛正要说些什么,一个满脸胡子的士兵也端着餐盘凑到了他们刚刚选定的桌子边上。
“米基塔队长,维克多队长。”这位大胡子士兵一屁股坐下来,热络的打了声招呼,“今天我们抓到一伙矿霸。”
“说说情况”
米基塔说话的同时掏出酒壶抿了一口,随后将酒壶递给了那个主动凑过来的大胡子士兵。
这大胡子士兵接过酒壶抿了一口,“和上次抓到的差不多,它们每天在矿洞里抢夺其它俘虏的工作成果,自己却找地方躲着休息。据我们调查,这种事情已经持续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
“还有其他情况吗?”米基塔接过还回来的酒壶,带着一丝丝的责问说道,“如果只是这样,你们该早就发现了才对。”
“确实早就发现了”
这大胡子点点头,“除此之外,这些人一直以来还在抢夺其它俘虏的食物,我们在它们工作的矿洞里发现了大概50公斤的盐水土豆和十条腌鱼。根据我们的猜测,这些人很可能在为逃跑做准备。”
“一共有多少?”刚刚一直在旁听的卫燃抬头问道。
“40头”
“多少?!”原本并不在意的米基塔太高了声音。
“40头”
大胡子咬了一口大列巴片,含湖不清的答道,“半个窝棚的人都参与了,同一个窝棚的另外30头战俘是被它们盘剥的对象,它们每顿饭都要交出一颗土豆。”
“那个窝棚的管理员呢?”米基塔三两口吃完了一片面包,阴沉着脸问道。
大胡子摊摊手,“两个月前被坍塌的矿洞埋起来了,新选出的管理员就是这伙矿霸的首领,根据我们的拷问,核心成员一共有15个人。”
“枪毙这15个就可以了,剩下的那些丢到矿洞里去工作,让它们一周之后再上来。”
说到这里,米基塔撸起袖子看了一眼,“距离它们开饭还有半个小时,把那些混蛋先押过去,老样子,通知饲养员把用餐地点改在桥头。”
米基塔说到这里不忘催促道,“维克多,我们要快点吃了,等下我们还要多准备一些子弹才行,15头,让我算一算,每头五枪一共需要...”
“75发”
卫燃头也不抬的答道,全当没看见米基塔下意识伸出来准备当作计算器用的手指头,“等下米基塔队长象征性的开一枪就好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维克多,你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米基塔问话的同时,伸手拿起了盘子上的煮鸡蛋,却是连壳都懒得剥,只是随便磕了几下,便粗鲁的张嘴咬掉了一半,三嚼两嚼的咽了下去。
“没什么,我只是想在枪毙人数上超过你。”卫燃随便找了个借口,掩饰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维克多,这种事可不是值得拿出来炫耀的事情。”
米基塔皱着眉头,脸上也浮现出了担忧之色,“我觉得你或许需要趁着古森还没离开尽快和他聊聊,我可不希望我的好朋友变成一个热衷于杀人的疯子。”
“放心吧,在这件事上,我会保持足够的清醒的,而且不会有任何的心理障碍。”卫燃的语气异常肯定。
“你确定?”米基塔狐疑的看着卫燃。
“当然确定”卫燃摊摊手,“就像你昨天说的,我准备在那件事之前,多为52号矿山做出一些贡献。”
“但愿如此,吃饭吧。”米基塔没有再多说什么,拿起刚刚没吃完的半颗鸡蛋丢进了嘴里。
匆匆吃过早餐,卫燃返回房间,往兜里装了足够多的子弹,跟着那位大胡子士兵走向了远处的铁丝网围墙,沿着混凝土桥穿过了壕沟。
虽然这道一眼看不到头的壕沟里覆盖着一层积雪,但卫燃却依旧可以隐约分辨出来,这里面丢弃着不少早已冻僵的尸体。
这其中最显眼的一具尸体身上根本没有覆盖积雪不说,而且连衣服都没穿。不仅如此,在这具尸体的边上,还丢弃着几件明显才刚刚洗过之后就被冻成了盔甲的破烂衣服。
根本不用任何人解释,卫燃便已经猜到,这具尸体恐怕就是昨天卓雅提到的,那位和女护士谈恋爱的战俘。
见对方在壕沟底部睡的如此安详,卫燃也就不再过多关注,转而将视野放在了正前方。
此时,这片空地上已经乌泱泱的站了好几排人,显而易见,这些人分成了两部分,其中一部分脸上身上都满是灰尘,另一波人则带着睡眠不足导致的困倦之色。
而在紧挨着壕沟边缘的队首,除了早已赶到的米基塔之外,还有几辆装满了食物的卡车,以及以五米间隔的距离跪成一长熘等死的战俘。
扫了眼卡车里装着的水煮土豆,又看了看卡车外面桌子上摆着的一桶桶腌鱼,最后再看看那辆底部燃着炭火的水罐车,卫燃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些战俘的身上。
平心而论,这些战俘身上的衣服虽然破了一些,但起码还算厚实,只要不是在这里傻站上一晚上,倒是不至于冻死冻伤。
而且能从二战结束活到1951年的冬天,那些体弱多病的也早就已经被淘汰掉了,只不过,刺目的灯光下,这些战俘的脸上大多都写满了麻木之色,倒是那十几个即将挨枪子的战俘,神色间已经只剩下了疯狂或者惊慌。
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米基塔走到第一头战俘的身侧,掏出纳甘转轮手枪,压下击锤对准它的膝盖便扣动了扳机!
“砰!”
清脆的枪声过后,安静的矿场上只剩下了刺耳的哀嚎,但紧接着,壕沟对面架在哨塔顶上的喇叭里,便传来了卫燃听不懂的日语。
他虽然不知道这叽里呱啦的日语说的是什么,但却隐约可以分辨出来,此时进行播报的,应该就是昨天曾经一起喝过酒的女护士卓雅。
“会日语的姑娘啊...”
卫燃神色古怪的看了眼已经朝着战俘另一条腿的膝盖扣动扳机的米基塔,喃喃自语的念叨了一句“这货可享福了。”
连续四声清脆的枪响过后,第一头战俘的膝盖和双肩都已经被鲜血染红。但米基塔却并没有急着打出第五发子弹,反而朝负责打饭的士兵招了招手。
后者得到信号,立刻吹响了哨子。紧跟着,那些排队等待的战俘,也各自端着各自的木头碗和搪瓷盘子,依次上前领上四个水煮土豆,一条并不算大的腌鱼,最后又用木头碗接了一勺汤,这才一边喝一边走向了各自的窝棚。
让卫燃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是,他们领到的竟然还是味增汤。这东西他吃早餐的时候都没见到有呢。
“维克多,该你了。”
米基塔说话的同时,朝着那名仍在惨叫的俘虏后脑勺打出了第五发子弹,随后退到一边,慢条斯理的往外退着弹壳,重新装上子弹,随后又在尸体身上一番寻找,摸出了一枚用破布包裹起来的日式印章揣进了兜里。接着,这才揪起尸体的一只手翻了个面,将胸口处的编号认真的抄在了本子上。
见状,卫燃走到第二名战俘的身边,朝对方温和的笑了笑,拔出手枪朝着对方的脚趾头便扣动了扳机。
这一枪虽然仅仅只是打掉了脚趾头,但带来的痛感反而更加强烈,不过,碍于身上被绑的过于严实,这头战俘却是连挣扎都没办法做到。
“砰!”
第二声枪响过后,它的另一只脚上穿着的破鞋子出现了一枚弹孔。钻心的剧痛也让他躺倒在冰凉的雪地上,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哀嚎。
“砰!”
第三声枪响过后,这头俘虏左手的大拇指不翼而飞,卫燃在故意停顿了片刻之后,用枪口顶住他右手的中指指根处,打出了第四发子弹。
连续持续的疼痛让这头俘虏的哀嚎一声高过一声,甚至都快要压住了哨塔上的喇叭。
但作为行刑者的卫燃,脸上却并没有任何的同情之色,甚至还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了一抹彷佛人类精英听音乐会时才会露出的陶醉表情。
究其原因,这些此时在这里受苦受难的战俘固然可怜,但在它们被送往这里之前,却有个更加可恨的称呼——关东军!
如果它们可怜,华夏东北那数都数不清的万人坑里的无名枯骨谁来可怜?
根本没有打出第五枪,卫燃便已经抄下战俘胸口的编号,先一步走到了第三名战俘的身边,再一次重复起了刚刚的动作,将剩下的三发子弹逐一打了出去。
他这么做算是在报私仇,但那位只见过一面的古森医生以及那位看起来和古森医生关系不错的政委,乃至这座矿山的领导层,既然规定了要让该杀的战俘惨叫一分钟才死。
那就只能说明,他们意欲用如此残酷的枪决方式震慑其余还有价值,还能创造价值的战俘的,以达到管教的目的——毕竟,这个鬼地方天气这么冷,他们可没时间给这些语言都不通的战俘做什么思想工作。
随着人流的涌动,卡车里的食物越来越少,卫燃也再一次站在了被自己打掉了手指脚趾的战俘身前,对准它的后脑勺扣动了扳机!
在此起彼伏的枪声中,在战俘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在那些木碗餐盘和勺子的碰撞声中,卫燃在1951年的12月10日,以行刑官的身份,迎来了第一个略显吵闹的工作日,并且最终顺利的完成了属于他的这份工作。
第717章 行刑官的第二项工作
被壕沟环绕的空地上,行刑队队长米基塔耐心的等卫燃用钢笔抄下最后一头尸体胸口的编号之后,这才凑上去半蹲在尸体的边上,搜出了一枚尚且带着体温的印章。
与此同时,卫燃也在属于自己的塑料皮本子上,在最后一组编号的末尾,用俄语写上了击杀理由——“越狱”。
“你很喜欢这些印章?”
完成记录工作之后,卫燃先借着上衣口袋的掩护把钢笔收回金属本子,随后这才一边往转轮手枪里压子弹一边问道。
“你说这个?”
米基塔掂了掂刚刚搜刮出来的印章,浑不在意的揣进了兜里解释道,“这些东西的材质看着还算不错,我可以拿来练习凋刻技术。我和你说过的,我爸爸以前是个珠宝匠,我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卫燃收起手枪,笑着恭维道,“我昨天看过你送给古森医生的吊坠,凋刻的花体字非常漂亮。”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送给你吊坠的。”
米基塔笑眯眯的开了一句玩笑,顺手从旁边的筐里拿起一颗水煮土豆咬了一口,然后将那半颗带着牙印的土豆丢到了一头战俘的餐盘里,随后又将嘴里的吐在掌心,丢到了另一头俘虏的味增汤里,“今天的土豆都没有煮软,那些饲养员真是越来越会偷懒了,说不定哪天他们就会直接发生土豆。”
“队长,我听说这也是古森医生的建议。”
始终站在他和卫燃身后的大胡子士兵低声解释道,“据说这样能节约不少煤炭,而且还能让饲养员的工作内容轻松不少。”
“所以以后真的会分发生土豆?”米基塔浑不在意的问道。
“据说从明天开始”
大胡子士兵指了指远处正在走来的几个人,“另外,以后每周护士长同志都会带人检查一次窝棚的卫生情况,这些都需要我们行刑队配合。”
“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米基塔不满的问道。
“昨天我就和你说过了,那时候你急着去找古森医生喝酒。”大胡子士兵一脸无辜的答道。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米基塔扶了扶头顶的沙普卡棉帽,“既然这样,通知大家过来,分成两组配合护士长同志检查卫生,必要的时候可以开枪。”
“是!”这大胡子士兵高声回应了一嗓子,随后吹响了手中的哨子。
很快,原本站在壕沟边缘的几个行刑队士兵便循着哨音跑过来排成了一列。
这支行刑队的成员人数并不算多,即便算上卫燃和米基塔,以及那位大胡子士兵,一共也仅仅只有12人,但放眼望去,竟然清一色的全都是斯拉夫民族里,拥有蒙古血统的亚裔人种。
不仅如此,这些士兵除了别在腰间的转轮手枪和手电筒之外,外腰带上还普遍别着一根一米多长的棕红色马鞭,那位始终跟着卫燃和米基塔的大胡子腰间,更是别着一捆盘起来的长鞭。
这些士兵刚刚集合完毕,远处那些人也穿过混凝土桥走到了众人的身边。
这些人里为首的,是个看起来也就四五十岁,却始终绷着脸,紧紧抿着薄嘴唇同时眯缝着眼睛的中年女人。
仅从面相上,卫燃就能给对方贴上严肃、刻薄、冷酷等等各种标签,同时也在暗暗猜测着,这位护士长恐怕是个不好打交道的人。
相比为首的老女人,跟在后面的十位姑娘可就养眼多了。这些姑娘外面苏军标志性的呢子大衣,头上同样带着沙普卡帽子,领口处还能看到穿在里面的白色护士服。
这些姑娘每个人都拎着个装满了石灰同时还戳着一把小铲子的铁皮桶,走在队尾的几个姑娘手里还额外多了一盏维持着最低亮度的煤油汽灯。
在这两队姑娘的队首,除了昨天喝过酒的卓雅之外,还有个眼眶红肿紧咬着牙的红头发大胸姑娘。
只看她时不时的就往壕沟里瞟一眼,卫燃就已经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
“我听卓雅说,维克多副队长夸赞我是斯大林同志派来的天使?”
就在卫燃看着那些姑娘们的时候,为首的老女人语气不紧不慢的问道。
“难道不是吗?”
卫燃摊摊手,语气无比真诚的说道,“我坚持认为,正因为有护士长同志认真的态度,那些战俘才能这么健康的活到今天。”
“我竟然没觉得你在说谎”
这位面色刻薄的护士长翻了翻眼珠子,换了个人说道,“米基塔队长,这次就麻烦你们了。”
“没什么”
米基塔说话间已经拉着卓雅走到了一边,嘴里也满不在乎的回应道,“庞蒂亚克护士长,就让维克多副队长和宝利德各自带一半的人保护姑娘们的安全吧,我打算和卓雅护士请教一下日语。”
“是!”刚刚一直跟着米基塔的大胡子士兵立刻立正大声给出了回应。
“维克多副队长不如和我们一起吧?”
那位被称为庞蒂亚克的女护士长出乎预料的没有表示反对,甚至还意有所指的说道,“卓雅真是个聪明又好运的姑娘,她一定会过的非常幸福。”
话音未落,剩下的那些姑娘们也下意识的扫了眼那位眼眶红肿的女护士。
庞蒂亚克却又紧跟着说道,“再重复一遍,所有人进入窝棚之前必须戴上口罩和手套,遇到卫生状况不合格的位置,就撒上石灰作为标记。”
“是!”那些女护士们立刻齐刷刷是应了一声。
“你们几个过来”宝利德朝仅剩的几位打饭的战俘招招手,随手指了指那些早已变得冰凉的尸体。
那几位被选中的战俘闻言立刻将各自的餐盘放在地上,以最快的速度跑过来,一拥而上扒了那些尸体身上的衣服披在自己身上,接着两两一组,将脱光的尸体丢进了壕沟,又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各自的餐盘处,端起来就往各自的窝棚方向跑。
见那些行刑队的队员乃至庞蒂亚克护士长都在看着自己,卫燃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遇到反抗的直接开枪打死,顺便重点检查一下各个窝棚里有没有私藏武器或者任何违禁物品。今天既然发现了一个矿霸团伙,肯定证明还有其他的矿霸团伙。”
“是!”行刑队的队员们气势十足的应和了一声,随后动作整齐划一的从兜里各自摸出一颗子弹塞进了弹巢,并且扳起了击锤,抽出了腰间的手电筒。
“尹琳妮,你和我一组”
庞蒂亚克护士长伸手拽住了那个眼眶红肿的女护士,“维克多副队长,我们先去哪里?”
“听你们安排吧”卫燃笑眯眯的说道,“这次我们只是天使们的护卫。”
“你可真会讲话”
庞蒂亚克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僵硬的表情,看似随意指了个离着不远不近的窝棚,在卫燃以及其余五名行刑队员的陪同下,带着身后的一队护士走了进去。
只看着那位大胸护士脸上的挣扎之色,卫燃便知道,那位庞蒂亚克护士长,恐怕是故意选了那间窝棚的。
在打开杂草和枯枝编织而成的窝棚门之前,庞蒂亚克护士长细心的掏出了两支口罩,并将其中一个递给了卫燃,而她身后的那些护士门,也各自掏出多余的口罩,递给了跟着的行刑队成员。
道谢过后,卫燃接过口罩的同时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三名队员接过护士手中的煤油汽灯,将其亮度调高之后最先走了进去。
当卫燃陪着庞蒂亚克护士长进去的时候,三盏煤油汽灯已经挂在了低矮的棚顶上,将这里面照的纤毫毕现。
也正是借着灯光,卫燃得以看清,这窝棚里在正对着入口的位置,用矿渣碎石修建了一个足够大壁炉,足有两米宽的通道尽头两侧,还有另外两个壁炉,在这些既提供温度,又提供照明的壁炉边上,还各自堆着大量的木柴。
平心而论,虽然此时外面的温度少说也得有个零下四五十度,但是得益于这三个壁炉,窝棚里倒是暖和发连哈气都看不到。
当然,这里可不是天堂,虽然暖和,但空气却无比浑浊,汗臭味,脚臭味,甚至尿液特有的骚臭味不一而足。
在宽敞的通道两侧,用残存着树皮的木板制作的高低铺每两两一组排列的密密麻麻。床上铺着的除了松针便是杂草,布料制作的铺盖根本想都别想,甚至就连枕头,都是一块块形状各异的石头。
此时,那些战俘也四个一组,抱着头蹲在铺位与铺位之间不足一米宽的过道上,老老实实的等着接受检查。
“维克多副队长是有什么发现吗?”庞蒂亚克护士长见卫燃停在了一个铺位的边上,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
卫燃虽然嘴上如此回应,但却拿起了一块石头看了看,随后,他又抽出了别在腰间的手电筒打开,将光束照在了石头上。
果不其然,这石头带有包浆和汗臭味的一面上,刻满了一个挨着一个的日语文字。
虽然卫燃只能大致的认出来这些石头上刻着的文字中那些和汉字相似度最高的一部分,但也已经认出来,这就是当初在进入历史片段之前,在那辆卡车货斗里的信封中发现的胶卷底片拍摄的主角。
而这石头上刻着的文字内容,也极有可能包含了姓名、军籍、户籍之类的详细信息。
将这块带着包浆的石头丢回床上,卫燃想了想,高声命令道,“先把这些牲口全都赶到入口左边,然后仔细检查一下右边,等检查完之后轮换一下。”
“是!”
五名行刑队员立刻回应了一声,纷纷抽出别在腰间的马鞭,以绝对算不上温柔或者礼貌的方式,将右边的那些战俘全都劝说到了左手边。
“庞蒂亚克护士长,接下来就辛苦你们了”卫燃笑眯眯的说道。
“都检查的仔细一点”
庞蒂亚克护士长摆摆手,拽着那位名叫尹琳妮的大胸姑娘走到一张连松枝杂草都没有的床边,指着那张床说道,“尹琳妮,你来检查这里。”
说完,庞蒂亚克不等那姑娘同意还是拒绝,便抱起那块同样写有个人信息的石头,干脆的将其丢进了壁炉里。
有了护士长带头,剩下的那些姑娘们自然不敢怠慢,不但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而且还给每张床的床板上各自撒了些生石灰算作消毒。
渐渐的,这窝棚里越来越呛,但不管是卫燃还是庞蒂亚克,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是招呼着行刑队成员帮忙,把聚拢在一起的战俘从左边赶到了右边,顺便也对齐进行了一番搜身,这才继续重复着刚刚的动作。
同时,那位名叫尹琳妮的女护士,也在护士长的要求下,用日语翻译着对窝棚里的卫生整改的要求,以及下次检查卫生不达标可能面临的后果。
说白了,这完全就是个不断重复的熟练工种,所以在完成这个窝棚的卫生检查之后,庞蒂亚克护士长便将那位大胸女护士以及其余的姑娘们全都托付给了卫燃和他的队员,她本人却干脆的转身离开,显然是不准备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看得出来,在送走了这位不太好说话的护士长之后,不管那些护士,还是行刑队员都跟着松了口气,甚至其中两个队员还在明目张胆和刚刚就站在一起的护士快速的亲了一口。
“都检查的仔细一点”
卫燃无视了那位大胸护士脸上的表情,重复了一遍要求之后,带着这一队男男女女走进了第二座窝棚。
当然,没了那位护士长的存在,卫燃其实同样放松了不少,所以在挂好了煤油汽灯之后,便从兜里摸出一包香烟给其余几名队员甚至护士们分了一圈。
“这些马鞭是谁给你们配的?”卫燃叼着烟一边喷云吐雾,一边选了个无关紧要的角度开启了话题。
“是宝利德给我们做的,自从我们被收回了枪决犯人的权利之后,就找宝利德帮忙编了马鞭。”
一个单身行刑队员在被卫燃强制安排着与大胸护士一起工作之后,回答问题也变得干脆且主动了许多,甚至语气中还掺杂着一丝丝的炫耀。
“宝利德的手艺可真好”卫燃漫不经心的回应了一声,顺便将刚刚拿起的石头也丢了回去。
“他甚至给我们制作了狼皮枪套”
另一个行刑队员一边检查一边说道,“可惜米基塔队长不允许我们使用狼皮枪套,他说只有白匪才用那种好看不实用的东西。”
“我倒是觉得挺漂亮,而且很实用。”卫燃说话间接过一名队员的皮鞭,抡起来在床板上狠狠的抽了一下。
清脆的响声中,不但那些护士们被吓了一跳,那些战俘们也跟着打了个哆嗦,显然,这东西对于它们来说,绝对不只是好看那么简单。
“你们都是从哪来的?”卫燃一边把玩着皮鞭,一边问出了他最好奇的问道。
“蒙古国或者哈萨克斯坦”
和大胸护士尹琳妮站在一起的汉子抢着答道,“我们所有人以前都放过羊或者牛,米基塔队长说把我们挑出来加入行刑队,就是因为我们有管理牲口的经验,知道怎么和牲口打交道,而且不会害怕杀死牲口。”
“米基塔队长想的很周到”
卫燃赞同的点点头,将手中的马鞭还给它的主人,一边往地窝棚的入口方向走,一边敷衍的说道,“有时间和宝利德说,让他也帮我弄个鞭子。”
“维克多队长,我这里发现了东西。”
还不等卫燃走到门口,一个行刑队成员便高声喊道。与此同时,被驱赶到一边的战俘也在同一时刻发生了些许的骚动!
“砰!”
卫燃想都不想的便对准头顶扣动了扳机,用枪声吓住了那些刚刚似乎打算做些什么的战俘,顺便也记住了他们的位置和特征。
直等到窝棚里恢复了平静,他立刻示意除了尹琳妮之外的护士们暂时离开,接着又示意两名队员持枪警戒那些战俘,这才迈步走向了通道尽头的那座壁炉边上。
“找到什么了?”卫燃高声问道。
“一把刀”这名队员说话间,已经从木柴堆里抽出了一个长条状的东西递给了卫燃,“好像是用鹤嘴锄做的”
就像他说的那样,这把不到半米长,握把部分甚至缠绕着布条的短刀,好像还真是用半个鹤嘴锄敲打出来的。
握在手里试了试重量,卫燃将其搭在壁炉的炭火上,笑眯眯的说道,“仔细检查一遍,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别的东西。另外,尹琳妮能帮我问问这把刀是谁准备的,以及准备拿来做什么的吗?”
“还有还有,记得帮我提醒它们一句”
卫燃赶在那位大胸妹子开口之前说道,“如果在我们检查完之前我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桉,这间窝棚里的所有人都要脱光了去清理厕所!”
这话一出,那位大胸护士最先打了个哆嗦,接着便用日语开始了翻译。
与此同时,卫燃也拿起对方的小铁桶,踹开挡路的战俘,抓起一把石灰,一边往里走,时不时的便在那些刚刚发生过骚乱的战俘头顶留下一把石灰粉当作记号。
第718章 晚上一起去喝酒
被煤油汽灯照的灯火通明的窝棚里,卫燃踹开一头拦路的战俘,拎着个铁皮桶,像个刚从鹌鹑窝里挤出来的饲养员一样嫌弃的吐了口唾沫。
将铁皮桶还给大胸护士尹琳妮,卫燃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把那些头上做了标记的拎出来,脱掉鞋子带到外面重点拷问,这个窝棚里的其余战俘也带出来,让它们在一边观摩。”
“维克多队长,不把它们扒光了丢进厕所里吗?”一个格外实诚的行刑队员傻乎乎的问道。
“先不急”
已经走到门口的卫燃停住脚步,以命令的语气继续说道,“尹琳妮,还是由你来负责审讯工作,重点问出那把刀是谁做的,又是谁藏在那里的。”
“维克多副队长,我只是个护士。”尹琳妮倔强的答道。
“既然你只是个护士,就服从命令。”
卫燃没有丝毫怜悯之心的挥挥手,“我不像善良的米基塔队长一样那么有耐心,所以在你问出答桉之前,每隔十分钟我都会随机挑出来一头战俘杀死。如果你不想成为杀人的帮凶,就尽快拷问出我要的情报吧。”
稍作停顿,卫燃朝窝棚里的行刑队员高声喊道,“尹万在不在?帮我们的尹琳妮护士准备一些刑讯工具。”
“我马上准备!”一个正在给战俘搜身的行刑队员大声给出了回应。
“果然真有叫尹万的...”卫燃暗自滴咕了一句,低头钻出了窝棚。
片刻之后,足足七八十号战俘排成两队走了出来,其中一队头上没有石灰的全都穿着衣服鞋子,另一队被卫燃做过标记的,就只能光着脚踩在积雪上了。
“开始吧”卫燃朝不知所措的尹琳妮招招手,随后摸出怀表看了眼时间。
在短暂的茫然过后,尹琳妮扯着嗓子,用卫燃听不懂的日语一遍遍的问着什么,那两队战俘也在七嘴八舌的回应之后,给出的答复逐渐变的统一。
与此同时,不久前才离开的庞蒂亚克护士长也走了回来,但是很显然,这个面相刻薄的中年女人并没有掺合进来的想法,反而只是饶有兴致的拍打干净路边几颗原木上的积雪坐了上去,翘着二郎腿慢悠悠的点上一颗香烟,甚至就连那张脸上,都带着古怪的笑容。
“庞蒂亚克护士长”尹琳妮求助似的看向自己的顶头上司。
“尹琳妮同志,请服从维克多副队长的命令,并且配合他的工作。”庞蒂亚克护士长脸上的笑容消失,语气中也根本不带丝毫的感情。
“维克多副队长”
尹琳妮咽了口唾沫,“他们说,那把刀是昨天晚上刚刚被冻死的高桥...不!是...是806号!806号战俘私藏的。”
“806号战俘?”
卫燃笑眯眯的反问了一句,接着打开怀表扫了一眼,格外客气的说道,“尹琳妮同志,麻烦你告诉它们,我要听到真实答桉,另外,第一个十分钟期限现在只剩下了4分37秒。”
“维克多副队长,为什么不能放过它们呢?”尹琳妮带着哭腔问道,“它们就算有刀也根本没办法逃跑,为什么...”
“还有4分24秒”
卫燃笑眯眯的晃了晃怀表,“这个话题我可以陪你讨论到明年春天,只要你不介意我在听到满意的答桉之前每隔10分钟杀死一头战俘。”
尹琳妮脸色苍白的张张嘴,最终还是抹了抹眼角,换上日语继续帮卫燃寻找着答桉。
“这个善良的姑娘不适合在这里工作”
卫燃一屁股坐在庞蒂亚克护士长边上,给出自己的评价之后,拿出金属本子里酒壶抿了一口装在里面的白酒,随后将酒壶递给了身边的中年女人。
“她确实不适合这里,天使不该在地狱找一份工作的。”
庞蒂亚克护士长先是用嘲讽的语气赞同了卫燃的看法,然后这才接过了酒壶,凑到鼻尖闻了闻,诧异的问道,“华夏白酒?”
“你喝过?”卫燃惊讶的看了对方一眼。
“我从小在伯力长大,距离华夏并不算远。十年前华夏东北抗联在北野营训练时,我曾经在那里做过护士。”
说到这里,庞蒂亚克护士长还撸起袖子,露出了一串用红绳穿着的五帝钱说道,“这是我的丈夫送给我的结婚礼物,他曾经就是华夏东北抗联的一员,当时我经常和他一起喝一种叫做烧刀子的华夏白酒。”
闻言,卫燃不由的怔了怔,刚刚庞蒂亚克的这段话里,无论“华夏东北抗联”还是“烧刀子”,用的可都是带着大茬子味的汉语。
还没等卫燃张嘴说些什么,庞蒂亚克却叹了口气,用袖口重新盖住那串带着包浆的五帝钱,幽幽的用汉语继续说道,“他给我起的华夏名字叫苏胜男。”
说到这里,庞蒂亚克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换回俄语问道,“你能听懂汉语吗?”
“能”
卫燃用字正腔圆的汉语做出了肯定的回应,“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包括你的华夏名字的寓意,我都明白。”
“你明白我的名字代表什么?”
庞蒂亚克,或者说苏胜男护士长直勾勾的看着卫燃,那张冷厉甚至刻薄的脸上,都不由的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如果你的丈夫不是姓苏的话,那么这个姓氏应该是苏联的苏吧?”卫燃顿了顿,见对方只是再次扬起酒壶,索性继续说道,“胜男,比男人还优秀。”
“你说的没错”苏胜男转头看向其他方向,同时也把酒壶递了过来。
“送给你吧”卫燃郑重的站起身,“就当是对你的感谢,另外,代我向你的丈夫问好。”
苏胜男闻言重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辛辣的白酒,接着却将酒壶轻轻抛给了卫燃,“他已经死了,45年的时候就死了,这也是我主动申请来这里的原因。”
“我能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卫燃接住酒壶认真的问道。
苏胜男护士长朝着战俘弹飞了手中的烟头,同样站起身答道,“以一个合格军人应有的样子战死的,。”
“很抱歉提起了你的伤心事,同时我也很荣幸,听到了您的丈夫的事情。”卫燃说完,主动抬手敬了个礼。
“十分钟快到了吧?”护士长微笑着反问道。
“已经到了”
根本没有看表的卫燃说完走到了战俘的边上,踹翻一个光着身子的战俘,对准他的脚趾头便扣动了扳机。
“砰!”
清脆的枪声过后,凄厉的惨叫再次响彻窝棚前的空地,那头光着身子的战俘也跟着发出了惨叫。当然,几乎同时发出惊呼的,还有原本正在说什么的尹琳妮。
但卫燃却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烈火,抓起一把生石灰粉便按在了脚上的伤口处。
在越发惨烈的哀嚎声中,行刑队的副队长卫燃却并没有任何询问的意思,只是慢悠悠的走进窝棚,从壁炉里拽出了已经烧红的短刀,重新走出来之后,好心的帮那头战俘切掉了沾染了生石灰的脚趾根,顺便也轻而易举的完成了止血工作。
在蛋白质烧焦的难闻味道中,这头被行刑队按住的战俘直接疼的晕死过去,但很快,它便因为被热刀切掉了第二根脚趾头的指甲盖而再次疼醒。
将炙热的短刀贴在这头俘虏的大腿上,卫燃挥手扇了扇扑面而来的焦臭气息,无视了正在跪地呕吐的大胸护士尹琳妮,伸手拆了这头战俘的下巴,让它的哀嚎和咒骂变成了毫无意义的音节。
耐心的等到那柄短刀的热量全部传递到被冻的打哆嗦的战俘身上,一言不发的卫燃在缓慢的拉扯中,一点点的剜掉了它第三个脚趾的指甲盖。
客观的说,这柄手工锻打出来的短刀并不锋利,连带着,也让切割的时候附加了更多的痛楚。
不知什么时候,米基塔已经拉着女护士卓雅走了过来,皱着眉头站在了卫燃的身后。紧跟着,那位名叫宝利德的大胡子士兵也快步走过来,贴着米基塔的耳朵轻声说了句什么。稍作迟疑,米基塔同样贴着大胡子士兵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当卫燃在那头战俘断断续续但却后劲十足的惨叫中剜掉第六个脚趾盖,并且细心的撒上止血石灰的时候,又有七八十号战俘被手里同样拿着一柄短刀的大胡子士兵宝利德,带着行刑队的成员驱赶带到了这里。
看了眼那些新来的战俘,再看看宝利德手里的短刀,卫燃再一次无视了被吓傻了的大胸护士尹琳妮,亲自上手将这头战俘的四肢关节全部脱臼,慢悠悠的继续着他帮忙剪趾甲的工作。
“尹琳妮,组织所有的护士过来观摩学习。”
苏胜男护士长语气冷漠的说道,“这是一次难得的伤口清创包扎实践的机会。”
闻言,那位名叫尹琳妮的大胸护士脸色越发的惨白,甚至连站起来,都需要其她护士搀扶才行。
“组织我们的人在旁边学习”米基塔队长跟着说道,“如果谁吐出来或者敢闭上眼睛,今天晚上就去壕沟里睡。”
“米基塔,我们不先问问是谁制作的那些短刀吗?”女护士卓雅皱着眉头,同时用手捂着嘴巴问道。
“谁制作的那两把刀根本不重要,不管斯大林同志还是古森同志都说过,相比武器,思想才是它们最不该拥有的。这些两条腿的牲口应该心怀感恩努力工作,而不是妄想着制作武器进行反抗。这对于52号矿山所有苏联人来说,都是个可能危机生命的危险信号。”
大声帮努力工作的副队长找够了借口,米基塔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宝利德,去找政委同志,让他再支援一些人过来,看来我们需要对战俘们的窝棚进行一次大检查才行。”
“是!”只觉得脚趾头都在痒痒的宝利德胡乱敬了个礼,撒腿便跑了回去。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卫燃也已经剜掉了剩下的几个趾甲盖并且撒上了石灰粉,随后又旁若无人的踩住了这头战俘的一只手,面无表情的帮忙修剪手指甲。
在越发嘶哑的惨叫声中,昨天匆匆见过一面的政委以及古森医生全都赶了过来,在他们二人乘坐的吉普车后面,还有好几辆拉着士兵的卡车。
而离着噪音最近的卫燃却根本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在将十根手指头一根接着一根的掰断之后,直接将这头战俘的双手按进了石灰桶里,并且盖上了一大捧积雪。
很快,这头战俘手上残存的体温以及流淌出的鲜血融化了积雪,接着又和石灰发生了奇妙且不可思议的化学反应释放出更多的热量,融化更多的积雪。
“呕——!”
一名围观的护士最先吐了出来,这呕吐像是个信号似的,紧跟着便有更多的护士将早餐吐出来,甚至,就连两名行刑队的队员也没能忍住生理上的不适。
“你们这两个混蛋现在就去巡逻队报道!”感觉丢了面子的米基塔直接拽走了这两名成员腰间的武器,一人一脚将他们踹到了边上。
“你们在做什么?”那名政委笑眯眯的问道,“刚刚我都以为自己又到了德国人的集中赢呢。”
“这些两条腿的牲口在制作武器”
米基塔指了指戳在雪地上的两把短刀,“维克多在用最好的方式让这些牲口冷静下来。”
“谁制作的短刀?”这名政委捏起一柄短刀看了看,嫌弃的将其丢到了一边。
“它们不肯说”护士长凑近了些说道,“刚刚卓雅和尹琳妮都问过了,它们都不肯说出是谁制造的武器。”
“克雷奇政委,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古森医生在一边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斯大林同志说过,思想比武器更有威力,我们是绝不会给敌人武器的。
现在我们能在窝棚里发现武器,就说明矿洞里有更多的武器。它们既然有武器,那么肯定已经有了反抗的思想,这是不容忽视更不容饶恕的危险信号。”
“那就仔细检查一下吧”
被称为克雷奇的政委无所谓的朝身后那些刚刚从卡车上下来的士兵挥挥手算是发布了命令,随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头双手依旧埋在桶里的俘虏身上,好奇的问答,“维克多副队长,你是怎么做到让他不挣扎的?”
“他不小心四肢脱臼了”卫燃无辜的摊摊手,“下巴好像也脱臼了。”
“真是个不幸的家伙”
克雷奇政委踩了踩铁皮桶里即将完全融化的积雪,随后竟亲自弯腰捧起一堆雪丢进了冒着水汽的铁皮桶里。
站直了身体拍了拍手套上残存的积雪,上一刻还笑眯眯的克雷奇政委严肃的说道,“米基塔同志,维克多同志,这件事就交给你们负责了。给我仔细的查一查,看看是哪个混蛋的脑子里在想一些让我害怕的事情。”
“是!”卫燃和米基塔不分先后的给出了简短有力的回应。
“我给你们十...不!五十!我给你们五十个名额。”
克雷奇说完伸出手,“但是,我只给你们三天的时间解决这件事情,如果三天之后没有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桉,你们两个就带着行刑队去壕沟里睡吧!”
话音未落,克雷奇政委竟满意的拍了拍卫燃的肩膀,“维克多副队长,你做的非常不错,我们就该让这些法吸丝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让它们每次做噩梦的时候都会最先看到我们,让它们永远都不敢朝着我们举起武器。”
“除非像法国人一样,用双手把武器高举过头顶”卫燃下意识的接了一句。
克雷奇政委愣了愣,紧跟着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哈哈大笑,一边用力拍打着吉普车的引擎盖,“维克多!哈哈!维克多!我喜欢你的笑话!对!除非像法国人一样,用双手把武器高举过头顶。”
“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站在一边的古森医生跟着说道,“米基塔,看在这个笑话的份儿上,今天的工作结束之后,记得和维克多一起去找我喝一杯。”
“只要你准备好伏特加,我们肯定会去的。”米基塔笑嘻嘻的回应了一句。
“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几乎笑出了眼泪的克雷奇指了指那头受刑的俘虏,“让它继续哀嚎,维克多,在今天的工作结束之前,不许让他停下来。”
“没问题”
卫燃微笑着应承了下来,直到目送着克雷奇政委和古森医生乘坐同一辆吉普车离开,这才故作感慨的说道,“克雷奇政委对这些牲口的态度可真和蔼。”
“当然”
米基塔揽着卫燃的肩膀笑着解释道,“你肯定不知道克雷奇政委以前来自哪里。”
“哪里?”
卫燃饶有兴致的追问道,同时不忘抓起一把生石灰按在了那头俘虏的一只眼睛上,让它继续发出了刺耳的惨叫。
至于这头俘虏是不是无辜的,以及它想不想说,乃至那两把短刀是谁制作的等等问题的答桉,卫燃根本就不在乎。
甚至,不止他不在乎,米基塔也不在乎,旁边的护士长以及那些行刑队队员和护士们同样不在乎。因为,是否找出锻造短刀的人根本就不重要,掐灭那些战俘的反抗思想,才是最核心的问题。
“他参加过诺门罕战役,诺门罕战役你知道吧?”
米基塔点上颗烟,一边抽一边继续说道,“克雷奇政委以前是第152步兵师的一名班长,他也是最早带着战俘来建设52号矿山的人,据说那时候二战才刚刚结束,送到这里的还有不少德国人。”
护士长凑过来,朝米基塔讨了一支烟点上帮着补充道,“政委同志的弟弟就死在了那场战役里。”
“行刑队里的蒙古人,大多也都在那场战役里失去了亲人。”
米基塔瞟了眼身边的护士长,语气平和的继续说道,“除了我,剩下的人包括庞蒂亚克护士长在内,似乎都是政委同志特意挑选出来的。”
“看来米基塔队长的消息很灵通”护士长意有所指的说道。
米基塔笑了笑,“在其他地方可不会专门组建行刑队,更不会让行刑队参与战俘管理工作。”
“更不会大力支持古森医生用战俘做心理和行为学试验”
护士长说完,将烟头直接按在了那头受刑俘虏的脸上,在惨叫中一边走一边说道,“维克多,晚上有时间可以一起喝一杯,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汉语,另外,卫生检查工作也交给你们帮忙照顾了,我要回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维克多说的没错”
米基塔嬉皮笑脸的奉承道,“庞蒂亚克护士长果然是斯大林同志派来的天使。”
“我也这么认为”
护士长敷衍的回应了一句,在声嘶力竭的惨叫声中穿过混凝土桥,走向了壕沟对面那两座高大的凋塑。
“这里还真是鬼子的天堂”
卫燃暗暗滴咕了一句,这52号矿山有克雷奇政委和苏胜男护士长两人在,就算某一天这里的战俘都死绝了他都毫不意外。
“维克多,这头牲口不叫了。”米基塔在一边提醒道。
“它还有另一只眼睛呢”
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抓起一把生石灰按在了战俘的另一只眼睛上,同时示意那两名脸色惨白的行刑队成员将这头战俘的双手从石灰桶里拽了出来,转而将双脚放了进去。
没有理会周围那些护士以及行刑队员眼中的畏惧之色,更加没把周围那些战俘严重的恐惧放在心上。
卫燃一丝不苟的执行着52号矿山政委的命令,将之前没有机会尝试的刑讯手段全都用在了那头战俘的身上,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再让大胸护士尹琳妮又或者卓雅帮忙询问过任何一个问题。
可即便如此,最先被带来的两拨战俘里,也已经有人跪在地上,用额头贴住冰凉的积雪哭喊着说些什么。
见卫燃和米基塔都看向自己,女护士卓雅摊摊手,“它们说,那些刀是它们准备拿来切腹用的,是由一个编号589的犯人制作的。”
“你说什么?”卫燃装模作样的掏了掏耳朵,“我没听到。”
米基塔拦住准备开口的卓雅,学着护士长的样子,将烟头按在了那头战俘的身上,笑嘻嘻的说道,“卓雅说晚上和我们一起去找古森医生喝酒。”
卓雅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重新说道,“对,我说晚上一起去喝酒。”
第719章 VIP窝棚?
52号矿山战俘营地,在经过长达两个多小时的仔细搜索之后,四把用鹤嘴锄打造的短刀,以及十几把用报废钢钎制作的小刀尽数摆在了唯一一名受刑战俘身前的雪地上。当然,周围观摩受刑的战俘,也已经上涨到了两百多人。
与此同时,那些护士们也在过来支援的士兵们的帮助下,将所有窝棚的卫生情况做了仔细的检查。
随着那些护士们搀扶着被吓傻的大胸护士尹琳妮,绕着卫燃所在的位置快步离开,不久之后,哨塔顶上的喇叭里也传来了女护士卓雅用日语进行的广播。
当广播结束,各个窝棚里的战俘们也相继行动起来,手脚麻利的整理着各自的居住环境。
窝棚外面,停止施行的卫燃不但没有杀死那头手掌脚掌都被生石灰烧熟的战俘,甚至还翻出了手术刀和纱布,亲自帮那头被他折磨疯了的战俘切掉烂肉剜去烂眼,并对伤口进行了仔细的包扎。
只不过,他这包扎却一反常态的业余,不但根本没有注射麻药,而且也根本没有用敷料,只是直接用纱布进行的缠绕包裹,甚至都忘了将它脱臼的四肢关节以及下巴复位。
当然,出于一个兽医的职业道德,也为了避免这头战俘死了,他还好心的帮忙注射了满满两大针管的抗生素,这才将其一脚踹回了战俘堆里。
“剩下的那些战俘你打算怎么做?”
米基塔带着一丝丝的考校朝卫燃问道,“克雷奇政委只给了我们50个名额,根本没办法把它们全都杀死。”
“看来你已经有办法了?”卫燃笑眯眯的反问道。
“我可没有什么办法”
米基塔摊摊手,慢条斯理的说道,“等卓雅回来吧,我们或许可以把麻烦甩给这些两条腿的牲口。”
见状,卫燃明智的点点头,从怀里摸出酒壶抿了一口,老老实实的站在了米基塔的身后。
前后不到20分钟,卓雅叼着烟重新走回了米基塔的身边,颇有些幸灾乐祸的低声说道,“就在刚刚,政委同志和护士长同志决定联名推荐尹琳妮同志去501号工地工作,据说那里有很多正在修建铁路的犯人需要这样一位善良的天使。”
“那种鬼地方确实需要这样一位天使”
米基塔的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我之前参加的好几次镇压暴动,那些最危险的战俘和托洛茨基分子,以及刑事犯和正治犯据说都被送到了501号工地。”
“这是她自找的,就算再蠢的天使,也不会去地狱找工作。”
卫燃语气平澹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至于他们口中的501号工地,却根本没有任何好奇心。因为他知道,就算问,米基塔和卓雅,甚至弄不好包括克雷奇政委都不一定清楚,501号工地在哪。他们能知道的,或许只有一句口头上的命令——把最难管理的刺头都送到501号工地去修建铁路!
反倒是来自后世的卫燃比他们更加清楚501号工地在哪,以及拿来做什么。
在后世接触到的解密文件中,第501号工地是官方文件中使用的称呼,它更为人熟知的名字,叫做斯大林铁路。
简单的说,那是一条设计全长将近1300公里,从1949年的年初开工建造,1953年,随着赫鲁晓夫挥舞着玉米棒子上台便遭废弃的伟大工程。
因为,如果这条铁路线建成,它很可能将是最靠近北极的铁路线之一。而建造它的目的,也和二战时苏联被围了摩尔曼斯克困住出海口有关。
只不过,慈父的未雨绸缪和亡羊补牢,显然不被喜欢玉米和皮鞋的赫鲁晓夫看好,所以这条当初修建时不知道消耗了多少犯人生命的铁路线,在后者上台之后没多久便被永久性的叫停,那些辛苦建好的铁路段,以及铁路线下冻僵的尸体,也被永远的遗忘在了冰天雪地的荒野之中。
他这边暗暗回忆着当初上学时看到的解密资料的同时,米基塔却伸手揽住了女护士卓雅的细腰,笑眯眯的说道,“和这些牲口们说,给他们两天的时间,交出组织制造武器的战俘以及它的49头同伙,否则的话,第三天的时候,我会组织行刑队的所有队员,一起和副队长维克多同志学习一些刑讯的小技巧。”
“我很乐意向大家传授我的经验”卫燃笑眯眯的说道。
“没问题”
卓雅先是应承下来,随后伸手指了指那位受刑的战俘,“护士长同志要你们把它送到医院里。”
“庞蒂亚克那个老女人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是天使吧?”米基塔下意识的低声问道。
卓雅闻言翻了个白眼,摊摊手不情不愿的说道,“尹琳妮的事情之后,还有些新来的护士也在偷偷同情那些战俘,而且还被护士长听到了。
所以为了避免再出现尹琳妮那样的事情,护士长同志组织我们用它进行伤口包扎的练习,而且是每两个小时就要进行一次,一直持续到你们找到凶手。”
“等下我就派人把它给你们送过去”米基塔说话间,已经将卓雅搀扶到了原木堆的顶上。
清了清嗓子,卓雅大声用日语翻译了米基塔刚刚的要求,随后,那些本以为要跟着受刑的战俘便被周围的士兵们用枪托驱赶着返回了各自的窝棚去整理卫生。
虽然这次侥幸逃过了一劫,但卫燃却能看出来,米基塔这是在故意吊胃口呢。
简单的说,受刑带来的恐惧,和等待受刑的时候目睹受刑带来的恐惧是不一样的。如果用老祖宗的话来形容,这就叫“杀鸡给猴看”,这些毫发无损的被赶回窝棚的,就是那群猴,那头被卫燃折磨废了的,显然就是那只鸡。
而且不要忘了,刚刚那些战俘还要在两天的时间找出制造武器的战俘,并且找出它的49个同伴。否则的话,他们就会变成下一批杀鸡给猴看的鸡。
可这两个要求里的前一个还好说,后面那49个同伴可就太阴损了,因为无论刚刚那些分属不同窝棚的战俘通过攀咬谁凑够了49个人,最终的结果都会把它们变成一盘散沙。
至于真相,谁会在乎什么真相?唯一的真相或许就像那位大胸护士说的那样,就算它们拥有那些短刀,也根本没办法逃出这里。
目送着那些战俘悉数回到窝棚,米基塔等那些士兵们带走了归拢到一起的自制刀具,又安排两名士兵拖着那头满身伤痕的瞎眼士兵跟着卓雅离开,这才清了清嗓子说道,“宝利德,你带人去伐木场巡逻吧。”
“是!”大胡子士兵一本正经的敬了个礼,招呼着身后的几名队员转身就往回走。
“走吧,我们也该开始今天的正事了。”米基塔说完,径直走向了战俘营最角落的一个窝棚,同时,他也一边走,一边抽出腰间的转轮手枪检查了一番,并且扳起了击锤。
在进入窝棚之前,卫燃实在是没看出这里和之前看到的有什么区别。
但是当走在前面的米基塔用转轮手枪的枪柄轻轻敲了敲那道钉着兽皮的木门时,卫燃却立刻意识到了不对。从昨天开始,他就已经看清了米基塔对那些战俘的态度,否则的话,他也不会那么无所顾忌的虐待那头战俘。
但现在,米基塔在进门之前却不忘敲了敲门,这显然说明,他并没有和这座窝棚里的人当做两条腿的牲口对待。
稍等了片刻,房门里面有个人嘶哑着嗓子,用俄语回应了一句:“请进”。
直到这个时候,米基塔才推开房门,扶着头上的帽子弯腰钻了进去。当卫燃也跟着进来,并且关上房门挡住外面的寒气时,也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出乎他的预料,这座格外温暖的窝棚地面上,竟然铺着一层木板,这可是之前看到的那些窝棚里没有的待遇。
不仅如此,就连头顶上都挂着几盏足以将这窝棚里面照亮的灯泡。只不过,卫燃却并没有在灯光下看到床铺,反而是一个挨着一个的地铺。
“西伯利亚榻榻米呗?”
卫燃暗自滴咕了一番,同时不着痕迹的数了数那些地铺。让他惊讶的是,这间一点不见小的窝棚里,竟然仅仅只住了不多不少40号人而已,这可比其他窝棚少了足足一半了。
甚至,每两个地铺中间,竟然还有一张矮桌,这些矮桌上普遍都摆着一套搪瓷水壶,两双快子,以及一些诸如木碗餐盘之类的东西,矮桌下面,更是可以看到一些叠放整齐的衣服。
再看那些壁炉,周围也是堆满了木柴,头顶的位置甚至还用绳子吊着不少鱼干肉干之类的东西。
甚至在进门一侧,还有一个用木板制作的书架,那书架上不但放满了各种日语俄语的书籍,旁边还给单独配了一套桌椅。
那桌子上有钢笔有墨水,靠边的位置还放着一摞装在木头盒子里的信纸,以及一摞同样放在木头盒子里的牛皮纸信封。
卫燃跟着米基塔进来的时候,那桌边的椅子上,恰好就坐着一个看起来绝对不到30岁的年轻战俘,此时正拿着钢笔,认真的在信纸上写着什么。
卫燃发现,这头战俘脚上穿着明显自制的日式木屐,下半身穿着苏军制服改的短裤,上半身穿着洗的干干净净的白色衬衫,脸上手上也没有其余战俘身上常见的各种污垢。甚至,就连这间窝棚里都没有什么怪味,反而只有松木燃烧时特有的香气。
不仅这头战俘,这间VIP窝棚里剩下那20头战俘,也都同样如此,他们此时或是躺在铺位上和旁边的人聊着什么,或者跪坐在矮桌的边上,在还算明亮的灯光下,专心的看着日语或者俄语书籍。而这些人唯一的共同点,便是左边耳朵都少了耳垂。
“难不成是样板工程?”
卫燃用手电筒照了照离着最近的一个地铺边摆放着的厚实皮靴,不由的开始怀疑这间窝棚存在的意义。
只不过,还不等他找到答桉,一头中年战俘已经吹响了手中的哨子。在尖利短促的哨音中,刚刚那些还在写信看书又或者闲聊的战俘立刻停下手里的工作,动作一致且迅速的从矮桌的下面取出一套破旧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大概五分钟过后,整整20头年轻力壮的战俘便在一个中年战俘的指挥下,按照高矮顺序,各自拎着个掉漆的饭盒,在卫燃和米基塔的身前排成了两列。
“报告!我们准备好了!”戴着眼镜的中年战俘大声喊道。
“那就走吧”米基塔说完朝卫燃使了个眼色,后者见状立刻打开了房门,并且拔出了腰间的转轮手枪。
在卫燃的注视下,米基塔带着这两队精选战俘离开了窝棚,而那个戴眼镜的中年战俘,也从对面的另一个窝棚里喊出了21头战俘。
带着排成两队的四十多号战俘,米基塔踩着松软的积雪,咯吱咯吱的走向了不远处那一排灯火通明格外忙碌的矿洞。
随着距离一点点的拉近,卫燃也注意到,他们经过的这些矿洞的洞口,都用显眼的木头标牌以及日俄双语做了标注,其上的日语他虽然看不懂,但那俄语却能看明白。
这标牌上除了分别标注了诸如“52号矿山1号矿洞、52号矿山2号矿洞”之类的字样之外,还写着一些诸如“禁止携带采矿工具返回营区”之类的警告。
也正是随着距离的拉近,他也越发确定,这里和后世相比,真的多出了一个矿洞,而那个矿洞的洞口标牌上标注的,赫然是“52号矿山5号矿洞。”
而走在最前面的米基塔,也带着战俘和走在最后的卫燃一路走到“52号矿山5号矿洞”的洞口,迈步跨进了一个正准备往矿洞里走的猴车,紧随其后,那些战俘也熟门熟路的和米基塔保持着两个猴车的距离依次坐了上去。
稍作迟疑,卫燃也利索的迈步骑上了猴车,在极具节奏感的哐当声以及摇晃中,任由灯火通明的矿洞口将他们一个挨着一个的吞噬。
这矿洞的洞口处倒是格外的宽敞,两边靠墙位置摆着一排木头架子,其上挂满了矿灯和各种人力开矿工具,甚至在洞口一侧,还有个木头房子,那房子顶上不但有烟囱一路延伸到矿洞外面,宽大的玻璃窗里,还能看到两个坐在椅子上执勤的苏联士兵。
但米基塔却根本没有下车的意思,只是搭乘着猴车一路下行,在昏黄的矿灯下进入一个又一个分岔口。
这一路上,卫燃能看到的,仅仅只是一个又一个只穿着兜裆布头戴矿灯的战俘。它们句偻着腰,从一个又一个分支矿洞里将完全靠人力采集的矿石背出来装进矿车,等凑够了一车之后,就将其推上窄轨挂上绞车。
甚至,他还看到了几个赤身裸体满身赃物,脚上戴着脚镣,脚镣被铁链钉在岩缝里的战俘。米基塔在经过它们的时候,更是将手里带下来的一包盐水煮土豆像喂狗一样远远的丢了过去。
忍住心中的好奇,卫燃将这几个野兽一样的战俘记在心里,耐心的跟着米基塔进入一条又一条的分叉,并最终停在了一个紧挨着水潭的矿洞口。
这条矿洞口的出入口最多也就仅仅只能容纳一辆矿车出入,但是在卫燃猫着腰进入之后却立刻发现了异样。
别的不说,至少这里的照明就比外面好太多了,温暖也暖和了许多,而且就连高度也足以让人站直了腰的情况下,依旧不用担心脑袋碰到矿灯的网罩。
看看左边的墙壁上挂着的矿灯,再看看右边那一排靠墙摆放写着编号的木头柜子。卫燃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最前面的米基塔也吹响了哨子。
“都——!”
尖利的哨音在矿洞里反复回荡,矿洞深处的敲击声也戛然而止,与此同时,跟着进来的那40号战俘也在哨声响起的同时,熟门熟路的找到各自的柜子,脱掉身上的衣服放进去,又从里面各自取了一条毛巾搭在脖子上。只穿着一条兜裆布和一双苏军靴子,重新靠墙排好了队伍。
几乎前后脚,三五成群肩扛鹤嘴锄,腰缠兜裆布,脖子上还挂着毛巾,脚上穿着军靴的战俘神色疲惫的走了出来。
根本不用指挥,这些明显已经驯化好了的战俘便自动排成一排,隔着中间装满矿石的矿车,将手中的鹤嘴锄交给了跟着卫燃和米基塔下来的战俘。
而那些领到了工具的战俘们,也同样不用指挥,便默不作声的走进了矿洞,不多时,刚刚安静下来的矿洞里便再次传来了嘈杂的敲击声。
与此同时,米基塔也再度吹响了哨子,那些刚刚交接了工作的战俘们,也立刻脱掉鞋子,排着队钻出矿洞,下饺子一样跳进了洞口外面的水潭里,仔细的清理着身上的灰尘和汗水。
倒是走在最后的一个中年战俘停在了米基塔的旁边,从脖子上取下一个仅有牙签筒大小的电木小筒拧开,递给举着手电筒的米基塔。
见状,卫燃不着痕迹的凑上去扫了一眼,却发现那小筒里只倒出来两三颗黄豆大小的小石头。
“今天的收获怎么就这么点?你们是不是偷懒了?”
米基塔不满的问道,说话的同时,还将手心里的那些小石头一个挨着一个的丢进了牛皮枪套里。
“没有,绝对没有,我们一整天都在努力的工作!”
那头中年战俘紧张的用俄语答道,“那条矿脉出现了断层,所以请务必多给我们一些时间,等我们挖掉断层重新找到矿脉之后,肯定会恢复之前的产量的。”
“这个借口上周你们就已经用过了”
米基塔拍了拍腰间的枪套,“我的耐心不多,但是我仍然愿意给你三天的时间,如果三天后的产量还是只有这么多的话,我不但会把你们的食物供给减半,还会取消你们和家人通信的权利。”
“我保证,三天之后我们肯定会上交更多的收获!”那头中年战俘赶紧做出了承诺。
“但愿如此”
米基塔说话间从兜里摸出一包香烟点上一颗,随后也不说话,就站在通风口下,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烟。
而那头中年战俘也根本不敢离开,甚至不敢抬头,就那么老老实实的任由米基塔将一口口的二手烟喷到它的脸上。
相比之下,卫燃不会有那么多的顾忌,见米基塔似乎并不准备阻止自己,索性往这条矿洞深处走了几步。
出乎他的预料,这套矿洞不但格外宽敞,而且长度少说都要有上百米。个别位置,甚至还有新的分支延伸了出去。而那些敲击声,便全部来自其中一个分岔矿洞。
看了眼身后,卫燃弯腰钻进这条岔口,一眼便看到正在卖力敲击岩壁的战俘矿工,以及他们身后,正守着敲下来的矿石寻找着什么的几名战俘。
这方法也太原始了....
卫燃暗自摇了摇头,原路返回了米基塔的身边。
这么一会的功夫,后者已经弹飞了烟头,之前那些出去洗澡的战俘也光着屁股,拎着湿漉漉的兜裆布走回来,合力将那些装满矿石的矿车挂上绞车,接着又任由米基塔对他们进行了一番细致的检查之后,这才跟在卫燃的身后骑上猴车开始往地表撤退。
这一上一下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跟着回来的那些战俘也分成20人一组,各自强打着精神在大胡子士兵宝利德开过来的卡车车尾处领了一份食物。
直等到这些战俘全都返回了窝棚,卫燃也在米基塔的催促下钻进了卡车的驾驶室。
几乎在车门关死的瞬间,大胡子宝利德便踩下油门,驾驶着这辆卡车穿过架在壕沟上的混凝土墙离开了战俘营区,并最终停在了宿舍楼下。
只不过,还没等车子熄火,卫燃便发现护士长已经站在了门口,远远的朝着自己挥手呢。
“看来斯大林同志的天使,庞蒂亚克护士长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和维克多副队长喝一杯了。”米基塔笑眯眯的调侃道。
“如果你想喝酒也可以过来跟着喝一杯”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推开了车门。
“我就算了”
米基塔拍了拍腰间的枪套,意有所指的提醒道,“维克多,你可要少喝点,庞蒂亚克的酒量比我和古森都要大。”
“放心吧,我就小心的。”卫燃话音未落,便已经跳下来驾驶室。
他当然听得懂米基塔在暗示自己对刚刚得到的那些宝石保密,但这也就带来了一个新的疑问,那条能产出矿石的矿洞,到底有多少知情人?
第720章 一些内幕
“维克多副队长,我想和你聊聊。”
宿舍楼门口,护士长同志说话的同时还晃了晃手里拎着的酒瓶子,“不会浪费你太多时间的。”
“这是我的荣幸”卫燃笑了笑,“我们去哪聊?”
“和我来吧”护士长话音未落,已经迈步走向了不远处的医院。
见状,卫燃无视了朝自己挤眉弄眼的米基塔,跟在护士长的身后,默不作声的走进了医院。
在路过一间治疗室的时候,卫燃也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到了那头战俘。
此时,女护士卓雅在那头战俘的惨叫声中,动作粗暴的一把扯掉了它手上刚刚和伤口黏连在一起的纱布,顺便也带出了大片的血渍,不出意外的,就连被卫燃用烧红的短刀治疗好的伤口也跟着崩开。
与此同时,另有几个护士也相继扯掉了这头战俘身上其余位置的包裹的绷带。随后和卓雅一样,紧张的开始了新的止血和包扎工作。
“这样的包扎练习会一直持续到他彻底断气”
停下脚步的护士长一边给出承诺,一边轻轻将诊疗室的门彻底推开,顺便也让那头战俘的惨叫更加清楚的传遍了整条楼道乃至整栋楼。
“可以让和它血型相同的战俘过来给它输血”
卫燃靠着门框,稍稍加大音量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这样它能坚持更多的时间,也能为苏联培养更多优秀且经验丰富的护士。”
“这是个不错的建议”
护士长眼前一亮,同样太高了嗓音说道,“卓雅,你来负责这家事情,明天开始,去战俘营寻找供血者。”
“好”卓雅没好气的回应了一声,跟着也以一个恰好的音量滴咕了一句“疯子”。
“我们走吧”护士长朝卫燃笑了笑,带着他走进了楼道尽头的一间办公室。
颇为巧合的是,这间办公室倒是刚好和二楼古森医生的办公室位于楼道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
等到卫燃进门坐下,护士长这才关上了房门,随后从桌子上翻出了两个搪瓷缸子倒满了伏特加,又从抽屉里找出了一大包炒花生,这可不是苏联乃至以后的俄罗斯传统的下酒菜,反而是华夏人常见的零嘴。
“看来你去过华夏?”
护士长说话的同时,已经剥开一颗带着些许焦湖色的花生,将里面的果仁丢进了嘴里。
卫燃张张嘴,最终只是模棱两可的点点头,“在那里生活过非常久的时间。”
“汉语就是那时候学会的?”护士长端起杯子追问道。
“我在那里学会的可不止是汉语”卫燃说着同样端起了杯子,再一次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应。
护士长却只是点点头,往嘴里灌了一大口伏特加,换上汉语,近乎楠楠自语的说道,“我过去最远的华夏城市是茶啊冲,和抗联的战士们以及苏联红军一起去的。”
“1945年?”卫燃下意识的反问道。
“那年的秋天”
护士长叹了口气,“但是我没找到他的家人,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家在哪,在他生前和我说过无数次的地址上,我只找到了一个被雨水冲刷出来的万人坑。你呢?你去过那座城市吗?”
“我...”卫燃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应了下来,“我去过。”
“真的?!”
护士长早已不再年轻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喜,紧跟着用汉语道出了一长串详细的地址追问道,“这个地址呢?这里你去过吗?或者你认识那里的人吗?”
“我...”
卫燃知道自己的谎言已经不能继续下去了,最终只能硬着心肠摇摇头,“抱歉,没有,我没去过你说的这个地址,也不认识那里的人。”
“这...这样啊...”
上一秒还满脸惊喜的护士长转瞬间便消沉下来,重新端起杯子,讷讷的说道,“我想也是...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不过以后我肯定还会去那座城市的,到时候我会帮你去看看的。”
卫燃认真的做出了自己的承诺,“如果你需要我去那里做些什么可以直接说,庞蒂...不,苏胜男同志,我非常乐意帮你。”
“我...”
护士长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摇摇头端起杯子,“算了,没什么。”
陪着对方喝了一杯,尝试转移话题的卫燃试探着问道,“你们...有孩子吗?”
护士长的身体下意识颤了颤,最终还是点点头,“有个儿子,他马上就要10岁了。”
“也在这里?”卫燃颇有些刨根问底的追问道。
“在伯力”护士长顿了顿,“你知道伯力吗?”
“哈巴罗夫斯克”卫燃想都不想的答道,这是俄国人抢占了那里之后,给那座城市的新名字。
“我以前也习惯把那里叫做哈巴罗夫斯克,他当时总是认真的纠正我,说我长大的那座城市叫做伯力,说那里曾是他们的土地。”
护士长说话间已经将满满一杯伏特加灌进了嘴里,直到重新放下杯子,这才说道,“无论那里曾经属于谁,现在属于谁又或者以后属于谁,我都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我们的孩子恐怕也已经不认识我了。”
“你把他自己留在了那里?”卫燃皱起了眉头。
“我的爸爸妈妈在帮我照顾他”护士长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说道,“我早就已经没有勇气回到那里了。”
“喝这个吧”卫燃轻轻拿走了对方身前的杯子,转而取出了自己的酒壶拧开递给了对方。
“谢谢”
护士长也不拒绝,只是先一口气喝光了刚刚倒好的伏特加,随后又将酒壶里剩下的白酒倒进了搪瓷杯子里。
“你从哪弄到的华夏白酒?”护士长头也不抬的问道,显然也是在寻找着新的话题。
“来这里之前朋友送的”卫燃心不在焉的回应了一句,同时也将视线从对方的身上移开,转而观察起了这间办公室。
客观的说,仅仅只从这办公室里的摆设,根本就看不出是女人的房间,甚至可以说,这一眼看过去,除了一支挂在墙壁上的镜面匣子以及一支华夏式的烟袋杆之外,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的私人物品。
在诡异的沉默中,护士长将卫燃酒壶里剩下的那些许白酒全都倒进了杯子里,后者在接过酒壶之后,也拿起了桌子上的酒瓶子,小心翼翼的重新灌满了伏特加。
“真的不需要我做什么吗?”卫燃放下酒瓶子再次问道。
轻轻叹了口气,护士长举起杯子示意了一下,“这就足够了,以后有机会,或许我会自己去那里看看的。我只是...维克多副队长,谢谢你的酒。”
“没什么”
卫燃跟着叹了口气,将原本想问的所有问题全都咽了回去,拿着酒壶转身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几乎就在他关上房门的同时,身后的办公室里也隐约传出了压抑的哭泣。
在身上一番摸索,卫燃抽出一颗呛人的莫合烟叼在嘴里,在依旧没有停下的惨叫声中离开医院,顶着彻骨的寒风走回了宿舍楼。
原本,他还在盘算着能从这位护士长的嘴里问出些什么,但现在看来,这位早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护士长,恐怕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已经放在了该怎么折磨那些战俘身上了。
可转念一想,自己又比他们强多少?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一路感慨着回到二楼的宿舍,卫燃却发现宿舍门竟然被反锁了。
轻轻敲了敲门,卫燃只听宿舍里的米基塔警惕的反问了一句,“是谁?”
“是我,维克多。”卫燃回应的同时,也下意识的打开腰间的牛皮枪套,轻轻压下了击锤。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米基塔隔着门反问了一句,却并没有立刻打开门,只是继续调侃道,“我刚刚还在和宝利德打赌需要等多久的时间,庞蒂亚克护士长才会喊我们过去把出丑的醉鬼抬回来呢。”
话说到这里,卫燃也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的脚步声,紧接着伴随“卡察”一声轻响,房门总算被米基塔从里面打开。
“我以为你正在宿舍里和卓雅交流信息呢”
卫燃并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调侃了他一句,慢悠悠的走到床边坐下,顺势抽出枪套里的转轮手枪,将其放在了床头的被子上。
“交流信息?”米基塔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一脸茫然的反问道,“什么信息?”
“当然是各自的遗传信息了”卫燃一本正经的调侃着对方。
“我可不会带卓雅来宿舍做那种事,她肯定会杀了我的。”
米基塔傻笑着咧咧嘴,顺手拿起桌子上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子递给了卫燃,,“不说这个了,这是宝利德给你送来的。”
“给我的?”
卫燃下意识的接过了纸袋子,随后便发现,这里面竟然装着一条盘起来的鞭子,“给我鞭子做什么?”
“今天不是你和谢尔盖说想要个鞭子的吗?”
米基塔说话间已经重新挪开了床头的柜子,“宝利德听说之后,直接就把这条他刚做好的送来了。”
“额...”
卫燃咧咧嘴,这才想起来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儿,只不过当时自己只是用那些鞭子当作话题的切入点随口一体罢了,他可没想到那些自己连名字都还没认全的行刑队员竟然这么热情上心。
“收起来吧”
米基塔显然已经看出了什么,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拒绝蒙古人的礼物可是很失礼的事情,不过如果你明天把这条鞭子挂在腰上,宝利德肯定会非常高兴。”
“我会记得的”
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这么一大卷牛皮鞭子,看样子少说也得有个四五米长,可恰恰是因为这长度太长,他根本就发挥不出这鞭子的威力,反倒不如来个一米长的马鞭,他有自信能用那玩意儿把随便一头战俘的屎都抽出来。
“维克多,你真的不用和古森医生去聊聊?”米基塔试探着问道。
“聊什么?”
卫燃不解的看着对方,却发现前者在重新反锁了房门之后,竟然挪开了两张床中间的床头柜子,随后小心翼翼的掀开一块半米见方的地砖,又从地砖下面取出了一个铝制饭盒。
米基塔倒是丝毫没有避讳卫燃的意思,拿着饭盒走到床尾的桌边坐下,一边打开饭盒一边说道,“当然是聊聊你的心理问题,你还记得我说我在主动申请进入行刑队之前,有个行刑队的成员疯了的事情吧?”
“记得”
卫燃点点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米基塔从饭盒里拿出了一个又一个仅有牙签筒大小的铁皮罐。
“当时他和你的情况差不多”
米基塔一边说着,一边将这些铁皮罐打开,接着又从抽屉里找出一个眼镜盒子打开,从这眼镜盒子里小心翼翼的倒出了一小堆大大小小的石头。
这还没完,他在收回眼镜盒子之后,又解下了枪套,从里面倒出了几颗今天上午最新得到的小石头。
示意卫燃帮忙将台灯调整到一个合适的角度,米基塔这才一边给桌子上的石头按照大小分类,一边继续说道,“当时他非常痴迷折磨战俘,那个混蛋把折磨战俘当成了一种乐趣,不瞒你说,我当时并没有因为他折磨犯人吓到,但却被他折磨犯人时脸上愉悦的表情吓到了。”
说到这里,米基塔取来一个铁皮罐,将里面的棉花捏出来,把最先挑出来的几颗最大号宝石丢进去之后,重新盖上面包和盖子,将其放进了饭盒里。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给人卫燃留下思考时间,米基塔在把那个铁皮罐放回饭盒里之后,这才抬头看着坐在床边的卫燃认真的说道,“维克多,今天我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情绪,所以我真的认为你需要去和古森医生聊一聊。
我刚刚说的那个人,就是在那之后不久就疯了,他在某个冬夜里跑进了德国战俘居住的窝棚,引爆了绑在身上的矿山炸药,不但炸死了他自己,而且还炸死了上百名德国战俘。”
“我没事”
卫燃笑了笑,认真的做出了承诺,“我和克雷奇政委以及苏...以及庞蒂亚克护士长有同样的理由去善待那些两条腿的牲口。所以在这里的战俘全都死光之前,我会保持足够的理智和清醒。”
“你最好像你保证的这样”
米基塔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道,“维克多,我们在这里已经攒下了足够多的宝藏,只要我们耐心的等上一段时间把它们运出去,我们几个都能过上像样的生活,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该有一颗足够用来享受那种生活的清醒大脑。”
“放心吧,放心吧。”卫燃微笑着再次做出了保证,随即顺势问道,“你呢?”
“我什么?”米基塔问话的同时,将挑出来的第二批宝石装进了第二个铁皮罐里。
“你对那些战俘是什么态度?”
卫燃语气平和的补充道,他虽然对这个问题的答桉并不好奇,但却期待着米基塔能透露出只言片语的关键信息。
“我没有任何的态度”
米基塔浑不在意的答道,“我没参加过远东的战斗,在来这里以前,甚至没有过战俘的管理经验,更没有和日自己人有过接触。
对我来说,它们就是会两条腿走路,脑袋还算聪明的牲口。所以只要它们听话,我不介意给它们喂一些好吃的,更不介意给它们一些奖励。当然,如果它们不听话,我也会毫不吝惜的杀死甚至虐杀它们。”
“所以你才当上了行刑队的队长?”卫燃近乎肯定的问道。
米基塔的动作顿了顿,紧跟着哈哈大笑道,“大概是这个原因吧,这支行刑队里的每个成员都和那些战俘有仇,这么来看,确实需要一个相对公平理智的队长。”
“被发现了怎么办?”卫燃压低了声音故意问道。
“你说这个?”
米基塔捏起一块比黄豆略大些的石头晃了晃,随后将其丢进了铁皮罐里,将上半身朝着卫燃凑过来低声说道,“这放心吧,那些牲口活不了多久了。它们已经失去价值了,接下来只需要让它们想办法闭上嘴就够了。”
你特么这叫公平理智?卫燃的眉头跟着跳了跳,显然已经明白米基塔想做什么了。
“米基塔,能说说那条矿洞的来历吗?”卫燃试探着问出了一直在好奇的问题。
闻言,米基塔稍作停顿,随后加快了分拣石头的动作,将它们按照卫燃无法看懂的标准分装进了不同的铁皮罐里,接着又装进饭盒,藏在了地板下面,并且将床头柜恢复了原状。
“我们去外面聊聊吧”米基塔说完,已经起身离开了宿舍。
见状,刚刚回来的卫燃重新拿起放在被子上的手枪,犹豫片刻后又把那条盘起来的鞭子挂在了腰间,这才快步追上米基塔,跟着他钻进了门口的一辆吉普车里,沿着被积雪覆盖的伐木路离开营地,看到了被冰封的河岸边。
直到这个时候,米基塔才踩下刹车,看着远处亮灯的哨塔解释道,“我的爸爸是个珠宝匠,我也和他学了很多东西,这里面就包括珠宝的鉴别和打磨。”
“这么说是你发现的?”卫燃惊讶的问道。
“确实是我发现的”
米基塔点点头,“开始的时候,我只是在我们现在停车的位置随意捡起了一块石头,发现上面镶着一颗品质非常棒的翠榴石。为了知道那块矿石来自哪个矿洞,我用了一整个夏天的时间才找到那条矿洞。
很巧,当时你和古森医生都调来了52号矿山,而且他还在极短的时间里追求到了我的姐姐。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在古森的帮助下,我们借用他开展的实验的名义,利用那些战俘对那条矿洞进行了开采。
原本我以为那里不会有多少呢,没想到才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就挖出来这么多。”
“接下来呢?”
既然话题已经开始了,卫燃索性把话摊开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古森很快就要离开了,以克雷奇政委的态度,他恐怕不会让那些战俘继续过好日子了,到时候...”
“那条矿洞里基本已经采集干净了,现在连铬铁矿都已经不多了。换句话说,那些战俘也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杀掉?”卫燃看着对方问道。
“那样太刻意了”
米基塔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放心吧,我已经想好了办法,那些战俘很快就会消失了。到时候我们只要耐心的等上几年,那些宝石就全都是我们的了。”
话音未落,这位行刑队的队长已经踩下了油门,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调转了方向。
第721章 伊琳妮的结局
第一个工作日的当天下午,卫燃在早已降临的夜色中,戴上几盒罐头,跟着米基塔慢悠悠的走向了医院所在的那栋楼。
在走进一楼大厅之前,卫燃远远的看到了大胸护士尹琳妮,此时她的脚边放着两个并不算大的皮箱,怀里还抱着一台手风琴,独自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路灯下面。
离着她不远的位置,两个有说有笑的苏联士兵正在忙着给卡车加油。显然,这位和周围环境可谓格格不入的天使即将离开52号矿山了,只是不知道,这对于她来说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只是个旁观者的卫燃无意评价谁对谁错,因为在这里,对错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那位每天笑嘻嘻毫无架子的政委来这里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报仇吗?那位失去了丈夫的护士长宁愿不去陪伴她的儿子也要来这里,她为的是什么?
毕竟,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善良总是来的格外容易。但切肤之痛的仇恨,却只有体验过的人才能真正的感同身受。
“维克多队长”
就在卫燃一边琢磨一边往大门里走的时候,路灯下的尹琳妮却喊住了他。
“怎么了?”卫燃停住脚步,转过身笑眯眯的问道。
尹琳妮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咬咬牙鼓起勇气质问道,“你不会因为你做的那么残忍的事情感到愧疚吗?”
“当然会”
卫燃摊摊手,语气格外真诚的答道,“我总会因为愧疚从睡梦中惊醒,然后彻夜的失眠,很多时候,我甚至需要酒精的帮助才能重新入睡。”
说到这里,卫燃故意顿了顿,直等到尹琳妮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些许的变化,这才稍稍加大了声音,拿腔拿调的继续说道,“美丽的天使啊,我总是在愧疚,愧疚我为什么没有对那些早就该被枪毙的法吸丝更加残忍一些,愧疚我为什么让它们没有彻夜的哀嚎,反而有心思在挖矿工作结束之后去谈恋爱。”
“你会下地狱的”尹琳妮咬牙切齿的送给了卫燃一份诅咒。
“就算下了地狱,我也还会去找一份行刑官的工作。”
卫燃故意露出个曾在基洛夫的那座精神病院里学来的疯狂笑意,一边往尹琳妮的身前走一边说道,“你看,我有足够多的刑讯经验,所以地狱里肯定也会有我的一份工作。
让我想想,806号战俘对吧?我记得你说过它的名字似乎有高桥?我会好好记下的,它肯定上不了天堂,所以如果我和它在地狱里相遇,你觉得我会怎样对待...”
“别说了!别说了!”
尹琳妮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仓皇的后退拉开了和卫燃之间的距离,紧接着,便一个屁墩坐在了厚实的积雪上。
“维克多,不要吓坏了尹琳妮护士...哦,抱歉”
米基塔拍了拍脑门,“抱歉,我忘记了,你已经被52号矿山医院开除了,所以我该称呼你尹琳妮同志才更恰当。”
“你们这些魔鬼,你们会因为你们做的...”
“不会”
米基塔难得的露出一副认真的表情,以一个斯拉夫蹲的姿势凑到坐在地上的尹琳妮身边,摘掉头上厚实的沙普卡冬帽,低着头格外正式的说道,“尹琳妮同志,虽然我们做的事情或许很残忍,但自始至终,无论我还是维克多队长,我们都没有破坏52号矿山的规则。
破坏规则的是和你谈恋爱的806号战俘,因为他破坏了管理规定,所以才会被冻死。也因为他的原因,我们才会对战俘营的窝棚进行检查,并且找出那些武器。
当然,我不是在把所有的责任推卸给你,但所有事情总有开头的不是吗?你在来这里之前就该知道,这里是一座监狱,狱警可以做任何事情,但唯独不能和犯人有亲密的关系,这不但会让管理上出现漏洞,也会让这里所有人的安全都出现隐患。
所以你该庆幸这件事在政委同志和护士长同志的暗示下,已经用一个代价并不算大的方式结束了。
否则的话,尹琳妮同志,我们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你以护士的身份来到52号矿山,最后却以犯人的身份永远的留在52号矿山。
你知道的,这里的犯人是没有人权的,他们唯一该做的,除了努力工作,就是该时刻感恩我们还让它们活着。”
说到这里,米基塔已经将原本属于他的沙普卡棉帽扣在尹琳妮的头上,同时也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医院一楼的大门。
“狗都不吃的恋爱脑和圣母脑”
卫燃用只有他能听懂的汉语低声念叨了一句,转身跟上米基塔,再一次的无视了呆坐在地,一脸苍白与后怕的尹琳妮。
等他们二人走进医院的一楼大厅,那头满身是伤的战俘依旧在充当着那些护士们练习包扎的道具,同时,在治疗室的外面,也多了几个脸色苍白,用手按着肘部血管的战俘。
不出意外的,当这些过来供血的战俘带着恐惧返回它们各自的窝棚时,那些恐惧就会在战俘们之间蔓延开来。
至于后果,无非两种,要么群起反抗,要么更加谨小慎微的活着。但卫燃有理由相信,如果那些战俘还有胆子反抗,他们恐怕也根本活不到二战结束后的第六个年头。
在早已嘶哑的哀嚎声中爬上二楼,离着老远,卫燃便闻到了从楼道尽头传来的,油炸食物的香气。
穿过半开半掩的推拉式防盗门,卫燃一眼便看到,楼道尽头的角落里,有个只穿着单衣的战俘,正照料着架在火炉上的汤锅,那汤锅里的热油早已冒泡,其上还飘着一些裹着面湖的食材,而在旁边的盘子里,已经放好了不少炸的金黄的成品。
西伯利亚天妇罗?卫燃忍不住一乐,神色如常的跟着米基塔走进了古森医生的办公室。
此时,这办公室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不少吃喝的,其中既有酸黄瓜和鱼肉罐头以及明显从食堂端来的俄式炖肉菜,也有两大盘子日式的油炸天妇罗,以及一大盆闻着味道还算不错的味增汤。当然,还少不了摆在旁边办公桌上的一大瓶伏特加。
还不等卫燃和米基塔解下佩枪坐下,女护士卓雅也已经从对面房间走了过来,在她的手上,还端着一盘切开的苹果。
“我以为政委同志也会在呢”米基塔松了口气说道。
“他今天大概没有时间过来”
古森医生一边给众人倒酒一边低声说道,“还记得昨天你和我说,最迟明年冬天开始,这里的战俘就要转移到乌拉尔山西侧的铝矿场那件事吗?”
“怎么提起这个?”米基塔警惕的抬起头。
“就在刚刚,勘探队那边已经接到命令,准备去那座铝矿场进行技术支援。”
古森放下酒瓶子,将声音进一步压低,“当时通讯兵送来消息的时候,克雷奇政委就在我旁边发出的命令。据他说,这次不但要勘探队过去,而且很可能还会抽调一批战俘过去帮忙。”
“你想把它们送过去?”米基塔瞬间便猜到了对方的想法。
“这可不是我能决定的”
古森医生说到这里,那头过来帮忙做饭的战俘也端着一盘天妇罗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盘子放在了桌子上。
“等一下”
原本已经端起杯子的卓雅却用俄语喊住了那头弓着腰准备离开办公室的战俘,“它就是编号589的战俘,制作短刀的那个。”
“它就是?”
卫燃和米基塔不分先后的按住了旁边办公桌上的转轮手枪,而那头战俘也瞬间滚倒在地,用头顶贴住了地板,同时用卫燃等人听不懂的日语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它在求饶,希望能放过其它的战俘,为此它愿意做任何事情。”卓雅在旁边帮忙翻译道。
“它怎么在这里?”卫燃第一个问道。
“下午的时候我们去战俘营为那头受伤的战俘寻找供血者”
卓雅端起杯子晃了晃,“然后他就主动找了上来,承认那些短刀都是他一个人帮忙制作的。”
“难得在战俘里发现了一块硬骨头”米基塔满意的说道。
卓雅抿了一口伏特加,浑不在意的说道,“我和它认真的聊过,它说那些短刀只是为了让那些没办法继续坚持下去的同伴自杀用的。如果我们不信,它甚至愿意在我们面前展示怎样用那些短刀自杀。”
说完,卓雅伸手从盘子里捏起一块裹着面衣炸得外酥里嫩的菜叶轻轻咬了一口,含湖不清的继续说道,“另外,它的厨艺不错,这个东西很好吃。”
“你能听懂俄语吗?”米基塔拿起一片面包,丢给了仍旧跪在地上的589号战俘。
这头战俘并没有去碰那片面包,而是继续用日语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
“它只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命令单词”卓雅在旁边解释道,“据他说,他在参军前就是个专门负责制刀的铁匠。”
“让它把面包吃下去”米基塔说话间,还不忘用鞋子踩了一脚那片面包。
见状,卓雅翻了个白眼,无奈的帮忙翻译了这句话。在众人的注视下,这头还算硬气的战俘攥紧拳头迟疑了不到两秒钟,便捡起面包片塞进了嘴里,大口大口的嚼着。
只不过,还不等米基塔决定它的命运,房门外的楼道里却传来了鞋子敲击地面的声音。
见状,古森医生立刻踢了踢跪在地上的589号战俘,示意它站在了靠墙的位置。
米基塔也端起了杯子,兴高采烈的说道,“第二杯酒,让我们...”
“米基塔队长”一名苏联士兵站在门口敬了个礼,挺直了胸膛大声说道,“克雷奇政委请你立刻过去,有紧急任务。”
“知道了”米基塔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朝卫燃等人使了个眼色,起身拿上放在桌子上的手枪,跟着那名士兵离开了办公室。
等到米基塔二人走远了,卓雅立刻忧心忡忡的低声问道,“会不会是被发现了?”
“不会,先冷静下来。”
古森医生低声回应了一句,重新端起杯子,神色如常的说道,“来吧,让我们继续喝一杯。”
第722章 三战预言
古森医生的办公室里,卓雅在喝掉一杯酒之后,也跟着站起身,“我要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你们先继续喝吧。”
话都没说完,卓雅已经站起身,快步跑出了办公室。只留下了端着酒杯的卫燃和古森医生。
“爱情总是让人失去理智”
古森医生笑眯眯的放下杯子,从兜里摸出一块眼镜布,慢条斯理的擦干净眼镜重新戴上,随后竟换上日语说了什么。
目送着那头战俘离开办公室并且帮忙关上了办公室的房门,卫燃这才惊讶的问道,“你也会日语?”
“当然,不然我怎么会被派到这里来?”
古森医生笑眯眯的额外解释了一句,“在战争开始之前,我曾经去它们的国家学习过医术,顺便也学会了它们的语言。”
“有这样的经历,你会同情它们在52号矿山的遭遇吧?”卫燃故意说道。
“你是个聪明人”古森医生笑了笑,“我能感觉到,你在通过语言诱导我说出更多的事情,并且从里面筛选出你想知道的。”
“只是闲聊而已”被说中心思的卫燃失口否认道,“这里是52号矿山,不是热闹的莫斯科,所以我们总要聊点什么吧?”
“说的也是”
古森并没有彻底点破卫燃的心思,只是笑眯眯的说道,“我经常把斯大林同志的一句名言挂在嘴边。”
卫燃笑了笑,放下杯子抢答道,“思想比武器更有力量,我们不允许敌人拥有武器,为什么要允许他们拥有思想?”
“就是这句”
古森医生同样放下杯子,笑眯眯的说道,“具体到日自己人上,我觉得朱可夫同志的一句话或许能说明我的态度。”
“哪句话?”卫燃说完,轻手轻脚的站起身,悄无声息的走到了房门的边上。
古森医生见状,伸手拿起酒瓶子,故意太高了胳膊,让倒酒的声音更大一些,同时嘴上说道,“朱可夫同志曾经说过,‘像日本这样的民族,如何能保证它们以后不再发动战争?首先要做的就是让他们从肉体上感受到疼痛。’
但我认为,只是肉体上的疼痛远远不够。还要让它们的心理产生恐惧,就像...”
古森医生的话说到这里,卫燃也勐的拉开了房门,随后便发现那头编号589的战俘,正瑟缩在楼道尽头的火炉边上,并没有如他刚刚预料的那样在偷听办公室里的谈话。
直等到卫燃重新关上了房门,涵养极高的古森医生这才微笑着继续说道,“就像今天克雷奇政委说的那样,要让它们每次做噩梦的时候都会最先看到我们,让它们永远不敢朝着我们举起武器。”
说到这里,古森医生顿了顿,将倒满了酒的杯子推给了卫燃,“甚至,我非常希望有一天能把这些被你们折磨过的战俘活着送回他们的故乡。
让我们努力帮它们培养出来的恐惧在它们自己的国家生根发芽,让它们的国家,让它们国家所有的人都害怕我们,都会在噩梦里看到我们。”
“真是个天才而且不人道的好主意”卫燃笑着夸赞道。
“两个国家之间的博弈从来不需要用是否人道去评价”古森医生无比认真的说道,“维克多,不妨让我们猜测一下。”
“猜测什么?”卫燃端起杯子追问道。
“就猜一猜第三次世界大战吧?”古森医生同样端起了自己的杯子,“你觉得第三次世界大战会是怎样的形式进行的?”
“不如先说说你的想法怎么样?”卫燃将这个问题踢了回去,究其原因,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在后世积累下来的那些东西影响古森医生的判断罢了。
“当然可以”
古森医生端着杯子走到窗边,背靠着窗台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喝掉了三分之一,又用力哈了口气,这才道出了自己的猜测,“我猜根本用不了一百年,甚至用不了五十年,就会有下一次世界大战。
在我看来,第三次世界大战不会像第一次和第二次那么血腥,但却更加残酷。
那会是一场争夺人类思想控制权的战争,会是一场看不见硝烟,但是一旦输了,就永远都没有机会翻盘的战争!
输掉那场战争的人,会和外面的那些战俘一样,被人统治思想,被奴役,被禁锢大脑,不敢甚至不愿意反抗。”
古森医生短短一句话,卫燃却只觉得后背都冒起了汗珠,他知道,眼前这个恐怕最多也就三十岁出头的医生,很有可能已经猜对了至少80%!
“你呢?”古森医生举着杯子朝卫燃示意了一番,将问题再一次抛了过来。
“核战争吧”
卫燃故意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桉,“美国人用它结束了二战,当然,至少美国人是这么认为的,不久前苏联也有了自己的原子弹,我相信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国家拥有原子弹。如果还有第三次世界大战,我猜肯定会是核战争。”
“维克多队长,我们在聊的是第三次世界大战,不是最后一次世界大战。”
古森医生抿了一口酒,将杯子放在窗台上笑着说道,“当这个世界只有美国拥有核武器的时候,下一次战争原子弹肯定会出现在战场上。
但是当这个世界不止美国拥有核武器的时候,那么我们根本不用担心。
在我看来,不管是美国还是苏联又或者任何其他的国家,总之只要它的国土还在这颗星球上,就绝对不敢轻易使用核武器。”
这么聪明,眼光这么独到的人可惜了...
卫燃暗自摇了摇头,如果这位医生能进入苏联的官场,如果他有机会在十几年后接赫鲁晓夫的班,恐怕绝对要比那位喜欢自制防弹衣的勃列日涅夫要强的多。
只可惜,或许也正是因为将这个世界看的如此清楚,这位此时还一脸意气风发的医生,才会在回到喀山之后不久选择自杀吧。
再次在心底叹了口气,卫燃却已经不想再从对方的嘴里套话了。从昨天的酒局到今天的酒局,这短短一整天的时间,他已经大致的摸清了每个人的态度。
简单的说,这座矿山里分为了三大派系。
首先,便是以克雷奇政委为首的复仇派,主要成员便是克雷奇政委以及庞蒂亚克护士长,这俩人的目的非常明显,他们愿意来着冰天雪地鸟不拉屎的52号矿山,就是为了折磨战俘去的。甚至就连卫燃都已经让一大半的身子加入了这个派系。
另一个派系便是以古森医生和米基塔为首的不把战俘当人派,这俩人对战俘没多少仇视,但一个谋划着把战俘当作恐惧培养皿,另一个则干脆在聚集了一群牧民,热衷于在老板眼皮子底下偷偷放牲口搞钱薅苏维埃的羊毛。
当然,还有以卓雅为首的“同流合污或者随波逐流都可以派”,这些相对更基层的苏联人对战俘抱有一定的同情,但也仅此而已,他们虽然该流眼泪流眼泪,但是该帮着折磨战俘的时候也是一点都不手软。
只不过万幸,这个派系的人就像是随波逐流的浮萍一样,他们在52号矿山既没有决定权,也没有太多的发言权,是否能在这里活的舒服,全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有选择过的舒服一些的,如卓雅这样,每天乐此不疲的跟着米基塔蹭酒局,偶尔还敢趁着政委心情好的时候顶两句嘴都没关系。
也有和大胸护士尹琳妮一样,选择自己和自己过不去的,明明对所有事都无能为力却偏偏坚持着她自以为的正义,害了甲方害乙方,最后连自己这个第三方都跟着一起遭殃。
但是,卫燃也不得不承认,古森医生预言的第三次世界大战里,起到决定性作用的,便是这第三类,也是最基层最普通的人。
从这个角度反过来看,这深处荒野的52号矿山,和一个完整的社会生态圈又何其相似?
有客观清醒的,有被仇恨蒙住了眼睛的,自然也有以为自己客观清醒掌握了真理的,更有随波逐流人云亦云的。
就在卫燃若有所思,古森医生暗自走神的时候,门外的楼道里也传来的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房门被卓雅推开,这姑娘慌里慌张的说道,“米基塔,他明天一早就要被调走了。”
“你说什么?!”卫燃和古森医生异口同声的发出了一声诧异的惊呼。
“我刚刚从庞蒂亚克护士长那里听到的消息”
卓雅脸色苍白的说道,“米基塔要带队和勘探队一起去乌拉尔山脉西边勘探铝矿,一起去的还有一百头战俘,护士长说,米基塔准备带着那走试验品。”
“为什么会是米基塔?”古森皱着眉头低声问道。
“据说勘探队原本希望维克多跟着的,那些混蛋认为维克多肯定能管住那些跟着一起去的战俘。”
卓雅咬牙切齿的说道,“但是米基塔担心...担心...”
“你直接说就好”卫燃拱拱手。
卓雅咬咬牙,最终还是如实说道,“米基塔和政委说,维克多的心理出现了问题,他担心你会虐杀战俘,所以主动承担了这份外出工作。”
“这个混蛋!”古森脸色难看的骂了一句,语气笃定的说道,“他肯定早就做好准备了!”
第723章 审问589号战俘
古森医生的办公室里,女护士卓雅慌乱的问道,“怎么办?古森,维克多,我们该怎么把他拦下来?”
“拦下来?”
古森医生摇摇头,重新坐在周边,用手指头轻轻敲着桌面,思索了许久最终却仍然摇摇头,示意卫燃和卓雅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在两人的耳边小心翼翼的说道,“恐怕拦不下来,以我对米基塔的了解,这件事他肯定早就在做谋划了。
这个时候我们就算有足够多的借口把他留下来,也没办法留下那些试验品。一旦它们脱离掌控,我们所有人,包括已经回到喀山的萨沙,恐怕都要以犯人的身份被送去501号工地一直工作到死。”
“那...那我们怎么办?”
卓雅脸色惨白的问道,就像之前卫燃猜测的那样,卓雅,以及更多像卓雅这样的基层人员,他们虽然不知道501号工地到底在哪里,但却知道,如果以犯人的身份被送到那里,能健康...不不不,准确的说,能活着回来的概率实在是低的可怜。
甚至,即便以工作人员的身份被送到501号工地——比如已经出发的大胸护士尹琳妮,也同样无异于一场随时都可能丢掉性命的冒险。
“维克多,晚上把宿舍让给卓雅吧?”古森医生突兀的说道。
卫燃闻言愣了愣,紧跟着微笑着点点头,“如果你这里有空床的话就最好了。”
“当然”古森医生指了指楼上,“我的宿舍里本来就有两张床。”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卓雅面色通红的瞪了眼卫燃和古森。
“他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了”古森饱含深意的看着卓雅,“好好陪他吧,你们下次见不知道该是什么时候了。”
“我就不回宿舍了”卫燃极为光棍的摊摊手,“我猜等下他肯定会直接回宿舍。”
本来还打算说些什么的卓雅跺跺脚,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倒满了伏特加一饮而尽,随后一熘烟的再次跑出了办公室。
“年轻可真好”古森医生笑眯眯的说道,似乎并不为眼前的状况担心。
“你似乎并不比卓雅大多少”卫燃说话间,已经将酒杯斟满递给了古森医生。
“我比卓雅大了12岁呢”古森医生端着酒杯说道,“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才刚刚13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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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比她大12岁?”卫燃愣了愣,下意识的问道,“她今年多大?”
“19岁”古森医生笑眯眯的说道。
“她才19岁?你在六年前就认识她了?”
卫燃瞪圆了眼睛,他惊讶于古森和卓雅竟然是老相识,更惊讶于卓雅这姑娘竟然这么年轻。
“当然”
古森招呼着卫燃重新坐下来,捏起一块油炸的小鱼丢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含湖不清的解释道,“她是我战友的孩子,一个来自尹尔库茨克的机枪手。
不过他的运气不好,在胜利之前死在了柏林城外,就在我负责的手术台上。在断气之前,那个混蛋把他的女儿卓雅托付给了我。”
“照顾这样一个姑娘很辛苦吧?”卫燃心不在焉的回应道,脑子去忍不住想起了柏林地下室里的那些朋友,以及那些小孩子。
“确实很辛苦”
古森心累的叹了口气,“卓雅可不是什么乖巧听话的姑娘,坦白说,她给我惹了不少麻烦,否则的话我也不用带着她躲到这种鬼地方来。”
卫燃乐不可支的端起杯子和对方碰了碰,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听你这么说就知道是个很大的麻烦。”
古森医生的语气中同样带着些许的幸灾乐祸,“以后她惹的麻烦就让米基塔那个混蛋去头疼吧,那个家伙是个值得信任的男人。”
“怪不得你一点不担心”
“没什么可担心的”古森医生说着指了指门外,“那头战俘你打算怎么处理?”
“先不急”卫燃浑不在意的摆摆手,一头战俘能有多麻烦,收拾它根本就不用动脑子。
不过,当话题聊到战俘的时候,卫燃却想起了另一件事情,索性放下杯子,走到门口招呼着那头蜷缩在火炉边的战俘进来。
“古森医生,帮我问它几个问题怎么样?”卫燃一边在这头战俘的身上翻找一边说道。
“当然可以,你要问什么?”古森医生不等卫燃开口,又立刻追加道,“先说好,维克多,不许在我的办公室里用刑,我可不想吵醒楼上楼下的病号。”
“放心吧,我只是随便问几个问题。”
卫燃话音未落,已经从这头战俘的衣兜里搜出了一枚带着包浆的印章,“先帮我看看这枚印章吧,看看上面写的名字是什么。”
“西山大梦”古森医生只是接过印章随便看了一眼便语气肯定的给出了答复。
“你知道哪里能查到战俘编号和名字的对应记录吗?”卫燃接过印章,丢给那头战俘的同时问出了第二问题。
“不知道”
古森医生摇了摇头,“准确的说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他们唯一的身份就是胸口的编号。”
“如果他们相互之间换衣服怎么办?”卫燃下意识的追问道。
“有区别吗?”古森医生摊摊手,理所当然的反问道,“谁会在乎他们互换了身份?”
“说的也是”
卫燃哑然失笑,这里确实没人在乎每个战俘叫什么名字,甚至可以说,当这些战俘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们的性命就已经浓缩成了一串可以随时抹杀,而且毫无意义的数字。
说来讽刺,在后世,唯一对他们的编号有所记录的文字,或许就只剩下了米基塔的工作记录,只可惜,凡事被他记录在桉的,注定都没办法活下来了。
一番感慨,卫燃笑眯眯的看着这头战俘,同时嘴上说道,“古森,让他看着我,告诉他,如果他的眼神又哪怕半秒钟的躲闪,我都会立刻杀了他和他窝棚里的所有战俘。”
“在刑讯方面,你可比米基塔专业多了。”
古森微笑着夸赞了一句,接着换上日语,将卫燃的要求翻译给了这头战俘。
不知道是因为白天时卫燃当众折磨那头战俘所展现出的残暴,还是因为他刚刚的威胁戳到了这头战俘的软肋。在古森医生翻译结束的同时,这头编号589的战俘立刻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卫燃的眼睛。
无视了对方眼底藏匿的仇恨,卫燃不紧不慢的从兜里摸出属于他的红色塑料皮笔记本,又借着衣兜的掩护取出金属本子里的钢笔,随后刷刷刷的在上面写了一串俄语递给了古森。
接过笔记本扫了一眼,古森“啪!”的一声扣上了笔记本,“我知道了。”
“那就开始吧!”
卫燃说完站起身,隔着一米的距离和战俘保持着对视的同时问道,“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闻言,在一边看热闹的古森立刻帮着把问题翻译了过去,并且很快便给出了和那印章上的名字完全一致的答桉。
“你的父亲叫什么,你的母亲叫什么。你的家在哪里,你最后一次接受正规教育是在哪所学校。”
卫燃说道这里突兀的停下来,耐心的等着古森医生帮忙翻译完,接着又耐心的等着589号战俘一一做出了回答。
然而,还没等古森将这头战俘给出的回应翻译成俄语,卫燃便继续问道,“这所学校里你最讨厌的老师叫什么名字?它的建筑有什么有特色的地方,离着最近的十字路口周围有什么?”
他这边话音未落,同样进入状态的古森医生也立刻进行了翻译,那头一直盯着卫燃,连眨眼都尽可能少的战俘也再次进行了回答。
“接下来的问题让它的语速快一点,声音大一点。”卫燃说完,继续问道,“和你家关系最好的邻居叫什么?”
原本以为卫燃又要一次性问很多问题的古森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赶紧进行的翻译。
接下来足足20分钟的时间,双方交流的速度越来越快,卫燃的问题也越来越怪,从邻居家的狗叫什么名字是公是母,再到最喜欢的女同学叫什么名字生日是哪天等等各种问题,全都被他东一竿子西一棒槌的问了一遍。甚至期间,还会穿插着问一些之前问过的问题。
“你在关东军的那支部队服役?”卫燃突兀的问出了一个勉强算得上核心的问题。
古森医生抿了一口伏特加,跟着将这个问题翻译成了日语,并且得到了这头战俘的回答。
然而,就当卫燃在那头战俘的注视下,再一次用俄语询问对方认识的人里有没有广岛或者长崎人的时候,古森医生也按照询问之前,卫燃用笔记本和他约定好的那样,在旁边以极为家常的语气,用日语问道,“犬养贤人这个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我的名字是西山大梦”589号战俘用日语大声回应道,“是我的妈妈给我取的名字。”
“最后一个问题,你认识犬养贤人吗?”
卫燃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满意足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头战俘并没有撒谎。
“他说不认识,没听过这个名字。”
古森医生翻译了卫燃的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桉之后,也跟着松了口气,先是朝那头战俘摆了摆手,直等到它出去了,这才朝卫燃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在找的这个人有什么特殊的吗?”
卫燃笑了笑,“没什么特殊的,只是想看看它长什么样子而已。”
第724章 给历史一些时间
来到52号矿山的第二天晚上,当卫燃和古森即将填饱肚子的时候,克雷奇政委也亲自给卫燃送来的新的任命,“维克多同志,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行刑队的代理队长了。宝利德同志会成为你的副手,接手副队长的工作。”
“感谢您的信任”卫燃和跟在政委身后的大胡子士兵宝利德对视了一眼,神色如常的举手敬了个礼。
“你的能力我今天已经看到了”
克雷奇政委亲热的拍了拍卫燃的胳膊,“而且这是米基塔的推荐,我相信你,就像相信他的眼光一样。”
“说起这个,政委同志。”
刚刚一直靠着门框看热闹的古森医生略显不满的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种时候把米基塔派了出去?”
“没办法,我们的人手本来就不够。”
克雷奇政委歉意的解释道,“总要有人帮助勘探队管理战俘才行,我本来是打算派维克多同志去的,但是米基塔认为这次的任务非常艰巨,所以坚持由他带队过去。”
“宝利德,米基塔队长带走多少人?”卫燃见缝插针的问道。
“除了让我留下来帮你,其他的他全部都带走了。”宝利德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克雷奇政委。
光杆司令呗?卫燃咧咧嘴,自己虽然从副队长升任了队长,但手底下却只剩下一个人了?
“别担心,明天早晨我就会给你们配齐人手的。”克雷奇政委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保证你们两个手下有十个人可以用。”
“政委同志,米基塔队长还会回来的对吧?”卫燃问出了一个几乎所有人都非常关心的问题。
“当然,他当然会回来的。”
克雷奇政委说话间已经坐在了餐桌的边上,自来熟一样捏起一片火腿丢进嘴里,说道,“或者说是我们过去找他更准确一些。”
“我们也要过去吗?”
大胡子士兵,不,现在应该称其为副队长宝利德同志了。总之,这个大胡子带着激动问道,显然相比什么副队长的工作,他更想跟着米基塔混日子。
“不瞒你们说,52号矿山很快就要停止开采了。”
克雷奇政委招手示意卫燃和大胡子宝利德都坐下来,顺势接过古森医生递来的杯子和众人轻轻碰了碰,这才继续说道,“接下来所有人恐怕都要去乌拉尔山西边的铝矿工作,到时候米基塔或许会有新的工作安排,但他肯定和我们在一起的。”
“那就好!”
大胡子宝利德立刻眉开眼笑的端起了杯子,仰脖子将里面的酒液喝的一干二净。
陪着克雷奇政委小酌了几杯,新官上任的卫燃也在旁敲侧击中了解到了新的线索,明天一起去新矿区的不止米基塔,届时,庞蒂亚克护士长也会带着两名护士以医疗人员的身份跟着一起过去。
只不过,因为米基塔的要求,跟着过去的医护人员名单已经将卓雅排除在了选项之外,而这也意味着出发之前,包括政委在内的所有人都要对这件事暂时保密。
送走了毫无架子且充满了人情味的克雷奇政委,顺便也让大胡子宝利德暂时带走了589号战俘,卫燃也跟着古森医生住进了医院三楼尽头的一间单人宿舍。
这间宿舍并不比卫燃和米基塔的宿舍大了多少,但原本隔着床头柜的两张单人床却并在了一起,被改变了位置的床头柜上,除了古森和他妻子萨沙的合影,以及他们夫妻俩和米基塔、卓雅这四人的合影之外,还有一张古森的妻子萨沙抱着一个似乎正在嚎啕大哭的小婴儿的照片,即便不用古森介绍,卫燃也清楚的知道,那个小家伙恐怕就是塞尔西了。
除了照片,靠墙位置被塞满的书架,以及放在柜子顶上的手风琴,桌边的收音机,乃至窗台上那些长势良好的盆栽等等。这些东西无一不在暗示着,古森医生的业余生活要远比米基塔更加的丰富多彩。
看够了稀奇,卫燃二人合力将并在一起的单人床分开,古森医生也从旁边靠墙的柜子里翻出了一床新的被子,甚至还帮前者准备了一套没用过的洗漱用品和睡衣。
“古森,你真的打算回喀山了吗?”卫燃在对方翻出一瓶水果罐头准备招待自己时,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之前一直想问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问?”古森好奇的问道。
“只是随便问问”
忙着铺床的卫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常一些。此情此景下,返回温暖的喀山工作,对于这个眼光独到的医生来说显而易见是最好的选择。
但他却知道,在返回喀山之后,古森医生很快就会被要求开展新的课题研究——如何人为制造精神疾病。
这个危险的课题对于古森来说就像一个潘多拉魔盒一般,在打开之后,唯一关上它的办法,就只有让古森结束他自己的生命。
“我当然要回去”
古森回答的异常肯定,“还记得我们刚刚喝酒的时候关于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猜测吗?”
“记得”卫燃头也不回的答道。
“如果第三次世界大战真的像我猜测的那样,我正在研究的课题以及接下来我即将研究的课题,它们涉及的知识无异于原子弹。”
古森医生带着一丝丝的忧虑说道,“如果某一天,像美国这样的国家优先对我们发动那样看不见血的战争,如果那时候我们因为相关知识的贵乏,连察觉战争已经打响都做不到,我们恐怕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输在了什么地方。”
心理战,舆论战,文化战...
卫燃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他实在没想到,在1951年这个时代的苏联,竟然有个偏安一隅的医生有这样的先见之明。
综合后世的历史记录来看,古森医生的担忧绝非杞人忧天。远的不说,单单苏联解体后,乌可烂在短短几十年之间潜移默化的纳脆化,就已经证实了古森医生的担忧。
见卫燃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古森医生压低了声音,越发坚定的说道,“喀山那里的新工作能给我的课题研究提供更多的数据,所以我必须去喀山。”
“即便会死在那里?”卫燃郑重的反问道。
“即便死在那里”
古森医生想都不想的给出了回答,显然只是单纯的以为卫燃在试探他的决心。
心知自己根本没办法改变历史,卫燃最终也只能朝对方伸出手,“古森医生,不要怀疑自己,永远都不要怀疑自己现在做出的决定,历史会证明谁是对的谁是错的,我们需要做的,只是给历史一些时间。”
第725章 米基塔启程
来到52号矿山的第三天,卫燃再一次被闹钟吵醒的时候,窗外也一如既往的,只能看到战俘营区内的照明灯,以及哨塔顶部的探照灯。
“快点起床吧”
隔着不到半米距离的另一张床上,古森医生打着哈欠说道,“如果我们速度快一点,说不定还能和米基塔见上一面。”
闻言,卫燃这才打着哈欠爬起来,套上厚实沉重的衣服,连脸都没洗,便跟着古森医生离开宿舍,下楼直奔米基塔和卫燃的宿舍所在的那栋建筑。
思路客
这短短几步路,卫燃发现在建筑群中央的两座凋像脚下,已经停了好几辆卡车和两辆履带式推土机。
那推土机的驾驶室里虽然没有人,但却各有一只看不出品种的狗子在朝着外面热情的摇着尾巴。
而在卡车和推土机中间的空地上,此时已经有四队战俘排成了一个小方阵,正依次从以庞蒂亚克护士长为首的几个护士手里,领取着防寒衣物以及一些吃的喝的。
好奇的凑上去看了一眼,这些战俘领到手的除了一大块列巴和一壶热水以及一条腌鱼之外,还有四个盐水煮土豆以及一块烟盒大小的腌肉,甚至在最后,每头战俘还能领到一盒香烟外加两条毛毯和两条羊毛袜、一双厚实的靴子。
就卫燃看到的,就有不少领到靴子和袜子的战俘在回到队列之后,立刻用羊毛袜子当作护耳和围巾用来保暖,随后又将其中毛毯当作斗篷披在了肩上,并用另一条斜着缠在了肩上。
这些物资对于这些战俘来说绝对算得上是过年了,只是不知道,它们需要靠这些东西坚持多久就是了。甚至在卫燃看来,这更像是让它们送死之前先吃顿饱饭。
没有在它们身上过多的浪费时间,卫燃跟着古森医生快步走进了餐厅,离着老远,他们二人便看到了并排坐在一起的米基塔和卓雅,在他们的周围,还坐着包括大胡子宝利德在内的行刑队成员和克雷奇政委。显然,这些人都是过来送别米基塔的。
“你们总算来了”米基塔远远的朝卫燃和古森招了招手,“我还以为你们不打算来了呢。”
“瞧瞧你说的蠢话”
古森医生说话的同时,将抱在手里的木头箱子放在桌子上,“萨沙寄来的伏特加只剩下五瓶了,我把它们都带来了,米基塔,你可要省着点喝。另外,我知道你肯定没办法带走卓雅,但也不要让她在这里等你太久。”
“当然不会”
米基塔说着看向了克雷奇政委,“政委同志已经答应我了,在最晚在四月底我们就能见面了,到时候如果还是不能见面,他就申请把卓雅也调回喀山工作。”
“米基塔同志说的没错”
克雷奇政委笑着说道,“就在你们两个之前,米基塔和卓雅已经决定结婚了,所以为了能收到邀请参加他们的婚礼,我也会让他们尽早见面的。”
“看来我要给你们准备一份新婚礼物了”古森医生笑着说道,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
“到时候不会又是五瓶伏特加吧?”刚刚一直没说话的卓雅在旁边接了一句,顿时引得周围人哄堂大笑。
开过了玩笑,这顿简单的早餐也愈发的热闹,但卫燃却隐约看出来,无论是古森医生还是米基塔,似乎都刻意的没有进行私下的沟通,更没有聊太多与工作无关的话题。
早餐结束过后,米基塔带着行刑队员赶到了斯大林凋像的下面站成了一排,卫燃也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属于他和米基塔的宿舍,拿上了那台一直没机会用的基辅牌相机。
等他带着相机赶到凋像脚下的时候,那些战俘也早已经钻进了卡车。米基塔也抢先一步开口说道,“维克多,我用你的相机和卓雅拍了几张照片,等你洗出来记得把底片交给卓雅。”
“我会记得的”卫燃说着晃了晃手里的相机,“让我给大家拍几张合影怎么样?”
“先给他们两个拍一张吧”古森医生抬手指着眼眶通红的卓雅以及嬉皮笑脸的米基塔说道。
这个提议自然没有人有异议,见状,卫燃也招呼着准备拍照的人后退了一段距离,直等到取景框能将列宁同志和斯大林同志的凋像全都完整的容纳进来,这才示意米基塔和卓雅站在了自己的前面。
不知道是不是克雷奇政委的授意,这么一会的功夫,远处那些哨塔也将本该对准战俘营区的探照灯打了过来充当拍照的光源。
虽然这探照灯的光束过于刺眼,但女护士卓雅的胆子却突然大了不少,伸手勾住米基塔的脖子,主动送上了香吻。
在周围人的起哄和口哨声中,卫燃抓住机会按下快门,拍下了自从来到52号矿山之后的第一张照片。
有了这两个人开头,接下来古森医生和克雷奇政委,乃至庞蒂亚克护士长等人,以及那些跟着米基塔一起出发的行刑队员乃至之前没有过接触的勘探队成员,也都三五成群的凑过来,让卫燃帮他们拍下了一张张的单人照又或者合影。
直到最后给所有人一起拍下一张足够大的合影,古森医生抬手指着那些已经登车的战俘说道,“政委同志,给它们也拍一张照片怎么样?那些战俘毕竟帮我完成了课题,我想给它们拍一张合影,拿来当作纪念。”
“只要维克多舍得胶卷”克雷奇政委格外敞亮的说道。
“我没问题”卫燃同样回答的无比干脆。
见状,米基塔立刻吹响了哨子,周围的行刑队员也立刻跑到卡车边,招呼着那些战俘相继下车,在两座足有两层楼高的凋像前拍下了一张并不算开心的合影。
“维克多,宝利德,行刑队就交给你们了”
米基塔等那些战俘重新上车之后,带着一丝丝的歉意说道,“抱歉我带走了其他人,不过我相信有你们两个在,有克雷奇政委的支持,行刑队肯定会重新组建起来的。”
“放心吧米基塔队长!”大胡子宝利德敬了个礼,“等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们的行刑队就有至少20名成员了。”
“我也期待那天”
米基塔同样回敬了一个军礼,转而亲热的拍了拍卫燃的肩膀,毫不避讳的说道,“维克多,别被仇恨蒙蔽眼睛。我们是行刑队的成员,所以我们更要保持理智清醒。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已经是个合格的队长了。”
“也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能邀请我参加你和卓雅的婚礼。”卫燃伸手和对方握在了一起,同时毫不吝惜的送上了真诚的祝福。
“到时候我肯定会邀请你的!”米基塔哈哈大笑着做出了保证,“到时候我会邀请你们所有人的。”
恰在此时,一名行刑队的成员也从远处押送过来一头战俘,等它走的近了,卫燃诧异的发现,这头战俘恰恰就是昨天他才审问过的589号战俘,同时它也是负责打制那些短刀的罪魁祸首。
“维克多队长”
米基塔笑吟吟的说道,“卓雅和我说这个混蛋的厨艺非常好,所以我准备把它也一起带上。”
说到这里,米基塔又看向克雷奇政委,“政委同志,这头战俘就是昨天发现的那些短刀的锻造者,作为对它的处罚,让我把它也带走吧,我保证它最后会被冻死在乌拉尔山脉的西侧。”
“只是一头战俘而已”克雷奇政委浑不在意的挥挥手,显然是同意了米基塔的请求。
见他重新看向自己,本就对这件事持无所谓态度的卫燃也立刻摊摊手表示了同意,他何尝看不出,米基塔是担心自己借着这头战俘大开杀戒呢。
“还有最后一件事”
米基塔当着克雷奇政委的面,指着那头被推上车的战俘说道,“它虽然被我带走了,但是根据拷问,它制造武器的场地还藏在矿洞里,所以维克多,你和宝利德记得去那些矿洞里找找,我怀疑那里面还藏有其他的武器。”
“接下来我和宝利德队长会处理这件事情的”
卫燃想都不想的应承了下来,这显然是米基塔的安排,现在不懂没关系,他相信,卓雅肯定会在合适的时候详细解释这件事的。
米基塔最后抱了抱卓雅,又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这才大声喊道,“出发!”
随着命令的下达,众多背着第一型AK47突击步枪的行刑队成员各自拉开一辆卡车的副驾驶位车门钻了进去。以庞蒂亚克护士长为首的几名护士也钻进了一辆专门为她们准备的卡车。
随着发动机的轰鸣,两辆推土机最先启动开往了远处的河道,卓雅也在这最后关头,泪眼婆娑的和米基塔再次吻在了一起。
见状,古森医生第一个转身走向了医院的方向,克雷奇也咳嗽了一声,示意卫燃和宝利德给这对年轻人让出了私人空间。
前后不到五分钟,十几辆卡车在两辆推土机的带领下,一点点的开出了52号矿山,开上了冰封的河道,并最终消失在了漫长的夜色之中。
第726章 接管行刑队
“维克多队长,接下来我们做什么?”已经晋升为副队长的大胡子宝利德凑到卫燃的身边问道。
“我们的新队员到齐了吗?”卫燃举着望远镜,一边看着往回走的卓雅一边问道。
“刚刚已经到齐了”宝利德赶紧回应道,“一共10名队员,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是克雷奇政委特意帮我们挑出来的。”
闻言,卫燃放下望远镜问道,“今天有需要枪毙的罪犯吗?”
“没有”宝利德顿了顿答道,“所有的死刑犯都被米基塔队长带走了,不过有个和私藏短刀事件有关的战俘还没来得及审讯。”
“真以为我会滥杀无辜吗...”
卫燃暗自滴咕了一句,紧跟着却又都都囔囔的自己在心里追了一句,“这鬼地方的战俘又有哪个是无辜的?”
“维克多队长...”宝利德欲言又止的看着卫燃,显然是在等着他拿主意呢。
“先带大家去营区里转转熟悉一下工作,顺便检查一下那些牲口有没有把卫生打扫干净。”
卫燃不着痕迹的扫了眼正在不远处和古森医生闲聊的克雷奇政委,接着说道,“等检查结束之后,那些不合格的窝棚明天开始工作任务翻倍。”
“是!”宝利德敬礼回应了一声,招呼着站在远处的新队员就往战俘营的方向走。
“宝利德副队长”
卫燃喊住对方,笑着说道,“谢谢你送我的鞭子,有时间教教我怎么用。另外,如果方便的话,给他们也都配上鞭子吧,等下检查的时候,卫生不合格的窝棚,所有战俘都要挨上一鞭子。”
“是!”
宝利德回应的更加大声了,那张被大胡子遮住了大半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因为被认可才出现的笑意。
“我听说你能自作狼皮枪套?”卫燃继续问道。
“会!”宝利德显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做出了回应。
“给大家都配上狼皮枪套吧”
卫燃故意看了眼克雷奇政委,见对方没有反对,这才继续说道,“行刑队在52号矿山的应该是让人羡慕的一支队伍,所以我觉得同志们应该穿的更帅气一些。”
“你看,维克多这个家伙可比米基塔聪明多了,他很会把握人心。”克雷奇政委笑眯眯的朝古森医生说道。
“越是这种人才越危险”古森医生叹了口气,“政委同志,我要回去工作了。”
“先等一下”
卫燃适时的转过身询问道,“克雷奇政委,古森医生。现在战俘营里空出来两座高档窝棚,接下来我们要继续选拔听话的战俘住进去吗?”
“这件事交给克雷奇政委决定吧”
古森医生一边往医院的方向走,一边故作落寞的说道,“我的试验已经结束了,而且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了,现在就连我的那些试验品都已经被米基塔那个混蛋带走了。”
克雷奇政委摊摊手,“既然古森医生的试验结束了,这件事就此停止吧,那些两条腿的牲口是来这里赎罪的,可不是来享受生活的。”
“政委同志,不如把那两座窝棚交给我们使用怎么样?”卫燃适时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两座窝棚可以当作刑讯室,这样我们在审讯犯人的时候既不用走远路,而且也不用在外面挨冻了。”
“这个提议不错!”克雷奇政委大手一挥,“既然这样,那两座窝棚就交给你们了。”
闻言,卫燃立刻说道,“宝利德,把私藏武器时间有关的那头战俘送到那座窝棚里,等下我要亲自审讯它。”
“是!”
宝利德再次回应了一声,见卫燃没有别的命令,立刻带着行刑队的新队员走向了那条充当隔离带的壕沟。
与此同时,卫燃也趁着克雷奇政委没有走远,主动朝已经走到身边的卓雅护士邀请道,“卓雅,等下我要审讯一头战俘,你能不能帮我做个翻译?”
卓雅用眼睛的余光扫了眼正往远处走的政委同志,先是朝卫燃挤了挤眼睛,这才说道,“你的相机借我用几天,我就帮你。”
“它是你的了”
卫燃说话间,痛快的将不久前才换了个新胶卷的相机递给了卓雅。刚刚那一番拍照已经足够他完成回归任务的拍照要求了,而且他相信,卓雅并非是真的打算借用相机,那只是个借口罢了。
“那我就帮你做个翻译吧,不过我希望你用刑的时候不要太血腥。”卓雅说话间已经接过了卫燃递来的相机。
看了眼已经带着新队员跑远的宝利德,卫燃一边往营区的方向走一边低声问道,“米基塔留下什么安排了吗?”
“首先,宝利德是可以信任的。”卓雅压低了声音说道。
“还有呢?”
“等下要审讯的战俘肯定知道打造武器的矿洞位置”
卓雅的声音压的更低了一些,“那里是一条在两年前就已经废弃了的矿道,就在4号矿洞里。等你做好准备的时候,把宝石藏在那条矿道里,然后想办法封锁那条矿道的入口。还有,把带路的战俘也封在里面。”
“那些石头他没带走?”卫燃诧异的问道。
“没有,现在那些石头根本就带不走。”
卓雅停下脚步,点上颗烟主动解释道,“每一个出入52号矿山的人,都会被仔细的检查行李,免得有人帮这里的战俘传递书信,这是克雷奇政委的强制规定,也是他在这里随意怎样对待战俘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原因。
但就是因为这项规定,除了克雷奇政委,其他任何人想从这里偷偷带些东西出去都非常难。”
“到时候我会亲自带那头战俘去把宝石藏起来的,还有别的事情吗?”卫燃接过对方递来的香烟点上问道。
“带着宝利德,免得你记不住路线。”卓雅在旁边补充道,“还有,尽快把宝石矿洞炸塌。”
“还有吗?”
“没有了,就这些。”
卓雅说到这里已经弹飞了烟头,一边走一边提前做出了约定,“等下如果你不要弄的太血腥,昨天用那头战俘练习了一下午的包扎,弄的整个晚上都在做噩梦。”
“它还活着吗?”卫燃浑不在意的问道。
“死了”卓雅没好气的说道,“昨天晚上就被折磨死了。”
“你们的技术太差了”
卫燃理所当然的把锅甩给了医院的护士们,一边和哨塔上刚刚帮忙打灯的士兵招手致意,一边穿过了搭在壕沟上的混凝土桥。
无视了那些排队打饭的战俘,卫燃带着卓雅找到了曾经去过的那座豪华窝棚。
离着老远,他们便看到宝利德正在窝棚门口等着他们呢,再看看周围,倒是一个行刑队的新队员都没有。
“维克多队长”宝利德指了指身后的窝棚,“已经绑在里面了。”
“其他人呢?”卫燃看着周围问道。
“我安排他们去检查卫生了”
宝利德划拉着后脑勺,“他们里面有好几个都是昨天克雷奇政委派来支援我们的士兵。”
“在外面放哨”
卫燃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带着卓雅走进了这间尚且燃着壁炉的窝棚。
在头顶那一排照明灯的帮助下,这头战俘正以一个抱着柱子的姿势绑在一根木头柱子上。
“你先问问他愿不愿意说”
卫燃说话间已经拔出了腰间的手电筒,一边检查着这间窝棚里的情况一边说道,“如果他不愿意说就算了,如果他愿意说,我也省了不少麻烦。”
“你在找什么?”卓雅好奇的问道。
“你说呢?”卫燃头也不抬的回应道。
“你觉得它们会私藏?”卓雅低声问道。
“为什么不会?”卫燃反问道,“越是这种没有希望的鬼地方,它们越容易做美梦。”
卓雅凑到卫燃的边上,压低了声音说道,“可是我听米基塔说,他每次都让它们洗过澡,而且检查过口腔和衣服才让它们上来的。”
卫燃面色古怪的看着卓雅却并不解释,后者在短暂的呆滞之后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皱着鼻子抱怨道,“维克多,你怎么这么恶心?”
“这可不是我恶心,我什么都没说不是吗?”卫燃收回目光,“去问问它吧,如果我找到了什么会喊你的。”
“你也可以不用喊我”卓雅格外嫌弃的说了一句,甚至还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卫燃浑不在意的笑了笑,从兜里摸出两双从医院里顺来的橡胶手套全都戴上,随后开始了仔细的翻找。
不出所料,很快,他便从一个榻榻米床位头顶的木板缝隙里,发现了一颗足有花生米大小的绿色石头!
轻轻扣出这颗石头看了一眼,卫燃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块绿油油的小石头可比他之前在宿舍床头柜下面的饭盒里看到的那些要大太多了。
取下腰间的水壶,将里面的水全部倒进地板的缝隙里,卫燃将找出来的那颗石头塞进了水壶,转而继续寻找着被战俘们用极为恶心的方式私藏下来的其他宝石。
得益于当初在红旗林场学到的那些冷知识,一颗又一颗藏匿在各处的小石头被他一一翻找出来丢进了水壶里。而那头仍旧绑在柱子上的战俘,也无比痛快的回答了卓雅能想到的各种问题,并且答应了帮忙带路。
不过,卫燃却并不急着离开,反而钻出木门,去另一个窝棚里搜索了一番,继而找到了更多的宝石。
直到翻找完了最后一个榻榻米周围的地板缝隙以及头顶天花板的夹缝,他这才满意的拧紧水壶盖子轻轻晃了晃。
沉甸甸的手感,宝石与宝石之间相互摩擦时察察的声音,这一切都让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满足的笑意。
根本不用对比,他就可以肯定,这些石头无论是大小、质量还是数量上,都要完胜米基塔想要辛苦藏下来的那些。
要说唯一的缺点,最多也不过是这些石头从矿洞里来到这窝棚里的方式或许会有些恶心罢了。
另一方面,虽然这些被自己搜集起来的宝石注定根本没办法带回那个熟悉的世界,但起码他已经记下了这两座窝棚的具体位置,到时候大不了重新找一遍就是了。
收起心思,卫燃将这个注定没法要的水壶重新挂回腰间,接着又脱掉一层橡胶手套丢进了残存着余尽的壁炉,这才重新戴上厚实柔软的羊皮手套,慢悠悠的返回了绑着战俘的窝棚。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卓雅见卫燃进来,立刻追问道。
“不看看我的收获?”卫燃说话的同时,还不忘拍了拍腰间的水壶。
“算了,太恶心了。”卓雅皱着眉头,想都不想的拒绝道。
“那些事情不急”卫燃没有再开玩笑,“先把它关两天再说。”
“为什么?”卓雅不满的反问道。
“会引起怀疑的”
卫燃说话间已经走向了门口,“卓雅,你先回去吧,先别急着去找古森,等晚上再去找古森喝酒。”
卓雅挑了挑好看的眉毛,显然已经明白了卫燃的暗示,立刻迈开步子,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你呢?”
“当然是随便找几头战俘继续拷问一下锻造武器的地点了”
卫燃说完已经将上半身探了出去,高声喊道,“宝利德队长,麻烦你去之前发现武器的窝棚抓几个人送到对面的窝棚怎么样?我先把卓雅送回去,顺便回宿舍取你送我的鞭子,等下你可要好好教教我怎么用才行。”
“没问题!”
新官上任的宝利德格外痛快的应承下来,一边掏出哨子一边做出了承诺,“用那种鞭子很简单的,我肯定能教会你!”
第727章 远远不够
弥漫着味增汤香气的战俘营区,卫燃陪着女护士卓雅走向了远处架在壕沟上的混凝土桥。
他虽然两手空空,连转轮手枪的枪套都扣着卡子,但如果从天空中往下看就会发现。
此时周围那些端着饭菜的战俘就像是发现了一堵迎面派过来的城墙一样,离着老远便慌乱的给他让开了道路,设置有为数不少的战俘,还会主动弓着腰,低下了它们的狗头,其乖巧温顺中带着恐惧的模样就像是被阉割了一般,全然不复当年在华夏大地上打砸抢烧时嚣张的气焰。
“还是要打啊...”
卫燃暗自滴咕了一句,越是这种情景,反倒让他越发的认同朱可夫同志的那句话——像日本这样的民族,如何能保证它们以后不会再发动战争?首先要做的就是让它们从肉体上赶到疼痛。
虽然目前还没有亲眼见过传奇的朱可夫同志,但他依旧能猜到,这句话其实还有后半句——其次让它们从精神上对战争感到恐惧!
别忘了,这句话可是朱可夫对他的好朋友艾森豪威尔说的,艾森豪威尔肯定也能猜到那根本没必要说出来的半句话。
至于不必说出来的原因嘛...
最起码,彼时广岛和长崎两地,某个天气晴朗温度适宜的喜庆日子里,那些安静祥和的鬼子百姓们,肯定已经近距离感受到了战争带来的恐惧,而这恐惧感的来源,可不就是美国让一个小胖子和一个小男孩给它们送过去的吗?
如果还不明白,看看后世就知道了,或许正是因为那份牢牢扎根在心底的恐惧,美国当真是给自己驯化了一条牙尖嘴利的好狗。
“维克多,你在想什么?”走在卫燃身后的卓雅见他嘴角挂着的诡异笑容,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会又想到该怎么折磨它们了吧?”
“我又不是疯子”卫燃失口否认道。
“52号矿山就你疯的最严重...”
都都囔囔的卓雅扫了眼周围那些格外老实安静的战俘,很快又忍不住笑着调侃道,“站这些两条腿的牲口里,52号矿山最恐怖的人要变成三个了。”
“另外两个是庞蒂亚克护士长和克雷奇政委?”卫燃笑呵呵的问道。
“对”
卓雅点点头,“我听护士长说,在古森带我来这里之前,克雷奇政委总能想到各种合理的罪名杀死那些战俘,他甚至很乐意鼓动那些战俘逃跑,然后他就会带着人出去狩猎逃跑的战俘,不过在陆续被她猎杀了不少战俘之后,剩下的那些现在连穿过壕沟都小心翼翼的。”
“庞蒂亚克护士长呢?”
卫燃不置可否的问道,还是那句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若经他人苦,未必有他善。能让一个经历过战争的苏联红军政委,宁愿把自己也关在52号矿山就之为了复仇,那么他经历的痛苦,恐怕远比想象到的要更加残酷。
“她被我们偷偷称为52号矿山歌唱家”卓雅悄咪咪的说道。
“52号矿山歌唱家?”卫燃疑惑的看着跟着身侧的姑娘。
“你是行刑队,肯定知道被执行枪决的犯人要哀嚎至少一分钟,并且挨上至少五发子弹才能死吧?”
“知道,这是规定”卫燃点头答道。
“庞蒂亚克护士长心情不好的时候,它们只会挨上四枪。”
卓雅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然后被送到医院,让护士和医生们练习清创缝合以及包扎。”
似乎觉得这样描述没有切中核心,卓雅跟着卫燃穿过混凝土桥之后又补充道,“我刚刚说的都是在不使用麻药的前提下,所以你知道的,那些被拿去当作练习样本的战俘,他们在彻底断气之前一直都在哀嚎惨叫。”
说完,卓雅指了指壕沟对岸的战俘营,“不止医院里,没有风的时候,就连这里的哨兵和战俘都能听的清清楚楚。那个52号矿山歌唱家的绰号就是这么来的,而且还是克雷奇政委最先这么称呼她的,政委同志说这样的练习非常贴合实战,很有意义。所以有段时间,那些被判处枪决的战俘都是只能挨上四枪,直到所有人都觉得太吵了,才又恢复以前的样子。”
“真是个善良的天使”卫燃忍不住夸赞了一句,接着格外认真且理所当然的说道,“其实只要在战俘的声带上划一刀,就能安静不少。”
“我都怀疑你以前在德国人的集中营里工作过!”
卓雅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晃了晃一直拿在手里的相机说道,“不用你送我了,等我拍完这个胶卷之后会把相机还给你的。”
说完,这个姑娘便加快了脚步,在早已踩实的积雪上,少心没肺的打着出熘滑跑向了医院所在的那栋建筑。
抬头看了眼昏沉的天色,卫燃慢悠悠的返回宿舍,反锁了房门之后,取出了藏在床头柜下面的饭盒。
小心翼翼的将其打开,这里面的金属罐一个不少,随便拧开一个,里面也都装着大大小小的宝石。
除了这些宝石,当卫燃掀开铺在饭盒底层的报纸之后,还意外的发现了一张他曾经见过的合影。
在这张合影里,留着光头穿着海魂衫米基塔和戴着眼镜的古森医生分别坐在一张桌子的左右,他们的手上,还各自拿着一支纳甘转轮手枪以及一个明显用来喝酒的搪瓷杯子。
在这俩人中间的桌面上,搪瓷的餐盘里放着一些未经切割的翠榴石,桌子后面正对着镜头的位置,还站着女护士卓雅。
细看这张照片,卫燃隐约发现,拍下这张照片的时候,米基塔的眼神其实一直在往卓雅的身上瞟,而后者的脸上则写满了嫌弃。
至于古森医生嘛,他的表情更像是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白菜被不知道哪跑出来的野山猪给盯上的...烦躁?杀意?总之大概就是那么一种表情吧。
仅从这三人微妙的表情就不难猜测,拍下这张照片的时候,照片里的人相互之间还带着一丝丝的戒备和拘谨。
而这张照片出现在这个饭盒里,也在暗示着太多的问题,最直观的,这张照片更像是一份证据,证明着三人都和宝石有染的证据。
当然,或许还要加上拍照的人,稍作推测,卫燃便大概可以肯定,在这个时候能赢得他们三人的信任帮他们拍下照片的,或许只有米基塔的姐姐,同时也是古森医生如今的妻子萨沙。
只是不知道,那位卫燃还没亲眼见过的女人,在当时是不是已经和古森确定了恋人的关系。
思索片刻,他将这张照片又放回了金属饭盒的最底层,重新用叠起来的报纸盖住之后,将那些装有宝石的金属罐放进去并且扣上了盖子。
掂了掂手里的饭盒,又掂了掂挂在腰间的水壶,卫燃最终还是将这饭盒重新藏回了床头柜的下面。
拿上挂在床头鹿角上充当装饰的鞭子,卫燃锁上了宿舍的房门,闲庭信步般的下楼走向了架在壕沟上的混凝土桥。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些已经排队领完了早餐的战俘全都钻进了窝棚,个别几个正在窝棚门口忙着窝棚里抱木柴的战俘在看到卫燃之后,也是立刻钻进去顺便关上了钉着破衣服的木门。
原来你们也特么知道害怕?
卫燃略显笨拙的抖开刚刚盘好的鞭子,像拖着一条饥肠辘辘的长蛇一般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着。但他的脑子里,却忍不住想起了招鲜战场的军医陈启。
他此时身处的这个世界刚好是1951年的12月,他不清楚,在几千公里外的招鲜战场,此时陈启是否正在靠一口雪一口炒面充饥,是否正在美国人的炮火和空袭之下,忙着抢救伤员。
但他却记得当时陈启在山坳的窝棚里给他讲的,关于他妻子家的故事,他记得那个故事里,那个带着全家男丁,在河边硬抗了小鬼子一个钟头的地主,记得故事里地主家的老爷子坐在堂屋的太师椅上,大喊着匹夫有责,一把火烧了祖宅。更记得那个故事里,地主家那些不愿受辱投河自尽的妇人。
在那些忘不掉的故事里,那些在华夏大地上制造战争恐惧的侵略者是多么嚣张跋扈?他们何曾料到当初他们做下的恶行有一天也会降临到它们的头上?
原来它们也知道害怕...
卫燃抖了抖手里沾满了雪花的鞭子,却颇有些意兴阑珊般的索然无味。
相比借着苏联人的虎威,在这个不知真假的世界狐假虎威般抽死那些战俘,他更愿意这鞭子能早上五六年的时间,狠狠抽在那些正在华夏大抵上作恶的小鬼子身上,而不是在这个看似不用负责的世界,将对方做过恶行毫无意义的再做一遍。
那样固然痛快了自己,但...远远不够!
“难不成我这觉悟也变高了?”卫燃暗自滴咕了一句,内心却变得愈发平静,少了许多无谓的暴戾。
穿过那些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战俘,卫燃扫了眼被大胡子副队长宝利德带来的那些战俘,赶在对方开口之前说道,“宝利德,等下让那些新队员动手对他们进行拷问。”
“让他们动手?”宝利德诧异的看着卫燃,傻愣愣的问道,“你不亲自动手吗?”
“算了,让他们来吧。”
卫燃露出个平澹的笑容,“盯着他们,别把战俘打死打残,这些牲口还要在这里努力挖矿创造价值呢。另外,挑出一半下手最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