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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痞徒     战地摄影师手札txt下载     战地摄影师手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48章 抓老鼠的陷阱

    7月8号一大早,马歇尔便兴致勃勃的叫醒了卫燃,催促着他一起赶往了巡逻队的集合点打卡上班。

    和昨天的工作一样,这支人说庞大的巡逻队出发之后,首先把昨天清理出来的空地又粗略的巡查了一遍,这才开始横向继续清理营地边缘的茂密植被。

    按照那位和马歇尔关系极好的排长的话说,他们计划把营地往外清理出来一圈宽度两百米到三百米的缓冲带,后期还会拉上铁丝网,甚至必要的时候可能会布置足够数量的地雷来确保营地的安全。

    不过,不管对于卫燃还是马歇尔,这所谓的计划并不重要,前者单纯是为了偷懒,后者则单纯为了报复。所以一个悠闲自得,一个干劲十足,这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只不过,或许是昨天下午的行动惊动了藏在森林里的那些老鼠,这一整天的忙碌下来,别说老鼠,就算是老鼠屎都没找到一颗。

    好在,这倒是加快了清理缓冲带的速度,尤其在那些调拨过来的工程机械的帮助下,等到下午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这条缓冲带已经完成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长度,按照这个进度以及今天新补充过来的帮手,不出意外的话,在8月份到来之前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今天的工作可真无聊”

    马歇尔解下用光燃料的火焰喷射器,坐在一块石头上抱怨道。

    “不用你冲锋陷阵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卫燃回应的同时,也用打火机烤掉了对方肩膀上一个吸满了血的蚂蝗。

    “如果这也算好事,我直接不来参军不就好了。”马歇尔说话的同时自顾自的点上颗烟。

    “别说这些没用的,等下回去之后想办法弄点喝的。”

    卫燃帮对方清理掉最后两只蚂蝗之后这才坐下来,婉拒了对方的香烟之后,解下了腰间的水壶,将里面的最后一口水灌进了肚子里。

    “我可弄不到啤酒”马歇尔说话的同时,已经用周围随处可见的材料点起了一堆篝火。

    “死心吧,我也弄不到了。”

    卫燃无奈的说道,昨天晚上他们五个已经喝光了油桶里最后的啤酒,这也让他不由的有些后悔,当初就该带些伏特加或者杜松子酒之类的高度酒,这样起码消耗的不会这么快。

    “那就喝可乐好了”

    马歇尔说话的同时,先往篝火上盖了些杂草让它冒出浓烟熏走了成群结队的大蚊子之后,竟然又从兜里掏出了两个的午餐肉罐头,并将其中一个递给了卫燃。

    “你这是要干嘛?”

    卫燃不解的接过罐头,这一周的时间相处下来,他也早已经习惯了这些美国大兵的奢侈浪费。

    别的不说,这些味道其实还行的午餐肉罐头,那真的是说扔就扔一点不知道什么叫节约。当然,这其中也不乏马歇尔这样相对会过日子的,会把这些没人要的罐头当做嫖资用。

    但即便如此,这眼看着就要结束了,马歇尔却在这片昨天就清理过的地方点起一堆篝火,然后又掏出他平时根本不会吃一口的罐头来,也着实有些奇怪。

    “今天上午的时候,我们在巡逻昨天清理的这片区域的这个炸毁的藏身点似乎被翻过。”

    马歇尔不着痕迹的用叉子指了指身边不到两米远的一个坍塌洞口,“我是个工兵,这种事情瞒不过我的眼睛的。”

    “你准备做个陷阱?”卫燃立刻猜到了对方的打算。

    马歇尔再次点点头,用手中的叉子挖了一口午餐肉送进嘴里,胡乱嚼了两口便吐了出来,随后直接将其丢在了篝火边。

    见状,卫燃有样学样的打开罐头,从包里掏出叉子同样随便挖了两口,然后将剩下的也丢到了远处。

    “你确定它们会过来捡垃圾吃?”卫燃狐疑的问道,“而且他们既然昨天来过,今天不太可能会来吧?”

    “他们会不会来试试不就知道了,至于它们吃不吃,其实并不重要”

    马歇尔用手中的餐叉指了指身后营地的方向,“我主要是想利用烟雾和篝火让哨塔里的人知道这里的准确位置。”

    说到这里,马歇尔吹了声口哨,远处那些士兵们里面在他面前排成了一排人墙。

    借着这点遮挡,马歇尔动作极快的往那个被动过的洞口缝隙里塞了一颗拔掉销子的手雷,随后拍拍手站起身胡乱说了几句黄段子当作这一天工作的结束语。

    而远处那位当了一整天甩手掌柜的排长,竟也是一副乐见其成的模样,摆明了是把指挥权临时借给了马歇尔。

    做好了最后这点布置,一行人溜溜达达的返回了营地,洗过澡吃过饭之后,卫燃帮着马歇尔处理了一番胸口的伤口,随后立刻在对方的招呼下爬上了营地边缘的哨塔。

    这座木质的哨塔里空间并不算大,但却架着一挺老干妈重机枪,而在旁边十多米之外的另一个哨塔里,则架着一盏大号的探照灯。

    更让他没想的是,那盏探照灯的边上,站着的竟然是担架兵兰迪!

    “兰迪,你怎么也在?”卫燃惊讶的问道。

    “维克多,我也在呢。”

    说话的同时,黑人威尔竟然也探出了半個脑袋,而在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支加兰德步枪。

    “你们的乐队今天晚上不唱歌了?”

    “我们总不能天天唱歌”

    威尔笑着回应道,“而且今天是很多被你锯了胳膊或者的大腿的伤员以及阵亡者被送回船上回家的日子,现在汤姆正在忙着给他们举行送别仪式呢。”

    “你不去送送肖恩?”卫燃扭头看向马歇尔。

    “难道我去了能让他活过来?”

    马歇尔语气平淡的反问了一句,随后干脆的转移了话题解释道,“是我中午回来的时候让他们过来的,接下来我们只要等着天黑就行了,维克多,你负责用望远镜寻找目标还是负责操纵重机枪?”

    “当然是重机枪”卫燃想都不想的说道,在这种事上,他那本就不多的怜悯之心早就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那就这么说定了”

    马歇尔说着取下了挂在柱子上的望远镜,同时大声喊道,“兰迪,记住那堆冒烟的篝火所在的位置,在我给你消息之前,不要让探照灯扫过那里。”

    “放心吧!”兰迪兴奋的回应道,“我早就已经做好记号了,只要你给我信号,最多两秒钟就能转过去。”

    “这放哨的工作你是怎么弄到的?”坐在重机枪后面的卫燃好奇的问道。

    “当然是用我的摄影作品换来的”

    马歇尔得意的点上颗烟,“刘易斯连长都有份儿,所以不用担心,这次不会惹麻烦的。”

    “自由的美国大兵”

    卫燃哭笑不得的调侃了一句,马歇尔这种兵油子一样的混蛋在军营里胡作非为到底是正常还是特例他并不清楚。

    但他却知道,至少在这个时代,即便是胡作非为的马歇尔,也远比后世,那些举着洗衣粉侵略其他国家的美国大兵们,性侵甚至虐杀小孩子的行为要来的正义。

    在两个哨塔里的四人隔空闲聊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随着夜幕的降临,营地边缘被清理出来的缓冲带也被黑暗彻底笼罩,只剩下了时不时扫过旳探照灯一遍又一遍的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这连日来的交火和白天的清理以及焚烧活动,如今别说森林外面,就算是森林里的野生动物,也都识趣的躲到了更深处期待着变成食物之前能享受片刻的和平。

    在兰迪的刻意操纵下,那盏探照灯自始至终都没有触及过黄昏时马歇尔点起篝火的区域。

    而一直坐在弹药箱上举着望远镜的马歇尔,则借着那堆被他添足了燃料的篝火余烬散发的微弱光芒,耐心的等待着猎物自己送上门。

    深夜,被海风吹过的雨林边缘,窸窸窣窣的响动中,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相继爬了出来。

    离着老远,它们便看到了远处的那堆几近熄灭的篝火冒出的些许火光,同时也看到了罐头盒反射的微弱光芒。几乎下意识的,这些人影便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然而在等待片刻后,它们却惊喜的发现,那盏能轻易至它们于死地的探照灯不知道是疏忽了还是换了人,竟然一直没有扫过那堆篝火。

    很快,领头的那只挥挥手下达了命令,躲在它身后的那些人影立刻匍匐着爬向了昨天去过的山洞。而在领头的这只老鼠身边,还有只鼻青脸肿的瘦小身影,脸上正露出绝望之色。

    很快,已经爬到洞口边缘的那些人影中的一个用惊喜的语气喊了句什么。

    闻言,领头的那只揪着身边那瘦小人影的脖子警告了一句,随后立刻匍匐着爬了过去,蛮横的从一头人影的手里接过了一个只被挖过一口的午餐肉罐头闻了闻,随后又让发现罐头的吃了一口。

    直到确定没问题之后,领头的这一只立刻将罐头抢回来,一边吃一边示意其余几个立刻挖开昨天封住的山洞,将那些被私藏的补给全都弄出来。

    而同一时间,哨塔里等了大半夜的马歇尔也立刻低声喊道,“我刚刚看到篝火好像被挡住了一下,大家都做好准备等我消息!”

    闻言,卫燃立刻伸手搭在了老干妈重机枪的握把上,而另一个哨塔里的兰迪,也心领神会的将探照灯的光束挪远了一些,至于手里拿着的加兰德步枪黑人威尔,则将枪口搭在了哨塔的护板上做好了补枪的准备。

    “轰!”

    几乎就在他们刚刚做好准备的同时,远处森林边缘猛然响起了一声爆炸!

    根本不等马歇尔开口,早已准备多时的兰迪立刻用探照灯的光束追了过去,而卫燃也威尔,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扣动了扳机!

    一时间,老干妈重机枪开火时的轰鸣声响彻了营地,顺便也掩盖了威尔开枪的声音。

    如此凶猛的火力,以及相互之间不过三四百米的直线距离,其结果简直毫无悬念。那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不但被轻易的解决,始作俑者马歇尔和卫燃也因为吵醒了太多人的美梦挨了一顿结结实实的臭骂。

第449章 制作礼物

    漆黑的森林里,一头瘦瘦小小的人影惊慌失措的奔跑着,时不时的,它便会被树根或者藤蔓绊倒,又或者干脆一头撞上树干。

    如此连续了几次之后,这个几乎被吓傻了的溃兵总算是冷静了下来,跌跌撞撞的坐在一颗不知名乔木的背后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就在十分钟之前,那声爆炸之后,要不是它离着最远躲的最快,紧随而至的重机枪扫射,恐怕也会把它永远的留在森林边缘的那个洞口附近。

    不过在冷静下来之后,这只鼻青脸肿中的小牲口却露出了庆幸的笑容,不管怎么说,刚刚的爆炸和扫射倒是帮了它的大忙。否则的话,一旦被同伴发现它私藏了那么多吃的喝的,恐怕等待它的结果要远比死亡更恐怖。

    不过再看看周围的茂密森林,这只鬼子兵却又陷入了挣扎。如果有之前那些同伴在,虽然吃不饱肚子,但至少还能活下去,但如今只剩下了它自己,在这片森林里活下来的几率实在是太低了。

    思索片刻,这头鬼子兵咬咬牙又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重新走向了森林的边缘。

    同一时间,和连长解释清楚了前因后果的马歇尔也一脸轻松的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和卫燃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腿脚不灵便的黑人威尔慢悠悠的朝属于他们的帐篷的方向走着。

    “维克多,看来明天我们可以帮汤姆给他的妻子准备礼物了。”马歇尔压低了声音突兀的说道。

    “你要干嘛?”卫燃下意识的便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总之明天记得带上一大桶水还有砍刀。”马歇尔说完朝众人使了个眼色,第一个钻进了帐篷。

    “维克多,我觉得马歇尔疯了。”兰迪低声说道。

    “他的心灵被仇恨和恶魔污染了”黑人威尔皱着眉头,说出了一句宗教意味浓厚的判断。

    “你们觉得能阻止他?”卫燃站在帐篷门外面低声问道。

    见身边的两人不说话,卫燃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般的说道,“如果没办法组织,让他发**来也好,或许吧,至少他没打算用活人,这已经值得我们庆幸了。”

    “唉...”威尔和兰迪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了卫燃的判断。

    7月9号,马歇尔比昨天起的更早了一些,甚至连早饭都来不及吃便跑没了影子。

    等他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个带有盖子的铁皮桶,这铁皮桶里,还放着一个并不算大的干粉灭火器和一个活动扳手。

    “你这是要做什么?”兰迪不解的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马歇尔却并不解释,而是朝卫燃问道,“昨天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闻言,卫燃犹豫片刻,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装满淡水的铁桶,这还是刚刚吃早餐的时候,借着牧师汤姆的名义从餐车里借来的。

    “刀呢?”马歇尔晃了晃之后问道。

    “用这个吧”

    兰迪说着,将他床头的那支指挥刀递了过来,这把刀还是兰迪自己亲手缴获的,同时也是给他的后背留下一道恐怖伤疤的元凶。

    “你们这是准备做什么?”牧师汤姆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

    马歇尔说话的同时眨了眨眼睛,随后招呼着卫燃帮忙拿上所有的东西,一溜烟的跑没了影子。

    “他们不是加入巡逻队了吗?怎么会需要那些东西?”汤姆疑惑的问道。

    仍在帐篷里的兰迪和威尔对视了一眼,却是各自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见状,汤姆也就没有多问,兴致勃勃的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服,“我们也该去和那些没能撤走的伤员们聊聊天了,快走吧!”

    威尔和兰迪忍不住再次对视了一眼,赶紧站起来,跟着兰迪走出了帐篷。

    同一时间,卫燃和马歇尔也赶到了集合点,而对于他们手里拿着的东西,别说其他的队员像是没看到一样,就连那位排长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随意的安排好了今天的工作任务,便挥手示意众人出发。

    和前两天不同,马歇尔今天倒是难得磨磨蹭蹭的走到了最后,刻意和前面的人拉开了距离。

    在马歇尔有意无意的指挥下,这个人数不足十人的小队第一个赶到了昨天设下陷阱的位置,随后便看到了那些残破的动物尸体,以及被炸的半开的洞口。

    “帮我生一堆火”

    马歇尔心安理得的指挥着手底下的那些士兵搞起了副业,而他自己也拿起从兰迪那里借来的指挥刀,一番寻找之后,挥刀砍下了一个穿着军官制服的犬科动物头颅。

    “真可惜,竟然只有这么一只的头骨是完好的。”马歇尔颇为惋惜的摇摇头,揪着狗耳朵一脸嫌弃的将其丢进了铁皮桶。

    他这边刚刚松手,便有一个工兵打开了卫燃拎来的铁桶盖子,将里面的水倒进了桶里。随后直接将其架在了刚刚点燃的篝火堆上,只看他们那熟练的操作就知道,这种事肯定不是第一次做。

    “好了,剩下的交给时间就好了。”

    马歇尔亲手往篝火堆里丢了几颗木柴,收起兰迪的指挥刀丢给卫燃说道,“我们走吧,等下午的时候再过来处理。”

    心知这种事就算自己阻止也不会改变,而且除了恶心一些之外也确实没有什么可阻止的,卫燃也就没有废话,将那柄指挥刀别在腰带上,老老实实的赶在桶里的水被烧开之前走远了些,来了個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就在距离篝火堆不到两米远的那个狭小洞口的深处,一只将全身隐藏在黑暗里的瘦小人影却已经目睹了全过程。

    然而,对死亡的恐惧却让它明智的放下了手里的武器,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不敢发出任何一丁点的声音。

    渐渐的,山洞外面的动静越来越远乃至最后彻底消失不见,但从篝火堆飘进山洞里的那股子诡异味道却越来越浓郁,以至于让它的喉结都忍不住开始耸动,想要把天亮前才吃进肚子里的那满满两大罐头的鱼肉全都吐出来。

    挣扎了许久,这只人影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用一块石头堵住了洞口,匍匐着躲到了山洞的最深处。

    在阳光明媚的山洞外面,巡逻队的工作进度却再次加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马歇尔和卫燃等人搞出来的动静的原因,今天协助他们一起清理缓冲带的工兵多了将近一倍。

    在如此多的人力和同样翻倍的各种工程机械协助下,营地东侧的密林以极快的速度被砍倒并且清空出了大片的场地。

    这一整天的时间,相比隔三差五就带着人去篝火堆那边转一趟的马歇尔,卫燃却躲在了最靠近营地方向的一辆推土机旳阴影里,老老实实的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说起来,今天倒是比昨天相对忙了一些,正所谓人多了,出意外的概率就会变大,他们虽然同样没有再遇到什么敌人,但却有五六个士兵不是被油锯割伤了手指,就是磕破了脑袋,甚至还有个倒霉鬼被锯倒的树砸断了大腿。

    这些小伤反倒要比手术室里的那些动辄就是截肢的手术更难处理了些。自然也就耽误了卫燃大量的时间,让他心安理得的没有继续参与马歇尔“给嫂子准备礼物”的活动中去。

    等到黄昏再次降临,马歇尔拎着一个盖着盖子的铁皮桶哐当哐当的找上了卫燃。

    “弄好了?”卫燃下意识的看了眼对方手中的铁皮桶。

    “当然!你要相信我的技术!”马歇尔得意的说道,“我以前经常帮我的祖父处理美洲狮的骨头。”

    “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卫燃终究忍不住提醒道,马歇尔做的事情已经脱离了战争本身的残酷,而是来自人类底线的不适。

    而他唯一庆幸的,也只是幸亏已经有些病态的马歇尔不是德国人,不是负责管理集中营的德国人。否则的话,后世的历史记录里,指不定又会多出多少能止小孩子夜啼的恐怖故事。

    “确实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马歇尔耸耸肩,拎着铁皮桶跟在卫燃身边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维克多,等下你能不能从手术室里弄些双氧水过来?”

    闻言,卫燃略微思索片刻后问道,“漂白?”

    “聪明!”

    马歇尔诧异的看了眼卫燃,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我已经用干粉灭火器里的苏打粉对它进行了脱脂,现在就差漂白这一步了。”

    “我...我帮你去问问吧。”卫燃不情不愿的回应道。

    “那就拜托你了”

    马歇尔拍了拍卫燃的肩膀,转移了话题说道,“维克多,我得到消息,前线的陆战一旅已经拿下奥罗特半岛了。”

    “所以呢?”卫燃不明所以的问道。

    “拿下奥罗特半岛就相当于占领了一半的关岛”马歇尔叹了口气,“我估计这里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

    “快点结束吧”

    卫燃喃喃自语的念叨了一句,他现在甚至开始担心,如果这场战场打的再久一点,马歇尔还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第450章 那些真相

    7月0号中午,随着营地东侧最后一段缓冲带被清理干净,忙碌了好几天的巡逻队也总算不用继续和蚂蝗打交道,并且还难得的被允许休息半天。

    按照那位和马歇尔关系很好的排长的安排,此后的日子里,他们只需要躲在阴凉的哨塔里轮流放哨就够了。

    趁着这难得的半天假期,马歇尔心急火燎的跑到了海边,从一辆坦克残骸里拎出了一个帆布桶。

    这桶里用双氧水泡着的,自然是替汤姆给他的雕塑师妻子准备的礼物。

    颇有些巧合的是,这辆拿来藏礼物的坦克残骸,恰恰就是当初卫燃在登陆日那天发现汤姆的地方。

    不过,直到这个时候卫燃才注意到,这桶里装着的可远不止他以为的头骨,竟然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散碎骨头。

    “马歇尔,这些手骨是怎么回事?”卫燃惊讶的问道,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昨天的时候可还没有这些呢。

    “这是其他人的,不用管它们,等下会有人拿走的。”

    马歇尔说着,已经从帆布桶里捞起了那颗莹白的头骨,用一条提前带来的毛巾胡乱擦了擦之后就往回走。

    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卫燃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后面,等着看这混不吝的马歇尔该怎么让汤姆愿意手下这份礼物。

    然而,让他大跌眼镜的是,等马歇尔将这擦拭的干干净净的头骨递给汤姆的时候,后者竟然连问都没问一句从哪来了,嘴里冒出的全都是感谢之词。

    这反差的一幕配合着汤姆床头那本仍旧镶嵌着子弹的圣经,却让卫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害怕吗?自然不是害怕。厌恶?或许也不是。

    如果这里不是关岛,是彼时的华夏战场呢?那自己会不会也做出和马歇尔同样的事情?

    或许会吧...但凡条件允许,或许自己根本不会让对方轻易变成尸体。

    卫燃在被自己内心的阴暗答案吓了一跳之后,也对马歇尔有了些许的理解。

    这顶帐篷里,这些美国大兵里,受伤最深的不是挨了好几刀的黑人威尔,不是屁股中枪的汤姆,更不是后背被划伤的兰迪,而是看起来笑的最开心的马歇尔。

    不管是他们并不了解的塞班岛上发生的事情,还是他们亲眼见证的肖恩的死,这些东西其实早就已经压垮了马歇尔。

    至于后来马歇尔做的种种荒唐事,对于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来说,恐怕也只是能维持他继续活下去的一些调剂吧。

    “我会尽快把这份礼物寄给劳拉”牧师汤姆的声音惊醒了发呆的卫燃。

    在他的注视下,趴在床上的汤姆对着手中的头骨端详了片刻后,先掏出钢笔试了试,见根本写不上字,思索片刻后伸手从床头的箱子里拿出了一管鞋油,随后又捡起一颗步枪子弹在鞋油上蘸了蘸,在那颗莹白的头骨上写下了一段卫燃无比熟悉的话,“这是我能想到送给你的最好礼物,请不要担心我,这里的生活虽然无聊,但至少足够安全,我很快就会回去了。”

    “汤姆,别的都无所谓,有我们这些朋友陪着,你竟然觉得无聊?”兰迪起哄似的问道。

    “兰迪说的没错”

    马歇尔不满的说道,“你们组建了乐队,每天唱唱歌弹弹吉他,还有人帮你给你的劳拉准备礼物,你呢?你竟然觉得无聊。”

    “我不这么说,她肯定会以为我去找女人了。”汤姆苦着脸解释道,“劳拉什么都很好,但她总是担心我会和别的女人鬼混。”

    “我的妻子也是这样”黑人威尔深有同感的叹了口气,“她总是以为我会和唱诗班的那些姑娘们上床。”

    “所以我说,还是不要结婚比较好。”马歇尔躺在床上调侃道,“不结婚的话,就可以随便找女人。”

    “兰迪,别听这个混蛋放屁。”

    汤姆将人头放在床头的箱子里,“如果马歇尔这个混蛋结婚了,他就不会做出那么多荒唐的事情。”

    “我可从没做过任何荒唐的事情”马歇尔说道这里却把话题丢给了卫燃,“维克多,说说你的看法。”

    “有的人适合有个家庭,比如汤姆和威尔,有的人注定会死在脱衣舞酒吧里。”卫燃顿了顿,“比如马歇尔。”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马歇尔浑不在意的回应了一句,好奇的追问道,“维克多,你有女朋友或者妻子吗?”

    “是个好问题”汤姆第一个附和道,“我们好像从没听你说过。”

    “当然有,不过还没结婚呢。”

    卫燃从床头装着水的铁皮桶里拿起一瓶可乐咬开,灌了一大口之后说道,“她叫阿芙乐尔,是个很会赚钱的混血漂亮姑娘。”

    “如果以后我的女朋友也有这三个优点就好了”兰迪一脸羡慕的说道。

    “三个优点?”汤姆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会赚钱、混血、漂亮。”兰迪掰着手指头说道,“不是三个吗?”

    “首先你要有個女朋友才行”马歇尔跟着调侃道,“不过你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三个优点,就算是我,也不介意和这样的女人结婚。”

    “这样的女人是不会看上你这种人渣的。”牧师汤姆嘲讽道。

    “你怎么了?”威尔见卫燃似乎没有什么精神,主动递过来一瓶可乐问道。

    “没什么”卫燃接过可乐,终究没有说些什么,现在他就想着快点熬完了最后的半个月,赶紧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不过很显然,马歇尔等人显然不打算放过她,在聊完了关于女朋友或者妻子的优点以及缺点的问题之后,他们的话题也转移到了前线的战事上来,并且时不时的询问一番卫燃的观点。

    而最后讨论来讨论去,这些闲的五脊六兽的王八蛋们竟然为什么时候结束战争开了盘口。

    “维克多,你呢?你赌哪一天?”

    汤姆说话的同时将自己的佩枪放在了桌子上,“我可是都把自己的佩枪押上去了,你难道不心动吗?”

    “我心动有什么用?”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随后浑不在意的道出了正确答案,“1号吧,我估计关岛的战斗到了1号就能结束,但整体的这场战争,恐怕还要很久才行。”

    “OK,维克多押1号!”

    马歇尔话音未落,兰迪已经用手指头蘸着鞋油,在一块木头板子上写下了卫燃猜测的时间。

    “维克多,你的赌注呢?你的赌注是什么?”马歇尔追问道。

    “我身上可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卫燃左右看了看,指着床头的相机说道,“就它吧。”

    “OK,那就相机。”汤姆说完,兰迪又在那块木头板子上,紧挨着卫燃名字的位置写下了相机。

    看着板子上的那些时间,卫燃不由的叹了口气,这四个人里,大多都押在了8月的下旬,但马歇尔却直接押到了明年的夏天。至于这个日期背后的心思,恐怕就只有马歇尔自己心里清楚了。

    在这百无聊赖的闲谈中,话题最终又回到了女人的身上,随后又不约而同的各自取出了信纸写下了对家人的思念。

    “马歇尔,你恐怕要给很多姑娘写信吧?”没得人可以联系的卫燃笑着调侃道。

    “我在给我的朋友的女朋友写信”马歇尔浑不在意的解释立刻让众人停下笔并且抬头看了过来。

    “别误会”马歇尔见众人眼神一个比一个古怪,索性停下笔解释道,“我的朋友在塞班岛就已经战死了。”

    “马歇尔,这种事我们不得不误会。”汤姆皱着眉头说道,“就算你是个混蛋,但有些事情...”

    “她是我的亲妹妹”

    马歇尔点上颗烟,“我的朋友叫格雷格,他和我,还有肖恩都来自同一个地方。不过那个家伙运气很好,他让我的妹妹卡洛琳成为了他旳妻子,而且在我们出发之前,卡洛琳就已经怀孕了。”

    说到这里,马歇尔从床头的箱子里翻了翻,找出一个用报纸包裹着的相框,打开之后给众人看了看,“那就是格雷格和我的妹妹卡洛琳。在塞班岛的时候,格雷格...格雷格被那些老鼠当作食物吃掉了。”

    “抱歉...”最先质疑马歇尔的汤姆歉意的说道。

    “该说抱歉的可不是你”

    马歇尔用力嘬了一口烟,“卡洛琳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至少在她生下格雷格的孩子之前,我们必须瞒着她才行。”

    “所以你在以格雷格的身份和她通信?”

    卫燃呆滞的看着照片里的男女问道,这张照片,恰恰是他一直都没有找到对应人的那张合影!”

    “格雷格在一个月前手受伤了,只能由他的好朋友马歇尔替他写信,他的阵亡通知书,还是肖恩帮忙拦下来的。”

    马歇尔说到这里却毫无征兆的带上了哭腔,“现在...现在肖恩也死了,我都不知道...还能...还能替格雷格隐瞒多久。”

    “这场战争让我们失去太多的东西了”黑人威尔默默的叹了口气,却是把刚刚写到一半的信团成团丢进了充当垃圾桶的箱子里。

    牧师汤姆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喃喃自语的祈祷着,“愿上帝保佑那个叫卡洛琳的姑娘,愿上帝保佑她和格雷格的孩子平安降临在这个充斥着战争的世界。”

第451章 跌落的生日蛋糕

    8月1号开始,巡逻队的工作清闲了不少,马歇尔每天只要去营地边缘的哨塔站半天的岗就够了,至于卫燃则更加清闲,只要巡逻队没有人受伤,他基本上就是个闲人。

    得自难得的机会,卫燃也终于有时间拿着相机去营地的各个地方拍拍照片,又或者干脆躲在帐篷里消磨着外面的闷热。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兽医的名头,还是因为和马歇尔的关系,这些天隔三差五抓到的俘虏不管有伤没伤全都被送到了他这里把四肢弄脱了臼。也正是借着这个机会,卫燃主动要求参与了刑讯工作。

    虽然听不懂日语,但却根本不妨碍他把戈尔曼教自己的那些刑讯手段全都进行了一番实践。毕竟难得有这种毫无心理负担肆意妄为的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

    至于那些俘虏愿不愿意说,那自然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不过也正是如此,反倒让他在这些闲出屁的大兵心里坐实了“兽医维克多”的称号,以至于让他们都快忘了卫燃其实是个医疗兵的事实。

    除了隔三差五拷问俘虏带来的些许调剂,这些天里频频从前线传来的好消息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先是陆战三师拿下了关岛首府阿格拉,随后主力部队又拿下了至关重要的提延机场。等到一周之后的8月8号这天,就连最难攻克的圣罗萨山都已经被77师彻底攻克。

    而在这一个又一个好消息之下,位于大后方的这片营地也越来越轻松,倒是验证了牧师汤姆在那颗头骨上写下的“安全的有些无聊”。

    另一方面,经过这一周的休养,汤姆虽然走路仍旧一瘸一拐的,但伤口却已经基本愈合,如今都已经开始在营地里推销他的上帝了。

    就连伤势最轻的兰迪,都因为闲的无聊,在前几天申请加入了巡逻队,每天跟着马歇尔乐此不疲的站岗放哨,操纵探照灯寻找着躲在周围的老鼠。

    可惜,随着战事的推进,这片位于大后方的营地再也没有遭遇过的偷袭,甚至营地周围都开始出现了各种野生动物。

    至于黑人威尔,不得不承认这老黑的身体素质确实可以,虽然他肩膀和大腿当初各挨了一刀对穿,但却并不影响他给伤员们唱歌,甚至因为他的歌声,反而让营地里的白人士兵都忽略了他的肤色。

    可与此同时,卫燃等人并不知道的是,就在距离他们的营地边缘不过三百米远的缓冲带边缘,一个散发着浓郁尸臭味的山洞里,却藏着一头几近疯狂的野兽。

    昏暗的山洞里,这头昼伏夜出的野兽已经在这里藏了整整一周的时间。除了深夜小心翼翼的去森林里找点水喝,大部分的时间,他都藏在这狭小幽深的山洞里,靠那些罐头维持着生命。

    可现如今,山洞里的罐头早已经被吃的一干二净,甚至就连一具烧焦的尸体腿上,都残存着切割过后的痕迹。

    “啪嗒”

    铁皮手电筒的开关被一只脏兮兮油腻腻的手指头推动,微弱的灯光闪了闪,最终亮起了一团黯淡的光芒。

    “嘿...嘿嘿...”

    这头眼睛赤红的野兽赤裸着下半身,在充斥着尸臭味的山洞里发出了一连串渗人的笑声,可紧接着便像是被什么惊吓到一样突兀的闭上了嘴巴。

    宛若神经质一般凑到洞口听了听,这头野兽松了口气,在满地的罐头盒里一番寻找之后,最终翻出一个水壶拧开,将里面最后的一口水全都灌进了嘴里。

    然而,前后不过五分钟,它的肠胃便开始翻滚,随后便蹒跚着走到山洞的最角落蹲了下来。

    一番压抑着声音的上吐下泻之后,它蹒跚着挪到洞口,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任由那片只有拳头大的月光打在脸上,让它的眼角溢出的泪水带上了一丝丝的晶莹。

    片刻后,压抑的呜咽被它堵在了自己的嗓子里,但它那双赤红的眼睛,却看向了放在不远处的刺刀。

    颤抖着将脏兮兮的手伸进上衣口袋,这头野兽掏出了一个仅有烟盒大小的布袋子,泪眼婆娑的看着这小袋子上早已变得污浊的图案,嘴里也无意识的冒出了一句“mama”。

    许久之后,它将那小袋子重新放进了兜里,咬着牙拿起了身边那支油腻腻的刺刀。

    然而,在数次将其举起来之后,它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将其捅进自己的肚子。

    恼怒的将其狠狠的往山洞深处一丢,这头已经被绝望笼罩的野兽看了眼山洞外面同样已经发臭的尸体,咬咬牙从身边拿起了一支步枪,哆哆嗦嗦的顶上了子弹。

    同一时间,营地边缘紧挨着巡逻队执勤哨塔的位置,汤姆和黑人威尔一个负责弹吉他,一个负责唱生日歌,而穿着牧师袍子的汤姆,缓缓走向了刚刚结束执勤工作的兰迪,而提前请假的马歇尔,也捧着一個并不算大,但却插着蜡烛的蛋糕走了过来。至于卫燃,则在最边缘举着相机,等待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

    “兰迪,生日快乐。”马歇尔看了看四周凑热闹的士兵,稍稍加大了声音说道,“祝你0岁生日快乐。”

    “今天是我的生日?”手里仍旧背着步枪的兰迪呆滞的问道。

    “至少你的士兵牌上写的时间是今天”

    负责弹吉他的汤姆说着便凑了上来,一边绕着兰迪弹奏着生日歌的曲子,一边说道,“兰迪,快许个愿吧!这个蛋糕可是马歇尔用他送我的摄影作品换来的。”

    与此同时,黑人威尔也热情的张开双臂往上虚抬了几下,周围看热闹的士兵,包括那位混日的排长以及刘易斯连长,也全都跟着一起加入了唱生日歌的行列。

    “谢谢!谢谢你们!”

    兰迪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凑到生日蛋糕前开始许愿,在海风的轻抚中不断跳动的火苗也映亮了负责端着蛋糕的马歇尔和正在许愿的兰迪的脸。

    而穿着牧师袍子的汤姆,则仍旧一边弹着吉他,一边在两人的周围绕着圈子,甚至就连负责领唱的威尔,也举着一个系着蝴蝶结的白色口琴走了过来。

    而在两三百米外那个散发着腐臭味的洞口,一个瘦小的人影也拿着一支步枪走了出来,当合唱的生日歌隐约传到它的耳朵里的时候,它眼中的绝望却瞬间又被仇恨取代。

    深吸一口气,它缓缓趴在一具早已腐烂的无头尸体旁边,将脏兮兮的步枪搭在了尸体的腿上,轻轻移动枪口对准了歌声方向那团隐约可见旳烛光,胡乱扣动了扳机。

    几乎在枪声响起的瞬间,早已将镜头准备兰迪的卫燃也按下了快门。

    “当啷!”

    牧师汤姆手中的吉他砸落在地,即将唱到尾声的生日歌也戛然而止,就连还没来得及吹熄蜡烛的蛋糕,也在众人惊慌失措的呼喊中砸在了兰迪和马歇尔的脚下。

    “汤姆!”

    马歇尔最先反应过来,丢下手里的蛋糕冲过去扶住了即将倒地的汤姆。

    紧接着,兰迪和卫燃,以及黑人威尔,以及更多的士兵也齐齐的冲了过来。

    而头顶哨塔的探照灯,也瞬间转移到了枪声响起的方向。但那个开枪寻死的招核士兵,却在打出那发子弹的瞬间再次退缩了,随后竟丢掉手里的步枪再次钻进了山洞。

    “都让开!”

    卫燃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动作粗暴的撕开了汤姆身上的牧师袍子,但是,当他看到汤姆身上的伤口时,一颗心却沉入了谷底,这颗子弹从汤姆右肋下靠近胯骨的位置钻进去,右从左边最下面紧挨着肋骨的位置钻出来,最终再次镶在了他那本当作幸运符的圣经上。

    “快!快去让哈里森和布洛克准备帮忙!快!”

    卫燃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句,手忙脚乱的从医疗包里拿出一支吗啡给汤姆扎上,随后一把将他横抱起来就往手术室的方向跑。

    “为什么...”

    马歇尔瘫坐在地上,赤红的眼睛看了看刚刚被卫燃丢下的圣经,然后又看了看不远处被慌乱的人群踩踏的蛋糕,此时他的脸上已经写满了绝望。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威尔将还没来得及送出的礼物揣进兜里,随后捡起了被卫燃刚刚丢下的相机,这才朝马歇尔伸出了手,在头顶重机枪漫无目的的扫射中说道,“我们现在该陪在汤姆对身边,我们该相信维克多肯定能把汤姆救回来了。”

    “对,对!我们...我们去陪着汤姆!”

    惊慌失措的马歇尔在威尔的帮助下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向了手术室的方向。

    片刻后,卫燃将汤姆抱上了手术台,在匆忙赶来的哈里森和布洛克医生的帮助下,立刻挂上血浆开展了救治的工作。

    然而,在场的三个人全都清楚,这一次,恐怕就算是上帝都已经没有办法挽救汤姆的生命。

    “维克多...”

    汤姆微弱的声音让卫燃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弯着腰将耳朵凑了上去。

    “让...他们进来”

    “你坚持一下”卫燃说完,扯着嗓子喊道,“马歇尔!兰迪!还有威尔!你们快进来!”

    话音未落,早已在手术室外等着的三人立刻冲进来围在了汤姆的身边。

    转动眼睛看了看众人,汤姆看着马歇尔手中那本沾染了自己血迹的圣经,扯起一个艰难的笑容,声音微弱的说道,“马歇尔,拜托...拜托你两件事。”

    “你说,你说!”马歇尔半跪在手术台的边上忙不迭的点着头,“我都答应!”

    “你...你需要上帝...上帝的救赎,那本...那本圣经...送你了,让它...指引你。”

    “答应你,我答应你!”马歇尔攥紧了汤姆的手,“我向上帝发誓!”

    “帮我瞒着...我的劳拉,就像...你妹妹...卡洛琳那样。”

    汤姆喘了口气,“战争...战争结束后...再把礼物...和我...送回去。”

    “我帮你!我帮你!”马歇尔再次答应了下来。

    “威尔...”汤姆看向沉默不语的黑人威尔,“工兵营...不能没有牧师...拜托...拜托你了...”

    见威尔点点头,已经预感到自己时间不多的汤姆扭头看向泪流满面的兰迪,“兰迪...生日...生日快乐...记得我们的赌约,帮我...帮我看看...谁猜...”

    “汤姆?汤姆!”

    兰迪看着话都没说完便缓缓闭上眼睛的汤姆,痛苦的抓住手术台的边缘,疯狂的撞击着自己的额头,不断咒骂着自己的生日为什么会是今天。

    “拉走他”卫燃一把拽走兰迪推给了马歇尔。

    片刻后,哈里森和布洛克医生先后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被灯光照的通明的手术室里,也响起了黑人威尔为汤姆举行的弥撒。

第452章 烈火中的询问

    8月9号上午,在众多伤员和工兵的见证下,卫燃等人将躺在棺椁里的汤姆暂时安葬在了滩头的登陆场边缘。

    离着这里不远,便是当初卫燃第一次遇到汤姆的时候,他藏身的那辆坦克残骸。

    几声排枪过后,众多熟悉的工兵、伤员、以及医生和护士,在黑人威尔的带领下为汤姆进行了祈祷。

    当三道排枪过后,马歇尔和兰迪二人对视了一眼,悄然离开了人群。

    “你们要去哪?”一直在盯着他们的卫燃拦住二人问道。

    “维克多,要么帮我们,要么别拦着我们。”马歇尔语气冷漠的说道。

    暗暗叹了口气,卫燃开口问道,“需要我怎么做?”

    “我们去找那只开枪的老鼠”

    马歇尔一边往营地边缘走一边说道,“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今天中午,工兵营会在营地周围布设地雷,在那之前,我们要抓住杀死汤姆的人才行。”

    “去哪抓?你又怎么知道是谁开的枪?”卫燃追上去问道。

    马歇尔闻言稍稍放慢了脚步,“昨晚我和兰迪重新去...去生日现场看了看,能大致确定子弹打过来的方向,剩下的,我们只要沿着这个方向追出去,总能发现些脚印和弹壳。”

    “我们至少得拿上武器才行”卫燃再次提议道。

    马歇尔点点头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带着卫燃和沉默了许多的兰迪穿过营地,最终停在了营地边缘的哨塔下面。

    出乎卫燃的意料,那位和马歇尔关系极好的混日子排长竟然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们了。见他们四人过来,立刻指了指身旁一辆副驾驶的位置架着重机枪的威利斯吉普。

    马歇尔郑重的朝对方敬了个礼,随后招呼着卫燃和兰迪上车。而他自己,则从车里拿出一支加兰德步枪独自走在了最前面。

    将驾驶车子的工作让给了兰迪,卫燃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仔细打量着一番这辆车子。除了架在引擎盖上的机枪和脚下的弹药箱之外,这辆车后排还放着一个00升容量的油桶以及一台火焰喷射器。

    走在前面的马歇尔让兰迪将车速控制到了最低,而他自己则点上颗烟走在了最前面。

    在他们的身后,那位混日子的排长吹了声口哨,随后,哨塔上的士兵立刻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随时做好了支援的准备。

    在发动机怠速转动的低沉喘息声中,三人一车距离身后的营地越来越远,距离前面的森林越来越近。但任凭马歇尔如何仔细,却一直都没能找到开枪的凶手留下的痕迹。

    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仍在哨塔下举着望远镜的那位混日子排长,再看看这辆吉普车的油表,卫燃忍不住暗暗叹了口气。他已经看出来了,那位排长之所以如此支持马歇尔,无非是根本就不抱希望,只是想让后者能把心中的郁气发泄出来罢了。

    关岛虽然并不算大,但想在这座并不大的岛上找到凶手又何其的容易?而且马歇尔没注意到,兰迪没注意到,但他可看得清楚,这辆车恐怕根本开不出多远就会因为没油熄火。

    “能有这么一位愿意纵容他胡作非为的排长,也算是马歇尔的幸运了。”卫燃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身后拍了拍兰迪的肩膀,“停下吧,你在这里操纵机枪警戒,我帮马歇尔去找找。”

    闻言,兰迪默不作声的踩下刹车,等卫燃拿着后排座位上的卡宾枪跳下去之后,立刻接管了副驾驶位置的机枪。

    低头看了看脚下,经过这些天的风吹日晒,曾经被巡逻兵们用火焰喷射器焚烧过的地表已经长出了不知名植物的幼苗。

    那些砍倒的棕榈树也都已经被晒干,但在阴影处,却已经多出了一些诸如蜘蛛之类的小昆虫慢慢构建着自己的小世界。

    抬头看了看四周,卫燃迈步走向了马歇尔,陪着他漫无目的前进,在充斥着鼻腔的尸臭味中寻找着可能存在的线索。

    “给兰迪过生日是我提议的”马歇尔突兀的停下脚步,惨笑着看向卫燃,“我又害死了一个好朋友。”

    “汤姆不是你害死的”

    卫燃叹了口气,“就像你给汤姆准备送给他妻子的礼物一样,如果没有昨天晚上的意外,兰迪会很感谢你为他准备的生日趴体。但就算是昨天晚上的意外,我想不管汤姆还是兰迪都不会怪你。”

    “是吗...”马歇尔漫不经心的回应了一句,显然没有把话听进去,而是依旧沉浸在自责之中。

    卫燃指了指远处残存的篝火堆痕迹,“你看,马歇尔,那是你帮汤姆给他的妻子劳拉准备礼物的地方,对吧?”

    马歇尔抬头看了看,随后点了点头,“就是那里。”

    “如果当时你发生了意外,你会怪汤姆吗?怪他想给他的妻子准备个人头骨当礼物,却害死了热心的你。”

    “怎么会,我怎么会...”马歇尔说道一半停顿下来,“那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

    卫燃摇摇头,“我们都想在这场战争里为朋友做些什么,但伤害我们的,伤害朋友的,永远不是我们的热心肠。难道就因为这件事,以后我过生日的时候,你就不打算给我准备个生日蛋糕了?

    马歇尔,杀死汤姆的不是你的蛋糕,是那些藏在森林里的老鼠,是那些挑起战争的人。”

    “可是我现在根本找不到那些凶手”马歇尔近乎绝望的说道。

    “就算找不到,至少也能让你发泄一下。”

    卫燃说话的同时举起了一直拿在手里的卡宾枪,对准远处那些早已发臭的尸体便扣动了扳机。

    细密又清脆的枪声中,早已腐烂的尸体上炸开了一朵朵腥臭的污渍。可还没等一个弹匣打完,卫燃自己便开始觉得索然无味。

    “继续找找吧”马歇尔深吸一口气,重新点上颗烟,迈步走向了不远处那座洞口。

    然而,随着距离的拉近,马歇尔却警惕的举起了拳头,随后吐掉嘴里刚刚点燃的香烟。

    见状,卫燃立刻换上新的弹匣凑了上来,半蹲在马歇尔的身后低声问道,“怎么了?”

    “那支步枪”马歇尔的语气中总算有了一丝丝的情绪,“那具被我借走了脑袋的尸体腿上。”

    “看到了”卫燃低声回应道。

    “之前那里绝对没有步枪”

    马歇尔的语气越发的肯定,“当时我弄好了那颗人头之后,带人把所有的武器都丢进篝火堆里了,那里不可能还有武器!”

    “先别动,我让兰迪先做好准备。”

    说着,卫燃快步跑到吉普车的边上,“兰迪,警戒森林边缘。”

    “明白!”兰迪说话的同时,已经将机枪的枪口转了过去。

    见状,卫燃立刻跑回了马歇尔的身边,两人各自端着武器悄无声息的凑了过去。

    随着距离一点点的拉近,尸体腐烂的味道也越来越浓郁,他们也渐渐看清,那支搭在无头尸体腿上的三八大盖步枪枪口对准的,恰恰是昨天晚上举办生日趴体的方向!

    除此之外,在这具尸体的旁边,还能看到明显的脚印和手掌印一路延伸到了那个破碎的洞口!

    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马歇尔弯腰捡起一块石头丢进了洞口,同时嘴里大声喊了一嗓子“fireinthehole!”

    几乎就在那块石头与洞口发生撞击的瞬间,山洞里便传来了一声惊慌失措的呼喊!

    “出来!”马歇尔压抑着怒火站在洞口一侧大声喊道。

    然而很快,这个狭窄的山洞里便回应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见状,马歇尔直接将手里的加兰德步枪丢到了脚下,快步跑回吉普车取来了火焰喷射器!

    呼呼作响中,一道火蛇离着洞口老远横向喷了出去,炙热的温度让卫燃都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果然,这危险远比喊话更加有用,很快,一个脏兮兮的人影便一边喊着众人听不懂的话,一边惊慌失措的爬了出来。

    虽然离着老远,但卫燃却在这个赤裸着下半身的脏东西爬出来的同时便闻到了浓郁的屎臭味。

    粗略检查了一番确定这个招核士兵旳手上和身体上没有藏匿武器,卫燃抬手指了指山洞。似乎是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这名招核士兵立刻摇了摇头。

    卫燃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三八大盖步枪,随后便见那名招核士兵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了疯狂的笑容。

    见状,马歇尔示意卫燃将它带远了些,随后将火焰喷射器对准洞口扣动了扳机!

    连续喷出两道火蛇,马歇尔立刻将火焰喷射器随手一丢,走上前来一脚踹倒了这头仍在疯狂大笑的招核士兵。

    可紧接着,它便又开始痛哭流涕,脸上也浮现出了恐惧之色,伸出脏兮兮的双手试图抱住马歇尔的大腿求饶。

    然而,还不等马歇尔退开,它却又开始拍着地面,指着马歇尔疯狂大笑,紧接着又做出了开枪的姿势,并且嘴里还哼唱起了生日歌的旋律。

    “它疯了”卫燃在马歇尔的身后提醒道。

    “那不是借口”

    马歇尔再次将其踹到在地,转身朝兰迪挥了挥手,等他将车子开过来之后,两人立刻将吉普车里的油桶推下来,用扳手打开了上面的盖子。

    “兰迪,你和维克多先回去。”马歇尔说话的同时,已经粗暴的在那名招核士兵的四肢关节上各自狠狠跺了一脚。

    清晰可闻的骨裂声和惨叫声让兰迪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在一边看着的卫燃也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马歇尔...”

    “别劝我”

    马歇尔不等卫燃说完,便已经将那头俘虏丢进了装了小半桶水的油桶里,顺便还从车子尾部卸下了一小桶汽油。

    飞溅的水花中,马歇尔握住了挂在肩膀的手雷,“现在立刻开车回去,这里没有你们的事情。”

    “我要留下来...”

    “滚回去!”马歇尔赤红着眼睛朝兰迪喊道。

    “马歇尔,你想好这么做的后果了吗?”卫燃拉住兰迪问道。

    “后果?”马歇尔状若疯狂的一把拽下手雷并且松开了一颗手指头,“现在,你们两個立刻滚回去!这里没有你们的事情!”

    叹了口气,卫燃拉着兰迪上车,踩下油门往后倒退了百十米的距离。

    “维克多,他要做什么?”兰迪惊慌的问道。

    “他要自己承担所有的后果”卫燃近乎喃喃自语的般的说出了和身后那位混日子排长近乎同样的话。

    相比一脸呆滞的兰迪,那位站在哨塔下的刘易斯连长却叹了口气,“算了,让宪兵准备好吧,这样也不错,至少他不用继续在这场战争里煎熬了。”

    在所有人远远的旁观下,马歇尔将手中的手榴弹丢进了洞里,随后从四周拽过来一些几乎晒干的枯木堆在了油桶的边上,往上浇透了汽油之后,离着老远再次背起了火焰喷射器。

    按部就班的换上了新的点火管,马歇尔一脸平静的按下了点火扳机,准确的让炙热的火蛇点燃了那些浇过汽油的木柴,随后又炙烤着那个被包围在火焰中心的油桶。

    而在不断喷射的火焰中,马歇尔也喃喃自语的问出了在他心里积压了太久都没有找到答案的那些问题。

    “格雷格被你们吃掉的时候也在发出这样的惨叫吧?你们当时就是在他活着的时候,把放在桶里煮的不是吗?”

    “汤姆让我信仰的上帝大概不会允许我做这么残忍的事情吧?”

    “那么你们挑起战争的时候想过会有这样的后果吗?”

    “你的爸爸妈妈,你的妻子孩子,你的朋友们,它们会原谅我现在对你做的这些事情吗?”

    “如果他们能原谅我对你的折磨,那么我同样也能原谅你杀死了汤姆,能原谅你们杀死了肖恩,杀死了格雷格。”

    “如果你也有你的信仰,就让你信仰的那个上帝去找我明天才开始信仰的上帝谈判吧,看看我们之间到底谁才该下地狱!”

第453章 再次响起的旋律

    8月9号中午,营地外燃烧了几个小时的那团火焰总算是彻底熄灭。

    马歇尔一手拎着早已清空的火焰喷射器,一手拎着步枪,慢悠悠的走向了营地的方向。

    无视了那辆从身边开往篝火堆的推土机,马歇尔将手中的火焰喷射器随手丢给卫燃,抬手朝早已等在这里的连长乃至营长敬了个礼。

    等对方还礼之后,马歇尔看了眼站在兰迪身后的宪兵,嘶哑着嗓子,带着哭腔问道,“我能先去看一眼汤姆吗?”

    沉默片刻,那位卫燃不知道名字的营长点点头,转身走向了属于他的帐篷。

    “谢谢”

    马歇尔再次敬了个礼,迈步穿过一顶顶帐篷,在卫燃和兰迪、威尔,以及那些宪兵的陪伴下,在周围那些钻出帐篷的伤员注视下,一步步的走向了当初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夺下的那片滩头,并最终停在了汤姆的墓前。

    “嘭”

    马歇尔将一直拿在手里的加兰德步枪戳在了松软潮湿的沙子上,随后又解下自己的头盔挂在了枪托上。

    “汤姆,我答应你开始信仰上帝。”

    马歇尔旁若无人的说道,“从明天开始,我就会信仰上帝,所以今天我做的所有事情,上帝应该不会介意的,毕竟现在我还不算他的信徒。

    不过相比上帝的态度,我更希望你不会介意。如果你还活着,或许会说很多的话来劝我吧?”

    马歇尔的嘴角勾起一抹解脱的微笑,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你拜托我的事情,我只能帮你完成一半了,剩下的那一半就让兰迪和威尔来帮忙吧,我欺骗我的妹妹卡洛琳就已经够艰难了,实在没有精力帮你去欺骗你的劳拉。就这样吧,等我解决完我的麻烦,会来继续看看你的。”

    说到这里,马歇尔转过身,微笑着说道,“兰迪,汤姆的妻子劳拉,还有我的妹妹卡洛琳就麻烦你帮我骗一段时间了,她们各自的地址,我已经写下来放在床头的箱子里了。

    还有威尔,汤姆送我的那本圣经也在我床头的箱子里,暂时就由你帮我保管吧,以后我会去找你要回来的。”

    “我会帮你继续骗他们的”兰迪带着哭腔做出了保证。

    “上帝会宽恕你的”威尔上前抱了抱马歇尔,“我的朋友,我会为你祈祷的。”

    “谢谢你,我的朋友。”

    马歇尔抱了抱威尔,语气轻松的说道,“不瞒你说,威尔,你是我第一个黑人朋友。”

    “希望也是你永远的朋友”威尔认真的说道。

    “当然,当然是我的永远的朋友,你,兰迪,汤姆,还有维克多这个兽医,你们都是我永远的朋友。”

    马歇尔的语气越发轻松,“希望上帝保佑你们,让你们都平平安安的活到战争结束,到时候我们去汤姆他家对面的脱衣舞酒吧聚一聚。”

    “那就这么说定了”兰迪同样抱了抱马歇尔,“到时候我请你们喝酒。”

    “我肯定也会在场的,只要那家酒吧允许黑人进去。”憨厚的威尔难得的开了个玩笑。

    “我也会去的”

    卫燃见马歇尔看向自己,“这样就算因为威尔不让进起了冲突,我也能保证你们都从打架斗殴中活下来。”

    “就这样吧”

    马歇尔和卫燃也轻轻抱了抱,随后抽出自己腰间的手枪丢给了威尔,“帮我保管一段时间。”

    说完,马歇尔坦然的走向等在旁边的那些宪兵,“就像你们看到的,营地外面的所有事情都是我自己做的,和担架兵兰迪无关,和医疗包维克多无关,和连长以及排长先生无关,现在随便带我去哪吧。”

    “马歇尔,肖恩永远是我们的队长,至少我们不会为难你的。”其中一个宪兵小声解释了一句,随后齐齐的转身,带着一脸轻松的马歇尔走向了营地中心的方向。

    “他已经被救赎了”黑人威尔突兀的说道,“上帝已经拯救他了。”

    “上帝可真会挑时候”

    卫燃如往常一般调侃了一句上帝,见没有人回应,才想起来上帝的那位仆人已经躺在了不远处的坟墓里。

    “是啊,上帝可真会挑时候。”

    兰迪也跟着附和了一句,却没了往日的调侃之色,只剩下了和他刚刚0岁零一天的年龄不相符的疲惫。

    一行三人默不作声的回到生活了半个多月的帐篷,但空出来的那两张床,却让所有人都没有了说话的兴致。

    在长久的沉默中,夕阳再次笼罩了这片相对安全的后方营地,但三人却连动一下的玉忘都没有。

    临近天黑,新的伤员从前线搭乘着卡车被送到这里,填充了一个又一个帐篷,新的阵亡者尸体也被送到里这里,和那些身体已经残缺的伤员一起,等待着搭船返回各自的故乡。

    “兰迪,这是我打算送你的生日礼物。”

    黑人威尔突然站起来,将一个仍旧系着蝴蝶结的白色口琴递给了兰迪。

    “谢谢,但...我以后不会过生日了。”兰迪带着悔恨说道。

    “收下吧”

    威尔将口琴塞到兰迪的手里,“那是我的女儿送给我的,是她自己靠捡瓶子换来的钱买的。所以收下吧,这是我唯一能拿得出来的像样礼物了,也是我第一个给白人朋友送生日礼物。”

    “谢谢”

    兰迪最终还是接过了口琴,将其凑到嘴边,再一次吹起了《卡萨布兰卡》里的那首曲子。

    片刻后,威尔也跟着曲子唱了起来,这隐藏着悲伤的歌声穿过残存着大量弹孔的帐篷,一路飘飘荡荡的传到了另一顶同样被黑暗笼罩的帐篷里,传到了躺在床上的马歇尔的耳朵里。

    渐渐的,一些伤员跟着威尔哼唱起来,渐渐的,帐篷外的宪兵也跟着哼唱起来,渐渐的,就连早已泪流满面的马歇尔,也跟着那熟悉的嗓音唱起了那首经典的曲子《astimegoesby》。

    被黑暗笼罩的床上,卫燃呆呆的看着帐篷顶,思绪却忍不住飘到了登陆日那天。

    他想起了那个用枪指着自己的光膀子白人推土机驾驶员,想起了那個热心的替自己指引黑人伤员的担架兵。想起了那位躲在坦克残骸下面,第一次上战场的随军牧师。也想起了那位差点被自己误会的宪兵队长,以及那位至死都用身体保护着伤员的女护士。

第454章 或许都是英雄

    8月10号,担架兵兰迪和卫燃在吃早饭之前便接到通知被踢出了营地巡逻队。

    虽然难免有些失落,但不管卫燃还是兰迪却都清楚,这其实是那位刘易斯连长在保护他们罢了,免得他们因为马歇尔做的那些事情受到牵连。

    倒是黑人威尔,他不但没有受到影响,甚至还有刘易斯了连长亲自出面,将工兵营随军牧师的职务正式交给了他。

    虽然这位牧师是个黑人,但因为之前的种种事情,因为他的歌声和憨厚的性格,倒是赢得了普遍的尊敬,毕竟就像汤姆生前说的那样,黑人也是上帝的孩子。

    只剩下卫燃和兰迪的帐篷里,百无聊赖又被限制了活动范围的二人默不作声的整理着汤姆的遗物以及马歇尔的东西。

    这里面有那本镶着两颗子弹的染血圣经,有肖恩留给马歇尔的佩枪,也有汤姆的那支佩枪,更有那颗用鞋油写过字的莹白头骨,马歇尔的朋友,格雷格与妻子卡洛琳的合影,以及汤姆的妻子和卡洛琳的地址。

    “我该在给她们的信里写些什么?”

    兰迪拿着汤姆和马歇尔之前写完还没来得及寄出信件问出了一个卫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

    “或者你寄照片吧”

    沉默了许久的卫燃拿起床头的相机递了过去,“之前我给你们拍了不少照片,你想办法洗出来,隔一段时间给她们寄一张照片,应该...应该能坚持一段时间吧...”

    “也只能这样了”

    兰迪手下相机,看着挂在帐篷上的那块写满了赌约的木头板说道,“刚刚我吃早饭的时候,听那些从前线回来的伤员们说,他们很快就要打到关岛的最北边了。”

    “可惜...”卫燃忍不住叹了口气。

    “可惜汤姆没能等到那一天”

    兰迪拿起床头的钢盔扣在了自己的脸上,声音沉闷的说道,“我和他约好,等战争结束回到珍珠港的时候和他一起他家对面的脱衣舞酒吧喝酒的,他还说要介绍以前在他家的武器商店工作的姑娘给我认识,还说...唉...”

    “活着的人总要活着,以前我们是为自己活着,以后我们是为了那些没有活下来的朋友活着。”卫燃近乎呓语般的劝慰道,但脑子里却忍不住想起了更多的人。

    “确实像你说的那样”

    兰迪用力呼了口气,将刚刚扣在脸上的钢盔丢到床下,问出了一个在战场上永远不会过时的问题,“维克多,战争结束之后你打算做什么?”

    “或许会做个摄影师吧”卫燃心不在焉的回应道,“你呢?”

    “我打算像你一样去做个医生”

    兰迪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这些天我受够了抬着担架往回跑的路上,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伤员在我眼前断气。”

    “可是我们说的不是战争结束之后的事情吗?”卫燃不解的问道。

    “确实是战争结束之后的事情”兰迪用力搓了搓脸,“可如果未来哪一天又发生了战争呢?”

    “那个时候你还会参军?”卫燃心头一沉,二战结束后,傻佬美再次参战可就是紧挨着华夏的那场半岛战争了,如果兰迪真有这个想法的,他甚至都考虑要不要提前消除隐患了。

    “参军?我可不会再参军了。”

    兰迪给出了一个让卫燃瞬间松开了床头那支1911手枪的理由,“我只是担心,不,或许应该说害怕。害怕某一天战争会波及到美国的本土,如果真有那一天,如果我像你一样是个医生,哪怕是个兽医,至少也能挽救更多的生命。”

    “兽医招你惹你了...”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总算不用纠结刚刚脑子里冒出的那个被战争摧残出来的阴暗又艰难的想法。

    “也不知道马歇尔和威尔在战争结束后会做些什么”

    兰迪说完之后却来了兴致,坐起来自顾自的点上颗烟,喷云吐雾的盘算道,“威尔肯定会去继续做他的音乐老师,就是不知道马歇尔那个混蛋有什么打算。”

    “说不定他会去做個淘金的矿工呢,在密西西比河的支流捡到个手榴弹那么大的金块什么的。”卫燃乐不可支的调侃道。

    “然后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被寂女偷走了钱包?”

    兰迪说完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两天积压的阴郁情绪也稍稍好了一些,“不过在那之前,马歇尔恐怕要在监狱里待上一段时间了。”

    “因为昨天那些事情?”卫燃扭头问道。

    兰迪点点头,忧心忡忡的说道,“虐杀战俘可不是什么小事,就算有人帮他说话,恐怕也要关他一段时间才行。”

    “那样也不错”卫燃笑着说道,“我猜等他从监狱出来的时候,战争就已经结束了。”

    “但愿如此吧”

    年轻的兰迪叹了口气,在经历过那场刻骨铭心的生日之后,他在短短两人的时间里成熟了许多,但脸上的笑容也少了许多。

    在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中,时间似乎比在危险的前线更加缓慢。

    临近中午,黑人威尔给窝在帐篷里的卫燃和兰迪送来了食物,顺便也带来了有关马歇尔的最新消息。

    “你说什么?”兰迪惊讶的抬起头,“马歇尔将跟随这批伤员回去?”

    威尔点点头,“是连长先生和我说的,他这次做的事情给营长惹了很大的麻烦,所以他回去之后就要被送上军事法庭。”

    “会有什么后果?”兰迪紧张的问道。

    威尔摇摇头,“我不知道,恐怕营长先生都不知道。”

    “我们现在能去看看他吗?”卫燃追问道。

    “这就是我要和你们说的事情”

    威尔咬开一瓶可乐灌了一口,“连长先生让我特别提醒你们两个,在马歇尔离开之前不要和他有接触,那样不但会给你们惹麻烦,而且也会给马歇尔带来麻烦。”

    闻言,兰迪张张嘴,最终艰难的点了点头。

    在难熬的等待中,时间转眼来到了8月1号的黄昏,整个营地都被音乐和狂欢填满,所有人都举着可乐或者略有些发臭的啤酒分享着从前线传来的喜悦——招核军最后一处阵地被攻克,有关关岛战役的“奇袭行动”圆满结束。

    当然,这所谓的圆满结束,恐怕仅仅只是那些卫燃自始至终都没见过的将军们的看法。对于那些伤员来说,对于那些阵亡者来说,这场战争让他们失去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半个月前血肉横飞的滩头登陆场,卫燃陪着威尔和兰迪站在汤姆的墓前,远远的看着被解除了武器的马歇尔带着笑容登上了履带式登陆车,远远的看着他朝着众人敬礼,招手,以及在胸前划出的十字。最终在卫燃对着他按下快门之后,被定格在了底片上。

    “1号结束的战争!汤姆作证!兽医维克多赢下了赌局!”兰迪突兀的扯着嗓子大喊道。

    已经站在登陆车上的马歇尔愣了愣,更加卖力的挥着手,同样大声喊道,“上帝保佑你们!他肯定会保佑你们的!否则我一定驾驶着推土机拆了他的天堂!”

    “这个混蛋...”卫燃三人齐齐骂了一句,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直到那辆登陆车靠上了海面上的军舰,兰迪也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了一支装饰的格外华丽的手枪,“维克多,拿着吧,这是你赢下来的。”

    “我赢下来的?”卫燃诧异的问道。

    “毕竟只有你猜对了时间”

    黑人威尔抚摸着汤姆墓前,被加兰德步枪撑着的钢盔,语气中带着歉意说道,“本来我的赌注是那支口琴的,但我当时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能猜对时间,所以我把它当作生日礼物送给兰迪了。不过你放心,等战争结束之后,我肯定送你一支同样款式的口琴。”

    “那我等着那一天”卫燃笑着说道。

    “我和马歇尔的赌注是那些摄影作品”兰迪一脸肉疼的说道,“可惜它们都被那些混蛋宪兵没收了,连一张底片都没给我留下。”

    “所以你也准备等战争结束...”

    “就算战争结束,恐怕我也找不到那么多演员。”兰迪没好气的回应了卫燃的玩笑。

    “既然这样我就放过你和马歇尔了”

    卫燃晃了晃手里原本属于汤姆旳佩枪,“我会好好保管它的,就像保管有关汤姆的记忆一样。”

    “如果不是汤姆和你们,我真的宁愿忘记在这座岛上的经历。”兰迪看了看远处海面上的军舰,又回头看了看营地的方向,“现在这场战争结束了,也不知道我们接下来会去哪战斗。”

    “说起这个,我倒是有个好消息。”

    闻言,卫燃和兰迪纷纷看向了威尔,兰迪更是奇怪的问道,“威尔,你的消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灵通了?”

    “因为刘易斯连长是个虔诚的信徒”

    威尔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说道,“鉴于马歇尔之前做的事情,当然,也鉴于我们两个受了伤,所以我们很可能会被留在关岛,不用参加接下来其他岛屿的战斗。”

    “留在这里?”兰迪瞪圆了眼睛,“留在这里做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

    威尔摊摊手,“准确的说,整个工兵营都会留下来,似乎还有后续的建设任务,但具体做什么,刘易斯连长可不会和我说。”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准备建造机场吧。”

    刚刚一直在旁听的卫燃说道,他虽然不了解关岛战役太多的细节,但就像知道这场战役结束的时间一样记得一些关键的东西,比如说喜闻乐见的李梅烧烤,就曾有三百多架次的B9烧烤大师是从关岛的机场起飞的。

    只不过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只是用油桶煮了一只鬼子的马歇尔已经在被送往军事法庭的路上,而在几个月后,同在这座岛上,那位视轰炸机为情人的李师傅,在往东京窜稀一样扔了数千吨燃烧弹之后,却被奉为了当之无愧的英雄。

    或许他们都是英雄吧...

    卫燃看着身旁用步枪和头盔撑起的墓碑叹了口气,是英雄也好,不是英雄也好,对于那些在战争结束前阵亡的人来说,那只不过是他们停止呼吸前最先被忽略的虚名罢了。

第455章 费拉罗武器商店

    在关岛后方营地的最后两天时间里,卫燃和兰迪以及威尔过的却并不舒服。或者更准确的说,自从马歇尔离开关岛的第二天一早,他们三人便被几个之前没见过的军官分别带到了相距甚远的帐篷里单独询问。

    至于询问的内容,自然是关于马歇尔的事情。

    这期间,兰迪和威尔说了什么卫燃并不清楚,毕竟他们之间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但他却凭借着当初和戈尔曼那学来的反刑讯技巧,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

    那些找他询问的军人自然不会用刑,但卫燃同时也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根本没有办法改变历史,所以他唯一能的,便只剩下了长久的沉默来回应对方的提问。

    “维克多,我希望你能坦率的回答我们的问题。”

    坐在对面的军官语气不耐烦的再次说道,“我们并不是敌人,并不会去陷害马歇尔。”

    “现在几点了?”这三天时间一直没说过话的卫燃突兀的问道。

    坐在对面的人愣了愣,撸起袖口看了眼手表答道,“晚上11点五十六分。”

    “给我三分钟的时间,然后我来回答你刚刚的问题。”卫燃再次说道,“现在能不能先给我来一瓶可乐?”

    “当然,当然可以。”

    这名同样顶着少尉军衔的军人话音未落已经走出了帐篷,先后不过两分钟,便拿回来一瓶冰凉的可乐和一个瓶起子递给了卫燃。

    接过可乐直接用牙咬开,卫燃仰脖子灌了一大口,喃喃自语的用汉语嘀咕道,“你们这个时代的可乐还真特码的好喝。”

    “你说什么?”那名少尉茫然的问道。

    再次灌了一大口可乐,卫燃打了个嗝之后摆摆手,“没什么,现在几点了?”

    “11点58分”

    这名少尉头疼的答道,相比那位黑人牧师和那个年轻的担架兵,这位有着兽医绰号的医疗兵简直向块忘了长嘴巴的石头一样。

    “你刚刚问的什么问题来着?”卫燃说话的同时,抓紧时间再次灌了一口冰凉的可乐。

    这名少尉压抑着情绪重复道,“我说,我们并不是敌人,并不会去陷害马歇尔,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坦诚的回答我们的问题。”

    “你们确实不是敌人,但马歇尔在和那些老鼠厮杀的时候你们在哪?在他的朋友被那些老鼠当作食物的时候你们在哪?在宪兵队的肖恩队长和随军牧师汤姆在我的手术台上断气的时候你们在哪?我不在乎你们怎样决定马歇尔的命运,但我认为马歇尔做的没错。”

    说完了这一大段话,卫燃不等对方开口,再次问道,“现在几点?”

    依旧不等那名少尉张嘴,剧烈的白光便填满了他的视野。见状,卫燃喃喃自语的追了一句,“老子管你几点了。”

    “你说什么?”还不等眼前的白光消退,耳边便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嗓音。

    用力揉了揉眼睛,卫燃这才发现此时自己正坐在一辆威利斯吉普车上,而在自己的旁边负责开车的恰恰是担架兵兰迪。再看看身后,刚刚询问自己的则是黑人威尔,而在他的旁边,还放着个硕大的木头箱子。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拿着的一份报纸,其上的头版头条便是杜鲁门总统最近签署了《1946年就业法》的新闻。而在自己的腰间,竟然还挂着一个枪套,都不用打开,仅仅凭借露出的手枪握把,他就已经分辨出来,那是汤姆的佩枪。

    再看看四周,不远处的港口停靠着大量的军舰,街道两侧的植物和悠闲的行人也充斥着浓郁的热带风情。

    “别看了维克多,我们马上就要到汤姆家了。”

    负责开车的兰迪稍有些紧张的说道,“也不知道马歇尔那个混蛋会不会迟到。”

    “我想我已经看到马歇尔了”

    坐在后排的威尔伸手指向路边,“那个混蛋肯定是马歇尔!不过那个婴儿车是怎么回事?这个混蛋难道是开着婴儿车过来的?”

    卫燃循着对方的指引看过去,一眼便认出了路边那个穿着花衬衫和短裤,头上戴着墨镜,同时手上还抱着个插着吸管的椰子,而在他的身边,也确实如威尔说的那样放着一辆带有遮阳棚的婴儿车。

    “我也看到他了!”兰迪说着,已经轻轻拨动方向盘靠了过去。

    “马歇尔!”兰迪踩下刹车之后喊道。

    闻言,站在路边的男人摘下脸上的蛤蟆镜看了一眼车子里的众人,讲手中的野子随手一丢,开心的和跳下车的众人碰了碰拳头,“兰迪,威尔,还有维克多,很高兴你们都还活着!”

    “我们也很高兴你也活着”威尔弯下腰往婴儿车里看了看,随后便发现这里竟然还真有個小婴儿。

    “马歇尔,你不是被关进监狱了吗?”兰迪一脸活见鬼的表情问道,“这个小家伙是怎么回事?你在监狱里认识的朋友?”

    “我妹妹卡洛琳的孩子”

    马歇尔将婴儿车里的小家伙抱出来给众人看了看,语气中带着惋惜说道,“在知道格雷格的死因之后,卡洛琳就患上了抑郁症,在生下这个家伙不久就自杀了,那时候我还在监狱里度假呢。”

    “抱...抱歉”

    “没关系的”

    马歇尔帮着怀里的小家伙举起手敬了个礼,“这个小家伙叫布朗,是格雷格活着的时候给他取的名字,以后我会把他照顾长大的。”

    “这么小的孩子跟着你,肯定会学坏的。”黑人威尔毫不客气的说道。

    “我现在也是上帝的信徒了”

    马歇尔从脖子里拽出一个银制十字架项链晃了晃,“虽然还是和以前已经经常找女人,但我确实已经是上帝的信徒了,就像当初我答应汤姆的那样。”

    提到汤姆,众人先后陷入了沉默,只剩下了那个叫做布朗的小家伙咿咿呀呀的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话。

    “说说这段时间的经历吧”

    马歇尔将怀里的孩子放回了婴儿车,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们过的怎么样?”

    “去年战争结束之后我和威尔就已经退役了”

    兰迪本想点上颗烟,但在看到那辆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婴儿车之后,立刻又把刚刚掏出来的烟塞进了兜里,“在退役直线,我和威尔一直在关岛的军事基地服役,他扶着为上帝工作,我负责为那里建设的机场工作。”

    说道这里,兰迪却忍不住笑了笑,“说起来你们不信,自从那里的机场建好之后,我的工作从抬担架变成了抬炮弹,去年战争结束之前丢到东京的那些燃烧弹就有不少是我帮着装上轰炸机的。”

    “我可以给兰迪作证”威尔笑着说道,“那个混蛋甚至不止一次的试图让我给那些燃烧弹施加些诅咒什么的。”

    “你呢?”马歇尔饶有兴致的看向卫燃。

    “对啊,你呢?”兰迪接过话茬,“自从马歇尔被带走之后不久你也离开了关岛,维克多,你去哪了?”

    “我...”卫燃顿了顿,笑着答道,“我在马歇尔离开之后不久就退役回到阿拉斯加了。马歇尔,你呢?你这一年多过的怎么样?”

    “我可比你们清闲多了”马歇尔自嘲的说道,“那次事情之后我被踢出了军队,直到一个月之前我都还在监狱里晒太阳。”

    说到这里,马歇尔拍了拍脑门问道,“差点忘了正事,威尔,兰迪,当时拜托你们帮我保管的东西还在吗?”

    “当然还在”

    威尔说话的同时已经走到了吉普车的边上,伸手打开了那个大号的木头箱子。

    这里面的东西倒是不少,除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挎包之外,还有一套军服,一顶钢盔,以及一个卫燃异常熟悉的帆布枪包和一个帆布医疗包。

    威尔拿出医疗包,从里面抽出了一支带有火焰烧灼痕迹的1911手枪,调转枪柄递给了马歇尔,“这是肖恩队长旳佩枪,我一直好好保存着呢。”

    接过手枪,马歇尔拉动套筒检查了一番,见里面没有子弹,直接将其放进了身边的婴儿车杂物袋里。

    直到这个时候,威尔才从那个医疗包里拿出了格雷格和他的妻子卡洛琳的合影还给马歇尔,随后又拿出了一本被塑封起来的圣经。

    这本仅有字典大小的圣经虽然外面多了一层塑料膜,但依旧可以看到镶嵌在上面的那两颗子弹,以及早已氧化成了黑色的血迹。

    “汤姆又回来了”

    马歇尔接过圣经的同时下意识的念叨了一句,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笑着说道,“信仰上帝可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对你来说确实有些痛苦,但只要你信仰上帝,我们的朋友汤姆就一直都在。”

    兰迪说着伸手拍了拍箱子里的帆布枪包和旁边的钢盔,“这些东西你还有印象吗?它们可是当初你亲自戳在汤姆的墓前的。”

    “这些你们都带回来了?”马歇尔惊讶的问道。

    “去年战争结束的时候,汤姆的遗体要被送回家里,它也是最后一个离开关岛的阵亡者。”

    兰迪叹了口气,“当时是我和威尔亲自把他的棺材挖出来的,顺手就把这些东西也带回来了。”

    马歇尔拿起那顶残存着锈迹的钢盔看了看,随手又将其放了回去,“看来汤姆真的回来了。”

    “他确实回来了”

    刚刚一直没说话的卫燃从腰间的枪套里抽出了那支看起来格外漂亮的1911手枪,“就连我这里都有汤姆那个混蛋留下的痕迹。”

    “他确实是个混蛋”

    马歇尔笑了笑,抬手指着不远处十几米外的一家武器商店说道,“就把车子停在这里吧,然后我们去汤姆家的商店转转,说实话,我昨天就到了,但一直没有勇气去他家的店里看看。”

    “一起去吧,希望那位劳拉女士希望汤姆给他的礼物”黑人威尔不太自信的看了看木头箱子里那个鼓鼓囊囊的挎包,最终还是将它拎在了手里。

    一行人簇拥着马歇尔推着的婴儿车默不作声的走到商店门口,齐齐的抬头看着“费拉罗武器商店”的照片,不由的又想起了汤姆屁股上的那串纹身。

    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忐忑,排着队走进了店门。

第456章 对酒吧来说都是第一次(继续给花碧楦大佬加更)

    费拉罗武器商店并不算大,里面摆着的武器也并不算多,而在正对着大门的位置,还有个穿着皮围裙,带着眼镜的金发女人正用手中的刻刀在一支双筒猎枪上仔细雕琢着什么。

    除此之外,这间武器商店里还有个看模样也就八九岁的小男孩,正趴在木地板上摆弄着一些锡铸的兵人玩具模拟着阵前对垒。

    “是劳拉女士吗?”走在最前面的黑人威尔开口问道,“劳拉·拉夫特女士?”

    “您好”

    正在工作台后面忙碌的女人抬起头,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劳拉·拉夫特是我两年前的名字,现在我叫劳拉·费拉罗。”

    说到这里,劳拉顿了顿,随后试探着问道,“你们是...汤姆的战友吗?”

    “确实如此”

    威尔看了眼仍旧趴在地板上,给大炮开火配音的小孩子,却是不知道该怎么接续这个话题了。

    劳拉沉默了片刻,伸手指了指通往二楼的楼梯,“和我去楼上聊聊吧。”

    “劳拉女士,能拜托他帮我照顾一下孩子吗?”马歇尔一手指着婴儿车,一手指着让趴在地板上自娱自乐的小男孩问道。

    “皮尔斯,把门锁上,然后帮忙照顾下婴儿车里的小客人怎么样?”劳拉扬声问道。

    “没问题妈妈!楼下就放心的交给我吧!我肯定照顾好这个小客人!”

    名叫皮尔斯的小家伙像个小大人儿似的做出了保证,同时还熟门熟路的反锁了武器商店的店门。

    “他是我和汤姆的孩子,皮尔斯。”劳拉一边解释着,一边带着众人走上了二楼。

    等到他给众人各自弄来了一杯果汁,场面却沉默了下来,因为双方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又该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马歇尔最先开口,将众人与汤姆的关系,以及当年在战场上发生的事情详细的解释了一遍。

    “抱歉,劳拉女士,是因为我才害了汤姆。”马歇尔最后说道,“如果不是我想举办什么生日趴体,也许汤姆就...”

    “不要这么想”

    因为被勾起伤心事早已泣不成声的劳拉赶紧说道,“马歇尔,千万不要这么想,汤姆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怪你,我也不会因为这个原因怪你,不管我还是汤姆,我们更不想你们带着自责继续以后的生活。”

    劳拉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努力笑着说道,“相反,我很感谢你们,让汤姆在战场上有这么多朋友,我相信他当时一定很开心。”

    “和他相处的那段时间,也是我们在关岛最开心的回忆。”

    卫燃犹豫片刻,从腰间拔出了当初靠打赌赢下的那支手枪,调转枪柄推给了坐在对面的劳拉,“这是汤姆的佩枪,抱歉这么晚才送回来。”

    “这是他父亲留下的最后一支作品。”

    劳拉说话间指了指扳机护圈上一小段花体刻字说道,“这句'上帝与你同在'还是我在他出发前亲自刻上去的。”

    “劳拉,还有这个”

    马歇尔将一直拿在手上的那本经过塑封的圣经也递给了对方,“这也是汤姆的遗物,他在战场上凭借对上帝的信仰安抚了很多伤员,也拯救了我。”

    拿起圣经,劳拉轻轻摩挲着仍旧镶嵌在上面的那两颗子弹头,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砸了下来,打湿了那本早已被不知道多少人的血染透的圣经,也打湿了那支带有繁复花纹装饰的1911手枪。

    “劳拉,我这里还有汤姆生前给你准备的一份礼物。”黑人威尔斟酌着说道,“但我不确定会不会吓到你。”

    “准确的说,是马歇尔帮汤姆给你准备的一份礼物。”兰迪在一边补充道。

    “是什么?”劳拉擦拭着眼泪问道。

    “是...人头骨”

    马歇尔见左右人都不吱声,只能自己解释道,“汤姆曾说你是个雕塑师,他送给你的最合适的礼物或许就是人骨架了,所以我就用...”

    不等马歇尔说完,劳拉却摇了摇头,“自从汤姆阵亡之后,我就再没有做过雕塑了,现在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这家商店和皮尔斯的身上。不过,那份礼物我能看看吗?”

    “当然!当然可以!”

    话音未落,威尔便手忙脚乱的打开了挎包,从里面将那颗莹白的人头拿了出来。

    看了看人头上汤姆留下的文字,劳拉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中带着怀念说道,“他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去隔壁的脱衣舞酒吧鬼混,虽然他最多也只是喝醉被送回来,但依旧让我很在意。早知道他会牺牲在战场上,或许我还对他宽容一些的。”

    卫燃等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不由的又一次想起了汤姆屁股上的纹身。

    无声的叹了口气,劳拉拿起那颗人头,像是在转篮球一样,娴熟的让它在长着茧子的指尖转动起来,随后将其准确的丢进了威尔身边的挎包里,“虽然这是汤姆给我准备的礼物,不过如果可以话,请把它带走吧,毕竟皮尔斯还小,我们的房子也很小,我担心会吓到他。”

    “交给我吧”

    马歇尔主动说道,“我那里地方足够大,我会把它好好保存起来的,劳拉,如果哪一天你需要这东西,可以随时联系我。”

    “那就麻烦你了”

    劳拉拿起桌子上的圣经和手枪,“这两件东西我也会永远保存下来的。马歇尔,威尔,兰迪还有维克多,谢谢你们把这些东西送回来。”

    “也谢谢您愿意宽恕我们”马歇尔真诚的说道。

    “汤姆只是做了他该做的事情,你们也做了你们该做的事情,所以不用愧疚。”

    劳拉再次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随后却起身跑进洗手间关上了门,不久之后,里面便传出了被压抑的痛哭。显然,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汤姆的死依旧是她无法介怀的噩耗。

    “我们该离开了”黑人威尔开口说道,随后第一个站起了身。

    闻言,众人相继起身,跟在威尔的身后回到了一楼。

    将拎在手里的挎包随意的挂在婴儿车的扶手上,马歇尔半跪下了朝汤姆的儿子皮尔斯招招手,等他跑过来时候,伸手从婴儿车的杂物袋里掏出了一颗足有鸡蛋大小的天然金块递给了对方。

    无视了兰迪瞪圆的眼睛,马歇尔温和的说道,“好孩子,这是你的父亲汤姆托我带给你的礼物,等下我们离开之后,你把门重新锁上,然后把它交个你的妈妈好吗?”

    皮尔斯看了看手里沉甸甸的金块,随后认真的点多了点头,“我会按照您说的做的”。

    “以后我有时间回来看你的”

    半跪在地板上的马歇尔神采飞扬的朝皮尔斯敬了个礼,在得到对面拿着金块的小家伙的回应之后,这才站起身,推着婴儿车离开了费拉罗武器商店,并且直等到皮尔斯再次反锁了房门,这才走向停在远处的吉普车。

    “马歇尔,刚刚那是黄金吗?”兰迪呆滞的问道。

    “不是黄金难道是狗屎吗?”

    马歇尔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关岛的混不吝模样,一边走一边说道,“还记得当初我说我在密西西比河的支流发现了一块手榴弹那么大的黄金吗?”

    “记得”兰迪像是想起了什么,“你还说你睡醒的时候,寂女已经拿走了你的钱包。”

    “那个白痴女人确实拿走了我的钱包”马歇尔得意的笑道,“但她却忘了拿走我的保险箱里的金块。”

    “所以你当时说的是真的?”兰迪后知后觉的问道,“你真的发现了一座金矿?!”

    “哪有那种好事”

    马歇尔笑着解释道,“我只是在密西西比河附近打猎的时候看,从一辆沉在水底的汽车里找到的那块金子。我参军也是为了不被怀疑那块金子跑到了我的手上,只是没想到,我在战场上失去了太多远比那块金子更宝贵的东西。”

    “你该知足了”兰迪揽着马歇尔的肩膀说道,“至少你认识了我们这些朋友不是吗?”

    马歇尔回头看了看街角的武器商店,随后用力的点了点头,“确实像你说的,只不过,我都已经不清楚,那场战争倒是让我失去了更多,还是让我得到了更多。”

    “关于这個问题,恐怕就算是上帝都说不清。”

    威尔指了指街对面的脱衣舞酒吧,“我们是不是该去喝一杯了,为了这一天,兰迪可是花了大价钱包场的。”

    “确实该去喝一杯了”

    马歇尔说着,装模作样的从婴儿车的杂物袋里掏出个印着米老鼠旳儿童眼罩给躺在里面的小家伙戴上,“不过他还不到能看脱衣舞表演的时候,而且我希望今天酒保能给这个小家伙提供热牛奶。”

    “你糊弄婴儿的手段和糊弄上帝一样拙劣”马歇尔没好气的说道。

    “我可是很认真的在照顾他”马歇尔得意的推着婴儿车一边过马路一边说道,“而且我有预感,这个小家伙以后肯定会变成一个和我一样出色的混蛋。”

    “那可真是美国历史上最大的灾难。”

    兰迪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随后众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了畅快的笑声,

    逛脱衣舞酒吧对卫燃来说绝对算得上新鲜的体验,但即便对于兰迪这样的老油条来说,带着个推着婴儿车的朋友逛脱衣舞酒吧也绝对是第一次。

    当然,对于那些站在钢管旁边等着表演的舞娘们来说,那个戴着眼罩,却把一支1911手枪当作玩具的小家伙也绝对是她们职业生涯中接待过的年龄最小的客人——哪怕他因为带着眼罩什么都看不见。

    既然有这么多的第一次,这家被兰迪包场的酒吧,自然也就不介意为最小的客人布朗先生,准备一奶瓶绝对不含酒精的温热牛奶。

    将喂小家伙吃饭的工作丢给一个马歇尔和兰迪一致认为最丑的舞娘。

    四人坐在沙发上一边欣赏着那些从没在如此舒缓的音乐下扭动身体的舞者,一边聊着各自的经历。

    “你们白人的脱衣舞都这么高雅的吗?”

    威尔一口喝光了大半杯的啤酒,“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白人姑娘竟然能在巴赫的小步舞曲伴奏下把脱衣舞跳的这么...”

    “还不是担心吵到我们的布朗先生?”兰迪无奈的指了指远处正被两个衣着暴露的舞女围着的小婴儿,“那个小混蛋可真幸福。”

    “酒保先生,麻烦给兰迪也端一瓶牛仔过来,记得要用有奶嘴的奶瓶。”马歇尔乐不可支的调侃道。

    “我把这里包场可不是为了喝牛奶的”兰迪没好气的端起杯子,“本来我还担心你过的不好呢。”

    “恰恰相反,我过的还不错。”

    马歇尔举着杯子说道,“我回到了得州,去年我祖父去世了,他把他的农场留给了我。你呢?你现在在做什么?”

    “退役之后我去了休斯顿的造船厂”兰迪郁闷的说道,“现在我是个焊工。”

    “我记得你想做个医生来着?”卫燃诧异的问道。

    “我还想做美国总统呢,谁能想到是杜鲁门那个白痴抢了我的位置。”

    兰迪自嘲的调侃了一句,最后苦着脸说道,“我是过做个医生的,但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所以经过两天的思考之后,我还是觉得焊工或许更适合我。”

    “你呢?”卫燃扭头看向威尔,“你还在做音乐老师?”

    “不不不,我现在是我们当地教堂的牧师。”说道这里,威尔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伸手从拿出一个纸盒子递给了卫燃,“维克多,希望你没忘了我们当初的赌注,这是我欠你的口琴。”

    “难得你还记得”卫燃哭笑不得的接过对方递来的盒子。

    “你呢?”马歇尔看向卫燃,“你现在在做什么?”

    “摄影师?”兰迪追问道,“我记得你说想做个摄影师的”。

    “我现在确实是个摄影师”卫燃挠挠头,“我该带着相机来的。”

    “维克多先生,我们这里有相机,需要借您用用吗?”

    端着一杯牛奶过来的酒保礼貌的问道,随后朝兰迪说道,“这是您的牛奶,抱歉,我们这里没有带奶嘴的奶瓶,不过如果您愿意等等,可以等布朗先生用完之后...”

    “谢谢,我直接喝就好了。”

    兰迪哭笑不得的拒绝了同样在调侃自己的酒保,“顺便把相机拿来吧,帮我们拍一张合影。”

    “记得让那些漂亮姑娘们站在我们后面”马歇尔端着杯子提醒道。

第457章 破茧的海蜂

    清脆的快门声中,卫燃的视野再次被剧烈的白光填满,等到视线恢复正常,他立刻看到仍被手机的灯光照亮的金属本子缓缓翻到了第一页。

    “难道给老子升官了?”卫燃立刻激动起来,目光热切的看着漂浮在页面上的金属羽毛笔。

    然而,让他哭笑不得的是,那支羽毛笔在一番煞有其事的准备之后,竟然在第一页自己的军衔下面,写出了“绰号:兽医”这么几个字。

    “你大爷啊...没完了是吧?”

    卫燃脸色难看的骂了一句,眼睁睁的看着金属本子一页页的快速翻动,最终停在了第19页。

    在刷刷刷的轻响声中,金属羽毛笔在这一页的照片下面写出了后续的故事:

    随军牧师汤姆,1944年8月8日,遭冷枪袭击阵亡于关岛阿散滩头营地,曾获紫心勋章,同年8月追授银星勋章。

    担架兵兰迪,因作战期间负伤,曾获紫心勋章。关岛战役结束后留任关岛,以机场地勤职务继续服役至二战结束。1945年8月退役,同年1月,以焊工身份就职于休斯顿造船厂。1968年4月,因酒驾车祸离世。

    装卸工威尔,1944年8月9日,因汤姆临终前举荐,破格成为海蜂营随军牧师,服役期间因伤获紫心勋章。关岛战役结束后留任关岛,以装卸工职务继续服役至二战结束。1945年8月退役,同年9月,返回故乡担任当地教堂牧师,1999年10月于家中去世。

    推土机驾驶员马歇尔,1944年8月,因虐杀战俘罪,经军事法庭审判入狱一年零六个月。出狱后返回得州经营祖父遗留农场,终生未婚,并抚育战友及妹妹所留独子布朗,1985年圣诞夜于睡梦中离世。

    布朗,海蜂营工兵格雷格遗腹子,由马歇尔抚养成人,197年以法医身份入职敖德萨警察局,198年辞职返回农场照顾马歇尔。009年夏,因突发性脑溢血离世。

    写到这里,金属羽毛笔另起一行列出了汤姆、兰迪以及威尔所获得的勋章的详细信息。随后又列出了一个位于夏威夷的详细地址。

    至于这两段信息里为什么马歇尔没有获得任何的荣誉,卫燃却一点不奇怪,那个无法无天的混蛋只被判了一年半,明显是有人放水了,他没获的任何荣誉,显然是他需要付出的代价。

    稍作停顿之后,金属羽毛笔另起一行写道:“战争制造了杀戮与仇恨,战争泯灭了人性和道德,战争也曾消除偏见,战争更见证了牢不可破的友谊,唤醒了良知与信仰。

    战争总要带来些东西,也总会带走些东西。但大多时候,那些都不是最初发起战争的目标。”

    在卫燃的叹息中,写满了字的淡黄色纸页轻轻翻到了背面,那支羽毛笔也在红色漩涡下不紧不慢的写道,“这是你赢得的赌注,上帝保佑,希望它能庇佑你从战场上活下来。”

    然而,还没等卫燃伸手,他却发现在这一页纸上竟然出现了第二个红色的漩涡,而那支金属羽毛笔也继续在这个漩涡下写道,“这是你赢得的赌注,上帝保佑,希望它能给徘徊在战场上的士兵带来一些慰藉。”

    汤姆和威尔?

    卫燃只是扫了眼漩涡里沉浮不定的些许轮廓,便已经判断出了这里面的东西分别是汤姆的那支1911佩枪,以及威尔答应送自己的那支白色口琴。

    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本已经该完成任务的羽毛笔却略略抬升了高度,随后那一张张记录了太多故事的淡黄色纸页开始快速往前翻动,并最终停留在了绘制了初级战地天使勋章的第七页!

    “难道这个勋章要升级了?”

    卫燃立刻激动起来,这次他可是以医疗兵的身份全程经历了关岛战役。在那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到底救治了多少伤员,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不过,正所谓希望有多大失望便有多大,在他期待的眼神中,金属羽毛笔却只是在那存放了医疗箱的红色漩涡下面,简简单单的写了个“累计救助:09”的字样,随后便啪嗒一声砸在了金属本子上。

    “就这?逗我呢?”

    前后不过几分钟第二次被耍的卫燃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自己,立刻将金属本子里的医疗箱取了出来。

    当他看到放在地面上的医疗箱时,上一刻的不满瞬间便化作了仿佛丰收老农才有的满意笑容。

    “不亏不亏!”

    卫燃一边念叨的同时,一边拿起了放在医疗箱上的头盔,不出意外,这头盔恰恰是当初在关岛战役时,每天都扣在自己头上的那个,唯一的不同,也仅仅只是头顶没有了海蜂营的logo,只剩下了四面的红十字而已。

    除了这点细微的区别之外,这头盔上的罩网,以及被罩网固定在上面的扑克牌与那盒好彩牌的香烟都在。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竟然还有一张被塑封过的彩色照片。

    那照片里定格的镜头,恰恰是最后时刻,他和马歇尔等人在那间被包场的酒吧里拍下的瞬间。

    这里面不止有马歇尔、兰迪以及威尔,同样还有身后那些衣着暴露的性感姑娘,以及用托盘端着奶瓶的酒保,和那个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婴儿车。

    甚至就连躺在婴儿车里的布朗,都像个婴儿界的黑道大佬一样,将他的白嫩嫩的小手按在一支带着火焰烧灼痕迹的1911手枪上!

    这是第一次被拍进照片里吧...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却是打定了主意,绝对不能把这张照片拿出来。

    另一方面,如果只是这样一顶充满回忆的钢盔,自然不会让卫燃这么开心,真正让他眉开眼笑的,却是这医疗箱侧面多出来的,那两个类似汽车杯架一样的铁环里卡着的,满满两大罐冻干血浆粉!

    这东西他当初第一次用的时候可就格外的眼热,在二战那個人脑子打成狗脑子的年代,血浆和青霉素这俩可是当之无愧的救命神器!

    看够了新鲜,卫燃将头盔放回医疗箱的盖子上,将其收回了金属本子,随后又拿出了第一个红色漩涡里的东西。

    就像他预料的那样,这里放着的恰恰是汤姆那支带着繁复花纹装饰,使用昂贵象牙贴片的1911手枪。

    甚至就连扳机护圈上,都用花体英语刻着一句“上帝与你同在”。

    但同时,它也像卫燃之前得到过的那些武器一样,都被抹去了生产信息,以至于都让他分不清这到底是汤姆的原版佩枪,还是金属本子复刻出来的赝品。

    抽出弹匣看了看里面被压满的子弹,卫燃将其恢复原状之后重新收进了金属本子。

    “然后就是威尔送的口琴了吧...”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这才将手伸进了第二红色漩涡。

    几乎就在他把口琴从里面拿出来的同时,却意想不到的再次体验到了那股子大脑宕机的难受感觉。好在,这难受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总算是没让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扶着身边的大石头站稳了身形,卫燃看了看仍旧握在手里的白色口琴。

    这支口琴比他当年读初中的时候,音乐课老师要求他们买的口琴要短了许多,不知名骨骼材质的白色盖板上,就像刚刚那支手枪一样刻着同一句“上帝与你同在”,除此之外却是再没有其他任何的标志或者花纹。

    “这是教会我吹口琴了?”

    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说起来,这次经历的关岛战役几乎算得上他得到金属本子以来,经历时间最久的一次,久到他都险些忘记了远处仍在进行的篝火露营,以及那位美国民间武术大师老杰瑞正在讲的印第安土著传说故事的内容。

    但另一方面,他却又不得不承认,那总想弄死自己的缺德金属本子,倒是难得的大方了一回。

    无论是已经掌握的英语,还是医疗箱上多出来的血浆和头盔,即便只是头盔上那张难得的合影,以及额外多出来的红色漩涡里给的这支口琴,都已经让他无比的满足。

    所以合影里那个小婴儿,就是马卡尔说的,那个死在女人肚皮上的老布朗先生?

    卫燃后知后觉的想起了当时从马卡尔嘴里听来的八卦,随后忍不住摇了摇头,显而易见,马歇尔真的把那个小家伙培养成了和他一样优秀的混蛋。

    收拾了心情,卫燃将口琴揣进兜里,解开腰带对着那块拿来当作遮挡旳大石头撒了泡尿,随后这才一边回忆着“将近一个月前”的篝火露营内容,一边走向了仍在卡坚卡的帮助下进行翻译工作的穗穗。

    “你...嗝!你干嘛去了?”被两大扎杯啤酒灌的有些犯迷糊的穗穗打着酒嗝问道。

    “拯救世界去了”卫燃嬉皮笑脸的同时,探手拿走了对方一直举着的橡木扎杯。

    穗穗不满的皱了皱鼻子,见已经没办法夺回属于自己的杯子,这才嘀嘀咕咕的说道,“撒尿就撒尿,还拯救世界...”

    “知道还问”

    卫燃说话间将被杯子里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熟悉的口感和味道没能让他回忆起这场几乎快忘光了细节的篝火露营,却让他想起了关岛阿散滩头,那座满是弹孔的帐篷里,那些一起偷偷喝酒,一起聊女人,一起唱歌一起并肩战斗的朋友们。

第458章 上帝与你同在

    繁星下的篝火堆旁,武术大师老杰瑞在啤酒的帮助下讲完了那些和印第安原住民有关的灵异故事。完成翻译工作的穗穗也靠在卫燃的怀里进入了梦乡。甚至就连卡坚卡,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眼瞅着那些被穗穗从国内忽悠来的肥羊们也尽兴了,以马卡尔为首的牛仔们立刻组织他们乘坐大篷车开始往回赶,显然没有真的在这并不算安全的荒野真的睡一晚上的打算。

    毫无心理障碍的将睡的正香的穗穗交给卡坚卡照顾,卫燃独自骑着马走在最后,从兜里掏出那支口琴,试着吹起了那首不止一次从兰迪、威尔那里听过的,电影卡萨布兰卡的主题曲《astimegoesby》。

    得益于良师损友金属本儿的教导,卫燃虽然是第一次吹奏,但却没有丝毫的生疏感,这种怪异的感觉虽然很难形容,但却实打实的称得上得心应手。

    舒缓的曲子伴随着缓慢的马蹄敲击声在这支满载游客的复古马队间飘荡,那些游客们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而那位武术大师老杰瑞,也忍不住跟着曲子哼唱起来。同时,那位供应了自酿啤酒的大胖子杰克,也跟着旋律弹起了吉他。

    虽然老杰瑞的嗓音明显不如黑人威尔,虽然那位杰克弹吉他的水平比不上汤姆,但卫燃却好像又看到了那些相处短暂的朋友们。

    繁星的点缀下,口琴、吉他与歌声的合奏一直持续到了马卡尔的牧场这才停下。被卡坚卡叫醒的穗穗也睡眼惺忪的从大篷车上直接扑倒了卫燃怀里继续闭上了眼睛。

    “你的布鲁斯口琴吹的很好,比我见过的人吹的都要好。”唱了一路的老杰瑞临别前朝卫燃说道,而那位大胖子杰克,也在一边肯定的比出了大拇指。

    虽然能听懂对方说些什么,但抱着穗穗的卫燃还是转头看向了站在身边的卡坚卡。

    “他说你的口琴吹的很好啊,比他见过的人都要好。”卡坚卡尽职的将其翻译成了俄语。

    “替我谢谢他们的赞美,另外也谢谢老杰瑞今天晚上讲的故事和杰克提供的啤酒。”卫燃顿了顿,继续用俄语说道,“另外还要谢谢你帮我照顾阿芙乐尔,辛苦你了。”

    卡坚卡挑了挑好看的眉毛,先用俄语回应了一句不用谢,随后又把卫燃的感谢转述给了老杰瑞和杰克。

    与此同时,卫燃已经抱着睡着的穗穗走向了属于他们的卧室,同时暗暗琢磨着,之前马卡尔带自己去看的那座地下室里的东西要不要插手帮忙处理一下,以及要不要去金属本子上记录的那个位于夏威夷的地址看一看。

    一夜无话,当卫燃第二天睡醒的时候,穗穗早就已经生龙活虎的爬起来,招呼着卡坚卡帮她一起带领着那些同样咋咋呼呼的肥羊们,兴高采烈的开始了新一天的活动。

    “马卡尔,能不能带我去找一趟杰克?”卫燃找上明显在偷懒的马卡尔问道。

    “你想要他的啤酒酿造配方?”

    马卡尔自以为猜到了卫燃的目的,“你就死心吧,那个死胖子就算把他的妻子送给你,也绝对不会把他的酿酒配方给你的。”

    “我对他的妻子和酿造配方一点兴趣都没有”

    卫燃没好气的说道,“我想看看他从老布朗先生的那栋房子里找到的手枪,另外如果方便的话,我还想再去那座地下室里看看。”

    “你早说,我还以为你想自己酿造啤酒呢。”马卡尔说着便走向了远处的马厩,同时嘴上招呼道,“你等一下,我去牵马。”

    “我倒是有机会说啊”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没让他等待多久,马卡尔便牵着两匹马走了过来,带着他再一次穿过农场边缘的铁丝网,找上了他的邻居杰克。

    道明了卫燃的来意,大胖子杰克倒是无比痛快和热情,想都不想的从腰间拔出了一支1911手枪递给了卫燃。

    出乎他的预料,这支手枪的木质贴片上仍旧带着明显的烧灼痕迹,这也让卫燃轻易的认出来,它正是宪兵队长肖恩的佩枪。

    似乎是看出了卫燃的疑惑,杰克主动解释道,“我发现它的时候就这样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能看出来它经过了细致的保养。我猜这支手枪后面绝对有故事,所以我就没把烧焦的贴片换掉。”

    你猜对了...

    卫燃趁着马卡尔翻译的同时,在心底偷偷肯定了对方的猜测。

    “马卡尔,问问杰克,我能再去那座地下室看看吗?”

    卫燃等对方翻译完了杰克的话之后问道,如今他虽然已经掌握了英语,但却并不想暴露出来,所以自然要装的像一些。

    “当然没问题!”

    马卡尔直接给出了肯定的答复,随后这才换回英语知会了杰克一声,而后者自然是没有任何的意见,甚至还表示可以和他们一起去,顺便给那座房子换一扇新的木门。

    杰克能跟着,卫燃自然没有意见,一行三人各自骑着马,以马卡尔为沟通媒介,一路闲聊中再一次停在了那栋房子的门口。

    在得到了马卡尔和杰克的允许之后,卫燃先楼上楼下的逛了一圈,直到确定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收获,这才接过杰克提前准备的手电筒再一次钻进了地下室。

    不知道是出于信任还是出于这里存放的人头,这次不管马卡尔还是杰克都没有跟着下来,这倒是让卫燃可以肆无忌惮的在这个并不算大的地下室里,借着手电筒的灯光仔细翻一翻摆着头骨的架子,看看是否能从第二层的那些书籍里找到些线索。

    即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在他的翻找和蒸腾起的灰尘中,还真让他找到些有意思的东西。这其中最小的发现,便是那些书籍上全都写着布朗的名字。

    再看看摆在架子最上层的那个熟悉的人头骨,卫燃一点不怀疑,那个小小年纪就逛过脱衣舞酒吧的布朗,至少有八成是因为那颗头骨,最终才走上了学医这条路,并且最终成为了一名法医。

    除此之外,最大的发现莫过于一本并不算厚的相册。也正是从这本相册里,卫燃看到了当初在滩头的朝阳下,他为马歇尔等人拍下的合影,看到了汤姆等人组建的乐队演出的场面,更看到了他在观看演出时给马歇尔拍下的照片。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当初过于贪婪的将夕阳也纳入了取景框,反倒让马歇尔举着可乐的这张照片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剪影。不过也正是这小小的缺憾,反倒让他旳背影可以是任何一个当时在场的士兵。

    继续往后翻,卫燃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在这本相册的这一页仅仅只有两张照片。

    上面那一张,是他们给兰迪过生日时拍下的,但在这一张里,马歇尔手捧着的蛋糕已经出现了歪斜,汤姆手中的吉他即将坠地,他的脸上也带着一瞬间的错愕,而兰迪和马歇尔的脸上,则写满了恐慌。

    再看下面那张照片,则恰恰是战争结束后,他们在包场的酒吧里拍下的彩色照片,唯独不一样的是,这张照片里没有了卫燃的影子罢了。

    继续往后翻,照片里基本都是马歇尔和威尔以及兰迪的合影,虽然照片的背景一直再换,虽然三人的身材渐渐走样、苍老,但他们却依旧像当初那样笑的惬意悠闲,而且马歇尔的脖子上,自始至终都挂着一枚亮晶晶的十字架。

    渐渐的,照片里的兰迪躺在了棺材里,马歇尔和威尔的脸上也没了之前照片里的笑容。

    渐渐的,他们二人合影里又多出了一个笑起来和马歇尔有几分相似的,同样喜欢光膀子的年轻人。

    随后的几页,马歇尔和那个疑似是布朗的年轻人的合影占据了大多数。只不过让卫燃啼笑皆非的是,这一老一少的合影里最多的,竟然是他们各自搂着一个又一个姑娘的时候拍下的。

    除此之外,相册里还有这一老一少穿着沙滩裤在海边晒太阳的照片,而在他们二人中间,还出现了一個看面相和汤姆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

    不过只看这个年轻人脸上那无奈的表情,以及胸口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画出来的大号眼镜,还有两边那一老一少脸上得意嚣张的表情就知道,这老实孩子显然是被欺负惯了。

    这个小混蛋肯定是布朗吧?这个被画了内衣的难道是汤姆的儿子,那个叫皮尔斯的小家伙?

    卫燃饶有兴致的继续翻动,果不其然,照片里的这三个人身后的背景在经过一次次的变化之后,最终还是出现了费拉罗武器商店,在这张合影里,商店的门口还站着已经老态龙钟但却一脸慈祥的劳拉女士,她的腰间,还别着一支格外华丽,同时卫燃无比熟悉的1911手枪。

    继续往后翻了几页,这本相册也随着马歇尔躺在棺材里,而威尔和劳拉女士站在棺材外面为他祈祷的照片走到了尾声,

    再往后,相册里除了夹着一张费拉罗武器商店的名片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任何的东西。

    将手电筒的光芒凑到那张名片上,卫燃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这张简简单单的小卡片上不但用英语写着“费拉罗武器商店”的字样和详细地址,还印着“店主:皮尔斯·费拉罗”以及一串座机号码。

    将其小心翼翼的抽出来,略有些氧化的名片背面,还印着一句“上帝与你同在”。

第459章 卫燃的生意,穗穗的生意

    弥漫着灰尘与霉味的地下室里,卫燃合上相册,攀着梯子爬了上去。

    “有什么发现吗?”正在和杰克捣鼓一台老虎机的马卡尔浑不在意的问道。

    “发现了一本相册”

    卫燃说着将其翻到了最后一页,指着上面的名片说道,“我虽然不知道把农场卖给你们的布朗先生去了哪里,不过我觉得这家武器商店或许知道那颗人头骨的故事。”

    闻言,马卡尔和杰克齐齐的围了上来,一起将相册翻了一遍。

    “算了,之前你不是已经说了那颗人头不适合给那些游客看吗?”

    马卡尔满不在乎的说道,“而且杰克都已经给那颗人头找好买家了。”

    “对方愿意出多少钱?”卫燃饶有兴致的问道。

    “500美元”

    杰克等马卡尔将这个价钱翻译给假装听不懂的卫燃之后继续说道,“愿意买下那颗人头骨的是个靠占卜招摇撞骗的女巫,另外那把指挥刀也有人开价900美元。”

    听完马卡尔的翻译,卫燃想了想继续问道,“问问杰克,给他腰上那支手枪,还有刚刚我找到的那本相册开多少钱。”

    “他不会卖那支手枪的”马卡尔先是用俄语回应了卫燃,随后熟练的换上英语,将问题抛给了杰克。

    果不其然,杰克想都不想的便摇摇头,干脆的给出了一句“没有出售的打算。”

    “人头、指挥刀、地下室那个货架上的所有东西,当然,还包括那本相册和他腰上的手枪,所有的东西两万美元。”

    卫燃语气平淡的朝马卡尔儿说道,“如果他觉得少,可以加到三万美元。”

    “维克多,你疯了?”马卡尔瞪圆了眼睛问道,“三万美元买这些垃圾?而且里面很多东西你可根本没办法带上飞机。”

    “我可没疯”

    卫燃笑着说道,“只是帮你赌一把而已,马卡尔,翻译给他吧,那些东西我说不定能卖出更高的价格,到时候如果有收益,我们平分怎么样?”

    “你们华夏人都这么会做生意的吗?”

    马卡尔无奈的摇摇头,老老实实的将卫燃的开价翻译给了杰克,至于前者刚刚说如果有收益就和自己平分的话,他却是一点都没当真。

    毕竟,天上掉馅饼的美梦,他和杰克又不是没做过,那些东西他们两个卫燃等人过来之前,也早就找人问过了,真要是能卖出卫燃开出的价格,根本就不会留到现在。

    而在一旁假装听不懂英语的卫燃,也在旁听中得以确认,马卡尔倒还算是靠谱,并没有因为他“听不懂”英语敲竹杠。

    在他的帮助下,卫燃和杰克经过一番简单粗暴的沟通之后,最终将价格定在了两万四千五百美元。

    至于杰克要求的现金交易,对他来说却并不算什么,就和第一次来美国的时候一样,卫燃这次过来同样往食盒里放了不少的现金,绝对能满足对方的这点小要求。

    痛快的谈成了交易,并且收下了杰克从腰间枪套里拔出来的那支手枪,卫燃立刻招呼着马卡尔叫来一辆皮卡,将地下室手里那个货架上的东西全都搬了回去。

    “马卡尔,这些东西你找个地方好好保存起来。”

    卫燃指着被皮卡车拉回来的东西提醒道,“另外那本相册我先带走,或许不久之后,就会有人来找你赎回那些东西了。”

    “布朗先生?”马卡尔不确定的问道,“我可不认为他能开出比两万美元更高的价格。”

    “试试就知道了”

    卫燃说话的同时,将刚刚一直拿在手里的那支带着火烧痕迹的手枪递给了对方,随后掏出手机给搬回来的人头骨以及那个装有军装和武器的箱子分别拍了张照片。

    对他来说,把这些东西卖出一方面能变相的接济一下马卡尔,另一方面,也算是对马歇尔等人有了个交代,而且再不济,至少也能去满沙滩都是比基尼姑娘的夏威夷转转不是?

    不过,随着他想起接济马卡尔,也就顺带想起了马卡尔的老爹戈尔曼,以及上次红旗林场课程结束的时候,对方提醒自己找找那份书单上记录的名著的读后感好好读一读的事情。

    “希望等毕业之后就不用这么忙了...”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借口去取现金回到了房间,反锁了房门之后,躲进被子里取出金属本子里的食盒,随后从里面拿出了三万美元的现金。

    收了食盒,卫燃先把对应数额的现金交给了马卡尔,等对方拿着钱找杰克付账的功夫,他也从行李箱中找出了当初戈尔曼给自己的那份书单。

    将其揣进兜里离开房间,卫燃重新骑上拴在门口的马,循着时不时响起的枪声,找上了正带着游客们围猎兔子和野猪的穗穗。

    不得不说,这小丫头是真的会玩,好好的一场狩猎,硬生生在她的安排之下变成了排队枪毙的游戏,甚至还美其名曰的冠上了“南北战争重演”的噱头。

    更为过分且危险的,这小玩意儿还明目张胆的在微信群里组织了一场一颗兔头抵一块钱旅费,一条猪尾巴抵10十块钱旅费的小游戏。

    虽然这小小的福利只是象征性的,但却难免不让一些熟悉傻佬美历史的游客们忍不住想起来些什么。

    好在,出于某些难以言说的默契,这小小的兑换活动最终也只是在微信群里小范围的引起了一场场自娱自乐的红包雨罢了。

    相比这些危险的小动作,真正让卫燃惊掉了下巴的玩意儿却是那位武术大师老杰瑞弄出来的老古董——两门带有木头轮子,使用弹匣,可以手摇发射的十管加特林机枪!

    可别小看这俩爷爷的爷爷辈的老古董,更别小看为了保护枪管以及避免炸膛所以使用了减装药子弹,那玩意儿摇起来可比拖拉机的单缸发动机过瘾太多太多了!

    虽然这个义务表演了好几天的老爷子这次给想体验这两门手摇加特林的游客们开出了十发减装药子弹五美元的“高价”,但就连卫燃都忍不住掏出一百美元上手体验了一番。

    摇一圈五美元,手上的动作稍微快点儿估计最多也就两三秒钟的事情,即便是100美元,最多也就只能玩个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但不得不承认,这玩意儿的视觉冲击和听觉冲击,简直能把更加现代的那些轻重机枪甩出去八条街那么远!

    也直到这个时候,卫燃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位跟来的大厨孙师傅每次看到弄回去的野猪尸体都一副哀怨的眼神了,更明白了从野猪身体里弄出来的那半斤子弹头是从哪来的。

    以为这就完了?远没有!

    这位老杰瑞和穗穗简直把宰羊这门儿手艺给发挥到了极致,因为听一脸呆滞的卡坚卡说,就在今天下午,他们还有半天的活动是跟随老杰瑞学习怎样给这俩老古董复装子弹!以及怎样用弹壳给自己做一个不但能吸引野鸭子,而且还能“免费”带回家,但却唯独用不上的猎人哨子!

    简单的说,这些被穗穗忽悠来的游客们不但要出钱,而且还要出力!最让卫燃无法理解的是,偏偏这些人还一个比一個有兴致!

    懒得提醒这些几乎被忽悠瘸了的游客,卫燃把忙着和老杰瑞分账的穗穗拉到一边,递给对方一瓶冻的冰凉的可乐之后这才说道,“穗穗,等回去的时候有没有兴趣和我去趟夏威夷?”

    “夏威夷?”

    正拿着一台小号计算器噼里啪啦按个不停的穗穗抬起了头,好奇的问道,“你去夏威夷干嘛?”

    “发现了点儿有意思的东西,说不定能赚点钱,所以去那边看看。”卫燃说着稍稍压低了声音,贴着穗穗的耳边把昨天没来得及和她说的那些东西,以及自己刚刚花两万多美元将其买下来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你确定是小鬼子的人头?!在哪呢?”穗穗立刻来了兴致。

    “就在马卡尔的车库里呢”

    卫燃随手指了指来时的方向,“怎么样?和我去夏威夷玩几天?”

    一脸心动表情的穗穗挣扎了足足半分钟,最终却无奈的摇摇头,“算了,这回我可没时间和你去了,等回去之后我们就得准备毕业的事情了,根本没时间去夏威夷玩。”

    “你不去?”

    卫燃愣了愣,这倒是他没想到的,原本他还想着让这小玩意儿放下“屠刀”,带着她好好在夏威夷玩几天呢。

    “我哪有你清闲?等忙完了毕业的事情,还得忙因塔那边旳事情呢。”穗穗朝远处站在树荫下的卡坚卡努努嘴,“让卡大姐跟你去吧,这样正好省的你请翻译了。”

    “让她跟着去?”卫燃神色古怪的看了眼穗穗,开着玩笑说道,“你倒是放心。”

    “你又不是季马那个人渣,我又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卡大姐可比你靠谱。”

    穗穗一边继续按动着计算器一边开着玩笑说道,“而且她还能帮我监视你呢,所以到时候你可得小心点儿别被我抓到把柄。”

    “这特么能抓着才怪了呢...”

    卫燃暗自腹诽了一句,他自然知道穗穗同样是在开玩笑,但这小玩意儿挑谁不好,偏偏挑卡坚卡来监视自己,也实在是让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既然穗穗发了话,卫燃索性也就借着这个机会找上了偷懒的卡坚卡,趁着通知对方过几天和自己去一趟夏威夷的同时,顺便把那份书单递给了对方,心安理得的把收集那些名著读后感的工作丢给了手底下唯一的员工。

第460章 时光飞逝号

    在马卡尔的农场渡过了几天悠闲的时光,那些祸祸够了兔子野猪的游客们也心满意足的带着他们买到的或者找到的各种纪念品,有说有笑的离开马卡尔的农场,登上了飞往休斯敦的短途航班。

    这几天的时间里,卫燃倒是格外的老实,几乎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给马卡尔的儿子拍照拍视频,以及阅读卡坚卡给他发来的那些读后感上面。

    不得不承认,自己手底下这位员工的工作效率那是真的高,别看她白天跟着穗穗忙前忙后,但仅仅只用了一晚上,便给卫燃找齐了那份书单上所有名著的读后感,这可比自己去翻要省事太多了。

    在休斯顿陪着那些游客逛了大半天的航天中心,又跟着他们疯狂采购了小半天的伴手礼,等到当地时间7号一大早,卫燃在卡坚卡的陪伴下,将穗穗以及她带来的肥羊们全都送进了安检通道。

    “这几天辛苦你了”

    卫燃在候机大厅的椅子上颇有些疲惫的说道,之前几天在马卡尔的农场有多悠闲,昨天陪着那些祖宗们逛街就有多辛苦,甚至对于他来说,那一个又一个的商场走下来,简直比攻克堵在关岛阿散滩头前面的高地还要让人心累。

    “没什么”

    卡坚卡递给卫燃一杯冰凉的咖啡,“去夏威夷的航班很快也要起飞了,在这之前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不用了”卫燃摆手拒绝的同时,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在车上的时候,阿芙乐尔说想让我为她工作。”卡坚卡坐下来换了个话题,“她想让我全权负责美国这边的事情。”

    “这种事不用和我说”

    卫燃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只要在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有时间就够了。其余的时间,只要你别给我、给大家惹麻烦,你想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没人会干涉你。”

    “去苏...去俄罗斯旅游也可以?”卡坚卡鼓起勇气试探着问道。

    “你就算是想去太阳上都没人拦着你,当然,记得晚上去,白天太热了。”卫燃开着玩笑给出了个肯定的答复。

    “可是...”卡坚卡说到一半却明智的没有继续,“算了,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闻言,卫燃也就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虽然穗穗那小玩意儿打从上次来的时候就在打卡坚卡的主意,但在他看来,这反倒是个好事。

    虽然当导游也好,当翻译也罢,这些鸡毛蒜皮的小工作交给卡坚卡看似是在浪费优质劳动力。但同时,却也是个能让卡坚卡尽快适应自己新的身份,尽早脱离KGB和苏联阴影的难得机会。

    毕竟,卫燃能接受一个拥有KGB能力的员工,但却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员工真的是个KGB的事实,这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老板”卡坚卡的声音突然严肃了起来,“别回头。”

    “怎么了?”卫燃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

    “在你右后侧,距离大概15米,我看到了阿曼达。”

    卡坚卡说话的同时将位置换到了卫燃的左手边,顺势将上半身靠了过来,同时掏出手机打开自拍功能缓缓调整着角度。

    借着前置摄像头的帮忙,卫燃果然看到了那位正在和人聊着什么的阿曼达的太太。

    不着痕迹的抬手按下卡坚卡的手机,卫燃低声说道,“看着点她是不是和我们一个航班,如果是的话我们立刻改签,除此之外不用过分关注,也不要做额外的举动。”

    闻言,卡坚卡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随后起身换到了一个能用余光看到阿曼达太太的位置。而卫燃则在不久之后站起身,刻意改变了步态,举起手机装作接电话的模样借以挡住大半张脸,慢悠悠的走向了相隔甚远的洗手间。

    卡坚卡来的时候遇到了阿曼达太太,这准备走的时候再次遇到了对方,虽然听起来确实有些过于巧合,但却并不用刻意的关注。

    因为按照常规思维,出差的时间基本上都是有规律的,三天、五天、一周、半个月,这几乎算是短期出差最常见的时间区间,自然也就难免来回都遇到熟人。

    果不其然,根本没让他担心多久,卡坚卡便发来了消息,那位阿曼达太太和随行的人已经在广播的提醒下准备登机了。

    直等到那两個人走进登机口,躲的老远的卫燃这才慢悠悠的溜达了回来。

    “哪趟航班?”卫燃重新坐在卡坚卡的身边问道。

    “飞华盛顿的”卡坚卡神色如常的答道,“从刚刚阿曼达太太的表情看,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我可没功夫管她心情好不好”卫燃暗暗松了口气,“只要她不是去夏威夷的就行。”

    “你似乎很害怕她?”卡坚卡好奇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不是怕她”

    卫燃微笑着摇摇头,格外坦诚的说道,“我害怕的是因为和她有交集之后给我们带来的无法预知的麻烦。那个面相刻薄的老女人能给我们带来的收益与我们期望的收益没有任何的重合点。既然如此,自然是离她越远越好。

    另外,卡列尼娜的那个时代早就已经结束了,我们没必要像他们一样,把每个人的秘密都弄清楚。”

    闻言,卡坚卡欲言又止的想说些什么,不过最终也只是安静的点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先后陷入了沉默,耐心的等到广播里传来登机提示,这才起身走向了登机口。

    经历了将近四个小时的飞行,当飞机平稳的降落在檀香山机场的时候,卫燃也总算收起看了一路的读后感,在卡坚卡的带领下离开了机场。

    “我们去哪?”卡坚卡从包里掏出一顶亚麻材质的遮阳帽扣在头上问道。

    “这个地址”卫燃说着,把相册里找到的那张费拉罗武器商店的名片递给了对方。

    接过名片简单的看了一眼,卡坚卡带着卫燃找到提前租好的车子,在导航的提示下找到了名片上的位置。

    然而,让卫燃颇为失望的是,时光荏苒的几十年间,当初那家武器商店乃至路对面的脱衣舞酒吧早就已经被拆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座占地面积颇大的农产品市场和一座占地面积更的汽车销售店。

    “接下来去哪?”负责驾车的卡坚卡问道。

    略微思索片刻,卫燃将那张名片重新递给卡坚卡,“去附近问问,看看有没有谁知道这家武器商店。”

    闻言,卡坚卡接过名片揣进了兜里,重新戴上那顶亚麻的遮阳帽,推开车门慢悠悠的走向了那座农产品市场。

    前后等最多也就半个小时,卡坚卡拎着一篮子热带水果重新拉开了车门。

    将一个插着吸管的青椰子递给卫燃,卡坚卡自顾自的拿起一个椰子嘬了老大一口,这才慢悠悠的说道,“我询问了几个本地人,其中一个老人告诉我,这家武器商店大概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店主去世之后就不在营业了。”

    “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吗?”卫燃嘬着椰子汁问道。

    “有”

    卡坚卡将名片还给卫燃,慢悠悠的继续说道,“这家武器商店老板的儿子名叫特纳·费拉罗,他在他的父亲去世之后不久,就靠出售那家武器商店的地产买了一艘观光游艇,从那之后一直到现在,他都在做潜水的生意。

    另外,在几年前,这位名叫特纳旳船长好像还和他的朋友一起换了一艘更大的游艇,我们只要去不远处的码头找一艘名叫‘时光流逝号’的游艇,就能找到他。”

    “等等!叫什么?”差点被椰子汁呛到的卫燃抬起头,“时光流逝号?”

    “应该就是叫这个名字”卡坚卡不解的看着卫燃,“怎么了?”

    “没什么,去码头吧。”卫燃摇摇头没有解释,只是低头重新咬住了吸管。

    卡坚卡摘掉遮阳帽,最后嘬了一口椰子汁,然后这才慢悠悠的启动了车子,调转方向开往了相隔不过一条街远的码头,并最终停在了紧挨着码头的一座停车场里。

    “那边是租船公司”

    卡坚卡指着远处的一个显眼的广告牌说道,“我们直接去那里找,还是先找到那条船?”

    “先找到那条船吧”卫燃想都不想的做出了决定。

    卡坚卡自然没有意见,带着卫燃离开车子,沿着码头一边溜达,一边观察着靠港的那些游艇。

    或许是时间来的刚好,两人根本没有费什么力气,便不分先后的找到了那艘“时光流逝号”游艇。

    这艘观光游艇看起来最多也就不到三十米长,但在遮阳棚的四周,却挂着一圈五颜六色各种款式的男女泳衣和潜水服。甲板上边角的位置,一个硕大的塑料箱子里还整齐的码放着一套套的潜水设备。

    而在甲板的中央,正有四个看年龄大概四五十岁的老男人围着一个正在蒸腾着烟火气的烤箱,惬意的享受着冰凉的啤酒和弥漫着浓郁香气的碳烤海鲜。

    这四个年近半百的男人里,除了唯一的一个黑人身材保持的还算不错,另外三个白人却都挺着个偌大的啤酒肚,以至于看起来就和三头吃多成了精的海豹与一位吃不饱的黑人驯兽员似的憨态可掬。

    相比这三白一黑的熟悉配色,船身上那个足有电视机大小的logo却让卫燃不禁莞尔,这logo是一本镶嵌着两颗子弹头,歪躺在担架上的圣经,圣经边角的位置,还绘制着即将滴落的鲜血。

    而抬担架的,则是一台腰间别着燃烧火焰手枪的拟人化推土机,以及一支同样拟人化,周围飘荡着音符的黑色布鲁斯口琴。

    在这个古怪与诙谐并存logo的下面,还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那首卫燃异常熟悉的曲子以及这条观光游艇共同使用的名字——Astimegoesby。

第461章 不如相忘于江湖

    “年轻人,你在看什么?”

    卫燃打量这条船的时候,一个手里拿着刀子正在扒拉碳烤龙虾的老男人语气不善的问道,“你是招核人?”

    虽然听懂了对方在说些什么,不过卫燃还是立刻看向了站在身边的卡坚卡。

    等到后者翻译完,卫燃笑着用俄语说道,“和他说,我在看他们这条船的名字,另外告诉他们,我不是什么恶心的招核人,记得强调恶心这个单词,然后再告诉他们,我是个华夏人,准备租一条游艇出去潜水。”

    闻言,卡坚卡漂亮的脸蛋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丝的笑意,随后按照卫燃的要求,一五一十的翻译了过去,并且如他所说的那样,在恶心这个单词上格外加重了语气。

    就像卫燃预料的一样,在听闻他不是招核人之后,这三白一黑四个老人的态度立刻热情了不少。

    “既然不是恶心的招核人,就上来坐坐吧,这里有免费的啤酒和海鲜,就当是特纳误会了你的国籍的补偿了。”那名干瘦的黑人大叔说话的同时,亲自打开了甲板围栏上的小门。

    听完了卡坚卡的翻译,卫燃倒也没有拒绝,不过同样也没有急着上船,而是指了指船上的logo说道,“卡坚卡,和他们说,是这条船的名字和logo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而且我刚好会用口琴吹这首曲子。”

    “你会吹这首曲子?”另一个光着膀子,胸口和胳膊上散乱的涂鸦着各种纹身的白人大叔诧异的抬起了头。

    “告诉他,我很喜欢卡萨布兰卡那部老电影”

    卫燃说完看了眼对方胳膊上那近乎祖传的“RemembertheAlamo”飘带纹身,仅凭这一点,他便已经猜到了这个死胖子是哪个混蛋的后裔。

    等卡坚卡翻译完,又一个没说话的白人大叔用手中的夹子翻了翻烤盘上的龙虾,“小家伙,快上来喝一杯,顺便让我们听听你是不是真的会那首曲子。”

    “问问他们,如果我会吹那首曲子的话,我租他们的游艇出去潜水的时候能不能便宜一些?”卫燃说话的同时,总算迈步走上了甲板,而紧随其后的卡坚卡,也再次进行了翻译。

    从身边装满冰块的泡沫箱子里抽出两瓶没有商标的啤酒分别递给了卫燃和卡坚卡,最先说话的那个白人大叔痛快的说道,“如果你的男朋友真的会用口琴吹那首曲子,租船费用可以打五折。

    当然,前提是他真的能证明他不是招核人,而且最多只能是一天,毕竟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是要吃饭的。”

    “他是我的老板,不是我的男朋友。”

    卡坚卡先语气平淡的是否定了对方的猜测,然后这才把对方的要求转达给了卫燃,至于对方递来的啤酒,她却只是拿在手里根本没有打开喝一口的意思。

    而卫燃也像是真的听不懂英语一样,老老实实的等卡坚卡翻译完,这才接过啤酒用牙咬开,灌了一大口之后掏出自己护照给对方看了看封皮。

    “你的老板看来是个小气的有钱人”

    疑似马歇尔后裔的白人大叔调侃了一句,示意身边的同伴夹起一条肥嫩的碳烤龙虾尾递给了卡坚卡,“这一份是给美丽的女士的,你老板的那一份需要再等等,在这之前,不如让我们听听他是不是真的会那首曲子。”

    “你说的没错,他确实是个小气的有钱人,我为他工作很久了都没拿到过奖金呢。”卡坚卡接过龙虾尾的同时,肆无忌惮的编排了卫燃一句,这才将剩下的那些话翻译了过去。

    “真特么祖传的混蛋老色批”

    卫燃在心底暗骂了一句,等卡坚卡翻译完了之后,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下,再次灌了一口啤酒之后,这才拿出金属本子里的口琴旁若无人的吹了起来。

    在旋律响起的瞬间,甲板上的四個老男人脸上便露出了笑容,随后那位疑似马歇尔后裔的大叔拿起一条毛巾擦了擦手,转身从身后拿起了吉他。

    而最开始手里拿着刀子的那位,也把切肉的刀子换成了一支近乎和卫燃手中一模一样的口琴,一起跟着吹了起来。

    至于剩下的那位白人,则转身从船舱里拿出了一支萨克斯,而那位黑人,也跟着渐渐和鸣的旋律,用英语唱起了经过了改编的歌词:

    长叹虽然年复一年,友谊却随着血脉传承。

    任由时光流逝,友谊的真谛其实永远不变。

    任由时光消逝,世事变迁。

    一旦成为兄弟,上帝将作为见证。

    这本是来自战场的血腥故事,为了朋友舍生忘死,为了朋友历尽磨难。

    任由时光流逝...

    直到一曲终了,主唱的黑人大叔第一个举起了啤酒,“为了音乐老师”

    “为了担架兵!”吹口琴的白人大叔同样举起了啤酒。

    “为了上帝!”吹萨克斯的白人大叔跟着举起了啤酒。

    “为了阿拉莫!”疑似马歇尔后裔的白人放下吉他,最后一个举起了啤酒。

    “为了女人!为了上帝!干杯!”这四个老男人颇为中二的一起喊出共同的祝酒词,随后便是一连串开怀大笑。

    “我记得这首歌的歌词不是这样的”

    卡坚卡最先道出了心中的疑惑,同样的旋律,早在马卡尔的农场的时候,她曾经就听那位美国武术大师老杰瑞唱过,但歌词描写的却是关于爱情而非友情。

    “原本的歌词当然不是这样的”

    那位黑人大叔笑着说道,“现在的歌词是我的祖父改的,他不但是个牧师,而且还是教堂唱诗班的音乐指导,这首歌是写给他和他的朋友们的。”

    “也就是我们的祖父”

    疑似马歇尔后裔的白人大叔笑着说道,“你的男朋友...你的老板,你的老板口琴吹的不错,简直比科迪吹的还好。”

    “布朗说的没错,他的口琴确实吹的比我好。”

    拿着口琴的中年大叔说着朝卫燃伸出了手,“尤其八度和音的部分,我像他这么年轻的时候吹的口腔都溃疡了也没学会。”

    听着卡坚卡的翻译,卫燃和名叫科迪的老男人握了握手,笑呵呵的问道,“这么说能给我打五折了?”

    等卡坚卡翻译完,名叫布朗的老男人看像刚刚吹萨克斯的男人,“特纳,刚刚可是你答应这个年轻人给他打五折的。”

    “确实是我答应的”

    已经把萨克斯送回船舱旳白人大叔重新走回甲板,亲自弄了一盘碳烤龙虾尾递给了卫燃,同时朝卡坚卡说道,“问问你的华夏老板,他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去潜水。”

    “你真的打算去潜水?”卡坚卡看向已经在龙虾尾上咬了一大口的卫燃,“这个人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特纳,他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吧”卫燃思索片刻后答道,“明天上午,另外问问他们是否需要定金。以及我能不能参观一下他们的游艇。”

    或许是因为刚刚那首歌,那位名叫特纳的老男人不但没有收取任何的定金,更是打开了这条观光游艇的全船照明,热情的引着他们二人走进了船舱。

    进入船舱的第一眼,卫燃脸上便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因为就在驾驶台紧挨着船舵的位置,仪表台上除了各种屏幕和开关之外,还额外固定着两个半球形的玻璃罩。

    在这两个玻璃罩里,分别存放着那本仍旧镶嵌着弹头的染血圣经,以及那支属于牧师汤姆的豪华1911佩枪。

    而在这两个分布于船舵左右的半球形玻璃罩中间,还镶嵌着一条飘带形的不锈钢板,其上用英语浮雕着一句卫燃已经听过无数次的“上帝与你同在”。

    “他们是我的祖父留下的遗物,也是这条船的幸运符。”名叫特纳的老男人笑着解释道,“他是个随军牧师,曾经参加过关岛战役。”

    “听起来这后面有个很传奇的故事”卫燃等卡坚卡翻译过后感叹道。

    “如果你们不急着回去,可以去甲板上和我们喝一杯。”特纳笑着说道,“我们很愿意给你们讲讲那些老家伙们的故事。”

    对此,卫燃自然没有意见,而卡坚卡更是自己点点头表示了同意。

    重新回到甲板,卡坚卡在她的自我介绍中重新使用了卡列尼娜的名字,同时也知道,刚刚主唱的黑人名叫杜利。至于卫燃,却被下意识的忽略了,似乎这四个不着调的老男人根本没兴趣知道他的名字。

    而在和他们的觥筹交错中,卫燃也把他们和自己熟悉的那些朋友对上了号。

    名叫特纳老男人是汤姆的孙子,同时也是这条穿的驾驶员和最大的船东。名叫科迪的男人则是担架兵兰迪的孙子,他也是这些人里唯一没见过他的祖父的。而他的父亲,早在成年之前就跟随母亲来到了夏威夷投奔特纳的父母,曾经他们还是那家武器商店的售货员。

    而名叫布朗的老男人无疑正是卖农场给马卡尔的人,在卡坚卡估计将话题引到他出售农场的原因时,对方给出的解释却让人扼腕,因为这个老男人当时仅仅只是为了筹钱救助患有癌症的妻子罢了。

    只不过可惜的是,布朗的妻子最终还是没能活下来,而他在失去农场之后,索性也来了夏威夷。

    不过好在,他的儿子倒是混的还不错,很快就要从哈弗医学院毕业了。

    除此之外,布朗和兰迪的孙子科迪,这俩人年轻的时候都曾在海蜂部队服役过,而且都是专职水下爆破的蛙人。

    也正是这个原因,在妻子过世之后,布朗才在特纳和科迪的邀请下来到了这条船上,专门负责教人潜水。

    至于那位黑人杜利,即便他们不介绍,卫燃也能猜出来他是黑人威尔的孙子,当然,如果按照华夏人的叫法,应该说他是威尔的外孙才更准确一些。

    相比前面三个,杜利的生活还算不错,他原本在佐治亚州经营一家并不算大的音乐餐厅。一年多以前才在前面几个人的邀请下将餐厅丢给了儿子,独自搬来和老朋友们聚在一起吃喝玩乐逍遥自在,平时他主要负责的,也只是船上的厨师工作。

    除了在闲聊中确定了四人的身份,卫燃还了解到,他们的祖父,基本上每年的七月1号到8月1号,都会在夏威夷聚一聚找找乐子,其中最常做的,便是凑钱包场一家酒吧。

    自然,这个男人根本无法拒绝的优良传统也被这几个人的父亲继承下来,并且最终传到了他们自己的手上。

    当然,一起被继承下来的,还有那首改编过的歌,以及那个据说是特纳的祖母,也就是汤姆的妻子劳拉帮忙设计的卡通logo

    但更让卫燃哭笑不得的却是,他和卡坚卡从得州大老远跑到了夏威夷寻找的那家费拉罗武器商店,却早在上个世纪就因为夏威夷当地枪支管理越来越严格,而搬到了枪支管理相对更加自由的得州。

    换句话说,那家武器商店其实并没有倒闭,仅仅只是换了个地址而已。

    目前,那家枪店也早已经交给了特纳的儿子和科迪的女儿来合力经营,甚至就连那家枪店的logo,都和脚下这条船的logo一模一样。

    听够了故事,喝够了啤酒,最后用海鲜填饱了肚子。卫燃接过特纳递来的一张同样印着那枚logo的名片,约定好了第二天一早出发的时间,这才佯装醉意,在卡坚卡的搀扶下离开了码头。

    等到身后那艘观光游艇上的灯光熄灭,原本脚步虚浮的卫燃也瞬间恢复了清醒模样,一边往他们停车的位置走一边说道,“帮我订一张后天飞喀山的机票吧。”

    “你刚刚怎么没说那本相册的事情?”卡坚卡好奇的问道。

    “没必要了”

    卫燃摇摇头,笑着用汉语说了一句卡坚卡听不懂的“不如相忘于江湖”,随后又换回德语说道,“相册的事情就算了,等你有时间的时候,找到刚刚他们说的位于得州的那家枪店,然后通知马卡尔有时间的时候,把我买下的那些东西免费送到那里吧,记得帮他找个好借口。”

    “没问题”卡坚卡痛快的应承了下来,随后又问道,“明天我们真的搭乘他们的观光游艇去潜水?”

    “为什么不去?”

    卫燃理所当然的反问道,“当然,如果你没兴趣,今天可以帮我再找个翻译,然后你去做你感兴趣的事情。”

    “算了,为什么不去?”卡坚卡学着前者的样子反问道。

第462章 被奖金吓到

    来到夏威夷的第二天,卫燃在卡坚卡的陪伴下再一次登上了时光流逝号观光游艇。

    即便对方给打了个五折,但租下这艘游艇也依旧不便宜。

    但相应的,这四个提前享受退休生活的老男人提供的服务也确实值这个价钱,所以卫燃也就心安理得的做了一回冤大头。

    虽然在红旗林场的时候,卫燃只在泳池里扑腾过,但好歹也跟着卡尔普学会了潜水,所以这一天下来,他倒是玩的无比尽兴。

    从相对简单的浮潜,再到几乎伸手就能摸到那些漂亮珊瑚的深潜,以及在特纳的指导下,亲手从海里钓上来的海鱼,乃至黄昏时分,在夕阳下化身喷泉的鲸鱼,还有黑人杜利给他们二人准备的海鲜大餐,这些无一不得到了卫燃和蹭吃蹭喝蹭玩的卡坚卡一致给出的好评。

    直等到弯月升上夜空,卫燃这才和卡坚卡一起挥手告别了那四位潇洒的老男人,离开码头钻进了车子里。

    “这本相册抽时间记得给马卡尔送回去,让他和其他的东西一起送到那家枪店,记得别让他提及我们。”卫燃赶在对方发动车子之前,从背包里掏出了装在牛皮纸袋子里的相册。

    “没问题,明天我就赶过去。”卡坚卡说话的同时接过了卫燃递来的纸袋子。

    “还有这个”卫燃说着,又从包里掏出了一个档案袋递给了对方。

    “这是什么?”卡坚卡下意识的接过档案袋。

    卫燃笑着说道,“辛苦你跟我跑一趟夏威夷,而且这些天不管机票和还是酒店都是你掏的钱,我总得表示表示。”

    闻言,卡坚卡毫不客气的打开了档案袋,随后便诧异的挑了挑眉毛。

    这档案袋里装了足足五沓欧元,仅凭厚度和最上面的钞票面额就知道,这一沓估计就有一万欧元。

    这些钱对于卡坚卡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但仅仅只是陪着老板来一趟夏威夷就能拿到五万欧元的奖金,却让她下意识的在考虑,这背后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而她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卫燃通过什么渠道绕过海关,把这么多现金带到夏威夷的。

    亲自带过来?那根本就不可能。不管是当初她在得州接机的时候,还是后来飞夏威夷,这全程的各种手续办理可都是她亲自负责的,如果卫燃真的带了这么多钱过来,她早就知道了。

    换句话说,这些钱只能是别人帮卫燃带过来,并且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交给他的。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却恰恰意味着自己这个翻译根本就不是必须的,甚至这次夏威夷之行,似乎也都不是必须的!

    那么他是不是想暗示自己,对他来说连“卡坚卡”都不是必须的呢?暗示自己只要听令行事,哪怕只是出来消遣都能得到奖励?

    想到这里,卡坚卡的后背不由的冒出了冷汗,她不得不考虑,卫燃在这个时候把这些现金给自己,到底真的只是单纯的奖金,还是出于某种警告。但无论她怎么琢磨,却只能得出后一种可能似乎概率更高的结论!

    “想什么呢?”

    刚刚同样在盯着远处的游艇走神的卫燃见卡坚卡竟然在发呆,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相比被胡思乱想吓到的卡坚卡,卫燃给手底下这唯一的员工发奖金的原因,实际上却格外的简单。其实早在从喀山出发之前,他便在食盒里准备好了这份奖金。

    究其原因,虽然上次卡坚卡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把马卡尔的邻居送进了监狱以及暗中监控阿曼达着实吓了自己一跳。

    但毕竟她也是帮了忙的,再加上当初自己赶过来之后该警告的也警告了,对方也认识到了错误并且做出了保证,那么这甜枣自然也得即时安排上才行。

    虽然这价值五万欧的甜枣确实大的让他自己都有些肉疼,但卫燃自己也知道,真要是抠抠搜搜的给个一两万打发对方,那还真不如不给呢。

    “没,没什么!只是意外你竟然真的给我发奖金了,我之前只是在开玩笑的。”卡坚卡压下心头的惊惧,颇有些手忙脚乱的把那份烫手的奖金放在一边,启动了车子之后开往了昨天入住过的酒店。

    直等到目送着卫燃走进房间,卡坚卡这才一手抱着相册,一手抱着那袋子奖金钻进了属于自己的房间,手忙脚乱的打开带来的电脑,噼里啪啦的敲击着键盘,分享着自己的猜测,同时征求着有用的意见,以至于都忘了要按照和穗穗的约定,把今天拍下的照片都给对方。

    浑然不知成功用奖金吓到了员工的卫燃此时却是一副轻松的模样,虽然这次美国之行花出去的钱要远超穗穗这一趟能赚到的钱,但他却依旧格外的开心,以至于完全忽略了卡坚卡该怎么把那些现金带回去的小问题。

    再加上已经开到了那些朋友的后人过的还算不错,这心里的负担即便没有机会通过古琴瑶光来排解,此时也已经纾解的许多。

    再次掏出口琴吹起了那首充斥着太多记忆的曲子,卫燃也忍不住在心里哼起了被威尔改编的歌词。

    抵达夏威夷的第三天一早,卫燃在卡坚卡的相送之下登上了辗转飞往喀山的航班。

    目送着卫燃搭乘的航班顺利升空,卡坚卡这才长长的吁了口气,随后掏出手机,将卫燃的行程及时通报给了穗穗。

    在反反复复的降落起飞再降落中,卫燃最终总算是平安降落在了喀山机场。

    等他驾驶着车子返回位于卡班湖畔的房子,不出意料的,提前接到消息的戈尔曼早就已经在门口等着自己了。

    “怎么不进去?”卫燃踩下刹车问道。

    “门锁着我怎么进去?”嘴里叼着烟的戈尔曼没好气的说道。

    “就那破锁能拦住你?”卫燃哭笑不得摇摇头,将大门钥匙隔着车窗递给了对方。

    “我可是个文明人”戈尔曼接过钥匙,打开大门之后顺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摆明了能少走几步就少走几步。

    等到卫燃在房门前停下车子,戈尔曼突兀的说道,“维克多,谢谢你。”

    “什么?”卫燃不明所以的看着对方。

    “谢谢你让马卡尔喊我爸爸”

    戈尔曼坦然的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感激,“虽然用的是汉语,不过季马说那就是爸爸的意思,他说他在你家过年的时候,被你骗着喊过好几次。”

    “有这事儿?”

    “你通过视频通话,让我看我的孙子的时候。”

    戈尔曼不满的说道,“你不会忘了吧?这对我可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情,你竟然忘了?”

    卫燃仰着脖子想了想,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儿,当初好像是借着戈尔巴乔夫那只傻狗打的掩护来着。只不过在关岛战役里逗留的实在太久,以至于让他一时间竟然没能想起来。

    “以后那种机会还有很多的”

    卫燃说着推开了车门,“戈尔曼,你这次来找我肯定不只是为了感谢我的吧?”

    “感谢你只是顺带的”戈尔曼却并没有急着下去,“我是来拿我孙子的照片的。”

    “我之前都发给过你的,稍等我一下。”卫燃话音未落,已经打开了房门,小跑上楼进入顶层的阁楼,关闭了远程监控的电闸,随后这才下楼,示意戈尔曼帮忙把自己的行李带进来。

    “我用老式的胶卷相机给他们拍了些照片,要不要我帮你洗出来?”卫燃说话的同时,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了储存照片和视频的文件夹递给了对方。

    “当然,请快一点儿,等下我要带走的。”

    戈尔曼接过电脑之后指了指长条桌上摆放的咖啡杯,“顺便帮我煮一壶咖啡,多加一些牛奶,不要糖。”

    “等着”被长途旅行折腾个臭死的卫燃翻了个白眼,老老实实的拿起了咖啡壶。

    伺候好了戈尔曼,卫燃这才走进暗房并且反锁了房门,随后取出了金属本子,从第19页那张照片一侧的纸袋子里取出了关岛战役时拍摄的那些底片。虽欧又取出了那台禄来双反相机里旳胶卷。

    他这边忙着冲印照片的功夫,戈尔曼则在一张一张的翻阅着卫燃拍下的照片和视频,那张苍老的脸上,也终于不再像以前那样激动的挂着泪珠。

    等他将卫燃在农场的那一周拍下的所有和马卡尔一家有关的照片全都看完的时候,前者也已经给洗出来的照片完成了烘干工作,顺便还额外给它们都配上了相框,并且把额外洗出来的一份装订成了相册。

    现如今,随着卫燃进入二战各個战场的经验越来越多,这拍摄和冲洗照片的技术和技巧也早就已经熟记于心,这点工作自然也是做的驾轻就熟。

    推开房门看了眼仍在盯着屏幕里播放的视频傻乐的戈尔曼,卫燃抱着在关岛拍下的那些照片走上了三楼,重新找了一个房间,将这些固定着相片的相框一一挂在了墙上。

    唯独让他有些遗憾的是,即便是在最后时刻,与马歇尔等人在酒吧里的那张合影的底片,也同样没有他的影子。

    换言之,唯一留下他的身影的,也仅仅只有那顶钢盔上的那张照片了。虽然这多少有些莫名的残酷,但卫燃却已经格外的满足了。

    “以后这里就挂和太平洋战争有关的照片了”卫燃叉着腰嘀咕了一句,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到一楼。

    如今,关岛那些朋友以及他们后代的故事或许已经可以画上个还算圆满的句号。

    但一楼大厅里那个对着电脑屏幕发呆的孤独的老人,却依旧只能躲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借助卫燃的相机,远远的、偷偷的看一眼他的妻子和孩子。

    他们之间差了什么,才让他们的家庭有如此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或许只是因为马歇尔等人背后有一个虽然无恶不作,但却强大的国家。或许只是因为可以轻易杀死这个星球大多数人的戈尔曼,早已在几十年前成了无根的浮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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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地摄影师手札介绍:
用相机记录战争,用镜头缅怀历史。
卫燃以各种身份,一次次回到二战战场甚至冷战时代,他的相机里也记录了一个个鲜为人知的无名英雄以及淹没在战争里的宝藏。
血肉横飞的二战,核阴云笼罩下的冷战时代,无数的秘密被时间埋葬,又被他用快门永远封印在了底片里。战地摄影师手札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地摄影师手札,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地摄影师手札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