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价值20万欧元的地下室
海参崴城区老旧的小酒店里,仿佛催命一样的手机铃声总算是吵醒了正在呼呼大睡的卫燃。
迷迷瞪瞪的拿起手机扫了眼陌生的来电号码,他直接按了按音量键,随后将其丢到了一边,蒙上被子重新闭上了眼睛。
然而很快,放在枕边的手机便再次响起了铃声,第二次被吵醒的卫燃无奈的睁开眼睛,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维克多,你的电话果然还是那么不容易打通。”电话另一头,一个苍老的声音用德语调侃道。
“抱歉,我刚刚喝了不少酒,还没睡醒。”卫燃睡意朦胧的答道。
“是我,德国柏林的汉斯,你还有印象吗?毛奇大桥旁边的汉斯。”电话另一头儿的老人无奈的说道,“或者我晚点再打给你?”
“汉斯先生,我当然记得您。”卫燃挣扎的爬起来说道,这位汉斯是柏林会战期间,那个蠢货马里奥的儿子,他当然不会忘了。
“我这里有一单生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电话另一头的汉斯问道。
“什么生意?”卫燃打了个哈欠,“汉斯先生,方便的话能不能等我几分钟?我去洗洗脸清醒一下,然后给您打过去?”
“就打这个电话就可以”话音未落,电话另一头的汉斯先生便主动挂了电话。
“这是又有肥羊送上门了?”卫燃掂量着手机,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之后,起身走进了洗手间。
用冷水洗了个脸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顺便又打开窗子,等外面夹杂着雪花的寒风带走了房间里的温暖,他这才把电话又拨了回去。
“汉斯先生,现在可以说说是什么生意了。”
“我有个朋友”
年迈的汉斯话刚刚开头,便又自己主动纠正道,“或许暂时还算不上朋友,更准确的说,是我不久前在拍卖会上新认识的一个老家伙,他听了我父亲的故事之后,也想请你帮忙调查一些事情。”
“能具体说说吗?”卫燃稍作犹豫之后追问道。
“简单的说,他在自己的家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一套电台。”
汉斯似乎觉得自己这解释过于简单了,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他的家在基尔港附近,基尔港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
卫燃想都不想的答道,那座港口可是二战时期,德国海军在本土的主要港口之一,“汉斯先生,您的这位...暂且称为朋友吧,您的这位朋友想调查什么?”
“他在那座地下室里除了刚刚提到的电台之外,还发现了一些英国护照、美国护照甚至苏联和德国乃至瑞士的身份证件,那些证件上的照片全都是他父亲的。”
汉斯先生顿了顿,颇有些啼笑皆非的追了一句,“那位朋友怀疑他的父亲是个间谍,前些天我请他参观了我父亲留下的地下室之后,他想请你帮他也调查一下,他的父亲到底是不是间谍,如果是的话,是哪个国家的间谍。”
似乎生怕卫燃拒绝,汉斯先生不等卫燃开口,便继续说道,“为此,他愿意支付至少20万欧元的价格,这是我帮你谈下来的,当然了,你不用支付我介绍费。”
“又是地下室?20万欧元?”卫燃暗暗咽了口唾沫,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更直白的说,这样钱包丰满的冤大头可不太好遇到。
“最少20万欧元”汉斯先生得意的说道,“我和他说,你的最低收费就是20万欧元。”
关上一直往房间里吹着寒风的窗子,冷静且彻底清醒的卫燃打开平板电脑,谨慎的问道,“汉斯先生,您刚刚提到的那座地下室里,除了电台和那些证件之外,还有别的东西吗?”
“有,当然有。”
汉斯那边稍微停滞了片刻,详细说道,“那座地下室里除了刚刚提到的东西之外,还有大量的稿纸、一些过时的计算尺和电台配件,除此之外,还有些武器、过期药品以及一些金条。”
“还有吗?”卫燃一边用平板电脑记录一边问道。
“还有一具棺材,里面有一具女人的尸体。”
汉斯的话让卫燃愣了愣,“棺材?女人的尸体?”
“对”
汉斯先生顿了顿说道,“就这些了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了,维克多,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发一张在那个地下室里的照片给你。”
“可以,我等下把邮箱地址发给你。”卫燃赶紧回应道。
“这么说,你愿意接下这个调查了?”
卫燃犹豫片刻,谨慎的答道,“我要看到照片之后才能给您和您的那位朋友一个准确的答复。”
“那好,我先把照片发给你。”汉斯先生说完,便干脆的挂断了电话。
而在卫燃将自己的邮箱地址发给对方之后不到五分钟,便收到了一个邮件。
点开邮件里附带的两张照片,卫燃内心的疑惑反而更多了,在第一张照片里,是这间地下室的全景,看得出来,这间地下室的面积非常大,少说也有30个平方左右,周围的墙壁全都用木板进行了包裹,甚至在镜头正对着的方向,还能看到一座精致的壁炉。
而在另一张照片里,则是一张桌子,这张木头桌子上摆满了一摞摞的稿纸,照片里左上角靠墙的位置,还贴墙放着一个架在两把椅子上的欧式棺材。
几乎在他仔细看完这两张照片的同时,汉斯先生便再次打来了电话,“维克多,有兴趣过来看看吗?”
“汉斯先生,我有个疑问。”
卫燃斟酌着说道,“据我所知,基尔港在二战时期基本上已经在盟军的轰炸中被完全摧毁了,这座地下室是怎么保存下来的?”
“恐怕我和那位先生没办法解答你的疑惑”
汉斯先生解释道,“据对方说,这座地下室头顶的房子,是在二战结束后才盖起来的,他从不知道地下还有这些东西,他的父亲活着的时候也从来都没有提过。”
“对方很急吗?”卫燃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如果你想接下这份调查工作,至少先过来看看怎么样?”
“给我地址,我尽快赶过去。”卫燃说完又追加了一句,“至于要不要接下来,暂时我还没办法给出肯定的答复。”
“没关系,我这就把地址发给你。”
挂断了汉斯先生的电话,卫燃也彻底没了睡意,说起来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进项了,虽然之前帮助博物馆调查了勒热夫战场,更早之前还去冷战时代的熊岛进行了一次冒险,但这两次可都是没有什么现金收入的。
再加上之前帮卡坚卡在意大利都灵买房子还花了一大笔钱,种种原因之下,这笔至少价值20万欧元的调查来的可正是时候。而唯一的遗憾,便是回家的时间恐怕要往后拖延一段时间了。
等他用微信通知了穗穗自己可能要玩几天才能回国,汉斯先生也发来了一串德语地址,顺便还附带了最近的机场名字。
根据对方发来的地址,卫燃买了一张最快飞往汉堡的机票,随后抱着平板电脑重新躺在床上,开始查询二战时期基尔港的相关历史记载。
而与此同时,位于柏林的汉斯先生也离开书房,重新在餐桌旁坐下,端起杯子和坐在对面的一个高傲老头碰了碰。
“你推荐的那个年轻人同意了?”这高傲老头儿轻轻摇晃着装着红酒的杯子问道。
“他只是答应尽快赶过来看看”汉斯先生语气平淡的答道。
“他真的能查到?”这高傲老头儿语气中的质疑丝毫不加掩饰。
“奥拉夫,是你主动请我帮忙的。”
汉斯先生放下酒杯,以更加高傲的态度回应道,“如果你怀疑我推荐的人,大可以不用来找我,你完全可以自己去想办法叫醒躺在棺材里的那个女人,问问她和你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起码没有血缘关系”
被称作奥拉夫的老家伙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如果他没办法帮我查到地下室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我可不会帮你把牙医诊所开到丹麦。”
“丹麦不是你家的”
汉斯先生语气平淡的反唇相讥,“甚至你都没有丹麦的王室血统,你的祖父和父亲只是个普通的渔民而已。”
“你说的没错”这老头儿有意无意的晃了晃手上那枚造型别致的戒指,“但即便如此,如果你想让你生意在丹麦做大,仍然需要我的帮助才行。”
“好了,我们没必要继续这些无聊的争论了。”
汉斯先生重新端起杯子,“一切等那个年轻人过来,去看看你家的地下室再说吧,如果你愿意多出点钱,他的加快速度的。”
“我会让我的儿子提前等着他的”奥拉夫说话间也端起酒杯,和坐在对面的汉斯轻轻碰了碰,但自始至终,他脸上那股迷之高傲却都丝毫不减。
至于汉斯先生,也恢复了刚刚的淡然表情,不紧不慢的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块牛排送进了嘴里,丝毫不觉得帮卫燃从自己的合作伙伴手里多坑些欧元有什么不好。
第359章 地上和地下(二合一更新)
德国汉堡机场,当一脸疲惫之色的卫燃拎着包慢悠悠走出来的时候,立刻看到一个穿的西装革履,但却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正举着个写有自己名字的接机牌站在接机口左顾右盼。
见卫燃朝自己走过来,这壮汉立刻将接机牌丢到身后的椅子上,热情的朝卫燃伸出手,“是来自伏尔加格勒的历史学者维克多先生吗?”
“应该就是我了,怎么称呼?”
卫燃和对方握了握手,这大胡子壮汉的手劲出乎意料的大,掌心还有一大块明显的老茧。
“索伦,叫我索伦就可以。”这壮汉倒是格外的热情,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之后,便带着卫燃往机场外面走,至于那座地下室,却是提都不带提一句的。
在这个名叫索伦的壮汉带领下,两人先乘车从机场赶到了火车站,之后又坐了两个小时的火车,这才赶到了基尔市。
这还没完,离开火车站之后,索伦又拉着卫燃钻进了一辆看起来很有年头的奔驰轿车径直离开市区,一路往西北方向开了一个多小时,最终这才停在了郊外靠着海岸线的一座老房子前。
“这地方的景色可真漂亮”卫燃看着远处的沙滩赞叹道。
“夏天的时候会更漂亮”
索伦指着远处的基尔湾介绍道,“尤其六月份的时候,这里会有帆船比赛和热闹的狂欢。当然,最重要的是,那片沙滩上会有很多穿着比基尼的漂亮姑娘。”
“听起来是个男人的天堂?”卫燃开着玩笑问道。
“当然!”索伦揪着连鬓的大胡子,“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夏天的基尔市!”
“冬天的景色也很漂亮”卫燃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不远处的房子,“那座地下室就在那栋房子里?”
“对”
索伦说话的同时竟然从领口里掏出个银亮的十字架亲了一口,随后虔诚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那座地下室里太吓人了,你等下进去的时候一定要有个心理准备。”
神色古怪的看了眼脸色有些不对劲的索伦,卫燃点点头却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绕着这栋距离海边不过两三百米的房子转了一圈。
整体上来说,这栋房子的位置倒是挺不错,首先地势便高出一大截,站在门前不但可以清楚的看到远处的沙滩,就连更远处的码头以及海鲜市场等等都能一览无余,而在这栋房子的身后,除了一大片草坪之外,更远处还有一片湖泊。
除了地理位置不错,这栋建筑本身也格外的漂亮。门前左手臂有个看起来很有年头的铸铁邮筒。右手边稍远点的草坪上,则放着一个足有一人高的船锚,看那船锚上隐约可见的绿色锈迹,这船锚竟然还是铜做的。
仅仅这个船锚,就让卫燃不由的想起了二战时德国民船从美国走私纯铜的勾当。
掏出手机对着这个船锚拍了张照片,卫燃把注意力放在了建筑本身上面,这栋长条形正对着海滩的房子长度起码超过了40米,虽然只有三层,一层下面的石头基石却有差不都一米高,这一圈基石上还有不少海洋元素的雕刻,从船锚到海鱼再到帆船,甚至还有长着大嘴巴的海怪和各种镂空出来的欧洲神话图案。
而在楼顶上,除了林立着的几个高耸烟囱之外,最左侧的烟囱顶上还有个狮鹫形象的风向标在随风晃动。
除了这些看起来风格一致的物件,在二楼的楼顶,还固定着一个看起来很新的招牌。
索伦凑上来解释道,“这里已经荒废了至少四五十年了,直到前段时间我打算用这里经营潜水、冲浪和帆船俱乐部,才无意中发现了那座地下室。”
卫燃默不作声的点点头,“我们进去看看吧”
闻言,索伦立刻从兜里摸出一串钥匙,先打开了一楼所有窗户上明显新进才装上的卷帘,让阳光照进房间之后,这才最后打开了锁死的大门。
迈步走进宽敞的一楼大厅,卫燃看了看脚下似乎最近才铺好的木地板,随后像索伦投去了询问的眼神,“说说你打算重新启用这里之后做的改变吧。”
“其实并没有多少改变”
索伦摊摊手,“我仅仅只是修缮了漏雨的屋顶和腐朽的木地板,另外加了放倒卷帘和刚刚你看到的招牌,剩下的基本上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卫燃看了看正对着大门的木质吧台和吧台后面的木头酒架,再抬头看看挂在头顶的水晶吊灯,随后将视线转向了右手边那个残存着帷幕,中央还摆着老式麦克风的小舞台,以及舞台周围铺着天鹅绒桌布的餐桌和配套的椅子。再看看吧台左手边,这里只有四张台球桌和靠墙桌子上摆着的老式唱片机而已。
“我可以随便逛逛,顺便拍几张照片吗?”卫燃朝站在门口的索伦问道。
“当然可以”索伦痛快的给出了回应。
闻言,卫燃这才拿出手机,把这栋房子一楼大厅复古的布置分别拍了下来,随后又仔细的将每个房间都逛了逛。
在吧台的右手边,紧挨着那个小舞台的房间依旧保持着厨房以及配套仓库的模样,而在那仓库里还有个小门通道外面一个单独建造的木质房里,里面除了一台看起来很有年头的采暖炉之外,还能看到地面上残存的煤渣以及头顶挂着的一盏生锈的煤油灯。
回到一楼大厅,钻进吧台一侧的小门,这个没有窗户的小房子靠墙摆了一圈的货架,上面甚至还有一些落满灰尘的酒瓶子。
至于吧台左手边,挨着那些台球桌的墙壁位置却建有一个大号的壁炉,穿过壁炉边的木门,这间房子里同样建有个稍小一些的壁炉,似乎和外面的大号壁炉仅仅只是隔着一道墙壁而已。
相比之下,这间房子就要温馨多了,不但有个足够大的双人床,靠窗的位置还摆着一个写字台,窗台上甚至还有一个个造型各异的花盆。
回到一楼大厅,卫燃沿着吧台一侧的木质楼梯来到二楼,沿着楼廊将每个房间看了一遍,这些房间布置的大同小异,基本上每个房间都是一张双人床加一个老式梳妆台以及一个木质衣柜和一组暖气片的布置。
沿着楼道尽头的楼梯爬上三楼,这里比二楼稍稍要好一些,挨着楼梯的是个类似客厅的房间,里面的摆设看起来也现代了许多,起码能看到电视、冰箱之类的物件了。
挨着这间面积巨大的客厅,除了正常许多的厨房和两个卫生间乃至储物室之外,便是足足五六个卧室以及两个距离客厅最远的书房。
将这栋房子仔细参观了一遍,卫燃朝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索伦问道,“现在带我去看看地下室吧?”
“我们去一楼,这栋房子有两个地下室。”
“两个地下室?”
“先看第一个吧,至少它看起来是正常的。”索伦回到一楼大厅之后,带着卫燃走进了吧台后面的房间,按下老式电源开关,等头顶的灯泡亮起昏黄的灯光之后,随后取下挂在墙上的一个铁钩子,勾起了一块大概一米见方的木板,露出了一个带有铝合金梯子的洞口。
“原来这里有个木头梯子的,但已经被我踩坏了,还差点把腰摔断。”索伦说话的同时又从货架上拿起一个手电筒打开,攀着梯子一边往下走一边提醒道,“这下面没有灯,下来的时候小心点。”
跟在索伦的后面,卫燃踩着嘎吱作响的铝合金梯子进入地下室,随后便看到这座并不算大的地下室里摆满了杂物,从一些早已过期的罐头到各种渔具可谓应有尽有,甚至在一面墙壁上,还挂着好几套早已开胶的潜水服以及两个变形的冲浪板和几支鱼枪,同时在墙角的一个箱子里,还放着不少带有锈迹的气瓶和一个空气压缩机。
弯腰捡起一把生锈的气瓶扳手敲了敲周围用石头和混凝土垒砌的墙壁以及脚下的石头地面,瓷实的敲击声证明另一面并没有空洞,这就是个结实的有些过分的地下室罢了。
“另一个地下室呢?”卫燃将扳手放回原位问道。
“在有壁炉的房间”索伦说话的同时,已经踩着梯子爬了上去。
“就不能直接带我去那个地下室吗...”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耐着性子跟着对方离开地下室,钻进了吧台左侧那个布置的格外温馨的房间里。
出乎卫燃的意料,这次索伦竟然从壁炉里掀开了一快不到一米见方,满是锈迹的金属板。在这金属板的下面,黝黑的洞口里还能看到一个挨着一个的金属扶手。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卫燃好奇的问道。
“意外”
索伦将金属板放在一边,一边拍打着手上的灰尘一边解释道,“当时在重新铺设地板的时候,我准备把这座壁炉也清理一下,然后就发现了埋在炭灰里的金属板,后来的事你肯定能猜到,在我掀开金属板之后,就发现了下面的洞口,请稍等一下。”
话音未落,索伦已经顺着这个洞口艰难的爬了进去,不久之后,洞口里便亮起了明亮的灯光,随后卫燃便听到前者招呼他下去看看。
顺着这个洞口钻进去,等他的双脚触及地板之后,立刻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座地下室的面积比照片里看到的稍稍小了一些,但即便如此也有二十多平米的样子,就连挑高也超过了两米。而刚刚他下来踩着的金属扶手,便固定在一个红砖垒砌的烟囱上面。
绕到这烟囱的侧面,便是一个仍旧堆积着木柴的壁炉,环顾四周,这里的布置恰恰就是当初他在照片里看到的那样,周围的墙壁,脚下的地板,乃至头顶的天花板都用木板进行了包裹,远处靠墙的位置,一具棺材静静的搭在两把椅子上面。
距离这具棺材不远,还有一个单人床和梳妆台,以及一个似乎大的有些夸张的衣柜。甚至在壁炉的另一面,还有个洗手间和带有浴缸的浴室。带着试试看的心思拧开洗手间里的水龙头,竟然还有水流出来!
回到壁炉附近,卫燃走到一张摆着台灯的实木桌子边仔细打量,这张桌子上摆着一摞摞空白的稿纸,各种早已过时的计算工具,以及两瓶不同颜色的墨水和几支钢笔。
而在它身后靠墙的货架上,还有两台看不出来历和型号的无线电台,以及一个个装满空白稿纸的木头箱子。
但让他奇怪的是,这两套电台似乎只能用来接收,他并没有找到配套的发报设备。
抬头看了看那两根从壁炉烟囱贴着天花板延伸过来,并最终连接在无线电台天线上的电线,卫燃试着拉开了这张桌子的抽屉。
这仅有的三个大抽屉里,分门别类的用纸盒子盛放着各种无线电台可能用到的易损配件。除此之外,还有两个装满手枪子弹的铁皮盒子以及一支看起来像是杂交出来的手枪。
看了眼站在一边的索伦,卫燃煞有其事的从包里拿出一副橡胶手套戴上,随后从其中一个盒子里捏起一枚子弹看了看。
毫无疑问,这枚子弹是9X19毫米手枪弹,不但他放在金属本子里的佩枪能用,二战时期使用这种子弹的武器甚至多的能从柏林排到克里姆林宫还得甩个圈儿出来。
将子弹放回铁皮盒子,他又从另一个盒子里拿起了一枚子弹,这枚子弹同样是当时常见的大路货,远的不说,当年小胡子用他的手枪自杀时,用的就是同款子弹。
再一次放下子弹,他这才拿起了那支在灯光下人就散发着烤蓝光芒的手枪。
小心翼翼的取下弹匣,然后轻轻拉动套筒,伴随着当啷一声脆响,一枚9毫米手枪弹蹦蹦跳跳的砸落在了满是灰尘的桌面上。
“我上次都没注意到里面还有子弹”索伦心惊肉跳的说道。
“算你运气好”卫燃拿起压满了子弹的弹匣看了看,随后把注意力放在了另一只手拿着的武器上面。
虽然这支手枪看起来像是个杂交品种,但不得不承认,这制造质量倒是挺不错,而借助上面的铭文和烙印,卫燃也很快确定了它的身份,这竟然是一支波兰在被德国入侵之前生产的早期型拉多姆手枪。
难道当时藏在这里的是个波兰人?如果不是,这里怎么会出现这样一支手枪?
卫燃顿时觉得这座地下室里充满了恶意,如果真像他猜测的那样,那这里的危险可就太大了,波兰人,那可是波兰人!他宁愿再被送回斯大林格勒,也不想和波兰人躲在同一个地下室里。
“维克多,怎么了?”索伦见卫燃脸色有些不对,立刻紧张的问道。
“没什么”卫燃将手枪调转枪柄递给对方,“拿着吧,这可是一把好枪。”
索伦不明所以的接过手枪,顺手便又丢到了桌子上,“我对这种老古董可没什么兴趣,维克多,要不要去看看那具尸体?”
“先不急”卫燃摇摇头,“先看看其他的东西。”
闻言,索伦无所谓的弯腰抱起一个塑料整理箱放在了追上,掀开盖子指着里面的东西说道,“这些是我第一次发现这里的时候找到的,基本上都来自这张桌子或者远处那个梳妆台的抽屉。”
随意的拿起一本证件看了看,这里面是个看起来很有气质的年轻女人。再拿起一本证件,里面却又变成了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
一本本的翻下去,这些各式各样的证件里的照片基本上都是这两个人各种服饰发行照片来回换,当然,跟着一起换的,还有他看得懂或者看不懂的名字,以及包括年龄在内的各种信息。
将这厚厚的一摞证件翻完,这个不算大的塑料箱子里便只剩下了五六块没有任何标记,甚至重量都有些许诧异的金条,以及一些二战时期的德国马克、苏联卢布,乃至英镑和美元。
这是标准的间谍储备啊...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将手里的证件全都放回塑料箱子,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其他靠墙摆放的货架上存放的东西。
这里就没什么特殊的了,除了一整套德军链狗的制服和一支德国大量装备的MP40冲锋枪之外,还有几桶保存完好的煤油,一个医疗包,以及各种铁皮罐头和没有包装纸的红酒。
而在货架的后面,似乎还有几个斜着向上的通风口,只不过,这些足有水桶粗细的通风口大部分都被包裹着铁皮的木板彻底钉死了,仅有的一个能打开的,里面也积攒了大量的泥土甚至老鼠的尸体和不知道什么动物留下的蛋壳。
看完了几乎所有的存货,卫燃走到那张单人床边,拉开衣柜看了看。出乎他的意料,这个大的足以塞进去四五个人不成问题的衣柜里竟然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而紧挨着的那个梳妆台上,那些早已过期的化妆品大多也像是从没用过的样子。
思索片刻,卫燃快步走向另一边的洗手间,从洗手池的边上,拿起了一个长满锈迹的老师剃须刀看了看。
将其放回原位,他这才默不作声的走到那具棺材的旁边,小心翼翼的掀开了棺盖。
可是,在看到这棺材里的尸骨第一眼时,他内心的疑惑却再次翻了一番,这具尸骨的身上盖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但在裙子下面,却是一根根干净的不太正常的骨头,这些骨头大多都保持着完整,但唯独那颗头骨眉心的位置,有个花生米大小的弹孔。
在索伦点头同意之后,卫燃轻轻拿起那颗头骨仔细观察了一番,随后便在齿缝间看到了些许残存的泥土。
放下手中的头骨,卫燃又仔细检查了一番这具尸骨的盆骨,凭借在红旗林场学到的那些冷知识,勉强确定这确实是一具女性的遗骸,而且依照看看看到的牙齿磨损程度,也能大概知道,她死的时候年龄应该并不算大。
显而易见,这具尸骨曾经是被直接埋到泥土里的,后来又被人挖出来并且清洗干净,并且装进了棺材里并且放进了这个隐秘的地下室。
“维克多,能查到什么吗?”索伦期待的问道。
卫燃重新用那条白色的连衣裙盖上尸骨,随后扣上棺材盖问道,“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索伦追问道。
“你为什么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闻言,索伦愣了愣,理所当然的答道,“我家的地下室里出现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甚至还有一具尸体,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说的也是”
卫燃一边往壁炉的方向走一边说道,“索伦,你想查到什么程度?这关系到收费高低。”
“我父亲最多能拿出30万欧元”索伦干脆的给出了一个双方都易于理解的标准,“剩下的取决于你能查到的结果值不值这个价钱。”
“任性的有钱人...”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伸手抓住壁炉烟囱上的钢筋扶手,一边往上爬一边说道,“先去房顶看看吧。”
“去房顶?”索伦愣了愣,赶紧跟在卫燃的身后离开了地下室。
在对方的帮助下爬上房顶,卫燃凑到那个狮鹫形象的风向标旁边一番仔细的检查,随后便发现这风向标果然像自己猜测的那样,是个伪装的极好的无线电天线。
没有急着下去,卫燃借助背包的掩护,从金属本子里取出望远镜对准了远处的基尔湾。
就像当初他刚刚看到这栋房子时的感想一样,这里因为地势的原因视线极好,整个基尔湾全都被他轻易囊括在了望远镜的视野里。甚至,即便不用望远镜,只要站在二楼房间的阳台上,就能轻易的看到每一条开进基尔港的商船。
如果放在二战时期,这里就是个绝佳的观测点,任何在基尔港停靠的军舰甚至潜艇,恐怕都没办法躲过这里的窥视,甚至,地下室里的那两台型号不明的无线电台,说不定都能轻易监听到当时舰船的无线电通信信息,至于监听到的通信内容能否被破译,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收起望远镜,卫燃从房顶下来之后,刚刚一直在仰着脖子看的索伦立刻再次问道,“有线索了?”
“线索倒是有,不过并不多。”
好歹和穗穗学了些宰肥羊的刀法,卫燃故作为难的问道,“索伦先生,调查地下室里的那些东西是需要时间的,你有没有最晚期限。”
“最好在五月份之前完成”
索伦指了指房顶的广告牌,“五月中旬我的俱乐部就要开始营业了,我希望那时候能给我的客户讲个好故事。”
“时间大概来得及,还有什么要求吗?”卫燃一边在备忘录上记下时间一边问道。
“保密”
索伦干脆的说道,“这里是德国,有关纳脆的一切都是违法的,所以我不希望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有关这里的任何文字和图片之类的东西泄漏出去。”
还不等卫燃开口,索伦在胸前画着十字说道,“这件事本来我父亲是准备委托给一个法国的考古学者的,据说那位先生的口碑非常好,结果还没等我们联系那个人,他竟然被关进监狱了。
也因为这件事让我们犹豫了很久,最终才在汉斯先生的介绍下找到了你。所以维克多先生,请务必对这件事保密。”
“额...放心,我的口碑也不错,绝对会对这件事保密的。”
卫燃神色古怪的扫了眼貌似有些虔诚信仰的索伦,他已经大概猜到,对方最初想联系谁来调查那座地下室了。
第360章 弄死亚当(今日仅一更,万分抱歉)
“现在说说你的要求吧”索伦问话的同时,已经开始给这栋房子的卷帘上锁了。
“说说这个船锚吧!”卫燃突兀的换了个话题,抬手指着距离大门不远的船锚问道,“它一直都在这吗?”
“这个船锚?”
索伦见卫燃点点头,笑着答道,“它出现的历史并不长,这个船锚是我的祖父在几十年前的夏天,从基尔湾捞出来,当时他甚至以为网到了鲸鱼,可是当他鼓起勇气潜入水底时才发现渔网勾到了这个船锚,当时为了把它捞出来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闻言,卫燃对这船锚的兴趣立刻少了大半,索性借着话头问道,“说说你的祖父吧,他是做什么的?”
“渔民”
“渔民?”卫燃愣了愣,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房子,“你的曾祖父呢?”
“也是个渔民”
索伦显然看出了卫燃的疑惑,主动解释道,“不过据我父亲说,在他很小的时候,我的曾祖父还曾经短暂经营过一段时间的酒馆,周围的渔民出海捕鱼回来之后,都会来他经营的酒馆喝一杯。不够后来因为周围镇子上出现了装潢更好的酒吧,他的酒馆人也就越来越少,后来他索性关了酒馆带着我的祖父做起了渔民。”
是个酒馆?
卫燃下意识的看向了大门另一边的铸铁邮筒,这邮筒刷着棕黄色的油漆,整体呈一个橡木桶的形象,大小也和真正的橡木桶无异,不过再想想这栋房子曾是个酒馆,门口有这么个东西倒也算得上相得益彰。绕着这个邮筒看了一圈,在顶上的位置除了铸造有一个哈密瓜大小的狮鹫形象之外,周围一圈还有“吕贝克铸造厂·1929”的字样。
“这邮筒不会也是从基尔湾捞出来的吧?”卫燃轻轻敲着邮筒问道。
“它可不是”
索伦划拉着后脑勺憨厚的解释道,“这个问题我小的时候也问过我的父亲,据他说,从他记事起这个东西就在门口摆着了,不过后来自从酒馆停业之后,它就被放进了吧台后面的地下室。不久前我翻新这里的时候,才把它找出来重新粉刷后摆在这里的。”
拿出手机对着这个邮筒拍下一张照片,卫燃最后一次环顾四周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才笑着说道,“好了,暂时我没有什么疑问了,我会尽快开展调查,并且约定期限之前给你一个答复。另外,调查期间,我可能时不时的会来这里看看。”
“随时欢迎”
索伦痛快的说道,“在夏天到来之前,我都会在这附近,你只要提前半天给我打个电话就可以。不过...”
“怎么了?”卫燃见对方脸上的为难之色,主动开口追问道。
“在你的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我可能会对地下室进行翻新维护,不知道这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翻新维护?”卫燃愣了愣,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这还真能带来麻烦。
“我准备用这栋房子做生意的”
索伦摊摊手,“尤其那座地下室,我准备把那里当作秘密聚会的地方,里面的东西虽然很有意思,但至少要把那个棺材想办法搬出去才行。”
“只是搬走棺材?”
索伦摇摇头,“地板可能也要换掉,而且地下室里没有供暖,要解决这些事情,里面的东西恐怕要全部搬上来才行。”
这...
卫燃顿时犯了愁,他本来是准备年后再过来,借助金属本子调查来看看那座地下室里到底有什么秘密的,毕竟对方的期限很宽松,他不但能趁着这段时间踏踏实实过个节,还能顺便做做准备。
但如果对方随时在地下室搞装修,卫燃可没把握从地下室里搬出来的那些东西能把自己送回正确的时间节点。
尤其那座地下室里的一切布置,显然全都是为了谍报活动准备的,甚至他都能大概猜到,当时隐藏在这里的谍报人员,他们的主要目标大概率便是基尔港进出的德军舰船。
但到底是哪个国家派来的谍报人员,以及当时他们在这里进行敌后工作的具体时间却不得而知。
虽然那座地下室里看似遗留了不少的东西,但实际上却被打扫的非常干净,干净到他根本找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所以目前他唯一能确定的,也仅仅只是那座地下室里曾经很可能藏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但更多的,恐怕也就只有借助金属本子的帮助才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正因为如此,反倒让他必须尽可能准确的选择站在当时谍报人员的这一方才行。换言之,他如果想避免站错队,唯一的办法便是赶在这个叫索伦的壮汉把地下室弄的面目全非之前才行。
得加钱,不然太亏了...
本想先回家过个年的卫燃暗暗做出了决定,思索片刻后开口说道,“索伦,既然这样,恐怕我得加个班才...”
“我明白!”索伦不等卫燃说完便慷慨的说道,“30万欧元怎么样?如果不够,我再和我爸爸商量一下。”
“遭雷劈的有钱人!”
卫燃暗骂了一句,一本正经的摆摆手说道,“佣金的问题我相信您肯定不会让我失望的。我想说的是,如果你打算改造那座地下室,那么恐怕我得在你把地下室拆的面目全非之前,加班在这里继续找找线索才行,所以如果你不介意,我打算在这栋房子里仔细搜索几天,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被忽略的线索。”
“没问题,这是钥匙。”
索伦说话的同时,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了卫燃,随后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镇子,“我会在附近帮你找个酒店,你可以随时来这里寻找线索。”
“你就不担心我把里面的金条偷走?”卫燃接过钥匙之后提醒道。
“那几块金条可不值30万欧元”
索伦说话的同时,连车钥匙都递给了卫燃,“这辆车子也给你用吧,我先去镇子上帮你找个酒店,等安排好会把地址发给你,晚上一起吃饭怎么样?”
“那就麻烦你了”
卫燃接过钥匙掂了掂,目送着对方双手揣兜慢悠悠的走向了隔着仅有一个码头的镇子。
直到索伦走没了影子,他这才重新打开刚刚锁上不久的卷帘门,一屁股坐在吧台后面的木头椅子上,开始琢磨着是否需要提前准备些东西放在食盒里,以及万一不小心又站错队了,到时候可能面临的情况,以及该怎么补救。
将设想的各种结果全都过了一遍,他这才站起身,靠着门框看了看外面的情况,见没有异常之后,立刻反锁的卷帘门,迈开步子施施然的走向了连通地下室的那个小房间。
再一次顺着壁炉里的通道灰头土脸的钻进地下室,卫燃摸索着找到电灯开关打开,随后在昏黄的灯光中,重新将这座地下室细致的检查了一遍。
直到确定这地下空间里没有任何的监控设备,他立刻做在了那张摆满稿纸的桌子边上,深吸一口气取出了金属本子。
之前历次使用金属本子,那支金属羽毛笔绘制的过的最大物件也不过是一辆坦克而已,如今能不能把这间地下室绘制下来,他却是一点底气都没有。
在他的等待中,躺在桌面上的金属本子缓缓掀开到了空白的第17页,那支金属羽毛笔也开始沙沙沙的绘制出了一幅图案。
很明显,这幅图案是里绘制的,恰恰是卫燃身前的这张桌子,只不过和眼睛看到的不同,羽毛笔画出来的桌子上,不但摆着那两台无线电,还散落着大量用过的稿纸,同时还有个留着长发的背影,正一手扶着贴在脸边的耳机,一手拿着铅笔似乎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
而在这幅图案中间靠上的位置,燃着篝火的壁炉边上,还蹲着一个人,只不过,图案里的这个人只能看到肩膀以下,以及他正往篝火里递送的一沓稿纸,至于他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却给卫燃留下了无数的遐想。
“当啷”一声,随着金属羽毛笔砸落在桌面上,它刚刚绘制出的图案下方也出现了几行文字:
角色身份:海妖酒馆,酒保维克多
回归任务:协助罗密欧完成情报传递,掩护朱丽叶及地下室的存在,保证不被发现,并拍摄10张照片。
技能任务:暗杀链狗亚当并藏匿尸体,保证一周内不被发现,
罗密欧和朱丽叶?任务也这么多?这次又是什么技能?
卫燃暗自嘀咕的同时,视野已经被剧烈的白光占据,紧接着,他的耳边便传来了复古的音乐以及一个女人唱歌的声音,而在这歌声和音乐中,还掺杂了嘈杂的交谈声以及时不时的笑声。
“怎么这么热闹...”
卫燃用力眨巴着眼睛,等到勉强看清周围环境的轮廓时,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木质的吧台后面,同时自己的手里,还拿着一个玻璃杯和一块干净的毛巾。
再看看四周,卫燃忍不住抖了抖眉毛,他能认出来,这里就是那栋房子的一楼大厅,但此时,在头顶水晶灯明亮的灯光之下,却有起码二十来号穿着二战德国海军制服的男人各自挽着女伴,在灯光和音乐中偏偏起舞。
扭头看看柜台的左手边,那个并不算大的小舞台上,正有个看起来和后世20世纪八九十年代法国那位第一女神有八九分相似的女人,正扶着金属麦克风唱着一首卫燃没听过的曲子,而在这个女歌手的两侧,还有几个穿着暴露的姑娘在跳着时不时便露出大腿根儿的热辣舞蹈。
“来...来一杯利口酒”
卫燃正在观察周围环境的功夫,一个醉醺醺的军官坐在了挨着吧台的高脚凳上。
看了眼对方的少校军衔,卫燃不动声色的放下手里的毛巾,转身在酒架上一番搜寻之后,信手抽出一瓶利口酒,给对方倒了满满一杯。
这名少校端起酒杯看了看,醉意朦胧的朝卫燃笑了笑,随后端起酒杯仰头喝的一干二净。可惜,他似乎有些用力过猛,虽然那杯酒全都送进了嘴里,但他整个人也跟着一个后仰,从高脚凳上摔下来重重的的躺在了地板上。
“这特么是德国海军军官?”
卫燃一脸疑惑的看着摔在地板上自己都爬不起来的少校,这特么喝蒙了的鬼样子怎么看怎么有毛子的味道。
他这边发愣走神的功夫,另一个上半身穿着衬衣,不知道军衔的男人已经一把将那位少校拽起来,搀扶到了不远处的一张桌子边坐下,俩人勾肩搭背的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随手拿起一个新的杯子,卫燃一边用毛巾擦着,一边观察着周围的人群,这些醉生梦死一样的军人大多都穿着海军制服,少数几个穿着空军制服。
而且从他们只言片语中判断,似乎这些海军才刚刚结束一场战斗归港,言语间时不时的,便冒出一句谁谁谁战死了,谁谁谁是被烧死的,以及某个上尉的妻子几乎出轨了他所在潜艇里所有战友之类半真半假的花边新闻。
然而,还不等那个漂亮的女歌手唱完一首歌,更没等卫燃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这酒馆的大门便被人从外面推开,夹杂着雨水的寒风让每个人都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而紧接着进来的一名穿着雨衣的链狗,也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亚当,我们在休假,能不能赶紧离开不要坏了我们的兴致?今天这里我们包场了。”不久前那个扶起喝高的少校的男人不耐烦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丝的无奈和不屑。
“既然这样,我猜您肯定不介意请我喝一杯。”
那名链狗左后扫视了一圈,脱掉予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慢悠悠的走到吧台边坐下,敲了敲桌子说道,“来一杯杜松子酒,额外放一片薄荷。”
卫燃左右看了看,找出一瓶杜松子酒给对方倒了一杯,随后歉意的说道,“抱歉,薄荷已经用光了。”
“没关系,不用抱歉。”
这名链狗倒是出乎意料的客气,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随即站起身,走到那个喝多了的少校边上,贴着对方的耳朵低声说了些什么。
“哐当”一声,刚刚还醉醺醺的少校猛的站起来,根本顾不得被自己撞倒的椅子,一把按住那位链狗的肩膀,“亚当,你说的是真的?”
亚当看了看四周,温和的说道,“我在外面的车子里等你。”
说完,他轻轻拔拉开肩膀上的手,迈步走向了酒馆的大门。而那位少校在一个趔趄之后摇摇晃晃的站直了身体,一边系着扣子一边往外追了上去。
几乎在这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酒馆的同时,刚刚安静下来的大厅立刻想起了窃窃私语的交谈声。
恰在此时,吧台一侧的木门打开,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拎着两瓶酒从里面走了出来,舞台上的那个漂亮歌手也换了一首曲子重新唱了起来。
在这嘈杂的噪音掩护下,那个中年男人朝卫燃招了招手,“维克多,过来帮忙把里面的红酒搬出来。”
“好的!”卫燃赶紧放下了手里的杯子,跟着对方钻进了吧台后面的房间。
“维克多,时间来不及了,弗兰克他们肯定遇到了麻烦。”这个中年人贴着卫燃的耳边低声说道,“今天晚上我们必须想办法弄死亚当!”
第361章 理清思绪
昏暗的房间里,卫燃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低声问道,“我们怎么做?”
还不等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中年男人开口,外面便传来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阿图尔,阿图尔?你的信件!”
“是弗兰克?”
这中年人愣了愣,赶紧朝卫燃摆摆手,两人各自抱着一个装满红酒的木头箱子走出了房间。
吧台外面,一个邮差打扮,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见卫燃和那个似乎叫做阿图尔的中年人走出来,立刻撩开身上的雨衣,从包里取出来一封信件递了过来。
“维克多,快给弗兰克倒一杯酒暖和暖和。”
阿图尔说话的同时,神色如常的接过信件,顺势将暗中贴着信件一起递来的一张纸条塞进了袖口追问道,“弗兰克,今天怎么这么晚?平时你可是天还没黑就会过来喝一杯的。”
“平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信件”
那个叫做弗兰克的邮差接过卫燃递来的酒杯,道了声谢之后仰头一饮而尽,“稍晚一点说不定我会有时间过来喝一杯,记得给我留一些吃的,我已经在这种鬼天气里跑了一整天了。”
阿图尔一边整理袖口一边笑着答道,“没问题,你随时都可以过来,我会让维克多给你留些填饱肚子的东西的,只要你别吵醒我就可以。”
“你又不是那些姑娘,我可没兴趣吵醒你。”
邮差弗兰克话音未落,已经将雨衣的帽兜重新戴好,“好了,我要继续去送信了。”
目送着对方离开,阿图尔明显松了口气,随后独自钻进了吧台后面的屋子里。
不久之后,阿图尔重新回来,站在卫燃的旁边低声说道,“等这些人都喝多了之后,我们去一趟码头。”
卫燃微不可查的点点头,重新拿起毛巾,一边装模作样的擦着杯子,一边在周围人的闲聊中收集着有用的信息。至于阿图尔,在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之后,便独自走上了三楼再也没有下来过。
虽然醉汉嘴里的话大多都经过了夸大并且有胡编乱造的嫌疑,但起码也让他确定,现在是1941年的3月初。在那几个飞行员的嘴里,德国空军正在对英国的海港进行空袭。而在那些潜艇兵的嘴里,他们似乎在狩猎商船。
除此之外,卫燃也从那几个舞女的嘴里得知,她们基本上是那个叫阿图尔的中年人从丹麦买来的,倒是那个名叫米娅的女歌手,她竟然是海妖酒馆女老板的亲妹妹。
至于那位名叫阿图尔的中年人就更有意思了,按照那些讨要葡萄酒喝的姑娘们的说法,这位阿图尔是本来只是个普通的酒水商人,而海妖酒馆原本的主人则是他的好朋友兼客户。
只不过,战争开始之后不久,这酒馆的原主人便因为有一半犹太人的血统被链狗抓走没了音信,而阿图尔则趁机娶了酒馆原主人的妻子,顺便连这座酒馆都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以为这就完了?
当然没有,这位在舞女们嘴里善于钻营的阿图尔在掌控了这座海妖酒馆之后,很快便和德国海军搭上了关系,平时来这里喝酒的,也大多都是归航的潜艇兵又或者停靠在基尔港的军舰海员。
更让他大跌眼镜的是,就连这酒馆的女主人,也在半年前被阿图尔送走了,至于送去了哪里,却是根本就没有人知道。现如今,不但这座海妖酒馆基本上成了阿图尔自己的财产,似乎就连那位名叫米娅的歌手也岌岌可危,随时都会变成阿图尔的囊中之物。
这老家伙可以啊...
卫燃暗自咋舌,不管真实情况是怎样的,至少按这些衣着暴露的姑娘们嘴里的说法来看,那位阿图尔绝对算得上是个鸠占鹊巢的人生赢家。
在卫燃的旁敲侧击中,墙壁上的挂钟走到了将近晚上11点,大厅里的那些军人和士兵们或是带着不知道哪来的女伴,或是带着那些赚外快的舞女们大呼小叫的爬上了二楼,肆无忌惮的在各个房间里演绎着或长或短的生命交响乐。
倒是那位名叫米娅的女歌手,默不作声的独自打扫干净舞台之后,独自走向了吧台一侧那间可以通往地下室的房间里。
很快,阿图尔也从三楼下来,招呼着卫燃一起打扫一楼大厅,而不远处的厨房里也走出来一个看年龄五十多岁的老头子过来帮忙。
只不过,这老家伙似乎是个哑巴,全程都靠比划来交流,而在打扫完了卫生之后,这老家伙还端出了几份食物摆在了吧台上,随后他便独自钻进了吧台后面存放酒水的房间,慢悠悠的取出一个铺盖卷铺在地板上,不多时便打起了呼噜。
阿图尔招呼着卫燃在距离舞台最近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一边吃着从吧台那边端来的饭菜,一边低声说道,“弗兰克的消息,我们的东西已经到了,现在就在码头的船上,等下我们要把那些东西都搬回来。”
“那个链狗亚当呢?他怎么办?”同样端了一份饭菜过来的卫燃一边吃一边低声问道。
“可能是我太紧张了”
阿图尔并没有过多解释,“不过能不动手最好,维克多,你吃饱之后可以先上楼休息一下,等晚上两点钟的时候,我们去取东西。”
闻言,卫燃痛快的点点头,三两口将盘子里这份还算可口的饭菜扒拉进嘴里。
只不过,还不等他把最后一口煎鱼咽进肚子,那位歌手米娅却拉开房门,急迫的找阿图尔招了招手。
“你先上楼吧”
阿图尔说完,站起身快步走向了米娅的房间,顺势,这老男人还关掉了一楼大厅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眼瞅着前者钻进了米娅的房子,那扇木门也立刻关上并且传来了反锁的声音,卫燃这才压下好奇心,借着二楼透下来的些许灯光,踩着楼梯往三楼的方向走。
而与此同时,那个原本在吧台后面房间睡觉的哑巴老头,也悄然爬起来,贴着木门上足有一指宽的缝隙,悄悄盯着外面昏暗的大厅。
慢悠悠的来到三楼,这里的摆设和后世比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随意的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卧室,卫燃反锁了房门仔细检查了一番之后,将窗帘拉上,随后开始从金属本子里往外一样样的拿东西。
消息有好有坏,坏消息是这次能拿出来的东西并不算多,仅仅只有毛瑟刺刀、那支钛合金佩枪,以及看起来没什么用的随身酒壶和能吸引来枪子儿的苏军斗篷,以及和斗篷一起拿出来的德军皮靴而已。但好消息是,起码那支亚历山大先生赠送的佩枪上的消音器还在。
检查了一番佩枪里的子弹,卫燃将其收回金属本子,随后躺在床上,暗暗猜测着阿图尔的身份来历。
结合目前的局势,这位阿图尔来自英国的嫌疑无疑最大,但从那些舞女们的嘴里,他似乎和丹麦还有些不清不楚的联系。
另一方面,那位歌手米娅既然住在那间可以通往地下室的房间里,那么无疑说明她也有问题。
最后就是那个邮差弗兰克,看阿图尔当时仅仅因为那个名叫亚当的链狗叫走了一位的德军少校就那么紧张的样子,显然这位邮差的“含金量”要更高。
除了这些疑问,另一个需要他琢磨的问题便是金属本子里提到的朱丽叶和罗密欧分别是谁,以及怎样暗杀链狗亚当,和从哪弄到相机完成拍摄任务。
将这些疑问全都梳理了一遍,卫燃拉来一条羊毛毯子盖在身上,随后闭上了眼睛,准备先养足精神再说。
而同一时间,位于一楼的房间里,那位歌手米娅正趴在壁炉边上,手里拿着一把铁铲子,看着洞口下面的情况,而在她的身旁,一个放在架子上的铁皮桶里,还堆积着烧红的木炭。
“阿图尔,他的情况怎么样?”米娅低声问道。
灯火通明的地下室里,阿图尔和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戴着一副眼镜的女人对视了一眼,随后又把目光移向了躺在床上的一个男人身上。
这个男人大腿上的伤口已经发炎,伤口处甚至已经开始流出了脓液,而且很显然,他的意识现在都有些不清醒了。
阿图尔抬头看了眼米娅,无声的摇了摇头,随后用干净的纱布帮这个陷入昏迷的男人重新包裹了伤口。
“我们要尽快弄到药品,还要找个可以帮他做手术的医生才可以。”地下室里的那个女人忧心忡忡的说道。
“这里是基尔港,不是...算了”阿图尔叹了口气,“让我想想办法吧”。
说完,他走到靠墙的一个货架上,从上面取出两支手枪和两盒子弹揣进了兜里,随后默不作声的攀着钢筋扶手爬了上去。
穿过残存着余温的壁炉洞口,阿图尔用铁钩子将支起来的铁板恢复原状盖住了洞口,又用周围的灰烬盖住了缝隙,最后将铁桶里的仍在燃烧的木炭又倒在了上面。
而那位米娅也拿起一把长毛刷子,仔细的帮前者刷干净身上肩膀上的灰烬,随后又把地板上的灰尘仔细清理了一遍。
“等下我和维克多去码头取东西”
阿图尔坐在床上,一边检查那两支手枪一边低声说道。
“他...能活下来吗?”歌手米娅忧心忡忡的问道。
“也许吧”
阿图尔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如果我们能找机会送他离开这里,说不定能有机会。”
“可这里是基尔港”米娅绝望的呢喃道。
“是啊,这里是基尔港...”阿图尔叹了口气,“好了,早点休息吧,今天晚上我会和弗兰克商量一下的,如果条件允许,到时候你和他一起离开。”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帮你。”歌手米娅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里我说了算”阿图尔说完,便起身拉开房门,带着刚刚取出来的武器和弹药,悄无声息的走向了楼梯的方向。
第362章 耳后的沙子
深夜两点,一楼的挂钟准时的想起了悠扬的报时声,阿图尔也轻轻敲了两下卫燃的房门。
等到后者打开房门,阿图尔朝卫燃招招手,引着他走向了一个堆满杂物的房间里。
这个房间的窗户已经被一个挨着一个的木头箱子彻底挡住,等到卫燃关上房门,房间里也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阿图尔这才点燃了一直拎在手里的煤油灯,借着那仅有花生米大小的火光,他从怀里拿出一支波兰生产的拉多姆手枪和一个装有子弹的纸盒地铁了卫燃,同时低声提醒道,“不到必要关头不要开枪,一旦把链狗引过来,我们两个跑不掉的。”
接过手枪和子弹,卫燃简单的检查了一番,随后将这支手枪的弹匣压满,至于剩下的子弹,则顺手揣进了兜里。
“我们走吧”
阿图尔说完,便吹灭了油灯,和卫燃一前一后的离开房间,踩着楼梯悄无声息的穿过充斥着呼噜声的二楼,随后又摸黑走进厨房,拿上一捆绳子和一把铲子,顺着小门离开了海妖酒馆。
顶着夹杂着海腥味的寒风以及迎面吹来的冰冷雨点,两人在夜色的掩护下,沿着海岸线摸黑一路往西北方向走去。
相比后世的那座旅游城市,如今这里的海岸线多少显得有些萧条,尤其远处隐约可见的军舰,更让这片海湾染上了一丝丝危险的气息。
倒是阿图尔,似乎已经沿着这条路走了无数遍一样,带着卫燃近乎小跑的在紧挨着岸边的一小片树林里转了一圈,等他们从这片树林的另一边出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一块礁石旁边,静静的躺着一条倒扣的小木船。
“你在这里等着,用铲子挖一个一米深,半米宽的坑出来。”
阿图尔说完,直接趴在了潮湿的沙滩上,以匍匐的姿势小心翼翼的接近着那条倒扣的小船,并在不久之后,从船尾附近的泥沙中,扒拉出了两个足有微波炉大小的木头箱子。
在忙着挖坑的卫燃注视下,阿图尔用提前带来的一根绳子拴住了这两个木头箱子的提手,随后匍匐着返回树林,招呼着卫燃一起帮忙拉动绳子,将那两个木头箱子全都拽进了树林。
借着这俩箱子拖动时拱起的泥沙帮助,刚刚阿图尔在沙滩上留下的痕迹也被抹除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了些许意义不明的拖痕。
顺利拿到箱子,阿图尔并没有急着回去,而且掏出一把钳子和一把螺丝刀,就地将两个箱子拆解开。而趁着个功夫,卫燃也在森林边缘的沙地上轻松挖出来了一个足够大沙坑,随后再一次凑到前者的旁边看起了热闹。
这两个木头箱子里各自装着一个帆布背包,背包里更是装满了一个个二战德国配发的铁皮罐头。
但即便阿图尔不说,负责帮忙的卫燃也能凭借这些罐头的重量猜出来,里面装的大概率不是能进嘴里的东西。
和卫燃各自背起沾着潮湿细沙的帆布包,阿图尔将那两个木头箱子连同带来的绳子一起,全都丢进卫燃挖出来的沙坑里,随后手脚并用的用沙子埋的严严实实。
摸着黑清除了周围的脚印手印,两人不敢耽搁时间,拍打干净身上的沙子,又找了个水洼涮了涮脚上的鞋子,随即立刻开始原路返回。
相比来的时候,这返程的路上,阿图尔要谨慎了不少,全程不但一直尽量走在树木或者建筑的阴影里,甚至连腰都不敢直起来。
如此的一路小小,眼看着两人距离海妖酒馆仅仅只剩下不到一百米的时候,身后却隐约亮起了昏黄的车灯。
根本来不及商量,两人不分先后的躲到了路边的灌木从里面。紧接着,一辆挎斗摩托从他们的身边驶过,随后又跑过去一辆黑色的轿车。
“摩托斗里坐着的好像是亚当?”阿图尔嘀咕了一句,随后大惊失色,“坏了,他们去朝酒馆去的!”
“你先回去”
卫燃说话的同时已经从对方的肩膀上扒下了帆布背包,“尽量拖延点时间,这两个背包我先找地方藏起来。”
“里面的东西很重要。”
阿图尔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直到卫燃点头,这才抄近路快步跑向了不远处的酒馆,而这个时候,那辆挎斗摩托已经停在了酒馆门口了。
看了眼借着建筑掩护快步跑向酒馆后门的阿图尔,卫燃将手中这两个沉甸甸的背包藏到了一栋坍塌的木头房子废墟里,随后也快步跑向了海妖酒馆。
同一时间,已经从后门进入酒馆的阿图尔一边高声回应着越来越狂躁的敲门声,一边以最快的速度脱掉了身上湿透的衣服和鞋子,将它们统统递给那个哑巴老人,顺便又接过对方递来的睡袍套上,这才打开了房门。
“抱歉,今天晚上实在是太冷了。我刚刚在给取暖炉添煤,没有听到敲门声。”阿图尔抱怨天气的同时,不着痕迹看了眼链狗亚当搭在腰间佩枪上的上,又看了看远处的的轿车,好奇的问道,“亚当先生,这么晚是有人准备住在这里吗?”
亚当将手电筒的光束打在阿图尔的脸上,稍作观察之后狐疑的问道,“你的那个酒保呢?添煤这种小事还需要你来做?”
“他可能去和姑娘约会了吧”
阿图尔无奈朝身后吧台那边传来的呼噜声比了比手指头,“所以这种事只能我自己做了,难道还能指望那个又聋又哑的老家伙能想着这种事情吗?”
亚当没有再说些什么,伸手扳动了一下墙壁上的开关,清脆的吧嗒声中,头顶的吊灯却并没有亮起来。
“恢复电力供应要等到明天早晨八点呢”只穿了套睡袍阿图尔好心的提醒道,“现在是灯火管制的时间,当时还是您亲自来这里通知我们的。”
亚当再次扫了眼阿图尔,总算是开口问道,“菲利克斯少校今天晚上留宿在这里了吗?”
“不出意外的话肯定在二楼,佩特拉的房间里。”阿图尔近乎“如数家珍”般的说道,“自从少校先生归港之后,这些天就一直住在佩特拉的房间里。他们的感情最近...”
“好了,把他叫下来。”亚当不耐烦的打断了阿图尔的絮叨,自顾自的走到吧台边说道,“顺便给我来一杯利口酒。”
“没问题”
阿图尔热情的走到吧台里,动作花哨的给亚当倒了一杯酒之后就准备上楼去叫醒那位菲利克斯少校。
“阿图尔,你怎么不自己做酒保了?”亚当在对方即将走上二楼的时候问道。
阿图尔停下脚步,略有些得意的说道,“亚当先生,我已经不是酒保了,现在是海妖酒馆的老板了,当然不能继续做酒保的工作了,米娅本来就不喜欢我,我当然也不能再做一些降低身份的工作。”
“米娅不喜欢你可能只是因为你年纪太大了”亚当端着酒杯看向米娅的房间,“说不定她喜欢的是我呢?”
“亚当,别打米娅的主意。我的表哥可是...”
“你的表哥只是个小小的大副而已,而且他们的军舰至少要半个月才能回来呢。”
亚当收回目光继续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说道,“就算他在这里,他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和我起冲突的。”
眼看着阿图尔的呼吸似乎都变的急促了些,亚当摆摆手,“好了阿图尔,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快去把菲利克斯少校喊下来吧。”
“你最好是在开玩笑”阿图尔声音不大不小的回应了一句,迈步走上了二楼,去寻找那位菲利克斯少校。
同时一时间,躺在床上的米娅已经握住了枕头底下压着的一支P38手枪,随时都准备给闯进这间房子里的人来上一枪。
而在漆黑的厨房里,卫燃在犹豫片刻后,又悄无声息的沿着小门离开了酒馆,重新跑向了藏匿帆布包的方向。
海妖酒馆的二楼,在敲门声引起的咒骂结束之后,一个留着标准普鲁士榛子头,脸上的胡须修剪的格外整齐的男人也拎一件海军制服和一条武装腰带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而在他的身后,一个几乎全裸的女人正靠着门框,一边挑逗着一楼正用手电筒光束照亮自己的链狗亚当,一边将不久前从那位菲利克斯少校手里弄来的几枚硬币丢进了门口的一个花瓶里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亚当,你这个时候把我喊起来,最好有个让我满意的理由。”
菲利克斯少校一脸不耐烦的说着,同时还不客气的用手中的武装腰带将亚当手中的手电筒打到了地板上。
链狗亚当无所谓的捡起滚落到一边的手电筒,随后指了指门外,“菲利克斯少校,我可给不了你任何的理由。你要去车里找他们要才行,我只是恰巧知道你肯定在这里,所以帮忙做个向导而已。”
菲利克斯少校看了眼门外,接过阿图尔递来的雨伞快步走了过去,紧接着,这个刚从女人床上爬起来的少校便一个敬礼,随后拉开车门钻进了那辆汽车的副驾驶扬长而去。
“既然门已经开了,不如让佩特拉下来和我一起喝一杯怎么样?”链狗亚当却并不急着离开,而是靠着吧台朝阿图尔问道。
“我当然没意见”阿图尔痛快的点点头,“只要佩特拉愿意赚你的钱。”
“5马克外加一包香烟,要硬币不要纸钞,上床单算。”
那位名叫佩特拉的姑娘趴在二楼的栏杆上一边展示着自己的身才,一边开出了一个不高不低的价码,“当然,如果你想让下去陪你喝酒,需要先付钱才行。”
“没问题”
链狗亚当举起杯子朝阿图尔示意了一下,随后从兜里掏出一把硬币洒在了吧台上,“直接拿一整瓶利口酒上来吧”
阿图尔慢悠悠的将吧台上的硬币全都叠在一起,从里面分出5马克放在一边,随后将剩下的扫进了抽屉,这才转身从酒架上取下了一整瓶没有开封的利口酒。
与此同时,一直在观察阿图尔的链狗亚当,却已经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前者耳后沾染的那一小块细沙上。
第363章 躲在暗处的帮手
冷雨寒风笼罩的夜色中,卫燃披着一件苏军斗篷躲在路边的灌木丛里耐心的等待着,顺便还换上了那双在勒热夫得到的德军皮靴。
在半个多小时之前,那辆轿车便已经返身离开,但链狗亚当乘坐的那辆挎斗摩托,却一直都没有回来。而海妖酒馆那边,也没有传来任何的动静。
拿出随身酒壶抿了一口带着些许凉意的龙舌兰酒,卫燃正准备站起身活动活动暖和一下,远处的海妖酒馆那里却亮起了一束刺目的车灯。
见状,卫燃立刻起身走向了路边,低垂着头,手里拿着随身酒壶,朝着与海妖酒馆相反的方向慢悠悠的溜达,同时却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身后。
前后不到两分钟,那辆挎斗摩托已经开到了他的身后。卫燃也摇摇晃晃走到了路边,举着手中的酒壶,时不时的抿上一口。
“嘿!停下!”一脸醉态的卫燃朝即将开过来的摩托车挥了挥手,颐指气使的喊道,“你知道亚当在哪吗?”
“你是谁?”驾驶着摩托的德军士兵下意识的停下了摩托,可话还没问出口,便被一支拧着消音器的手枪顶住了脑袋。
看了眼空荡荡的挎斗,卫燃将拿在手里的随身酒壶揣进兜里,随后探手熄灭了摩托车灯,慢悠悠的低声问道,“亚当那个混蛋呢?”
“他...”
见这士兵的手已经伸向了腰间,卫燃抢先一步捏住了对方的关节,同时用枪口抵住了对方的脖子,“他让你回去做什么?”
“带...带更多的人过去帮忙”这名脖子上同样挂着金属牌的链狗毫无骨气的答道。
“帮什么忙?”卫燃低声追问道。
“不...不知道”
“最后一个问题,亚当的直属上司是谁?”
“达维德少校”这名链狗痛快的给出了答案。
话音未落,卫燃手中的枪口突兀的上抬,顺势用枪柄在对方的耳后狠狠的来了一下,紧接着他手中的佩枪消失,两只手也抱住对方的脖子,在咔吧一声脆响中,结束了这名链狗的生命。
左右看了看,卫燃将其推到挎斗里坐好,随后跨上摩托开远了些,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对方身上的衣服拔下来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巴赫...是个好名字,差一个音就是辆豪车了。”
卫燃嘀嘀咕咕的将对方的士兵牌连同链狗标志的金属牌全都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随后将被扒干净的尸体暂时藏在了路边一颗橡树背后的阴影里。
重新启动摩托,换了一身链狗制服的卫燃调转车头,明目张胆的开向了海妖酒馆的方向。
与此同时,酒馆一楼的大厅里,链狗亚当正搂着近乎赤裸的佩特拉,一边喝酒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和阿图尔不着边际的聊着。
然而实际上,自从他打发门口的士兵先离开,并且自己准备今晚住在酒馆里的时候,阿图尔便已经提高了警惕,甚至就连吧台后面房间里的那个哑巴老人,手中也已经握住了原本属于阿图尔的那支手枪,随时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阿图尔,你的妻子呢?我听不少人说你把她送走了,但没有人知道你把她送到了哪里。”亚当端着酒杯抿了一口,温和的语气中似乎全是过分的好奇。
“送到慕尼黑的乡下了”
阿图尔端起酒杯和对方碰了碰,故意挤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猥琐表情,“那个老女人会妨碍我和她的妹妹米娅之间的感情的。”
亚当浑不在意的笑了笑,重新抿了一口酒,随即突兀的问道,“她就算了,她和这家酒馆上一任老板的儿子也会影响你们的感情吗?”
“你是说那个叫埃里希的小野种?”阿图尔目录轻蔑之色,“他不是早已经被你们抓走了吗?当时为了让他快点挨枪子,我还...”
“你还用两根金条把他买走了”
亚当直到听见外面由远及近的摩托车引擎声,这才放下酒杯,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伸手在后者的鬓角抹了抹,将一小撮细沙揉搓到了阿图尔的酒杯中,“所以你那个有犹太人血统的小野种也藏起来了?”
看了眼阿图尔急剧变化的脸色,胜券在握的亚当重新端起酒杯问道,“那么今晚呢?今晚你又藏了什么秘密?”
还不等阿图尔张嘴,酒馆的房门被人推开,来人站在门口急迫的大声喊道,“亚当上尉,达维德少校命令您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怎么回事?”亚当松开手,示意佩特拉从自己的怀里离开,慢悠悠的转身问道。
“和刚刚回去的菲利克斯少校有关!”
闻言,亚当端起酒杯喝光了最后一口酒,笑眯眯的说道,“阿图尔,希望在天亮之前你能想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来说服我。”
说完,他不紧不慢的正了正衣领,拿起门口衣架上的雨衣穿在了身上。
然而,当他看到门口那辆挎斗摩托车的瞬间便意识到了不妙,可还没等人的胳膊从雨衣的袖口伸出来摸到腰间的佩枪,便被一把修长的毛瑟刺刀抵住了后腰。
“上车”卫燃低声说道,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捏住了亚当的下巴根,推着他走到了挎斗摩托车的边上。
“不叫上你的老板阿图尔帮忙吗?”亚当一副有持无恐的样子问道,“只凭你一个人可带不走我。”
“那可不一定”
卫燃话音未落,已经双手抱住对方的脖子用力一转,在咔吧一声脆响中结束了他的生命。
将亚当的尸体送进三轮挎斗里放好,卫燃扫了眼二楼的方向,见没有人偷看,立刻跳上摩托,一溜烟的开没了影子。
同时间,位于酒店二楼的某个房间里,一个只穿着内裤的潜艇兵轻轻放下了掀开的窗帘。犹豫片刻后故意怒气冲冲的打开房门,趴在栏杆上朝一楼喊道,“阿图尔,你的破酒馆今天晚上为什么这么吵?这是第几次了?”
“是亚当那个混蛋”阿图尔无奈的达道,“他刚刚叫走了菲利克斯少校,现在又被达维德少校叫走了。”
“我看到了!这些我刚刚看到了!”
这名只穿着内裤的潜艇兵不耐烦的拍了拍栏杆,继续大声问道,“我的意思是,接下来那只链狗还会不会回来?他简直比我工作的那艘潜艇的发动机还吵。”
“明天一天,酒水随便你喝怎么样?”阿图尔见二楼其他房间有的也打开了门开始抱怨,赶紧开出新的筹码,“或者这样吧,明天我准备一橡木桶的红酒,随便你们喝怎么样?”
“这可是你说的!我现在可是清醒的很!”
那名潜艇兵扯着嗓子说完,这才怒气冲冲的走进房间,随后重重的关上了门,紧接着,这个房间里便传来了某个舞女略显浮夸的喘息声。
海妖酒馆里的闹剧暂且不提,卫燃这边驾驶着摩托刚刚离开海妖酒馆,便被一辆自行车给拦了下来。
等到自行车上的人撩起雨衣的帽兜,卫燃立刻收起了佩枪,这人不是别人,恰恰是曾让阿图尔无比紧张的那位邮差弗兰克。
“跟我走”弗兰克低声说了一句,随后重新骑上车子,在前面担任起了引路的工作。
跟在弗兰克身后的卫燃索性熄灭了车灯,跟着对方开上一条铺着碎石的小路离开镇子,并最终停在了一片麦田的边上。
“你怎么来了?”卫燃熄灭了摩托车引擎之后问道。
“从你们出发去拿东西的时候,我就在酒馆外面等着了”
弗兰克匆忙解释了一句,指着麦田深处的方向说道,“那里有个水塘,把他丢在里面吧。”
“还有一具尸体呢”卫燃说话的同时从把链狗亚当的佩枪取下来递向了弗兰克。
“那具尸体我来处理”
弗兰克说话的同时,已经用一根绳子把亚当的尸体和摩托车牢牢的绑在了一起,顺势从尸体的身上翻出钱包,将里面的现金揣进了自己的兜里,“武器你自己留着,我用不上,那只会给我带来麻烦,现在把你身上的制服也脱掉吧。”
闻言,卫燃立刻脱掉了套在身上的那套链狗制服,连同亚当的佩枪团成一团塞进了摩托车挎斗的缝隙,并用亚当的尸体压住。
他这边忙完,弗兰克立刻启动了摩托车,挂上档任由它自己载着早已凉透的尸体径直冲下泥泞的土路,义无反顾的开进了这片不足20米宽的小水塘里。
见卫燃已经开始细致的清理摩托车碾压出来的痕迹,弗兰克诧异的挑了挑眉毛,然后这才上来帮忙,同时好奇的问道,“看来你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你不也不是第一次吗?”卫燃笑呵呵的回应了一句,而弗兰克却也只是同样露出了一抹笑意,显然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了。
在两人的协作下,岸边残存的车辙印被清理的一干二净,甚至就连自行车的轮胎印也被抹掉了停留的痕迹。
两人合力抬着自行车离开原地,踩着路边的杂草往回走了百十米,卫燃这才坐上自行车的后座,任由弗兰克载着自己往回走。
前后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弗兰克载着卫燃停在了小镇边缘的一栋木头屋子门口,两人仔细的清洗干净车子上的烂泥,顺便又用水冲掉了各自的脚印和鞋子上的泥巴,这才摸黑钻进了房子里。
“今晚在这里休息一下,脱下来的衣服晾在壁炉的边上,天亮之后再回酒馆。”
弗兰克说话的同时,已经找出了一套干净的睡衣和一条干毛巾递给了卫燃,不等后者说些什么,便又离开房子消失在了寒冷的雨夜中。
第364章 合适的人选
第二天一早,明媚的阳光取代了昨天的绵绵细雨,一晚上都没睡好的卫燃也早早的爬了起来。
随着房门打开,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个看起来最多也就十六七岁,脸上长着雀斑的小姑娘,正扛着一个鱼竿,手里拎着一个铁皮小桶准备出门。
“你醒了?”
客厅里,弗兰克先和卫燃打了声招呼,随后又朝那个满脸雀斑的姑娘说道,“卡伦,走之前帮忙把维克多的早餐端上来。”
这个名叫卡伦的雀斑姑娘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放下手里的铁皮桶和鱼竿,钻进厨房给卫燃端来了一片面包和一节火腿,随后又拿出一个煮鸡蛋和一杯牛奶放在了桌子上。
“现在我可以出去了吧?”卡伦叉着腰问道。
“离那些军舰远一点”弗兰克笑呵呵的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卡伦话音未落,已经重新拿起鱼竿和铁皮桶,一溜烟的跑出了门。
“我妹妹”
弗兰克笑着解释了一句,等到关门声想起,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吃完早餐就回酒馆吧,如果被盘问你昨晚去哪了,就说被我拉过来帮忙修缮漏雨的屋顶顺便喝了几杯。”
“那具尸体处理好了?”卫燃坐下来,一边剥鸡蛋一边问道。
“处理好了,放心吧。”
弗兰克端起牛奶和卫燃碰了碰,“记得是阁楼阴面的屋顶漏雨了,我们在修完屋顶之后还在那里喝了一杯,喝的是你从酒馆偷出来的利口酒。”
“有人已经在酒馆等着我了?”卫燃三两口吃掉一个鸡蛋之后警惕的问道。
弗兰克温和的笑了笑,“应该没有那么快,不过总要提前做好准备才对。”
“说的有道理”
卫燃心不在焉的敷衍了一句,三两口吃完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早餐,随后换上了早已被壁炉烘干的衣服,告别同样准备去邮局上班的弗兰克,独自踩着泥泞的路面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海妖酒馆。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看清这座酒馆和后世的区别。最终最显眼的,莫过于没有那个大的吓人的船锚,同时那酒桶造型的邮筒也多了一个,并且,这两个邮筒还被摆在了门口两侧。其上腰肚的位置,还分别用德语写着收信和寄信的字样。
“维克多,你今天迟到了。”阿图尔在卫燃进门的瞬间便松了口气。
“昨晚的箱子...”
“拿回来了”阿图尔低声回应道,“他死了?”
卫燃微不可查的点点头,“没有人来问吗?”
“不会这么快的”
阿图尔忧心忡忡的回应了一句,似乎并没有因为链狗亚当的死开心多少,“昨晚多亏了你及时出现,不然现在我恐怕已经被他们抓起来了。”
“发现你了?”卫燃暗中绷紧了神经。
“应该是发现了”阿图尔心有余悸的点点头,“亚当的那个跟班呢?”
“弄死了”卫燃低声答道,“尸体是弗兰克帮着处理的。”
“那就好”阿图尔点点头,“酒馆这边就交给你了,我先出去一趟。”
卫燃识趣的没有多问,钻进吧台继续慢悠悠的擦拭着那些似乎永远擦不完的玻璃杯,同时暗暗琢磨着自己到底能学到什么技能。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窗外的太阳也升到了最高点,楼上那些宿醉的客人们也在阿图尔回来之后不久摇摇晃晃的下楼,三五成群的围坐在桌子旁边,享用着哑巴老头端上来的午餐。
“阿图尔,昨天夜里答应我们的葡萄酒呢?”一个潜艇兵不满的喊道,“你总不会以为我们忘了吧?”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一个穿着飞行员制服的跟风说道,“我记得阿图尔说给我们提供满满一橡木桶那么多的红酒。”
“没错!”
那个潜艇兵拍着桌子提醒道,“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就是昨晚亚当那个混蛋被达维德少校叫走之后,阿图尔答应我们的。”
“确实是这样”又一个士兵喊道,“我还看到了没穿衣服的佩特拉在陪着喝酒。”
“海妖酒馆还有这个服务?”一个穿着海军制服的少尉顿时来了兴致。
“等等,亚当昨晚上来过?”有睡的死的诧异的问道,“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他找借口支走了菲利克斯少校,并且从他手里抢走了佩特拉小姐。”
开启话题的潜艇兵三言两语间便给昨晚发生的事情换了种解释,一脸猥琐的继续说道,“不过他还没喝完一瓶酒,就被达维德少校派来的人叫走了。”
眼瞅着周围人已经对昨晚上发生的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刚刚一直在看热闹的阿图尔也招呼着卫燃帮忙,从吧台后面的房间里搬出了一个装满红酒的橡木桶。
“看来慷慨的阿图尔准备遵守昨晚的约定了?”一直在操纵话题风向的潜艇兵得意的问道。
“只有一个要求”
阿图尔无奈的说道,“以后你们谁得罪了亚当那个混蛋能不能在酒馆外面解决?昨天晚上我甚至以为他要带人来我这里抓犹太人呢。圆首作证,我的酒馆里的老鼠都没有犹太血统。”
“圆首可不会来这里给你作证”
一个飞行员凑上来接了一大杯的红酒,“阿图尔,让米娅出来给大家唱首歌吧?说不定我们可以给你做证,你的酒馆里连老鼠都没有犹太人血统。”
“米娅只有下午才上班呢”
阿图尔得意的说完,也从卫燃的手里要过来一个杯子,接了一杯红酒之后,一脸肉疼的说道,“好了朋友们,这桶酒可是我专门从法国弄来的。显然让我们一起喝一杯,忘了昨晚的吵闹吧!”
毫无疑问,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欢呼,那满满一大桶的红酒,也在阿图尔和众人的举杯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耗的干干净净。
在被酒精浸透了的中午,这些才清醒没多久的酒客们再一次喝的酩酊大醉,也让海妖酒馆如昨天一样忙的不可开交。
时间一晃到了傍晚天色擦黑,随着歌手米娅登台,酒馆里的气氛也升到了顶点。只不过,她这才才刚刚唱完一首歌,宛如阴魂不散般的链狗却再次打扰了众人的兴致。
“亚当?”
阿图尔一脸茫然的看着来者,“不是昨天晚...准确的说应该是今天凌晨,当时亚当上尉不是已经被达维德少校叫走了吗?我们这里很多人都看到了。”
“不是看到了,是被他们的动静吵醒了。”那位潜艇兵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了一句。
“达维德少校?”来人听完阿图尔的描述之后也有些发懵,“你们确定是达维德少校派人把他叫走的?”
“当然确定”
阿图尔不满的说道,“因为叫他离开的那个士兵动静太大,我今天早晨还赔了大家一桶红酒。先生,请您务必转告达维德少校,亚当上尉已经不止一次影响我做生意了,再这样下去,我只能选择关掉酒馆,带着姑娘们离开基尔港了。”
“他还抢了菲利克斯少校的女人,一个上尉抢了一个少校的女人,可真威风!我们全都看到了!”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顿时引起了大多数酒客的响应,口诛笔伐般的声讨着本就不受欢迎的链狗。
目送着那两个勉强算是落荒而逃的链狗离开酒馆,一楼大厅里也爆发出了一连串的嘲讽和欢呼。只不过,不管是阿图尔还是卫燃,乃至舞台上的米娅却都知道,这才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但相比阿图尔等人,卫燃却在更加发愁,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不但没能进入那座位于米娅房间里的地下室,甚至还没搞清楚朱丽叶和罗密欧分别是谁,更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他们完成任务。
在他的重重思虑中,逐渐浓重的夜色也让海妖酒馆亮起了灯光,在这灯红酒绿的刺激之下,今天的生意也比昨晚好了不少。
直等到这座军港小镇如往日一样开始灯火管制,那些尽兴的,没尽兴的酒客们这才或是选择离开,或是选择和舞女们上楼畅谈生命的意义,反倒是卫燃等人一直担心的链狗竟然没有找上门来。
“阿图尔,他不能再等了。”
不久前返回房间的米娅跑了出来,找上正在打扫卫生的阿图尔低声说道,“我们现在必须尽快找个医生才行。”
“我上午的时候出去转了一圈”阿图尔看了眼厨房的方向,见卫燃还没有回来,这才低声答道“但是我根本没有找到信得过的医生。”
“难道我们就...”
“嘘——”阿图尔见厨房的方向传来动静,立刻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米娅见是卫燃从厨房的方向走出来,稍稍松了口气严肃的低声说道,“难道我们就看着他慢慢死掉吗?他现在必须要接受手术才行!”
扫了眼好奇的卫燃,阿图尔咬咬牙,“再晚一点,我去问问镇子里的兽医愿不愿意帮帮我们。”
“打扰一下,你们需要个医生?”卫燃凑过来低声问道,“会做手术的医生?”
“你有合适的人选吗?”米娅惊喜的看着卫燃问道。
“有,当然有!”卫燃拍着胸脯做出了保证。
第365章 朱丽叶的工作
“虽然不知道你们在我的房间里找什么,不过能不能别动我的内衣和我存的钱?”
房间门口,歌手米娅大声喊道,而在二楼的走廊上,那些被吵醒的酒客们也开始跟着起哄,借着酒劲和人多势众,口无遮拦的嘲讽着一楼大厅里的那些链狗。
这些酒客大多都是归港休假的潜艇兵,相比其他的陆上兵种,他们虽然同样讨厌那些挂着狗牌的链狗,但却并没有多少恐惧,毕竟他们不可能追着他们去潜艇里找麻烦。而且就算真的去了,等离岗之后,也有的是鲨鱼和意外等着那些不知死活的讨厌鬼。
一楼大厅的中央,那位自始至终没有介绍过自己身份的中年男人烦躁了看了眼二楼走廊上的潜艇兵,压着怒火仔细盘问了一番舞女佩特拉,又听完了二楼几个一直没离开过酒馆的潜艇兵的作证之后,突兀的开口问道,“阿图尔,你的酒保今晚不回来了?”
“维克多只是我的酒保,不是我的儿子。”
阿图尔此时也摆出一副有人撑腰老子不怂的架势,“就算他是我的儿子也已经成年了。”
“所以他今晚不回来了?”上门找麻烦的中年人耐着性子问道。
阿图尔摊摊手,“如果你想找他,可以等明天早晨,到时候他肯定会回来的。”
“明天早晨我会再来一趟的”
这名中年人说完,迈步越过一直靠着吧台看热闹的佩特拉,招呼着手下的士兵就往外走。
见状,二楼走廊上看热闹的酒客们发出一声饱含嘲讽的欢呼,阿图尔扫了眼从米娅的房间走出来的那几个士兵,也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那个不知道名字的中年人即将走出酒馆大门的时候,却又突兀的停下,转过身说道,“阿图尔,为了避免你的酒馆里再出现军人失踪的意外,我会留下两名士兵在你的酒馆门口站岗保护楼上那些人的安全。”
“没问题!”
还不等阿图尔开口,不久前被坏了好事的那名上尉便大声说道,“留下的朋友,等下可以一起喝一杯,然后让阿图尔给你们各自安排一个姑娘!我保证,海妖酒馆的舞女是整个基尔港最带劲儿的!”
“你们的头儿可真好,为了让你们有个合理的借口喝一杯,竟然帮你们找出这种借口。”二楼的走廊上,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潜艇兵大声调侃道。
那名穿着便装的中年人看了眼一直在和自己做对的上尉,冷哼一声迈步离开了海妖酒馆,坐上停在门口的挎斗摩托扬长而去。
“阿图尔,今天晚上我们又被打扰了。”
搂着佩特拉的上尉一脸得意的问道,“所以明天是不是还有免费的红酒喝?如果有的话,我就继续在这个破酒馆里多住一晚。”
“红酒?”
阿图尔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那两名链狗,一脸肉疼的说道,“有!当然有!现在就有!不过只有半桶了,所以如果你们谁想喝,现在就可以下来!”
听闻有免费的酒喝,这间才安静了没多久的酒馆再次热闹了起来,一个个或是光着膀子,或是只穿了条短裤的士兵立刻各自拉着自己的姘头蜂拥下楼,还不等阿图尔和哑巴老头把搬出来的橡木桶放在桌子上,便各自抄起一个杯子挤了上去。
“阿图尔,让你的米娅给大家唱首歌吧!”这几天一直住在酒馆里的那个潜艇兵再一次暗中帮了阿图尔一把。
“这个时候唱歌是要额外收费的”阿图尔不情不愿的说道,“这些天你们已经免费喝了我这么多红酒了,总要让我赚点钱才行。”
“拿去!”那名带头的潜艇兵从兜里摸出几个硬币直接丢到了吧台上。
有了带头的,剩下几个身上装着钱的,也慷慨的掏出一些纸币或者马克硬币看都不看的丢到了吧台上,对于他们这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而且即便假期也没地方可去的可怜人来说,那些钱本来就该花在这种地方。
“我去换身衣服”米娅一脸无奈的说完,转身走进了房间。
“阿图尔,能不能把汽灯点上?”
“白痴!你忘了灯火管制了?”
一个飞行员端着装满红酒的杯子,故意走到门口的位置,背对着那两个站岗的链狗大声制止道,“我们敢把汽灯点起来,那些狼狗就有借口咬我们了!”
“别这么说”
一直帮着阿图尔说话的潜艇兵带着个丰乳肥臀的舞女,两人各自多端了一杯红酒走到门口,慷慨的递给了那两名不受待见的链狗,“喝一杯吧,阿图尔的酒可是整个基尔港唯一不掺水的。”
那两名被留下来看门的士兵为难的对视一眼,却又听那名潜艇兵说道,“只是一杯不要钱的酒而已,难道还要我帮你们找个姑娘喂进你们的嘴里吗?”
“多普勒,你可真是好人。”刚刚那名故意挑事的士兵一脸嘲讽的说道,“竟然请链狗喝酒,整个基尔港都找不出你这样的好人。”
“别管那个蠢货”
这名被称为多普勒的潜艇兵说话的同时,已经将手中的杯子硬塞到了一名看起来年轻些的士兵手里,而跟在他身边的那名舞女,在送上手中的红酒之前,还挑逗的舔了下另一名士兵的耳垂。
一直在吧台里面旁观阿图尔不着痕迹的用脚尖碰了碰身边的哑巴老头,后者慢悠悠的走进厨房,坐在一张油腻腻的椅子上,弯腰拿起脚边的一个酒瓶子,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子外面,随时准备着将酒瓶子砸在地板上。
与此同时,返回房间的米娅也再一次拿起铁钩,轻轻在燃着炭火的金属板上敲出了代表安全的信号。
听到信号,地下室里那位代号朱丽叶的女人立刻打开了一支手电筒,随后借着这道光束,用一个木头杆挑开了扣在壁炉篝火上的铁皮脸盆,紧接着又点燃了一盏煤油汽灯放在了密布着稿纸的桌子上。
“安全了”朱丽叶朝卫燃低声说道,“不过声音不能太大”。
匆匆扫了眼对方脸上纵横交织的伤疤,卫燃低声问道,“他的伤口已经发炎了,必须进行手术,除此之外,我还需要吗啡。”
“稍等”
朱丽叶走到靠墙的货架上,一番寻找之后,拿出一纸盒的吗啡和一支玻璃管注射器。
“烧一壶开水”卫燃低声说道。
朱丽叶点点头,找出个搪瓷的小锅,去洗手间里接了些水盖上盖子架在了篝火上。
趁着水开的功夫,卫燃环顾四周观察着地下室里的情况。和几十年之后相比,这座地下室除了没有棺材,差别倒是并不算大。仅仅只是稿纸更多一些,同时壁炉旁边也堆积了不少木柴罢了。
“他的腿能保住吗?”朱丽叶低声问道。
“不好说”卫燃收回目光摇摇头,“只有切开伤口之后才能知道。”
朱丽叶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安静的坐在桌边的椅子上,略有些生疏的打开那两个并排放置的无线电台,紧接着又旁若无人的戴上耳机,拿着一支钢笔在稿纸上写写画画的记录着什么,似乎根本不关心床上那个男人的死活一样。
忍住心中的疑惑,卫燃安静的等着锅子里的水烧开之后,给玻璃注射器和唯一的手术刀以及两把手术钳简单的消了消毒,随后将吗啡注射到了床上那个男人的身体里。
静等了片刻,卫燃在那盏煤油汽灯的提供的明亮灯光下开始了手术,而那个代号朱丽叶的女人,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
被切开伤口里,腥臭的脓液和黑色的血液缓缓流出,卫燃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的找到卡在肌肉里的子弹头,将其取出之后,又切割掉周围的腐肉,细致的完成了清创和最后的缝合包扎工作。
“做完了?”朱丽叶在听到卫燃松了口气之后,头也不抬的问道。
“做完了”
卫燃从床头拿起一条毛巾,去洗手间里洗了洗手,又把毛巾打湿之后,敷在了那个昏迷中的男人额头上,“但是我们缺少青霉素,所以他能不能坚持下来,就只能看他自己了。”
“青霉素?”朱丽叶重复了一遍卫燃嘴里冒出来的单词,“那是什么?”
“没什么”卫燃敷衍的摆摆手,犹豫片刻后问道,“朱丽叶,你...在做什么?”
“破解德国人的无线电加密方法”朱丽叶倒是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痛快的告知了自己的工作。
“恩尼格玛?”卫燃下意识的问道。
这下,朱丽叶总算是抬起了头,诧异的看了眼卫燃,“你知道恩尼格玛?”
“听说过”卫燃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那种东西可不好破解,它的加密方式很复杂。”
“我尝试过破解商用的恩尼格玛,确实很复杂。”朱丽叶重新低下头,一边继续继续一边说道。
“成功了?”
“没有”
朱丽叶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绝望,“商用的恩尼格玛就已经很难了,我从没成功过。我想,军用的肯定更难吧,尤其在我根本没办法得到他们的密码本和加密机前提下。”
“那你...”
“总要有人做这些不是吗?”朱丽叶打开抽屉,拿出一盒R6香烟,从中抽出一颗之后,将烟盒丢给了卫燃。
两人就着一颗火柴点燃了香烟,朱丽叶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我已经在这座地下室里工作了超过六个月了,但却一点进展都没有,你叫维克多对吧?说说你对恩尼格玛的了解吧,也许能给我带来一些思路。”
“我对它可没什么了解”卫燃任由香烟在指缝间缓缓燃烧,“只知道它很难被破解,而且像钟表一样复杂。”
“像钟表一样复杂...”朱丽叶嘀咕了一句,痛苦的说道,“是个很贴切的形容。”
第366章 流亡者能做的事
飘散着尼古丁味道的地下室里,还不等手上的香烟燃尽,头顶洞口的金属板便再次传来了敲击声。
“你该上去了”朱丽叶说话的同时已经在着手熄灭桌边的煤油汽灯,“谢谢你的帮助。”
“没...没什么”
原本还想多问一些的卫燃暂时忍住了心中的好奇,将烟头丢进了不远处的壁炉里,随后用旁边的铁皮盆子盖住了猩红的炭火。
等到身后那盏煤油汽灯彻底熄灭,头顶的金属板也被打开,米娅焦急的朝卫燃摆手示意他赶紧上去。
戴上牛皮手套,卫燃顶着头顶飘落的炭灰,动作麻利的攀着钢筋扶手爬了上去,而米娅也动作极快的重新将金属板恢复原状,用炭火盖在了上面。
“从窗子里出去”
米娅脱掉手套的同时低声说道,“然后去弗兰克家,记得别被人发现,和他说,是蒙太古让你躲到他那里的。另外,门口有人守着,路边说不定也有人守着,如果...如果你被发现了,就想办法离开基尔港吧。”
“明白”卫燃点点头,同样脱下手套递给了对方。
“他怎么样?”米娅打开窗子问道。
“手术做完了,能不能活下来要看他自己。”
卫燃说完,已经顺着窗子翻了出去,而米娅也抽走铺在窗台上的毯子卷起来放在一边,随后干脆的关上窗子拉上了厚重的窗帘。
你们到底是为谁工作的...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从金属本子里拿出苏军斗篷以及没有那双潮乎乎的靴子换上,借着夜色的掩护,迂回摸向了弗兰克的家。
自从那位名叫亚当的链狗被他和弗兰克投湖之后,这座小镇上甚至已经安排了巡逻的士兵,这可是昨天晚上没有的。不过好在因为灯火管制的缘故,只要小心点,想避开他们倒是并不算难。
循着记忆,卫燃一路有惊无险的摸到弗兰克家的木头房子附近,收起斗篷和靴子之后,换上一直拿在手里的鞋子,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
不久之后,房门里便传来弗兰克警惕的询问,“谁?”
“是我,维克多。是蒙太古让我...”话都没说完,房门便被弗兰克打开,卫燃也立刻钻了进去。
“怎么了?”弗兰克皱着眉头问道。
卫燃将酒馆里的情况简单的描述了一番,顺便也跟着对方走进了昨天晚上睡过的房子。
“你给他做了手术?”弗兰克惊讶的看着卫燃,“没想到你还会这个手艺。”
“以前做过兽医”卫燃再一次搬出了屡试不爽的借口,“不过他的情况并不算好,能不能撑过去只能看他自己。”
“总比一直拖着好”弗兰克心情愉悦的说道,“你等等,我去拿瓶酒,我们必须喝一杯!”
等到对方拿着两个杯子和一瓶酒回来,卫燃试探着问道,“弗兰克,能不能说说朱丽叶他们的事情?”
弗兰克犹豫片刻,随后叹了口气,靠着墙壁坐下来,一边抿着杯子里的酒一边在昏暗的房间里低声说道,“你知道华沙秘密大学吗?”
“华沙秘密大学?知道,你是想说,朱丽叶女士是秘密大学的教授?”
卫燃惊讶的问道,这所谓的华沙秘密大学,是在波兰被德军占领之后由知识分子成立的一个秘密组织。但这个秘密组织怎么跑到德国来了?
抛开波兰本身总是选错队伍的天赋技能不谈,二战时期,波兰在被德军占领的同时,幸存下来的波兰人也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权利。就连历史悠久的华沙大学,也变成了德国人的军营。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许多波兰教授组织了所谓的波兰秘密大学,以小组的形式,在私人公寓、地下室、田间地头乃至各种看起来安全的地方进行秘密授课。
这些波兰秘密大学的风险比身具犹太血统一点儿不低,一旦被德国人发现,不但授课的老师,连听课的学生都要一切面临被活活烧死的风险。
可即便如此,截止到1944年,已经有超过300名教授,和至少3500名学生参加了华沙秘密大学的各种课程,而这其中有多少遭到了德国人的屠杀,恐怕连当时的德国人都不清楚。
“你知道华沙秘密大学?”在卫燃再次给出肯定的答案之后,吃惊的人反倒成了弗兰克。
“据我所知,他们不都是在波兰组织地下授课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们曾经都是华沙大学的教授”
弗兰克低声解释道,“后来波兰被占领后,他们成了华沙秘密大学的授课老师。”
“等等,你说的他们...”
“地下室的那两个”
弗拉克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朱丽叶...就叫她朱丽叶吧,她曾是数学系的教授,那个受伤的男人,我们称呼他为罗密欧,他曾经是哲学系的教授。阿图尔以前是华沙大学的德语老师,哑巴老爹以前是法学系的教授。米娅是阿图尔的学生,我是哑巴老爹的学生。”
“你们...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卫燃愈发的吃惊。
“我们的秘密大学被纳脆发现了”
弗兰克仰着头低声说道,“海妖酒馆原主人的儿子埃里希你肯定知道吧?你肯定知道的,毕竟在我们来这里之前,你就在那座酒馆里工作了。”
“额...知道”卫燃谨慎的回应道,他也总算知道了自己这酒保身份的来历。
“他是朱丽叶的学生,一个数学天才。而我和我的妹妹还有和米娅都来自德国和波兰的边境城市什切青。”
“然后呢?”卫燃追问道。
“然后?”
弗兰克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在埃里希和他父亲,也就是你上一任老板的帮助下,我们顺利逃到了丹麦,但没过多久,德国人就打到了丹麦。”
“你们还真会选地方...”
卫燃暗自腹诽,能选一个二战时仅仅抵抗了德军四个小时就投降的国家去避难,这花活恐怕还真就只有波兰人做得出来。
弗兰克可没注意到黑暗中卫燃古怪的表情,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说继续说道,“没办法,我们又在埃里希父子的建议下换了个身份,分批逃到了基尔港。可在那之后不久,埃里希和他的父亲便因为具有犹太人血统被抓走了。
后来的事情你肯定猜到了,阿图尔老师以酒水商人的身份接手了海妖酒馆和那座原本当作酒窖用的地下室,后来我们还在一些人的帮助下,想办法解救了埃里希,并把他和他的母亲送到了瑞士避难。”
说到这里,弗兰克叹了口气,“最开始我们只是想活下来,但是后来,我们觉得该做些什么。”
“那些舞女呢?”卫燃突兀的问道。
“她们...她们....都是我们的同学”
弗兰克阴郁的念叨着,“陪那些德国人上床,顺便收集他们的出海信息和归港信息,这是她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卫燃怔了怔,忍不住问道,“可是这些情报你们就算获取到又有什么用?”
“总会有用的”弗兰克仿佛在安慰自己一般说道,“罗密欧说,那些情报会起到大作用的。”
卫燃张张嘴,明智的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端起杯子和对方碰了碰,仰头将里面的酒灌进了嘴里。
此时,他已经没有了调侃对方的想法。
对于这些流亡的学生和老师,对于这些国破家亡的波兰人来说,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已经足以称得上是英雄。至于不会站队,那些事情又怎么是这些人能决定的?
“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弗兰克端着酒杯问道。
卫燃想了想,开口问道,“地下室那个男人,罗密欧,他是怎么受伤的?”
“他在往外传递情报的时候被链狗亚当发现了,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救出来。”
“传递情报?他向谁...算了,当我没问。”卫燃硬生生的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或许是英国人吧”
弗兰克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他是我们这些人里唯一会英语的,平时他都是单独行动,靠我的邮差身份和他单线联系,只有那几位老师知道我们收集的情报最后会送到谁的手上。”
“需要我做什么吗?”卫燃开口问道,“我可以帮你们的。”
“看阿图尔的安排吧”弗兰克模棱两可的说道,“不过幸好亚当死了,我们只要想办法保住地下室的秘密就够了。”
说到这里,弗兰克看了眼窗外的夜色,重新给卫燃倒了一杯酒之后说道,“好了,喝完这杯酒早点休息吧。”
卫燃闻言点点头,端起杯子和对方碰了碰,随后一饮而尽,目送着对方离开了房间。
“竟然真的是波兰人...”
卫燃看着外面的夜色,难以置信的嘀咕了一句,实在不知道这算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毕竟说到底,这才刚刚1941年而已,距离二战结束还早着呢。
这些人能不能坚持到战争结束,或者说有几个人能坚持到二战结束,实在是个让人绝望的未知数。但就像地下室里那个代号朱丽叶的数学教授说的那样,这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才行。
第367章 情报
在弗兰克的家里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卫燃刚刚赶到酒馆,便被两个醉醺醺的链狗给按住了。前后不到半小时,昨天曾经来酒馆折腾了一轮儿的那个中年人也如约赶来,用他的破手枪把卫燃邀请到了一张桌子边坐下。
好在,因为提前和弗兰克对好了口供,这一番盘问倒是并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而那个穿着便装的中年人也在找来邮差弗兰克进行一番询问之后,干脆的带人离开了海妖酒馆。
“这就走了?”阿图尔有些难以置信的嘀咕了一句。
“但愿真的走了吧”卫燃浑不在意的说道,实则在内心提高了警惕,这人今天的态度实在是过于干脆了些。
“但愿如此”阿图尔忧心忡忡的嘀咕了一句,显然同样没有放松警惕。
链狗亚当的失踪事件就此不了了之,接下来海妖酒馆也恢复了往日该有的热闹。
每天下午,米娅都会带着那些姑娘们登台献唱一直忙到灯火管制的时间。弗兰克也每天雷打不动的中午收取一次门口邮筒里那些士兵们寄回家的信件,晚上的时候又把寄到海妖酒馆的信件直接送到前台,顺便再蹭上一杯免费的酒水。
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推移,仿佛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海妖酒馆里的客人们来了走,走了来,短短几天的时间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批,同时有关那位链狗亚当,仿佛也已经被所有人都忘的一干二净。
但对于卫燃来说,他内心的不安却越来越重,因为这已经是他杀死亚当并且抛尸的第六个晚上,但却一直没能找到完成回归任务的契机,他甚至都有种错觉,自己的下半辈子都会被金属本子丢在这里再也没办法回去。
被煤油汽灯照亮的地下室里,卫燃帮代号罗密欧的中年人检查了一番伤口之后低声说道,“目前愈合的还算不错,不过想彻底恢复,恐怕还需要很久的时间才行。”
“至少命保住了,腿也保住了。”坐在旁边的阿图尔松了口气,“维克多,多亏了你的帮忙。”
“没什么”卫燃强撑着笑意回应了一句,动作麻利的完成了伤口的换药包扎工作。
“朱丽叶,这些天有什么收获吗?”阿图尔如往常一般问道。
“没有”
一直在无线电台旁守听的朱丽叶近乎冷漠的摇摇头,似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稿纸上记录下的那一个个代表莫斯代码的原点或者短线上。
阿图尔叹了口气,朝卫燃招招手,“我们上去吧。”
闻言,卫燃点点头,默不作声的跟着前者离开了地下室。
壁炉外面,歌手米娅等他们二人出来之后,立刻掩盖好洞口,随后又用毛刷子仔细的帮他们二人把身上沾染的炭灰以及地板打扫干净。
“早点休息”
阿图尔说完,端起脸盆将里面的水倒进了原本用来盛放炭火的铁皮桶里,任由卫燃拎着,跟着他一起离开了米娅的房间。
目送着阿图尔独自上楼,卫燃将手里的铁皮桶拎到厨房里,随意找了张餐桌坐下,看着窗外的雨幕,继续琢磨着属于自己的任务。
这几天下来,他每天有机会和朱丽叶以及罗密欧接触的时间,也仅仅只是深夜酒馆打烊,那些酒客睡熟之后,去地下室帮忙换药的那短短几分钟而已。
这么点的时间,他根本没有机会和一直忙于破解加密方法的朱丽叶说上几句话,更别提那个代号罗密欧的男人,自从清醒之后,除了一句毫无感激之意的谢谢之外,和自己就没有过半个单词的交流。甚至就连自己需要协助对方传递的情报,这么多天了也根本没有个影子。
“算了,回去睡觉。”卫燃打了个哈欠不再多想,起身上楼,钻进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时间转眼到了第二天下午,最近几天一直泡在这里的十几号潜艇兵也顶着从昨天开始便一直没停过的暴雨离开酒馆,结伴跑向了不远处的军用码头。
眼瞅着少了一大半的酒客,海妖酒馆也显得安静了不少,相应的,卫燃手中这份越发纯熟的酒保工作也跟着轻松了许多。
心不在焉的熬完了这一天的工作,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利口酒正准备休息休息,可米娅却急匆匆的找上了他和阿图尔。
“阿图尔,维克多,能不能房间帮我个忙?我房间的窗户有些漏雨。”米娅压抑着激动的情绪,神色如常的朝他们二人问道。
“这栋破房子该好好修一修了”阿图尔装模作样的回应了一句,“维克多,你先进去看看,我去地下室找些工具。”
“记得给我算加班费”卫燃跟着回应道。
“加班费是什么东西?”
阿图尔一边往吧台后面的房间走,一边语气轻蔑的回应着,“你少偷我几瓶酒,说不定会有什么加班费的。”
“吝啬的老板”卫燃一边念叨着,一边跟着米娅走进了她的房间。
还不等卫燃关上房门,米娅已经冲到了故意开了一条封的窗子旁边,一边用一块抹布擦拭流进来的雨水,一边警惕的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怎么了?”卫燃低声问道。
米娅再次看了看外面,却并没有急着解释,而是直等到阿图尔拿着工具进来,这才在哗啦啦的雨声中低声说道,“有两条消息,第一条是佩特拉刚刚从一个飞行员的嘴里听到的。在这场雨停下之后,那个飞行员将会驾驶轰炸机,去轰炸英国的利物浦港。”
“等等,有些不对。”米娅话音未落,最近几天心里一直绷着一根弦的卫燃便第一个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米娅和阿图尔齐齐的看向了卫燃。
“这里是基尔港!”
卫燃开口提醒道,“从这里起飞轰炸英国的利物浦?你们不觉得似乎有些绕远吗?而且,就算是这个情报是真的,一个飞行员怎么可能在出发之前就知道自己的任务?他又怎么可能轻易说出来?”
“米娅,佩特拉从谁的嘴里得到的消息?”阿图尔低声问道。
“不知道”已经意识到不对的米娅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等下我找机会问问?”
“不用问了”阿图尔摆摆手,“让姑娘们都小心点,看来已经有人把陷阱送到酒馆里了。”
“链狗?”卫燃用肯定的语气低声问道。
“目前来说只能是他们”阿图尔想了想,继续说道,“米娅,这两天把壁炉烧的暖和点,务必保证他们的安全。”
“没问题”
歌手米娅赶紧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另外,你们肯定注意到了,今天有不少潜艇兵离开了酒馆,根据姑娘们套出来的消息,他们将在今天晚上搭乘潜艇离开基尔港。经过统计,这些士兵都来自第七潜艇编队,除此之外,他们这些天聊天的内容一直围绕着英吉利海峡和英国商船。”
“这条消息可信度要高一些”
阿图尔看着窗外的雨幕说道,“不管第一条情报是真是假,我们至少要想办法把第二条情报送出去。”
“可是罗密欧受伤了”米娅低声提醒道,“我们目前没有合适的人选送出情报。总不能让弗兰克去,他要维持...”
“维克多,你去外面盯着。”阿图尔话音未落,已经关上窗子,顺手又拉上了厚重的窗帘。
闻言,卫燃愣了愣,转身快步离开房间,坐在了大厅挨着窗户的一张餐桌旁,盯着窗外的瓢泼大雨的同时,暗暗琢磨着目前的情况。
如果第一条情报是假的,那么现在这座酒馆无疑已经被盯上了。而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想把第二条情报传出去,他们无疑将面临着极高的风险。而如果第一条情报万一也是真的,他们就必须在这场雨停下来之前把情报送出去,这同样也要冒着极大的风险。
就在他分析眼前处境的功夫,那股大脑宕机的难受感觉却毫无征兆的席卷而来,让他头疼欲裂的同时,眼前都跟着有些发黑,紧接着便不受控制的趴在了桌子上。
许久之后,卫燃这才挣扎着坐直了身子,仿佛缺氧一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在仿佛时空错乱一般无法形容的难受感觉中适应着脑子里多出来的东西。
这次学会啥了?
卫燃近乎痴傻扫了眼窗子外面的雨幕,见没有异常,这才稍稍踏实下来。这迟来的“技能觉醒”,除了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又会了什么新手艺之外,也从侧面提醒着他,距离他杀死链狗亚当并且抛尸水塘,已经过去了足足一周的时间。
还不等他从那难受的感觉中彻底恢复过来,阿图尔却已经从米娅的房间中走出来,招呼着他一起钻进了厨房。
“你没事吧?”阿图尔见卫燃走路摇摇晃晃的,略有些担心的问道。
“没事”卫燃摆摆手,“说正事吧。”
阿图尔轻轻推开厨房的窗子,阿图尔在哗啦啦的暴雨声中贴着卫燃的耳朵说道,“维克多,我需要现在就出发把情报送出去。”
卫燃怔了怔,开口问道,“需要我怎么做?”
阿图尔犹豫片刻,开口低声说道,“如果我发生了意外,德国人恐怕会很快找上酒馆,你们要做的,就是保住地下室。”
“会不会太冒险了?”
越发不安的卫燃皱着眉头提醒道,这些天的相处下来,他已经能看出来,阿图尔这些人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搞情报工作,甚至完全可以说,是一群比自己还不如的业余选手。而他们现在的决定,也犯了冲动的大忌。
“没关系,罗密欧向我保证过,不会有什么危险的。”阿图尔自信的做出了保证。
罗密欧向你保证过?卫燃怔了怔,突兀的问道,“他不只是个教授吧?”
“你怎么...”
阿图尔说道一半便硬生生的止住,犹豫了片刻后模棱两可的说道,“他是个英国人。”
“阿图尔,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阿图尔扭头看着站在身边的卫燃。
而卫燃却看着窗外的雨幕,近乎自言自语的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有人在利用你们的复仇情绪?”
“你是说罗密欧?”
阿图尔瞬间明白了卫燃话语中的暗示,不过紧接着,他便洒脱的笑了笑,脸上带着一丝丝理想主义者的激情和固执,“就算是利用又怎么样?起码我们还有被利用的价值,只要能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只要能给德国人添麻烦。就算是被利用了,又有什么关系?”
起码你们该选个靠谱的合作对象,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终究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好了,我现在就要出发了。”阿图尔说着,已经关上了窗子,迈开步子就要从厨房的后们离开。
“先等等”
卫燃一把拉住了阿图尔,犹豫片刻后说道,“阿图尔,如果你信得过我,今天晚上就睡在米娅的房间,那份情报我去送。”
“你?”
阿图尔皱着眉头正要说些什么,卫燃开口继续说道,“起码我比你年轻,跑的也快一些,而且万一德国人找上门,你也知道该怎么应付他们。”
卫燃见对方不说话,再次开口催促道,“别犹豫了,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好吧”
阿图尔深吸一口气,凑到卫燃的耳边说道,“你需要去7公里之外的费尔姆村,只要沿着外面那条路一直往西北方向走就能找到。另外,在酒馆北面的橡树林里,有一匹母马,你可以骑着它赶路。”
“到了那个村子之后呢?”卫燃开口问道,“我找谁?”
“在村子的南边有一片森林,里面有片墓地。”
阿图尔继续说道,“去找那里的守墓人,把情报告诉他就可以了,如果链狗发现了你们...那就杀死守墓人。”
闻言,卫燃愣了愣,深吸口气点点头,“我记住了”
“在天亮前回来,如果酒馆到时候有链狗,直接去弗兰克家。”阿图尔再次提醒道,“他会帮你的,必要的情况下,你们一起离开基尔港。”
第368章 飙戏、技能、疑惑(二合一更新)
“拿上这个”
阿图尔在卫燃准备从厨房后门离开之前,又从兜里掏出一支拉多姆手枪、一支怀表,以及一支黑色的钢笔塞到了他的手里。“如果那位守墓人不相信你的身份,就把这支钢笔给他看,记得拔掉笔帽。另外,五点之前必须赶回来。”
“明白”
卫燃点点头,收起手枪、怀表以及钢笔就要拉开通往外面的木门。然而,还没等他的手摸到门把手,身后酒馆大门的方向,却传来了砰砰作响的敲门声。
阿图尔身体一颤,立刻转过身,手忙脚乱的从腰间拔出了另一支手枪。
“维克多,快开门维克多!”房门外,一个年轻的女孩儿声音一边哭一边砸着门喊道。
“怎么回事?”卫燃和阿图尔异口同声的朝对方问道。
“喊的你的名字”阿图尔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把说中的武器重新插回了腰间,“听起来好心弗兰克的妹妹。”
“那个叫卡伦的姑娘?”卫燃立刻将门外的声音和那个满脸雀斑的小姑娘对上了号。
“先开门”阿图尔催促道,同时将身体隐藏在了厨房墙壁的阴影里。
卫燃点点头,收起手中的武器,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房门。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门外的姑娘便嚎啕大哭的扑进了他的怀里,随后,他便听到这姑娘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我哥哥让我通知你们,酒馆周围已经被链狗包围了。”
还不等卫燃说话,这姑娘便再次死死的搂着卫燃的脖子开始了嚎啕大哭。
抱着这个干瘦的小姑娘走出酒馆,卫燃轻轻带上了大门,随后轻轻拍了拍怀里这姑娘的后背,带着她走在了门口的台阶上。
借着帮对方擦拭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卫燃隐晦的看了看四周,可惜,除了瓢泼的大雨之外,他却根本没有看到任何有关链狗的线索。
“怎么回事?”卫燃重新将对方轻轻搂在怀里,贴着对方的耳朵问道。
“晚上我哥哥本来准备来酒馆借点煤油,无意中发现周围藏着链狗。”
名叫卡论的小姑娘双手环抱着卫燃的脖子,加快语速低声说道,“他担心链狗会对你们做什么,所以让我过来通知你们提前做好准备。另外,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男朋友,但我的哥哥弗兰克准备把我嫁给一个档位军,这是我来找你的原因。”
闻言,卫燃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稍稍加大了嗓门说道,“弗兰克那个混蛋怎么敢这么做!你先进来换身衣服,我带你去找他!”
“不!我不要回去!你带我走吧!离开基尔港,我们去汉堡,去柏林,永远离开这里!”这个名叫卡伦的姑娘明显是戏精上身,虽然说话的时候又哭又喊的,但那张满是雀斑的脸上,却带着一丝丝兴奋的笑意。
“我们哪都不去,等你换完衣服,我就带你去教训他!”卫燃迫于无奈配合对方演戏的同时,也朝她使了个眼神。
名叫卡伦的雀斑姑娘意犹未尽的眨了眨眼睛,继续带着哭腔喊道,“那你不能打伤他!”
“先和进来换衣服!”卫燃说着,已经拉着对方推开了酒馆的大门。
“怎么了?”阿图尔皱着眉头问道,“卡伦,弗兰克那个混蛋又欺负你了?”
“他要把我嫁给一个军官来换他在邮局里坐办公室!”卡伦梨花带雨的说完,又扑进了阿图尔的怀里,“阿图尔叔叔,我要和维克多在一起!”
“好了好了,先别哭了。”
阿图尔在短暂的呆愣之后,立刻耐心的安慰着怀里的小姑娘,随后又轻轻拍响了米娅的房门,示意她带着浑身湿透的卡伦去换一身干燥的衣服。
“维克多,你打算怎么办?”阿图尔稍稍压低了声音,意有所指的问道。
“还能怎么办”卫燃不着痕迹的用余光瞟了眼二楼,义愤填膺的回应道,“等下我就去找弗兰克当面谈谈!”
“别冲动,你真的伤害了弗兰克,卡伦也会伤心的。”阿图尔拍了拍卫燃的肩膀,随后走进吧台,给他倒了小半杯度数最低的红酒。
不等卫燃将杯子里的酒喝光,卡伦也从米娅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但在看到对方身上那件厚实的白色连衣裙的时候,卫燃却陷入了难以置信的呆滞。
白色连衣裙,女人...这么说,卡伦就是后世躺在地下室里的那具女性尸骨?
压下心中的惊慌,卫燃看了看手中的杯子,又看看坐在餐桌上捂着脸装出一副伤心模样的小姑娘。他已经对自己刚刚想到的办法产生了动摇。
“维克多,别冲动。”阿图尔意有所指的提醒道。
我能改变什么吗?
卫燃端着杯子扪心自问,这对他来说无疑是第二残酷的事情,那条厚实的白色连衣裙在这种时候穿在这个之前根本没有过多交流的小姑娘身上,在他的眼里却和死神发来的请柬没有两样。偏偏,那个似乎很有表演天赋,胆子似乎也不小的雀斑姑娘,并不知道穿上那件连衣裙意味着什么。
莫名的,卫燃又一次想起了最初进入的斯大林格勒战役里,那条蓝色的毯子炸开时粉碎的布片,想起了那个说不出话,听不见声音的小姑娘,想起了她揪着自己的裤腿索要手榴弹的样子,想起了那声连古琴瑶光都没办法帮他忘记的爆炸。
“维克多?”阿图尔低声问道。
“啪!”
卫燃手中的高脚杯直直的砸在了地板上摔得粉碎,而他自己,也在杯子落地的同时迈开步子,走到大门一侧,从衣架上取出一件雨衣,亲自帮被杯子落地的声音吓了一条的卡伦穿在身上。
“我要去和你的混蛋哥哥弗兰克好好谈一谈”卫燃说话的同时,伸手又故意取下另一件大号的雨衣穿在身上拉起了帽兜。
“维克多,别冲动!”阿图尔再次提醒道。
“我不会冲动的”
卫燃说话间,伸手又拿了一把雨伞以及摆在桌子上的煤油灯递给卡伦,随后在她的身边弯下腰,“我背你回去。”
卡伦愣了愣,赶紧接过雨伞和煤油灯,老老实实的趴在了卫燃的背上,并且在出门之后,立刻撑起伞,用伞面帮前者挡着正前方吹来的雨水,顺便也将卫燃的面容遮蔽了大半。
“现在的年轻人...”
海妖酒馆里,阿图尔自顾自的拿出两个干净的高脚杯,往里面各自倒了一些猩红的酒液,随后又点起煤油灯朝米娅说道,“我在这里等着维克多回来,免得他真的做了什么蠢事。你呢?留下来陪我和一杯,还是回去睡觉?”
“只喝一杯”
米娅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走到吧台边坐下,悠雅的端起高脚杯和阿图尔轻轻碰了碰。
同一时间,卫燃在和背着的卡伦演戏控诉弗兰克的同时,也在留神观察着沿途周围的环境。
“别回头”卫燃感受到趴在肩膀上的小姑娘动了动,立刻提前低声提醒道。
闻言,卡伦立刻又将下巴搭在了卫燃的肩膀上,继续开始飙戏抱怨着她的哥哥弗兰克如何如何贪财。
有这小姑娘的掩护,卫燃一边说着狠话,一边有惊无险的走到了弗兰克居住的木头房子门口。
根本没管身后是否跟着尾巴,也根本不管会不会吵到周围的邻居。卫燃将卡伦小心翼翼的放下来站稳,随即便将破旧的木门拍的砰砰作响。
而在弗兰克打开房门的瞬间,卫燃已经抡起拳头,不轻不重的砸在了弗兰克的脸上。
“弗兰克,你个人渣!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卫燃一边大吼大叫,一边朝着弗兰克疯狂使眼色打手势。
“我答应你什么了?!答应你什么了?”
弗兰克捂着挨了一拳的腮帮子站起身来,就在大雨磅礴的门口和卫燃打了起来,而卡伦也在一边像模像样的开始劝架。
前后用了五六分钟的时间,扭打在一起的两人在卡伦的推搡下,将互殴的现场转移到了房间里面,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卡伦也心急火燎的跟进来继续劝架,甚至这姑娘还故意等了等,才转身粗暴的将门砰的一声撞上,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看了眼四周窗户上拉的严严实实的窗帘以及餐桌上的煤油灯,卫燃稍稍调整了角度,让自己的影子完美的投射到窗帘上,随后扬起拳头,轻轻抡在了弗兰克的肩膀上。
反观弗兰克,也跟着发出一声闷哼,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随后从沙发上拿起一个布偶放在胸口的位置,继续一边惨叫,一边任由卫燃坐在自己的腿上,一次次的将拳头轻轻抡在胸口的布偶玩具上。时不时的,这位“大舅哥”还有时间伸出一只手推倒身边的椅子,又或者一边看着窗帘上的影子惨叫,一边调整自己的角度,轻轻还几下手。
而他的妹妹卡伦,也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用后背顶住木门的同时,继续嚎啕大哭。
三个年轻人将这场闹剧演了足足十多分钟,弗兰克这才在卫燃的示意下,抽着凉气开始求饶。
“所以现在你愿意坐下来谈谈之前答应我的事情了?”卫燃站起身,捏着鼻子问道。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弗兰克气急败坏的说完,扭头朝自己的妹妹喊道,“卡伦,回你的房间!我不喊你不许下来!”
“我不上去!我就在这里!”卡伦沙哑着嗓子大声回应了一句,顺势又锁上了门,“你别想跑出去!”
弗兰克气急败坏的再次踹到了一把椅子,紧接着又在卫燃的威胁中重新将椅子扶起来摆在了燃着火苗的壁炉边上。顺便,他也地板上捡起了一张报纸,随后又从兜里掏出了两根仅有手指头长短的铅笔。
气势汹汹的两人围着壁炉边的咖啡桌坐下,一边针锋相对的讨论着关于卡伦的归属问题以及维克多需要付出的代价,一边用铅笔在报纸上,交流着双方的情报以及卫燃接下来的计划。
“会不会太冒险了?”弗兰克一边在报纸上写下自己的疑虑,一边在嘴上否定了卫燃开出的价码。
“可以试试,但有一定的风险。”
卫燃艰难的写下这句隐藏了无数危险的话之后,继续捏着鼻子,用浓重的鼻音报出了新的价码,顺便还抱怨了一句自己被打歪的鼻子。
“那就试试!”
弗兰克写下这句话之后,见卫燃点点头,立刻将报纸丢进了不远处仍在燃烧的壁炉。而早就悄悄爬到壁炉边的卡伦,也在同一时间轻轻拿起一根木柴,将报纸的灰烬搅散之后,放在了熊熊燃烧的火堆上。
与此同时,卫燃和弗兰克一边继续谈着“人口买卖”的交易,一边各自脱掉了身上的衣服和裤子乃至鞋子递给对方,然后又把对方递来的衣服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维克多,给我一晚上的时间考虑一下怎么样?”
弗兰克见卫燃已经穿戴整齐,立刻故意为难道,“明天一早!如果明天一早我接受你开出的条件就去酒馆找你,不过,如果我真的去了,希望你也能提前准备好买下卡伦的钱,一芬尼都不能少!”
“看来你还想尝尝拳头的味道!”
卫燃说着,再次挥动拳头给对方轻轻来了一下,“这一拳是替卡伦打的!”
“这一拳也是替卡伦打的!”
弗兰克也用同样的借口还手,两人再次扭打在一起最终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不过,也就是借着倒地的功夫,卫燃和弗兰克两人已经交换了位置。
“我会带卡伦先去酒馆,免得你今天把他偷偷带走。”
卫燃躺在地板上呼哧带喘的喊了一句,紧接着,弗兰克便已经起身,拉着卡伦走到了门口。
这兄妹俩动作麻利的穿好了宽大的雨衣,甚至弗兰克还拿了一条毛巾捂住了鼻子,这才背上他的妹妹,借着雨伞、衣服、毛巾以及他妹妹带着哭腔的安慰作为掩护,顶替卫燃的身份提心吊胆的走向了海妖酒馆。
倒是他背上的妹妹卡伦心理素质好的过分,临走之前不但记得放一句狠话,还重重的关上了房门,避免了卫燃露馅的可能。
约莫着对方走远了,刚刚一直捏着鼻子说话的卫燃立刻松口手,尽量模仿着弗兰克的声音发出了一连串抽着凉气的惨叫和对维克多的咒骂。
在他耐心的等待中,弗兰克兄妹俩也有惊无险的回到了海妖酒馆。
“阿图尔叔叔,维克多受伤了,你们有没有药?”卡伦还不等从冒牌维克多身上下来,便焦急的问道。
阿图尔只扫了一眼,瞬间便明白了现状,立刻吧台上的油灯在前面引路,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说道,“有,都在三楼呢,快让他和我上来。米娅,你带卡伦再去换一身衣服。”
“和我来吧”
米娅暗中收起藏在睡衣袖口的一支PPK小手枪,拉着一脸担心的卡伦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而在通往三楼的楼梯上,拎着煤油灯的阿图尔故意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煤油灯的光芒,让身后的弗兰克被毛巾捂住了一小半的脸一直出于黑暗的之中,同时嘴上也不断蹦出一连串和冲动有关的说教。
等到两人有惊无险的来到不对客人开放的三楼,并且钻进了阿图尔的卧室,弗兰克继续按照之前卫燃教自己的,一边时不时的抽着凉气来一句轻点,一边低声将卫燃预计回来的时间以及到时候的安排全都低声告诉的阿图尔。
与此同时,弗兰克的房间里,卫燃小心翼翼的在每个窗户下面偷偷听了听,随后耐心的等待着,直到在约定的时间之后,酒馆那本自始至终都没有传出枪声,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端着唯一的一盏煤油灯轻手轻脚的爬上二楼,贴着每一扇窗户都往外小心观察了一番。
直到确定了周围的情况,他这才摸黑来到一楼,披上金属本子里的苏军斗篷,又踹上在弗兰克房间里找到的手电筒,匍匐在冰凉的泥水中,贴着冒芽的杂草,像个耐性极好的蜥蜴一样,一点点的离开了弗兰克的房子。
根本没有走远,卫燃躲在一处建筑阴影里观察着自己刚刚离开的房子,直到确定没有人过去,这才猫着腰,绕着圈子迂回到了海妖酒馆的背面。
看了眼酒馆三楼自己那间卧室已经按照约定燃起了微弱的烛火,他立刻摸出阿图尔给自己的怀表看了一眼,随后缓慢的转过身,贴着湿润的草皮,朝着酒馆北边的橡树林一点点的爬了过去。
得益于这暴雨的掩护,直到他进入橡树林,都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甚至在进入橡树林之前,他还提前发现了一个隐藏在雨衣搭建的帐篷下面偷偷抽烟的德军士兵。
没敢过多耽误时间,卫燃猫着腰在这片橡树林里快速前进,最终在最深处找到了一个并不算大的猎人小屋。
小心翼翼的凑到猎人小屋的门口,卫燃趴着仅有碗口大的窗户往里看了看,这小屋里黑乎乎的不说,还有难闻的排泄物味道,而且,还不等他看清,一个湿润的大鼻子已经从这小的可怜的洞口伸出来,紧接着便听到“嘎嘣”一声牙齿撞击的脆响。
卫燃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尖,这得亏了自己刚刚退的即时,要不然就刚刚那一下,自己的鼻子恐怕都会被咬下来。
“这破玩意儿能骑吗?”
卫燃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打开了栅栏门上缠绕了好几圈的锁链,借助着蒙了一层布的手电筒光芒,勉强看清了那匹不断打着响鼻的健壮黑马。
“你别咬我啊,敢咬我就炖了你。”
卫燃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将手伸向了拴在柱子上的缰绳。骑马这事儿,他最多也就以前在国内的草原景区里体验过,就那,都还是让马夫牵着走的。所以简单的说,他最多也就只能算是个理论派。
可如果只靠自己两条腿儿,来回14公里的路程,根本就不够他在天亮之前赶回海妖酒馆。
就在他心惊胆颤的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握住缰绳的时候,卫燃却突兀的感受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也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完成的技能任务,让自己学会的竟然是骑马!
“这下可特么赚翻了!”
卫燃在握住缰绳的瞬间便已经没了胆怯,那股子说不定道不明的熟悉感,就像是当初自己学会了推拿正骨一样堪称手到擒来。
而他之所以说赚翻了,自然是因为这么多次一来,他最长回到的便是二战的战场,在1940年前后的战场上,即便被后世的德棍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机械化德军,也大量依赖骡马高运输和交通。
换言之,这骑马技术在21世纪或许是富人的装字母运动,但在二战,那可是真真儿的加移动速度的BUFF。
喜笑颜开的将这匹黑马牵出来拴在栏杆上,卫燃又打着手电筒,借着那微弱的亮光,从这个木头房子里找出了一套马鞍和一支皮鞭以及一个装满了黄豆和小麦的帆布口袋。这还不算,在另一面的墙壁上,竟然还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骑兵刀!
从这木头房子里找出个铁皮桶,卫燃从那帆布口袋里倒出小半桶豆子和小麦放在了那匹仍旧在打着响鼻的黑马身前,同时自然而然的轻轻抚摸拍击着它修长有力的脖子。直到这匹马低下头,将嘴巴伸进铁皮桶里,他这才松了口气。
趁着这匹马吃行前饭的功夫,按捺不住好奇心的卫燃在固定好了马鞍之后,伸手取下了挂在墙壁上的骑兵刀,将其从几乎朽烂了的刀鞘中拔了出来。
仅仅只是一眼,他就认出来,这柄快被锈烂了的骑兵刀是一战时期,德国使用的制式重骑兵刀。
“挺好的东西,挂这种地方都被水汽和马粪沤烂了。”
卫燃一脸惋惜的摇摇头,这东西放在自己那个时代可不便宜,当初他跟着阿里克赛教授逛各种地下交易市场的时候,曾经见过一把近乎完美品相而且没开过刃的重骑兵刀,那柄刀在被送上地下拍卖场时,单单起拍价就已经达到了吓人的五位数美元。
不过这东西哪来的?
卫燃杵着早已不再锋利的重骑兵刀暗自琢磨,刚刚他在弗兰克的家里演戏的时候,借着那张报纸可是交流了不少的情报。
别的不说,他至少知道,原本地下室里的那位罗密欧,是以小学教师的身份隐藏在基尔港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而海妖酒馆获取的情报,历来都是弗兰克利用邮差的身份送到罗密欧的手里,再由罗密欧和下家联系。
可在不久之前,罗密欧却毫无征兆的引起了链狗亚当的注意并且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但具体怎么暴露的,弗兰克却是一问三不知。
如今,罗密欧的伤都还没好,却又给了新的接头地点和接头人,这里面如果说没有蹊跷,恐怕身边这匹马都不信。
除了这条让卫燃暗暗警惕罗密欧的疑点之外,这个距离海妖酒馆不过几百米的马厩就更不正常了。
毕竟,阿图尔等人是在几年前从波兰逃亡过来的,他们在这里藏点手枪冲锋枪正常,藏个一战时期的骑兵刀,还藏了一匹需要定时照顾的马,这事儿怎么想怎么别扭。
没等他琢磨出个所以然,那匹脾气不太好又爱咬人的黑马已经一脚踢翻了被他清空的铁皮桶,那哐啷啷的动静不但把卫燃吓了一跳,更是让他恨不得一刀劈了这混蛋玩意儿的马腿。
看了眼手中的重骑兵刀,卫燃鬼使神差的没有将其放回原位,而是拿在手里直接翻身上马,单手攥着缰绳,将上半身伏在马背上,用厚重的刀背在马屁股上轻轻一拍。这匹马立刻撩开蹄子,一溜烟的跑出了橡树林。
第369章 背叛
啪嗒嗒的马蹄声中,卫燃骑着这匹黑马离开橡树林,兜了一个大圈子之后回到了连接着海妖酒馆所在小镇的泥泞土路,径直奔向了费尔姆村。
七公里的距离,即便道路泥泞,对于马来说也根本用不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能跑完。
是以,还没等卫燃好好体验一番纵马奔驰的乐趣,便在一个岔路口处看到了个木头做的指路牌。
沿着路牌上的箭头指引,这匹健壮的黑马带着卫燃停在了岔路口尽头一片紧挨着森林的村子。
左右看了看,卫燃拉动缰绳,用手中生锈的重骑兵刀轻轻拍动马屁股,调转方向走进了村子南面的森林。
远远的,他便看到了森林深处亮着一盏黄昏的灯火,循着灯火缓慢靠近,还没等确定这里是不是自己要找的墓地,正前方便传来了急促的狗吠声。
既然已经被发现,卫燃索性继续往前,最终看到了一栋门口挂着煤油灯的小房子。
在这栋用木头和石头建造的房子一边,满是荒草的林间空地上整齐的排列着一个个十字架和墓碑,正前方的位置,甚至还有个骑着骏马手握骑兵刀的士兵雕塑。
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骑兵刀,卫燃越发的疑惑。不过,还没等他下马,房门便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隙,紧接着,一个手拿猎枪的中年人半掩着身体躲在门框后面,语气冷漠的问道,“有什么事吗?”
“情报”卫燃简短的道明了来意。
犹豫片刻,这个中年人开口说道,“从马上下来,把武器留在门口的桌子上。”
“没问题”
卫燃干脆利落的翻身下马,先把缰绳拴在门口的柱子上,又把充当鞭子用的重骑兵刀放在了桌子上,紧接着又掏出了来之前阿图尔给自己的手枪以及两个备用弹匣一并放在上。
“斗篷脱下来”
这中年人继续说道,直等到卫燃按他的要求脱掉斗篷放在桌子上,又让他转了一圈,确定后者的身上没有携带任何的武器,这才彻底拉开了木门,“进来吧。”
卫燃再次看了看左右和身后来的方向,最终这才警惕的迈步走进了房子,跟着那个中年人坐在了壁炉的边上。
“谁让你来这里的?”这中年人坐在椅子上,将手中的猎枪搭在双腿上问道。
“罗密欧”
卫燃话音未落,这中年人的眉头便抖了抖,紧跟着,他便追问道,“他的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不过暂时是安全的。”闻言,这中年人才松了口气,“说说吧,什么情报?”
“潜艇离港时间”卫燃顿了顿,将具体内容和盘托出,详细的告知了坐在对面的中年人。
“我该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这中年人警惕的问道,其中一只手,更是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腿上的猎枪。
“罗密欧给了我这个”
卫燃动作轻缓的从上衣兜里拿出阿图尔给自己的钢笔,拔掉笔帽之后递给了对方。
接过没有笔帽的钢笔,这中年人问道,“为什么不给我笔帽?”
卫燃摊摊手,“我怎么知道?罗密欧说这样你会相信我的身份。”
“趴在地上,把手背摊开贴在地板上!”
这中年男人毫无征兆的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猎枪,那并排的枪口直直的对准了相距不到两米的卫燃!
犹豫片刻,卫燃老老实实的按照对方的要求趴在了地板上,冷静的问道,“能解释下吗?至少别让我死的不明不白。”
“会有人和你解释的”
这中年人话音未落,已经坐在了卫燃的背上,用一脚踩住他的右手,随后抓住他的左手,用一根皮绳子紧紧的绑牢之后,和被踩住的右手绑在了一起。
见这中年人一时间似乎不打算杀了自己,卫燃也就没有反抗,任由对方将自己反剪着双手绑住之后,将他又拉起来,用一道相对更粗的绳子绑在了他刚刚坐过的椅子上。
“现在总可以解释解释了吧?”卫燃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中年人问道。
“如果你再发出任何声音,我就把你的一条腿砍下来!”
这中年人再次警告了卫燃一句,扭头继续从墙角一个木头箱子里往外拿东西。
见以这个身份问不出什么,卫燃也就不再废话,从金属本子里取出毛瑟刺刀,在窗外哗啦啦的雨水声掩护下,轻松的割断了绑住自己的绳子。
收了刺刀,卫燃一把拽掉身上的绳子用力砸向对象,紧接着他的手中便出现了一支拧着消音器的手枪。
“现在可以解释解释了吗?”卫燃笑眯眯的看着对方问道,“不如这样,现在换你趴在地上怎么样?”
那位一脸呆滞的中年人看了眼距离自己仅仅不到一米远的猎枪,最终还是老老实实的趴在了地板上。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互换了角色,卫燃可不会像对方一样用绳子把这个中年人绑起来,而是直接把他的手肘和膝盖关节全都弄脱臼,随后又在这中年人痛苦的惨叫慎重仔细的在他身上检查了一遍。将他刚刚揣进兜里的几根金条以及一些马克硬币和纸票,乃至一些金戒指,金怀表之类值钱的东西全都一股脑的翻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拿起当初阿图尔交给自己的钢笔,卫燃重新给它盖上笔帽,轻轻将脚踩在了那中年人脱臼的手肘上,一边用力碾压,一边在对方的惨叫和求饶中问道,“现在说说为什么把我绑起来,当然,你可以说谎,反正外面的墓地不会介意我把活人埋进去的。”
“罗密欧!是罗密欧!他让我这么做的!”这中年人哀嚎着答道,“快把你的脚拿开,我的胳膊要断了!求求你了,快把脚拿开!”
“为什么?”卫燃不但没有挪开自己的脚丫子,反而稍稍加大了力气。
“笔帽!拔掉笔帽就是信号!”
这中年人语速极快的答道,“按照约定,他派来找我的人,只要拔掉笔帽,我就把他关在这里,然后去和他约定好的下个地方,等着他下次派人过来。”
“为什么?”卫燃慢悠悠的问道,同时也把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对方脱臼的关节上。
“换钱!”这中年人痛哭流涕的答道。
“从谁那换钱?”已经猜到大概的卫燃耐着性子问道。
“英国人,还有德国人!”这中年人不等卫燃发问,便继续解释道,“我们的情报人员出现损失之后,英国人会给我们提供活动经费招募新的帮手。”
“德国人那边呢?”卫燃一边用脚掌帮对方按摩脱臼的关节一边问道。
“和罗密欧合作的那些人,他们提供的情报价值太低了,我和罗密欧准备淘汰掉他们,准备用他们的尸体和德国人换点钱,同时也能获取德国人的信任。”
“这是谁的想法?”卫燃加大了力气问道。
“罗密欧!罗密欧的想法!”
“你呢?你又是谁?怎么会和罗密欧有联系的?”
“我是个英国人,我的妹妹是罗密欧的妻子,当初也是我主动找上他的。”这中年人哭喊着答道,“快把你的脚拿开!求求你了,我的胳膊真的要断了。”
“别急,让我想想还有什么要问的。”
卫燃索性站起身,用力踩着对方的关节问道,“上次罗密欧暴露是怎么回事?”
“我们本来想弄死那个邮差然后换成自己人的,他掌握着一座波兰流亡者和犹太人的地下邮局,只要能换成自己人,就能知道更多波兰人和犹太人都藏在哪里,只是我们没想到意外引来了链狗注意。求求你了,快把脚...”
“所以桌子上这些值钱的玩意儿就是你们从英国人手里骗来的经费?”卫燃忽略了对方的哀求问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半...半年前”这中年人哭喊着答道。
“好了,最后两个问题”卫燃笑眯眯的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藏在这里的?”
“罗密欧安排的,据说那个酒馆女主人的父亲生前就是这里的守墓人。”
“好,最后一个问题。”卫燃笑眯眯的问道,“接下来你准确去哪?”
“伦茨堡,伦茨堡!”被卫燃折磨的几乎痛哭流涕的中年人想都不想的答道,“伦茨堡教堂,我的接头人是那座教堂唱诗班里一个叫奈乐的女人。”
“接头暗语是什么?”卫燃追问道。
“愿主降下惩罚给有罪的人,愿主降下宽恕给失去理智的人,愿主降下怜悯给流离失所的人。”
闻言,卫燃摸出阿图尔给自己的怀表看了看,见还有时间,这才松开了一直踩着对方手肘的脚。
趴在地板上的中年人立刻松了口气,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却见卫燃抓住他刚刚一直被踩着的胳膊,紧接着在咔吧一声脆响中,给脱臼的手肘关节完成了复位。
在这中年人的惨叫声中,卫燃拎着一把椅子跨过他的身体,随后竟用脚轻轻踩住了他另一只手的关节!
“好了,我们把刚刚的问题再重新问一遍,如果你记错了什么,这是最后改正的机会。如果最终结果让我满意,或许我会让你活下来,如果你回答的足够快,这一只手我也会帮你恢复原状。放心,虽然过程很痛苦,但我的手艺很好的,不信你活动一下另一只手的手指头,现在已经可以用了。”
“你真的愿意放过我?”这中年人问话的同时,下意识的动了动原本一直被卫燃踩着手肘的胳膊,虽然手肘处依旧疼的钻心,但确实像他说的那样真的可以动了!
只不过,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卫燃的脚上已经开始用力,那刚刚松了口气的中年人,再次发出了一连串的惨叫。
“像上帝保证,只要你让我满意,我肯定让你活下来。”
卫燃一本正经的在对方面前做出了承诺,同时还装模作样的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紧接着,便将刚刚问过的问题打乱顺序,重新开始了拷问。
在利用对方的四肢关节进行的一次次拷问中,卫燃最终总算勉强信了对方的口供,并在那个中年人的期待中,收回力气,将脚从他的左腿膝盖窝上移开。
可惜,卫燃并没有如对方期待的那样,像之前一样在完成拷问后帮他把脱臼的最后一条腿恢复,而是起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大汗淋漓的中年人艰难的翻了个身,躺在被汗水和他自己的尿渍打湿的地板上呆呆的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虽然那个年轻人没有管他的左腿,但起码自己活下来了。
可惜,还没等他喘匀了气,卫燃却拎着一把一战时代的重骑兵刀走了回来。
“你要做什么?”这中年人沙哑着嗓子惊慌失措的问道,同时撑着剧痛的双手,艰难的往后移动着身体,“你发过誓要放过我的!”
“对”卫燃笑了笑,“可惜我并不信仰那个不穿衣服绑在十字架上的可怜虫。”
话音未落,这柄锈迹斑斑的重骑兵刀便已经穿过这个中年人的胸口,钉在了木头地板上。
看了眼那被骑兵刀钉在地板上的中年人,卫燃将桌子上的东西划拉到另一个刚刚找来的帆布口袋里,随后将其绑在腰带上,抓紧时间将木头房子检查了一遍,见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这才披上斗篷离开了这座充斥着谎言和背叛的房子。
第370章 分道扬镳
骑着马离开费尔姆村外的墓地,卫燃不敢耽搁时间,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了海妖酒馆所在的小镇。
然而,离着老远,他便看到海妖酒馆的门口一片灯火通明,几辆带有篷布的卡车更是停成了一排。
更让如坠冰窖的是,此时阿图尔以及那些舞女们,正排着队被那些德军士兵们押送到车上。而在他们的身后,那些被叫醒的酒客也被赶到了另一辆卡车上。
“坏了!”卫燃心头一沉,赶紧翻身下马躲到了路边的建筑阴影里。
很快,那些满载着德军士兵以及阿图尔等人的卡车从他的身前呼啸着开过,被轮胎碾压飞溅出来的泥水,甚至都溅到了他的脚上!
恰在此时,车里的阿图尔似乎发现了孤零零站在路边的那匹黑马,立刻扯着嗓子喊道,“不要烧我的酒馆!不要烧我的酒馆!我的米娅还在里面!请不要烧...”
大喊大叫的阿图尔被身边的士兵用毛瑟步枪的枪托砸到在了卡车的地板上,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拳打脚踢落在了他的身上。
卫燃愣了愣,默默的收起了拿在手里的手枪,最后看了眼那辆卡车上的男人和女人,咬咬牙继续将身体躲在了阴影中。
直到那几辆卡车跑没了影子,他立刻猫着腰在雨幕和夜色的掩护下冲向了海妖酒馆。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座酒馆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六七名链狗正翻箱倒柜的寻找着什么,其中一个,更是忙着将吧台收银抽屉里的现金分成符合他们人数的等份。
而在吧台一侧的地板上,歌手米娅的尸体仰面朝天的躺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无神的看着自己房间的方向。
看了眼停在门口的那两辆挎斗摩托,躲在门外邮筒边的卫燃咬咬牙,猫着腰跑到连接着厨房的后门,小心翼翼的钻进去之后,对准吧台里正在分钱的士兵扣动了扳机。
被消音器压抑住的枪声在经过外面哗啦啦的雨声遮掩之后,也就越发的不起眼,而那位太阳穴中枪的链狗还没等倒地,便被冲过来的卫燃揪住了胳膊,将其拖进了吧台一侧那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
不过四五分钟之后,换了一身链狗制服的卫燃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而那具尸体,则被他丢进了身后房间那个专门用来存酒的地窖里。
拽了拽脖子上沉甸甸的金属牌,卫燃看了眼地板上米娅的尸体和她被撕开的睡衣胸口衣领。弯腰把她的衣服整理好,顺手帮她闭上了眼睛。
起身走到米娅的房间,此时这房间里正有两个链狗在翻箱倒柜的寻找着值钱的玩意儿,其中一个手中甚至还攥着一把女士内衣和丝袜。
看了眼仍旧燃着篝火的壁炉,卫燃稍稍松了口气,抬手轻轻敲了敲们,等那两名德军抬起头之后,立刻扣动了扳机。
侧耳倾听了片刻,卫燃拉上房门,迈步走向了楼上,挨个房间找到了其余三名正在搜刮值钱东西的链狗,将他们一一击毙永远的留在了这座酒馆里。
快步返回一楼,卫燃看了眼外面,见没有什么异常,立刻跑进了米娅的房间。
用壁炉边的铁钩子轻轻敲了敲篝火堆下的金属板,卫燃将那些仍在燃烧的炭火扒拉到一边之后,用手里的铁钩子将金属板翘起一个不过两指宽的缝隙,“朱丽叶女士,是我,维克多,我现在要立刻带你们离开。”
说完,他这才将金属板完全打开,掏出手电筒照向了下面。出乎他的意料,此时这地下室里不止有朱丽叶和那位仍旧躺在床上的罗密欧,连弗兰克和他妹妹卡伦竟然也在!
“其他人呢?”朱丽叶拿着一支手枪,举着对准洞口的卫燃问道。
“他们...”
卫燃扫了眼半躺起来,警惕的看着自己的罗密欧,带着一丝丝恰到好处的惊慌说道,“我刚离开酒馆就发现德国人来了,我亲眼看着他们被抓走的,朱丽叶女士,现在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万一...”
朱丽叶闻言慌了神,一边手忙脚乱的首饰桌子上的稿纸一边说道,“五分钟!给我五分钟的时间,我要把资料都带走!”
“维克多,情报送过去了吗?”躺在床上的罗密欧稍有些紧张的问道,而在他旁边的弗兰克也看向了洞口的方向。
“还没来得及去呢”
卫燃一边说着,已经攀着扶手进入了地下室,“等下我带你们一起去费尔姆村,我想那边的人肯定会安排好你们的。”
“朱丽叶,用相机,抽屉里有相机,这样能带走更多的资料。”罗密欧赶紧提醒道。
“对对对!用相机!”朱丽叶手忙脚乱的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台相机。
“我来拍吧”
卫燃从对方手里抢过相机,顺手又把出发时阿图尔给自己的手枪递给了弗兰克,说道,“朱丽叶,你把煤油汽灯点燃。弗兰克,你带着你妹妹先去外面盯着,有人进来,立刻往地下室里丢一块木炭。”
“上面的事交给我们吧!”弗兰克接过手枪,立刻带着他的妹妹卡伦攀着金属扶手离开了地下室。
“没想到死的竟然是米娅...”卫燃看着卡伦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片刻之后,朱丽叶点燃了煤油汽灯,小跑过来把需要带走的资料铺在桌子上,等卫燃拍完之后,立刻将其丢进仍在燃烧的壁炉,随后又将其余的铺在上面。
而负责拍照的卫燃除了一次次的按下快门,其余大部分的注意力,却都放在了正艰难的往洞口移动罗密欧身上。
好在,这个男人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倒是格外的老实,并没有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在卫燃和朱丽叶的配合中,抽屉里仅有的两个胶卷全都拍满了需要带走的资料,相机里的胶卷,也只剩下了最后两张。
“我们上去吧”
卫燃见最后一份资料已经被丢进了壁炉,将相机挂在脖子上就要往上爬,“罗密欧,等下我从外面用绳子把你拽上去。”
“麻烦你了”扶着壁炉烟囱的罗密欧赶紧说道。
没有再看对方一眼,卫燃动作麻利的爬上地面,却见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弗兰克和她的妹妹卡伦已经将米娅的尸体用床单拖了回来。
“米娅姐姐是为了救我们,才...”卡伦抹着眼泪哽咽道,“她是为了救我们才被打死的。”
“维克多,把她送进地窖里吧。”弗兰克在一边说道,“米娅,他其实是埃里希的女朋友,她本来可以和埃里希一起去瑞士躲着的。”
卫燃怔了怔,默不作声的将米娅身下的床单裹紧打了节,随后又捡起一条床单撕开做成绳子,将米娅的尸体先顺了下去,又用这条床单把大腿受伤的叛徒罗密欧拽了上来。
“弗兰克,你带着卡伦去看看外面的情况。”卫燃见罗密欧的上半身已经离开洞口,立刻朝身边帮忙的弗兰克说道。
不疑有他的弗兰克点点头,立刻捡起房间里那两具尸体身上的武器跑出了房间,而卫燃也趁着罗密欧解开绑在腰间的床单的功夫关上了房门。
片刻后,脸上密布着伤疤的朱丽叶也从地下室里爬了出来,直到这个时候,卫燃才开口说道,“罗密欧,其实我去过费尔姆村了,你想去费尔姆村和那位叛变的守墓人聊聊吗?”
看了眼在手电筒光束照射下惊慌失措的罗密欧,卫燃继续说道,“聊聊你们是怎么出卖大家的,聊聊你们是怎么给每一个流亡的同胞和辛苦藏起来的犹太人标上价格的。”
罗密欧将刚刚解下来的床单丢到米娅的床上,看了眼举着手电筒的卫燃,咧开嘴冷漠的问道,“看来你都知道了?”
“只是差你的承认”
“没错,我确实出卖了你们。”说话间,罗密欧已经伸手从怀里抽出了一支手枪。
然而,还没等他把枪口对准卫燃或者朱丽叶中的任何一个人,上一刻左手还空空如也的卫燃便扣动了扳机。
压抑的枪声中,罗密欧持枪的手背挨了一发子弹,手里那支波兰生产的手枪,也打着转跌落到了床底下。
“你背叛了我们?”回过神来的朱丽叶难以置信的问道。
“放过我,我给你们一公斤黄金!每人一公斤黄金!”罗密欧捂着手上的伤口跪在了地板上。
朱丽叶倒退了两步,紧接着做了个深呼吸,转身拉开了房门,一边往外走,一边朝卫燃说道,“维克多,帮帮我,我不敢杀人,但我不想让他活着离开这里。”
“如您所愿,女士。”卫燃说话间便扣动了手中的扳机,给罗密欧的额头留下了一个弹孔。
等他的尸体噗通一声砸在地板上,卫燃思索片刻,用那块金属板又盖住了通往地下室的洞口,顺便还用周围的灰烬对四周进行了仔细的掩埋。
看了眼坐在餐桌边发呆的朱丽叶和同样一脸难以置信之色的弗兰克,卫燃叹了口气,开口问道,“接下来你们去哪?我已经问出了和英国人接头的地点和接头人。”
“算了”
弗兰克突兀的说道,“我不想和英国人接触了,我准备先把卡伦送到瑞士去和埃里希汇合,然后我会想办法回来,这里还有很多同胞和犹太人需要我的帮助。”
“朱丽叶女士,你呢?”卫燃扭头问道。
“我去和英国人见面”
朱丽叶看了眼米娅的房间,“破解了德国人的密码机,会对这场愚蠢的战争有很大的帮助。如果能获得英国人的帮助,我的破解进度会大大提高。”
卫燃张了张嘴,终究没有给出自己的建议,而是转移了话题说道,“既然这样,走之前给你们拍一张合影吧。希望我们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朱丽叶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满是伤疤的脸颊,犹豫片刻后点点头,“也好,那就拍一张合影吧。”
“我来拍吧”
卫燃抢先说道,随后接过了朱丽叶手上的相机,等到弗兰克点燃了吧台上的煤油汽灯,对着他们三人,以吧台为背景拍下了一张照片。
“维克多,你也来拍一张吧。”卡伦说着便走了过来。
“好,那就拍一张吧。”卫燃将相机交给对方,和弗兰克并排站在了朱丽叶女士的左右。
等到快门声响起,弗兰克立刻熄灭了煤油汽灯,随后从吧台里熟门熟路的找出一卷鱼线,等卫燃三人离开之后,他立刻将鱼线固定在了酒馆的大门上,等他将这扇门关上之后,又将鱼线的另一端穿过了门口一侧的邮筒投递口,随后从脖子上拽出一把钥匙,打开这个邮筒,将鱼线固定在了里面。
“这里面很久之前就装了炸药”
弗兰克一边锁上邮筒一边说道,“我们都清楚,早晚有一天会被德国人抓到,但我们都害怕被折磨,这是我们留下来同归于尽的手段。”
“有意义吗?”卫燃忍不住问道。
“哪怕只是杀死一个敌人,那么我们做的所有事就已经有意义了。”弗兰克看了眼门口的挎斗摩托,“好了,我们该走了,你们也快点离开吧。如果我们能活到战争结束,就回到这里相聚吧。”
“拿上这些东西吧,对你们会有帮助的。”卫燃说着,将别在腰带上的帆布口袋递给了弗兰克。
看了眼帆布口袋里那些金条和各种值钱的小玩意儿,弗兰克犹豫片刻后便没有拒绝,将其交给身边的卡伦,随后和卫燃以及朱丽叶分别握了握手,拉着他的妹妹义无反顾的走向了一辆挎斗摩托。
“我们也走吧”朱丽叶语气平淡的说道,“别浪费时间了。”
“走吧,确实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卫燃喃喃自语的念叨了一句,扶着朱丽叶女士坐进摩托挎斗,直等到弗兰克的摩托车彻底消失在雨幕中,这才启动了摩托。而在摩托引擎发动的同时,剧烈的白光也在瞬间填充了他的视野。
当眼前的白光消失,卫燃发现自己还停留在原地,但周围的景色已经是阳光明媚的白天。而眼前的那座酒馆,也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在他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的停下,紧接着,卡伦和一个身材高瘦,带着眼镜的年轻男人,以及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女人结伴走了过来。
几乎下意识的,卫燃闪身躲到了海妖酒馆废墟的后面,安静的听着他们的谈话。
“埃里希,你觉得我哥哥还活着吗?”卡伦忧心忡忡的问道。
“活着,我猜他肯定活着。”
那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心不在焉的回应了一句,沉默片刻后问道,“米娅...她就在这里面吗?”
“米娅姐姐在地下室里”卡伦情绪也跟着低落下来。
“当时我们该带她去瑞士的”那个胖乎乎的中年女人心疼的看了眼站在身边的儿子,“当时我们该态度坚定一些的。”
埃里希仰头看了看头顶干净的蓝天,喃喃自语的说道,“我会重新把海妖酒馆建起来,建成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样子。”
“为了米娅吗?”卡伦忍不住问道。
“为了米娅”埃里希擦了擦眼角,语气越发的坚定,“也为了所有在战争中死去的朋友。”
“但愿你们能团聚吧...”卫燃喃喃自语的嘀咕了一句,任由再次出现的白光充斥了他的视野。
第371章 卡伦的日记
当刺目的白光消退,卫燃已经又一次回到了地下室里,看了眼头顶天花板上挂着的灯泡,再看看桌子上的金属本子,在确定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有心思将注意力放在了金属羽毛笔书写出来的那些人的后续经历上。
“永夜里的希望和绝望”
阿图尔及舞女佩特拉等人,1941年3月8日,因身份暴露被送往萨克森豪森集中营,1941年8月至1942年1月期间,先后死于集中营毒气室、枪杀及劳役。
邮差弗兰克,1941年3月8日,完成情报传递任务并击杀背叛者返回海妖酒馆后,救下卡伦及数学教授朱丽叶等人。将卡伦送往瑞士与海妖酒馆前主人之子埃里希汇合后,投身抵抗运动,建立地下邮局,1945年4月27日,于柏林会战期间,意外遭炮击身亡。
歌手米娅,1941年3月8日,因掩护卡伦及秘密地下室,遭链狗枪杀,尸体由弗兰克藏匿于秘密地下室。
卡伦,1940年9月起,以海妖酒馆服务员身份,协助弗兰克及阿图尔等人传递情报,海妖酒馆情报站事发后被送往瑞士暂避。1945年5月下旬,随埃里希返回基尔港,并着手重建海妖酒馆。
1950年,与埃里希成婚,婚后育有一子。留有弗兰克生前信件数封,重建海妖酒馆后,藏于米娅房间书桌暗格内。
朱丽叶,1941年3月8日,海妖酒馆情报站事发后,选择与英国情报人员汇合继续破解德军无线电加密系统,同年夏,加入英国布莱切利园电信部。战后,朱丽叶返回基尔港,与卡伦及埃里希会面后跳海自杀,其遗物被埃里希母亲葬于家族墓地。
在卫燃的叹息中,金属羽毛笔另起一行继续写道,“作为流亡者,我们做出的所有努力哪怕只杀死了一个敌人,那么我们做的所有事,付出的所有牺牲都已经变得意义非凡。但来自同胞的背叛,其痛苦和耻辱远甚于侵略者对祖国的肆意践踏。”
至此,那金属羽毛笔另起一行之后,竟然列出了费尔姆村墓地的详细地址,这一页才缓缓翻到了背面。
“费尔姆村是埃里希母亲的家族墓地?”
在卫燃的惊叹声中,金属羽毛笔稍作停顿后,继续在红色漩涡下写出了最后一行字句,“数学能破解最复杂的加密系统,却永远算不出叛徒内心的肮脏。”
伴随着当啷一声轻响,金属羽毛笔砸落在了朱丽叶曾经伏案忙碌的木头桌子上。
探手伸进红色的漩涡,卫燃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之后却无奈的摇摇头,这或许是有史以来最小的收获——仅仅只有一支当初拿来当作身份证明的钢笔而已。
拔出笔帽看了看,他将其送回红色漩涡并且收起了金属本子。最后看了眼米娅的尸骨,卫燃这才离开地下室,戴上橡胶手套将米娅房间书桌的抽屉一个个的取了下来开始仔细的检查。
这一番检查可不要紧,这张书桌里藏得秘密远超他的预料!除了在其中一个抽屉底板夹层里找到的几封收件人署名卡伦的信件之外,他还在另一个抽屉的底板夹层里,找到了一本薄薄的日记。
没管那几封信封上残存着些许水渍干涸印记的家书,卫燃小心翼翼的掀开了那本没有署名,更没有标注时间的日记。
仅仅只看了几页,他的脸上便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从字里行间能看出来,这本日记的时间跨度极大,最开始的一页记录的是卡伦刚刚被她的哥哥弗兰克送到瑞士时的彷徨和对返回德国的弗兰克的担忧。
第二页里面的记录,则是埃里希得知米娅丧生的噩耗之后的绝望与悲痛,以及卡伦这个小姑娘内心的自责与不安。
到了第三页,上面的内容已经变成了得知战争结束的喜悦,以及即将返回海妖酒馆和哥哥见面时的期待。
第四页的内容,记载的是海妖酒馆已经重建完毕,但她的哥哥还没有回来时的绝望。
继续往后几页的内容,却变成了失去恋人的埃里希与失去哥哥的卡伦这两个颓废的年轻人,在重建完成的海妖酒馆里相互安慰与自我鼓励的生活细节。
当他翻到这本日记第八页的时候,卡伦用工整的字迹在这本日记里吐露着对埃里希的爱慕,以及对死去的歌手米娅的忏悔与羞愧。
而在第十页往后,则记载了她和埃里希以及埃里希的母亲,将朱丽叶留下的遗物埋进墓地时的情景,以及她对埃里希家族历史的震惊。
按照日记里卡伦的说法,埃里希的外祖父不但是萨克森第一禁卫重骑兵团的一名骑兵,甚至还勉强算个没落的贵族。
但拥有一半犹太血统的埃里希对此却不屑一顾,反倒经常向卡伦抱怨他的母亲总是按照贵族的标准要求他,让他恨不得自己是个真正“纯血的犹太人”。
而每到这个时候,也是卡伦最开心的,因为只有聊起这些小烦恼,他们才能暂时忘记在战争中失去的那些亲人。
同时,在这一页,还夹着当初他们逃离海妖酒馆时匆匆拍下的那张合影,以及一张米娅在舞台上唱歌时拍下的照片。
日记到了第18页,卡伦记录的内容已经变成埃里希接受自己时的兴奋、幸福和对未来的憧憬。
从这里往后,短短几页,记录的内容却涵盖了他们二人结婚,第一个孩子出世、夭折,以及第二个孩子出生时的彷徨和生活的艰辛。
此外还有埃里希的母亲去世后,他们打算卖掉弗兰克留下的金条改善一家人生活条件时的犹豫,以及她与弗兰克的争吵、和解、相互原谅等等生活中的各种琐事。
当他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纸页上的字迹已经发生了明显的改变,同时内容也格外的简短,仅仅只有一句,“亲爱的卡伦,其实我一直都在偷看你的日记,其实这些秘密我都知道。最后,谢谢你一生的陪伴和给予我的幸福。——你的埃里希”。
轻轻合上这本薄薄的日记,卫燃却没有再碰那些信件,而是将它们一一整理好,全都摆在了恢复原状的书桌上。
离开房间,卫燃站在这座重建的海妖酒馆门口,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沉默许久之后,掏出手机拨通了雇主索伦的电话。
“我已经帮你安排好酒店了”
电话刚一接通,雇主索伦便热情的说道,“维克多,你要来看看吗?如果不满意,我可以再帮你安排别的酒店。”
“不用了,索伦先生,把房间退掉吧。”卫燃语气平淡的说道。
“怎么了?”索伦诧异的问道,“等等,维克多,你不会这么快就查出来了什么吧?”
转身看了眼酒馆一楼属于米娅的房间,卫燃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换了个方式说道,“如果方便的话,你来看看吧。”
“等等我,我马上就到!”话音未落,索伦便挂掉了电话。
看了看手里的手机,再看看身后的酒馆,卫燃直接坐在了门口的台阶哈桑,却是再也没有进去。
按照他开始打算,就算查到了线索也要等回国过了年之后再告诉对方,毕竟,他要让客户感觉那30万欧元花的值才行。
但考虑到这位急着做生意的雇主索伦随时都有可能翻新这栋房子,那个隐藏着所有真相的书桌,弄不好就会被对方脑子一抽当垃圾丢掉。
而那本日记和那些他没打算去看的信件,也总不能全都带走之后,等下次来的时候再还给对方。万一到时候这位财大气粗的索伦把这栋房子变成毛坯房来个大翻新,那乐子可就大了。
至于这才不到半个小时就查出来真相的弊端,最多也不过是对方觉得他运气好所以打算赖账罢了。不过这次的收益目前已经足够低了,就算再亏还能亏到哪儿去?再说了,自己不是还学了一门技术嘛?
他这边还没把自己安慰好,雇主索伦便骑着一辆沙滩摩托,沿着海风凛冽的沙滩一溜烟的跑了过来。
“你这么快就查到了?是找到了什么关键线索吗?”索伦一个漂亮的甩尾停下沙滩摩托之后兴奋的问道。
“算是吧!”卫燃任由对方将自己拉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说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一脸好奇的索伦闻言,立刻掏出手机,用视频电话打给了他的老爹,等到这通视频电话被接通之后,卫燃也把索伦引到了米娅的房间,先是指了指摆在桌子上的信件和日记本,紧接着又拉出来一个抽屉,将这个抽屉最里面的立板轻轻向上一推,露出了抽屉底板的夹层暗格。
“这些东西都是在这张书桌抽屉的夹层暗格里找到的,这种抽屉暗格在上个世纪很常见,所以我试着找了找,没想到真的发现了东西。”卫燃一边演示书桌暗格,一边信口胡诌道,“另外,那本日记里或许有你们想要的答案。”
“快说说那本日记里都有什么”手机屏幕里,那个看年龄得有五六十岁的老头儿饶有兴致的催促道。
闻言,同样好奇心爆棚的索伦立刻将手机靠在窗台的花盆上,拿起薄薄的日记读了起来。
见状,卫燃悄无声息的退出了房间,重新坐在了酒馆门口的台阶上,取出随身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默默的看着远处反射着夕阳的海湾,思索着战争结束后,那个名叫朱丽叶的女人从这里跳海时到底在想些什么。
第372章 关于血统
直到地平线完全挡住了夕阳,索伦这才举着手机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一脸兴奋的说道,“维克多,你能想象吗?我不但有犹太人的血统,竟然还有一位末代贵族的血统以及波兰人的血统!而且我的妈妈还是个丹麦人!当然,最后这一点我是早就知道的。”
“就是个高级串儿呗?”卫燃暗自调侃了一句,笑呵呵的问道,“看来那本日记和那些信件里有你需要的答案?”
“虽然那些日记里没说太多,但我刚刚和我的父亲已经结合那些信件里的内容拼凑出了当时在之类发生的事情。”
索伦说话间接过卫燃递来的钥匙,将海妖酒馆的防盗门一一上锁之后发出了邀请,“维克多,在这里住一天怎么样?明天我的父亲就会赶过来,就像刚刚的我一样,他一样很震惊,更不敢相信在费尔姆竟然还有一块属于我们的家族墓地。”
“你们不知道那块墓地的事情?”卫燃诧异的问道。
索伦摊摊手,“在看到那本日记之前,我和我的父亲一直坚持认为我们各自的祖父都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渔民而已,所以明天我们可能还需要你帮忙一起找到那片墓地。”
“这可不是我的强项”
卫燃跟着对方一边往停在不远处的车子走一边说道,“而且这次我能找到那些东西也只是运气好而已,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快就调查到历史真相。”
“你的运气确实不错,不过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索伦关上车门问道,“不说这个,维克多,你知道萨克森第一禁卫重骑兵团是什么吗?坦白说,虽然我是个德国人,但我根本没听过这个骑兵团。”
“简单的说,萨克森王国的精锐”
卫燃说到这里顿了顿,自我纠正道,“或许可以说他们是精锐中的精锐。后来萨克斯王国虽然并入了魏玛政权,但这个骑兵团依旧属于精锐。”
“没了?”索伦看着坐在副驾驶的卫燃追问道。
卫燃摊摊手,“我对二战前的历史了解并不多,能知道这么多已经算不错了。”
“早知道我该详细检查一下那个书桌的”索伦启动了引擎之后调侃道,“这样我就不用支付说好的30万欧元了。”
“如果你觉得太贵了,我可以给你打个折。”卫燃笑呵呵的回应道,同时也做好了对方赖账的准备,毕竟这次表面上看实在是过于简单了一些。
“不不不,生意就是生意,我们都要遵守约定才行。”
索伦说完笑了笑,“从另一方面说,这笔钱虽然多,但性价比其实很高,因为你用了最短的时间帮我找到了想知道的真相不是吗?”
你是富二代,你说什么都对。卫燃在心底腹诽了一句,脸上却带着淡然的笑意将话题转移到了别的方面。
在两人的闲聊中,索伦驾驶的车子也开到了相距不远的一家酒店门口,至于当时他开过去的那辆沙滩摩托,显然已经被他忘干净了。
在索伦的邀请下,卫燃跟着对方享用了一份丰盛的海鲜大餐,席间也旁敲侧击的对这位性格还算不错的雇主以及他那位父亲有了大概的了解。
很难想象,这个没有什么臭毛病的富二代的梦想,竟然是想参加奥运会的帆船比赛。而他想用重建的海妖酒馆弄的那个什么俱乐部,竟然只是他在数次无缘奥运会之后,退而求其次准备亲手培养个能参加奥运会帆船比赛的选手出来。
不过,如此宏伟的理想到了卫燃的嘴里,却被一句酸溜溜的“有钱烧的,吃饱了撑的”给概括的淋漓尽致。
相比这个有些许不务正业的富二代索伦,他的老爹,那位名叫奥拉夫的老家伙才是真的猛人。
简单的说,索伦的的老父亲这辈子最成功的一笔投资,就是娶了一个和丹麦皇室有些许沾亲带故的富家小姐。至于这笔投资的回报,除了只会花钱不会挣钱,甚至三十来岁还单身的傻儿子索伦之外,也让奥拉夫先生在同样的年纪少奋斗了好几年,靠着一个好媳妇迈过了资本积累的初始阶段。
既然对方家底殷实,卫燃也就没了其他的想法,是以在晚餐结束后,老老实实的收下了对方早就准备好的二十万欧元现金,以及一张十万欧元的支票,喜气洋洋的回到酒店睡了一个踏实觉。
转眼第二天一早,当卫燃接到索伦的电话从酒店下来的时候,门口等他的商务车里不但多了一个神色有些高傲的老头儿,甚至就连许久没有见过的汉斯先生竟然也来了。
“维克多,好久不见。”
汉斯先生不等卫燃坐下,便主动打起了招呼,“过来,坐我的旁边,那个高傲的老家伙在知道自己有个贵族祖先之后,已经不屑和我们这些平民坐在一起了。”
“我只是不想和你坐在一起”奥拉夫轻蔑的回应道。
“一样的,不就是因为我有犹太人血统...”
汉斯先生说到一半心情愉悦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抱歉,我都忘了,你也有犹太血统,那我换个说法,你不愿意和我坐在一起,是因为我没有什么贵族...”
“你这个老家伙能不能闭上你的臭嘴?”奥拉夫没好气的说道,“索伦,快开车!我们去费尔姆!”
“我可是个牙医”
满头银发的汉斯先生似乎很喜欢调侃这位看起来比他年轻不少的傲慢老头儿,“出于我的职业习惯,我一般都是要求别人张嘴的。”
奥拉夫瞪了一眼汉斯先生,随后冷哼了一声,却是直接闭上眼睛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卫燃无奈的笑了笑,明智的决定不掺合这俩老头儿的斗嘴,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数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行道树到底有多少棵。
好在,短短七八公里的距离并没有浪费多长时间,当车子停下之后,随着车门打开,奥拉夫立刻离开了车厢,显然已经烦透了汉斯先生。
“知道那片墓地在什么地方吗?”奥拉夫朝自己的儿子索伦问道。
“只说在费尔姆村南面的森林里”索伦看了眼四周大片的耕地,一脸茫然的说道,“我都在担心那片墓地还在不在。”
与此同时,搀扶着汉斯先生从车子里下来的卫燃也在观察四周,显然,二战结束后那相对和平的半个多时间已经让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但当时的费尔姆村如今面积扩大了好几倍,周围的耕地也连成了片,相应的周围这片森林也小了许多。
对比了一番上次来这里时的地形地貌,卫燃指着残存的那一小块森林建议道,“不如我们去里面找找?”
奥拉夫看了眼卫燃,随后朝跟着一起来的另一辆商务车摆了摆手,立刻,便有几个穿着西装的工作人员走进了森林。
没让他们等待多久,一个西装男人小跑着回来,“先生,我们在森林里发现了一座骑兵雕塑,距离这里大概不到两百米。”
“走,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奥拉夫说完,拒绝了他的儿子索伦的搀扶,踩着满地的落叶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了森林。
“我就不去了”
跟着一起来的汉斯先生见索伦已经追上去,这才朝搀扶着自己的卫燃笑眯眯的低声说道,“维克多,等这边的事情忙完之后,我们单独聊聊怎么样?”
“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卫燃客气的回应道。
汉斯先生点点头,扬起手中的拐棍指了指田间路边的森林,“好了年轻人,不用在这里陪我,去看看吧,我猜你肯定有兴趣的。”
卫燃闻言点点头,扶着汉斯先生重新进入车里坐好,这才小跑着追了上去。等他汇合了奥拉夫父子之后,一眼便看到,当时那具两米多高的骑兵雕塑,如今已经四分五裂,原本骑在马上的骑兵已经拦腰断开,如今大半都被埋在了泥土之中,就连他的头颅都不见了。
而他原本骑着的那匹马,也只剩下了个光秃秃的身子侧躺在地,至于马腿、马尾以及马头,同样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这还不算,就连当初卫燃杀死守墓人的那座房子,也只剩下了一片残存的石头地基。除此之外,当时这片墓地里整齐排列的木头十字架更是看不到半分影子,取而代之的,则是齐腰高的一片枯黄杂草。
弯腰捡起一根枯木掰断枝杈,卫燃扒拉开茂密的荒草,和索伦以及那些工作人员一起,仔细的寻找着金属本子里记载的墓碑。
“维克多,说说萨克森第一禁卫重骑兵团的历史。”奥拉夫坐在那匹战马石雕残存的身体上,朝不远处的卫燃问道。显然,这老头儿和他儿子索伦一样历史也不怎么样。
好在昨天晚上,卫燃便仔细查询过关于这个骑兵团的历史,甚至还特意给阿历克塞教授打个电话请教了一番,是以如今倒是能说的头头是道。等他用手机展示了这支骑兵团标志性的狮盔和纹章,并且被奥拉夫一眼认出和海妖酒馆房顶的风向标形象一模一样的时候,索伦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
众人闻声凑了过去,随后便发现,在这片墓地最边缘的一颗栎树下面,斜躺着一块刚刚被清理干净的黑色墓碑。
就像卫燃的金属本子里描述的一样,这块墓碑上用红色的石头镶嵌着一朵艳丽的嘤诉花。而在这朵嘤诉花的下面,残存的泥土勾勒出了清晰的墓志铭——“战争结束了,有些人没有活下来,活下来的人却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维克多,这是什么花?”索伦好奇的问道。
“嘤诉花,波兰的国花”卫燃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铭刻,“这里埋葬的,应该就是那位朱丽叶女士的遗物了。”
“谢谢你维克多,你的调查结果我很满意。”
高傲老头奥拉夫突兀的道了一声谢,随即干脆的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把这片墓地的杂草清理一下,另外仔细找找那座骑兵雕塑缺失的部分,想办法把它拼好。”
“你现在就要回去吗?”索伦诧异的问道,“我们把那个骑兵雕塑弄回去怎么样?和船锚摆在一起一定...”
“一定什么?”
奥拉夫头也不回的一边走一边说道,“一定能让别人知道我们身上有那可笑的贵族血统?索伦,有这个时间你不如带人把地下室里的那位可怜的米娅女士也送来这里安葬,记得到时候给她找一位牧师,再弄一块体面的墓碑。”
“那你跟着干嘛来的...”索伦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了一句,随后便发现卫燃正神色古怪的看着他老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