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公主私心
众人闻言,皆是一阵唏嘘。
这南越公主的心思也太重了吧!这等出挑的男子都看不上,莫不是不愿嫁到天禄来?!
席中不少贵妇人纷纷摇头。
“这......”濯世成微愣,没有想到琨瑜竟然这般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先前分明打探到琨瑜曾在枫林言明和亲之意,又有下人亲眼目睹濯明轩与琨瑜相谈甚欢,却不见琨瑜动作,这才出此下策,想打她个措手不及,让她没有考虑的余地,当众剖白心意。
没想到琨瑜如此谨慎。
濯世成脸上笑意险些挂不住了,过了好些时候才缓过来。
“公主此言差矣,你若是无意犬子,又为何答应前来参加本王举办的宴会?本王可是不信,公主只是单纯的来用个饭。”濯世成含笑反驳。
琨瑜微微一笑,“濯王这可是冤枉本宫了,本宫确实是来瞻仰濯王风采,只是,除此之外,顺便也见识一番锦都盛典。”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这南越公主可真不是一般的聪慧。
濯王这般犀利的质问下,她竟然都能轻描淡写地回答,一点也不慌张,真是不简单。
看来她并不像外面传的那般嚣张跋扈,也不像是一个纨绔不堪的千金大小姐,倒像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皇室贵女。
濯世成心中暗噎,不过脸上的神色依旧和蔼。
“公主果真聪慧,既然不喜欢我儿,本王也不勉强。这杯酒,就当是本王敬公主的了。”濯世成端起桌上的一杯酒,笑着对琨瑜说道。
琨瑜微微一笑,端起酒盏一饮而尽,丝毫没有犹豫。
“公主真是好酒量。”濯世成笑着鼓掌道。
众人也纷纷站起身来向琨瑜敬酒,宴席总算是热闹起来。
或许是受气氛感染,叶昭言也静静地饮了半盏酒,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些闷闷的,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首座之侧的蓝色身影上,少年身姿挺拔,容貌俊美,浑身散发着一股傲然不屈的气势,与其说是玉树临风,不如说是英武不凡。
叶昭言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两人初识之际的场景。
那时,她如亡命之徒般地闯入了他的世界,误以为他们之间剑拔弩张、水火不容,可是后来,他救了她,帮助她逃脱危急,她这才知道他并不像她前世所知的濯家人一般。
两人历险数次,生死与共,虽然彼此都不曾表示什么,但叶昭言知道,他们已经建立起一种特殊的羁绊,不管在任何时刻遭遇生死考验,他们都会绝对信任彼此。
这让叶昭言的心里涌出一抹异样的情愫。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不知道这情愫还能持续几时。
或许他们会渐渐成为陌路,直到再不来往,但那份羁绊仍旧不曾消散。
叶昭言想着,眼神逐渐黯淡下去。
远处的蓝色身影似有感应似的,转过身来,朝她看来,四目相触,她看到那双眼眸中的淡漠瞬间转为关切和柔和之色。
他看着她,眼中闪烁着一种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那复杂中带着关怀,还有一丝忧虑。
叶昭言一怔,随即便移开了目光,不再看向他。
心中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怎样形容。
随着濯逸白转身,首座的琨瑜也跟着抬起了头。
她的视线在少年的身影停留了一瞬,这才收回目光,低头继续品尝手中的糕点。
一直暗中关注着琨瑜动静的濯世成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的疑惑更浓。
他心中不由暗叹。
看来这位南越公主对他的两个儿子也不全无情谊。
“本王听说,公主此次前往天禄,是带着南越国君之命而来?”沉默了一会儿,濯世成突然问道。
琨瑜点头,“正是如此。”
“不瞒公主,其中的关窍本王也是有所耳闻。”濯世成笑着说道,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琨瑜,“不知公主有何打算?”
“哦?莫非濯王高见?本宫愿闻其详。”琨瑜淡淡笑道,软软地将话递了回去。
她目光中闪耀着狡黠光芒,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濯世成心中暗叹,无奈道:“公主乃是南越国君的掌珠,自是要以国家为重。只是这次南越国的使臣团来到天禄,却是带了不少美女而来,这样一来,恐怕是会让天禄的诸位皇室宗亲都对此动了念头。只是这般一来,岂不是有失公主身份?”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没想到南越使者团为了和亲之事,竟然使出这般招数,实在算不得明智。
不少贵妇人闻言,更是嗤之以鼻,稍微有些身份的大家之女,都不屑以此手段笼络夫君,南越公主竟然深谙此道。
琨瑜见状,脸上的笑意消失得干干净净,使者团所带的美女,皆是南越后宫妃子的主意,那些人与她素不对盘,自然想着看她出丑,而不巧的是,诸位大臣皆认同此道。
他们身为男子,早就对此习以为常,哪里会考虑琨瑜身为女子的脸面?
“皇室宗亲固然身份尊贵,但毕竟都是年纪轻轻,血气方刚,公主以美色吸引住他们的话,或许就能够让这些皇族宗亲放弃本国贵女的念头了,转而迎娶公主。但本王却为公主不值。”濯世成继续循循善诱,“公主的美貌和实力,自然是让众人趋之若鹜,甚至让一些身世显赫的年青才俊甘愿放弃世家联姻,如此好的条件,公主又何必委屈自己?”
说到这里,琨瑜原本淡定的神色已经被撼动。
“公主以为,本王之言,有没有理?”濯世成笑呵呵地说道。
“濯王所言在理。”琨瑜轻笑,“既然如此,本宫也坦言了,此次前来天禄,确实是受父王之命,达成南越和亲天禄之事。不瞒王爷,南越国内已经流言蜚语颇多,本宫虽是为和亲而来,却是带着私心的,是想要借助南越的势力和强大的财富,与天禄贵族结下良缘,得一个安身之所。”
琨瑜的话音刚落,众人都纷纷惊呼出声,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原本,他们以为公主是受到了南越皇室的命令才不得不前来天禄和亲的,谁知道,她竟是带着这样的目的而来。
一时间,他们不禁神色复杂地看向琨瑜,若是为了替自己觅得佳婿,身份地位倒不是最为要紧的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如何不配?!
听到琨瑜吐露了几分真言,濯世成这才松了口气,他还担心她为了避嫌会故作清高。
“公主的心意,本王可以理解。不过,即便公主对濯王府的公子无意,本王也愿意为公主行个方便。公主可知天禄有几位王孙世子年龄均在弱冠芳华,若公主有意他们的话,也算是一桩佳话。”濯世成笑着说道。
他说这句话,也是为了试探一下这位南越公主对于濯逸白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听到这话,琨瑜还未作表情,濯明轩和濯逸白二人不约而同地神色一松。
“多谢王爷美意。只是本宫对男女之事一向保守,能寻一个能够匹配本宫的人才是本宫最大的心愿。能够嫁入王侯门庭,这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是本宫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兴趣。”琨瑜笑着婉拒道,“王爷不用费心了。”
“既然如此,那本王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本王只希望公主不要因为犹豫不决而错失良人就行。”濯世成淡淡一笑,没有多说什么,这话听在众人耳中却是另一种意味。
犹豫不决?!
莫非南越公主眼高于顶,挑花了眼才不愿考虑那几位身份尊贵的王孙之子?!
众人不禁联想起方才琨瑜拒绝濯明轩的情形,在心中踹度琨瑜的想法。
听到席中小声的议论,琨瑜不禁皱了皱眉,这些人还真是不会审时度势。
“不知公主心中怎样的男子才算匹配?”一名贵妇人忍耐不住开始询问起来,正是协办大学士的夫人兰氏。
“我儿也算是人中龙凤,相貌堂堂,文采风流,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身体健朗,从小习武多年,武艺精湛,堪称文武双全,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公子优秀,却与本宫无缘。”琨瑜淡笑道。
“公主何出此言?”
“本宫与令郎素不相识,若有姻缘,也不过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未免循规蹈矩。”
那名贵妇人脸色微变,没再说什么,这时又有人站了出来,“老夫倒是知晓有一位年少有为的青年才俊,家世背景显赫,相貌俊朗,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且洒脱不羁,不同于那些因循守旧之辈,不知公主对他可有兴趣一见?”
这名贵妇人打扮并不如何华丽,却是出尘脱俗,别有一番风格,让人望之心生好感。
“不知夫人所言是何人?”琨瑜仿佛来了兴趣。
那名贵妇人一愣,随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儿乃是殿阁大学士之子,名唤萧源。”
此话一出,顿时众人哗然,纷纷惊讶地看向了那位贵妇人,也就是萧学士的夫人秦氏。
殿阁大学士,这可是天禄国的重量级人物,而且他的儿子萧源更是英雄出少年,年纪轻轻已经享誉锦都,成为无数贵女的春闺梦里人。
不仅如此,萧源的家世更是让人侧目。他家虽然不及那些皇族贵胄,但大学士却是身居高官,是东临帝的左膀右臂,更是有着极为广泛的势
“原来是殿阁大学士的公子。”琨瑜笑道,她虽然不知道殿阁大学士的名号,更没有见过那位萧源,但见众人或惊或叹的神色,已经明白了萧源的身份。
众人听到琨瑜笑了,心中的愤懑不由得消散,心中也更加坚信,南越国的公主肯定会看上这位公子的。
“公子是人中龙凤,琨瑜很佩服,可惜,琨瑜却无福消受。”
她这话说的很隐晦,也很委婉,但是在场众人皆是聪明人,一听便懂。
众人脸色俱是一变,莫非南越公主当真是眼高于顶?!
“本宫心中已经有了心仪的人选,还望夫人不要为难琨瑜。”琨瑜含羞带怯地说道,温柔似水。
众人再次惊呆了,没想到她竟然是心中早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还让她因此拒绝了人中龙凤般的殿阁大学士之子!
众人看向琨瑜的目光,立刻发生了质的改变,眼神中透着一股不解。
不仅是他们,连秦氏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他们虽然也很赞同她能够嫁到天禄国去,但是她却不应该拒绝一位身份尊贵,地位超然的勋贵之子,这简直就是不识抬举。
“原来是心仪之人?公主为何不敢说出他的名讳?难道此人并非出自勋贵之家?”一旁的兰氏忍不住开口说道,“若是小门小户,配公主的身份未免失了体面。”
她这话明面上是好心担忧,实则不满方才被琨瑜当众拒绝伤了脸面。
“此人是王侯之子,如何配不上我?”琨瑜轻声答道,并未被激怒,“况且,我并非贪图荣华富贵的人。”
听她的话,众人的脸色缓和了些许,转为更深的疑惑,锦都能比萧源出色的男子可是不多。
“那公主心仪之人是何人,还请告知。”兰氏立刻开口询问道。
琨瑜含羞一笑,悄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濯逸白,见他正襟危坐,正犹豫着要不要回答,濯世成却抢先开口了。
“公主心中有意中人,本王却是不知道,实在是失策。还望公主能让本王从中牵线出力,成就了公主这段佳话,也好沾沾喜气。”濯世成微笑道,一脸诚挚,“本王也好奇那位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独得公主的青睐。”
这句话一处,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了琨瑜,想知道如此一国掌珠钟情之人会是什么样。
琨瑜的脸色微红,低垂臻首不语。
这一刻,众人更加确定,她口中的心仪之人必定是一位身份显赫,相貌出众,文韬武略皆是极其了得的人物。
议论中,濯逸白总算意识到那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出自何处了,他回头望去,正好对上琨瑜那双含情的目光,霎时身子一僵。他桌案旁的濯明轩见状,有些好奇地看了二人一眼,斟酒沉思起来。
“说起来,此人与诸位还有些渊源。”琨瑜突然开口道,“想必在场之人都见过他,他就在这厅中。”
“在这里?!”听到她的话,众人均是吃了一惊,“哦,还有这等事?!”
不仅是他们,就连静静看戏的叶昭言也有些讶异,虽然这宴席所请的都是勋贵之家,但因着濯王为儿择媳的传闻散播,各家所带的后人多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少有青年俊秀。
要在这样为数不多的贵子里面找出一位心仪之人匹配公主,实在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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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天赐之缘
厅中众人一边互相打量着,一边将视线放到了琨瑜身上。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公主竟然心仪的人竟然在这厅中。
唯有首席上的濯世成,一脸释然的笑容。
他越来越笃定,她琨瑜中的那位心仪之人就是濯逸白。
难怪琨瑜看不上濯明轩,竟然已经芳心暗许了他濯家另外一位公子。
不过,在众人看来,濯逸白并不如濯明轩耀眼,虽然濯世成知道二人实力相当,甚至他对深藏不露的濯逸白还有更多期待。
“既然此人就在厅中,公主不妨详细道来,下官倒是好奇了,这位公子究竟是谁。”一名年长些的官员笑着问道,他与卿王交好,而其母族江家之子正好在席中,年少有为,正当风华,论身份,恰好算得上王侯之子。
若是此人是公主相中之人,于他而言,自然是有好处的。
他身侧几位同僚也露出一丝期待之色,想要看看她口中的那位公子。
琨瑜原本抬起的头悄然垂下,不敢再看向下首桌案,脸颊也染上一丝粉嫩的红晕,“他是濯王府的人。”
她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低。
“什么,是濯王府的人?”众人一听到是濯王府的人,顿时惊呼出声。
南越公主分明才拒绝了惊才艳绝的濯二公子,怎么现在竟然仍与濯王府的人扯上关系,这也太荒谬了吧?
琨瑜坐席下首的濯逸白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保持淡然了,他一直在注意着琨瑜,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心中渐渐浮起着一个让他不敢相信的可能。
他从未料到琨瑜竟然还会有意他,虽然濯王和碧王妃一直希望濯家能娶了琨瑜,为他们增添一份助力,但在枫林一别前,他已经言简意赅地表明了心意,琨瑜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
更何况,据濯王府下人来报,琨瑜与濯明轩相谈甚欢,甚至收下了他的厚礼摆设在卧房之中,足见心意。
他万万没有想到琨瑜竟然会当着众人的面婉拒了濯明轩,随后再承认她的心仪的是濯王府的人。
这一刻,他觉得心中一阵无力。
“原来是濯王府的人,这件事可真是稀罕!”一位世家公子摇头感叹道,“这样一来,我们可就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看到这里,叶昭言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怪异感,她的脑海不由得浮现起那日在枫林的情形,女子饶有兴趣的深情和黏稠的目光,不像是单纯的不拘小节。
琨瑜对濯逸白的表现,以及她与濯王府的关系似乎暗藏玄机。
不知为何,叶昭言心中忽然有了一丝猜测。难道,她口中的公子就是濯逸白?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一瞬间,叶昭言心中竟然有些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她忽然觉得胸腔中的那颗心跳得厉害,似乎要从胸膛中蹦出来一样。
若是琨瑜有意,不论是濯王府还是濯逸白自己,都无法拒绝这样一桩婚事。
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若是琨瑜能够嫁入濯王府,濯家必然会借助这件事飞黄腾达,这样他们的地位会更高,家族的实力也会更强大,他们家族甚至能够跟南越皇室攀上关系。而促成两家联姻,无疑就是给了天禄与友国的关系一个巨大的保障,还能获得东临帝和南越国君的好感。
可谓是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
一旦这桩婚事成功,那么濯逸白岂不是要娶一个他根本不喜欢的人?
可是,天禄纳妾成风,并不像叶府一般忠贞不渝。
各大家族贵子虽尊贵妻,大多妾室充盈,有着这样一位显赫的妻室,即便是不喜欢,也不会影响什么。
想到这里,叶昭言心中又有些黯然和苦涩,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希望濯逸白不要娶公主,还是希望他不要纳妾。
“那公主与他又是什么关系呢?”
有人好奇地开口询问。
琨瑜脸上的娇羞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喜悦之态,她清亮的眸子紧紧盯着厅中的众人,沉吟片刻,说道:“本宫和他是旧识。我二人的心意,应当是相通的。”
众人都愣住了,没想到捷足先登之人竟然早就与南越公主有些渊源,这样想,他们输得不冤。
没有注意到,琨瑜下首的少年面色渐露冷凝,好看的眉头越蹙越深。
“那位公子是何许人也,能够入得了琨瑜公主的法眼啊?”有人忍不住提出了疑问,这个问题,也是众人想问的,他们纷纷盯着琨瑜,等着答案。
琨瑜看向下首的濯逸白。
濯逸白心中一紧,他并不想当众拒绝她,为濯王府惹来南越的不满甚至是东临帝的责难。
不过,若是自己含糊应下,就算没有明示拒绝之意,就意味着他将背负着迎娶南越公主促成两国和亲的责任。
但是身侧那道目光却让他感受到了灼热和坚决。
这位南越的掌珠,似乎并不肯轻易罢休。
琨瑜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脸上没有半点尴尬和失望。
这一幕,正好落在叶昭言的眼中,让她心中一震,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不由自主的抓紧手中的酒盏,这才稍微压制住心中的慌乱。
“他于本宫曾有救命之恩,本宫相信,这就是天赐之缘。”琨瑜语气笃定地说道,她看向了厅中的众人,继续说道:“我对他,也有意。他就是……”
琨瑜正准备说出他的名字,“哗啦!”一声,大厅门口传来酒杯应声摔碎的声音。
众人皆被吓了一大跳。
只见一位身穿芙蓉色长裙的妙龄女子站在大厅门外,一张娇美的脸上带着震怒和愤恨,那双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琨瑜,好像想要将琨瑜生吞活剥了一般。
“小姐息怒,都是奴婢笨手笨脚。”有侍女跪在了地上连忙解释。
那名叫做蓝莲的侍女,是濯天心的侍女,一边说话一边偷偷打量着那位坐在高位上的女子。
她的眼睛很亮,看向琨瑜的目光但是却带着隐隐的仇视。
“天心,你怎么来了?”濯世成看到女儿的出现,立刻给亲信递了个眼色,让人将她请入坐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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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很忙,应该更新不了,大家不要等。
第二百七十三章 无力阻止
濯天心看了一眼琨瑜,不情不愿地见了个礼,这才入席。
见气氛不对,濯世成连忙招呼道:“来,诸位喝酒,喝酒,稍后会有歌舞助兴。”
众人闻言,纷纷拿起酒壶斟酒,一副畅饮的模样。
叶昭言也端起酒盏,浅尝了一口。
琨瑜身侧的侍女也连忙起身,为濯逸白和濯明轩倒上香茶。
众人把酒言欢,仿佛方才的变故不曾发生过一般,濯王的薄面,还是要顾的。
不过,宴席表面上一片和谐,私下里,众人却愈加热议起来。
“天心,快进来坐,今日的酒宴可是有名厨亲手操办的,你可要多吃一点!”濯世成的声音慈爱,但在濯天心听来,这声音却带着浓浓的安抚之意。
濯天心心中暗恼,她怎么会不知父亲的心思?一想到濯世成与赫连碧瞒着她想将琨瑜娶入濯王府,她就感到气恼。
前两日她就为此事找过濯世成,没想到赫连碧也帮助他劝说,直言濯王府招待南越公主只是为了替陛下全一全地主之谊,这才让她被蒙骗了。
濯天心目光一转,看向了不远处那个目不斜视的俊朗男子。
他似乎对周围的喧嚣充耳不闻,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淡淡的疏离,令人心生敬畏。清秀的面孔衬着剑眉星目,一双清澈的眸子透着深邃,让人望之忘我,心甘情愿的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濯天心看向他,只觉心跳如擂鼓,脸颊不自觉的发烫,眼神有一瞬呆滞。
见不少人的目光又落在她身上,她慌忙低下头。
“不必麻烦父亲了。”濯天心冷着脸小声道,周围人声沸腾,倒也无人听见他们的话。
濯世成一把拉住她,“不要胡闹。”
两名侍女极有眼色地将她扶着入座。
濯天心一坐下便开始据理力争:“爹爹,女儿怎么是胡闹呢?女儿今日来就是想告诉你们,这门婚事,对濯王府不利,若是公主入府,身份高贵,逸白哥哥身为驸马,岂不是沦落为赘婿之流,如何抬得起头?”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呢?这可是各大世家求之不得的好事,怎么会抬不起头?”濯世成有些无奈了,这孩子怎么一回事?他显然没有注意到对方口中直至的竟然是濯逸白,丝毫没有考虑濯明轩。
“爹爹怎可只看好的一面?若是日后两国交恶,陛下不再如今日一般善待南越,那么我们身为南越皇室的亲家,得陛下厌恶,可就彻底陷入水火之中!届时,恐怕濯王府都得遭殃!”濯天心毫不避讳的直视着他,她知道,濯世成的性格一向偏中庸,如果自己不拿出点证据证明此事,恐怕就会不了了之。
两人争论正酣,没有发现一名侍从的背影已经在身后停驻了良久。
“天心!”濯世成沉声道,“陛下如何,不需要你来指点,我们只需要做好本分之事便可,莫非你以为陛下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吗?陛下如此厚待我们濯王府,我们若是因此而恶意揣测,那就是忘恩负义了。”
“可是爹爹……”
“闭嘴!”濯世成忍不住呵斥道,他无法理解女儿不过有些许骄矜罢了,怎么如今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了。
这边父女二人争执不休,而在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一位身穿青衫的中年男子正饶有趣味的盯着他们看。
这位青衫男子,正是南越使臣姜堰。
“濯王与爱女争执什么呢?若是有什么难处,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我等有解决之法。”姜堰一声询问,将众人的注意力瞬间拉到了二人身上。
“使者勿怪,小女顽劣,总是胡言乱语。”濯世成尴尬笑道,见众人纷纷闻声看来,额上不禁冒出了一丝汗渍。
“哦?原来如此。”姜堰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濯王府的女儿也真是奇怪,传闻她知书达理,孝顺至极,甚少露面。今日公主参宴,本使初见便是她擅自闯入宴会与濯王争执,莫非……是因为对公主到来不满?”
见他发难,濯天心面色瞬间苍白,一股火气渐渐上涌,“本小姐与父王说话,与公主有何干系?使者这般出言,怕是故意刁难于我。”
濯世成急忙用眼神示意她住嘴,笑着解释道:“使者误会了,濯天心虽然性子骄纵了些,但是也不至于做出有辱斯文之事。不过,她确实有些不足之处,比如说性子单纯,不懂得掩藏心思。若是说错话了,本王替她赔礼,还望使节别往心里去。”
“王爷言重了,本使可没有怪罪小姐的意思。”使臣笑道,“不过,这件事也并非是我有意刁难她,而是我刚刚听见了她与濯王的谈论,实在忍不住了,所以便开口说了几句。还请恕罪。”
听到这里,濯世成的脸色瞬间变了,没想到这位南越使者一直暗中细听他们的谈话,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知晓一二,怕是有些耳目在侧。
他不禁有些后背发凉。
看到这里,席中宾客再次开始议论了起来,纷纷好奇究竟是怎样一番谈论,才惹得南越使者这般发难,想来不会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
濯世成心中懊悔不已,没想到一时不察,竟然被对方揪住了错处。
正当他不知道如何回应的时候,那使者似乎看到了什么,眼神一变,又开口了:“天禄与南越即将成为姻亲,自然也是一家人,本使身为公主的娘家人,与王爷说几句体己话也属正常,王爷不要往心里去。”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是一惊,这使者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已经决定与濯王府联姻?
唯有濯逸白早已顺着使者的目光追溯到了身侧不远的女子,正是琨瑜。
他瞬间明白了其中蹊跷,使者改口,显然是琨瑜着意使然。
琨瑜抬眸对上他的目光,几分冷凝让她心中一滞,不得不移开了目光,心中更是疑惑丛生。
坐席一旁的濯明轩见状,有些了然地舒展了眉头,脑中理不清的千丝万缕又解开了一些。
远处,叶昭言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有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少年端坐的身姿不曾改变,似乎是欣然应允的态度。
一种无力阻止的悲哀从心底升起,让她心慌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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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勿等,八月上旬就恢复更新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配与不配
听闻姜堰这般调转话头,濯世成也被惊得够呛,本来他还在为濯天心的失言被使者听去了懊悔不已,想着如何补救才不至于被责难,没成想瞬息之间对方就变了口风,这倒是让他措手不及。
不过既然对方说话了,他自然要顺坡下驴。
他急忙站了起来,拱手道:“使者所言在理,既是一家人,自然不必拘谨。”
他又转向濯天心,笑着问:“天心,你说是吗?”
濯天心低着头,满心的不情不愿,众目睽睽之下,只得轻轻应了一声:“是。”
她虽然不悦,可毕竟还是不敢当众违抗濯世成,拂了他的脸面,便不好继续纠结此事,只能暂时作罢。
看着姜堰的背影,她心中怒火滔天,却只能硬生生的压抑着。只要婚事不曾定下,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濯世成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转向了使臣,说道:“是本王管教无方,竟然让犬女失言,让使者误会了,还望海涵。天心已经知错,这件事不如就此揭过吧!”
“好!”见自己的目的达到,姜堰爽快应下,便不在多言,举杯饮酒。
一时间,厅内的气氛有些古怪,众人大多数都保持观望状态,谁也不打算贸然出声。
这濯家倒是捡了个大便宜,只是不知道那名男子究竟是哪一位。
外府众人皆是看戏的神情,唯有席中一名女子脸色苍白,只是人声鼎沸,无人注意到她的异常。
“叶小姐可是身体不适?”邻座传来一声询问。
叶昭言抬起头,便看见一张温婉端庄的面孔,是太常寺卿的夫人吕氏。
她的目光从对方脸上的担忧掠过,才放下心来,勉强笑道:“许是不胜酒力。”
“濯王府的酒乃是独有秘方制成,确实不多见。”吕氏笑了笑,温柔劝慰道:“以叶小姐的身份,借着两家交情讨要一些回府饮用也不过是动动嘴的事情,何苦贪杯一时,来日方长啊。”
叶昭言呼吸一窒,下意识地笑着点点头,心却揪痛起来。
来日方长,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来日。
另一边,琨瑜见事情平息,这才面带笑意地看向濯逸白,只见少年身姿挺拔如芝兰玉树,自成一道绝美的风景。
看着眼前这个绝美少年,她突然觉得心跳有些加速,这样的少年,不管是容貌还是品行,皆符合她心中所求,若非对方身份不够高贵,她也不会大费周章地与使者周旋,极尽权衡利弊,才得以交换亲事,将原本定下的濯二公子推脱。
只不过,在事情敲定之前,还有不少麻烦要解决。
她一双美眸紧锁着濯逸白,似乎有着浓烈的探究之意。
方才虽见他面色冷漠,却未露丝毫反驳之意,这让琨瑜不由地多了几分信心。
正当她心情大好之时,少年的嗓音传入她的耳内,“这么说来,公主即便是强扭的瓜也要?”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够她与濯氏兄弟二人听见。
琨瑜身侧的侍女自然也没有漏下。
琨瑜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只见少年目光沉静如水,却隐含着深邃的幽光,并不像是冲动胡言。她只觉得一股热血冲到脑海中,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晕眩。
濯明轩脸上也现出一抹惊愕,他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向来与人为善的弟弟并不如表面上看来那般简单,可也想不到他竟然如此不给南越公主薄面。
琨瑜乃是南越陛下最疼爱的女儿,他们若是扰了与南越国结盟,恐怕南越国的使者立刻就会翻脸。到时候,南越国与天禄关系势必降温,这对东临帝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逸白,慎言。”濯明轩蹙眉,赶紧解围道:“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解?莫非你是记恨先前公主在枫林之举,所以才出言戏弄公主?”
他的亲信曾言,濯逸白在枫林曾被琨瑜亲昵之举冒犯,想来南越民风开放,他便没有多加在意。
“公主可曾记得我在枫林说过的话?”濯逸白并未理睬他,而是径直看向琨瑜:“濯某无缘承袭王府爵位,不宜作为两国联姻结盟的纽带,希望公主能够明白这一点。”
他的语气淡然平和,甚至还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疏离。
“你这何意?难道本宫配不上你?”琨瑜声音微颤,“还是你觉得,你们濯家势力不需要南越?”
她说话时的声音很低,但是这一句质问掷地有声,竟有几分威胁的意味。
濯明轩皱了皱眉头,正欲劝解几句,却被濯逸白拦住了,“我不认为公主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之分。”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我从未答应过求娶公主,何来配不配之说?”
见濯明轩在旁,他并没有说出在私下婉拒之事。
“那你……”琨瑜咬了咬唇,“本宫不明白你为何会拒绝与我联姻。”
这个少年,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是南越公主,亦或者应该说她是南越国君心头肉。
面对他,她早就将自己的全部价值和盘托出。
“我不想成为南越驸马。公主身份尊贵,嫁的人自然应该是天潢贵胄,我不过是一个无缘王位的次子,怎敢高攀公主?”
琨瑜怔愣了片刻,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拙劣的借口!”
她是个聪慧女子,一眼就看穿了濯逸白心中所想。
“公主冰雪聪明。”
听到这话,琨瑜猛地拿起酒杯,“你是在羞辱我吗?”
她手中死死抓着酒杯,似乎随时都可能摔碎,“你若是真的对我无意,为什么没有拒绝我的枫叶扇?枫叶之色在南越人眼里代表什么你不懂吗?”
濯逸白这才醒悟过来,原来三日前送到房中的那柄枫叶折扇竟有如此深意,当时他只当琨瑜对天禄枫叶情有独钟,却没想到对方竟是借着枫叶的颜色传情。
他看向她,眸光闪烁了一番,“我并没有羞辱公主之意。公主乃天禄贵客,我自然不敢怠慢,才未退回礼物。至于那锦盒里的东西,我并没打算收下,而是送入了王府库房保存。”
他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格外坚决,让人不由地怀疑,这不是他的真心之话,或许是他误会了什么,说错了话。
怎会有人拒绝这样一位天之娇女的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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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两无嫌猜
只是,在濯明轩看来,濯逸白的意思很清楚了。
他太了解这副纯良的面孔下的心肠了,一旦决定的事情,便再无转圜的可能。
“你……你当真要如此无情?”琨瑜看着眼前俊美无匹的少年,只觉得有些恍惚。
这是她见过的最像他的男子,甚至比他还要好看。
他的气质卓然,仿佛是一块玉石,让她忍不住想去靠近他。
可惜,眼前人却是这般的无情,一点也不像他。
她曾幻想过无数种场景,唯独没想到,会发展成如今的局面。
“公主言重了。”濯逸白缓缓摇了摇头,“在下并非无情,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那你为何要救我?”在回天禄皇宫的路上,她替他挡了刺客,是他护送才得以一路安全无虞。
“在下救公主,只是因为公主是天禄的贵客。”
他说着又补充了一句,“若其他贵客有危险,濯某也不会袖手旁观。”
听到这里,琨瑜的瞳孔猛然一缩,眼底划过一丝阴霾。
“既然你无意于我,又为何不肯早些辨明心意,害我身陷至此。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这门婚事操碎了心,与使者和谈数次才让他们松口!”琨瑜的神色渐渐变得阴霾,显然已经愤怒不已。
这样的委曲求全,她已经做了许久。只是,这样的苦心,终究是没有得到回报的。
这边的异状吸引了宴席之中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站在远处细心观察动静的姜堰和他的夫人,他们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诧异之色。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盛怒失控的琨瑜。
她从小被宠惯了,哪怕是父母生辰宴,她依旧活泼开朗,鲜少会露出这样失态的模样。
她到底是遇到了何等事情,才会这样失态?
姜堰心中暗忖,转念一想,又不禁庆幸自己先前并没有拒绝琨瑜换驸马的提议,不然,只怕会惹恼这位骄纵跋扈的南越公主。
席中众人议论纷纷,唯有叶昭言静默无声地看着不知为何起了争执的两人,公主娇媚,少年俊逸,般配无比,远远看去,倒像是无嫌猜的一对璧人在闹别扭。
而另一边,濯世成同样也注意到了琨瑜的反常,心中不免升腾起浓浓的担忧,他急切的看向濯逸白,却见他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半点没有放在心上。
他急忙给一旁的侍女递了个眼色,那小丫头会意急忙朝后院跑去。
“公主如此苦心,实在不该浪费在我这样的人身上,在下愧不敢当。”濯逸白神情平淡,不卑不亢地看向她。
“你——”琨瑜狠狠瞪着濯逸白,眼眶泛红。
这幅泫然欲泣的模样落入旁人眼中,却令人怜惜不已。
可惜的是,并不包括他。
这个人,冷漠无情到令她感到绝望。
她突然有些后悔,倘若当初她选择了其他人,那今日也不用受这样的屈辱。
“发生了何事?”一道悦耳的女子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便瞧见一位身披华丽凤袍,妆容华美的女子朝着这边走来。
“见过碧王妃。”众人纷纷行礼,就连琨瑜,在见到女子的刹那,愣了一瞬。
传闻赫连碧虽无所出,却负责濯家小公子的教习之事。
赫连碧与琨瑜见礼后,亲自伸手扶住了她的手,柔声道:“公主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她一双妙目流盼生辉,温柔大方,端庄优雅。
“无碍。”琨瑜瞥了一旁的濯逸白一眼,勉强答道。
赫连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立刻会意,“公主若有什么不称心如意之事,可尽管跟妾身说,妾身与你一见投缘,必不会让你受委屈。”
她的姿态摆得极低,俨然是把自己当成了这位南越公主的自家人,这样的话落入别人耳中,倒是令人觉得她们两人关系极佳。
“多谢王妃关心。”琨瑜笑了笑,她与赫连碧素未谋面,怎可能与她投缘?对方不过是忌惮她的身份罢了。
“逸白。”赫连碧唤着濯逸白,“今夜你陪着公主喝几杯,带她去东市赏夜景热闹一番。”
她虽未直说,但是意味再明显不过。
赫连碧是濯王侧妃,颇有些地位,她想撮合二人,自然是水到渠成。
琨瑜的目光掠过众人,最后落在那位翩翩郎君脸上。
濯逸白微微皱眉,正想推辞,却见濯明轩突然扯住了他的衣袖。
他抬头,果然看见了濯明轩眼中难掩焦虑的目光。
那双黑亮的眼睛中,罕见地带了一丝恳求,濯逸白顿了一瞬,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琨瑜,沉吟道:“既然如此,濯王府的同辈之人便都来陪公主赏景,才不会辜负了碧王妃的一番美意。”
他的声音淡淡,却让所有人的表情微妙了起来。
这位濯府小公子的话中之意不就是,他愿意赴宴,也愿意陪着南越公主玩乐,仅仅是因为王爷和王妃的交代吗?
一时间,宴会上的宾客窃窃私语,不断传进赫连碧的耳中,她不禁有些懊悔。早知如此,方才就不应该提及那件事情。
她原本只是想借着这件事情让二人独处,却弄巧成拙了。
现在好了,这濯逸白竟是油盐不进,连颜面都不顾了!
赫连碧心中暗恨,面上却是不显,“逸白这是羞于面对了。”她又转身看向琨瑜,温婉笑道:“公主不必介怀,逸白性子耿直了一些。”
说罢,她眼神示意濯逸白,琨瑜也满含期待地看了过去。
少年纯良的面孔转了过来,眼底波澜不兴,“公主若是觉得不够,各家的公子小姐任由驱使,如此殊荣,想必他们也当乐意之至。”
琨瑜闻言,脸上的红潮慢慢退散,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寒霜,她冷冷扫视过在座诸人,冷哼一声,随后转头对着一旁的婢女道:“我累了,送我回去休息。”
那婢女见公主面色不善,心中忐忑,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请公主稍安勿躁,妾身陪你先坐下,待宴席结束之后再送你离去可好?”赫连碧见此赶紧劝道。
琨瑜不再看她,“不必,本宫自己认得路。”说着,就径直朝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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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我在等你
“公主……”两名使者还想追上去,却见琨瑜带着侍女径自离去了。
濯世成看了赫连碧一眼,见她难堪的样子,忍不住叹息,只得吩咐一旁的婢女道:“来人,去送送公主。“
那侍女闻言立刻带着一行人往琨瑜离开的方向去了。
看着那些人匆匆离去的背影,赫连碧咬唇,眼中闪过一抹厌恶。
她看得出,这位南越公主并不喜欢自己。
想到对方那句“本宫”,赫连碧不由攥紧了拳头,心中涌起一阵羞耻感,但是面上却仍旧维持着高贵典雅的笑容。
没人真的敢把南越公主当成寻常闺秀怠慢,然而赫连碧算得上出身尚可,如何忍受委曲求全之后这般对待。
再看濯逸白,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仿佛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丝毫没有感染到他。
“逸白......”,濯世成唤道,终究是不忍心让赫连碧难堪。
他这位侧妃,是他花了许久才娶回来的,虽然比不上嫡妻高贵,却胜在温柔动人,也能体谅他的艰辛,所以他对她格外疼爱。
听见他的呼喊,濯逸白才将视线移了过来,微微一笑道:“父王有何教诲?”
这声父王让人有些陌生的感觉,从几年前濯逸白回府后,父子两人就显得有些拘谨。
想到小儿子在外面吃了不少苦,他便没有计较这些,反而愈加宽容,并不像对待大儿子那般严苛要求。
更重要的是,他对小儿子怀着一些不为人道的偏见,让他并不十分看重这名曾经流落在外的嫡子。
濯世成心中微微叹了口气,看着他清隽俊朗的眉宇间那一片坦荡的神色,语重心长道:“身为男子,总要学会承担起责任。”
“儿臣遵命。”濯逸白颔首,面色轻松,似乎并没有将父亲的话放在心上,说完,他朝着赫连碧拱手一礼便转身离去。
赫连碧怔楞地站在原地,不曾想对方竟是半点情面都不留给自己,她只得干巴巴地朝着濯世成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心中已是怒火滔天。
若不是赫连势弱,她何至于如此强装贤良。
赫连家族与濯家曾经势均力敌,数年前的联姻也是各有千秋,但若论起真正的利益牵扯,那自然是赫连氏占了便宜。
如今的濯府,已经今非昔比,变成了王府之尊。
赫连碧虽然嫁进了濯王府,可是她毕竟是侧妃,若是她当初能够诞下长子,才算是彻底稳固了赫连氏一脉的地位,可是若她无所出,那么赫连氏在濯王府的根基就会动摇。
因此,赫连氏的长辈一直催促她尽快为王府孕育子嗣,可是她的体质偏弱,至今仍旧没能怀上。
好在有濯逸白这个身份特殊的嫡子存在,放在她的名下管束,才让赫连家的人不敢太过逼迫赫连碧。
可是赫连碧也清楚,即便濯世成再宠幸她,若是没有自己的子嗣,自己的地位终有一天会被新人替代。
她曾是名动一方的美人,自然不甘心就这么被困在王府蹉跎岁月。
于是,她打算找机会翻身。
赫连碧原本想将南越拉拢过来,这样一来,她在锦都的日子就更加好过一些。只要有南越撑腰,濯王府的其他人便不足为惧。
但是她却没有料到,一向乖巧的濯逸白居然不按牌理出牌,甚至在这种场合,当着百官的面婉拒。
这简直是丢尽了颜面。
更要命的是,那南越公主并非心思单纯之辈。她心高气傲,哪里会受得了这般委屈。
想到这些,赫连碧的脸色渐渐阴沉下去,心中更是恨透了濯逸白,恨不得撕碎了他这张假惺惺的面具。
可惜,现在她还要依仗着他帮忙,所以只得暂且压抑住怒火。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恢复了笑靥如花的模样,“妾身告退。”
濯世成微微蹙眉,他并不喜欢这种不和睦的滋味,“也好,你也乏了,好生休息吧。”
宴会结束时,待众人散了大半,叶昭言才从宴厅离开。
或许是因为饮了几杯酒的缘故,她的脸上带着几分醉意,看起来有些懵懂。
“小姐。”有绿衣丫鬟快步上前扶住了她,“这边走。”
叶昭言摇摇头,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手,她抬眼看向那张干净的面孔,终究没有让她离开,而去缓缓随着她往前走去。
待走过了长廊,眼前的景致变得熟悉起来。
这条路叶昭言曾经走过,然而如今再走,却让她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这是第一次闯入濯王府时落脚的院落——锦绣苑。
锦绣苑的布置依旧是原先的模样,只是白日的院内少了些人烟,反倒显出了几分冷清,尤其是那棵桃树。
这株桃树枝繁叶茂,已经长大,硕果累累,几欲成熟。
叶昭言忽然停住脚步,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扶着她的丫鬟愣了愣,怯怯地向一处方向望去。
叶昭言顺着她的目光瞧去,便看见远处敞开的窗户,里面似乎有一个挺拔的蓝色身影正倚窗而立。
虽然隔得远,但她仍旧能从那身影辨出几分熟悉的模样。
“小姐......”绿衣丫鬟犹豫地开口叫道,“奴婢还有事,就不陪着了。”
叶昭言闻言点了点头,示意她自便。
叶昭言盯着窗棂看了良久,这才迈步向前走去。
待到了窗前,她才发现这是个带着雕花门的小楼。
看着眼前那扇朱漆镂空雕花门,她心中忽然升起几分害怕。
犹豫半晌,她还是鼓足勇气推开门,踏入了屋内。
那蓝色背影徒然跃入眼前,一下子清晰起来,正是她心中所猜想的那人。
房中静悄悄的,烛火已经燃尽了,整个室内只余下几缕昏黄的烛光摇曳。
“叶姑娘。”随着一声轻唤,那少年转过身来,露出一张俊逸面容,只是那脸上常年挂着的温柔笑意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
叶昭言心底浮起一阵疑惑与酸楚,“怎么是你?”
她分明记得,今日的宴会上,他淡然自若,处惊不变,未曾露出这般神色。
“是我。”濯逸白低目光牢牢锁住叶昭言的面庞,仿佛要看透她似的,“我等候叶姑娘许久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我不愿意
这时候,叶昭言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让她不由脱口而出,“是你让人引我来这里?”
濯逸白没有回答,只是无声地注视着她。
少年的脸颊被烛光映衬得愈加模糊,嘴角的弧度也隐藏在阴影之下,让人看不清表情,唯有那双眼睛熠熠生辉,亮得吓人,宛若夜空中的星辰,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叶昭言几不可察地偏开了目光,“濯公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那日在枫林,有许多事情尚未明了,不知叶姑娘可愿解答?”他低声道,声音压抑而低哑。
“我乔装打扮误入枫林那日?”叶昭言垂眸掩盖住眸底的复杂情绪,“有何不明了?”
“我只问叶姑娘一件事,希望叶姑娘能诚实回答于我。”濯逸白看向她,神情认真,“那日叶姑娘所说的话,可有不实之处?”
他看着叶昭言,眼眸幽深,期盼着从她的口中听到自己想听的。
这份期盼如此熟稔,就好似二人都明白其中的微妙一般。
叶昭言被这眼神看得心尖颤抖,沉默许久,方才吐出两个字,“没有。”
她的语气坚定且笃定,令濯逸白表情一滞,仿佛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回答,“当真?”
“自然。”叶昭言微微扬起头,“那日的事情,我不愿再提,请濯公子莫要追究了。”
或许是因为紧张,她的脸上泛起了些许薄红,少年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颊,目光倏尔凝固。
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带刺的花朵,冷冰冰的,却耀眼夺目,叫人移不开眼睛。
濯逸白心脏猛地跳动了两下,喉头微微滑动,“既然如此,就不勉强叶姑娘了。”
他干脆利落坐下来,端起桌案上早已凉掉的茶水,仰头喝尽,仿佛饮酒一般,要将心中的愁绪咽下。
叶昭言看着这一切,依旧是站着,刻意保持着那份疏离。
“叶姑娘可知叶氏旁支的叶景离?”
叶昭言闻言一滞,随即别过脸,“知道一二。”
濯逸白似乎是惊讶于她回答得这般干脆,抬眸深深地注视了她一会儿,才道:“叶姑娘可否告此人贸然拜访叶府的目的?”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她反问道。
濯逸白放下茶杯,笑得苦涩,“我的目的,叶姑娘不明白吗?”
叶昭言心头一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既然叶姑娘装糊涂,那我也不拐弯抹角,我已经打探到,他是叶将军寻来的人。”他站起身来,目光直视着眼前人,“如果叶姑娘真心要嫁与卿王,怎会冒出这样一个人?”
他的眼睛深邃沉静,像是蕴含了万千情绪,看得人心乱,叶昭言顿时垂眸,不愿去与之相对。
见她不说话,他走近两步,“既然叶姑娘对卿王无意,为何在枫林要那般欺瞒我?”
“欺瞒?”叶昭言抬眸,却被他灼热的目光逼得有些难受,强撑镇定道:“这些不过是我的家事,即便有所隐瞒,又如何碍着旁人了?”
“旁人?在你眼中我便是这样的身份?”他的语气带了失落,眸底映照着的影子却更加清晰,“我不明白,为何叶姑娘突然就像换了一个人,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这话一落,叶昭言只觉得胸腔里突然涌上了一股愤怒,这愤怒来源于自卑,也来源于无法抑制的悲凉。
她何尝又愿意这样做。
从前两家隔着前世的仇怨,她不能靠太近,却因无法克制那份天生的默契而犹豫不决。
再到后来,她在琼姝宴上遭遇了那样的祸端,再不复从前,又如何心无芥蒂地淡然处之?
自从枫林一别,那句“忠贞不二”如同梦魇一般回荡在她的脑海,连同少年那双干净的眼眸,时时刻刻审视着她的心。
叶昭言闭了闭眼睛,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濯公子是否想过,或许我们从来就该保持距离。”
“为什么?”濯逸白不解道,声音失了几分克制。
就在此刻,一阵细微的动静从房外的走廊传来,令她瞬间起了警惕。
少年略带情绪的声音还回响在房内,“我的心意早在枫林的时候你就该明白,如果你愿意......”因为激动,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方才的异常。
“我不愿意。”叶昭言冷冷地打断了他,眼中的挣扎消失,恢复了一贯的冷静自持,“我今日累了,想要早点歇息,若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改日再谈。”
她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去,此地不宜久留,方才的动静之后,她总觉得有人正注视着这一切
然而刚一动弹,手腕却一被一阵温热触碰,让她条件反射地以佩剑抵住身后之人。
“我并无恶意。”濯逸白的手没有停下,依旧牢牢牵住了她的袖口,“等等,我还有话说,叶姑娘......”
说到这里,正在留心窗户动静的叶昭言又察觉到细微的异常,那人似乎在靠近窗户。
叶昭言眉头一皱,用左手抓住佩剑,右手狠狠甩开他的手,同时拔剑刺向他。
那剑刃的速度并不快,他的武功略胜她几分,只要松手便可以轻易避开。
但是不知为何,他却没有躲开。
叶昭言心中一慌,赶忙收住了势,剑刃贴着他的脖颈擦过,锋利的剑刃划破他的肩膀,鲜血霎时染湿了雪白的衣衫。
她没有料到,素来沉稳的他居然会这么莽撞。
“你——”叶昭言瞪大了眼睛,她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选择用这种方式阻止自己。
鲜血顺着胸口汩汩往下滴,他却恍若未觉,“叶姑娘的剑刺在身上,原来是这般感觉。”
叶昭言一怔,手中的长剑差点就拿捏不住了。
“叶姑娘不必介怀,是我分心了。”濯逸白苦涩一笑,慢慢掏出了怀中的玉佩,“我不知道你为何突然厌恶于我,想必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在弄清楚这一切之前,我不会改变心意,除非……”他顿了顿,似乎难以说出剩下的话。
“除非叶姑娘找出让我死心的缘由。”
叶昭言看见他摊开掌心,露出了那枚翠绿色的玉佩,熟悉的花纹在烛火下隐隐浮现,散发着莹润的绿光,仿佛有生命一般,流光溢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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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大家,被拖去做事情了,实在太忙了,回到家吃完饭就修稿子去了,这会才来得及发。
第二百七十九章 另有隐情
这块玉佩正是濯逸白在尚壁山交给她的那块,濯家嫡子独有的、寓意不凡的信物。
她记得,玉佩交予之时,他让她代为保管,若他遇险,可以此信物到濯王府搬救兵。
正因如此,她才能安心暂且收下这东西。
如今拿出此物又是什么意思呢?
“叶姑娘有所不知,”濯逸白握紧玉佩,目光执拗,“当初转交玉佩的缘由,另有隐情。”
隐情?叶昭言一愣,忽然反应过来。
“这块玉佩是祖父亲自为我打造的,我从未离身,除了尚壁山一别。”他缓缓开口,嗓音中带着些许感叹。
这玉佩虽是濯老爷亲自为他所雕,濯家的传统历来是将玉佩交予嫡系子嗣,随着玉佩的重要性越来越明显,其寓意不断加深。传到濯逸白手里的时候,这已经不单单是一块玉佩了,还是象征着濯家儿媳的印信。
叶昭言握着佩剑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她虽不拘小节,但也不是愚钝之辈,稍微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关窍。
濯逸白这是要说明,当初交予此物的心思并不单单只是因为情势危急所致,恐怕,他对她存了别的想法。
若不是如此,即便生死攸关,这般重要的信物也不会被轻易转交。
叶昭言心中渐渐有了决断。
她瞥了一眼窗户,心中思量起来。那窗外偷听之人能摸到这里,必然是濯王府中身份不简单之人。
不知道她究竟来了多久,虽然叶昭言一直注意着措辞,避免留下痕迹,但是这样下去毕竟不是办法。
想到这一层,她伸手接过了玉佩,仔细端详了一番,神情郑重,“我明白了,这枚玉佩确实是当初生死关头,你让我代为保管的那一块。”
听到这里,少年眼中的黯淡的火焰燃起。
她低头轻声继续道,“只是,现在尘埃落定,物归原主,此物再也与我没有干系了。”
叶昭言伸出手,将玉佩递还给他,神色平静得毫无波澜,“濯公子,这样贵重的东西,以后可要好好保管。”
濯逸白怔没有伸手去接。
她的反应太平静了,平淡得就好像这玉佩的交予根本不曾存在一般,连带着当初那份生死之交的情谊也随之烟消云散了一般。
这究竟是何意,难道真的如坊间所传,叶府遭逢巨变,与朝中更大势力的制衡也将重新划分。
而这些牵扯,将二人之间的维系斩断,再不能回到从前。
这念头只在脑海中闪了一秒,随即被他抛诸脑后,濯逸白凝望着叶昭言,“叶姑娘若有什么难言之隐,未必不能与我说。”
他的语气恳切真挚,让人无法抗拒。
叶昭言微愣了片刻,似乎有些诧异,但随即便笑着摇了摇头,“濯公子多虑了,我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见少年还要再辩,叶昭言看了眼窗户,将玉佩放入他手中,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濯逸白哑然,一阵温润随着冰凉的玉质触感碰到二人的手指,他下意识地握住了那只捏着玉佩的手。
叶昭言手心一颤,很快沁出了一层薄汗。
四目相对,对方那双眼眸清澈干净,只是那眼底却隐藏着一股执拗和认真,像针扎一样刺痛了她的心。
这样的濯逸白是她从未见过的,即便是从前,他也是淡然的,纵然身处危急之中,却从未用这样凝重的眼神看过她。
她皱眉,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掌,随手拿起桌案上的茶杯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门,摔向雕花窗户下的阴影,瓷器碎裂的声音响彻庭院。
随着茶水溅落,碎裂四处飞溅,一声女子的尖叫骤然响起,花窗下那团纤细的影子总算暴露在黯淡的烛火之下。
濯逸白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天心,你怎么在这里?”
随即一阵脚步响起,似乎有好几人走动的声音朝这边赶了过来。
叶昭言脚下的步子丝毫没有停留,径直走到了廊下,一把撩开竹帘,纵身跳上屋顶,转眼间就消失在昏黄的日暮之中。
濯王府外,茱萸和映儿还在叶府的马车旁等候。
回到马车里,她眼中的冷冽渐渐褪去,最后化作了满腔的无奈与痛楚。
“小姐。”茱萸将一碗热茶递到她手上,担忧地坐在一旁。
叶昭言脸上的神情在昏暗的马车内显得有些朦胧,让人分不清那份落寞究竟真切与否。
“我没事。”她微微点头,努力将心思收回来。
温暖的感觉逐渐从小小的车厢里弥漫开来,渐行渐远的晃动之中,她的心也一点一点安定下来。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做错任何一件决定。
既然决定要与前尘一刀两断,那她便要做到彻底。
入夜之时,锦都上空升起了繁星点缀的圆月,衬着夜市的热闹,无比温馨。
传闻,这一晚,南越公主琨瑜在濯王府一众公子小姐的招待下,欣赏锦都夜市,排场浩大。
东临帝闻言大悦,命数十名江湖艺人街头表演,引来百姓纷纷观赏。
一行人在东市游玩甚欢,不知不觉就待到夜深。
而后,锦都城的百姓就看见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离,周围有皇室护卫守着,马车内传来女子婉转的笑声,令人艳羡不已。
而与此同时,叶昭言的院子里也迎来了客人。
“这么晚了,怎么还未歇息?”一道好听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疑惑。
只见皎月的清辉之下,叶昭言穿着一袭青衣站在假山旁,腰上系着白绸腰带,墨染一般的秀发披散在肩膀上。
她乌黑柔亮的眼睛在夜风中微眯着,整个人沐浴在月华之中,显得格外美丽动人。
他甚少见她身着这样的青色,原以为她不喜欢青色,如今看来,竟分外适合她。
“稽斯年?”叶昭言抬头看向面前的人,目光落在那张俊秀的脸庞上,心里莫名涌起几丝复杂。
她还以为稽斯年出门了,毕竟今日街市热闹,若是柳夫人凑趣,他定然陪着。
“你今天去濯王府赴宴,如何?”稽斯年问,眼睛不眨一下盯着她看。
“尚可。”叶昭言避开他的视线,往屋里走去,“夜深了,你早点歇息吧。”
“叶昭言。”稽斯年拦住她,“他对你……”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该怎么措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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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绝无可能
叶昭言挑眉,“怎么?”
“你们——”他迟疑地开口:“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们?”叶昭言有些不明所以。
“你今日赴宴不是为了找他吗?”稽斯年皱眉,“听闻前几日有位叶氏旁支男子上门,叶夫人说此人是为你准备的,此事当真?”
叶昭言沉默一瞬,没想到稽斯年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想必叶扶归对他透露了不少。
“确有此事。”她承认得坦荡。“不过今日的赴宴与他无关。”
“与他无关?”稽斯年有些惊讶,“叶昭言,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没有可告诉他叶景离的事?”
自从琼姝宴一事后,他便明白了二人之间的联系,那份不同寻常的氛围,连他都无法介入半分。此刻正值叶昭言婚嫁的关键之处,牵扯到濯逸白是意料之中的事。
“叶府的事,告诉他有何用。”叶昭言正色道。
稽斯年眉梢一挑,心中疑惑更深,“你不知道他对你的心思?”
叶昭言垂眸笑了:“知道又如何?”
“若是必须有一人,他不是最适合的人吗?”他紧追不舍地问道,“昨日听闻你要赴宴,我便以为你是为了此事而去,才没有来找你。”
若不是如此,他早就忍不住来找她,他无法想象,她前脚刚拒绝了他后脚就要与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男子结亲。
他更愿意相信这其中另有隐情。
叶昭言垂眸,掩盖住眼中的讥嘲,“我去赴宴,不过是按约行事。”
虽然她知道濯王府的邀约是有人刻意使然,只是她何曾又不是抱了别样的心思赴宴呢?
或许她内心深处还抱着一丝荒唐的侥幸。
“若是叶景离这般不相干的人,我倒宁愿是你心仪之人。”稽斯年苦笑了一声,垂下眼睑遮掩住那抹黯然的光芒,“这种时候,也只有他能够帮助于你。”
“我不需要他的帮助。”叶昭言截住他未说完的话,“叶府需要的人绝不可能是他。”
即便濯王现在还未显露前世的野心和立场,她也不会为了自己的儿女情长赌上拿叶氏一族的命运。
她的重生归来,本就是为了挽救叶家逃离前世悲剧的。
见少女神色坚毅不似玩笑话,稽斯年有一瞬的失神,压抑在心口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那我是不是可以......”稽斯年咬牙,那句话已经呼之欲出。
这样做或许是趁人之危,但他无法放心将她交给一个陌生人。
“一个要留在叶府入赘之人,如何做江南稽家的继承人?”叶昭言仿佛料到了他会这样问,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稽斯年身为稽家唯一的嫡子,这样的身份入赘,怕是要被稽家另一大势力诟病,拿来作为反击的借口。
夺回稽家的路只会更艰难。
稽斯年神色一滞,仿佛被戳中了他心中最大的顾忌,“我……”
“你不用解释,我不会怪你。”叶昭言轻叹一声,“留在叶家便是我的选择。你也不必再劝,我意已决。”
他们都是聪明人,叶昭言明白自己的立场,稽斯年也应该知道自己的选择。
听到她这样说,稽斯年眉头皱得更紧,仿佛遇到了极为棘手的麻烦,“可我无法眼睁睁看着这样随意嫁与他人,与其如此,不如我来守着你。”
“这桩婚事本就是利用,不必拿世俗的眼光看待。”叶昭言的声音很轻柔,却异常坚定,“更何况,你身负重任,夺回稽家迫在眉睫,不可推卸。”
早在叶景离入府前,叶扶归就曾动过让稽斯年入府的念头,在她的劝说之下,叶昭言没有立刻回绝。
不过很快,她就作出了决定。
柳夫人知道了此事后,便立刻悄悄来寻她,与她促膝长谈了许久。
这位温婉的夫人,曾数次设身处地地替她着想,可也实在放不下稽家的正业,让多年的筹谋付诸东流。若是不能让稽斯年重回稽家继承人的位置,他们母子终其一生都将漂泊在外,死不得其所。
甚至有朝一日待稽家彻底被夺走,二人只得从族谱上被除名。
这样的惨状是柳夫人无法接受。
稽斯年怔忡片刻,握住她的肩膀:“叶昭言,我陪你稳住叶氏一族,待到尘埃落定,我再回江南,如何?”
“等一切尘埃落定,又是多久?五年?十年?十二年?”叶昭言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即便你等得了,稽家等得了吗?若是没有你从中周旋,背后追随你们的势力又有谁能带领?到时候,江南可还有你们母子的立足之地?”
叶昭言轻描淡写一番话击溃了他心中所有幻想。
稽斯年的脸色苍白起来,他望进叶昭言的眼睛,“没想到你已经思虑得这样久远。”
叶昭言,“不管如何,我都不希望你插手此事,你只要记住,早日拿回稽家便是。”
他们之间,终究是有缘无分的。
她比他更加明白,若是不认清现实,等到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稽斯年与柳夫人便再也没有机会回头,甚至会被人逼到万劫不复的境地。
稽斯年微微闭了闭眼,终究没再说话。
叶昭言见他如此,心情略有舒畅,又道:“重回稽家必然艰险重重,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提出来,叶家会助你一臂之力。”
听到这话,稽斯年还想据理力争的话更在了咽喉,眼眸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红,“我还能有什么难处。倒是你,身陷囹圄竟然还能考虑他人。”
叶昭言笑了笑,“你不懂,我并非你想象中的那般为难,若是能守得叶氏一族平安,这点牺牲不算什么。”
她这句话,既像是解释给他听,又像是解释给她自己听。
叶家的后人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的性格,哪怕是面对困难,也绝不退缩。
若是不愿,谁也休想勉强她,便是死了,也绝不屈服。
稽斯年看着她的侧颜,心里仍旧无法接受,他低低一叹,声音沙哑,“既然如此,你为何不选他?若是选他便不必牺牲至此。难道是他不愿意入......”
“稽斯年。”叶昭言出声制止了他,“我与他从来都没有可能。”
她的表情太过冷酷决绝,让稽斯年顿时愣住,“为何?我记得你们从前......”
“从前?或许是你误会了,从始至终,我都没有一丝嫁入濯王府之意。”叶昭言抬眼看向他,眼神锐利而锋芒,“叶府与濯王府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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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若如初见
她的话语斩钉截铁,没有半点犹豫。
“这是为何?王虽与皇室交好,但也算正派人士,你若嫁入濯王府,至少也能安稳度日,况且——”
他迟疑了一下,握着佩剑的手指有些不自然,“我看得出,他对你是真心的。”
“真心还是假意,已经不重要了。”叶昭言摇头,神情冷漠,“我与他之间,隔着太多东西,或许,这辈子我们注定只能当陌路人。”
她说得云淡风轻,似乎真的没有把那人放在眼底。
“你……当真如此想吗?”
叶昭言点头:“我已经决定了,这门亲事不会改变。你也不必担心叶家,尽管返还江南办事。只要我还活着,便会保全叶家一份荣耀。”
她的神态依旧平静,语气也轻飘飘的,可是不知怎的,稽斯年忽然感觉有一股悲哀直窜脊梁,令他遍体生凉,整个人都僵硬起来,几近窒息。
这就是她的选择吗?这样的选择真的值得吗?
叶昭言看着窗边的青竹林,目光深沉悠远,似乎是看到了遥远的前世,眼角泛着淡淡的酸涩。
“我知晓了,我会尽力拿回稽家。”稽斯年眼底的痛楚越来越深,终于明白了对方的决心。
在叶昭言心中,叶氏一族的安危远远大于她自己的一切。虽然他无法理解,但已经明白了该如何做。
他顿了顿,缓缓说出自己的打算,“既然如此,前往江南之前,我会留在锦都替你看顾好叶家,确保婚事顺利完成,让你不必担忧。”
既然这是她想要的,便由她去吧。
从前是他欠她太多,以后只要完成她的心愿便是。
叶昭言静静注视着他,良久方道:“多谢。”
这般和睦的情形,总让人忍不住遥想刚认识时的剑拔弩张。
“你无须跟我客气,你的事情,我自会竭尽全力。”稽斯年垂首看着脚下的花影,喃喃道,“可惜,这么久以来,我没能为你做什么。”
叶昭言抿唇一笑,轻松说道:“我不指望别人为我做什么,别人能够做的事情,我一样也可以做到。”
这一刻,她眉宇间英姿飒爽,眼神清澈透亮,像是初生的阳光,带着无与伦比的生命力。
这一笑,令她原本沉寂的面色瞬间鲜亮许多,像是冰川融化,雪霁初晴,让人惊艳。
稽斯年盯着她,心中浮现出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心口忽然一阵钝痛。要是他早些阻止,事情一定不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要是再重来,他一定会阻止这一切。
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叶昭言察觉到了他的失魂落魄,忽然伸出素白的手掌摘下他身侧的佩剑。
玄色长剑在夜色中闪着锐利的光泽,跃跃欲试想要出鞘,如同被赋予生命一般。
剑随主人,叶昭言脑海里突然蹦出这样的形容。
“你的剑穗有些旧了。”她的嗓音很好听,像是春日的细雨润物无声,“我替你换一根吧。”
她取下腰间的丝帕,仔细从里面拿出一根新的兰花剑穗,花瓣上绣着一颗晶莹水珠,衬得长剑愈发纤细修长。花蕊是由柔软的丝线绣成,用的是最顶尖的织锦,流畅笔挺,栩栩如生,隐隐散发着淡雅的香味。
她的动作熟练流畅,很快就将剑穗别在长剑上。清新雅致的兰花配着玄色长剑,中和了那抹煞气,多了几分柔情,倒是意外地相衬。
“这根剑穗我很喜欢,只是娘亲给我绣的剑穗太多了,便一直用不上。如今送给你做纪念。”她收拾妥当,将长剑递向他,只余一缕淡淡幽香萦绕鼻端。
稽斯年看着她手中的长剑,眼眶忽然有些湿热,那兰花的颜色带着渐变的青,格外得映衬他的衣饰,倒像是量身为他制作一般。
“叶昭言,这东西原本就是要送我的吧?”稽斯年握住她手中的佩剑,也顺势握住她的手腕,紧紧扣住,眸子里仿佛燃烧着火焰,灼伤了她的眼睛。
“你早就料到我会来找你,所以早早准备好了剑穗,是么?”
叶昭言的眼睫颤抖了一下,一股酥麻迅速蹿遍全身,直达四肢百骸,令她的脸颊渐渐泛起一层薄红。
她无法否认。
前日,她从柳夫人那里得知,他们母子不久便要返回江南,至于再回锦都之日,遥遥无期。
她这才准备了这件东西。
不过,这些她是不会说的。
“成婚之后,我便不宜再见你了。”叶昭言挣开他的手,将佩剑塞进了他怀里,“即便没有这婚事,你迟早要回江南,你我终须一别。”
稽斯年看着这根剑穗,眸光深邃,“我明白了。”
他轻轻收起长剑,看着她转过头去,看着庭院中的一池荷花,眸光渐渐暗沉起来。
终须一别,所以这剑穗便是留给他做纪念的么?这样想,他心里刚刚升起的希望又蓦然化作尘埃。
叶昭言见他应了,转身离开,却被他抓住了胳膊:“等等!”
她转眸看着他,眼神澄净如洗:“怎么了?”
“你......”稽斯年咬了咬牙,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没事。”
事已至此,他似乎真的无法再做什么了。
叶昭言不留痕迹地扯开他的手,朝外走去,背影潇洒干脆,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稽斯年怔立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喊道:“叶昭言,若是我没有身负重命,你是否会嫁给我?”
因为急切出口,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尾音带了颤抖。
叶昭言的背影停顿了一下,没有回答,继续向前走去。
那一瞬的停顿被他看在眼里,让他忍不住向前几步,“我若是娶妻,必然是要娶一个心爱之人,而你……”
话未说完,那抹身影已经走进屋子里,阖上房门。
稽斯年站在门前,怔忡良久。
屋檐边,月华倾泻而下,洒落满地银辉。
他忽而想起初次见到她的场景。
她穿着一袭月白色裙衫,却英姿飒爽的模样,与他缠斗时毫不畏惧,手执长剑,英姿勃发。
那一日,她负伤被搂在他怀里,乌黑浓密的发丝披散肩头,随着山风微微拂动,明明只是普通寻常的装束,偏偏令人移不开眼睛。
那个时候的叶昭言,尚未及笄,却已经显露了一种与众不同的贵气与美丽。
后来,她逃婚出府,身着一身大红嫁衣,乌黑的长发用红绸系起,明媚张扬又肆意飞扬,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盛满了璀璨星辰。
再后来,她巾帼不让须眉,身着铠甲,腰悬长剑,骑着高头大马,穿梭在战场之上,刀影纷飞,纵马驰骋,所向披靡。
而现在,那个英姿勃发的少女已经变得刚柔并济,眉宇间多了几分烟雨朦胧的韵致。
从认识她到现在,他无数次因为种种牵扯靠近她又远离,每次都差一点就得以真正亲近。
想到这些,稽斯年心脏跳得厉害,脑海里不停浮现出过往的一幅幅画面。
他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不曾属于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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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呢,不知道会不会更。
第二百八十二章 志不在此
几日后,气温愈发凉爽起来,从濯王府里望去,风轻云淡,天空碧蓝,微风吹过,树梢沙沙响动,偶尔传来几声鸟鸣,伴随着秋虫的叽叽喳喳,在晨露里显得格外宁静祥和。
这派和谐的气氛中,却藏着汹涌波涛。
濯王府舒鸳苑里,最敞亮的院子外,一排侍女手捧托盘鱼贯而入。
梳妆台前,镜中映照出一个窈窕妖娆的身躯,她低垂着头,乌黑的长发铺散开,遮挡住侧脸,让人瞧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她浑身上下,依旧散发出一股难掩的凌厉杀伐之气。
“公主,王爷命我们送东西来。”门外的传来侍女的恭敬的声音。
“东西给我吧。”门口的侍女轻车熟路地接过,再递给琨瑜的贴身婢女芳菲。
“公主,是凤冠。”身后的芳菲捧着托盘小心翼翼走上前来。
听到这话,镜子里的人慢慢抬起头,露出面无表情的娇美面庞。
她没有回头,从镜子的倒映中,可以看到那凤冠的模样。
那是一套纯金打造的凤冠,凤羽缀珠,华贵雍容,看得出来送东西的人极有诚意。
那凤凰振翅欲飞的冠形灼伤了她的眼睛,让人不由得联想起含羞的女子被挑起盖头的美好画面。
芳菲等了半晌,没有等来意料之中的声音,却听到一声冰冷的“出去”,吓得她浑身一抖,手中的托盘险些端不稳。
今日晨起,濯王府的濯小公子来过之后,公主就变了脸色,却闭口不提发生了何事,直到濯王送来东西,这份奇怪的凝重之意都不曾散去。
芳菲不敢抬头,将盛着凤冠的托盘放在梳妆台,退到一旁恭谨地行了个礼,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将关好门了。
门刚关上,只听屋内托盘掀翻的声音,紧接着,“砰——”镜子破碎,摔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音,门外的一众侍女齐刷刷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
濯王府另一角,安静的院子里,一位玄色锦袍的青年男子坐在院中的石桌旁,一双狭长的丹凤目正盯着手中的纸笺,眉峰微皱,“逸白,这桩联姻关系到你的前途,你当真想好了?”
他跟前,俊美无铸的少年长身玉立,闻言,面不改色,“无可更改。”
见他毫不犹豫,濯明轩愣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可知晓,若是拒绝了这门婚事,你将失去什么?”
“自然。”
濯明轩摇头,叹息一声,“就算你心意已决,这件事情,也不好办。”
“我自有办法说服他们。”濯逸白神色坚定,“我本非王府承袭者,这样的事自是不该落到我头上。”
濯明轩收起脸上的轻松,“联姻之事哪来的承袭与否之分?你既是嫡子,便有资格。”
于濯明轩这样的人而言,这样的联姻自然是好事,于他的大业有所助益。
他这般劝说,看似是推辞,实际上,他并非不想拿走这样一个好机会,而是他看得出,要扭转琨瑜的选择并不简单。
在此之前,他需要确定濯逸白的心意,为自己寻一个同盟,才能真正让此事朝他希望的方向而去。
“我虽是嫡子,却位列最末,按照宗族规矩,嫡出子嗣出色者可承袭王爵,可是父亲膝下有三子,嫡长子虽历练在外,无暇兼顾府内庶务,却堪当大任。即便没有他,嫡次子也将这府内事务打理得紧紧有条,是父王的得力助手。”濯逸白开口,循循善诱道,“此二人皆是濯王府最有希望承袭爵位的人,如此说来,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我。再者,南越公主身份尊贵,没有承袭的王公之子如何能配?”见对方神色渐缓,他又道:“二哥,你应该知道,我志不在此。”
濯明轩闻言默然片刻,方才道:“你的志向,我自然知晓。你看似随和却性子刚直,不喜受制于人。可是如果有朝一日南越公主让陛下赐婚,即使你不愿,恐怕也无法反抗,届时,你要怎么做?”
“我明白,所以我正要尽快解决此事。”濯逸白点头,眼眸深邃,“今日,我已经私下与她辨明了心意。”
濯明轩挑眉:“辨明心意?你去找过她?”
“是。”
“你可知道你此举,会给你带来麻烦?”濯明轩皱起眉头,“她可曾答应?”
“自然知道。”濯逸白颔首,“临走前,公主并未回答我。”
“既然你都知道,还去招惹她?”濯明轩语调陡然拔高,“她是南越公主,又是陛下礼遇的贵客,万一她恼羞成怒,对王府……”
“不会。”濯逸白打断他,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南越势力牵制复杂,我已经与南越使者会谈过,他们会插手这桩联姻,为南越挑选一个真正能带来利益的驸马。”
他眼神落在对方身上,似乎意有所指。
濯明轩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濯逸白力陈利弊之后,推荐了他。
“你……”他沉默半响,有些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从前竟不知道你还有如此殚谋戮力的一面。”
曾经,濯逸白身上与众不同的聪颖,令濯王惊艳,只是一次祸端发生后,他因为受了惊吓,渐渐成为一个闲散无事的天真少年。
目睹这一切的濯明轩自然记得。
只是,时间久了,他不免被对方纯良无害的表象迷惑,忘记了他曾经的样子。
“若是我被选为联姻之人,濯王府怕是不能安宁。”濯逸白平静地注视着对方,“那些南越使臣必然要不肯罢休,从中干涉王府承袭,到那时,这爵位还不知要落在谁身上。”濯逸白语气轻飘飘地说出了这番惊人的话。
这是在提醒濯明轩,若是他真的被强赐驸马,为了能配上公主的身份,说不定这王府的爵位承袭会被东临帝干预,最终落到名不见经传的濯王府小公子身上。
濯明轩闻言,神情一滞留,立刻会过意来,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
他有些古怪地看了他半饷,忽然笑了:“你这般煞费苦心,想必不是单单为了成人之美吧。”
濯逸白一愣,他这位哥哥果然智谋过人,这么快就从他精心设计的死胡同里走出来了,瞬间怀疑到他身上。
见他不回答,濯明轩敛眉思考片刻,缓缓道:“若我猜的没错,你是为了别的女子吧?”
第二百八十三章 关心则乱
他忽然想起竹林里那位旧相识,这位女子的身影似乎伴随着濯逸白的出现。
只是那位最近与卿王走得颇近,传闻好事将近,怎么仍与濯逸白牵扯?
“你猜得不错。”濯逸白站在他的面前,目光坦荡。
濯明轩示意他坐下,神色恢复了往昔的从容,“你这般贸然行事,她可会接受你的心意?要是结果不是你想要的......”
“不管结局如何,终究是要赌上一把的。”濯逸白打断他,却没有去看他的眼睛。
“这一把赢了固然好,输了亦没有损失。”濯明轩压低了嗓音道。叶氏女是卿王看中的人,即使濯逸白真的得了她的青睐,也难保卿王不会为了权利使些手段。更何况,抢了卿王的人纳入王府,那么这王府,就不会太平了。
若是输了,那才是好事。
“但我并不想输。”濯逸白垂下睫毛,遮住眼睛里的暗芒。
“皇叔曾教导我们,凡事不可强求。”
“我想试一试,或许会有意外呢?”濯逸白抬起头,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而露出一抹清雅笑容,瞬间驱散了那股阴郁,“若是真的能扭转此事,至少我再无遗憾。”
“这话倒是像极了祖父的风范。”濯明轩怔忡一瞬,旋即哑然失笑,“你既然有了打算,我便不再劝。”
他的这个半路归来的弟弟,从小就是这副模样,总是挂着温柔的笑意,看着谦逊有礼,实际上心里藏着比任何人都多的傲骨,认准了的东西绝不放手,甚至为此付诸百折千回的努力。
若真能达成,也算值得钦佩了。
二人各怀心事,一时间皆是无言,濯逸白坐下品茗,却听见院门传来蔚羽惊讶的声音:“小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话音未落,院内两人俱是一震,下意识抬头看向门口处,赫然发现,不知道何时,濯天心立在门外,她一身华衣,发髻梳得整齐端庄,然而那张脸,却苍白得厉害,几乎透明,一双乌黑眼珠静静看向两人,满含心虚,显然是偷听到他们方才的交谈了。
这副模样,映衬着她略显羸弱的身躯,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天心。”濯明轩皱眉,不悦地唤了她一声。
“我……不是有意偷听的。”濯天心眼角余光瞥向二人,眼眶微红,泫然欲泣,“我只是路过罢了。”
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若是别的男子瞧见,必然生不出责备的心思。
濯明轩却不一样,他素来谨慎克守,在府内素来严肃威仪,自然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好心肠。
濯天心虽是嫡女,却因为一些隐秘的缘由,不受濯王府正妃待见,连带着他也有些防备。
更何况,他从来就不喜欢濯天心这般自幼娇惯,倚仗王府在外耍威风的女子。
“不是偷听又是何意?你这副样子出现在这里,莫非是故意来偷听了我们的谈话?”
濯天心微颤了颤,急忙摇头否认:“不......不是的。”她咬了咬牙,似乎鼓足了勇气,“我、我其实有件事情想告诉你们。”
“何事?”
“我是担心你们才找过来的。”濯天心抿了抿唇,泪水滚落,“公主在房中大发雷霆,似乎是因为逸白的缘故......”
听到这句话,濯逸白眼中掠过一丝疑色,不过很快,他便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依旧维持着原先淡然的神态。
琨瑜大发雷霆,还被濯天心抢先知晓?恐怕不是巧合。
濯明轩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虽然他不知道濯天心在算计着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不会是好事。
他脸色却变得有些冷凝,语气里夹着一缕冰凉:“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如此声张,成何体统?”
濯天心浑身一僵,没想到濯明轩这一次竟然这样不顾情面,半晌,她才眼眶泛红地辩驳道:“我、我也是为你们好......”
“天心,你可别忘了,你是濯王府的正经小姐,如此举止,岂非坏了规矩?”
过往见濯天心作妖,他只当眼不见为净,只因从未触及他的真正利益。这次的南越联姻,是濯逸白自愿让出的机会,自然容不得旁人染指。
听到“规矩”二字,濯天心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咬了咬嘴唇,似乎想辩解点什么,可看到他冷漠的眼神,犹豫了。
对方却并不打算让她糊弄过去,“天心,难不成你有自己的私心?”
这句话直击濯天心的痛处,她猛地捂着胸口退后数步,泪流满面:“二......二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若是被外人知晓她对濯逸白的心思,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若非如此,你为何这般紧张?”濯明轩濯明轩盯着濯天心,目光锐利。
“我——”濯天心张口想解释,然而她还未说完,却被濯逸白开口截断。
“天心定然是关心则乱。我与天心乃兄妹,关系亲厚一些也是应该的。”濯逸白伸手按住濯明轩的肩膀,冲他轻轻摇头。“二哥,我相信经过这次,天心一定知道错了,不会再犯。”
说到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濯天心的脸颊之上,带着几分安抚和警告。
濯明轩看似诘问,实则在提醒他,几番盘问下来,从前种在心中的疑惑隐隐浮现,让他愈加心惊。
濯天心愣愣地点头,泪眼朦胧地望着这个一向宽待自己的哥哥,突然间有些陌生起来。
他极少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是在看着什么不相干的事物,充斥着冷漠,甚至还有几分警惕。
为什么,他竟然会对自己生出警惕......
她呆滞地站在那里,脑海中一团混沌。
濯逸白收回自己的手,朝濯明轩颔首道:“我尚且有事,先走一步。”
“逸白。”濯天心忍不住唤他。
濯逸白没有回头,步伐没有一丝停滞,只留下一个背脊挺拔的背影。
“回去吧。”濯明轩看也没看跟前满脸泪水的女子,自顾自地替自己斟了一杯茶。
濯天心见状,眼底划过浓重恨意,然而很快,又掩饰下来,她紧紧握住拳头,悄无声息离开,走到僻静处,狠狠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眸色阴郁地往自己居住的院子赶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琨瑜之怒
刚踏进屋内,她的丫鬟绿绮便迎了上来,将一封书信递到她的手上,语调颇为担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王妃有东西给您。”
“这是给我的?”濯天心拿过信笺,展开来,飞快地浏览了一遍,脸色顿时变了。
等看完,她攥紧手中的信笺,沉默片刻,随即扬唇一笑,笑意却未及眼底:“好的,我知道了,你去碧芳院说一声,我晚些时候就去。”
没想到赫连碧也命她为濯明轩争取南越公主,这几个人果然在暗地里谋算。
只可惜,她前脚才被濯明轩二人当众训斥,正有一股报复的火焰冲上脑海,怎么肯轻易罢休?
这一次,她恐怕要辜负赫连碧的期望了。
濯天心吩咐绿绮,让她帮自己准备沐浴的热水,准备晚间的拜访。
略带凉意的水珠顺着后背滑下,让她瑟缩了一下,心里涌起失落。或许,这偌大的濯王府,给予她的只有利用,却少有真心。
待日头落下,一天将近,南越公主客居的院子里,琨瑜已经收拾起怒气,正靠在软榻上,慢条斯理地饮茶。
旁边伺候着的嬷嬷低眉垂眼地跪在她的脚边,战战兢兢道:“公主殿下,濯王府的小姐来访。”
琨瑜眯了眯眼睛,“哦?就是濯王府宴会中途闯入的那个女子?她来做什么?”
那女子一碰面便对她充满敌意,不是善茬。
“奴婢不清楚。”
“既然来了,便请她过来。”琨瑜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翡翠簪子。
不多时,濯天心便出现在公主的寝宫,恭敬地行礼:“参见公主。”
琨瑜放下手里的茶盏,漫不经心地打量了她一番,忽然勾唇笑道:“你倒是肯屈尊降贵地来见本宫了?”
若是换了往常,她定然会为了维持体面而礼遇对方,可如今却不同了,遭受了濯逸白那般怠慢,她心里的怨气正好无处发泄,说话便刻意刁难了些,仿佛回到了南越的地界。
正当她以为眼前的女子要气恼出言时,却见对方缓缓起身,福了福身子,柔声道:“公主误会了,那日在宴席之上是无心之失,却不想冒犯了公主。我今日来,特地来向公主赔罪。”
闻言,琨瑜神色稍霁,“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不过她心底却起了疑惑,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可不认为这濯王府的小姐会这般单纯。
于是她故意引诱道:“说罢,有什么事情找本宫?或许能帮得上你。”
濯天心抬起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公主误会了,并非是我想要公主帮忙。实际上,我是来帮您的。”
“帮我?”琨瑜诧异道,“本宫有何难事需要用到你帮忙?”
她可清楚,这濯王府的小姐,拿她当侵犯领地的外人一般,怎么可能反过来帮她?
“公主难道不想知道逸白哥哥不肯答应这门婚事吗?”濯天心鼓起勇气道。
“你......”琨瑜脸色微变,显然没想到有人敢把这等有辱她尊严的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说。
“你究竟想说什么?”她脸上的怒意终究是没有忍住。
瞧着她愤怒至极的模样,濯天心心中窃喜,面上露出一抹怯意,跪倒在地,“公主殿下,天心只是不忍您被蒙蔽双眼,才冒险前来告知真相,您不要怪罪天心无礼,天心绝无恶意。”
琨瑜冷笑一声,“真相?你倒是说来听听,本宫倒是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真相!”
虽然她面上一副不愿轻信的姿态,可背地里却已经百爪挠心一般,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
在南越,没有男子能够拒绝才貌双绝的琨瑜,而濯王府的小公子,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他不过跟那人有几分相像,才让她放下身段去亲近。不成想,他竟让她受了这么多折辱。
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释怀的。
见琨瑜松口,濯天心压制住自己雀跃的心情,深吸一口气,徐徐道来:“公主殿下,其实......逸白哥哥早已有了意中人,所以才千方百计地推辞这门婚事。”
她一口气说完,见琨瑜脸色剧变,心中愈发兴奋,但面上仍旧装作惶恐不安的模样继续道:“逸白哥哥甚至为了她不惜忤逆了爹爹的心意,拂了公主的颜面......”
“大胆!”琨瑜厉喝一声,蓦地从榻上坐起来,揪住了濯天心的衣领,“谁允许你胡言乱语的?你可知这般羞辱本宫的代价?!”
她本以为濯天心要说出多么有用的东西,没想到竟是这样不堪的真相,让她颜面无存。
见她勃然大怒,濯天心吓得瑟缩了一瞬,低泣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逸白哥哥向来谦逊有礼,不曾做出叛逆之事,都是那女子背后撺掇他,才使得逸白哥哥如此抗拒联姻,当众给人难堪。”
“闭嘴!”琨瑜厌恶地松开她的衣领,“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拿本宫当刀使!”
这件事根本与濯逸白毫无关系,她不会蠢到为了这三言两语迁怒错的人。
濯天心猝不及防,跌坐在地,见对方已经没有耐性,这才慌张地爬起来,急促道:“公主可知当日宴席,那女子也在席中,逸白哥哥之所以不顾公主颜面当众婉拒,是因为那女子!他是为了做给那女子看讨她欢心!”
“什么?”琨瑜脸色一沉,死死瞪着眼前的女子,眼中闪烁着杀气,“你可知欺瞒本宫的代价?”
她整张脸涨红,可见她对于这件事,是多么的震惊与不堪,甚至有一瞬间,她似乎忘记了自己身为皇室掌珠的体面。
一个王爷之子居然为了讨好别的女子,而不顾皇室公主的面子!
这个念头一浮现,便让她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羞辱。
“天心从未妄言。”濯天心跪伏在地,保持着卑谦的姿态,深深地注视着她,“公主殿下若是不信,一试便知。”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透出一种坚毅,让琨瑜不禁皱眉,半晌,她终究还是按捺下了心中那股愤怒,摆摆手,示意身旁的女官退下。
房内霎时只剩她们两人。
琨瑜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子,淡声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帮助本宫?”
濯天心垂眸,“只要公主愿意配合天心,天心必定竭尽全力帮助公主达成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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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许氏之算
“那女子是哪家的小姐?本宫倒是想看看,什么样的女子扰乱我堂堂南越公主的和亲,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琨瑜眼中透露出一种嗜血的寒芒,神色颇为阴狠。
“天心不敢道出她的名讳,若是哥哥追究起来,恐怕会让天心在濯王府没有立足之地。”濯天心犹豫地开口。
“哈......”听到这儿,琨瑜忍不住讥嘲,“你连她的名字都不肯告知,如何帮本宫?”
“天心不敢欺瞒公主殿下,”濯天心诚恳地低着头,“只要公主按照天心的提议一试,便可知道那女子的真身。只要她出现了,我自然有办法让逸白哥哥透露自己的心意。”
说到最后,她眸光深邃,掩盖住了那抹恨意。
闻言,琨瑜目光凌利如剑,“你最好别耍花招。”
……
叶府。
叶昭言坐在梳妆镜前,任由丫鬟们替自己梳妆。
“他们到了吗?”
“说是已经过了长街。”茱萸替她描眉,见叶昭言没有说话,悄悄瞥了眼女子的眉宇。
冷凝而漠然,没有丝毫的喜悦,不似书中描写的待嫁姑娘。
如此看来,若是有得选,小姐应是不想嫁与那人的。
想到这里,茱萸不禁悲从中来,手中的动作也慢了下来,轻声询问道:“小姐当真要嫁给那人,奴婢心里总觉得不安……”
说到最后隐隐有了哭腔。
叶昭言放下手中的玉钗,叹了口气,“怎么你也哭起来了。”
前两日,映儿就为此事哭过两回,叶昭言念着她年纪小,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一向稳重的茱萸也哭了起来。
为何亲近的几人都将这门婚事看作洪水猛兽,仿佛她一踏进去就没有了翻身之日一般。
“奴婢不懂,”茱萸咬唇,满眼泪水,“为什么非要嫁给那人呢?叶公子不是小姐喜欢的人,嫁过去岂不是害了你一辈子!”
“你知道些什么。”叶昭言苦笑摇摇头,“若是不嫁,只会面临更糟糕的选择。既然事情已经到了如今地步,便不能再犹豫,毕竟叶家等不了了。”
与其被卿王那样的人算计,沦为东临帝的旗子,还不如赌一把,让叶景离入赘,至少这一辈子,她能够活得像自己,不必再困局内宅。
况且……
她转眼,看向窗外。
大仇未报,叶家岌岌可危,她怎么能甘心被东临帝二人捆住手脚?
如今这般结局,比被迫深陷皇室掌控强太多。
叶景离母子抵达的时候,叶昭言已经在院子里等候。
她身着一身浅红色长裙,罕见地盘了一个温婉的发髻,衬得容貌秀丽绝美,站在朝阳下,宛若盛绽的芙蓉。
叶景离远远望着,不免怔忡了片刻,随即陪着一位妇人走到了叶昭言跟前,“大小姐,这是阿母。”
妇人年约三十五,长得柳眉细眼,可窥见年轻时楚楚可怜的相貌。许是早年丧夫之痛,眼尾带了几丝愁苦的皱纹。
叶昭言屈膝行礼,“见过夫人。”
她虽是叶氏身份最高的嫡女,可到底是后辈,该有的礼仪一点也没有少。
许氏看着她,眼中有欣慰,却有复杂,“好孩子,快请起吧,不必拘泥于俗规,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传言叶氏嫡女武功高强,不拘礼数,颇有些张狂,如今一见,却是大大超出她的预料——这般文雅娴静,倒是极符合世家女子的教养。
她一路上的担心多余了。
想到此处,许氏心中一个念头顿起,她微笑着点点头,“你母亲可在?今日我们母子来拜访,也是闲来无事,不如趁着空闲与亲家将纳采之事商议了。”
叶昭言微愣,她知道许氏要来叶府拜访,没想到还要商量纳采之事。
倒是出乎意料。
她记得,原定的纳彩之期并非今天,许氏怎么会提前呢?
她微抿了一下嘴唇,“母亲今早病了,恐怕要劳烦夫人稍待片刻,待会儿昭言就带您去见她。”
“病了?”许氏皱眉,略显担忧地问道:“可要紧?”
叶昭言颔首:“母亲只是偶染风寒罢了,并不碍事。”
见状,许氏也不再多问。
另一边,卧在床榻的叶扶归也由丫鬟喜雨服侍着梳洗完毕。
“夫人,小姐已经安排他们在前厅用茶。”
叶扶归睁开双眼,旋即缓缓起身来,“可有说起我?”
“听闻叶公子的娘亲要找夫人,小姐说夫人病着,晚些时候才能见她。”
叶扶归眸中闪过一抹暗芒,她自然知道母子俩早就到了,她却借着病了迟迟不愿起身。
昨日,她去找了柳夫人谈心,回来的路人偶遇了稽斯年,得知他们母子很快就要返还江南。
她欲挽留,稽斯年却告诉她,昭言另有心上人,他并非昭言心中所想,让她不要惋惜。
她要再问清楚些那人是谁,他却闭口不答,只说那人与昭言相识许久,非寻常勋贵。
叶扶归心事重重,回到院子后彻夜未眠,加上夜露深重,原本的风寒更加重了些,晨起后,索性打定主意不起身迎接叶景离母子了,没想到对方竟然点名要见她。
“哎。”叶扶归叹了口气,任由喜雨扶着去了前厅。
“娘!”叶昭言看到叶扶归,立马起身走了过去,握着她的手臂,关切道:“你身子不舒服,怎么跑来了,万一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叶扶归一宿没睡,脸颊泛着病态的苍白,整个人也消瘦了一圈,“无妨。”
许氏和叶景离朝她行礼问好:“叶夫人安康。”
“夫人坐下吧,病了可不经折腾!”许氏忙扶着叶扶归入座。
“多谢夫人。”叶扶归淡淡地说了一句,又朝叶景离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待寒暄了几句,许氏终于进入正题,“我今日来是为着昭言及笈之事,听说昭言的生辰将近,我想着早些把亲事定下。”
此话一出,叶扶归脸色陡变,叶景离瞪大了眼睛,他刚刚想要说些什么,许氏却抢先一步开口,道:“除了想问纳采之事,妾身还想与叶夫人谈论一番,昭言的亲事该如何办理才妥帖。”
“哦?”叶扶归面色有些僵硬,“我记得过两月才是纳采之期,怎么……”
许氏含笑道:“我瞧着昭言是个不错的,我们都是叶家人,知根知底,自然是越快定下亲事越好,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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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应该是有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