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我现在明白,他是什么样的人了
鄄城。
典韦是马不停蹄率先回来。
刚入营,就看到徐臻蹲在房内案牍后,蹲伏于蒲团之上。
他没好气的看了几眼,发现徐臻并没有理他,咋舌道:“大人,您这什么姿势?”
“坐麻了,蹲着看,你坐你也麻。”
徐臻没好气的道。
“立功了?”
放下书简,徐臻奇怪的道。
【你完成了一个时辰阅读,自律值+10】
诶,断了。
果然思绪不能被打扰。
听到系统的提示声,徐臻微微有些惋惜。
坚持自律,会增多,被打断了的话,会减少。
这是最近徐臻发现的规律,不过无所谓了。
现在显然典韦的情绪更重要。
“哪有!”典韦摇头晃脑的垂了首,重重地的叹了口气,“被骂了!老太爷要责罚我。”
“幸好我没去……”徐臻顿时嘟囔。
“您说什么??”典韦眼睛都瞪大了,但嘟囔声太小了,他怀疑自己没听清楚。
“我说没事,一心为了主公,他肯定能明白我们的心意。”
徐臻伸出手拍了拍典韦的肩膀,“此次虽然没有功劳,但也有苦劳才对,陶谦的兵马没来,有可能是在路上,你救了老太爷才避免此事。”
“虽然没人知道,但是我知道啊。”
典韦:“……”
我谢谢您。
“唉,下次这种舍身救人之事,俺再也不敢了,也落不下一句好。”
徐臻摆了摆手,“别插旗子。”
“现在先做好准备,”徐臻的情绪还颇为稳固,他现在需要功绩来提升地位,但不可领兵。
否则坐不安稳。
既如此,献计就是最好的方式,内政的政绩已经不需要过多积攒了,鄄城附近一县之地,就自己的民望最高。
再立功的话,可以为屯田都尉,或者屯田中郎将,那就相当于没有兵权的二千石太守了。
“好,上次您要的军备都已经准备好了。”
“还有双马镫和大骑枪。”
“不过这些东西打造都耗资不少,战马也是按照您的吩咐,让兵卒各养各的,负责马匹军备。”
“咱们准备这些,是要去打徐州吗?”
“当然不是,徐州太危险了,咱们再家里立功。”
徐臻意味深长的笑着。
“什么意思?”
典韦茫然,不是很明白徐臻的话。
守家的话,意味着就是兵马不随主公去徐州,而是留在兖州。
在兖州,只有苦劳,绝对不如那些攻徐的将军,他们若是能拿下徐州,到时候论功行赏时,那这些守城的兵马只能排在最后。
“守城吧,咱们能稳住后方民心,让主公取徐州,何尝不是功绩?而且无需耗费太多时间。”
徐臻可不愿去行军,行军的自律值太少了而且不稳定,不利于刷。
他现在的武力刚刚达到【77】。
而【智力】更是只有60。
这么久了只提升了一点而已。
路还有很长,不能耐不住寂寞就去逞能立功,最后落入宫斗的圈套。
和士族同朝,或许以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
第二日,曹操护送曹嵩回到了鄄城,刚回来立刻就来到了鄄城南部典农所。
这一县之地,农田错落,水质良好,土地里还有不少农户在翻土。
不少军士,在烧野草成灰,撒入土中来养土壤,同时还有不少人在更远处开荒新的荒土。
因为就地在附近山林取材来为百姓造房子,打造新集落,多出了不少光秃秃的土地。
需要耗费很多精力开荒开垦。
此时,一个身影映入眼帘。
曹纯驻足远眺,看到徐臻挽裤子到小腿处,和将士们在靠近河边的泥土里挖渠。
“诶,大哥,老太爷,你们看看,不用去典农所了,伯文不就在那嘛。”
今年的土壤没有收成太多,水渠又没有挖成,所以需要人力挑水,要走很远的田土坡路。
现在挖渠引水,虽然缓慢但十几日之后必然会有成效。
即便不行,再多花些时间修好沟渠,引流合理,重新规划,估计也能行。
主要是徐臻愿意去干这件事,还是带着将士百姓一起干。
群情高涨之下,很快就能有成效。
“嗯,的确是他。”
曹操点了点头,脸上逐渐浮现笑容。
“父亲,”曹操得意洋洋的指了指,“那就是徐伯文。”
“可以说,便是他的谏言,才让我前去相迎,没想到他还如此胆大心细,先行派遣典韦去接应。”
“若非是伯文与典韦,恐怕父亲此刻,要遭那陶谦贼军之毒手。”
曹嵩虚着眼睛抬头去看,见到一个精瘦背影,腰板挺直,一举一动都是认真在做事,丝毫没有虚假之感。
一时内心的愧疚更加深重。
多好的孩子。
起于微末白身,为官之后也不忘官吏之本能,这份淳朴,还有赤子之心,难能可贵。
特别是在这乱世之中,更加是凤毛麟角。
“阿瞒,你之前说,还以为让他领军他不受,因此有些责备?”
曹操顿时苦笑,“可不是,这徐伯文,死板得很。”
“却也不知道在固执什么,我让他领军,岂能不信他?”
说起这个,曹操又忍不住看向远处徐臻的身影,不由得摇了摇头。
顽固不化,坚持所谓本心,能有什么好处?整日严于律己,无非赢得身后名,除此之外别无他用!
“走,随为父去谢他与典韦救命之恩。”
曹嵩忽然整肃了一番情绪,超前走去。
……
“什么?不见?”
曹嵩和曹操这一片沟渠入口,但是前面肯定是不能再去了,将士们此时也没有停下来,而是在继续赶工。
“为什么?”
父子俩对视着,大眼瞪小眼。
还有这种事!?
他,他不见?
“主公,实在是抱歉,这一条沟渠,今日大人下了命令,一定要完成,明日再去开荒别的田土。”
“之后要引大泽水,入鄄城附近的田土,若是可以成功,那么将会有大量的河鲜鱼虾类为食。”
也是为了百姓。
“嗯,不错!”曹操扫视了这些宿卫的面庞,都在认真做事,没有人心存偷懒之意。
这面貌,不一般呐。
“好啊,”曹嵩眼眸都因此而晃动,“我现在明白,徐伯文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这是一位,值得尊敬的真正志士,并非志在功名,而是太平盛世。”
“阿瞒,此风气当推及也。”
曹嵩轻抚胡须,看了一眼远处典韦壮硕的身躯,心中才算是明白。
只有如此以身作则,事必躬亲,才弄有这样的威望,怪不得这种勇武舍身的猛士,都对他言听计从。
第十七章:他属于是……时效内鞠躬尽瘁
“父亲所言极是。”
曹操深以为然,如此风气,若是可以推及全境,不光是军营之内,各地的官吏也会纷纷效仿,到时候所获就不是明面上的米粮钱财那么简单。
乃是整个境内的风气,如此下去,数年之后,兖州将会变成何等文雅又昌盛之地。
百姓之中,民心又会何其安定。
从长远来说,日后擢升与任用官吏,也多了一个标准。
徐臻,便是在力主推行这等风气。
曹操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淡笑了一声。
对面前的宿卫道:“既如此,你去告诉伯文,我与父亲在衙署等他,请他忙完了,务必到府邸之内来一趟。”
“你告诉他,这并非是主臣之间的召见,乃是友人之邀请。”
“喏!”
那典农所的宿卫听到这话,眼神先是迷乱了一下,而后顿时欣喜,连忙抱拳鞠躬,“小人替大人,多谢主公。”
“嗯哼哼,”曹操乐呵呵的笑了两声。
麾下宿卫尚且如此高兴,看来徐臻还真的适合带兵。
这等魅力与威望,若是不带兵岂不是太可惜了。
……
下午,曹操回到了衙署之后。
向荀彧说了今日所见之事。
戏志才自然也在场。
并且明言,并非是想要治徐臻之不敬,而是赞扬了他这样,严于律己,下令即达的风貌。
“伯文当真高人也,今日他若是放弃挖渠,与我回衙署交谈,那他的命令自然不会作数,大可以名正言顺的数日之后再完工。”
“可他并没有,”曹操看向荀彧,神情真挚,“此等精神,难道不该全境官吏与将士效仿吗?”
“军中无戏言,便如同君子重诺!一诺而千金,从今日起,诸位要向伯文学习。”
荀彧和戏志才对视了一眼,心里自然也都明白。
这件事传出去,并不是一人扬名。
而是两人。
徐臻和主公。
徐臻固然是尽忠职守,重信重诺。
但主公虚怀若谷,礼贤下士,才会有如此美名传扬。
是以,两人都是暗自对笑。
而后鞠躬而下,“自然是如此!”
戏志才起身之后,嘴角更是上扬,双手拢于袖中,再次相叠而下,朗声道:“当初我知其策论,便已经知晓此人不凡。”
“徐伯文能论断老太爷之事,此能已在我之上,如此风气,当需传扬也,他举于微末,便更能显得主公爱才。”
“不,应当是,求贤若渴,天下士人若是知晓此事,日后岂能不来相投?!”
曹操哈哈一笑,“志才,当真是深得我心。”
在场的这三人,都是心腹。
曹操当然也不会在意戏志才这般夸赞马匹的行为,偶尔来一两次,倒是也不错。
而荀彧和戏志才两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荀彧知道却不爱将话说明白,戏志才知道之后,必然会和曹操直白的点名。
可是他的语气、做派、心思,都绝不会让曹操讨厌,只会觉得更加亲近。
是以,在一日之间,徐臻拒见曹操的事,传扬开去。
从鄄城内城,直到军营。
广为流传。
随着曹操的肃政之风的提议,一瞬间成为了境内士人津津乐道之事。
以至于,当天的官吏,都不愿在入夜之后立刻离任,他们也乐意将自己手中的所有事情再细化一遍。
或者,是揽未完成之事,做未来之功。
恨不得今天一日之内,就完成当初七八日才能完成的活。
内政提议的门客,递交上来的计策也是如此,仿佛思绪也活络了许多。
各地官吏更是上表陈情,或者趁夜带人再去开垦。
毕竟,都知道曹操乃是明主,徐臻都拒绝了他,反而得到了夸赞与传扬,名声大噪。
谁不想要名声呢?!无论是在士族之中还是在百姓之间,名声都是日后行走的门脸,天下无论主君如何更迭,但这些中流砥柱般的有志之士,却都还有机会大展拳脚。
最终,自曹操本人起,都不愿再多做休息闲适。
于是立刻商议起了攻徐之事。
……
此时,到了傍晚日落十分,也传到了徐臻的耳朵里。
他们挖通了沟渠之后,距离完全入夜,还有一段时间。
徐臻就蹲在山丘上,纵观整个沟渠与田土的走势,顺便发呆。
典韦从后走来,一脸的兴奋。
“大人,您今天拒见主公,反倒出名了!!”
“哦?!”
徐臻蓦然回头,有些好奇,“怎么的呢?”
典韦将传出来的消息说了一遍,徐臻皱着眉头想了很久,然后眼神顿时恍然,“嗷!这么一传,我有了严于律己,尽忠职守,一心为民的美誉,主公也有大度明主之称。”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他现在智力还并不是很高,所以在这些原定历史没有的突发事件上,还没办法做到像一流谋士那样,瞬间就明白其意。
但多想一会儿,凭借对这些人的了解,还是能想明白。
“那,那咱们现在也不回去了吧!”
典韦兴致高昂,好像对这样被人吹捧和崇敬的感觉,表示非常舒适。
“再挖一条啊大人,咱们陪你彻夜挖。”
其他的宿卫听见这话,顿时也是神采飞扬,几个人当即拍胸脯,“那没问题,我还有力气。”
“不了不了,”徐臻看了一眼天色,神情好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在太阳完全落下去的一瞬间,他蹭一下站起身来。
“回家!!”
“诶?!”典韦一下呆愣住了,不多做点事了吗?!
好歹装一下嘛!
现在全境都在看着我们呐!
“大人?”
“好好休息!天睡我睡,天醒我醒,明日辰时再来,”徐臻直接扬长而去,收拾好工具上马离开。
到了典农所闭门就走。
在每天差不多的时刻,出现在了鄄城的大门前。
守卫们当即愣神。
不是说鞠躬尽瘁吗?!
风气呢?!
诶?!我们兄弟都多加了巡守三班了,咋大人你自己先回家休息了!?
……
晚上。
攻徐之计,正是商议得焦灼时。
戏志才已说退了数位谋士,并且初步定计,以小沛为据点,屯军而入,发檄文讨陶谦,数其三罪。
一罪为境内部将篡汉,不尊汉室,姑息养奸。
二罪为不以民生安定,劫掠家产,血海仇深。
三罪为妄图挑起内斗,赠粮袁术,坐视相斗。
定下檄文总纲后,戏志才顿时思路通达,道:“我军粮草极多,今年收仓后非但没有短缺,反而有余粮,以此向百姓征粮,他们自然会慷慨给予。”
“攻徐可速战,粮草运送必能携带更上,若是徐州之民依旧妄图抵抗,当以雷霆震怒之势,让其胆寒!”
“但,”荀彧此时叹了口气,“若真如此,只怕是徐州将会生灵涂炭。”
“那也是陶谦之责!”戏志才负手而立,颇为傲然,“文若,慈不掌兵也,乱世之中岂能没有战祸!可兴战是为何?便是为了平定!”
“况且,徐州百姓或许会因为此仇,此檄文,不敢支持只能四散,此消彼长便可占优。”
“不对,”荀彧还是摇头,但是一时半会,却又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反驳他。
曹操沉默不语,忽然问左侧之人,“伯文忙完了没有?”
曹纯战术后仰,脸上尴尬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扫视了诸多文武,抱拳道:“刚,守卫来报……”
“太阳刚落山的时候,就说回家睡觉去了。”
曹操:“……”
啊?!
回家睡觉了?!
我特么一直以为他还在挖沟!
“主公,你有所不知……”曹纯撇了撇嘴,“伯文鞠躬尽瘁……确实如此,但一到休息,绝不会在任上多待一刻。”
“他只是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个范畴内,鞠躬尽瘁。”
范畴内鞠躬尽瘁?!
这世上还有这种人?!
曹操揉了揉头,感觉有点疼。
“去请他来议事。”
第十八章:军师,在下不敢苟同
头疼。
曹操揉了揉太阳穴。
主要是今日白天刚夸,甚至形成了风气令全境之人效仿,结果你还先回家睡觉了。
“我早就说了。”
“唉,我还让军中将士加排巡守。”
“诸位,你们安排巡,军中日夜操练,也不是为了徐伯文,”曹仁当即朗声整肃。
一句话让将军与文士都不再窃窃私语,他接着道:“他典农所所有政事都已经做好了,在任上不也是虚度?有什么好奇怪的。”
“而军营之中,操练兵马,演练兵阵,招募新丁等,都是做不完的,主公命我们学习徐伯文,学的是其尽忠职守,行事认真。”
“至于他私底下又如何,又何必完全效仿?”
“将军所言极是。”
“还是子孝看得明白。”
“哈哈,怪不得元让时常夸赞你,不愧是子孝,如此心胸,天地间当大有可为。”
曹操在主位上稍稍安定的坐正。
不需要用眼神去示意曹仁,他也会站出来说这番话。
曹子孝领军向来严肃,作战勇猛。
军中威望无人能及,哪怕是夏侯惇也因胜仗没有曹仁多,所以略逊一筹。
两人都是他麾下地位极高的悍将,曹仁要稳重些,元让则是苦仗打得多一些,所以战绩名声都还不算太好。
不过,曹仁的话里面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情绪。
曹操忽然自顾自的轻笑了两声,神情耐人寻味的看了曹仁的侧脸一眼。
他那话中,后面大谈了军营与典农所的不同之处,实际上便是在向曹操抱怨。
典农所在秋收之后,本来就没什么事,徐臻身为典农校尉,只需要去开垦新的田土,顾好麾下数千户百姓,而后让他们就地取材建造房屋,兴建村寨便好。
若是可以的话,还能再挖通沟渠,引流待明年再得收成。
这些事情,只要时间足够,按部就班,半年内必然可以徐徐完成,所以对于徐臻来说不算什么。
可军营之内却是要日夜不断的操练兵马,演练新的军阵,譬如曹仁,需要从数万兵卒中选出精锐之辈,演练所学的八门金锁阵。
军阵在正面交战时候,极为重要。
不光是将领要懂得兵法变化、强弱之势,还需要兵卒之间相互配合,常年演练,方可展现强悍的战力。
毕竟,不是所有的仗都能凭借计策埋伏,变成追击。
“子孝,”曹操顿时呼了一声,“有你领军,宛如定海之柱。”
“此乃是,我之幸事,曹氏之幸事。”
曹操笑着夸赞了一句。
让曹仁颇为意外,愣了片刻后,连忙局促的抱拳鞠躬,“大哥,谬赞了,谬赞了……我,我也只是真心觉得如此,伯文律己之品格我等自然要学。”
“嗯,好。”
曹操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在场不少窃窃私语的人,也都不再多言。
等徐臻来到的时候,商议的话题还是回到了攻徐这件事上。
曹仁等武将,几乎都赞同立刻攻徐,速战而破城,以檄文开路可以师出有名,这样就不会被徐州百姓认为是不义之师。
另一边,则是荀彧依旧还在反对,除此之外,自东阿征辟来的谋臣程煜,以及从封丘被招募来的毛阶等人,都不好言明。
他们也不想速战,若是徐州死守,最终结局可能会两败俱伤,坏了目前兖州内的好形势。
兖州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若是还能再有一两年安定发展,军资人手将会倍增,那时再打,事倍功半。
可一来他们也明白,天下诸侯岂有无能之辈,他们不会给这个机会。
二来人微言轻,又初来乍到,这谏言的确说不出口,只能再等人抛砖引玉。
现在,就盼着徐臻赶紧来。
这位年轻人虽然资历和名望都还不算什么,但是凭借徐州救主之功,现在的地位可不算低。
不多时,徐臻到来,手里还拿着一本书,是来自于春秋时期,杂家的一本的著作。
但是后来独尊儒术之后,这些其余的著作也就遗失了许多。
徐臻不知从何而来,现在倒是好得多了,只要你有其他学术的书,看一看还是不错。
独尊儒术并非是完全弃百家嘛。
啧,这时候还在看书,这么装?
“伯文,先别看了。”曹操顿时下了命令。
徐臻的思绪也因此被打断。
【你完成了阅读,自律值+5】
可惜。
徐臻心里顿时一紧,感觉损失了好几百万。
虽然数值不多,可是连续坚持自律的习惯被打破了,以后加成还要继续累积。
这时候,就应该马上回去找点别的事做,做好规划。
除了看书、练刀之外,还可以是学习草药、医术、木工、铁匠等能力。
在学习与能力提升上不断强化。
就可以获得。
如果都不愿做,那就按时睡觉,不可熬夜,一旦熬夜,损失巨大。
“唉,”徐臻叹了口气。
这一叹气,把曹操愣住了。
你叹什么气?
“伯文,命你来议事,乃是问你对攻徐之事,有何看法?”
戏志才当即道:“伯文,我谏意速攻,以雷霆之势攻城略地,让徐州不及反抗。”
“而文若则是反对,担忧后方安全。”
“你如何看?”
戏志才走近了徐臻,脸色颇为期待。
毕竟这小子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两人的理念颇为相近。
在军事上,恐怕也是如此。
徐臻虽然自律而仁义,但那是本身性格的问题,行军打仗,他应该还有卓识远见。
“伯文,你且想,徐州陶谦对老太爷动手,此乃是必报之仇,不报则为不孝。”
“百姓孝义在心,兖州则为哀兵,心中有怒,徐州为不义之师,以堂正之势攻不义之师,岂不是速胜也?只需一战,破下邳而后再入郯县,百姓必然投降!”
“民心一旦离散,陶谦将会无计可施。”
“则我军可立即收境于麾下,坐拥徐、兖两州!!”
如此一来,那方略就真的能成!
伯文,帮我这一次!我之方略,你是知道的!!
戏志才此刻眼神无比真挚,但却也坦然,他没有想要让徐臻作假而相助。
而是在用如今的军势让徐臻来支持自己。
不过。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徐臻忽然正色的拱手,最终深鞠一躬。
“志才兄长,在下不敢苟同。”
“这……”
戏志才顿时如遭雷击,呆愣在原地,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他们都可以不支持,唯独你,你为何……
徐伯文……
此刻,堂上许多人都有意外之色,包括曹操、荀彧在内。
他们还以为,徐臻一定会站在戏志才这边,毕竟戏志才对他有恩。
没想到,结果大相径庭。
但,徐臻还有何见解,能够说动志才改变主意?
曹操嘴角上扬,更为欣赏。
不光是敢说,还要看他怎么说。
第十九章:你不去,你说得热血沸腾的?
“为何?”戏志才眉头虽然紧皱,心思虽然动摇有怒,可他仍旧不觉得自己的军略有何错误。
徐臻起身后,长舒了口气。
心道:今夜刷自律值的时间不多了,定要坚持每天120点左右才行。
那就……最快速度敲定,马上回家。
“兄长,在下承蒙举荐之恩,敬佩兄长有识人之明,不过此次攻徐,不光不该速攻,反而应当徐徐图之,以仁政推进。”
“每下一城,则推行内政之令,军民以屯田,修耕植以养民。”
“如此一来,主公便可得仁德之名声。”
徐臻说到这,看向了曹操。
结果曹操还在思量,但荀彧却笑了起来,接着道:“伯文的意思是,要让徐州百姓深得仁义恩惠,让陶谦彻底丧失人心。”
“如此,陶谦残害主公家眷,主公却不计前嫌,本可屠城泄愤,但却心中仁义,不愿向民动屠刀,若是再以檄文问罪,民意也会向陶谦威逼。”
“檄文广发之下,陶谦恐怕没有援军,到时候徐州不光是城池到手,连同民心,也能在握。”
“千万不可!”戏志才当即摆手,神情倨傲的看向两人,负手而立语气尖锐,“你们当袁术真成了缩头乌龟?”
“一旦如此,袁术必定北上,自寿春将兵力又推及到我兖州境地。”
“汝南贼兵葛陂,太行黑山贼兵,甚至袁绍都随时会动手。”
“诸位,在下无论此时堂内有多少人,朱灵将军更是袁绍所援之将,有些话却也要说!”他意有所指的看向了站在左手一列的某位壮硕将军。
那人名叫朱灵,是袁绍麾下中坚领兵之将,带兵颇为严厉,行军打仗也是一把好手。
当年除黑山军,又到兖州落脚,袁绍就将朱灵派来援助曹操。
但大小战事数十次后,朱灵和曹操也不知多少次彻夜长谈,两人关系早已极好。
朱灵已明言得见明主,所以真的归附了曹操,并且写了一封书信告知袁绍。
此时,朱灵却是直接抱拳道:“军师直言便是,在下追随主公,早已不再是援军。”
曹操也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志才直说吧。”
他知道戏志才要说什么,“今夜堂上绝无外人,既然要商讨,那就请诸位畅所欲言。”
曹操不怕麾下谋士吵。
吵起来和好,都说各地有识之士,胸中自有谋略与见识,但无论他们如何争论,曹操最终都有论断。
绝对不会被谋臣所左右,不会朝令夕改。
这也是他和袁绍最大的区别。
多谋善断,而不是多谋而无断。
戏志才凝视着徐臻,问道:“伯文可知,袁绍为何要扶持主公,推举他为兖州之主?”
徐臻立刻答道:“一为交情深厚,二为袁术与之相争,袁绍先需拿下幽州,所以无瑕南顾,不可让袁术壮大,所以想让主公与袁术相互消耗。”
“既如此,现在我们取徐州,是袁绍所不愿也,速攻会让我们损失惨重,拿下徐州也需要休养生息。”
“而仁德待民,徐徐推进,则会让后方有机可乘,令袁绍南下来攻打兖州。”
“或者,袁绍不来,他又能以计策驱使令一人来,譬如在洛阳附近屯兵的张扬,以及诸多虎视眈眈的汉室将军们。”
“但别忘了,徐州之地可先攻下小沛。”
“在下认为,若是速攻徐州,劫掠屠城,震慑百姓,则会让天下诸侯得此理由,反而会招来祸端。”
徐臻说到这,苦苦思索着什么,将自己所能想到的几乎又想了一遍。
想起了些许能说的,接着道:“除此之外,徐州百姓未必会因为震慑而降。”
“徐州经过了多年贼寇祸乱,在陶谦得到天子诏书,任命为徐州牧之后,有陈氏父子所领的士族官吏为政,如今也是粮草丰收,百姓温饱。”
“如此劫掠屠杀,百姓只会更加惧怕,因此激发他们的斗志,团结死守,别忘了,徐州陶谦如今也有名望,是以,我们需要彻底击溃其民心。”
“让陶谦在境内失去民望。”
徐臻说到这,对戏志才拱了拱手,道:“志才兄长,你觉得如何?”
戏志才顿时愣在原地。
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你说吧!问我干什么?!
把你能的。
那小嘴叭叭的,我就问了一句,给我说出这么多来!
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仁政攻徐,攻呗!
收揽民心,收!往死了收,我看你这束手束脚的仗,要怎么打!!!
“伯文所言,极是。”
荀彧当即拱手,道:“如今我兖州境内也有粮食,倒是无惧久战。”
徐臻转头笑道:“不光是要久战,甚至还要开仓放粮。”
戏志才顿时眯起了眼,无话可说。
向曹操抱拳道:“既如此,请主公决断。”
“无论如何攻徐,在下定当竭尽全力,为主公出谋划策。”
他本命戏忠,单一个忠字,便不会因为曹操不纳计策而心怀怨恨,也并不会气馁,但若是仁政攻徐,后方恐怕不会安全。
但……
戏志才默默的看了一眼徐臻。
伯文既然如此坚定,若是有他在徐州,必然还有别的对策,多多商讨,或许也能有所得。
“好!既如此,”曹操笑着看向了徐臻,道:“那就,依伯文之见,毕竟我父亲都是你救回来的。”
“如此论断,的确有卓识远见,此徐州之战,伯文为行军司马,随我出征。”
徐臻顿时眼睛一瞪,连忙后退,“那不行!”
“主公,在下真不能去。”
“在下早已决定,和文若兄长一起,为主公守住兖州,不容有失!”
拉荀彧下水,反正守兖州,也是大功一件。
曹操:“什么,啊?!你不去?”
他下巴浓密的胡须猛然抽搐了一下。
你不去你说得热血沸腾的,把我志才说得哑口无言,现在你说你不去?!
戏志才更是头皮发麻,背着手脸色十分无奈,褶皱都快揪到一块了,偷偷看向了荀彧。
眼神很是锐利。
荀文若……那天晚上我睡去之后,你到底和伯文去说了什么。
他不光没有成我的门客,现在居然还对你如此崇敬!?
荀彧察觉到了戏志才的眼神。
板正的脸上表情呆滞,微微摇头。
和我没关系。
我真没暗中授意伯文这么说。
第二十章:多谋善断,方为人主
“伯文,所言倒是也有些道理。”
他有什么道理他,全是歪理。
戏志才心里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
从他进来到现在,不过半柱香时间,商讨讲究一个循序渐进。
方可在等同于博弈的辩驳之中,让计策更加完善。
可这小子,一股脑说了这么多,让人不知从何反驳起。
戏志才心中愤懑,不过若是攻徐之役,能得到仁义之名,加上陶谦年事已高……
或许的确有奇效。
“文若,”曹操立起身来,朗声而言,他这等语气,几乎已经是心中有了决断,所以在场之人也无不正色,面向曹操而站立。
荀彧更是直接走到正前来,拱手执礼而拜。
曹操沉声道:“拟檄文广发,大军速攻小沛,而后粮草并进,速速推近,每下一城,不可劫掠百姓,需开仓放粮,收拢流民。”
“向徐州百姓保证,徐州子民,便是我大汉子民,绝不会迁怒于他们,而我之仇怨,只在陶谦一人。”
“仁政推行于徐州境内,军势又当如烈火,便可在数月之内得建功,恩威并施,方可让徐州军民臣服,让陶谦胆寒。”
戏志才和徐臻顿时对视了一眼,相视一愣。
这,速攻而仁义相待。
如此方是最佳策略。
这样既不会浪费了这等哀兵之怒火,也不会让徐州百姓因为恐惧而团结一心。
徐臻顿时想通了,不愧是善于用兵的征西曹,自己不过是因为知晓未来,所以发言。
想要让曹操规避一下他这一生最大的黑点,也就是徐州屠城之乱。
让曹操在日后许多人的眼中,都蒙上了一层抹不去的暴戾阴影。
没想到,意见提上去之后,会产生奇效。
不过想来也是,这在座的几乎都是有能之士,头脑自然不会简单。
大多是青史留名者,当然会变通,若是曹操完全按照自己的计策却没有任何改变,那才该担忧。
“主公英明,”徐臻顿时抱拳鞠躬。
商议,就此结束。
荀彧快速离去,到衙署正堂去召集人手,撰写檄文,这檄文上须写满陶谦之罪行,让兖州军民师出有名。
所以字斟句酌,千万不可麻痹大意,估计也是要花费一夜时间。
而戏志才同样也是匆匆离去,他要立刻到军中与诸多将军一同,将军令告知各营,部署行军之先后。
这个时候,曹操才算是稍稍有安定下来的闲适时间。
他自泰山郡边境接了父亲回来之后,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和徐臻好好谈过。
今日原本打算回来之后,即可去任上向徐臻道谢,结果他在挖沟渠,并没有见到面。
这件事,在曹操的内心之中宛如一个鲠,怎么都不舒服。
毕竟这可是救命之恩,之前自己又凶了徐臻,说他一辈子也就是个小官吏了,冥顽不灵颇为固执。
现在想来,我若是执意让他领军,何尝不是一种固执呢?
曹操心思开阔,情绪极好,看徐臻的时候也就更加顺眼,是时候好好感谢一番,解开彼此的心结了。
“伯文,”曹操叫住了准备离去的徐臻。
“主公,我家中还有事,”徐臻一转头,马上拱手。
他只能采取有言在先的办法,让曹操千万不要长篇大论,现在回家,还来得及去刷点自律值。
不要忘记初心。
我许伯文,来曹营不是为了贪图享乐的!
等我属性全部200,寿命数百年!
我天天拉着你们聊天!
“啧,”曹操听了他的话登时一愣,大概明白了徐臻的情绪。
恐怕,伯文还在闹别扭?
年轻人,本身就有傲气,哪怕是他这等出身白丁之人,同样如此。
或者说,伯文这等自白丁之中学识渊博,见识高远,而且胆略过人敢于论断之人,恐怕傲气比一般谋士更重。
救我父亲,是他亲自派遣典韦去,父亲非但没有来得及感谢,反而对典韦大为责备,甚至骂他是杀人越货的贼子,不可留于身边。
那些话,的确是太重了。
“伯文,此次徐州之后,若攻下陶谦,得两州之地,我必力排众议擢升你为典农都尉,或是一郡太守。”
“你且在鄄城稳住后方,不求有功,只求稳住三月,我必下徐州。”
“典韦那边……”
曹操叹了口气,由衷的道:“同样也会擢升,以表此次徐州救我父之功。”
徐臻不想多聊,当即执礼道:“典韦升军中校尉,在下随便要个二千石便是,主公不必烦扰。”
“至于力排众议,也不需要,功劳如够,他人必然哑口无言。”
“在下先回去了,今日早睡,明日便可随官吏一同送主公出征。”
“去吧去吧,”曹操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跟我聊几句就这么难么?!
难道我曹孟德,魅力不够!?
天底下多少有志之士,都想要在我这案牍之前,与我畅谈天下大势,从而能得一赏识在身,日后扬名天下,名垂青史!
你也就是个白丁出身,这辈子分不清个王侯将相!
徐臻行礼之后,一路疾行,乃至小跑的走了。
此时站在曹操身侧的曹纯脸色古怪,嘀咕道:“这伯文,还功劳足够……当真是不知二千石难如登天。”
需知,在盛世之时,那各郡的二千石权力极大,哪怕是一州刺史不过是个监察之权,兵权都在各地郡守手中。
也就是后来刘焉主张州牧制之后,才让州牧得到了全部职权,不过各地州牧也都是从在任的太守之中选。
你想要当上太守,那得是家里有簪缨,或者功绩极大,名声大显,又有过百姓民望极高的功绩。
最重要的是,和士族都是同气连枝的。
现在虽然是乱世,但仍然还是极其重要的官职,不是士族不可为,寒门与白身如何有这等能力处理好一地的人员官吏的任免。
“郡守光是提拔士人,都要花费不知多少心力,没有人脉还真难……”
曹操白了曹纯一眼,道:“做你的事。”
“诶。”
……
军营。
曹洪等人一听曹纯到军中讲述徐臻最后的话,当即就笑了。
“还当太守呢,他有那个能力吗?!脸都不要了!”
“不就是救了伯父!?咱不说吹的,当时我也打算去迎的!要不是军中事情太多,咱也有这救驾之功!”
“你也就是酸楚几句,”曹仁在主位上喝水。
他们这些将军,今夜必须要整军而出,点清粮草先行。
所以估计是不会睡了,是以还有大量的时间可以交谈。
“伯文如此品质,得元让极为尊崇,虽未见过面,但已经多次夸赞过他,这几人在兖州镇守,恐怕文武之间并不会有嫌隙。”
“兖州可稳固,那咱们只管放手在徐州建功,此一战,非是在战场有功也,若是后方可稳固不乱,不令其余诸侯趁虚而入,对于我们前方将士来说,不也是极大的帮助吗?”
曹洪悻悻的点了点头,“这倒是。”
“子和,你和伯文关系算是不错,知道他为何要留在兖州吗?”
曹仁忽然心思一动,转头看向曹纯。
他总觉得,徐臻对攻徐之策早已有看法见解,但是却不去徐州,恐怕没那么简单。
曹纯茫然摇头,“不知啊。”
第二十一章:虎豹骑啊,随便带带咯
“既然不知,那就算了……”
曹仁放下手中的水碗,砰地拍了一下案牍,道:“你帮我去下令,让我军中之前东南营的二千人留在兖州,配以八百战马,兵粮肉糜,听从徐臻调遣。”
“子孝兄长这是……”曹纯没明白这意思。
为何还要相助呢?!
你们不是不待见人家吗?
曹纯虽然和徐臻打过不少交道,也不反感,甚至还承了徐臻的情,一直在操练青州兵。
但是现在由于依旧没有升任,所以颇为有些不耐烦,但他对于徐臻,还是很有好感的。
“之前我在陈留东南营招募的兵士,和徐臻也是旧相识,这些人自然是愿意跟着他的,”曹仁坦然朗声道:“这些兵马,非是我精锐,但依旧也是老兵。”
“徐臻就出自我东南小营,他用着也顺手,若是此次在兖州镇守,他可立功,便算是先还了些许曹氏之恩情。”
曹仁说完这话,当即起身来,虽然没有盯着曹洪,但是意有所指却都是在他,沉声道:“我这人,虽然不会耍嘴皮子。”
“但明白一点,有恩必报,他对我曹氏全族有恩,若是老太爷死,主公不知情绪必遭打击。”
“酸楚之语,不必多言,我虽依旧不喜徐伯文,但恩情能不还么?”
他说完,曹洪的脸色就挂不住了。
浓密的胡须下,脸颊马上胀红,但却还是笑着打了个哈哈。
“这两千人,子和你去交给他吧。”
“等明日出征之后,再派遣将军交予他手,我已暗中和主公说过了,此调令暗中交托,不给其余将军知晓。”
若是其他的外姓将军知道,又要发酸了。
毕竟那可是两千老兵。
这养出来,得花费多少钱。
别说是人手的各种军俸与奖励,光是配备战马、军备与每日用度的吃穿粮草,都是一笔不菲的钱财消耗。
“诶,我知道了。”
……
曹氏的几位宗亲将军出来,走到外面吹了冷风,才算是松了口气。
在曹仁的军帐内,压迫感居然一点都不小。
当初一起追随而出的族中兄弟,他们算是从小便认识,现在曹仁已然大便样了。
为将已久,身上满是肃杀与威严,并且心思远虑,格局不小,无形之中就压了他们一头。
被说了一通后,曹洪倒也不太服气,只是刚才于帐中不好明言罢了。
出来了倒是唉声叹气,拉着曹纯勾肩搭背起来,“子孝也被那小子骗了。”
“这有什么好还恩情的,等攻徐回来,大哥封他二千石的时候,咱们不说话就是了。”
“是是是,”曹纯皮笑肉不笑的回应道。
曹洪凑近来接着问道:“子和,你听了那小子的话,去日夜操练青州兵,得了什么好处?”
“没有吧,”曹洪摊手,简直不要再幸灾乐祸,“白费心思,到现在不还是个宿卫统帅?”
“宿卫为亲近之人,做统帅说明大哥信任,没什么不好的,”曹纯干笑了几声,如此回应道。
“那你不要领兵了?”曹洪挤眉弄眼的盯着他,“日后若是真的成就大业,你就做个执金吾?从护卫主公,到护卫皇宫,这辈子不都是个看家护院儿的?”
“子廉,”曹纯脸色板了下来,“好了,知道你心中不服,但伯文不愿领兵,与我等自不会有所冲突。”
此时在场的宗亲将军不少,诸如曹真、夏侯渊、夏侯恩等都是面色严肃,不发一语。
他们知道曹洪脾气冲,口无遮拦,没少纵兵抢粮,心里真正的气,恐怕不是来自于这些。
攻城之后,劫掠粮食财宝,那是寻常之事,许多将军都会如此,特别是乱世作战,更是以此激励麾下将士卖命。
如果约束像这般严苛,威信与仁义倒是有了,那这些犒赏的钱粮与安家费,就要自己掏钱去发放。
一来一去,麻烦事就多了。
徐臻之策实际上,也算是侵害了不少将军本身的利益,倒不是因为钱少了,而是需要耗费心力去御下。
平日里本来就带兵严格者,自不必担忧。
但本身不看重劫掠,只当是常理的将军,就很头疼,甚至会让士气低落。
“唉,行行行,不说了,回去整肃军纪,随后攻徐。”
曹洪拍打了几下曹纯的肩膀,“还是子和你好啊。”
“宿卫左右,便可有功!”
“你!”
曹纯顿时咬牙,平日里多为退让,怎生今日还得寸进尺了!
无不无聊,一直说,烦不烦!?!
此刻,戏志才匆匆自前方走来,笔直朝着曹纯而来,几人自然立马收声。
斗嘴归斗嘴,但还是不可给他人知晓,向外表现出来这些宗亲将军必须是团结如铁板一般。
这点道理,谁都明白。
更何况,戏志才是真正心腹谋臣,为军中祭酒,几人身为将军还是要尊敬的。
“军师。”
“军师可是有军情?”
戏志才很快到了身前,对曹纯道:“子和将军,主公刚到主帐,命你领虎豹骑。”
“什么?!”
曹纯眼睛一瞪,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身后那些将军也是目瞪口呆,神情呆滞。
虎豹骑?!
这,这可是最近刚刚耗费巨甚,才组建而得的一支精锐骑军。
虎骑与豹骑。
虎骑为重甲骑兵,而豹骑则是轻骑兵,善于追击与骑射。
这些人员选拔,多是自那七万青州兵之中反复挑选,选拔而出,当时所有人都认为,这些精锐选出后,应当是曹操亲自率领。
这一万余精锐,几乎耗尽了兖州近几年来的钱粮。
曹纯也只是骑术与射术的操练将军罢了,现在居然要让他领这一支兵马?!
“怎么会……”
戏志才眉头紧皱,莫名其妙的左右看了一眼,“子和这些时日,与青州兵操练训马时,算是同寝同眠。”
“如此深得人心,青州兵本桀骜,为贼兵所归降,猛士壮丁自然不少,是以主公以威名震慑,伯文用仁政令其感激,如今子和以交心让其信服,虎豹骑仍旧为主公麾下,但让子和将军来领军,不必这般惊讶吧?”
曹纯脸色一凛,不知为何,骄傲的下巴却先忍不住微微抬了起来,连胸膛都为之一挺,中期平和的道:“当然不奇怪。”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领虎豹骑,也是对末将之鞭策,这可是,虎豹骑啊。”
“子廉,虎豹骑啊。”
曹洪嘴巴张了一下,马上又闭上了,最终偷看了曹纯几眼,无奈附和点头,“子和如此日夜操练,得将士信服,自然是当仁不让。”
“厉害。”
“厉害什么呀,”曹纯背着的手抬起一只,在曹洪面前摆了摆,谦虚道:“无非是,严于律己,治军以法而已。”
随便带带咯。
第二十二章:我还巴巴等着给人上课呢
“呵呵呵……”
曹洪的脸上满是尴尬,但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心底里,已经羡慕到质壁分离了。
虎豹骑。
举家底打造的精锐中的精锐,如此之师,一旦胜仗打得多了,将会养成王者之师的军势。
军势一旦成,这支兵马将会极难击溃。
譬如在塞外享誉十年之久的白马义从,当初公孙瓒可是靠着这支精锐,在塞外闻名,养成了军势之后,外族无不惧怕也。
虎豹骑,日后必然会有一席之地。
而这支统率的领袖,也就是曹纯,将会得到多大的名望。
羡慕啊。
……
当天傍晚,大军出发。
徐臻和往常一样,下任到府院之内。
准备叫来典韦安排些许事宜。
对于他来说,曹操大军一旦离开,兖州真正的乱象才算是刚刚开始,接下来暗流涌动之中,就会浮现心怀不轨之人。
进入府院之后,徐臻看见了摆在家中院落内,有三箱金子,以及一箱金银玉器。
顿时一愣,左右问道:“这是谁送的?”
“乃是曹纯将军!”
“混账!”
徐臻脸色大变,“马上叫来人,将东西退回去!”
“大人,曹纯将军领虎豹骑,准备出征,现在恐怕已经出城了。”
宿卫脸色也很难看,当即抱拳致歉。
这送不回去了。
“送人礼也不问喜不喜欢!”徐臻当然明白曹纯为何送这些,无非是感谢罢了,但这些东西太多了。
世俗之物,岂能脏污。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徐臻在背后为曹纯用了多大的力,才将他推上虎豹骑统帅这位置。
毕竟,青州兵对徐臻颇为服帖,加上他又救了曹氏老太爷的性命,以此来推举,主公当然会有所考虑。
一送如此之多,那可真的是坐实了这等猜测。
“不要!”
徐臻当即板着脸,回头对典韦说:“将这些钱财,全部送去主公家中,让老太爷定夺,此事绝对不能姑息!”
“大人,那,这的确是曹将军的谢礼,收下也没事吧?”
“不是有没有事的问题!”徐臻板着脸道:“我今日若是收了,传出去人人都会知晓,日后任谁都以为,只要给我钱,就可以得美言几句,将我当做什么了?!”
“将主公当做什么了?”
好家伙,若是日后人人都给,我拿了越来越多,要多久才能恢复所谓自律清朗、坐怀不乱,刷不了自律值,我怎么增加各种属性。
想害我?不可能!
典韦偷偷的白了徐臻一眼,但是也只敢在心里嘀咕。
你这话……俺没法接了,真就和主公说的一样,死脑筋,有钱都不要。
没必要把主公也搬出来说吧?
“大人,真送回去?”
宿卫眼睛都看得快干了,这么多钱……给我多好啊。
“送过去!明言乃是曹纯将军所给,我分文不取,日后请切莫再做此事!”
“我一颗本心毫无动摇,只为天地立心罢了。”
“喏!”
……
晚上。
曹嵩正在家中安坐,于后堂之中屋舍内,正襟危坐读书学儒,以静自己的心神。
期间卞玉儿、丁夫人都曾来拜访了一次,问及用度,请安讨声,得曹嵩一两句勉力之后,各自离去。
而后曹嵩便下令,所有人不得打扰,他要学文练字,以静心安神,日夜自律,效仿如今兖州风气。
是以之后几位小辈想要来拜访请安,都被阻拦在外。
此时,门外的宿卫忽然匆匆走了进来,轻轻敲打了门扉,探头道:“老太爷,徐伯文派人来求见,这,见还是不见?”
曹嵩顿时脸色一变,手里的书简一合,笑道:“真的?”
“伯文终于肯来见我了,典韦是否也在?”
他们终于原谅老夫了?
“不在,就是他麾下几名军士,抬了很多箱子过来。”
“箱子?”
曹嵩顿生狐疑,他抬箱子来给我,难道是拜会?
徐臻和典韦都是我的救命恩人,何须如此大礼?直接到衙署后堂来见我便是了。
太过注重礼节了。
白身之人,果然淳朴。
不像士族之中多为虚与委蛇之辈,善于附庸风雅,总是会以礼打门,方便通行。
是以伯文学也学不像。
哪有人送礼直接几箱子抬着来的,那也太粗俗了!
“哈哈哈!”
曹嵩大笑起来,不管怎么说,他心中还是宽慰了不少,既然徐伯文有意,他自然会乐意青睐,并且对此年轻人予以信任。
乃至当做自家儿子看待也不为过,毕竟这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士族之礼,看来要多学一下了。
他当即叫宿卫把人请进来,说完了之后又马上拦住,“罢了!”
“我出去!”
曹嵩面露喜色,拿着手杖撑起身来,两名宿卫连忙过来扶住,颤颤巍巍的出门去。
不多时,在后院的大院之下,皎洁月光泼洒在那几箱金银玉器之上,让曹嵩顿时愣住。
这么多?
这伯文也太实在了吧,他若是有事求我,又不好给孟德明言,那直接说就是,毕竟还有救命之恩在,我必然会应允下来。
何须如此大礼?
“老太爷!”
那身披甲胄的宿卫神态肃穆,顿时抱拳,道:“此金银玉器,共三箱之多,足足满额,未曾私藏,在下代我家大人来归还。”
“啊?”
曹嵩顿时愣住了,归还?!
不是送给我吗?
“这是何意?”
宿卫道:“此乃是曹纯将军赠予我大人之财物,大人说了,无功不受禄,分文不取,若是有此钱财,不如散于百姓,或用以资军。”
“且我家大人当初为曹纯将军谏言,乃是看中其领军之能,日后必成大器,是以才会出言规劝,让其心思笃定不可动摇,以治军为己任,方可得收成。”
“并不是为了钱财。”
“是以交托在下,将此钱财奉还,至于老太爷如何处置,任凭听之。”
宿卫说完,抱拳告辞。
曹嵩在原地呆愣住了。
这……
“这,这我怎么处置?”
原来不是给我的……
他老脸红了一下。
我还巴巴在这准备教导什么叫附庸风雅呢!
第二十三章:你没文化,你直接抽!
不慕荣利?
世间竟有此等人!?
曹嵩惊叹之下,看着这几箱钱财陷入了沉思。
如此之人,当广为流传才是。
或许日后此名还可有所奇效。
曹嵩忽然想到,徐臻虽然不要此荣利,可是此时却能传为一段佳话,当让境内效仿。
需知察举之时,对士族就任者,察其是否枉法。
而对白身与寒门,则是察其是否贪赃。
如此本就不平,可伯文之品质,当为典范。
他不光在任上十分尽职,就连自己的品行也是把控如此严格,经得起诱惑之人,堪当大任。
“准备行装,我要去见荀文若!”
曹嵩顿时严肃起来,虽不愿理曹操之政,可如今之事,必当告知曹昂与荀彧。
此二人如今乃是驻守鄄城之主臣,应效仿也。
……
而此时。
徐臻正在军营。
目光极为惊骇,扫视这一营之人。
“两千东南营兵卒……”
他长舒了一口气。
典韦则是眉飞色舞,“这得要啊!您不要,给我吧!我来带!”
“好,给你带。”
徐臻认真的点了点头。
不是任我处置么,配典韦这等猛将,二千人也是绰绰有余。
“真给我?”
典韦下意识的心里抖了一下。
这么干脆?!
这里面不会有什么坑吧?!
“不是,真的给我带?”
“真的,”徐臻道:“这些人,和我都是旧识,许多副将当年还是我的长官,我如何能服众??但是你不一样。”
典韦懵了一下,但我是您的宿卫啊。
这不是更加不能服众!?
“俺,有何不同?”
“你没什么文化,不行就直接抽。”
典韦:“……”
谢谢您,真的。
“要服众,我有个办法,你听我的,”徐臻给典韦使了个眼色,自信满满。
……
东南营之兵马,在听闻了是典韦来带的时候,原本还在窃窃私语,觉得颇为不满。
典韦虽有名气,但也是冲锋陷阵之威,当时可没有传得那么邪乎,可是呢,他却没有带兵之绩。
怎么带,怕是连排兵布阵,日夜操练的队形都做不到,在这鄄城之内还不是蹉跎时光。
不如去徐州拼命换个功勋了,如今任谁都知道徐州示弱,如何敌得过主公千军万马顺势而下。
而且占据了檄文之便,赢面很大。
原本,他们是打算再闹一闹,让徐臻来领军的,毕竟这位年轻官吏早已经展现了极其聪慧的治军与谋略之才能。
多次立功。
但是典韦一来,就直接扛着牙门旗来,立在了大营之前,这牙门旗,有六百多斤重!
而且不易用力平衡,他却能双手扛在肩膀上大步前行,而后立于帐门前,宛若一名力士搬山。
加之典韦甲胄在身,魁梧有力,肌肉棱角分明宛若雕刻斧凿,威势如泰山山岳。
这一下就镇住了所有人。
典韦呼了口气,拍手挺胸,宛若洪钟般的声音吼开,“诸位,若是不服者,可将此牙门旗扛原处!”
“能做到者便可代俺领兵!俺绝无二话!若是无人能做到,何不暂归于俺!”
“大人承诺了,三个月内,必定让俺带你们建功,必有嘉奖!!”
典韦话音刚落,下方的人心思却立刻动了。
徐伯文不领兵,但是却给了承诺。
三月内可建功?!
真的吗?!
守城之功?!
大军已经出征,若是真的有功可立,那必然是守城,只怕是附近诸侯或者贼寇,还真有人会趁着兖州空虚,前来攻打。
或是陶谦盟友,攻敌所必救,以此解徐州之危。
如此,跟随猛士未尝不可!
“这力气……”
“我的苍天,那,那伯文身边的宿卫都这么厉害吗?”
“典韦据说是他亲口要来的,还是曹纯将军帮的忙,从陈留太守军中调来。”
“天呐,这等猛士,太守也舍得?”
“谁知道呢?张八厨之名,谁人不知,他和主公本就是发小而起,赠予猛将以平乱,难道不是情义吗?”
“不错,我哭死。”
“这等人做我们的统帅,倒也不是不可,而且三月建功,若是不成再说便是!”
“诸位,怕是找不出一人能将牙门旗再单独扛回去吧?”
“不错!将军神威,如此勇力堪冠三军,咱们认了!”
“将军威武!”
“将军!!!三月内必定建功,别忘了!”
典韦咧嘴一笑。
还真成了。
大人真没骗我!
他现在可是扬眉吐气了,忽然一种心中开阔之感,当年参军之时,可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风光。
没想到有一天,他这个起于己吾微末、杀人出逃的平头乡勇,也可以领兵数千!
而且都是有甲胄,训练有素的老兵甲士!
还有八百匹战马!
“没忘!”典韦笑着回答道:“三月之内,必定建功!”
“俺也不知是什么功劳,但是俺相信大人,一定有!”
二千猛士,归于典韦麾下。
藏鄄城之侧山林间,随时占据各个要道,装备精良。
这一次,曹仁之格局,却是真正让兖州有了一层巨大的保障!
徐臻思量至此,钱财可以不要,但这人手,不亚于是雪中送炭而已,同样,他也感叹。
曹子孝不愧为曹氏扛鼎的宗亲将军,这份心胸不与寻常将军相同。
如此之人,才有定坤之相。
……
第二日。
哨骑追上了大军,将此事告知了曹纯。
引得曹操大笑。
甚至还当着面夸赞了徐臻。
不慕荣利,真君子,难得也。
曹纯脸红不止,但是却无形之中更为敬佩,同样也记住了哨骑带来的那句话。
徐伯文不为钱财,而是看中曹纯真有领军之能,以治军为主。
定要用好虎豹骑。
建功立业!
夜里,停驻的大军营地内,在商议之后曹纯来见了戏志才。
戏忠当年被请出山的时候,曹操一样送去了大量的钱粮作为见面礼,他在多次问询钱财是否给他之后。
将财物散于邻里故友,以及附近无粮流民,让其得一顿饱饭。
然后广而告之,他将出山助明主,经国平乱世,扶汉定乾坤。
是以,曹纯想问问。
这如果以后想要谢,到底应该送什么?
“送什么?!”戏志才夜间在帐中趁嫌隙饮酒,此时眼神已有些微醺,头发颇为糟乱,几缕散落额前,而进贤冠,又被他随意丢在了蒲团一侧。
他忽而露出微笑,反问道:“将军以为,我等谋臣出山相助,是为得什么?”
“名垂青史?”
曹纯思索许久之后,认真的答道。
如果不看重钱财,无非是要名气了。
“呵呵呵!荒谬,身后不见青史册,我为了它作甚?!”
戏志才哈哈一笑,拂袖摆手。
第二十四章:仁义,可真是个好东西
“那,那是为何?”
“无非是为施展抱负罢了,”戏志才语气直截了当,颇为迅捷的走了几步,眼眸有神,笑道:“于真正的谋士而言,没有什么比得一明主更为无憾之事。”
“二袁重出身与名气,非名士者不可得见,非士族者不得信任,白身寒门相投,一腔热血如空谷投石,”他说到这,眼神真挚的盯着曹纯看。
这股热切也的确感染了曹纯,让他的神情不知不觉尊敬起来。
“得明主而忠心相助,哪怕只是绵力,但可不负重托,便是谋士之愿。”
“星辰浩瀚,均出神州,若是有人能力挽狂澜以策谋天下,无需名望与地位,更加莫说是钱财等外物,有功绩在心,天地可鉴,无愧于主公顾盼相请,不嫌吾等卑微,信任问谋之情!”
“谋者,与敌相斗,与势相斗,与天相斗,志在其中也。”
曹纯似懂非懂,戏志才今夜恐是微醺酒醉,是以说话性情。
不过他平日里也是这样性情中人。
这话也不晦涩,曹纯不是没听懂,他只是不明白。
谋以略者,为的是信任之情,居然更多与地位。
不过,往往这么想的人,地位偏偏也不会低。
这便是,大哥以往曾说过的,待人以国士之礼,必有国士以待之。
“军师,末将明白,只是,我若是真想要真心实意的感谢伯文,到底该如何呢?”
“立功便是,”戏志才傲然一笑,“给他钱财作甚。”
还不如给我。
我还可以去街头巷尾,酒肆勾栏之中,与有志之士一同饮酒作乐。
“将军只要立功,便是不负伯文之谏,不也向世人说明他眼光极高吗?”
戏志才笑了笑,同时说出这句话的瞬间,他也舒了口气。
这话,看似在劝曹纯,可实际上自己的心结却也解开了。
不错,徐伯文乃是我举荐。
是我,在茫茫多的书简策论之中,一眼就叨中了他。
日后即便是我有所不测,或被贬谪,徐伯文同样会不负我之眼光,身登青云,名扬天下。
何等成就。
“哈哈哈,”戏志才忽然笑了起来,又看向曹纯,道:“将军若是真的要谢,依照在下之习惯,钱财不如去陪他喝一夜酒。”
“伯文每日下任如此闲暇,大晚上自然乐意将军去相陪,再者说,若是将军常去,不就自然熟了。”
“熟悉之后,便像兄弟,何分你我?”
“明白了!”曹纯抱了抱拳,“等我立功,回去之后夜夜找伯文喝酒!”
“多谢军师。”
“不必如此,”戏志才乐呵呵一笑,心里也松开了些许郁结。
“我这一言,比得过十坛美酒否?”
“当得,当得起!!”
两人相视一笑。
……
此夜休整之后。
曹军虎豹骑与前锋营率先到小沛附近,以雷霆之势快如燎原之火,在当天夜里破营寨,占关隘。
丝毫没有给小沛任何反应之时机,大军压境之下,甚至城门来不及高筑城墙。
守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被曹仁的先锋虎贲破城门,斩杀守城将士,随后占据城池大开城门。
一夜大胜,迎曹操大军进城。
以小沛为屯军之根据,广发檄文。
此时,刚过了数日而已,檄文一经发下,送到了下邳境内。
徐州从小沛自下邳之中,有十几座小城,北达开阳有臧霸领麾下一万归附贼兵驻守。
南达曲阳有二千兵马,但唯有数名偏将领军,易于攻克。
境内诸多城池,都不是坚城,当天夜里,曹操立刻在小沛召集文武。
戏志才为主的谋臣到场,将军则是曹纯、曹仁为主,李典、乐进在场。
共同商议境内行军之策,决定分兵而取。
此时曹操面露喜色,毕竟刚刚攻下小沛,已经有了城民归伏的迹象,让他也不得不感叹,仁义这把剑,有时候的确比霸道这把剑,更为锋锐。
檄文一下,曹操大军又来得如此之快,连探哨都来不及回报军情,已经开始入境。
是以陶谦大军还在下邳与郯县囤积,知晓消息之后才动。
但为时已晚矣,境内百姓以为招致祸端,此前流言疯传陶谦派人追杀曹操之父,似乎夺其家产。
也有人说是境内山贼所做,陶谦军来不及救,却也查明缘由。
可后来众说纷纭,却也没个准儿,没想到,报复来得这么快。
那些士民、商贾,以及消息灵通的百姓,老早就跑了,如此山雨压来之势。
百姓岂能不遭殃。
结果,让百姓大为震撼。
曹操非但没有搜刮百姓,而且以严令命麾下将士不可侵犯大汉子民房屋。
不可践踏田土,并且规划入籍,编册入名录,以军民屯田之策,定来年继续耕植之政。
一切都是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半日之内,民心稳固,没有人心惶惶。
而且,毁坏的房屋与村落,甚至有兵马亲自带着百姓一同重新修建。
在山林就地取材之时,也说明了曹军之志,志在陶谦而非大汉百姓。
杀父之仇,岂能不报?
这事儿别说是手握大权的兖州牧了,哪怕是一介匹夫,也当与仇人不共戴天。
如此一来,百姓自然就明朗了。
“呵呵呵……”曹操挥了挥手,短暂的商议了一炷香时间,将军令下发之后,对戏志才道:“志才,你与子和领虎豹骑,先行军到小沛自下邳路途寻路埋伏,陶谦随后必然会领兵来救。”
“子孝率虎贲八千人,寻水路,以舟楫探路,若是顺流之处,看运粮要几日,有结果立刻来报,”
“喏!”
众人得令而去。
曹操则是淡然轻笑,此战在他看来,已经稳如泰山。
而且,此时曹操才感觉徐臻相劝,仁义攻徐的含义。
真正的报复并非是斩其头颅,复仇而后快,而是让你陶谦多年谋划与辛苦经营所得,全部抢掠摧毁,从此之后,全家皆为罪人也!
何等快意!
……
城外靠近大片沃野的道路旁,无数百姓在窃窃私语,前面站着几个穿着寒酸的文士儒生。
也有老者拄着木杖在看,也为后面的人阅读布告。
第二十五章:他举境而来,后必有患!
“害人父母,必当报仇,是这道理啊……”
“若是俺,一样要攻打徐州!去杀陶谦为父报仇,可是俺没有曹公仁义!”
“曹公的确仁义,有仇报仇,不曾迁怒我们小民,咱们也不为陶谦做挡箭牌了,安心在小沛种地便是!”
“说得对,俺就安心种地,这仗……非是曹公之罪也!”
“还开仓放粮呢……他这是怕我们因战之乱而饿死……唉!真希望陶公也别抵抗了,降了便是!”
“理亏啊!不降还要负隅顽抗,受罪的就是我们老百姓,这州牧不过一年,刚过上好日子,你说他去做等伤天害理的事做什么,见财眼开了吧!”
“数万金啊,足足一百多车的财物,那真是见财眼开了,去年阙宣篡汉自立平贼损失了无数财物,恐怕是打算抢回来。”
“缺钱也不该做这等事!一世英名全毁了!我之前还夸赞呢,现在看来,是我们不知其真面目也!”
“为官的哪有仁义的!?”
“屁!俺就觉得这个曹将军仁义!杀父之仇,还要顾及老百姓,这心思是在我们身上的。”
告示有三,一为檄文,也就是讨伐陶谦所写,写明了陶谦对曹氏所犯下的罪行。
二是开仓放粮之策,让流民立刻回城,无需奔逃。
三为内政之策,无论是兴修水利,还是开垦荒土,以及编撰明年军屯之名录,都是让百姓得见未来。
给予希望。
如此,民心大定。
不到一日,就已经恢复了日常劳作,小沛城池之内,宛若平常安居,准备逃亡下邳城避难的人,也都呼朋唤友,转而归来。
……
此时。
在郯县之内。
陶谦已经收到了檄文,当即气得差点晕厥过去,心神大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捏住。
他知晓曹操会来,但是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干脆!
“荒谬!”
陶谦在说了这番话后,面色发白倒在了地上,他本就年迈,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如今他的各种大业方略,几乎全部崩溃。
就好似眼前满是线头,想要理又不知道从哪一头开始理起。
不多时,陶谦被扶到了床榻上,很快苏醒过来,但心神已然有些崩溃,气息虚弱了很多。
在堂上之谋臣,以别驾孙乾与典农都尉陈登为首。
已守在了床榻之前。
“唉!”
陶谦看着屋内穹顶,脸色满是悲愤,他余光可见床榻外站着两人,不用猜测也知晓是谁。
于是深深叹了口气,道:“我没有杀害曹操家眷,绝没有去劫掠其家产车马。”
“此乃是,麾下贼将,张闿所为,张闿本为贼兵,见财起意,才会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想要事后逃往山林为寇,待得盛世再出!”
“可曹操,以此为檄文,分明是图谋我徐州哇!!他还收买人心,蛊惑百姓……如此下去,民心定会离散!这,这,如何是好……”
曹操当年,可绝不是会如此施仁政之辈。
定然是麾下谋士劝诫而谏……这一次,恐怕真的要完了。
陶谦略微哭丧的语气,加上其老态龙钟又病入膏肓,当真是听者动容。
就像是普通民众的家中老者,在临终之前交代后事,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这话还是由衷而言。
不过,陈登与孙乾偷偷对视了一眼,却没说话。
兵马将士,他们都无权过问,唯有陶谦麾下心腹曹豹,有当年丹阳兵之精锐,由他来调配。
至于是真是假,他们当然不可去问。
也没必要问。
“主公,保重身体,如今只是丢了小沛,大军还未曾交战,不至于如此。”
孙乾面色板正,双手执礼,胡须轻飘飘的晃动了几下,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停顿片刻后,道:“为今之计,当立刻出兵到下邳,守住下邳城,以此为屏障静待援军。”
“不错,”右侧,躬身站在床榻旁的年轻儒生点了点头,躬身道:“主公,为今之计当立刻请援。”
“北方袁绍,扬州袁术,以及洛阳附近屯军的保皇一派诸多将军,或可得援军。”
“冀州车骑袁绍,幽州公孙瓒,或都可一试。”
孙乾神态郑重的鞠躬,道:“在下,愿为主公走北地,请援来相救,只需十日,或许便能退。”
陈登看了孙乾一眼,当即也拱手,道:“不光如此,主公别忘了,曹军大举入境攻城,虽有檄文,但并非是讨贼诏书。”
“他们或许是师出有名,可此次,曹操却也因此太过托大,他兖州境内岂能没有后患?曹操号称十万大军攻徐州,只怕是已经掏空了整个兖州。”
“如此,我们只需守城拖住,待其后方生变故,曹操自然退矣,他因愤怒而攻徐,却也因此丧失理智。”
“嗯!”
陶谦听完这话,登时眨了眨眼,一时间病都好了大半。
有道理,极其有道理!
曹操凭什么敢举全境之力攻我徐州?!
一州之地,哪怕都是羸弱残兵,也可守城数月之久,他还开仓放粮,刁买人心,耗费之粮食何其之巨!
这一战他若是败,从此之后很难再起,耗费如此钱粮,太伤了。
我只要守住,曹操就会一败涂地、万劫不复。
“不错,”此时的孙乾,暗暗地舒了一口气,仿佛是落败了一般,“元龙所言极是。”
陈登淡笑拱手,“别驾过奖了。”
“为今之计,应当立刻出兵,守住下邳。”
“下邳境内诸多城池都丢了,下邳城也绝不能丢,同时主公……不可任由境内流言四起,应当向曹操赔罪!”
陶谦当即坐起身来,颇为迷惑的看着陈登,“为何?!”
“曹操为师出有名,以此出檄文,主公应当言明此事,乃是麾下贼将所做,先已逃离,但其父在境内遇害,徐州自当赔偿。”
“如此,百姓便能多一份论断,不至于让军心离散,也唯有如此,将此话传于诸侯之耳,他们方才有理由来援救。”
“好,好,好哇!”陶谦眼睛顿时一亮,一语惊醒梦中人,如今虽被檄文以流言乱境。
百姓之意已经难以压下,但却要给诸侯出兵之理。
正是这等道理,如此便可请来援军。
“好,好!!”
陶谦重重地拍了拍陈登的手,表情无比夸赞,而他立刻又看向了孙乾,情真意切的将双手放在他的双肩。
语重心长的道:“公祐,老夫知你口才出众,重任在肩,我徐州百姓,家业在此,全都靠你了!”
“你与元龙,都是我徐州支柱,日后我之倚重也,”陶谦眼泪都快出来了,真挚之语,让孙乾不得不正色。
“主公请放心!”他面露慷慨之色,“在下定当请来援军,解此次徐州之围!”
第二十六章:真要丢人,俺比死还难受
当天夜里,陶谦顶着身体虚弱,亲自率军前去下邳。
同样也发出告示,广为告知。
言明会与曹操商谈,说清楚此时乃是麾下贼兵所为,并非代表徐州,望曹操以大局为重,不要生战乱。
虽然陶谦知道这话并没有什么作用,不过就如同陈元龙所说,此意并非是要让曹操失却攻徐之心。
而是让其余诸侯,有出师之由。
否则不义之师,将会百般阻挠,士气也绝不会高涨,对于一支兵马来说,这些元素极其重要,不可或缺也。
除非是已经到了随意可兵力压制,无惧人员损伤的地步。
否则必定要师出有名。
此公告一出,陶谦行军自然轻快了许多,到了下邳城中后,发现曹操大军未至,于是派兵出城探哨,准备推进行军,在下邳之外再做一个营地。
“哼,曹孟德此时不占据下邳之利,便会进退两难,我若是将兵马放于城外策翼,以策应下邳,他攻何处都可救援。”
“主公英明!”陶谦身侧,铁盔铁甲只内是一张颇为刚毅的面庞。
八字胡,下巴胡须也颇为粗硬,并不卷曲,脸上皮肤褶皱较多,有些痕迹如同箭矢或者刀痕,皮肤粗糙得可怕。
这人便是曹豹,属陶谦真正心腹之人,当初都入徐州领州牧,带的就是曹豹以及丹阳兵。
“唉,战事非我愿,但既然曹孟德如此逼迫行事,我也只好力战之,占据地利以得军势,我可,反占此先机!”
陶谦面色自信,凭借多年行军作战之经验,这应该是志在必得,下邳稳固矣。
……
一夜之间,哨骑没有在方圆三十里之内发现敌军踪迹,于是放心大胆的出兵扎营,在下邳之外,再起一座屏营以此为策应。
结果寻得水源附近之后,正在扎营之时,忽然被数千兵马自山中杀出。
杀了个片甲不留。
同时城寨另一侧又传来消息,曹操渡河而过,将粮草囤积于南侧大泽渡,运粮时日只需三日便可到达。
七日可往返。
从小沛到下邳,几乎没有任何粮草之虑。
“怎么会这样……”
陶谦刚振奋了半日,被早已埋伏的虎贲迎头痛击之后,再次怒极攻心而两眼发昏,直接到衙署养着去了。
曹操趁胜追击,大军如同潮水一般出动,从三条路分别而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据了下邳前三城。
又骗开了几座关隘,让人以为陶谦兵败,一时混乱之下,仿佛把陶谦蒙头打了几闷棍。
形势顿时明朗。
接下来的数日之内,陶谦军只在城内驻守,坚决不肯出城交战。
只能退守。
于是曹操第一个战略,已经顺利达成,围下邳而屯军,运粮积攒于后方,接下来便是占据各地要道,把下邳西面的城墙围住,再寻它路。
两军对峙,已经形成。
陶谦失去了最后一个机会占据地利,此时唯有死守相据。
原本可以运筹帷幄逐步交战,被埋伏痛击之后,守城只能看毅力和士气了
……
此时,鄄城。
典农所。
徐臻带人完成了沟渠挖掘,将东郡流来的黄河支脉某河引入田土之中,灌溉农田。
正在山丘上一间木屋院子内休息。
【你日夜不辍,完成沟渠水利,为百姓谋福祉,自律值+300,额外获得魅力+2,获得就称号“良吏”】
【良吏:魅力+3,内政+5】
内政。
力量涌入的一瞬间,徐臻感觉以往的很多理解都豁然开朗,对于境内内政的专精知识和思绪,都更加通透。
这是专项增加属性的奖励。
在内政这一层次上,徐臻的思维、理解、学识都会因此变得更加出众。
【内政:71】
“很好,我从来没有刻意增加过,但却能够通过按时值守,坚持不懈的在任为政,得到增加。”
“看来这系统奖励,也是相辅相成的。”
完成了一次重大事项,也就是挖通沟渠大成功,让百姓真正得到便利,也同样让自己得到了各种政绩。
“越来越好了,这样的话,刷自律点的项目可以变得更多了,还能有额外的收成。”
徐臻心中顿时明悟,感觉以后的道路丰富了很多,但还是那句话,不能轻易去充大头。
【武力:80】
这些天积累,才刚刚兑换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二流武将之能了。
如果和当世猛将生死交战,必然处于下风,想要获胜或者活命,都是需要极大的技艺和各种因素,硬实力上不及也。
而果然,到了【80】之后,每兑换一点,已经需要2000自律值。
当然,每提升一点,身体各项数据的增长也会逐渐巨量。
“完成了,大人!这就是您说的三月之内的功劳是吧?”
典韦从远处走来,脸上满是大汗,他带的东南营兵马,此时站在田坎下擦汗,也趁着休息互相交谈。
显然,是军中兵卒开始发问了。
毕竟,这句话虽然稳住了军心,让他们安心归附听典韦的话,可是最近唯一的功劳,就是这挖渠。
水利之事属于内政,在典农所当然是功绩,属于徐臻的政绩。
但是,拿这个来给两千余人分,不太体面吧?
这些日子,除了修水利之外,便是开垦荒土,或者给已有的土壤撒灰以养土质。
总之每天都很充实,数日如一也,逐渐的让将士们有些坐不住了。
只能向典韦提了一句,来问问徐臻,打算怎么分这功绩。
此时,徐臻眨了眨眼道:“你的军营你的兵,立功怎么还要问我?”
“诶!?这!?当时您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典韦一下就急了。
这失信于人以后怎么带兵,别说带兵了,人都要像一张空麻袋般,怎么都站不直。
“大人,您不会是在坑我吧?”
徐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哎呀,三个月不多也不短,随意到境内去扫荡点贼寇,不就是功劳了?当初我叫你说立功,也没说是大功还是小功是吧?”
“这,这不能这样,绝对不行!”典韦直接混不吝坐在了地上,反正也没别的人。
“这种话,俺说不出口!”
“哎呀,上了您的大当了!”
典韦那张原本凶恶的脸,顿时哭丧了起来,垂头丧气懊悔不已。
不该信啊,你们读书人真的太坑了……
“不过,真要想立大功,倒不是不行,就看你们敢不敢了。”
这时,徐臻又意有所指,语气吊着典韦,让他是欲罢不能。
典韦蹭一下就起来了,“敢,不敢不行,豁出命去都行,俺要真见不得人,逼死还难受。”
第二十七章:残兵剩将不足为虑,干了!
陈留。
衙署。
在夜深人静之后,百姓大多已经失去,道路上除了赶夜路到城内的商贾,就只剩下巡逻的军士。
此时,在衙署之外,一名将军带着一位文士,神态如常到了府院大门。
所来的将军叫做张超,是张邈的弟弟。
他带来的文士,在白昼之时刚从荀彧那出来,自然不会是小人物。
在门前告知了侍卫,朗声而言,“去禀报,就说陈公台自东郡而来,公务之后,来拜会太守。”
“是!”
侍卫当即进院,快速而行。
而恰好张邈似乎是在等待,深夜未曾睡去,还在案牍前看着什么。
神色颇为紧张,看到宿卫马上招手让他过去。
宿卫当即说道:“主公,陈公台来拜会。”
“嗯,我与他,有举荐之情,此人倒是讲情义,还知晓来拜会我。”
“许是星夜而来,刚好我也没睡,如今战事起,孟德在徐州日夜难眠,我岂能怠慢,请进来吧。”
张邈笑了笑。
宿卫顿时正色抱拳,“主公辛苦。”
不光是战事起,而是最近主张推行尽忠职守,掀起了一股风潮,几乎所有官吏都在争相斗政,比拼廉洁自律,奉公守纪。
若是还有政事,不早睡是常事,这都是从东郡鄄城某个官吏带起来的风气。
此时,连他们这些当值巡守的人也知道。
传得很是热烈。
很快,张超领着陈宫到了正堂门口,两人相见之后一番寒暄,说了许多互相吹捧之语。
陈宫如今在东郡为官吏,辅佐东郡太守夏侯惇。
而张邈则为陈留太守,但实际上,两人都属兖州一派的名流之士。
这个兖州名流,就是以海内名士边让为首的。
令他们难受的是,边让已经被杀了,悄无声息的在狱中而亡,说是病重不敌狱中寒冷。
实际上,谁知道呢……轻描淡写一句罪责,不也是曹操说了算。
虽然边让之所以下狱,也是因为大肆诋毁曹操之政,属太过清高而惹怒了强主。
张邈和陈宫,当年推举了曹操为兖州牧,迎其入兖州,让他的东郡兵马在全境征兵之后,逐渐就发现不对劲了。
曹操凭借平定百万青徐黄巾,得到了大量的财物与耕牛,还有兵马。
之后的屯田之策,又再次得到了民心所依,现在已经是稳固得毫不动摇。
他们比不过也。
这份功绩,是张邈再急公好义当及时雨十年都换不来的,这是曹操的本事。
不光如此,曹操在入境之后,直接唯才是举广发求贤令。
士族之中得荀彧相助,因此颖水之中推举了大量的贤才任各地官吏,而荀彧这个人,从不中饱私囊,假公济私。
有冰清玉洁的君子之称,所推举之人,无不是有真才实学之人,短时间内便可治理一方,卓有成效。
而在寒门与庶人一派,还有更多原本名不见经传,毫无名气之士,但却更加有才能!
譬如戏忠,又譬如戏忠所力举提拔的徐臻,又有毛阶、韩浩、枣祗等人,都是小有名气曾有政绩之人。
两人聊了一会儿,追忆往昔,说起如今大势,又感怀了天子蒙难,胸中志气难舒。
等宿卫与婢女来回退去多次,陈宫准备告别,张邈这才大气拉过了他,道:“如此深夜,岂能让你住在驿馆之中?今日就住在我处便是。”
“既然公台来了,咱们也可再喝上一晚。”
“这,”
陈宫当即愣了愣,道:“明日还要回东郡,孟卓应当知晓,如今主公在外作战,我等不可懈怠,当尽忠职守也。”
“不必如此,境内安宁,那就不喝了!”张邈亲热的拉着他,然后去往内院。
陈宫仿佛是拗不过,只能跟着去。
这一幕,堂内许多内侍都看在眼里,进出的婢女大也知晓。
张超跟着他们一同去,走在最后。
很快,内院之中驱离了些许宿卫,张邈进了自家内院厢房,关上门和陈宫独处。
张超则是守在外面。
房内。
张邈一改常态,当即低声道:“举事必不可冒险,如此谨慎方可成。”
“我衙署之内,虽无陌生面孔,但难免有些许细作,公台莫怪。”
陈宫眯了眯眼,躬身执礼道:“明白,太守深思远虑,正该如此。”
“现下,是我们最好之时机!”
他刚说完,立刻就拉住了张邈的手,神情热切真挚,接着道:“我已与温侯有所约定,此次迎他入主兖州,必能驱逐曹操。”
“谁?!”张邈不是不知道温侯是谁。
但却是心中有些惊讶,他惊讶的是陈宫此前和自己所言,居然是这个。
温侯吕布!!
陈宫当然也明白张邈的意思,展颜笑道:“太守切莫担忧,温侯虽勇,可为人单纯,不善理政,他有勇武,内政则需仰仗兖州名流。”
“此比曹操排挤我等岂不更好?”
“兖州境内将军,都去了徐州出征,不剩名将也,多是治境之臣,残兵剩将不足为虑!”
“如今,我已在濮阳安排好人手,待得夏侯元让一走,我立刻迎吕布入濮阳,他麾下还有自长安所带万余旧部。”
“可入濮阳据守,到时候只需太守出兵占据鄄城,得曹操家眷在手,让夏侯惇首尾难顾。”
“此事可成也。”
张邈犹豫了片刻,眼睛顿时一亮,好计策。
趁其不备。
攻其之心腹也。
曹操必然想不到,兖州会在内部有乱。
“太守需早做决定,不可朝思暮乱,若是不动手,曹操袁绍必将害太守也,别忘了,袁绍可是已经数次让曹操下手了。”
曹操虽然不曾动手,也明言会保住张邈,可是这感觉,就如同有一把刀悬在头顶上,随时能落下。
“曹孟德不杀太守,并非是因为情义,”陈宫看张邈动容,拉住的手忽然紧了一下,靠近后低声道:“他只是顾及太守八厨之名,不愿让自己名声得污,也不愿做了袁绍之屠刀也。”
“若是日后到了大势已成,太守必然不可幸免于难。”
“这!”张邈眼眸一颤,默然点头,这个决定一下,整个人的气势顿时一变,决然了许多。
“何时动手?”张邈问道。
陈宫大喜,立刻躬身而下,“七日后,濮阳开城迎温侯,请太守下鄄城,一旦如此,兖州全境必定会归降!”
他们无力抵抗也。
“好!!”
第二十八章:别怕,我们还有一支军
机会来了,就在七日后!
张邈此时不可为不激动,心情极其复杂,毕竟曹操一直对他都极好。
而且两人之间也的确没有冲突,而且上一次曹操出去征战之时,甚至还特意告知家人,若是曹军兵败,他们可投奔张邈,不必到冀州去寻袁绍。
在张邈看来,他于曹操处,依旧还有很高的信任,此次密谋之事,他必然不曾知晓。
正因如此,背刺的这一刀才可以真正命中曹操的要害。
“如何?太守以为此事可成否?”
陈宫又认真的凑近了来。
语气并没有询问之意,不过是想要听一听张邈的看法罢了。
张邈轻笑,端起了案牍上的水碗喝了一口,轻松的道:“曹孟德大军都在徐州,而且他也同样是举全境之力攻徐,可以想象他是何等的愤怒。”
“我了解他,”张邈的这句话,才是真正的定心丸。
“曹孟德,善于领兵作战这不假,可他一向用兵喜好速战!此次攻徐,看似缓慢,但大势一样是围城压境,想必最近就要总攻,你我都是懂得打仗,定然知晓曹孟德所欲。”
陈宫当即答道:“毕其功于一役,就在下邳。”
“不错!”张邈肥胖的身体忽然一颤,神态颇为激动起来,“他若是总攻下邳,以全部军力酣战,正是激斗不休难以抽身之事,此刻兖州传来如此噩耗……”
“曹操必将进退维谷,难以为继!”
话说到这,两人已经是一拍即合。
至于境内,根本无将在内,张超一人领军,哪怕只有数千,也可攻下鄄城那残兵剩将二三千人,绝不在话下也。
此战,必胜!
从此之后,曹操将再也没有容身之地。
张邈心中的激荡,已然难以压下,此时他心中笃定,一定要致曹操于死地。
原因无他,只是不想再面对这位旧友!!他也无法面对!若是放任曹操活着,日后如何面对谴责与唾骂!
要知道,曹操可是将张邈当做能将后背随意交托之人!
既然已经选择了背叛,那就一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死后再被曹操问责唾骂,那是数十年后的事情。
亏心之事不可妄为,一旦下决心要做,那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否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
数日之后。
鄄城荀彧的府邸之内,和寻常一样处理公务。
顺带览阅从前线送来的战事消息,估算如今粮草开支等,颇为忙碌,不过他日常处理这些事务早已经是得心应手。
各地粮仓点算如数家珍,心中装着兖州全境的钱粮军备,并不算什么。
此时有脚步声急促而来,到门外停下。
宿卫向内扫了一眼,道:“军师,刚刚城外的兄弟来报,张太守送五千石粮食而来。”
“哦?”
荀彧此时眼眸一凛。
顿时轻笑了一声,长舒一口气道:“传令,让所有兵马戒严,关闭城门,令百姓不得进出,死守鄄城城门,不容有失。”
“喏!”
“飞骑去。”荀彧又嘱咐了一句,不能让张邈有思考反应的时间,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是!”
那宿卫得了命令,转身跑走,很快消失在视野之内。
荀彧的眼睛忽然一眯,心里宛若被握紧一般,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暗道:主公在徐州作战,此时不能有半点分心。
求援之信,须得斟酌再写,如今局势尚且不明,就看张邈决心到底如何了……
荀彧想到这,面色顿时动容,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纸,上面写着四个字:张邈将乱。
这是徐伯文,抽空来了一趟府邸,特意交给荀彧之锦囊内所放之物,但也明言只是论断猜测,不可轻举妄动。
若是张邈有所反常,一定要防范。
荀彧此前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后来想到徐臻品行,从不做无谓之事,自律严格,或许不会是栽赃乱言。
更何况,若是栽赃的话,为何还特意嘱咐让他不要信。
当然,这件事若非是亲眼所见,说出去也绝对不会有人信,甚至若直接去曹操面前说,还会被痛骂一顿。
毕竟,两人相交莫逆,又是自小相识,主公这州牧,当初还是张邈等人推举而上,否则岂能有如今的地位与声名!?
“怪不得,伯文即便是发现,也不敢说。”
当时他可是话里连张邈一个字都没提,只是说别的,抽身得极其干净。这种干脆作风,倒也真是他的风格。
“不过,”荀彧面色回归凝重,“即便是没有提醒,我自然也明白张邈不对劲。”
“以运送粮草为由借道,自可攻打鄄城也,如此危险之事,主公不在我岂能放行。”
“不过既然伯文早已说过,那应该有所防范。”
荀彧想到这,立刻起身,直接往典农所去。
这个时间,徐臻必在他的议事大堂内,批阅公文。
……
不多时。
荀彧纵马而下,在宿卫带领下直接进了衙署。
他发现,典韦不在。
这典农所的大堂院落里也就一二十人,比平日冷清许多。
一路急匆匆到正堂,果然徐臻还在看书。
“伯文,”荀彧叫喊了一声。
徐臻一抬手,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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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徐臻叹了口气,苦笑道:“兄长如此着急,是张邈来了?”
“不错!”
荀彧脸色稍微安定了些,“我已下令让鄄城戒严,伯文可有计策?”
徐臻摇摇头,“计策……谈不上。”
他快速起身,到了荀彧面前,拉着他往外走,然后道:“不过子孝将军在去攻徐之前,给了我二千兵马,我让典韦领兵,就驻扎在城外山林之内。”
“有两条小道可出营而攻,此营地隐蔽,在之前并没有显露过。”
“啊?”
荀彧登时愣住了,“这么巧?”
“是啊,就这么巧。”
徐臻笑得很儒雅,淡然。
“子孝将军要还我人情,故而如此,但在下看来,这人情怕是又要欠得更深了。”
“我已告知典韦,若是张邈攻城,便立刻动手突袭其军。”
“如此就算杀不掉张邈,也可以探得他是否是全军而出。”
荀彧听完这句话,顿时面露遗憾,拍手道:“可惜,若是再有一支兵马,可直入陈留!取其腹地!”
“张邈作乱,不代表麾下守将也会!”
“他无非兵马数千人,不可能在陈留藏有许多。”
徐臻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的挠了挠头,轻声道:“嗯……我觉得,我们也许真的还有一支军。”
第二十九章:他不是酒囊饭袋吗?竟如此凶猛!?
“哪里还有?”
荀彧疑惑不解。
鄄城内的兵马是出不去的,一旦弃城夺陈留,虽然可互换但却损失巨大。
毕竟诸多官吏,乃至是主公自己的家眷都在鄄城,而要去濮阳告知夏侯惇将军的话,又太晚了。
他的兵马不可能赶得来,到时候张邈能逃回陈留,哪怕是不敢守,也能卷了钱财逃亡。
兖州无兵,是肯定追逐不了的。
“叛军无意志,只要占据优势,便可压下,此等道理兄长应当明白。”
“明白,伯文直说!”荀彧一听就急了。
别铺垫了,都什么时候了。
徐臻还是犹豫了片刻。
他记得,历史上这一段,鄄城内乱之时,不是荀彧一个人的功劳,还有一个人。
程昱。
但他现在和程昱,也只是见了数面而已,最大的交集,便是在商议攻徐的时候,徐臻曾经站在他们一方,与戏志才相辩。
并没有什么交情。
对程昱的性格也不了解,只知道他是主公花了心思请出山的士人。
也属兖州名流之列。
他之前对程昱的认知不多,反而是有些文章中说程昱行军无粮,吃人肉,这一点更加记得牢。
说明他是狠人。
想到这,徐臻看向荀彧道:“程昱。”
“不错!”
荀彧眼睛顿时一亮,而后表情逐渐灿烂,仿佛被徐臻一下点拨了迷雾,瞬间通明。
“不错,不错!!另一支军,就是程昱!我明白了,伯文之心思当真令人敬佩,若是志才在此,也要敬佩有加!”
“程仲德在本是东阿人,他在范县与东阿两地,都有极高的名望,甚至家中奴籍之人几百上千。”
“他治下东阿,有千人乡勇,随时可为兵吏,若是再招募,就看民意了。”
荀彧和徐臻的想法相差无几。
不同的是,荀彧十分笃定,程昱一定可以做到,这是基于了解与对百姓民情的把控。
如今境内主公声威浩荡,民心相依,各地乡勇都愿参军保境。
别说是为了曹操出生入死了,便是为了自家如今能耕地存粮,都要拼死参军来护卫兖州。
所以荀彧认为,依照程昱的声望,加上他家中的财产,募集乡勇应该不难,再说他本来就有一千多兵马。
而且,据说年轻时候的程昱,也是能仗剑行走的。
这等人纵马为将未尝不可,老是老了点,威势还在。
……
鄄城外。
张邈和张超等待了一会儿。
发现没有人来回报,甚至大门直接紧闭,并且城门楼上多了数百名军士!
他们心里登时一紧,逐渐发现不对劲了。
“大哥,还没人来迎我们进去?”
“难道暴露了?”
“不可能!”张邈看都不看他,当即否决,“胡言乱语,不可自乱阵脚。”
“我只是送粮而来,他能奈我何?”
张邈此时内心还是很冷静,不过在山林之后,他们藏了三千骑军为伏兵,这是他的精锐。
原本他想的是,来送粮助曹操攻徐,加上他的地位。
至少荀彧会亲自出来迎接,两人一番虚与委蛇,哪怕只是装的,也要迎进去寒暄用饭。
这个时候,便可入鄄城城门,挟持荀彧。
若是荀彧不来,只要放行也能到城中将粮食交托给守城将军。
结果。
现在直接戒严了?!
可,若是真的被发现了……
是怎么泄露的呢?!
“我,送粮之事,难道有所不妥?”
张邈自问道。
张超顿时一惊,“会不会是荀文若觉得反常,所以才不敢开门?先稳住鄄城,哪怕得罪了我们也无所谓,等曹操回来再登门谢罪。”
“有可能,这是荀彧的作风。”
“稳固后方,他一向心思缜密,但只是凭借一个送粮之举,就敢如此论断,他胆子也太大了!”
这可是直接把人得罪死了。
就因为一个举动?
“大哥,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强行动手?”
张超急了。
如果这里攻不下来,到时候温侯进来之后,鄄城依旧稳固,或许能提前闯出去给曹操送信。
“嗯,迟则生变,必须要拿下鄄城才行,城内没有多少兵马,无需再等了。”
张邈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已经失了先机,很可能就是被发现了。
荀彧此人,心思的确可怕,令人敬佩。
但军力之差距,如何能弥补。
“下令后撤,将粮食留在城外,派人告知城门上,我们不进城中,只是送粮,请荀彧不要多心。”
“先行稳住他心思,我们退至山林,守住要道,等晚上趁夜袭击。”
张邈冷然道。
“妙计!”
张超顿时眼前一亮,不愧是大哥,随机应变之能,称得上身经百战也。
就此,张邈留下了粮食在外,而他则是假意返程回陈留,实际上进入了岔道,寻找鄄城附近的山林躲藏起来。
刚刚进入山中,张邈左右一看,神情顿时傲然起来。
“天助我也,鄄城一侧,便有如此易于伏兵之地。”
“此地开阔,又在山路之口,下令兵马到此休息,等入夜之后,立刻杀出攻城。”
张超纵马去后方传令,让兵卒在内休息。
这山林,三方有山,就想一个巨大的坑。
几条小道可以行至山脉之内,小路上有些许脚印,应该是日常上山砍柴的百姓。
刚扎堆。
忽然传来了马蹄声。
从小道内杀出了一支骑军,杀得张邈措手不及!
这骑军,军备精良,为首之人勇武不凡,在四五人并排的小道内冲出,骑兵步卒均不可当。
很快被杀出了一条血路,直接闯入了人群之中。
那莽汉身上两副战甲,手持双戟,左右砍杀,兵锋所至,军士逃避不及,很快大片被砍翻在地。
张超见状顿时调转马头,让骑兵先后撤,拉开距离。
他跑到张邈身旁,人已经完全慌了,“完了完了!!大哥,这有伏兵!”
“我们肯定早就被发现了!”
“曹操知道了,曹操知道了!”
“虎豹骑来了,虎豹骑来了!”
“冷静点!没有虎豹骑!没有虎豹骑!”
张邈怒喝几声,恨不得上去给他一巴掌。
他定睛看去,这将军他恰好也认得……
典韦。
那是典韦啊……
是自己当初,亲手送出去的典韦……
他以前……不是个酒囊饭袋么??
在军中一人可能吃五个人的饭量。
没想到,他一个人能打几十人?
“完了,撤!”
张邈颤声道……
此时他眼中场景,宛如天崩一般。
自己的兵马因为想要伏兵于此,没有防备,加上典韦如此凶猛,竟然无人能挡,他已经浴血杀出,直奔自己而来。
这典韦,宛如鬼神催命一般。
“撤!!!”
张邈仿佛晃神,说完这句话后,当即翻身上马,而后拉住缰绳催马而逃!!
第三十章:这理由也太荒唐了!
张邈兵马溃败极快,主要是他的骑兵在短时间内来不及反应,甚至大部分还没来得及上马,就被追上砍杀。
不过他的步卒还很忠心,冲上来拦住了去路。
让张邈得以带着数十宿卫先撤走,其余兵马才四而逃。
典韦也不硬追,再次砍杀了数人之后,到了高处举起手中大戟,声如洪钟般吼道:“叛贼张邈已逃,尔等还不投降!”
“你我本都是兖州兵士,各为其主尔,现在投降既往不咎!!”
当啷!
话音落下,当即就有人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这句话,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都是兖州的兵,陈留也是境内一郡。
而且还是重地,为什么我要成为叛军?
若是能成还则罢了,起事失败无颜去见家中父老,当地百姓也会看不起。
现在能投降,当然投降!
张邈已经败了!
此时战场上,无心恋战的兵士迅速增多,都丢下了武器,那些为将者喊也没用。
甚至有一人对张邈极为忠心,大声呵斥甚至想要威逼,被一副将一箭射穿了喉咙薄弱处。
这支东南营地,除了典韦之外,其余的人能为将者,那也不是泛泛之辈。
此时那将冷然扫视,沉声道:“立刻投降!如有不服者,杀!”
“立刻投降!还可得生,主公早已识破了你等谋逆之事!”
“再负隅顽抗,等同枉死!张邈都已经跑了,兖州不会再有他容身之地!”
“张邈身败名裂了!八厨之名也不复存在,诸位不必如此愚忠!张邈是篡汉之人!”
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加速了陈留军的投降,典韦举着大戟挥舞几下,眼神颇为宽慰。
好在是身边这些副将,还有几人能说得出劝降之语。
这要是俺劝,只会说不降就杀这种话,有时未必能动摇他们的心呐。
“诸位兄弟,将降卒送到鄄城,让荀军师来收!”
“咱们去和校尉汇合。”
“喏!!”
典韦下令之后,威风凛凛按转马头,当即去往别处纵马而去。
不多时,鄄城守军出来领了降卒,东南营的这些将士则只是留下了十数人相助。
大部分和徐臻在外营地汇合。
“哈哈哈!!校尉!咱真立了大功了!”
“这算不算是护卫了兖州?”
典韦到徐臻面前的时候,忍不住一把保住,笑得简直合不拢嘴。
没骗俺,校尉没骗俺。
“这算不算大功?”
徐臻淡然的笑着,“当然算,如果没有诸位,鄄城一旦沦陷,影响将会让主公万劫不复,你们不光是击溃了陈留叛军,主要是保住了后方安全。”
“此功绩,何止于此,全境官吏都松了口气。”
徐臻淡笑了一声,“官吏者没兵权,又不能行军作战抵抗入侵,若有强敌进来,他们只能归降保境安民,但其内心定然愧疚不已,或者一生无法释怀。”
“诸位此举,也让我兖州官吏不必经受此考验,也让百姓不必经受内乱。”
“我替兖州,谢过诸位出生入死了。”
“不不不!”典韦顿时把徐臻扶起,这话说得就折煞了。
自古文死谏,武死战,君王死社稷,各司其位不必多言。
此时,东南营这些将士也因徐臻这番话,心中激荡。
“校尉所言,令人敬佩。”
“以前还未觉得伯文有什么特别,现在一看,当真有长者之风,堪为领袖也。”
“不错,跟着他真是对了。”
“诶,别乱说,咱们将军是典韦。”
“典韦将军不也是伯文宿卫?”
“那就是了,不重要。”
典韦听得窃窃私语,虽然也听不清楚说什么,下意识的回头狠狠的扫视,“准备好行装!咱们去濮阳!”
“喏!”
话音落下,所有人整肃姿态,正色回应。
鄄城之危已解,接下来便是濮阳。
这是徐臻早就说过的。
一日过去。
荀彧刚松了口气,收拢了降卒,补充营内军力之后,安排部署了附近城防。
又特意去了一趟衙署后院,将此时完完本本的告知了曹嵩。
曹操不在,也唯有他可以说动境内所有曹氏宗亲,稳住人心。
让曹氏、以及诸多官吏之眷属,不必太过担忧,导致人心惶惶。
察觉到城内已经安定,荀彧还是来见了徐臻。
恰好徐臻刚刚闭所下任,准备回家休息,若说整个鄄城内最清闲淡定之人,恐怕就是他了。
无论是部署与否,内乱焦急之时,他都还在按部就班的做自己的事。
这样的人,品性何其宁静。
徐臻对荀彧笑了笑,拱手道:“兄长此时,应当不再担忧了吧?”
“嗯,”荀彧还了一礼,两人顺着街道走下去,往府院所在的街巷走,“仲德有才能,已经奔陈留而去,除却他招募之乡勇,还有当初青徐黄巾自发随军数千人。”
“都是悍不畏死,曾经为贼的凶悍之辈,令我不得不感叹,人心之强大。”
荀彧话语之中,触动很多,他没想到当年收容安置的这些青州兵,对于兖州的固安之心强烈到这等地步。
“如此,我又想起当初志才向我举荐你的策论时,那般热烈似火,看来他早已看到了如今人心所向的盛景。”
徐臻的脚步蹲了一下。
原来如此。
这些事,他从来没听人说过,戏志才也不会在外炫耀,所以徐臻还是第一次听到。
当时那策论,曾经据理力争过。
“兄长眼及天下,善于运筹帷幄,掌控大局,必然要以冷静为主。”
“是,不过我来见你,实际上就是想问……你为何看得出张邈要反叛?”
荀彧笑了笑,柔声问道。
莫非,你还培植有自己的情报网?若是有明探暗探散布在境内,此事便需要向主公说明为好。
若是没有,也要说明,免得被其他人以此诟病。
荀彧完全是君子之心,他只想知道消息怎么来的,又或者说徐臻是如何论断的。
一直以来,徐臻可都是不爱走动,不曾寻师访友的人,热衷于任上值守,晚上则是在家中读书。
这份恬静淡雅,谁都是看在眼里的。
徐臻笑道:“兄长不必试探。”
“此事本就是猜测,张邈自上次袁术之后,兵败无功,丢了许多名望,军屯一事又让他几乎丧失人心,再加上……”
徐臻咧嘴笑了起来,一只手不好意思的放在脑后,轻松的道:“我这人怕死,我要了典韦后,担心张邈不悦,想要报复我。”
“于是就派人帮忙盯着……结果就发现他和陈宫往来有些频繁,时常出入军中。”
“这……”荀彧顿时一滞,“居然是因为这个?”
因为怕死,所以盯了张邈,于是就发觉了他和陈宫往来之异常。
这理由,若说荒唐也真的荒唐,可若说合理,也说得过去。
白身之人,得罪兖州士族领袖。
而且张邈在反叛之前还是主公发小好友,那是该得防着。
“哈哈哈!张邈若是知道因为这个……恐怕要当场气死。”
“等等,”荀彧忽然脸色一愣,双眸锐利了起来,“你说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