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审问（下）
虽然只隔了半个多小时，但汉森脑后光圈中那原本占1/3的紫色，现在已经近半，增长速度很快。
结合凯奥斯对汉森此时情绪的感知来判断，他认为这些增涨的紫色，更多的应该是害怕而不是嫌恶。
这个世界，已经有一定历史、有一定产业的贵族，不论是仆人、侍卫还是契约仆从，大都是从领地里的普通领民里选的。
所以这些仆从、侍卫，一旦犯错，就很怕影响到领地或者其他岗位上的家人。虽然一般的罪罚不至于连坐，但多多少少都会有影响。
这也是为什么那天“疯骑士”冲入庄园，那些仆人、侍卫，不论身上有没有灵魂契约，不论有没有魔法、灵气，不论脑后光圈是什么颜色，都没有选择奔逃，而是第一时间迎击、阻拦，就是因为他们都知道，一旦在这种大事上退缩，并不需要灵魂契约的惩戒，贵族的规矩，就足以让他们生不如死，让他们的家人也受到连累。
那些依附于贵族的领民，本质上就和奴隶一样，别说自由了，连生命都不受自己掌控，领主可以随意支配他们的一切。
反而是那些因为修炼天赋被看中，和领主间有了灵魂从属契约的人，虽然生命更进一步地被领主掌控了，但地位和生活却立刻有了质的改变。
这些也是凯奥斯这两天通过观察、交流得出的判断——看似简单，但却能让他明白很多原本的认知体系可能无法理解的行为。
像现在，对汉森来说，他以为自己是因为说老爷坏话而被逮过来见老爷的。
而背后说领主坏话这种事，在这个世界的贵族价值观中，罪名和惩戒的幅度，弹性是非常大的，取决于领主的态度和说的坏话的敏感性。
从汉森的反应就知道，他明白他说的这些坏话是极具敏感性的，可能会直接触发顶额惩戒——家人，甚至和他关系好的人都会跟他一起倒霉。
“那你说说，我为什么叫你过来？”凯奥斯说道，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是小人不知死活、不知感恩，在背后说了些……编排老爷的谣言。小人……罪该万死。”汉森以额抵地说道。
“你具体怎么说的，重复一遍。”
“小人不敢。”
“我让你重复就重复，不许撒谎。”
“是……”汉森这才不得已，将他在厨房里的那番交谈简单复述了一遍，不过他并没有把那年轻仆人说的话也复述出来，特别是那最关键的一句。
“这个谣言里，沃达、泰克家的那两位仆侍长怎么了？”凯奥斯悠悠问道。
汉森本来想说“不知道”，但似乎也是觉得这样交代不过去，犹豫了一下，干脆一咬牙说道：“死了……”
“这个谣言，是你编的吗？”
这次汉森犹豫的时间更久了，过了好一会，才用带着颤抖的声音说道：“是……”
跪在地上的汉森已经把眼睛闭上了，等待着最后的裁决，但没想到的是，凯奥斯又问道：“你在厨房是负责什么的？”
“小人是负责处理食材的，噢，主要是蔬菜和水果。”汉森虽然不太明白为什么这时候会问这些，但回答完后，还是赶紧补了句：“小人干活的时候绝对是尽心尽力，从来没有出过纰漏。”
“你平时就只负责处理食材吗？”
“是……小人厨艺还不够水平，暂时还不能掌勺。呃，有时候克里斯先生走不开的时候，小人也会帮他去采购蔬菜水果。”
“这三天里，你出去过几次？”
“一次，噢，就是肯德尔家那个‘疯骑士’发疯的那天，小人正好去集市采购了。”
“去的路上，或者在集市里，有和人谈起我的事么？”
“老爷！小人从来没有跟外面的人讲过老爷的事，也没有传过谣……小人罪该万死，但小人是忠于老爷，忠于李家的！”
“嗯，你先下去吧。”凯奥斯说道。
听到这话，汉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起头看了眼，又等了一会后，才说道：“小人先退下？”
“还得我让人来抬你走么？”凯奥斯没好气地说道。
“谢老爷，谢老爷……”
汉森感恩戴德地出去后，凯奥斯对莎尔薇拉吩咐了一句：“找人看好他，小心点，然后让哈维把褚河带过来。”
“是。”莎尔薇拉说着，忍不住问道：“他不老实交代，要不我替老爷再问问？”
凯奥斯当然知道她说的“问问”是什么意思，和皮特一样，审问就是直接“严刑拷打”。倒不是他圣母，而是他有情绪感知加好感光圈观测，用来判定别人说的话是真是假，有时候可能比直接上刑来得有效。
看起来他和汉森的对话好像没有什么结果，甚至都没有直接问到那最关键的问题，但其实他已经得到了不少信息。
凯奥斯摆了摆手：“不用，我自有安排。”
很快，契约仆从、轻侍卫褚河被带进了书房，他脑后的光圈是1/10的黄色，其他皆灰。
因为他也是“疯骑士事件”受了伤的侍卫，所以凯奥斯记得他，也亲自看望过。
他记得褚河最开始在“疯骑士”庄园里肆虐的时候，背后光圈是全灰加一点点紫，到他看望时，已经是全灰了，而现在再在书房见到，甚至有了一点黄。
如果单用好感光圈做判定的话，那毫无疑问，汉森比褚河更像那个内应、叛徒，不过之前在对汉森进行试探时，他并没有任何异常的反应，甚至主动把他离开庄园的时间点和“疯骑士事件”挂钩。
“小人褚河，见过老爷。”褚河一进门，就单膝跪地行礼，表现得十分恭谨。
“嗯，起来吧，伤恢复得怎么样？”凯奥斯和颜悦色道。
把他叫过来的理由是要嘉奖他，所以这会看起来自然是带着点喜气，一点都不紧张，毕竟之前凯奥斯看望过这些受伤的侍卫不止一次了。
“托老爷的福，格罗斯曼医士法术高超，小人的伤已经全好了！”褚河的感激之情表现得非常真切，至少凯奥斯感觉不出一点虚假。
“全好了就行，这次你的表现很好。”凯奥斯笑着点头，忽然话音一转：“对了，那天‘疯骑士’闯进来之前，你有一段时间不在庄园？我听鲁统领说，你本来应该和其他几个侍卫在庄园外巡逻，但是你半途走开了？”
褚河很明显地愣了一下，表情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凯奥斯却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情绪正在快速变化着，从喜欢到疑惑再迅速转到紧张。
“小人尿急，所以先走开去小解了一下。”
“你小解的时间可不短啊？”
“小人回来没立刻找到巡逻的队伍，所以耽搁了点时间……”
“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凯奥斯打断他的话。
褚河抬头惊讶地看他：“小人不明白。”但情绪却是非常的紧张。
而且凯奥斯还看到他脑后的光圈，那些黄色正在飞速褪去，很快变成了全灰的光圈，甚至开始冒出紫色。
“你是去给谁送消息？”凯奥斯盯着他迅速问道。
“老爷您这话我怎么听不懂，我没……”褚河额头冒出了汗珠，脑后的光圈已经有1/10的紫色。
凯奥斯又打断他道：“我知道你只是听命行事的人，你做不了主的，我能理解，你告诉我，我虽然无法保证一定不杀你，但是你的家人决不会受牵连，否则的话……”
但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发现褚河的情绪一下全部消失，脑后光圈的紫色也随之不见，整个光圈变成全灰。
“不对！莎尔薇拉，制住他！”凯奥斯下令。
与此同时，褚河眼白充血，周身瞬间迸发出耀眼白芒，然后这白芒又快速转为红光，他的情绪也变得疯狂、暴虐。
第十七章 冲灵诅咒
褚河的意识陷入疯狂暴走状态，身上的灵气却开始狂飙突进，急速喷涌，那是燃烧生命的爆发。
很明显，这是“灵气冲脑”的状态。
不过好在他不像卡雷斯的等阶那么高，即便进入狂暴状态，也没有那么难对付。
在凯奥斯对莎尔薇拉下令的同时，门也被拉开，早就守在外面的哈维带着三名银甲侍卫冲了进来。
虽说有预想过见的人被揭发后可能会暴起行凶，但老实说，不论是凯奥斯还是莎尔薇拉、哈维，都没想到，褚河居然会直接“灵气冲脑”发作了。
“快！叫格罗斯曼医士过！”凯奥斯大喊道，“把他拖出去！别让他弄到书架！”
几个人一通乱斗，因为想要制住他，所以哈维他们也都没有用武器，但陷入到狂暴状态的褚河力量暴增，他们几个人也很难完全把他控制住，打得动静很大。
格罗斯曼还不待外面的侍卫去叫，就已经听到动静和管家皮特一起赶过来了。
远远的一看那全身冒红光的褚河，这位李家的首席医士就大声喊道：“来不及了！没救了！砍头！”
凯奥斯听得眉头一挑，格罗斯曼这医士三连有点猛啊。
而那边听到这话的莎尔薇拉第一时间回头看他，见自家老爷点头后，立刻抽刀下斩。
血液喷出，红光消散。
凯奥斯移开了目光，微叹了口气。
格罗斯曼赶紧冲了过去，单膝跪地，小心地抱起那被斩落的头颅，开始检查——虽然没有提前交代，但短短几天内就连续遇见“灵气冲脑”发作的灵气士，他也知道这绝不是什么纯偶然发生的事情。
皮特则站在二楼回廊，对楼下听到动静跑出来看情况的侍卫、仆从简单交代道：“有侍卫灵气冲脑发病了，你们都各回位置，不要乱跑。”
骚动和交谈声于是很快平息，一众侍卫、仆从都是继续之前的事情，没有人敢交头接耳，继续打探。
包括刚刚从屋外带着侍卫进来的统领鲁镐，在得到示意后，也是安静地又带人出去，继续巡夜。
格罗斯曼医士检查完头颅又开始检查尸体，过了十几分钟后，才让带着两个箱子跟过来的仆从在其他侍卫、仆人的帮助下，把尸首都收拾起来。
凯奥斯和皮特先到书房里交谈，过了一会，洗了手换了身衣服的格罗斯曼才过来相见。
这位为李家效力了超过20年的首席医士是位不苟言笑的中年人，话很少，往任何人旁边一站，都没什么存在感，所以虽然穿越后凯奥斯和他接触过很多次，但还是没太多了解、交流。
格罗斯曼严格说来也算魔法师，但魔法等级只有6级，只能算初阶魔法师。不过他是专修的治疗系魔法，所以在医士的境界里，只要配备的药剂和各种治疗耗材足够，他的治疗能力并不会比非治疗系专修的12级顶阶魔法师差。
再加上他脑后那1/3黄色的光圈，以及他超过20年的医士经验，凯奥斯对他的专业判断，还是比较信任的。
“格罗斯曼，依你看，褚河是真的‘灵气冲脑’，还是被人用类似的手法给暗害了？”一见他进书房，凯奥斯就问道。
“确定是‘灵气冲脑’没错，不过我刚刚检查他的脑袋和血液状态来看，他身体内灵气原本的侵蚀状态，远没到突然爆发的程度。”格罗斯曼说道。
“这么说，是有人下黑手，是中毒了？”皮特忍不住问道，在格罗斯曼过来之前，他就已经和凯奥斯进行了多种猜测，并且想好了后续的调查方向。
“不是毒，没有中毒的迹象。但肯定是非正常的灵气内爆，不是普通的‘灵气冲脑’症状发作，像是……诅咒。”
“诅咒？！”
凯奥斯和皮特都是大为意外，没想到会从格罗斯曼医士口中听到这个词。
“褚河，跟之前肯德尔家的卡雷斯，都是被人下了诅咒，造成了灵气冲脑的疯狂效果？”凯奥斯若有所思道。
“卡雷斯当时的尸体情况，已经无法做出太多判断，就算是褚河，我也只能确定他的灵气冲脑狂暴发作的表现不是正常的病症发作表现，但到底是不是诅咒，暂时还不能完全肯定，只是猜测，具体结果还得等我花点时间对尸体进行更详细的解剖和分析。”格罗斯曼的回答依旧是他的风格，一丝不苟。
“需要多久可以给出一个确定的结果？”凯奥斯问道。
格罗斯曼想了想，说道：“最晚后天中午。”
“可以，那你就去干活吧。这件事你立了大功，回头会有奖励下发。”
“谢老爷。”格罗斯曼低头，退出了书房。
“老爷，接下来怎么办？他肯定还有同伙，要不要通知肯德尔家族？”皮特问道，刚刚凯奥斯就已经告诉他，在褚河狂暴之前，就已基本确定那天褚河有与外面的人勾连，“疯骑士”的事也绝对与他有关。
“暂时不要，这件事先别声张，如果真是有什么诅咒的话，这件事情，恐怕不止涉及两个家族。”凯奥斯说道，“明天你照常把褚河的抚恤分发给他的家人，对内说他是‘灵气冲脑’发作而死，对外说他是之前的旧伤发作死的。”
“是。”
离开书房后，皮特跟门口的莎尔薇拉、哈维点了下头，然后大步向楼梯走去，准备继续处理后续的各种事务。
虽然已经连续工作了很久，这段时间又处理了很多事情，且都是颇为复杂、耗脑的事，但他现在精神却非常好，身体的状态也是前所未有的好。
自从凯奥斯老爷醒来后，这短短几天，是他在李家当了这么久契约仆从、管家后，最兴奋和爽快的几天。
他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李家内外都埋藏着隐患，有一片巨大的阴霾在试图吞噬这位年轻的老爷。
但跟在老爷身边，一起去探明这些隐患，一起去抽丝剥茧、追寻线索、拨云见日，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他太爽了。
其实在老爷离奇昏迷前，对李家内部外部的诡异情况，他就已经有所察觉，但那时候，他感觉如果自己想要去搞清楚那些事，可能有至少一半的精力，得放在怎么和老爷周旋、怎么把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摘出去上面，所以最终的选择是什么都没做，维持现状。
哪怕是在面对老男爵，面对老男爵的父亲时，他也都是这种感觉。
他自己琢磨，应该是和凯奥斯老爷这次醒来的失忆有关。
其实最开始听到老爷说自己很多事都忘了的时候，他是以为这是老爷的权谋，但后来的事情，让他意识到，老爷确实是忘了很多东西。
而过往记忆的缺失，似乎让这位年轻的老爷性格大变，一下子脑子清醒、决断凌厉了起来。
为这样的老爷效力，让皮特有种终于能施展才干和天赋的爽快感。
他相信只要他和老爷紧密合作，靠他的手段、智慧，结合老爷拥有的灵魂从属契约、领主的合法地位，家族内外的问题，不论有多少，都会被他们一一荡平，然后一起向着更高的方向去冲击和攀登。
辅佐老爷强大，就是他皮特强大，李家强大，诺克家族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他的脑子内闪过一位位历史上传奇人物身边传奇契约仆从的名字……
书房内，凯奥斯自然不知道他的管家这几天心路历程是怎么发展、怎么干劲满满的，反正他知道皮特现在很有精神，而且脑后光圈里的黄色几乎每次见面，都能有微弱的增涨，对他的忠诚没有问题，办事的态度和能力也没有问题，那就OK了。
凯奥斯正回忆刚刚和褚河对话过程中的一些细节时，医士格罗斯曼却是去而复返，敲门通报后走进了书房。
“老爷，有件事我得提前跟您说一下，虽然我说的那个诅咒，我自己也从来没有见过真实的案例，褚河是不是有中那个诅咒，我也还不能完全确定……”
“说重点。”凯奥斯忍不住打断道。
“总之就是，如果真的是那个诅咒，那么按照我所看到的记载，它想要完美地潜藏和发挥效用，能够在一定情况下自动激发，那么有两个前提：
“一是必须在被诅咒者建立灵魂从属契约之前下诅咒，否则下诅咒的过程，很容易被从属契约的主人感知；
“一是最好在被诅咒者开始修炼灵气，拥有灵气等级之前下诅咒，成功率更高，也更不容易被发现。
“我想说的就这些，我先走了。”
“等一下。”凯奥斯却是皱眉把他叫住：“你说了这么半天，还没说这诅咒叫什么呢。”
“冲灵诅咒，应该是这个名字。”
“以你专业的医士角度的判断，如果褚河不是中冲灵诅咒，还有没有其他情况的可能？”
格罗斯曼想了两秒钟，摇头：“也许有其他可能，但我暂时想不到。”
“那就是没有其他可能。”
“也不能这样说……”
“去吧。”
“是。”
书房门重新被关上后，凯奥斯起身在书架间梭巡起来，一边找书一边思考刚刚格罗斯曼的话。
按他的判断，格罗斯曼其实在刚刚皮特在的时候，就基本已经断定褚河是中了“冲灵诅咒”了，但当时却并没有说这个诅咒的什么两个“前提”。
“在建立灵魂从属契约前”、“在修炼灵气前”，这两个条件意味着是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下了诅咒，很有可能被下诅咒者的家人、所处领地的管理者，甚至高层的管理者里都有问题。
他不觉得格罗斯曼是当时忘了，现在才想起来。
他的判断是，这位行事一板一眼的医士，是故意等皮特走了后才来跟他说这些。
第十八章 两个“师傅”
虽然判断格罗斯曼是故意避开皮特来跟他说这些，但凯奥斯也不会觉得格罗斯曼是认为管家有问题，只不过是当成“所有的可能”罢了。
毕竟这位首席医士，并不像他一样，可以直接看到皮特脑后的好感度光圈。
不过如果真是“冲灵诅咒”，李家内有隐患的，肯定还有很多，也肯定涉及到中高层，涉及到其他领主、其他家族。
这些被拿来“引爆”的灵气士、契约仆从，对背后的人来说，就像“工具”一样。
他猜到之前之所以是“引爆”旁边肯德尔家的高阶灵气士来北山庄园暴走，而不是引爆李家藏着的人，应该是避免他控制灵魂从属契约，将人灭杀。
像今天，褚河发作，他没有使用灵魂从属契约的能力直接让其灵爆噬体，可以说是为了活捉、为了最大程度保住尸体原本的状态，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但如果诅咒的事是真的，类似的事情一定还会有很多，遇着多了，早晚会被人怀疑。
这让凯奥斯紧迫感和危机感又更加强烈了，光靠莎尔薇拉、哈维等契约仆从，护佑手串带来的功能还不够，他需要更多的保障。
凯奥斯在书架间停住，抽出一本书，翻了一下，找到了目录上“诅咒”相关的词条，但翻到对应页后，居然任何具体的分类都没有，只有一小半段的介绍。
然后在末尾下了个定义：“所有诅咒类魔法皆为黑魔法，禁止在圣佑联盟修炼和使用，如果遇到疑似诅咒的黑魔法，可以求助当地圣佑宫或惩戒骑士。”
求助圣佑宫或者惩戒骑士？
连皮特都根本没考虑这个选项，更别说知道惩戒骑士里有个副队长对自己好感度是1/3红圈的凯奥斯了。
不过他倒也不认为针对李家、针对他的这一系列行为就是圣佑宫在后面操作，因为按他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如果真有圣佑宫完全的配合，他们并不需要这么麻烦。
第二天，初步做了决定的凯奥斯把皮特叫到了书房。
“之前提到卡雷斯的时候，我记得听你提到菲洛大侍卫，但我看你给我的各工厂经理、在外的统领名单上，没有菲洛的名字，他已经过世了么？”凯奥斯问道。
菲洛这个名字，在老男爵日记里提到，是凯奥斯的第一任“师傅”，帮他设计了一套灵气修炼方法，对外称是调养身体的秘法，以此强身健体。
“是，菲洛大侍卫已经过世有……五年了吧。”皮特回忆道，“真是太可惜了，当年菲洛虽然灵气等级不算很高，但对灵气的掌控、运用，绝对是接近武圣的几倍，唉……”
“他是怎么死的？战死？病死？还是其他意外？”凯奥斯问道。
“算是病死的吧，也是灵气士常见的病症灵脉崩解……”皮特说到这语速慢了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微皱。
凯奥斯也说道：“菲洛发病的情况有没有异常？格罗斯曼医士有检查过尸体吗？”
皮特回忆道：“菲洛大侍卫是从北界返回的路上发病的，等到北山庄园，已经过世半个多月了。而灵脉崩解之后，肌肉会快速溶解，整个人……已经不成人样，过了十几天，根本什么也查不出来了。”
很显然，身为管家的皮特，当时也肯定负责处理了菲洛的身后事，回忆起了一些东西，表情和声音都沉重了起来。
“灵气士很容易得这些奇奇怪怪的病么？”凯奥斯说道，“老鲁也有那什么……灵气噬心？咱们的灵气士，得病的概率会不会太高了点？”
“灵气士和魔法师，确实经常会有各种各样的病症折磨，毕竟是修炼嘛……老爷的意思是，怀疑菲洛大侍卫的死，可能也和那个诅咒有关？”
“既然能有引发‘灵气冲脑’的诅咒，那有引发‘灵脉崩解’的诅咒，好像也很正常？”
“您这么一说，确实有些不太正常的情况。本来菲洛大侍卫是要在北界待到那年年底的，然后老男爵突然把他叫回来，没想到回来的路上……”
凯奥斯沉吟了一下，倒也没有继续在菲洛的死上面追问，既然连老男爵的日记里都没提，那老管家知道内情的可能性也很小，何况还过去这么久了，他转而问道：“贝南现在在哪？”
在老男爵日记里，凯奥斯有两个指导他灵气的师傅，一个是菲洛，还有一个是贝南。
而且之前皮特提到凯奥斯关系好、接触比较多的契约仆从里，也有贝南的名字。
刚穿越时，他担心露馅，不想节外生枝，自然不愿去见原主相熟的人。
但现在危机四伏，他在进一步挖掘内情之前，还是要先尽可能把自保的筹码都堆起来。
“贝南侍卫长现在应该驻扎在我们北界的丰远七号营地，参与北拓的行动，老爷如果需要叫他回来，可以通过圣佑宫发急信，他收到信立刻单骑赶回，应该不用半个月。”
“嗯，具体怎么操作，你来安排，总之让他尽快赶回。”
交代完皮特后，凯奥斯把莎尔薇拉叫了进来。
“你穿这甲，不闷么？”凯奥斯发现现在莎尔薇拉都穿着重甲，不由问道。
没想到一听他这话，这贴身侍卫的俏脸蛋竟然瞬间红了，然后小声道：“老爷是……让我脱掉吗？”
凯奥斯呼吸一窒，竟然犹豫了一下，才赶紧说道：“你想哪去了！我就是说你这甲……哎算了，我是想问你，你修炼的时候，有觉得不舒服的情况吗，像什么灵气噬心、灵气冲脑、灵脉崩解这些病，都是怎么得的？会有预兆吗？”
莎尔薇拉想了想，摇头：“我觉得修炼挺简单也挺顺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灵气士会得那些病，可能我还没到年纪吧……”
“总之你自己注意点，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就及时去问问格罗斯曼或者来告诉我。”凯奥斯交代道。
现在莎尔薇拉对他非常重要，这个重要当然不是一个美少女贴身侍卫的重要，而是有她每天守在自己卧室门口，他才能真正放心地睡着，不至于因为找不到潜藏在周围的敌人而惶惶不可终日。
而听到他这关心的话，莎尔薇拉也是很高兴，甚至可以说兴奋，眼睛亮亮的，使劲点了下头：“嗯！”
真可爱啊……
凯奥斯现在还是很难把她和之前见过的那个杀气凛凛的冷酷杀神模样联系起来。
七天后，凯奥斯没想到的是，按理说他发往北界的信应该还在路上的时候，侍卫长贝南就已经抵达了北山庄园。
第十九章 贝南
菲洛和贝南两位契约仆从，在老男爵的日记里，是教授凯奥斯灵气或者说“调养秘法”的“师傅”。
不过这种师徒关系，是并不公开也不正式的。
考虑到有灵魂从属契约的存在，私下里，原主应该也不会对贝南以师傅或老师相称。
凯奥斯正琢磨着见到贝南后要如何开始交流，是一上来就将自己失忆的借口抛出，还是先试探着寒暄几句看看对方态度再决定用什么方式提失忆的事——反正以贝南和原主的关系，不把失忆的接口抛出来应该是糊弄不过去的。
敲门声响起，莎尔薇拉在门口说道：“老爷，贝南统领来了。”
“嗯，请他进来。”凯奥斯想了想，还是没有站起来迎接这位目前李家等阶最高的灵气士。
不过当真正看到那推门而进的贝南时，凯奥斯之前脑子里所设想的所有场景、所有对白、所有套路全部消失，就像挨了一记重拳一样，嗡嗡的。
贝南是位看起来三十出头，扎着个小辫子，留着抹小胡子，个头很高，与凯奥斯同样一米九左右的男子，光看外型会觉得他儒雅随和，特别是脸上那灿烂的笑容，更是很容易让人觉得亲近。
但在凯奥斯的视野中，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那脑后差不多9/10的红色光圈已经说明了他的立场。
老实说，凯奥斯想象过贝南对他的真实观感并不是很好，毕竟从种种迹象来看，原主很可能不是什么好玩意，经常不干人事，对方作为12级的顶阶灵气士，被逼无奈教他灵气，看不上他这个废物贵族，也很正常。
但在凯奥斯看来，贝南再怎么看不爽他，光圈全灰，或是带一点紫都很正常，可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居然是他能够看到光圈以来看到的负面颜色占比最多、最深的人。
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厌烦、嫌弃，这是有恨啊！
不管贝南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此时他的脸上都是一副欣喜的灿烂笑容，而凯奥斯在瞬间的震惊后，面上也没有明显的异常，很快露出了高兴的表情，一开始瞳孔放大眼睛微瞪的模样，作为惊喜的前置，倒显得更加自然了。
“少爷！少爷你没事就好！我一听到少爷出事的消息，就立刻赶回来了！还好少爷你没事，不然我真是对不起老爷的嘱托了……啊！我好像说错了！现在少爷已经是老爷了！老爷恕罪！”
贝南一进书房，就立刻表情激动地单膝跪地行礼，又一开口就叫错了称呼，表现得既恭顺又亲密。
而且按着时间算，他能现在抵达北山庄园，证明的确是凯奥斯一出事就出发了，没有任何耽搁，否则没法这么快抵达。
如果凯奥斯没有看到好感光圈的能力，哪怕他是一位穿越者，哪怕他有情绪感知的异能，恐怕这会都要被贝南的表演给蒙过去，真以为这是原主的良师益友，是可信任的强者。
“快起来，快起来！能在这时候见到你，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凯奥斯起身，绕过桌子，一脸激动地把他扶起来。
贝南却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老爷，你看起来……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
凯奥斯叹了口气：“唉，之前我昏迷，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自己好像陷入到了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空间中，待了很久，待得快要疯掉，等我醒来，很多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凯奥斯脑中回想着自己前世在地球的生活，语气尽量缥缈，眼神尽量空洞，喃喃说了一会后，忽然看向面前的贝南，眼神聚焦，语气带了一点激动：“但是我一从管家的口中听到你的名字，立刻就有种熟悉的、亲切的感觉，所以这几天出了些事情后，我就马上让管家联系你，请你回来，没想到你已经提前上路了……现在真正地看到你在面前，我更加肯定之前的感觉了，你一定是我可以信任的人！”
“老爷……”贝南一副控制不住的样子，握住了凯奥斯的手，声音竟有点哽咽：“老爷受苦了！贝南……贝南绝不会辜负老爷的信任！”
实话说，贝南不仅实力强悍，这演技也是非常优秀，如果把他扔到凯奥斯前世的地球，即便没有灵气士的能力，只凭这皮囊和这演技，也必定能火，吃香喝辣。
凯奥斯说的这些，虽然内容上有细微差别，但套路还是之前刚醒来时跟哈维说的那套。
要是当时刚穿越，先遇到的是贝南，就这影帝级的表现，凯奥斯肯定看不出问题。
不过现在有红圈先入为主打底，再加上已经见过同样情况下哈维的真实反应，凯奥斯就能发现，贝南的反应还是有很多刻意的表现和细节上的瑕疵。
贝南在一番演技爆发后，马上开始关切凯奥斯的“病情”，仔细询问他身体的状况。
面对这位顶阶灵气士，凯奥斯不敢说太多，于是没说两句，就开始转移话题，聊起卡雷斯和褚河的这两次异常“灵气冲脑”狂暴，并且把这两件事往自己突然昏迷的事件上靠，借此观察贝南的反应。
当然，他并没有说他和皮特暗中调查“奸细”的事，只说在准备提拔褚河，给他赏赐、嘉奖时，他突然“灵气冲脑”发作。
“灵气冲脑这种病症，是修炼灵气的灵气士，必须承担的风险，没办法的事，至少现在还没有能够有效治疗或避免发作的方式。就算有人想在背后操纵，也很难做到精准控制，让什么时候发作就什么时候发作。不过老爷也不必担心，您只要待在庄园里，不与其他家族的灵气士直接接触，无论如何也不会被伤到的。主要是老爷……您说之前卡雷斯大闹庄园的时候，您就在外面花园，目睹了全程？当时老爷您的感觉如何？”
贝南对那两位“灵气冲脑”的人直接轻描淡写地略过，连假装调查都没有，基本全是在“关心”凯奥斯的身心状态、当时的反应、感受。
如果没有先入为主的判断，老实说他这个表现也无法指摘，关心领主嘛！
可是现在，凯奥斯对他的每句话都会仔细揣摩，每句话都会帮他寻找目的，一下就意识到他真正关注的是什么。
“老爷，你是不是醒来后，咱们的养身秘法也都忘了？”贝南忽然说道。
“养身秘法？”这原本就是凯奥斯请贝南回来的目的之一，但现在他却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戒备。
第二十章 演技派
“看来老爷是真的记不起来了，之前昏迷的原因，可能也是老爷没有完全按照咱们约定好的秘法修炼。”
贝南语重心长，虽然嘴里还是叫着“老爷”，但已经一副长辈的口吻了：“也是怪我，没能一直留在老爷身边，督促老爷保持修炼习惯。”
“这怎么能怪你，贝南统领要在外开拓新领地，这是最重要的工作。”凯奥斯说道。
“不管开拓多大的领地，如果老爷出了事，那都没有意义！老爷的身体和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贝南言辞恳切的说着这番话时，脑后那一闪一闪的红圈，凯奥斯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做好了表情管理。
接下来，贝南自然是详细地讲解了一番秘法的修炼操作，帮助凯奥斯“回忆”。
本就充满戒备的凯奥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从老男爵留下的日记里看到过，那所谓的养生秘法，其实就是在修炼灵气，只不过这个时代贵族练灵气、魔法是比较上不得台面的事，所以只用“养生秘法”、“调养身体的特殊秘法”这种说法代替。
可是贝南给他说的这一套操作方法，什么冥想后的引气，还用到魔力生发器等一系列道具，根本就是在修炼魔法啊？而且按照他这段时间看的魔法相关理论书籍，这还不是正统的魔法修炼方式。
这不对劲啊！
若是按之前把贝南当“良师益友”的打算，那有疑惑他估计直接就问了，可是现在，凯奥斯决定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对对对”、“嗯嗯嗯”，应付过去再说。
不过没想到的是，贝南在指导完后，抬头看他一眼，却笑道：“老爷是不是觉得很多地方都不太明白？”
“是有点……”
“老爷是不是把萨汀堡也忘了？”
“萨汀堡？那里和我的调养秘法有什么关系？”凯奥斯做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贝南却是笑起来：“老爷回头去一趟吧，去了你就知道了，现在暂时就按我刚刚说的方式练就可以。老爷可不要再偷懒了，一定要把身体调养好噢！”
“嗯，贝南统领先去休息吧，这一路赶过来应该也很疲惫了。回头有不明白的，我再请你过来询问。”凯奥斯语气诚恳地说道。
等到贝南离开后，回到桌后皮椅上坐下的凯奥斯才揉了揉脸，放松了一下刚刚爆发一系列演技的脸部肌肉，真是辛苦自己了。
本以为贝南归来，是他获得新的底牌——毕竟老男爵日记上提到、皮特也说原主和他关系比较好——却没想到来的是个威胁，而且是目前最大的威胁。
在北山庄园的“护佑大阵”的加成下，莎尔薇拉能有一击瞬间达到11级甚至接近顶阶灵气的威力，但贝南本身可就是顶阶灵气士，搞不好都没法破他的防。
“护佑大阵”里的许多功能，对于顶阶灵气士也都没有太有效的作用，除非先把他那“侍卫长”的权限给挺掉，或许可以让大阵对他进行全力攻击，能有点威胁——但是这一步本身就会打草惊蛇。
想要把他拿下，以凯奥斯暂时掌握的力量，非常困难，危险重重。
当然，他也知道，如果以贝南的视角来看，这位顶阶灵气士、李家的侍卫长，同样对他非常忌惮，不仅不敢直接对他动手，甚至不敢让他产生怀疑，所以刚刚见面的时候要那么卖力地演戏。
因为灵魂从属契约的原因，凯奥斯只要一个念头，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就算他或其他人，能偷袭秒杀凯奥斯，他也依然会跟着一块死掉。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并不知道现在的凯奥斯.李已经没有掌控契约仆从生死的能力。
还有时间。
要先做好准备，掌握主动权。
凯奥斯琢磨着刚刚贝南说的那些话，有两个重点，一个是“调养秘法”，一个是“萨汀堡”。
前者肯定是有问题的，原主的昏迷，搞不好就和这什么狗屁秘法有关。明明老男爵日记里写的是灵气修炼，这边教的却是魔法，而且这魔法的修炼方法还奇奇怪怪的。
修炼他肯定是不会继续修炼，但这个修炼方法，一定得好好研究。
然后是“萨汀堡”，这名字其实他几天前刚听过。
他那次用“静默行者”偷听厨房里两名仆人交谈时，听到有说原主“吃人”的传闻，还提到了“沃达家、泰克家的两位仆侍长”，不像是空穴来风。
按着他对画室里原主的各种画上所蕴含的情绪和画面来看，原主真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当他用这个传闻来询问跟着原主时间最久的哈维时，却马上得到了他的辟谣——沃达家、泰克家的两位仆侍长，是被还是少爷时的原主秘密安排去了萨汀堡，帮他看着那个没什么人烟的领地上的产业。
对于这个恶毒的传言，哈维表现得比凯奥斯还激动，然后说凯奥斯小时候受了很多委屈，李家各个领地上，总是莫名其妙的不时就冒出一些针对凯奥斯的、特别离谱的谣言。
最开始的时候，老男爵非常愤怒，派人去查、去杀了许多传谣的人，可是后来依然有谣言不时出现，还总是在各个不同的、不接壤的领地，甚至在其他领主的领地内，渐渐的，老男爵甚至都受了些影响。
按着时间来看，老男爵日记上写的那些“极为淫邪”的评价，还有北山庄园里不让有女仆的操作，很可能也都是受谣言的影响。
而凯奥斯本身身体就有问题，比较虚弱，被这些传言搞的，更加自闭和内向。
哈维提到这些的时候，都快哭了，他是非常坚信原主和那些离谱的谣言完全没有关系的。
那时凯奥斯就对“萨汀堡”这个名字有点好奇了，不知道原主为什么会暗中安排人去那个地方守着。
这个地方，确实得去一趟，不过不是现在。
凯奥斯让门口的莎尔薇拉去把管家皮特叫了过来，先询问了一下贝南在庄园里住宿的情况，然后问他有没有跟贝南提起他们在调查的事。
“老爷之前交代过不要跟人提，所以除了跟格罗斯曼医士做些必要的沟通外，老仆没跟人提起过这事，噢，格罗斯曼医士老仆也交代过，他本来就不是大嘴巴的人，也肯定能管得住嘴的。”皮特谨慎地说道。
“嗯。”凯奥斯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又问道：“你能确定贝南是哪天启程，从北界赶回来的么？”
皮特说道：“贝南大侍卫是我们丰远七号营地的指挥官、总统领，他要离开，需要有交接书，按着他带回来的交接书看，是四月十六号……”
他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凯奥斯，惊讶道：“莫非……贝南侍卫长说他是因为老爷昏迷而赶回来？”
凯奥斯微微点了点头。
皮特瞪大了眼睛，表情变得十分凝重。
凯奥斯陷入昏迷，就是四月十六号。
第二十一章 一个小实验
这个有魔法和灵气的世界，其实是有接近即时通讯的通信方法的，只不过要动用法阵魔传，成本极高，而且大部分不用临时花时间布置的魔传法阵，都在圣佑宫的手里。
圣佑宫手中的法阵，不太可能有李家的仆从之类能绕过领主或管家，直接借用来给北界的贝南传信的。
所以正常来讲，贝南不应该在一天之内就得到凯奥斯昏迷不醒的消息，并立即交接然后动身返回玉琅北山庄园。
按着皮特的回忆，在刚刚见到贝南的时候，两人表现得都很惊讶。
皮特惊讶自然是因为他们信发出才没多久，贝南不应该这么快就到。
而贝南的惊讶就比较让人玩味了，在听到皮特“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的问题后，他等了两三秒，才反问了一句“老爷怎么样了？”
在知道凯奥斯在书房后，他便直接把北界丰远七号领地的交接书塞到皮特手里，径自往书房赶去。
之前皮特没有想太多，这会凯奥斯这句提示后，他才猛然意识到贝南表现出的种种异常意味着什么。
“很显然这是他看到我后，临时找的借口，所以没想太多，留了这么大个漏洞。这也证明，他本来不觉得会遇到我。”
“贝南深受老男爵和老爷的大恩，竟然……以后真不知道谁还能相信了……”皮特似乎还在震惊中没缓过来。
“咱们之前不是就已经知道背后肯定还有重量级的人物了？而且，贝南肯定也不是最终的尽头，咱们得继续放线。这个漏洞，回头他稍微想一下，也会意识到，不论他想没想好理由修补，咱们都不要去提，就当根本没发现。”
“是。”皮特犹豫了下，问道：“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做？以贝南顶阶灵气士的修为，咱们要在他身边安插人去盯着，怕是不容易。而且他都是的话……那其他人……”
“接下来先静观其变就是了，现在他在明，咱们在暗。你也不用太过悲观，大多数契约仆从肯定都是忠心的。”凯奥斯说道，“贝南平日里关系最好，走的最近的，是哪些人？”
“贝南是从他父亲一辈成为李家的契约仆从的，不过他们人丁并不兴旺，这一辈只有贝南一个人。他平时的话，就老仆所知……”
凯奥斯和皮特又聊了一个多小时，了解了一下贝南的各种情况。
他在皮特面前表现得是比较轻松的，毕竟按照皮特的理解，不管贝南有多强，他都能够通过灵魂从属契约扼控其性命，现在的难点主要在调查背后其他相关人员、特别是非李家相关人员的问题上。
当然，在皮特看来，连契约仆从都有那么多问题的话，怎么找能放心用的人，也是一个大麻烦。
皮特离开后，凯奥斯又在书房皱眉思考了几分钟后，把莎尔薇拉叫了进来。
“你去帮我找只小动物来，鸡、鸭、鹅什么的都可以，尽量别闹出什么动静被人注意。”凯奥斯吩咐道。
“好的，老爷！”
很快，莎尔薇拉就提着个食盒回来了。
凯奥斯看到那食盒的时候，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没交代“活的”，莎尔薇拉就觉得他是想吃“小动物”，弄熟了过来。
好在打开食盒后，莎尔薇拉从里面拎出了一只纯白色、“活生生”的小兔子。
“老爷说不要被人注意，所以我去厨房弄了个食盒装！”莎尔薇拉得意道。
“嗯，干得好，你先出去在外面守着，暂时不见任何人。”凯奥斯吩咐道。
“是。”虽然心里有些好奇，但莎尔薇拉还是什么也没问，乖巧地到门口守着。
凯奥斯从抽屉里取出一卷不到5公分高、特殊纸张制成的魔法契约，慢慢展开。
把一件件提前准备好的耗材都摆上来后，凯奥斯看着那只被莎尔薇拉捆住手脚，瑟瑟发抖的小兔子，凯奥斯小声道：“不要怕，不伤害你，也不吃你，就做个小实验……”
凯奥斯用准备好的小针在兔子脚上扎了一下，取了几滴血，滴到那卷魔法契约上，开始按照流程进行契约的建立。
是的，凯奥斯这是在建立灵魂契约，只不过对象是一只兔子。
灵魂契约最开始，其实是先用来绑定人与动物的，当时有些魔兽、灵兽的实力非常强，收服为契约魔兽，能带来不小助力。
不过随着人类实力快速提升，灵魂从属契约的发明，以及魔兽数量的大量减少，人与兽间的灵魂契约，已经变得有些鸡肋了。
凯奥斯之前翻找资料的时候，刚好找到了原主太爷爷在书房里留下的几卷针对野兽、灵兽的魔法契约，所以就想到先用这个东西来实验一下，看看他有没有办法与兽建立灵魂契约。
与兽建立契约，需要兽的“臣服”与少量血液。这种“臣服”是一种持续性的压迫，一般只要是被逮过来进行魔法契约建立的，在这个过程中都会自然“臣服”，不需要任何沟通。
相比起来，与人建立契约，不需要血液，但需要建立契约的仆从心甘情愿地同意建立契约。
……
十几分钟后，反复确认自己的操作流程没有问题，准备的东西和魔法契约也大概率没问题后，凯奥斯基本确定，有问题的是他。
魔法契约始终无法建立，甚至不要说建立了，连开启都做不到，第一步都没有任何感觉。
做这个实验，是为了避免回头遇到一些情况。
比如领地里极具修炼天赋的孩子被甄选过来，建立灵魂从属契约；
又或者一些情况下，别人要赠送他契约仆从，他需要接受，建立新的灵魂从属契约。
要是毫无准备，那时候出现异常，无法建立契约的话，就可能会有大麻烦。
现在提前知道自己的灵魂可能和这个世界的灵魂契约规则“不合”，有了准备，可以先想好应对方法。
看着眼前那只白白小兔子，凯奥斯伸出指头轻轻揉了揉它脑袋：“辛苦了。”
敲门声忽然响起，凯奥斯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指。
“老爷，萧家的萧卓安少爷来找您，是让他先等着，还是让他回去？”哈维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似乎是想起凯奥斯失忆的事，哈维又补充了一句：“老爷，萧卓安少爷是您以前最好的朋友。”
第二十二章 “最好的朋友”
原主还有朋友的么？
他不是个深度宅男，都在家画画的？
如果是刚穿越那几天，凯奥斯肯定不会见他的，什么朋友不朋友的，和他又没关系，尽量不节外生枝才是。
但现在，凯奥斯考虑了一会，却还是决定见见这位“萧卓安少爷”。
“请他在客厅等会，我稍后去见他。”
“是，老爷。”
“薇拉去传话，你先进来。”凯奥斯打开书房的门说道，他要先尽可能多地了解一下萧卓安的情况，以及他和原主的交情。
十几分钟后，凯奥斯见到了这位哈维口中他“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萧卓安。
招待萧卓安的地方并不是在客厅，而是换到了二层的露台。
“你看着精神还不错啊凯奥斯！”一见到凯奥斯，萧卓安便站起来笑道：“我听到我二哥说玉琅城圣佑宫正在对你进行特殊程序审核，吓了一跳，就赶紧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你之前居然昏迷了足足两天，圣佑宫的特殊程序审核单都发往圣都了，妈的，真是有点凶险啊！”
凯奥斯笑道：“就你这时效性，吃席都赶不上口热乎的。”
萧卓安愣了一下，大笑道：“凯奥斯，感觉这次见你，不太一样了啊？人也胖了一点，以前瘦得风一吹，不用魔法都能飞起来的样子。”
凯奥斯摆了摆手，让他先坐下来，自己也坐下后，才随口半开玩笑地说自己昏迷那两天做了很长的梦，醒来后很多事都忘了。
“这样么？那真是不错！”
“不错？”
“是啊，这样不是很多不开心的、伤心的事就都忘了么？很不错啊！”
“不开心的事忘了，开心的事不也一起忘了。”
萧卓安忽然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凯奥斯：“相信我，你以前不开心的事绝对比开心的事多不止10倍，一起兑掉，太值了。以前每次见你，那眉头都拧成个疙瘩，可从来没见你像今天这样一见面就开玩笑的。”
凯奥斯一怔，不过这位萧家少爷却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而是带着点猥琐的笑容小声道：“我刚看到你有贴身女侍卫了啊？而且还没戴面甲……长的真好看啊！看来你当了领主，现在是可以不用‘禁色’了？哎，你该不会是想给自己**，然后身体挺不住才昏倒的吧？”
凯奥斯笑眯眯看着他：“你小心我杀人灭口。”
萧卓安赶紧做了个捂嘴的动作，一副“我嘴严”的表情。
“凯奥斯，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很好，挺好。”萧卓安笑着说道，“对了，后天玉琅城有一场拍卖会，规格很高，有很多玉琅城的顶级贵族会参加，嘿嘿，当然会有很多未婚的贵族小姐，拍卖会前还有餐宴，有舞会，你有没有兴趣？”
凯奥斯也笑了起来：“这才是你今天过来的真正目的吧？”
“兄弟，你现在是真的不一样了，犀利了很多啊，哈哈！”萧卓安说道，“这拍卖会要参加有些要求，要么是有参加拍卖的保证金，要么是有能够被认可的、够级别的卖品。”
“明白了，你要借钱。”凯奥斯笑道。
萧家其实是比李家的实力要强、爵位要高的，现任领主是二叶伯爵萧别门，但相比起凯奥斯是李家独苗，萧家这一代的领主孩子可就多了，共有九子十一女，萧卓安排行老六。
除了继承人了，领主的子女都能分到一些财产和契约仆从，但相比起主支，自然是少得可怜。
何况现在他父亲萧别门还没死，他们这些非继承人的子女还没办法拿到属于他们那一份的财产，每个月只能分到一小份零花钱。
这份钱对一般人来说，自然是相当可观的巨款，但对于在贵族圈子混迹的人而言，可以说什么都干不了，想靠攒零花钱参加那种拍卖，根本想都不要想。
萧卓安却摇头道：“借什么钱啊，我又不是真要拍什么东西，只是想混个参加拍卖的资格而已。凯奥斯，你估计忘了，你可是大画家，你要参加拍卖，还要个毛线的钱。只要你肯拿一幅‘红画’来卖，圣佑联盟哪个拍卖会去不了！”
“所以，你是想让我拿一幅画去参加拍卖？”
“是啊，只要是你的‘红画’，随便拿一幅都行，都够资格入场了。凯奥斯，之前因为你家老爷……老男爵的禁令，你没法参加有女人的公开活动，现在既然你家里都有贴身女侍卫了，那应该可以参加了吧？哪有已经当领主了，还没参加过一次舞会、宴会的？”萧卓安眼巴巴地看着他：“当然，你要是真不想去，那委托我当你的画的监拍人也行啊。”
“我去。”
“啊？”
“我说我去，后天咱们一块去。”
得到这承诺，萧卓安开心地笑起来，直接起身过来抱了抱凯奥斯：“多谢了兄弟！”
萧卓安满意地离开后，凯奥斯带着哈维、莎尔薇拉去到自己的画室。
哈维说过，原主以前待的时间最长的房间，就是这画室，比卧室待的时间都长，基本上每天都在画画。
不过在昏迷苏醒后，凯奥斯现在待的最多的地方，变成了书房，连吃饭都大部分时间是在书房里面吃。
“看到这些画，你们有什么感觉？”凯奥斯问道。
“美妙的艺术！但不是小人这种身份的人能看懂的！”哈维大声说道。
莎尔薇拉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也是这么觉得。”
凯奥斯笑起来，倒也没有勉强他们一定要给个真实评价。
“哈维，你知道我以前一共卖过几张画吗？有没有送给过别人？”凯奥斯问道。
“小人只知道老爷曾经送了一张给法比奥家拍卖，好像没有送给过别人。”哈维说道。
凯奥斯点了点头，刚刚和萧卓安聊的时候，他也是只知道凯奥斯拍卖过那一张画。
具体原主是为什么把那张画送给法比奥家，不论是哈维还是萧卓安都不清楚，只知道那画第一次拍卖就被人8000券拿下，后来二次转拍，价格到了11000，也难怪哈维当初带他到画室的时候，很自豪地说他的画技在整个圣佑联盟都知名，一幅画换个工厂都没问题。
他在画中走来走去，选了一幅24寸大小的画，让哈维提着走了出去——一会晚上萧卓安会派人过来拿，需要提前拿去给拍卖会的负责人验看。
虽说萧卓安是原主“最好的朋友”，但他脑后的光圈，却是接近全灰里，有不到1/20的一点紫色。
所以这位萧家少爷，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原主，甚至可能还有那么一丢丢嫌弃和厌烦。
但简单聊了这么一会，凯奥斯却觉得，可以多和这人多往来。
第二十三章 穿越小伙进城
凯奥斯发现在和萧卓安这个人聊天的时候，节奏非常地舒服。
萧卓安很少伪装自己，他刚看到凯奥斯的时候高兴地站起来、听到凯奥斯答应要拿画参加拍卖过来抱他，情绪的表达都很真实。
他甚至没有刻意地隐藏他来找凯奥斯，是为了获得拍卖会参加资格。
对于他自己没有实力参加拍卖会，又想要参加拍卖会认识未婚的贵族女性，也是表现得很坦然直接。
可是这种坦然和直接，又不会让人觉得不适或看不起，既不装腔作势，也不自卑猥琐。
他在知道凯奥斯忘记了很多事情，也发现凯奥斯和以前相比，有很大的变化后，却并没有深入去追问更多细节，对两人之前的事情，也基本是浅谈则止，更多地是以开玩笑的口吻提起。
可是当凯奥斯主动提起、问起的时候，他也都是知无不言的态度，而且可以听得出来，他对原主确实有一定了解。
这种身份不是很高，没有太多利益纠葛，善于交际，表现得又比较坦荡直接的人，很适合作为凯奥斯接触外界，或者说贵族圈的一个媒介、桥梁。
凯奥斯自己是穿越者自不必说了，原主也是个宅男，因为种种原因，并没有参与多少社交，现在想要去接触那种非严肃、功能性的社交场合，会有许多障碍。
拍卖会，会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两天后，刚用过下午茶，三四点钟的样子，凯奥斯便早早地乘马车前往玉琅城，准备参加晚上的拍卖会。
本来还留在北山庄园的贝南想亲自护送凯奥斯，但他以这种事情没必要劳动李家最顶级的灵气士、侍卫长为由，只带了鲁镐、莎尔薇拉、哈维三人护卫。
他其实也明白，即便对他不利、算计他的人，也不会想着刺杀或是一下让他挂掉，他们的目的是让他进入濒死的、失去意识的、没有支配能力的状态，好夺走他的灵魂从属契约拥有权，所以他出行时的基本安全，应该是不用太担心的。
北山庄园离玉琅城不远，主干道路况也很好，竟然都是青石路。
马车刚跑起来，凯奥斯就有些吃惊。
这马车居然出奇的稳，震动颠簸很小，上车的时候他注意到车轮有包着一圈黑色的包边，不知道是皮革还是其他材质。
但过坎、过不平整的地方，也能有这种舒适的感受，这马车的底盘肯定有悬挂系统、缓震装置的，等下车后，要看看。
不过等马车行驶半个多小时，进入玉琅城，鲁镐告诉他“老爷轮到我们了请下车”后，他已经完全忘了要去看马车底盘了——因为他的注意力全被面前的东西吸引住。
那是一辆……电车？！
至少从外型上，它看着很像一辆依托于嵌入整条主干道中轴线的轨道的有轨电车，甚至连上面也和有轨电车一样连着一条和下方轨道对应的“电缆”。
只不过它看着不像金属所制，而是木制，有各种雕刻繁复的花纹，漆面精美，还有单向防透的车窗玻璃，看起来其实更像一栋长条形的精致木头小屋。
凯奥斯亮过胸前的三叶徽章后，凯奥斯带着鲁镐、莎尔薇拉、哈维上了车。
然后他发现，这车上是一个一个的包厢，贵族的马车抵达城内后，会先由仆从或侍卫去排队，轮到之后，贵族才会下马车，登上这辆“电车”。
一上车，就会有女侍将他们引到包厢内坐好，与其他乘客并不会有照面的机会。
能上这车的全是贵族和他们的仆从，没有平民，或者说整个“候车区”就是专门用来停贵族们的马车的。
哈维说，这车叫“内城转运车”，是辆魔力驱动的魔法车，专门将入城的贵族转运到内城。
只有男爵及以上爵位的贵族带着随从可以免费乘坐，普通贵族领主，需要付费。至于城内平民，连候车区都进不了。
坐在“转运车”内，凯奥斯看着车窗外飞掠向后的建筑，一时有些恍惚。
这辆电车……不对，是魔力驱动的转运魔法车，实在是太稳了，而且几乎没有噪音，仅论“高级感”、“豪华感”，甚至不输他前世做的高铁。
但这车的车身，摸起来确实是木头，魔法还真是特么的神奇。
看着两边那些影视剧里中世纪风格的欧式建筑，看着那些穿着破烂的平民在路上走着，再一回头看着车厢内的奢靡布置，凯奥斯感到了非常强烈的割裂感。
魔力体系已经能造出这种车，为什么这个世界整体还是有种很落后的感觉？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外面的景物忽然一变，那些之前显得有些破败或者古旧的建筑，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样、风格不同，但全都看着颇为新潮和精美的建筑。
甚至有那种十几二十层的高楼，整片的外墙玻璃让它看上去像凯奥斯前世的世界直接搬过来的。
而那些低矮的建筑，也各有各的特色，它们其实比高楼要更加漂亮、富有设计感，就算放到凯奥斯前世的世界，也都毫不过时，不会有人觉得这是“古人的房子”。
“到内城了。”哈维小声说道，他一边说着，一边也是隔着窗户，看得津津有味——以前凯奥斯很少出门，他也只来过内城一次。
鲁镐陪凯奥斯的父亲老男爵进城的次数多，自然是见多识广了，莎尔薇拉却和现在的凯奥斯一样，都是第一次进城，也是看得两眼圆溜溜的，十分好奇和震惊。
因为一直在看着窗外的景物，情绪一直在变化着，所以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仿佛没一会，车就已经停下。
下车同样是分批，车上的侍者会让每个包厢的乘客轮流下车，还是避免照面。
下车后，凯奥斯一下就看到来接他们的萧卓安，这老哥今天一早就进城了，他亲自去联络拍卖会的人，做一些对接——这些本来是仆从、管家做的。
凯奥斯看了眼脚下的路面，相比起外城，内城从地面材质、建筑风格、卫生程度、行人的衣着和精神面貌，都完全不同，都不只是两座不同的城了，说是两座完全不同时代的城也不为过。
萧卓安带着他们去了一栋很大的圆形建筑，看起来就像一个剧院。结果进去后听萧卓安介绍，这里还真就是一个剧院，今天被拍卖会租下来使用。
舞会和宴会办在这边的旁厅，同样是装修非常的豪华，头顶一水的魔法灯，造型精美，灯光柔和，如果随便把一个凯奥斯前世的现代人扔进来，估计会觉得到了什么高级场所，不会有多少违和感。
不过凯奥斯即便不用问，也知道这种装修必然极其花钱，毕竟他一个三叶男爵的家里，和这边比都差了好几个档次。
第二十四章 你看上她了？
凯奥斯先跟着萧卓安到一间休息室暂歇，依然是保证宾客不会直接和其他贵族相遇。
凯奥斯发现，从进城后，各种管理细节上，都是在方便贵族的出行，避免贵族们在没准备的情况下偶然相遇。
休息室内有吃有喝，而且有比较好的空气对流系统，非常舒适。
“凯奥斯，我跟今晚拍卖的拍卖师聊过，他说你的画今晚肯定是艺术品类里最受欢迎的几个拍品之一，成交价破万几乎没有悬念！”萧卓安很是兴奋地对凯奥斯说道。
“那还得感谢你说服我来参加这拍卖会。”凯奥斯笑道。
他倒不会真觉得一幅画能拍出上万，那他画室里那些画就全都能上万，缺几万就卖几张画。他很清楚，这种艺术品，肯定是物以稀为贵的，原主只放出一张画，恐怕也是画被炒到这么高价值的原因之一。
“哎！我那是为了沾你的光啊，哈哈！因为你的画，咱们今晚的位置很不错！”
闲聊了一会，有侍者过来告知晚宴的时间已经开始，他们可以过去宴会厅了。
每位有邀请函的贵族都只能带一个人，而且不能是带甲的侍卫。
萧卓安自己没有邀请函，得跟凯奥斯一块，所以鲁镐、莎尔薇拉和哈维只能留在休息室等候。
这种为了社交的晚宴，自然是自助式的，虽然在休息室的时候已经有吃过一点东西，但看到那些美食，还是不由得食指大动。
这个世界的烹饪水平，是真的很不错。
“那位是沈家的领主、沈贸伯爵，就是头发有点秃的那位，他们家现在正在谋求三叶伯爵的认证，一直在买人。噢，就是买已经有一定实力的契约仆从。
“那位带着个黑裙女伴的帅小伙，是飞利浦伯爵的长子，第一顺位继承人，在歌唱方面很有天赋，是咱们玉琅城有名的男高音，前年沃顿长老来玉琅城的时候，他就在这里演唱过，获得了很高的赞誉，真是让人羡慕。
“他的一场演唱会，光卖票的钱，就能有四位数，啧啧，太能赚钱了。噢，当然，比起凯奥斯你还是差点，你一幅画随便都能卖上万。
“他身边那个黑裙的漂亮女士看到了吧，那是他夫人，萨缪尔伯爵的爱女，就是沃顿长老来玉琅的那次演唱表演，让他们俩相爱的！”
凯奥斯一边拿东西吃，一边听萧卓安在旁边小声地介绍他认识的贵族。
现在因为时间还比较早，宴会厅里的人还不多，而且按着萧卓安的说法，很多参加拍卖会的贵族并不会去参加前置的宴会、舞会，会等到拍卖的时候才来。
不过即便是这样，萧卓安认出的、能够跟凯奥斯讲出名字、身份来历甚至一些趣事的贵族数量，其实也不多，有些人他其实也是第一次见到。
对此凯奥斯倒也能理解，萧卓安还没领到继承的产业，手上没什么能生钱的“工具”，只靠不多的“零花钱”，除了和凯奥斯这样的奇葩能有往来外，其他贵族子弟都是不太看得上他的，他要参加这种级别宴会的机会并不多。
宴会厅人的人渐渐多起来后，萧卓安就开始一个人凑过去和相熟的几人打招呼，然后借着他们融入一个个交流的圈子里。
时不时的，萧卓安会带一两个听说凯奥斯在这，想认识他的人过来，简单地交流几句。
圣佑联盟的贵族，除了身份和财富带来的加成外，如果落到贵族本身，那么最受人看重的特质都是在艺术造诣方面，比如画画、书法、歌唱、戏剧、文学等等领域。
凯奥斯年仅十八岁，既是已经袭爵、继承领主之位的三叶男爵，又是已经在联盟开始崭露头角的新兴画家，在这种社交场合，自然是很受推崇。
萧卓安其实可以把一圈人都吸引到凯奥斯身边，以他为核心交流，不过这种方式凯奥斯肯定不适应，所以还是一个一个地带过来介绍。
这种交流没有什么实质的内容，大都是彩虹屁，或者一副知己模样地去聊画技、画风，聊艺术、其他相关作品，凯奥斯对这些都没兴趣，只是多听少说，一副性格深沉的艺术家模样。
反正就是先混个脸熟，大概知道个人就行了，本来也没想今天真的和谁建立真正友谊。
那些被萧卓安带过的贵族年轻男女里，有好几位脑后光圈能有1/3以上的黄色，对他应该是印象不错的。
其他人看过去，也没有光圈全紫或是亮红的情况，至少这些宾客里，应该没有对他有直接敌意的。
凯奥斯一边暗搓搓观察着远处拿些贵族的行为，一边嘴也没停过，一直在吃东西。
这边的食物是真的好吃！
特别是一款叫不出名字的菜，中间是生鱼片，下面是烤肉，上面是鱼子酱，还有一种不知道是蟹膏还是什么的膏状物，吃起来非常美味。
不过这玩意数量不多，他不好意思连着吃，所以都是拿一块，吃掉后，兜一圈，又吃了点别的，再回来拿一块……
当他的手伸向最后一块的时候，一只白嫩的纤手也伸了过来，两人几乎同时触到那盛放那食物的小碟，然后又同时弹了回去。
“不好意思，你请。”
“你先你先。”
两人同时出声。
然后凯奥斯发现，跟他看中同一块食物的，是一位身材高挑、有着东方面孔的年轻贵族女孩。
刚刚他其实就注意到了，整个宴会厅里，基本上只有他和这个女孩真地在好好吃东西，其他人主要都是在社交、聊天。
“我刚刚其实已经吃过好几个了，这个确实很好吃，你尝尝。”凯奥斯说道。
“我也吃过好几个了。”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无相鱼的鱼肉味道太棒了，我第一次吃到这种品质的。”
“无相鱼？是中间那块生鱼片吗？那上面那块是什么？黄色的膏。”
“哦，那是九轮蛇的眼珠捣碎，掺着它的脑子做的蛇膏。”
“那下面那块烤肉呢？”
“烤龙掌。”
“龙？”
“当然不是那种龙了，是……”
这时候，一位侍者过来通知拍卖会将在十五分钟后开始，请贵宾们准备入场。
那女孩对凯奥斯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先向会场入口处走去。
“知道那是谁么？”凯奥斯盯着那离开的女孩背影说道。
萧卓安皱眉看了一会，说道：“好像是紫鸢伯爵浅苍宝星的小女儿，叫什么来着……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位爆炸艺术家，或者叫焰火艺术家？但是这门艺术现在还不算太主流，所以她的名气好像一般，不过长的确实漂亮，怎么，凯奥斯，你看上她了？她应该还是未婚，要不要我帮你牵线搭桥？”
第二十五章 真正有价值的艺术品
“不用。”凯奥斯收回目光，“我的画是第几个拍品。”
“艺术品品目里的第三个。”萧卓安说道。
“嗯，走吧，拍卖会要开始了。”
拍卖会被布置在剧院主厅，除了原本就有的高处的VIP包厢外，纵向隔三排，横向以两条主过道为界，每排布置三个半封闭临时包厢，只有面向舞台的方向有开口，其他后面上面及左右都封闭起来。
这样基本上可以保证，来参加拍卖会的贵族们在各自的包厢里，只能与台上的拍卖师互相看见，而不会看到其他贵族，也不会被其他贵族看见。
凯奥斯自然没资格去坐那些高处的VIP包厢的，不过他和萧卓安的位置也不错，比较偏后，自然也比较高。
这个位置，可以相对地纵观全局，虽然看不到下方那些包厢里的人，但可以通过拍卖师的手势和眼神来猜测出价的人是哪个包厢，能更有助于判断局势。
第一批拍品是装备品目，第一件是件魔法袍，有一定的防撕裂、防灵气波、防火系魔法的特性，而且是出自一位顶级服装设计师之手，所以起拍价就是1200，最后3600成交。
按着萧卓安的说法，这3600，至少有3300是买那设计师的名头，真实的法袍性能，评级只能到优秀，怕是300都勉强。
凯奥斯这次过来，除了“见见世面”，知道贵族社交是怎么一回事，看看带来的画能拍多少魔券外，其实他自己也带了不少钱，想拍点东西的。
在第四件拍品的时候，凯奥斯就举牌了。
“黑金圣铠”：一副有极强灵气抗性、魔法抗性和物理防御能力的全身铠甲，装备评级为精良，不带头盔。
这套铠甲不是出自知名设计师、整体性能是精良的铠甲，本来是没资格上这种级别的拍卖会的，只不过它的材料是“极塔黑金”，非常稀有，这种材料比大多数金属在同等物理防御的条件下，重量要轻非常多，除了比一些极品材料附魔承载性差外，没有太多弱点。
起价是700券，凯奥斯只慢慢地跟到了860券，就成功拿下。
圣佑联盟的装备评级，是合格、优秀、精良、稀有、完美这么递进上去。
只要有一项强功能性附魔的装备，就可以被评价为合格标准，不过契约仆从用的合格标准的附魔装备，大都是武器。
盔甲这一块，绝大部分在庄园或住宅中守卫的灵气士，用的都是无附魔的轻甲或重甲。
只有在北界或西界这些有开拓任务，要上战场的地方，大侍卫级别的灵气士，才会用上合格甚至优秀级别的盔甲，使用武器的品级则会高得多。
像凯奥斯这次带出来的三个人，都是灵气士，但只有鲁镐的盔甲是合格级别的附魔铠甲，哈维和莎尔薇拉穿的都是无附魔的普通甲——凯奥斯知道后也曾让莎尔薇拉穿过合格级的附魔甲，但看莎尔薇拉平时穿那重甲守卫的样子，他就后悔了，又让她换回去。
在完美级别之上，还有认证装备，以及更多存在于传说中的非标准评级——神器。
神器自然不必多说，真正见过的也没几个。“认证级”则是指受道圣佑宫认证的完美级别装备，圣佑宫会在上面进行附魔标记，如果同时使用两件或两件以上“认证级”的装备，会触发“圣佑效果”，能带来护佑或特殊攻击。
稀有和完美级的装备，大都是属于可遇不可求的。能够“堆料”做出来、常见于流通市场的，基本都是合格、优秀、精良这三个等级。
在拍卖会，或其他高端的流通渠道，魔法师的装备，如法袍之类，售价普遍都会比同等级灵气士的装备要高。
像刚刚3600成交的法袍，评级其实才优秀，但是很多贵族平时也会喜欢穿法袍，所以出自名设计师之手的法袍，经常会成为贵族追捧的奢侈品。
而灵气士的装备里，武器也要比盔甲、盾牌之类防御型装备贵。
这件“黑金圣铠”能上这场拍卖，其实拍卖方也是想着靠它稀少的材质、轻量化的特点，卖给贵族穿着玩，拉高价格。
接下来凯奥斯又出手了几次，都是买了些性价比比较高的装备，当然，只是相对于这场拍卖，论市价，肯定是偏高的，但这些装备并没有稳定的市售途经，并不是平时想买马上就买得到的。
装备品目拍卖完成后，到了艺术品品目。
当先第一件拍品，是一个半人高的木雕，雕的是个在浴桶里泡澡的**女性。
没有任何附魔，没有任何特殊功能，就是纯粹的一件艺术品，但它出自木雕大师、双叶伯爵乔纳森.费蒙之手，所以起拍价就是8000。
要知道，刚刚整个装备品目，成交价最高的，也只有6800券。
随着一个个叫价，这个木雕最终的成交价是23000券。
光这一个木雕，就相当于一个规模比较大、效益比较好的厂子一年利润的6~8倍！
接下来又是一件有点像琵琶的弦乐器，也是出自大师之手，那“大师”还是位侯爵。
让凯奥斯震惊的是，在介绍这件乐器的时候，舞台后面竟然出现了一幅巨大的、能够动弹的画面，甚至还有相应的声音，在展示那乐器的使用，看起来就跟前世的电影似的。
当然，分辨率还远远不能和凯奥斯前世的电影画面相提并论，但已经足够让他震惊了。
这世界的魔法科技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最终这件看起来十分精美的乐器，成交价达到了32000券。
艺术品品目的第三件拍品，就轮到了凯奥斯的画，起拍价8000。
因为拍卖会的规定，凯奥斯没法给自己的拍品出价——当然，这只是个绅士规定，真想给自己的东西抬价，可以安排其他人帮忙，不过他自然不会这么做。
但让他有些惊奇的是，他这幅画的出价频率，比前面两件艺术拍品加起来都高很多，虽然最终成交价是14300，比前两件拍品的都要低，竞争却要激烈得多。
萧卓安在旁边跟他小声说道：“前面两个拍品卖得高，主要是制作者的爵位加成高，凯奥斯你这件，才全部是真正的价值体现，挤掉水分，你这件比他们俩值钱多了。”
凯奥斯笑笑没有说话，真要用他的价值体系衡量，自己这画也不该卖这么高的价钱。
当然，能拍出这么高价，他还是很高兴的，有大笔钱可以继续自由支配了。虽然要交10%成交价的手续费，但剩下的还是很多了。
接下来第四、第五件拍品，也都是名家的画。
凯奥斯当然不会出价，但看到第五幅画的时候，他居然有种看到原主画室里那堆“红画”时的感觉——感知情绪，并身临其境。
画上是高处望去的一片连绵山川，他看了后，有种很强烈的畅快、豪迈的感觉，甚至有种这个拍卖场的房顶飞掉了，周围的人都不见，只有他一人的感觉。
什么情况？
莫非他之前在画室里感应到的各种情绪，主要原因不是原主的画，而是他自身的异能？那个能够感觉到其他人情绪变化的异能？
接下来的拍卖中，艺术品目里又有好几件拍品让凯奥斯感知到了情绪，而且不止是画，连一件缀满饰品的华丽礼裙，他都能感知到——制作者在创作时，并非欢喜，而是悲伤、抑郁。
而且凯奥斯发现，他能有很强情绪感知的作品，一般出价都会比较激烈，显然是萧卓安口中那些“真正有价值的艺术品”。
正在凯奥斯琢磨要不要拍一件便宜点的、有情绪感知的作品回来研究下的时候，艺术品目的拍卖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是潜力契约仆从的拍卖。
第二十六章 拍卖武圣
当看到一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被带上台，后面投放的屏幕上播放一串这孩子的天赋测试数据时，凯奥斯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虽然看到拍卖目录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个拍卖品类，但真的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是这么个孩子站在台上被拍卖，作为一个穿越者，在心理上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这些被拍卖的潜力契约仆从，基本都是各领主自家领地上的潜力修炼者。
一般到十一二岁，潜力就会比较明确了，七八岁的时候只是能够查验出潜力等级，现在进行拍卖，就是满足一些喜欢“开盲盒”的人的趣味罢了。
似乎能察觉到凯奥斯的厌恶，萧卓安也是小声道：“肯定是那些专门做契约仆从售卖生意的贩子找代理人弄进拍卖会的，那些贩子都是完全没底限的家伙，甚至会自己和天赋好的仆从生孩子出来售卖。”
凯奥斯愣了一下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是了，当初圣佑联盟创建的时候，贵族都是魔法、灵气修炼得更强，更有天赋的强者，血脉本身也更强大，生出更强天赋的孩子几率应该更大。
凯奥斯把视线重新放到台上，那名评级为“二级天赋”的孩子，最终的成交价是400券。
在接连四名孩子被拍卖后，轮到已展露天赋的契约仆从拍卖，当先一名便是13岁，但已是6级灵气士的少女，天赋评级是次顶级，也就是介于一级到二级之间——其实就是不够一级硬往一级凑的说法。
这次的起价就高了很多，直接到了3000券，然后出价的也很多，不一会就飙到了6500券。
“这个天赋看来很好？”凯奥斯问道。
“我敢打赌，过了4000还在出价的，没有一个是真地看重天赋的，这些人想的是其他事。”萧卓安很自然地说道。
而凯奥斯也秒懂“其他事”是什么意思，眉头皱得更深了。
然后他想到原主十年前就开始培养莎尔薇拉，想到昏迷那天晚上原主亲自设计却没能亲自看到莎尔薇拉穿着的那身衣服，也明白，这在这个世界，这就是常态。
三名已经展现天赋、最高年龄不超过15岁的契约仆从拍卖过后，又是几名成年的契约仆从拍卖，等阶起步就是10级，最高的甚至是12级的顶阶魔法师。
一位12级的、主火系魔法的顶阶魔法师，顶级战力，居然被摆到拍卖台上拍卖，这个世界，确实有些玄奇——下面这些贵族如果不算他们的契约仆从，恐怕加起来都不够这位顶阶魔法师随手放的一个火球烧的。
但此时台上这位看起来年逾古稀、相貌和蔼的魔法师，同样是满脸坦然，甚至带了点讨好式的微笑，在面对着所有的贵族，似乎并不觉得这种情况有任何的难堪或尴尬。
最终，这位顶阶魔法师的成交价格是37000券。
这个价格，相对于今晚成交的拍品而言，确实是非常高。但如果把这价格和一位顶阶魔法师挂钩，却又觉得似乎有些低得离谱。
凯奥斯有一种感觉，似乎这个世界，什么都能标价，什么都能买卖。
接下来，契约仆从的拍卖结束，将轮到一个特殊环节——西界战利品拍卖。
顾名思义，这一环节拍卖的，都是圣佑联盟的贵族在西界的战斗中缴获的战利品，但并没有提前在拍卖名录中列出具体拍卖的物件，也是故意增加悬念和新奇感。
当第一个拍品展现的时候，不仅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级别拍卖的凯奥斯，其他包厢里的贵族也是发出了一阵惊疑声。
因为被带上台的，是一个关在笼子里，由十几名大汉推着推车送上台的人。
凯奥斯旁边的萧卓安身体一下坐直，甚至微微前倾，惊奇道：“禁灵领域？！要不要搞得这么夸张？”
“那个笼子能禁灵吗？”凯奥斯疑惑问道。
“那个笼子能隔绝外部灵气，如果里面的人自身的灵气被消耗完了，是没法通过正常方式补充自身灵气的。”萧卓安解释道，“不过这玩意要一直消耗魔力，真有必要这样么……”
不过当后面那虚拟巨幕打出这个笼中人的信息后，萧卓安倒吸一口凉气，惊奇道：“不超过30岁，至少顶阶？什么叫至少，难道她还能是超阶？真的假的？！”
凯奥斯也盯着那些数据看，这是西界扫荡后被生擒的“西蛮贵族”强者、灵气士，实力判断是“至少顶阶”。
圣佑联盟的强者分级，不论魔法师还是灵气士，都是到12级。
到了12级就算顶阶，魔法师称魔导师，灵气士称圣灵卫，或者更通俗点的“武圣”。
但总有些等级限制不住的超级强者，实力远超过一般顶阶，会被叫做“超阶强者”。至于“超阶强者”之间还有没有强弱对比的划分，就没有一个标准的计量了。
凯奥斯又把视线放回到笼中人身上，然后发现这笼中人是个非常英气的女子，给他的第一感觉，像林青霞版的东方不败。
特别是那眉眼，既有一股英武之气，又有一种勾人慑魄的媚。
但她一身灰布衣服却看着有些狼狈和破损，还沾满了血渍，甚至有些烧焦的地方。
不过她盘腿坐于笼中，半眯着眼，一点都没有被困于笼中要被拍卖的俘虏的感觉，倒像是一位在自己宫中被敌人包围的帝王。
“下面这件拍品，是来自西界的‘武圣’级俘虏！据说是一位领地有超过十万领民顶级大领主的女儿！大家可不要小看十万这个数字，在西界那些联盟之外的荒蛮之地，这已经是规模最大的领地之一了！既有公主的身份，又有武圣的实力，如果有她做你的贴身侍卫，会是如何美妙又有面子的事！”
听到上面拍卖师的介绍，萧卓安忽然嗤笑一声，然后跟凯奥斯低声说道：“我明白了，这俘虏是烫手的山芋。”
“什么意思？”
“你看，要送她上台展示，居然要动用禁灵领域，证明她现在并没有和任何人签订灵魂从属契约，而且俘虏她的人也根本没法近她的身，没法给她安钻入身体的封灵锁钉，甚至都没法给她换一身漂亮好看点的衣服。
“你看信息那里，身体状态说的是重伤，她能被封进这笼里，大概率已经被伤到降阶甚至残废了。然后没办法获取灵气，无法自愈，就算以后再治好，也不可能再恢复鼎盛实力了，别说超阶、顶阶，能有个10级就不错。
“何况，就这女人的状态，就不像是能跟人签灵魂从属契约的仆从。嘿嘿，这哪里是要人买去当贴身侍卫，这根本是让人买去一夜销魂的，什么西界蛮夷大领主，什么超阶武圣，都是增加快感的噱头罢了！”
第二十七章 一定是主角！
“起拍价10000，现在开始出价，每次加价不得低于200。”
当听到这起拍价时，萧卓安又是忍不住嗤笑，对凯奥斯说道：“真把下面这些贵族当傻子了，这可都是人精，真想连骗带蒙把这俘虏卖出去，可不那么容易。凯奥斯，我和你打赌，只要一有人出价，立刻就是成交。”
不过他话音刚落，拍卖师已经看向他们左前方一包厢，说道：“好，第一位出价10000，还有没有出价的？武圣大领主，这样灵气士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我当这么久拍卖师，都是第一次遇上……好，第二位出价，10500！还有没有出价的？10500第一次……10700！好，现在是10700！右边的老爷要不要再加？11000！好，11000第一次……”
萧卓安一下傻了眼，他没想到，一开始竞价，竟然马上就有两人卯着出价，没几轮就已经到11000了。
“难道他们有把握让这个人答应建立灵魂从属契约？”萧卓安喃喃自语道。
如果真能让这个人成为灵魂从属契约，那么哪怕她伤愈后暂时无法回到巅峰，甚至就只是10级、11级也值了。
未满30岁、曾经是超阶的10级灵气士，可比一般40、50多的10级灵气士强太多了，运气好点过个几年恢复到顶阶甚至超阶，那就大赚特赚。
但他马上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可能，要真有办法让她签灵魂从属契约，她的起价根本不可能是10000，俘虏她的人做不到，其他人更做不到，这估计就是两个一时下身冲动的老色鬼在竞拍！”
在萧卓安做出这个判断后，其中竞价的一方似乎已经想通，决定不出价了。
“11000第二次，还有没有出价的老爷？武圣可真是不常见的噢！而且这是至少顶阶的武圣，巅峰时说不定有超阶实力。11000第三……”
就在拍卖师觉得不会有人再出价，准备落锤的时候，一个牌子忽然举起，那有魔法效果的荧光立刻吸引了拍卖师的注意：“12000！有新的出价，12000券！12000还有没有新的报价？12000第一次……”
萧卓安震惊了，不是因为这12000的出价，而是因为这出价来自于身旁的凯奥斯。
“你……你是不是举错了？”萧卓安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凯奥斯摇头：“没有，我很确定。”
“12000？就为了这么个女人？你有带那么多魔券么？”
“刚刚不是卖了一幅画么，你说过的，如果同一场拍卖，卖和拍都有成交的话，可以直接用已拍卖的魔券去抵拍卖款项。”凯奥斯说道，他刚刚在出价前，已经拿着那拍卖手册又确定了一遍。
“可是……”萧卓安还是觉得不值。
“12000第二次，12000还有没有出价的？好！12200！现在价格来到12200！”
萧卓安忍不住提醒凯奥斯：“该收手时就收手，那女人连上台展示都要开着禁灵领域，他们能把这种超阶灵气士打到重伤、俘虏下来，都没办法完全制住她，没办法逼她建立灵魂从属契约，你觉得你能做到？只是为了……为了爽一次，真没必要啊……”
萧卓安说到后面，把音量放低，但语气却加重了不少。
凯奥斯忍不住苦笑，他能听出萧卓安是真心实意地在劝他，不过他的想法实在是没法说出来。
于是，在12200的出价喊到第二次的时候，凯奥斯拍了拍萧卓安的肩膀，又举起了自己的一块出价牌。
“好！13000！现在出价来到了13000！这位老爷看来对这位西界的武圣女领主势在必得！13000第一次……”
凯奥斯知道，这拍卖师就是在用话术挑动其他人出价，不过他也不在乎，他觉得这场拍卖中能和他有同样目的的人，应该找不出第二个了。至于第一个出价者，从他那200、200加的出价方式就知道，他手中的钱也不多。
“13000第二次……确定没有出价的了吗？好，13000第三次！成交！恭喜那位老爷获得来自西界的武圣领主！”
包厢内，萧卓安看着凯奥斯，表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候，斜前方的包厢里忽然传来杯子的碎裂声，拍卖会的侍者赶紧过去查看，很快就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出来，换了新的杯子过去。
看起来，那位竞拍失败的贵族很是生气啊。
不过凯奥斯倒也不太在乎，反正这边的环境就是贵族们互相看不见，对方又不知道他是谁。
就算知道了，以这种出价抠抠搜搜的情况来看，也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大贵族，不太需要担心报复。
……
包厢内，看着重新换上来、装着热茶的茶杯和连连道歉的侍者，浅苍拂晓一肚子的火都没处发。
总不能再摔一次杯子吧，那除了欺负这边的侍者外，什么用处也没有，反而显得自己很矬。
浅苍拂晓闭上眼睛，深呼吸，平静心情。
虽然她变卖了几乎所有能变卖的东西、产业，攒够12800多券来参加今天这场拍卖会，唯一的目的就是那位西界被俘的超阶强者，但现在木已成舟，生气也没有用。
明明看过的专题报道里，关剑神是直接起拍价被人拍走的啊，为什么会竞到了13000？为什么会有不止一个人竞价？难道因为自己的出现，让原本的历史发生了改变？
算了算了，不想了，反正按照原本的历史，那拍下关剑神的家伙，明天就要被灭杀满门了，自己花一万多券要救他还不领情，那就让历史的车轮回到既定的轨道上吧！
浅苍拂晓睁开眼，端起茶杯恨恨地喝了一口，然后立刻噗了出来。
烫！！
“啊！对不起，对不起……浅苍小姐您没事吧？小人罪该万死……”侍者赶紧过来跪着道歉。
浅苍拂晓吐着舌头哈着气：“没事，不关你事……呼……呼……”
侍者离开后，她眯着眼看向台上接下来的拍卖，脑中却在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既然没有办法提前救下关剑神，往那个方向布局，那就只能再想些其他办法了。
嗯，正好这一万多魔券可以拿来做其他的准备。
虽然作为穿越重生的人，自己已经预先知道了历史的走向，但现在实力还太过弱小，如果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不攒够力量的话，那一切预知和努力，都将毫无意义。
不过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她重生回来一定是有原因的！
如果这个世界是一本书，那么她一定是主角！
第二十八章 非常非常危险
拍卖会还没结束的时候，那个最先对西界武圣出价的包厢里走出了一个人影，被侍者领着离开了拍卖会场。
因为光线差别的缘故，凯奥斯看不清那人的样貌，但大概可以判断出是位身材高挑的女性。
女性？
按着萧卓安的说法，会去花10000券拍那个西界武圣的，只会是精虫上脑的LSP，怎么会是女的？而且看来是孤身一人，并没有陪同或随从。
随后的拍卖中，凯奥斯也没有再出价一次，毕竟之前他已经拍了不少东西，加上西界武圣这一万三，已经把他这次能支配的资金都用完了。
拍卖结束后，凯奥斯在拍卖会的侍者引导下去结账，领拍品。
他的画拍卖成交14300券，扣掉拍卖的手续费1430，保管费50，还可以到手12820，正好差不多把他拍下那西界武圣的钱覆盖掉，只要再支付他前面拍的那些装备的钱就行。
“老爷，您是准备今天就将拍品都支走，还是另选时间？”确定完款项交割后，拍卖会的管事恭敬地对凯奥斯问道。
“就今晚吧。”
“那您是准备自己安排人运送，还是我们派人运送？小人的建议是，直接由我们的专业运输团队运送至老爷府上，可以省却很多麻烦，特别是应付城内的巡逻检查。”
“那就你们运送吧。”
“是。”管事却没有结束交谈，而是继续说道：“另外是您拍下的那位西界的俘虏，因为她实力过于强悍，又极度危险，寄拍方的建议是，除非有完全的把握，否则不要试图与她建立灵魂从属契约；在她完全失去行动能力、反抗能力前，不要打开禁灵牢笼；尝试直接与她接触之前，一定要做好足够的保障。另外如果三天内她还在的话，禁灵牢笼每三天要更换一次魔力棒，最晚不能超过四天，这点非常重要。更换魔力棒时，一定要按操作手册进行，不要让禁灵领域在更换魔力棒的时候停掉。这禁灵牢笼是寄拍方赠送的，将随西界俘虏一起被送到府上……”
那管事针对西界俘虏的情况，足足交代了近五分钟，就在凯奥斯以为终于交代完的时候，他说可以让带来的随从过来进行更具体的交接，然后拿出了一沓厚厚的文书进行确认签字。
感情刚刚那些都只是简单说明……
凯奥斯于是让人叫了在休息室等候的莎尔薇拉过来交接，他则开始签署那些确认文书。
拍卖会的管事似乎怕他恼，也专门给他解释，是只有这位西界俘虏的交接需要这么多手续，因为确实有不小的危险性，如果是其他一般的契约仆从拍卖交接，就简单多了，在这边直接转换灵魂从属契约就算完成。
因为要去参加拍卖会结束后组织的舞会，萧卓安准备留在城里过夜，凯奥斯则要连夜赶回北山庄园——和他拍下的拍品一起。
在送凯奥斯离开前，萧卓安还是忍不住对他低声道：“凯奥斯啊，不要被欲望完全左右选择，你现在是领主了，有很多人要靠你活命的……”
“放心。”凯奥斯知道他是在劝什么，但也没法解释太多。
不过这次一同参加拍卖会，倒是让萧卓安对他的好感度提升了一些，现在脑后光圈已经是由之前的1/20左右的紫其他全灰，变成了有1/10左右的黄其他全灰。
凯奥斯对萧卓安的表现也是比较满意，这个人社交能力确实一流，要不是自身身份和资源的制约，在玉琅城估计早就左右逢源，成为社交达人了。
之前他有提过，要拿这次拍卖画的一成给他当辛苦费，毕竟前期都是他在跑，不过还是被拒绝了，他表示能参加这场拍卖会，就已经是占了便宜。
凯奥斯知道这一成辛苦费，就已经比萧卓安一年零花钱多很多了，他其实很需要这些钱，却能没有任何犹豫的拒绝，不能说他富贵不能移，但肯定能不会见小利而忘义，和他合作做一些事情时，能够相对放心点。
出了大剧院，依然还是乘坐内城转运车去取马车。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快九点的样子，内城到处灯火通明，很多行人，所有的店铺都开着门，非常热闹——甚至比傍晚时他们抵达内城时还要热闹。
但一过了内外城交接处，周围光亮瞬间消失，有种已经出城的错觉。
但是借着点点星火，还是可以看到，周围依然是城内的建筑，只不过不是内城那些设计各异、间距合适、功能拉满的高级房屋。
哪怕第二次看到，哪怕是外面光线不足看得不清楚，凯奥斯也依然震撼于这种仿佛两个不同时代、不同世界的差距如此鲜明地出现在一座城市中。
抵达之前的候车处，他们的马车已经经过保养，马也已经喂好，直接就能启程离开。
坐在同样舒适的马车车厢内，凯奥斯看着外面那辆魔力驱动的内城转运车，不由得有些好奇，既然有这种魔力车存在，那是不是那些能够由纯魔力驱动的无轨车辆，也应该能做出来？是因为成本原因没有推广开吗？
回到北山庄园后，先送过来的是凯奥斯拍下的那些装备，然后他直接叫莎尔薇拉过去接收了。
“那套黑金铠甲，那柄匕首，那件披风，还有那个有护佑效果的手链，都是你的。那柄大剑拿给哈维，那盾牌是给老鲁的。”凯奥斯简单地吩咐道。
莎尔薇拉刚听完吩咐的时候只是觉得喜滋滋的，欣喜于老爷送她东西，但等她去到庄园门口收货，看到实物后，才明白，老爷要送给她的东西，竟然是今晚拍卖会上拍的！
光是送她的，就有一件精良级铠甲、一柄精良级匕首、一件精良级的附魔披风、一条精良级护佑手链，这一系列装备，想也知道价值不菲，人家一般12级顶阶实力、在前线战斗的契约仆从都没有这般装备配置啊！
莎尔薇拉完全是看呆了，甚至一度怀疑刚刚老爷跟她说的那些话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于是返回又确认了一遍。
不仅是她，当她得到再度确认后，把那柄大剑和盾发给哈维和鲁镐的时候，后两人一样是一脸震惊，有些不敢相信。
按这个世界通常的价值认知，他们自己甚至都不如手中的这武器装备值钱。
确实，他们没办法理解，看起来好像有大量契约仆从可用的领主凯奥斯，实际上环顾四周，完全能信任的其实只有一个莎尔薇拉，比较信任的也只有皮特、哈维和鲁镐。
如果有办法做到的话，凯奥斯甚至愿意倾力把现在的莎尔薇拉就打造成顶阶战力，哪怕要付出很高昂的代价。
在拍下的装备送到后足足过了一个小时，差不多快要零点，拍卖会护送那西界俘虏的车队才抵达。
让凯奥斯有些惊讶的是，拍卖会不仅出动了两名10级的高阶灵气士、一名11级的高阶魔法师护卫，还请动了一队惩戒骑士随护，阵仗相当大。
抵达后，拍卖会的人，又是把之前在剧院交代的话又交代了一遍，才让凯奥斯签了接收的单子。
显然，拍卖会的人是反复用各种方式在向凯奥斯强调那位西界俘虏的危险性，同时也是在为将来如果发生意外，摘出自己的责任做准备。
凯奥斯本来想把这个西界俘虏，连同那禁灵牢笼，一起安置在一楼的一间房间里，但要连着那牢笼直接运进去，大门还好说，房间门却得直接改造，晚上肯定来不及了。
又没法人先出来，把牢笼拆开进去组装，所以最后只能是先在庄园的一处仓库里安置。
待那禁灵牢笼运进去安置好后，凯奥斯便支开了其他人，只让莎尔薇拉守在门口，准备自己和那西界俘虏交流一下。
不过忧心忡忡的莎尔薇拉最后还是忍不住拉住他的手，小声劝道：“老爷，你要是实在想那个……可以先和我……这个人，我看到她就觉得心里发毛，她非常非常危险，老爷别……”
第二十九章 你老爷我是这么肤浅的人么
凯奥斯并不怀疑莎尔薇拉的直觉，甚至就他自己，看到那位西界俘虏、武圣领主脑后的红彤彤的光圈，都很明白：
只要把她放出来，她绝对会大杀特杀，一个不留！
如果和她待在同一空间内没有限制，自己这个没有多少战斗力的贵族领主，一定会被她毫不留情地撕成碎片。
“放心吧，我不是想干你想的那种事……你老爷我是这么肤浅的人么？好吧，就算我是这么肤浅的人，至少我也是个肤浅又怕死的人，不会拿小命去游戏的，放心吧，我只是和那个人聊聊天。”
凯奥斯好半天才安抚好莎尔薇拉，让她放弃一起守在仓库里的想法，到门口去了。
当仓库里只剩下他和那个禁灵牢笼里的女人后，一下陷入了寂静中。
凯奥斯站在笼子前面，看着里面的人。
里面的人闭着眼睛，像在睡觉。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凯奥斯问道。
没有回应，女人没有表情，毫无动静。
凯奥斯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凯奥斯.李，是圣佑联盟的一位男爵领主。”
女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不论是情绪，还是她脑后的红色光圈也毫无变化。
凯奥斯可以感觉到，她很平静，既不紧张，也不愤怒，更不恐惧，仿佛就是真的在自己家里打瞌睡。
“不论你信不信，我都要先告诉你，我并不寻求和你建立灵魂从属契约，也并不想和你发生肉体关系，只是想从你这里知道一些信息，如果可能的话，也可以进行一些交易，未来你不是没有可能重获自由。”
凯奥斯这话说完，她的情绪和脑后的光圈虽然依然没有变化，但眼睛终于睁开了。
如果仅说五官的话，虽然同是东方面孔，但她肯定是比不上莎尔薇拉的，单论容貌，莎尔薇拉已经接近完美了。
但她有种很特别的气质，是那种类似上位者或者说强者睥睨一切的气势，特别是她的眼神，一旦接触，会有很强的压迫感。
哪怕明明知道她是阶下囚，也一样如此。
于是带来了一种另类的魅惑。
不过凯奥斯并没有回避她的视线，很坦然地看着她。
他在一本随笔类型的书里，看到一位给各种顶级强者写传记的作家写到过，那些实力站在人类顶峰的超阶强者，面对那些实力比他们弱很多的人类时，能够轻易地分辨他们是否在说谎。
如果这是真的话，凯奥斯就是想让她分辨出自己说的是不是真话。
不过那女人和他对视了半天，也没有说一句话，脑后的红色光圈同样也没一点变化。
凯奥斯再次开口：“你应该知道，圣佑联盟是由很多贵族结成的松散联盟，其他贵族干的事，其他贵族和你的仇怨，和我并没有关系。当然，我这并不是故意在给自己开脱，只是我现在自己也面临其他贵族的威胁。”
仓库里再次陷入安静，两人又开始对视起来。
凯奥斯倒不全是盯着她的眼睛，不时也会把注意力放到她脑后的光圈上，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他刚刚说的那几段话，其实用了多种策略，既有承诺，也有利益交换，还有示弱示好，但不论是哪种策略，这个女人的光圈和情绪都没有丝毫变化。
不过他倒也不气馁，本来也没觉得能扭转对方的态度，这本就是耗时间的事。
正当他准备今天先这样，明天再来的时候，那女人终于开口了：“你想让我帮你杀人？”
这个女人的声音……怎么说呢，让凯奥斯有一种“噢！这张脸、这个气质，就是应该配这个声音”的感觉。
“不，我想让你当我的老师。”凯奥斯说道。
“你想学什么？”
“灵气的修炼，战斗的方式，西界的历史，交战的经历，你会的一切。”
“可以，你放我出去，我教你。”
凯奥斯看着她，她也看着凯奥斯。
两人对视，然后凯奥斯笑了起来，摇头道：“我以诚相待，但你却不是，不过不要紧，我有时间慢慢等。”
女人的情绪没有变化，脑后的红色光圈也同样没有变化，所以她那番话，就是在忽悠自己。
凯奥斯没有再说下去，转身离开了仓库。
“找信的过的人来看守，算了，一会我们一起去选人，一定注意给禁灵牢笼换魔力棒的时间。”凯奥斯离开仓库后，对门口的莎尔薇拉交代道。
看到他完好无损地从仓库里走出来，莎尔薇拉也是松了口气，松开了一直紧握横刀刀柄的手，手心全是汗。
最后凯奥斯选了8位全甲侍卫来看守这个仓库，鲁镐也得了吩咐，在外面巡逻时会大部分时间守在这里，每三个小时派人检查一次禁灵牢笼的工作情况，确保万无一失。
凯奥斯回到书房后，开始翻找和西界有关的资料、书籍。
他花了13000券把那个西界俘虏买回来，自然不是当祖宗供起来的，光每天维持那个禁灵牢笼，就要消耗1~2券的魔力棒。
但这个女人，却是有可能帮他破局的一个试手。
当然，这也有赌的成分。
如果不是那幅画被拍了14300，他也没有能力去赌这一手。
之前凯奥斯沉浸在书房里的各种书籍中时，就已经了解过圣佑联盟的贵族们非常独特的开拓领地方式，以及他们所处这片大陆的特殊性。
圣佑联盟地处“核心大陆”的一角，以圣都为中心，往东或往南一直走，都会抵临大海。
而北面和西面，则是连绵无尽的森林。
这些森林里的林木单个来看，都很普通，并没有任何的魔力，而且种类也并不相同。
但当它们组成一整片的森林后，却仿佛构建了一种无法逾越的领域，一旦深入，便会身陷其中，彻底迷失。
有很多深入林中探险的强者队伍甚至大规模的军队，但最终都没有能活着回来的，多强的都不行。
甚至有超阶的大魔导师强者，试图直接从空中飞过这些森林，但到一半就发现魔力紊乱，差点坠落，好不容易才挣扎回来，捡回条命。
森林中有各种各样的生物甚至魔兽、灵兽，这些生物单独拎出来，战斗力很有限，可一旦在森林深处遇到，它们却可以迸发出非常可怕且诡异的力量。
各方领域的专家都有对这些森林的玄奥进行过研究，但至今没有一个统一的判断。
不过这森林也并非有多难对付，只要从边缘一点一点进行伐拓推进就行了，到了一定程度，会遭遇巨量生物抵抗，但只要不是深入森林之中，这些生物的抵抗对装备精良、魔法师和灵气士搭配组成的贵族军队，能造成的伤亡和阻拦有限。
现在的圣佑联盟，诸多贵族所占土地，至少有七成，是开拓北、西两向的森林所得。
不过相比起北界，西界的开拓，面临的情况要复杂一些。
除了森林和森林里的生物外，还有其他的人类聚居地。
第三十章 对视无声
最初核心大陆可以居住和进行生产活动的土地，远没有现在这么大的面积，基本只有沿海的一部分，以及外围的几个岛屿。
因为北边和西边领地拓展困难，海外又受制于航海技术和海上的危险，也没有办法远航。
有人曾经尝试沿着海岸线航行，想绕过无尽森林，同样也是就此渺无音讯，直接消失在了航行过程中。
于是核心大陆及主要岛屿上的贵族为了争夺资源，连年混战，互相征伐、吞并、奴役，慢慢形成了三股最大的势力，称为三王。
三王间最开始也是打个不停，但实力都差不多，又三方制衡，谁也奈何不了谁。
于是，最后打了多年的三位王坐下来谈和，组建了圣佑联盟，并且弄出了“灵魂从属契约”这么个东西。
但他们并不直接用“灵魂从属契约”控制统属的贵族，相反他们大肆封赏那些帮他们打天下的贵族强者，给他们领地，让他们用“灵魂从属契约”去建立对下属和领民的统治。
而三王，则建立了圣佑宫和惩戒骑士团，帮助维护“灵魂从属契约”建立的整套统治基础。
这期间自然的也有反抗与镇压，但乱局并不大，很快就被绝对的力量碾压平息，而后这套管理和统治体系，竟然成功地将贵族间的征伐影响控制在了最小范围内。
接下来，圣佑宫便开始统筹贵族集结力量往北和西进行开拓，一点一点把那些森林消灭掉。
像凯奥斯他们所处的玉琅城周边的领地，就都是从无尽森林里开拓出来的。
李家实力最强的契约仆从贝南，就一直是在北面进行领地开拓。
这种开拓最大的工作量是伐木，然后是处理和运输木头，最后才是应付林中各种各样、实力不一的生物的突然袭击，维持伐木的进度，保护伐木的设施。
这个过程所应对的危险比较随机，大多数时候似乎几个7、8级的中阶灵气士或魔法师就能守着没问题，但有时候遇到大的魔兽潮或是实力强悍的巨型异兽，那一个顶阶强者对付起来都要叫增援。
而且开拓出来的领地，并不是就直接成为了开拓贵族所拥有的正式领地，而更像一种可以兑换的资源。
基本上北界通过伐木灭林，开拓出来的“生领地”，都需要通过圣佑宫，兑换其他通过魔法改造，已经开发得比较完善，或是更靠近主城附近，被纳入惩戒骑士团巡逻保护范围的“经济领地”。
当然，兑换起来并不是等面积，根据“经济领地”的品级和价值，会有不同的兑换比例，但最便宜，也是至少5：1，比较好的“经济领地”或是需要和其他贵族置换以便将领地拼到一起的话，10：1甚至30：1都有可能。
相比起来，西界的情况会复杂很多。
西界自然也有无尽森林，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不肯加入圣佑联盟的人。
这些人里有西界原本的贵族，有不愿建立灵魂从属契约的各路强者，有因为各种原因破坏了圣佑宫的规矩而被惩戒骑士最杀的原圣佑联盟贵族，他们利用地形，也利用无尽森林，和圣佑联盟的贵族联军、惩戒骑士团不断周旋和对抗。
所以西界的开拓一直是比较难的，若是从所谓“西蛮”手中抢到领地，有的甚至可以和圣佑宫进行腹心地带“经济领地”1：1的置换。
但能在西界开拓的，都是大贵族、顶级领主，凯奥斯这种男爵级别的，是根本没有西界开拓资格——既排不上号，也没那个能力。
凯奥斯之前看的书里，提到北面和西面，主要讲的是无尽森林，对西界那些反抗圣佑联盟的人和组织讲的不多，今天拍回这个西界俘虏后，他才又开始寻找更多相关的资料。
……
半夜，凯奥斯从书桌上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好像看书看太久，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觉得有点口渴，于是起身去客厅打开冰箱，拿出半瓶可乐喝了起来。
但刚喝两口，他忽然感觉不对劲。
可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可乐除了汽少了点，没问题啊？
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他过去拿起，却发现来电显示是“爸”。
他心头咯噔一声，为什么父亲会在凌晨给他打电话？
手机一接通，那边响起父亲冰冷的声音：“成绩怎么样，这次过了么？”
“成绩还没出来，而且……笔试过了后还要面试的……”
“你觉得你笔试能过吗？”
“爸……”
“我知道你根本不想过！你从来就没想考上！你就是想用这个借口不去工作，吸我一辈子的血！”
“我……”父亲的话像凿子，一下一下地凿击着他的心脏，偏偏他想要反驳的话到了喉间，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我不会再白养着你了！”父亲的声音如寒冰，落地有声。
手机被挂断，房门忽然被打开，房东带着人进来直接开始搬东西。
“这么晚了，你们要干什么？”凯奥斯赶紧上前阻止。
“你爸不给你交房租，你自己交得了么？”房东嗤笑地看着他，“滚吧，自己找地方住去！”
“你们放手，你们别动我的东西！”凯奥斯惊慌失措。
……
“老爷，老爷您怎么了？”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猛地站起来的凯奥斯一下看清了旁边关切看着自己的人，下意识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紧紧抱住。
“老爷……”
“没事，我抱一下。”
莎尔薇拉想说什么，但感觉到凯奥斯用力箍紧自己的手臂，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手轻轻搭在凯奥斯的背上。
在书房因为看西界的书和资料看入迷而睡过去，做了这场分不清是不是噩梦的梦后，凯奥斯却再也睡不着了。
他索性又去到了仓库里，站在那禁灵牢笼面前，看着里面盘腿坐着的女人。
那个女人也睁开眼睛看着他。
在跟拍卖会的人交接的时候，凯奥斯曾经问过这个女人的名字和来历，但得到的答复是：
“您最好是不要知道。”
对于那些西界的拍卖品，拍卖会的描述都是刻意抹去了具体的来历、详细的名称，而只是介绍它们客观的品质、等级、效果、材质等等。
不过通过阅读相关的资料，凯奥斯也明白，这个之前可能有超阶实力的西界俘虏能够出现在拍卖场，就说明一个事实：
她所属的势力，她拥有的一切，都已烟消云散，被彻底毁灭。
所以，凯奥斯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已经失去一切，身受重伤，背负着血海深仇的落难强者，而自己从某种程度上，又是属于她仇人一方的阵营。
真的有办法通过什么方式刷好感，把那红圈刷掉吗？
他原本就预想过这会很难，但现在来看，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难。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凯奥斯忽然发现，那女人脑后的红色光圈忽然变淡了一点点。
凯奥斯有些疑惑，自己这会进来，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