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刘盈:做人呢,最重要的真诚……
夏季,是收获的季节。
对于农民来说是这样的,对于学子来说也是如此。
今日六月壬戌,是全体大学学生的毕业日。
上林苑,长池。
草木繁盛,翠色掩映,凉爽的微风拂过,裹着馥郁芬芳的花香。
这里是整个上林苑风景最好的地方,也是帝国文法大学主校区的所在地。
毕竟学费贵……
刘盈缩头缩脑的在人群中溜蹓跶达,追忆着自己这辈子不曾有过的大学生活……
嗯,文法大学的学生大多是功臣勋贵家里的子侄,虽然刘盈不认得他们,但他们却认识刘盈,因此刘盈只恨这时候天气太热,否则他说啥也会再套个斗篷……
另一边跟着刘盈出来凑热闹的张不疑也保持着低调。
他主要是因为长相。
毕竟他爹艳压大秦,他爹老了之后,他接棒前行,继续艳压大汉……
不过刘盈显然是多虑了。
今日是毕业日,毕业生要排队领毕业证书,还要从寝室搬运铺盖,顺便再把自己懒得拿走的小东西放到长池边上的跳蚤市场售卖,忙都忙死了,哪里顾得上其他。
嗯,这就像是《超人大战蝙蝠侠》这部电影上映之前,亨超特意穿着超人的衣服,就那么坐在纽约时代广场上的电影横幅下面好久,来来往往不知道多少人,却无一人发现他就是主演……
属实是没面子。
因此,刘盈也逐渐不遮遮掩掩了起来。
他大摇大摆的走到人群正中,突然被一个明眸皓齿的姑娘吸引了目光。
我擦,她怎么也在……刘盈愣住,下意识的想要躲开。
这个姑娘姓吕,吕泽的吕。
事实上,刘盈应该管她叫一声表妹……
她是吕泽的小女儿,吕倩,已经内定给了刘盈其中一个愚蠢的欧豆豆,陈王刘建。
刘建的生身母亲石夫人并不出名,但他的舅舅却很有名,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万石君石奋!
而在如今的时间线上,石奋大概率要提前获得这个‘万石君’的称呼了……
毕竟他是个老实人,而老实人谁都喜欢,因此石奋如今担任的是九卿之一的典客,掌诸侯、蛮夷部族首领朝觐事务、接待诸郡县上计吏。
人群中,刘盈慢慢向后退了两步,准备趁着吕倩没有发现自己之前悄悄溜走。
张不疑也是如此。
但吕倩的叫卖声吸引了他俩的注意力。
“买书送学姐嘞,快来瞧一瞧啊!”
吕倩扯着嗓子,和她身边那几个羞羞答答文文静静的女大学生形成了鲜明对比。
嗯,女大学生。
汉朝不是明清,并不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理念,虽然女人不能做官,但却不会有谁剥夺她们受教育的权力,勋贵之家也不例外。
毕竟他们家的女儿大多嫁出去之后要执掌中馈,脑子不灵光就等着被那些奸猾奸猾的管家奴仆玩弄于股掌之间吧!
而且还有其他重要理由。
炫耀。
人脉。
前者好理解。
后者是因为帝国文法大学是汉国最顶尖的一所学院,每年的毕业生有一半以上都进入了政府部门,在大汉这种封建王朝人情社会下,校友的力量不容小觑!
当然了,男女同校但不同班。
毕竟封建社会。
但大学校园这种处处弥漫着荷尔蒙气息的地方,到底和外面不同。
因此吕倩毫不避讳的大声吆喝,而那些不认识她的男学生也大大方方的凑了过去。
美女!
每一个都是!
这是他们所有人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于是,有人终于按捺不住的上前询问:“买书送学姐?当真?”
吕倩用力点头:“当真!”
他又问道:“哪一个都行?”
吕倩笑成了一朵花,指着身后那些羞红了脸却更添姿色的舍友说道:“那是自然,诚信为本啊学弟!”
于是,那些溢价两倍以上的参考书顿时被幸福冲昏头脑的男大学生们哄抢了起来。
张不疑皱皱眉头:“管管?”
刘盈满脸鄙视:“人家你情我愿,轮得到你这个妖怪多事?”
张不疑一脸懵逼。
过了许久,他才说道:“这不光是你表妹吧?我怎么记得她和陈王建已经定亲了,明年就要大婚……你不怕出点什么事?”
刘盈用看傻叉的眼神盯着张不疑:“她说买书送学姐,你以为就真的是送学姐啦?”
张不疑摊手:“不然呢?诚信为本啊!嗯,那小女子说的!”
毕竟他老婆是刘乐,吕倩也算是他的表妹。
虎父犬子啊……刘盈有些无奈:“她说的送学姐,不是把学姐送给你,而是给你一个送学姐离开校园或是上火车回家的机会!”
他说完,满脸怅然。
这就是青葱啊……
毕竟当年他还是个萌新的时候,只记得学姐笑靥如花,车站的风很大……
不过学姐骗人,学长却诚信为本。
硬盘里什么都有!
张不疑刚想说话,却听见周围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
“快看,那好像是帝国双子!”
“真的耶,好帅啊!”
他正想找人打听的时候,突然见到刘盈猛然变得僵硬起来。
而他,也是如此。
“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吔?还有不疑姐夫?”
“集美们快来,这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帝国第一花美男!”
一瞬间,一大群莺莺燕燕挤了过来。
张不疑神情呆滞。
但在张不疑身边,刘盈在一脸庆幸中,还夹杂着几许说不出的忿忿。
毕竟,他被人无视了。
嗯,吕倩并没有喊他皇帝,只是喊了一声表哥,而众所周知的原因,功臣集团之间彼此联姻,能被吕倩叫一声表哥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所以,表哥哪里有帅哥吸引人!
但吕倩只是将身边舍友引到张不疑那里之后,就一脸讪讪的凑近刘盈:“表哥~”
还好她不是广西人……刘盈板着脸:“胡闹!”
吕倩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表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刘盈嘴角扬起:“从你开始自卖自身开始。”
嗯,他故意的。
吕倩顿时急了:“哎呀,我那是跟学弟们闹着玩呢,只是给他们一个送我们出校园的机会,不是你想的那样啦!再说了,这种伎俩还不是当年你给我讲的?归根结底,都是表哥你的错!”
她说着说着,顿时理直气壮了起来,一副虽然我有错,但你就没有一丁点错的样子。
刘盈不为所动,点点头:“行吧,到时候看大舅怎么说……”
吕倩愣住,脸上重新浮现出谄媚的笑容,搂着刘盈的手臂扭来扭去开始撒娇:“表哥~,你最好了~,就别跟我爹说了好不好~,你也知道的,他最古板了~”
刘盈不为所动。
吕倩圆圆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突然福至心灵:“表哥,我们学校食堂炒拉条贼好吃,我请你啊!加肉加蛋的那种!”
刘盈很是满意的上下点头:“这才像话!那走吧,我逛了这一会也饿了……”
吕倩:“……”
刘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的问道:“之前我听人喊,说是什么帝国双子,是谁?”
吕倩一脸崇拜:“那可是我们帝国文法的骄傲,听说当年为了把两个人都弄过来,我们的学监祭酒还跟帝国理工的学监祭酒上八角笼打了一架呢!”
这就是大汉,你以为他是个斯文人,但其实脱下衣服八块腹肌,武德充沛的一批!
刘盈满脸懵逼:“谁呀?”
吕倩歪着脑袋问道:“表哥你真的不知道?”
刘盈很是理所当然的回答:“朕……我每天忙的要死,哪有功夫去管这种琐碎小事!”
忙的要死?指的是流连后宫,到处钓鱼打猎?脸皮厚的嘞……吕倩脸上闪过几分鄙夷,但还是解释说道:
“帝国双子,说的是颍川晁错,雒阳贾谊!”
“他俩同庚,虽然家乡相距甚远,今年才不过十六岁,但大圣四年,也就是他们十三岁那年却不约而同的选择跳级参加大学招考,然后分别拿了各自郡的榜首!”
“现在又进入同一所大学,一修文,一修法……”
刘盈虽然面无表情,但心中却惊涛骇浪。
晁错、贾谊,这都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大佬级人物,关键的是,刘盈都文抄过他们的著作……
嗯,另一个时空的著作。
虽然文章本天成,讲究的是一个先来后到,但毕竟……对吧。
可惜的是刘盈早就不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少年,如今的他在满朝大佬的熏陶下,尤其是在刘邦的潜移默化下,早已不知道节操为何物……
所以,他面不改色的看向犯了花痴的吕倩:“走吧,去吃炒拉条……等下再去看毕业典礼,我倒要看看你所谓的帝国双子,究竟本事如何!”
嗯,毕业典礼上,优秀毕业生要致辞。
晁错、贾谊,无疑就是帝国文法大学这一届最为优秀的存在。
吕倩一脸豪横:“走着!”
她没有问刘盈为何不主持毕业典礼,这是因为她很清楚,今天主持典礼,为她们颁发毕业证的人必然是刘邦……
毕竟,刘邦才是校长……
人群中,张不疑彻底懵逼。
“等等我!”
而更加懵逼的,还是那些高价买了学姐书的天真学弟……
第75章 刘盈:亲戚果然靠不住啊……
大礼堂。
人声鼎沸,到处是穿戴整齐,脸上满是对未来憧憬的少男少女。
如今的大汉蒸蒸日上,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人甚至在没有毕业之前,就已经预定了一个很体面的职位,而且在未来的四五十年中,他们也能够预知自己的人生轨迹,会一路向上!
在不知道多少人的羡慕之中,刘盈很理所当然的坐在了吕倩身边。
周围,莺莺燕燕绿肥红瘦,满是脂粉的味道。
这里是女子专区。
毕竟封建社会,可以有嫂溺叔援之以手者的权宜之计,但一群正值青春年少荷尔蒙爆表的少年少女混居而坐,除非是三月三上巳节这个法定相亲日,否则想都不要想。
不过这种禁令对皇帝无效。
作为至高无上的天子,除了和他平起平坐的皇后之外,其余时候叫做‘纳’或是‘幸’,后者用的比较多。
临幸。
被天子看上宠幸一番纳入后宫,是你的幸运,哪怕你心不甘情不愿,也要如绵羊一般恭顺!
不过刘盈今天坐在这里并不是为了撩骚周围这些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怀春少女,再度充实一下自己的后宫,他主要是为了保持低调。
还是那句话,帝国文法大学里充斥着大量的功侯高官子弟。
女学生这边还好,刘盈即便‘驾幸’她们家里做客,那些昔日尚未真正成年的小女孩也不会被允许出现在他的面前,但那些男学生就不然了。
他们的家长,也就是那些功候高官们恨不能无时无刻不领着他们在刘盈面前刷存在感。
毕竟封建王朝皇权专制。
但即便是在科举盛行的年月,这种通过在皇帝面前刷存在感,然后‘朝为膏粱子暮登天子堂’的行为,也一样是入仕的重要途径。
有些人出生在罗马,而有些人一辈子只能是骡马。
这就是封建社会,比不得人人平等且都有光明未来的新时代。
………………………………
十一点十七分。
刘邦在一群大学教习、主簿陪伴下游览完校园,前呼后拥着走入礼堂,毕业典礼正式开始。
按照惯例,自然是领导‘讲两句’……
刘邦也是如此。
只见他在震耳欲聋的掌声中,施施然走上主席台,伸手,在自己面前的话筒上弹了弹。
嗡……
遍布整个礼堂的扩音喇叭上顿时发出了刺耳的电流声。
这是帝国理工大学本年度推出的最新研发科技,虽然依旧是全损音质,但可以轻松的将一个人的声音,传递到如今这个容纳千人的大礼堂中的每一个角落。
刘邦轻声叹息。
当年楚汉战争时期他要是有这种宝贝,他必然都站在荥阳城头痛骂项羽!
一周五天骂项羽四天,每天按三餐骂,剩下的一天留给项羽休息,免得被人说他不够仁义!
记仇·JPG。
刘邦抿了抿嘴,开始简单‘讲两句’。
台下,刘盈打了个哈欠,想要先睡一会,但没奈何,礼堂的扩音喇叭功率太大,吵得他脑仁疼……
“张不疑,你去把那老头的喇叭线给我剪了!”
刘盈发号施令。
张不疑满脸懵逼。
他还想要再多活两年,因此选择装傻,毕竟喇叭声音太大,他事后可以给刘盈一个完美的解释!
吕倩想要鼓掌叫好但又不敢。
毕竟主席台上那个吧吧个没完的老头是她姨夫……
亲的。
所以她凑近刘盈耳边说道:“表哥,忍忍吧,一会就好了……”
刘盈皱皱眉稍稍挪开:“都是个大姑娘了,男女授受不亲不懂吗?说话就说话,趴我耳朵上是个什么意思?让别人看到了该如何想?”
老古董,比我爹还烦……吕倩心中吐槽但装作满是委屈的样子:“好吧……”
刘盈长叹。
或许,这就是代沟吧……
于是,他变得颓废,整个人瘫在椅子上,让那些不时用好奇目光打量着他,猜测他真实身份的小女孩渐渐移开目光,甚至脸上带上了几分嫌弃。
她们已经将这个陌生男人彻底从她们的良配候选人清单中除名。
虽然,吕倩管那个男人叫做表哥……
这固然证明了那个男人的权势地位必然不一般,很有可能在她们的叔伯父兄之上!
但那又如何?
她们心中的白马王子不仅要有权势富贵,还要昂扬向上,朝气蓬勃!
你看那个男的,弓背斜躺,一脸沮丧,哪里有半分之前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气势?
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虾头,蒸虾头!
于是,她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甚至还有人指摘吕倩不应该让陌生男人坐在女生专属的区域……
嗯,她们并不排斥张不疑。
毕竟那是个小白脸,哪怕小白脸已经结婚生子,但这并不妨碍她们一脸花痴……
哪怕,只是看看……
吕倩愣住,看看刘盈,见到他依旧‘葛优瘫’在椅子上,于是用手肘捅了捅刘盈:“表哥,你就不回应几句?”
她此刻满心期待着能亲眼目睹一段装逼打脸的剧情。
一如长安大剧院最新的那部戏剧,八府巡按化妆成普通人模样,被乡下土豪看不起而加以欺凌,最终换上官衣震惊四座惩恶扬善……
嗯,八府巡按。
毕竟长安大剧院演出的只是戏剧,不能出现现实的官职,否则会有郡守、郡监御史之类的高官认为你在影射他、编排他,必然让戏班子吃不了兜着走!
而且在吕倩心中,刘盈属于是不识庐山真面目了!
他一直认为小白脸更受欢迎,但其实他不清楚,他作为帝国皇帝养成的那种君临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势,才更加吸引那些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女生。
比如吕倩那几个舍友。
以及,吕倩本人。
但可惜的是,她和刘盈是血缘很近的表兄妹,因此,她只能将那种爱慕藏在心中,告诉自己那是兄妹之间的情谊,而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所以,她特别想要看到刘盈表露身份后,那些叽叽喳喳如同蛐蛐的女人,将如何自处!
她的表哥,岂是你们这些俗物所能议论的?
然而,吕倩的愿景落空。
刘盈依旧保持着一副咸鱼的模样,懒洋洋的说道:“我回了呀……”
吕倩皱眉:“回了什么?”
刘盈如同梦呓:“回了沉默……”
张不疑:Orz……
吕倩:“……”
但先贤说得好,夫贤士之处世也,譬若锥之处囊中,其末立现!
当那些因为心理落差太大而开始抹黑刘盈的声音越来越大的时候,自然就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比如坐在前排,一脸孺慕看着刘邦的刘怀音。
刘怀音是刘交的庶长女,嫁给了襄平侯纪通,如今担任的是女院的学监祭酒。
嗯,纪通他爹是纪成,丰邑人,和卢绾一样属于是跟刘邦撒尿和泥玩到大的朋友,只不过在还定三秦的时候战死了,当时还是个孩子的纪通获封关内侯,之后天下一统,刘邦又加封纪通为襄平侯,食邑五千户,算是功候群体中的顶流了。
听到身后动静,刘怀音满脸不悦的转过头。
主席台上她最崇拜的伯父正在滔滔不绝的讲述着从前的故事,那帮小丫头片子居然敢吵吵嚷嚷,属实是太过分了!
难不成她们真的以为自己要毕业了,她这个学监祭酒就拿她们没辙了?
天真!
但下一秒钟,刘怀音愣住。
她好像看到了一个很熟悉的人。
弟弟?
准确的说,是皇帝!
“陛、陛下?”
刘怀音轻启朱唇,满脸透露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毕竟在她的理解中,刘盈若是来了,没道理不上主席台和刘邦坐在一起,而是和一群女学生窝在一块……
等等。
女学生?
她脸上的疑惑,顿时变成了一种恍然大悟。
在刘交的教导下,以及社会风气的熏陶下,她是一个思想观念既传统又双标的女性。
传统,自然是认为有本事的男人应该广纳妻妾,尤其是她的皇帝堂弟,更是应该如周天子那般拥有一皇后,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
百子千孙才是正道!
至于双标,自然是不许纪通纳妾……
毕竟她是楚国庶长公主,尤其是深受刘邦喜爱,视如己出!
纳妾?
做梦去吧!
因此,刘怀音的目光顿时在刘盈身边逡巡起来。
她要看看,究竟是哪个小妖精把她那个纯情无比,仅仅有一后、两夫人、两美人的皇帝堂弟诱惑的五迷三道,为此不顾体统的就这么大庭广众的坐在一起!
但,她失望了。
而这种失望,还带着几分震惊。
在刘盈的身侧,是缩头缩脑的张不疑……
男男之风不提倡啊……刘怀音用力摇头,将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甩了出去,但脸上却情难自已的泛起了几分腐女的笑容。
张不疑瞬间石化。
他太熟悉这种笑容代表的是什么了,毕竟他家里也有个莫名其妙就能磕的一塌糊涂的主……
但更加石化的,其实是刘盈。
他的身份,瞒不住了……
ps:‘怀音’这个名字出自《诗经·匪风》:谁将西归?怀之好音。毕竟刘交在历史上有个显著的功绩,就是为《诗经》作传注,号称《元王诗》,成为当时《诗经》学中的一个派别。
所以他的女儿用诗经取名。
第76章 刘盈:我那无所事事的老爹哟……
“陛、陛下?”
伴随着刘怀音的一声呼喊,最先坐不住的其实是刘邦。
无他,接下来的事情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出风头是他为数不多还保留着的爱好,没想到如今也被他自家的臭小子抢走了!
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等回宫之后就用龙头拐敲他……刘邦气呼呼的攥着拳头。
台下,刘盈慢慢悠悠站了起来,一扫之前的颓唐,渊渟岳峙,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威严和压迫感。
这,是他们的皇帝!
一瞬间,上千人的焦点从台上的刘邦,瞬间转移到了刘盈身上。
真的是烦啊!我不想出风头的……刘盈心中轻叹。
这是真的。
他这两年越发喜欢站在一个普通人的角度,去审视自己,审视自己的帝国,毕竟高高在上的时候,会让他忽略很多看不到,但极为重要的东西。
“陛下?”
“真的是皇帝陛下耶!”
“都愣着干什么,没人教过你们这时候应该怎么做吗?”
礼堂内,在短暂的骚乱之后,无论是毕业生还是老师、教习亦或是陪同刘邦前来的官员,哗啦啦跪了一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一般的呼喊声中,刘盈无奈,迎着刘邦忿忿的目光龙骧虎步一般向台上走去。
他所过之处,那些心理素质很差的小女孩不由自主的瘫倒在地上,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惨了惨了,我们得罪了皇帝!
这一刻,她们回想起自己父兄曾经说过的话,顿时觉得自己前途一片黯淡,只怕这辈子都很难嫁出去了……
毕竟某人小气又记仇!
她们今日所种之因,必然会绵延到她们未来的夫家和良人身上……
好可怕,不如我们出家吧……
佛门广大,鹅米豆腐……
她们偷眼打量着远去的刘盈,脑海中满是患得患失。
不过刘盈才懒得理会她们。
虽说男女平等,她们必然要为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但大汉毕竟是封建王朝,等级森严,刘盈这个帝国皇帝,真的不太适合跟这帮十几岁的小女孩针针计较。
所以,还是找她们的家长算账好了!
刘盈嘴角扬起微笑,而这种微笑迅速变成谄媚:“……吃了吗?”
刘邦愣住,下意识摇头:“还没……不,谁跟你说这个了?我就问你来这里干嘛?”
刘盈迅速甩锅:“都怪张不疑,他非拉着我过来凑热闹……真的,撒谎张不疑是小狗!”
“小孩子嘛?”刘邦一脸无语的表情,但最终还是没忍住:“好吧,随便找个地方坐吧……你坐下之前,倒是先让人家站起来呀!没看见都跪着呢吗?”
………………………………
十一点四十。
随着刘盈落座台上,秩序再度恢复。
刘邦手中捏着黑乎乎的话筒,继续讲述曾经的故事并且对新生一代的殷殷祝福。
毕竟帝国文法大学是大汉官僚体系的摇篮,这里毕业的学生,大多会从最基层的佐贰官走上仕途,然后一步步的晋升为斗食小吏,获得正式的编制,接着成为正印官,主政一方,最终一步一个脚印的从地方升到中央,获得左右帝国走向的力量!
当然了,九成以上的人将止步于斗食小吏这个级别……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梦。
坚信自己必然成功的梦想!
大汉梦!
于是在慷慨激昂中的刘邦的大手一挥下,一副书写着‘大汉梦’的条幅骤然落下。
这是他今日演讲的主题。
魏无知代笔……
但这也不重要,下级的功劳夙来为上级所有。
刘盈默不作声的将手肘放在桌子上,双手交叠抵住下巴,用一种压迫感十足的姿势注视着面前挨个走上台,从刘邦手中拿走烫金的毕业证书的少男少女。
这让许多人瑟瑟发抖。
尤其是那些之前说过他坏话的小女孩,更是战战兢兢,面无血色。
这也太记仇了叭!
她们每个人的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但其实刘盈根本懒得搭理她们,刘盈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两个站在刘邦身边的少年身上。
准确的说,是站在刘邦左边那个国字脸,浓眉大眼的少年。
雒阳人,贾谊。
就是这厮,让我小时候多了需要阅读且背诵全文的课后作业……刘盈嘴角扬起。
贾谊也在偷摸打量着身侧的刘盈,他此刻才知道那个早晨的时候,在跳蚤市场上花了几张纸钞买下他两卷旧书的男人居然是大汉天子!
这,说出去谁信啊?
他记得很清楚,那两卷旧书他本来准备卖十五分一本,也就是每本书价值十五张百张当一的纸钞,这本来就是清仓大甩卖了赔到吐血了,但刘盈磨了他一刻多钟的功夫,从十五分一路讲价到了五分,而且还买一送一!
属实是太欺负人!
重要的是现在他的渐渐想起了过往昔时无数次出现在脑海中的念头。
胸中块垒舒不得,今上诗文在前头!
这是他在图书馆阅读标注为‘今上’那些汗牛充栋一般的文集时产生的念头。
不过更多的时候是另外一种念头。
不谋而合,拍案叫绝!
字字句句都说到了他的心里!
陛下,大才也!
贾谊满是崇拜的看了看默不作声的刘盈,又用一种看待竞争对手的眼神不屑但惜惜相惺的扫了晁错一眼。
秋季有国考。
重要的是这次国考算是大考!
所谓大考,每五年一次,不仅招募的是佐贰官,而且还会有数量远比普通国考更多的正式官位!
虽然后者的招考对象是往年的佐贰官,不过他们这些应届生,也同样有资格参加这种考试!
这就是传说中的沧海拾遗。
而在沧海拾遗中,最终的阅卷官,是皇帝本人!
虽然贾谊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规定,但他坚信,他将在这次考试中脱颖而出,一如他过往十三年的人生那样,逢考,必定跃居榜首!
直到他遇上他的一生之敌……
颍川晁错!
不过这一次他一定要战胜晁错,获得那唯一的一个‘侍中’名额!
侍中,秦朝时期是丞相的属官。
而在汉国,侍中是皇帝身边的近臣,虽然最初叔孙通等人制定官职明细的时候,规定侍中分掌乘舆服物,甚至还包括要给皇帝端马桶……
但后来二次修订之后,端马桶这项职能就归属宫中阉人,侍中一职要么由功臣勋贵子嗣担任,要么就是贤才。
毕竟现如今的侍中还加了‘出入禁中、顾问应对’的职能,时常有参知政事,主要是旁听政事的机会。
贾谊想要担当侍中的原因,主要是为了能够和刘盈近距离接触,好向他探究诸如《过秦论》、《六国论》之类振聋发聩的著作!
不同于旁边那个死板的家伙,他其实一直都是天真烂漫的文学少年捏……
作为一生之敌,晁错瞬间从贾谊的眼神中知道了他在想些什么。
不过晁错并不打算和他竞争。
晁错的志向,在于辽阔而悠远的西域。
他的偶像是郅都。
灋。
夫生法者,君也;守法者,臣也;法于法者,民也!
立法是君主的专有权,臣是法的维护者,民必须服从于法,以法为生活的章程。
郅都在西域的所作所为,用汉国的法厘清西域的蛮荒,是他们这些法家后十分憧憬,恨不能以身相代的事情!
因此,他的道,他的法,不在这座纸醉金迷的长安城,而在大有可为的西域,以及关东各处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而形成的国中之国!
悄无声息间,帝国双子的命运轨迹在交错中逐渐分岔。
至于将来如何,谁又能知道呢?
或许,只有刘盈知道。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李二曾经说过的话。
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
对于贾谊和晁错这两个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大佬,刘盈自然不会让他们如历史上那般死的憋屈。
比如屈贾谊于长沙……
再比如清君侧、诛晁错……
毕竟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因此刘盈打算自己先调教一下那两个‘青春版’大佬,等过个二三十年,‘青春版’大佬发育成完全体了,正好留给他儿子接着用……
一点都不浪费!
渐渐地,刘邦给那些学生代表颁发完毕业证书之后,意犹未尽的坐了回来。
不过他并不打算再接再厉下去。
如今是毕业季,长安城附近多的是等着他参加活动的大学!
所以,一家一家来,细水长流!
当然了,一切的前提是自家臭小子不要再来抢自己风头!
于是刘邦也保持着双手交叠抵在下巴上的姿势,压迫感十足的斜眼看着刘盈。
什么鬼?这老头在干嘛……刘盈有些懵逼,问道:“干嘛学我?”
刘邦并不回答,只是目光炯炯。
刘盈猛地明白过来:“我记得前天是帝国理工的毕业典礼,爹你已经去过了吧?”
刘邦点头。
刘盈接着说道:“那就好了,我接下来一段时间就泡在帝国理工了,这样肯定不会抢爹的风头!”
刘邦有些好奇问道:“你去那干嘛?”
刘盈斜看了一眼远处满脸老实的张不疑:“当然是为了赢那厮的钱咯!”
第77章 刘盈:故事大会现在开始……
上林苑西南十里,地势渐渐走高。
无他,远处就是秦岭。
这里是帝国理工大学位于秦岭边缘处的一座新校区。
朝阳清丽光线之下,山脚下是一片面积极大,由青青草甸丘陵组成的缓坡,起伏不定有若凝固的海浪,青草茵茵如画,画间隐现几十条大大小小的道路。
主路两侧遍植槐树,毕竟国槐为公卿大夫之树,纵使学生用不上,但学校里的院监和祭酒却很乐意讨这个彩头……
教书育人和治国平天下并不冲突。
而在草甸之上更是花树成群,虽是夏日炎炎,但依旧满是盛放的花朵,美丽到了极点。
“我发现一件事。”
张不疑从马车上探出脑袋,一脸认真的表情。
刘盈双手抱臂:“我不想听。”
张不疑:“……”
在他旁边,一个穿着窄袖猎装,矮墩墩的身影重重打了刘盈一下,接着眉眼弯弯:“说,我想听。”
死夹子,你给朕等着……刘盈揉着肩膀怒视对面的刘乐。
张不疑无视刘盈,笑眯眯的扭头说道:“你看那些花树,好像不论从东西南北哪个方向去看,都排列的很整齐……就,看起来看特别舒服!”
“真的吗?”刘乐一肩膀将刘盈挤开,趴在车窗前:“真的唉……不过那些花好漂亮啊,等下走的时候挖两颗带回去种在公主府!”
张不疑拍了拍胸口:“好!包在我身上!”
刘盈满脸懵逼。
他皱着眉头说道:“怎么说呢……咱们是皇族,不是蝗虫!你俩是强盗吗?”
“小气,弟弟是个小气鬼!”刘乐挥舞着手臂。
“就是!”张不疑靠山在侧,底气十足:“别的不说,我们之前还向帝国理工捐了一百万钱!挖两颗花树怎么了?”
刘乐双手叉腰,壕气扑面而来。
刘盈顿时败下阵来。
他弱弱的说道:“那些花树严格意义上讲,其实并不是帝国理工的财产,他们只有种植和料理的权力,不能自己留种,不能转卖赠送……”
“嗯?”刘乐歪着脑袋:“我不理解。”
另一边,一路之上安静如鸡玩着‘华容道’的卢虞抬头解释道:“阿姐,这就是专利……不过阿姐想要的话可以来御花园挖,这种花木蓝宫中也有的。嗯,毕竟这个专利权归少府……我还是嗦了蒜哒!”
“宫里也有啊?失误了。”刘乐先是点头,旋即瞪着刘盈:“这么好看的花为什么不主动送过来?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姐姐?没良心!我要是早知道你这个样子,小时候那些好吃的我绝对不会分给你……”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刘盈眉头紧锁,脸上却是一副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样子。
刘乐鼓着腮帮子,努力做出气鼓鼓的神情,只是豆豆眼里却满是笑容。
此刻和刘盈的斗嘴,让她依稀回到了童年。
岁月是把杀猪刀,带走了她的青春和很多的美好,但却唯独给她留下身上的肉肉……
张不疑在旁边问道:“花木蓝?我记得这种花不长这个样子的呀?”
刘乐问道:“什么意思?”
张不疑扭头说道:“你没发现那些花树和咱家院子里种的那些花很像吗?这就是花木蓝呀!忘了?就是那种只在夏天开花,而且一开花就是一个多月的花木蓝!”
“嗯,你记不记得无忌有次上火,我就是摘了一点这种花给他煮水喝……好的可快了!”
刘乐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花木蓝啊,我还以为是戏剧里那个替父从军,跟随妇好一起征伐鬼方的花木兰呢……怪不得我找了半天也没见那株花树修剪成了人形……”
她自嘲着笑了笑,接着看向刘盈,瞪着眼睛:“道理我都懂,但你这里的花木蓝为什么辣么大?”
刘盈摊手:“所以,才是专利啊。”
卢虞掩嘴轻笑。
她对此有所了解,毕竟上次这种专利划归少府的时候,宫中正巧是她在掌权。
不过,她并不打算抢在刘盈前面向刘乐解释。
聪明的女人,在外面要给自己的男人留下足够多的面子!
这是她娘偷偷给她说的,不会错!
刘盈左看右看,笑着说道:“花木蓝不仅是个药材,而且还耐寒耐旱耐潮湿,很好养不说,而且还能作为染料,只需要简单加工就能从中获得靛蓝色。”
“像这种染料的价格有多贵,不用我多说了吧?”
张不疑点头。
他看向有些蒙圈的刘乐解释道:“前天我去市场上看的时候,天然靛蓝最便宜的也要千钱一斤,而且成色还不好,要是那些颜色特别正的靛蓝,轻轻松松可以卖到万钱以上!”
刘乐暗暗咋舌。
她虽然穷的只剩钱,却并不是何不食肉糜之辈。
但下一秒钟,她问道:“我记得四叔说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虽然说的是学生胜过老师,后人胜过前人,但也是在说靛蓝染料是从蓝草之中提取。”
“所以,为什么不用蓝草制作染料,要用花木蓝?”
卢虞用力鼓掌满脸崇拜:“阿姐好厉害!随口就能引经据典!”
她是的发自内心。
嗯,这可能就是学渣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刘乐顿时昂起头洋洋得意起来。
刘盈轻叹:“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啊……蓝草和花木蓝中获得的靛蓝虽然都是靛蓝,但其实颜色有所不同。”
“毕竟蓝有五种,菘、蓼、马、木、苋……”
“采用相同的手法,分别用两种最纯正的靛蓝染出来的布料放在阳光下一对比,你就能看出其中差异了。”
“蓝草的蓝……怎么说呢,就是看起来不是那么高级。”
“所以,一般民间染布多用蓝草之蓝,而有钱人,以及官员诸侯们大多穿的是别的材料染成的靛蓝色衣物。”
刘乐满脸震惊,豆豆眼越睁越大。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颜色居然还有这么多不同,毕竟她女汉子来着……
刘盈接着说道:“我很早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我们能让花木蓝这种植物长得更大、枝叶更加繁盛,那么是不是就有了更多提取天然靛蓝的材料?”
“如果能的话,这不仅仅是丰富了大汉的色彩,让更多人可以穿上彩色的衣服,重要的是还能让不知道多少人脱贫致富,改变数以万计的普通家庭的生活状态。”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马车微微转向,金色的阳光从车窗洒入,照耀在他的身后形成光晕,让他多出了几分神圣,宛如那些僧人鼓吹的那样。
大汉天子,人间之神,圣佛转世!
我的皇帝哥哥……卢虞瞪大眼睛泛起了花痴,她不敢呼吸,不敢眨眼,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不要眨眼,很是贪婪的想要将这一幕永久记忆在心中。
刘乐看了看身边的张不疑,悠然长叹,但旋即变得与有荣焉起来。
这是别人的老公,但却是她的弟弟!
张不疑按捺住了想要痛哭流涕的自己,岔开话题:“不是说专利的事情吗?怎么又说到国计民生了?”
刘盈满脸得瑟:“你说的对,但这就是奎桑提……不,是朕即国家啊!”
张不疑:“……”
刘盈接着说道:“我当时想的是,搞出一个高产的花木蓝品系出来。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就将自己的想法形成文字,送到了皇家农业大学去,让学校的老师带领学生完成这个课题。”
“于是,就有了你们看到的这个特殊花木蓝……”
张不疑扭头盯着那些高约一米左右,被修建成球形的花木蓝:“这是成功了?”
毕竟他家里花圃中种植的花木蓝,个头很小,大约只有一尺多高,再往上长就变成了匍匐在地上的样子。
无他,枝丫太软,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
但帝国理工这里的都快长成树了!
同样播种密度下,植株长得越高,枝叶花朵的数量就会越多,那么提取靛蓝的数量也会越多。
所以,这貌似是个商机啊……张不疑捏着下巴微微思忖。
刘盈先是点头接着摇头:“成功了,但也没成功。”
张不疑问道:“此话怎讲?”
刘盈回答:“这是和我不能跟你说的某种树杂交之后的产物,长得高了,叶子也多了,但似乎改变了原本花木蓝的某种特性,导致可以获取的靛蓝数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张不疑愣住,久久沉默之后说道:“也就是说,改良杂交之后,花木蓝从原本的摇钱树,变成了一个单纯的观赏物?”
刘盈打了个响指,强行挽尊:“怎样,好看吧!”
张不疑满脸‘你是在逗我’的表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就想知道一件事,培育这个新品种,花了多少钱?”
刘盈竖起一根手指。
张不疑歪着脑袋问道:“一万?十万?不会是一百万吧?”
刘盈重重点头:“你猜对了!”
败家子啊……张不疑暗暗点头,再度确认了一件事。
那就是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
刘盈也是满脸无奈:
“这种涉及到遗传物质的杂交改良,本就是一种豪赌,赌对了就震惊天下造福苍生,赌错了就擦掉眼泪重头再来!”
“大父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你们要听吗?”
第78章 刘盈:穿越者就是了不起!
“大父曾经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你们要听吗?”
听到刘盈的话,刘乐顿时来了精神。
她装做满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现在距离抵达实验室还远,不如你就姑且说之,我们几个姑妄听之……”
卢虞顿时如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她也很爱听故事呀!
而且,她还准备将故事记下来,免得她娃瘾犯了想要撸娃的时候,刘炎让她讲故事而她什么也不出来……
丢人!
张不疑向旁边挪了挪,给刘盈让出表演的空间。
嗯,他也爱听。
而且和卢虞一样,他其实也准备来刘盈这里进货来着……
但刘盈却摇了摇头。
“这个故事挺短的,几句话就说完了……”
“说是上古之时农家有一圣人,为了培育出更加高产的稻谷,于是寻遍天下终于找到了十几个符合他想法的品种,然后他在家乡种植。”
“万万没想到的是,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那些新品种并不适应他们当地的气候和土壤条件,不仅产量低,而且最后收获的稻米籽粒还小的可怜……”
“但圣人没有沮丧,也没有放弃。”
“许是心诚则灵,亦或是上苍垂青,他有一天无意中在家乡的田间行走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株和他想象中的高产水稻完全相像的品种!”
“就这样,他最终获得了成功,并且和一直支持他的邻家女孩结为夫妇,一起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刘盈说完他新编的故事,拧开水壶喝了一口新泡的菊花枸杞茶。
养生,他是专业的。
张不疑满脸懵逼。
另一边的刘乐和卢虞也不遑多让。
刘乐探着脑袋问道:“就这?完了?”
刘盈点头。
卢虞一脸我不理解但我大受震撼的样子:“所以,大父这个故事究竟想要说什么?”
刘盈一脸耐心的说道:“当然是告诉我要不骄不馁,然后就是遇到事情了之后,先从自己身边找答案,找不到再去别的地方找。”
“最后,就是要珍惜眼前人。”
刘乐愣住,和张不疑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就,很甜。
也很虐狗。
卢虞也是甜甜的看着刘盈,但旋即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
她也想要珍惜眼前人,可她的眼前人却珍惜的不止一个眼前人!
渣男!
呸!
刘盈满脸懵逼,并且觉得马车内的氛围似乎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但好在马车距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了。
片刻之后,他率先从马车上走下,伸着懒腰,无视了身后卢虞那如同小刀子的眼神。
你自求多福吧……张不疑向他甩了个同情的眼神。
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正常……刘盈回了个无所谓的眼神。
刘乐有些迷茫左看右看。
不懂。
这就是男人之间的默契吗?
她准备晚上拷打一番张不疑,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但下一秒钟,她的注意力转到了别处。
“吔?”
“这是什么?”
“皇家科学家协会物理与机械研究所综合实验室?”
“好奇怪的名字!”
她嘟嘟囔囔两句,旋即看向刘盈问道:“我们不是粗来玩的吗?为什么跑到这里了?不是说有好玩的东西吗?在哪里?”
这一刻,她是刘·十万个为什么·乐。
刘盈趁着迎接的人还没有出来,慢悠悠的给刘乐解释:
“皇家科学家协会你可以理解为工匠和学者的集合体组成的社团,最初的班底是那群尚贤堂的墨者,之后又陆续吸引了一些化外胡人……”
“不过更多的,还是那些在大汉公学进修之后的工师。”
“毕竟他们掌握着丰富的操作经验,而这种操作经验再和理论知识相结合,就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
“如今的大汉蒸蒸日上,离不开他们对前人的总结和创新。”
嗯,创新大多是他提供的。
毕竟他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目光始终注视着未来,这样就省去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曲折和弯路。
他人间之神这个称号,其实最初就是从那些墨者以及工师的口中所流传出去的。
刘乐满脸懵圈。
毕竟她读书少来着……
但这不妨碍她扬起一张大脸继续提问:“那物理与机械研究所综合实验室嘞?”
刘盈虽然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姐控的本质还是让他有问必答:
“物理与机械研究所就是皇家科学家协会下辖的一个分部,说的深奥了你听不懂,我简单说吧,你去年从刘启那里骗走的最新型号的鲁班锁,就是他们闲暇时候搞出来的小玩具……”
一瞬间,刘乐低下头捏着衣角,满脸委屈的用脚在地上画着圈圈。
揭人不揭短!
况且她也不能叫做骗,毕竟是刘启输给她的,而且她有好玩的好吃的也会第一时间给那些侄子分享来着……
最重要的是,她最后又把鲁班锁还给刘启了耶!
嗯,主要是她玩不明白……
张不疑以手扶额,但还是用另一只手默默将自家丢人丢到姥姥家的公主老婆拉到身后。
这就是护短。
或者说是另外一种撒狗粮行为。
刘盈一脚踹翻并不存在的狗粮盆,接着说道:“所谓综合实验室,就是制作和研发新物品的地方,我之前说的好玩的东西,就是这里的出品……”
“至于将实验室放在学校,主要是为了白嫖学生的劳动力……”
“毕竟学生很单纯,哪怕他们中那些品学兼优的佼佼者也不例外,你给他一个打白工的机会,他感恩戴德,如果你还不让他反过来给你钱,他还要逢人就说你人还怪好的嘞!”
这次,轮到卢虞以手扶额了。
刘盈此刻背对着大门侃侃而谈,浑然没有察觉到在他身后刚刚走出来了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学生。
此刻,他们宛如石化,整个人都好了……
打白工的?
说的是我们吗?
呜呜呜……
麻麻……
三观崩碎的年轻孩子泪奔而去。
刘盈一脸无所谓。
节操这种东西睡一觉就补满了,韭菜也一样。
大学里别的不多,天真懵懂的韭菜每年都会长出来,一掐一大把,鲜嫩多汁……
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之后,张不疑指向前方:“干正事吧,人来了。”
在他们对面,走过来了十几个发际线很高的男人,其中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衣领黑白分明的中年男人。
很明显,他是个墨者。
不过和如今那些已经转入地下,真正和穷苦大众融为一体的墨家隐宗不同,他这个墨者的身份更多的是表明一种他是某个圈子一员的身份。
简单来说,类似于后世的医院骑士团,加入者并不是为了去收复耶路撒冷……
少顷,中年墨者走到刘盈面前,双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个外人看着中二气息十足的手势,躬身行礼:“墨者段九,拜见矩子。”
嗯,刘盈不久前再度全票当选了墨家矩子……、
段九直起身左看右看,皱眉问道:“臣之前让几个弟子出来迎候陛下,陛下可曾见过他们?”
刘盈摇头。
张不疑捏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
另外的那些研究员满脸艳羡的看了看段九,躬身行礼:“拜见陛下!”
他们也想拥有墨者身份,只可惜积分不够不能申请。
毕竟小团体无处不在。
只有融入其中,才能获得圈外人不能获得的资源和机会。
不过他们此刻并不太着急,毕竟他们资历够了,欠缺的是贡献度,只要他们持之以恒的勤勤恳恳无偿加班,并且将研究出来的专利转交给皇家科学家协会,申请加入墨家的积分总会攒够的!
另一边,刘乐用只有张不疑听到的声音问道:“都叫陛下了,怎么不是叩拜礼?”
张不疑同样压低声音:“因为他们大多有高爵在身,所以在这种非正式场合不需要跪拜……嗯,你还记得你弟弟当太子时搞出来的那种和军功爵制度对标的专业技术等级吗?”
“他们这些人,都是这种制度的受益者。”
刘乐表示了解的点点头,旋即和卢虞并肩跟在刘盈身后,向着被高高围墙遮蔽的试验场走去。
在那里,摆放着一个怪模怪样的铁疙瘩。
刘盈扭头说道:“这就是朕之前提起过的单缸柴油机。别看只是小小一坨,但发动起来,却有十匹马也难以企及的力量!”
“十匹奔马?”
卢虞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心中暗暗庆幸。
还好她没有和刘乐去看新丰城看赛马,否则今天就错过了这个见证奇迹的时刻!
刘盈上前看了几眼,扭头问道:“煤气发生炉呢?怎么这里仅有这个柴油机?”
段九躬身解释道:“回禀矩子,煤气发生炉有些危险,臣等畏惧伤到陛下,故此仅展示了这台最新做出来的单缸柴油机。”
刘盈点头表示理解。
他想要得到的是一台装载了柴油机的拖拉机似的小汽车,因此对他而言,有没有配套的煤气发生炉并不重要。
毕竟煤焦化工业会产生柴油,虽然不多,但供给皇室使用的话,仅凭借库存也能用几百年了……
嗯,其实柴油机并不挑剔,不仅能烧煤气,甚至还能烧植物油!
就是那种用于炒菜做饭的豆油、菜籽油、花生油……
“很好,开始吧。”
第79章 刘盈:突突突突突!
“很好,开始吧。”
听到刘盈的话,站在他身边的卢虞顿时瞪大眼睛,准备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居然能吸引的刘盈大热天跑这么老远亲自过来一趟。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刘盈动了起来。
她有些疑惑的看着刘盈撸起袖子,将身上那寸锦寸金的衣裳下摆胡乱塞进腰带,然后拿起了一个模样奇怪且弯曲的铁拐走到前面那个铁疙瘩边上,简单和那个自称段九的发际线很高的中年男交谈了几句,旋即将铁拐插进了那个铁疙瘩里。
“钥匙吗?”
“原来是把东西藏在这个铁疙瘩里了!”
“不过……这个锁好奇怪的样子!”
卢虞和同样张大豆豆眼的刘乐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神色中看到了相同的想法。
但下一秒钟,她俩两脸懵逼。
空地上,只见那一群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先这样再那样一番后,刘盈双手握着铁拐,开始缓慢而用力的摇动了起来。
“这就是开锁的方式吗?”卢虞瞪大眼睛。
“哈哈哈……不行了,我要笑死了……”刘乐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满脸痛苦但又快乐的样子。
张不疑混身颤抖,极力压制着自己想要笑出来的冲动。
毕竟某人小气又记仇。
他家那个就差笑到满地打滚的公主老婆是某人的亲姐姐,而且还有某人的亲爹保驾护航,自然不会畏惧某人的报复,但他不行!
因此,张不疑慢慢和刘乐拉开距离,以免刘盈再再再度拿他出气……
不过刘盈顾不上许多。
这只是个赶工完成的初级试验品,类似于低阶版的手摇式拖拉机,自然要用摇杆启动。
于是,在他的持续发力下,那个单缸柴油机顿时发动起来。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刘盈被带着不由自主的晃动了起来,重要的是今天很热,他没有戴头冠,只是用了玉冠将头发梳成马尾形状。
伴随着他的摇摆,他的头发也开始晃动了起来。
凌乱,但看起来很嗨的样子……
但这只是他的自我感觉。
另一边,刘乐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哎哟哎哟的叫唤着:“不行了、不行了,笑不活了……肚子好痛……”
“阿姊你怎么这样~”卢虞娇嗔一声,却猛然转过身子,肩膀乱颤,很明显也笑的不行。
毕竟,刘盈是大汉帝国的皇帝来着。
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因此在这种巨大的反差之下,就连张不疑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虽然,他知道自己输了……
但能看到刘盈现在的表演,这一切都值了!
反正他们家有的是钱!
刘盈嗨了一会,慢慢适应着柴油机上传来的力量将摇杆抽了出来,很是满意的转头问道:
“嗯,有成品吗?”
“朕指的不是这种柴油机,而是将柴油机和车辆结合在一起的成品。”
段九躬身说道:“回禀陛下,有的,臣已经让人反复试验过了,若是陛下想看,臣立刻让人将车送来。”
刘盈点头。
他慢悠悠的走到蹲在地上捂着肚子的刘乐边上:“吃狗屎了?笑的这么开心?”
嗯,《日书》上言,如果一个人哀思过度,导致被邪魔鬼怪缠身以至于失去情感,笑不出来也哭不出来的时候,就将风干的狗屎用热水化开,一连冲服三日……
所以,狗真的是人类的好朋友!
不仅好吃,还能治病……
但刘乐毫不领情,扬起脸连珠炮般说道:“你才吃狗屎,你天天吃狗屎……臭弟弟你又想挨打了是吧?”
我好怕怕哦……刘盈撇撇嘴,懒得多说,只是走到张不疑身边:“等下记得让人将那一对羊脂玉镇纸和你那匹照夜玉狮子送到宫中!”
张不疑顿时有些不舍。
虽说他内心觉得这一切值了,但将要送进宫的,可真的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
照夜玉狮子就算了,同样的宝马公主府的厩舍里有不下十匹,但唯独那两方镇纸,世间仅此两块,不单是那种品相的和田玉百年难得一见,重要的是雕刻镇纸的人已然逝去,如此精美之物已成绝唱!
但男人,说话自然要算数。
于是他用尽浑身力量点了点头:“好,等回去了我就让人去送。”
说完,他满是释然。
不过不是因为想通了放开了,而是在刘盈看不见的地方,刘乐悄咪咪的向他甩了个一切有我的眼神。
家有公主,如有一宝!
嗯,不是偷,而是帮刘盈整理库房,免得‘垃圾’将皇家库房堆满了,真正的好东西无处安放!
就是这样!
但卢虞却没有看出张不疑的释然,本着‘和事佬’的想法,出言说道:“先贤说君子不夺人所爱,宝马就算了,镇纸陛下要来何用?你那字……陛下日理万机,也没有时间浪费在书法这种与国事无干的事情上不是?”
“所以,不如仅收下宝马,将镇纸退回去吧。”
她说完,巧笑嫣然,为自己的机智用力点了个赞。
毕竟在宫中,如果按字体好坏排序的话,刘盈的字大约只能排在胡女安茗茗之上,而这一前提,还是不能让对方用希腊文字参赛的结果……
所以,字写得丑这件事是刘盈的逆鳞……
刘盈面无表情:“你再笑一个试试?”
其实他的字写得并不丑,若是单论‘阅’、‘可’、‘知道了’这几个字的话,即便是让刘邦这个惯常喜欢打压他的人来评价,也要竖一竖大拇指!
无他,熟能生巧。
但其他的文字,就只能算是中规中矩,比绝大部分人好,但和吕雉刘邦以及他后宫中那群闲着没事总要找点事做的爱妃们比起来,就差得远了……
毕竟业精于勤荒于嬉。
于是在卢虞抿着嘴但眉眼弯弯一副满身反骨的模样中,刘盈悠然长叹:“我用不上,难不成还不能给刘炎用了?你知道那副镇纸有多好看吗?”
“而且你听没听过这样一句话,叫做器具越精美,学习效率就越高!”
嗯,简单来说,就是差生文具多的吴下阿蒙版。
卢虞眼前一亮,竖起拇指:“我就知道陛下会是个好父亲,那我就在这里,先替刘炎谢过陛下了!”
虽然刘炎大字不认识一箩筐,而且也不到蒙学之年,但好东西谁会嫌多呀!
另一边,张不疑面如死灰。
刘乐也不禁在心中痛骂臭弟弟果然一如既往的狡诈奸猾!
打劫刘盈搜刮刘邦她理直气壮,但她还真的做出来去一个孩子那里打秋风的行为……
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刘乐准备等到刘炎长大成人了,自己这个亲姑姑再倚老卖老的将自家的宝贝要回来!
刘盈看了看张不疑,笑着说道:“认赌服输,大不了等下我送你一方端砚!”
张不疑撇撇嘴:“算了吧,我那的端砚堆积如山了!”
卢虞从刘盈身后探出脑袋:“可端砚不是贡品,皇家专有吗?”
她的眼神中顿时浮现出满满的戏谑,锁定了另一边的刘乐。
但刘乐却叫起了撞天屈。
“什么鬼?”
“小鱼儿你这是什么眼神?”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卢虞一脸促狭:“怎样的人?我有说什么吗?”
刘乐哑住,但满脸委屈。
这一次,她真的是被冤枉了!
刘盈则笑眯眯的说道:“如今的端砚不过是人为制造的一物难求因此价比金玉罢了。重要的是这东西死沉死沉又不甚好看,在阿姊眼中哪里比得过翡翠玛瑙,珍珠珊瑚……”
刘乐一脸还是臭弟弟你懂我的样子。
但下一秒,她双手插腰:“好呀臭弟弟,你变着法的损我!道歉,否则今天这两百万的教育捐款一分钱都没有!”
嗯,毕竟封建王朝,特权无处不在。
因此,为了能够让教育更加公平一点,刘盈采用的是招考和推荐并举的方式,王侯公卿们要想让自己的子侄免试或者低分进入大学念书,就需要每年向大学捐钱以获取相应的推荐名额。
不过刘乐说的两百万教育捐款,真的只是无偿捐款。
张澹、张无忌年龄还小,而张不疑的弟弟张辟疆读的是皇家师范大学,早已入学。
嗯,虽然张辟疆本人想读帝国财经政法大学,但张良担心他毕业入仕之后会引来杀头之祸,因此强横的改变了他的专业,让他学成之后教书育人去了……
于是,在刘乐的壕气扑面而来之下,刘盈果断低头认错:“我错了,如果阿姊觉得不解气,请用钱继续砸我!”
刘乐愣了一下:“呸!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卢虞继续从刘盈身后探出脑袋:“可阿姊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公主府里为何会有那许多端砚?”
刘盈笑了笑,替刘乐解释道:“那些都是赏赐。”
卢虞眨眨眼睛:“赏赐?”
刘盈点头:“少府掌山川河泽之利,端砚是石头,采矿而得,自然归属皇家所有。但端砚所用之石细腻、娇嫩、温润、致密、坚实,磨墨不滞,起墨快,发墨好,所研磨之墨汁细腻油亮如漆,书写畅顺不损毫……”
“自然人人追捧。”
“所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新年大朝会结束,两千石官员和诸侯王都会得到一方端砚作为赏赐。”
第80章 刘盈:饥饿营销你懂不懂?
在刘盈的侃侃而谈中,张不疑满是不屑的撇了撇嘴。
刘乐敏锐的把握住了这一点。
有奸情!呸,有隐秘……刘乐暗暗点头,伸手掐在张不疑肋下软肉,将他胁迫到了另外一边:“你这是什么表情?”
张不疑压低声音:“你不知道吗?”
刘乐反问:“知道什么?”
张不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远处的刘盈:“就是他说的端砚的事情。”
刘乐摇头,没有说话,她脸上的茫然已经说明了一切。
张不疑继续压低声音说道:“新年大朝会赏赐高官诸王端砚这件事,并不是他口中所说的什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而是为了更好地去卖端砚!”
刘乐满脸懵圈:“什么意思?你都把我说迷湖了……”
张不疑心中轻叹,但温声说道:“他之前说,少府掌山川河泽之利,故此端砚从采石到制作都为少府所垄断,而且他还以太上皇很喜欢端砚为由,将端砚定为贡品。”
刘乐点头。
“这样一来,端砚的产出和销售被少府掌控之后,再有皇室之名,市面上的端砚数量少的可怜,偶尔有一方端砚出现,必然引起富豪巨贾哄抢!”
“去年新丰城出现了巴掌大一块端砚,居然卖出了三十万钱的天价!”
“若是那些大且品相好的端砚,价格可想而知!”
刘乐豆豆眼一亮。
她家里的库房,至少有二三十块品相堪称极品的端砚,反正张不疑也用不了那么多,因此不妨拿出去卖了!
卖到的钱,正好拿去买包!
前段时间天秀坊新出了一款小羊皮的包包,据说材质是生活在沙漠高原之中的一种极其罕有的岩羊,而且是名家工匠倾注心血手工所做,每一个包包都精美绝伦,重要的是完全不用担心发生‘撞衫’这种尴尬的场面!
所以,她准备收藏一个系列!
嗯,收藏一个系列其实花不了多少钱,真正花钱的是买一个典藏版的包包,需要买其他十个别的包包。
这叫做配货。
很烦!
但无可奈何……
然而张不疑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盆冷水般浇灭了刘乐的幻想。
“皇帝所赐之物,其上有编号,就别想着变卖了哦……到时候宗正找上门来,定你个大不敬之罪就不好了。”
怎么能这样?好烦……刘乐攥着拳头。
毕竟如今的宗正是楚王刘交,作为从小用板子抽惯了她掌心的老师,并不吃她撒娇卖萌那一套,况且,她一个三张开外的中年妇女,也就只有刘邦把她当小女孩看待……
张不疑撇着嘴说道:“如此,才更显奸诈!”
刘乐鼓着腮帮子:“怎么说?”
张不疑冷笑:“你想啊,赏赐的端砚只能供着,甚至不能赠人,这样市场上就只有少府一个卖家,端砚价值多少,不就是他们说了算?”
“而且咱们这些拥有端砚的人,还成了他少府的活招牌!”
刘乐一脸赞同:“奸诈,果然奸诈!”
于是,等到他俩再度熘达回刘盈身边的时候,刘盈倍感压力山大。
毕竟其中一个绷着脸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另一个则嘿嘿冷笑,豆豆眼中满是鄙夷……
怕你不成?哼……刘盈不甘示弱瞪了回去。
而在他身边,本着夫妻同心的卢虞也保持着相同的姿势和他一起盯着刘乐和张不疑。
画风,瞬间又歪的一塌湖涂……
不过很快,这种诡异的平衡被打破。
远处,段九和那些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推着一辆造型奇特的三轮车走了过来。
嗯,大抵就是当年卡尔·本茨制作的那台三轮汽车的模样。
毕竟四轮汽车和四轮马车不同,四轮汽车必然要用到差速器,而大汉如今的工艺能做出简易版的差速器,但没必要。
工业品,最重要的是要留足升级换代的空间。
一口气吃个胖子的结果不仅容易撑死自己,更重要的是不利于今后几年的发展……
比如老黄,刀法精准到令人发指,挤牙膏的水平冠绝天下!
刘盈指着那辆三轮汽车说道:“看见后面那个铁疙瘩和一大堆飞轮链条了吗?那就是刚才那台柴油机的简化版和最终组装成品,有了这个东西,车辆将不再需要马来拉,只要燃料足且本体没有损坏,就能昼夜不停的开下去!”
“嗯,三轮汽车上的是双冲程单缸机,大约只有一马力,而那个大家伙有十马力,是我准备应用在新式农机上的产物!”
“试想一下,这种拥有最低十匹马力的柴油机取代耕牛拉动犁铧,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完全听不懂……刘乐只是双眼放光的看着三轮汽车。
新东西,看起来很好玩的亚子!
张不疑皱皱眉头:“怎么将那什么机放在后面了?我记得采矿场用的那种蒸汽三轮车,是将蒸汽机放在前面的,而且力大无穷,一次能拉十几吨的重物爬上山坡!”
他说的采矿场指的是上郡和九原郡的露天煤矿,大抵就是后世的准噶尔煤田、东胜煤田之类的大型矿场。
伴随着工业的发展,尤其是对煤炭的需求,煤矿原有的那种单纯用马将挖好的煤炭运送到火车站台的方式效率太低了,毕竟马是血肉之躯,不能无限压榨,而养一匹大型驽马的费用,至少相当于十个工人!
因此,刘盈就彷制了一台蒸汽三轮车给矿场用。
毕竟矿里的碎煤多的是,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刘盈皱眉说道:“那东西傻大黑粗,转个弯慢的要死,怎么能和这种三轮汽车相比?再说了,这一个是载人用,一个是矿场拉货用,设计理念就不同,完全没有可比性。”
“不过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蒸汽机需要先把水烧开,然后再用水蒸气推动棘轮,棘轮再让车动起来,而内燃机就简单许多了,点火烧油,车轮连上发动机就可以冲了!”
张不疑沉默不语。
刘乐撇嘴:“不信,除非你让我先试试!”
你这算盘珠子都崩我脸上了……刘盈哪里肯让:“这里面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还是我来吧!”
刘乐用一种很艰难的姿势勉强双手抱臂成功,哼了一声,仰头望天。
只是她的豆豆眼在不停斜视着刘盈,同时也在传递一个消息。
等着吧,我挑唆老刘揍你!
这一刻,刘盈知道什么是现世报还的快了。
毕竟他当年也没少用这种眼神威胁刘邦,如今刘邦的黑心小棉袄是来替父报仇了!
刘盈愣住,突然福至心灵:“不是不让你玩,你说你连如何发动汽车都不懂,怎么去玩啊?”
刘乐再度哼了一声:“借口!”
别以为她真的傻,之前她看的可清楚了,臭弟弟就是用那根铁棍子捅了捅那个机,然后那个机就马上开始抖呀抖的突突突突突……
所以,比着葫芦画瓢她还不会吗?
刘盈无奈,摊摊手:“要不,你去试试?”
刘乐眼前一亮,恨不能原地蹦两下:“真的?那可先说好,你不能让他们给我捣鬼!”
刘盈笑了笑:“帝国大长公主何等威严,谁人敢不从命?”
“屁的威严……”刘乐自嘲笑笑,旋即蹦蹦跳跳如同小女孩般跑了出去。
“阿姐还真是赤子之心啊!”卢虞满脸赞叹,但却不停掐着刘盈胳膊发出暗示。
她,也想去玩!
刘盈吸了口凉气,点点头:“去你的吧!”
张不疑:“……”
卢虞先是咬了咬牙,旋即也迈开两条大长腿追了过去。
“阿姐等等我!”
“咦?你也过来了?反正那个座位挺宽敞的,挤得下咱们两个!”
刘乐说完,拎着之前扔在地上的摇杆走了过去。
卢虞则站在三轮汽车旁边啧啧称奇。
不说那用小牛皮制作的座椅如何奢华,单就说那些错综复杂,泛着金属光泽的零件就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艺术品!
而且,艺术含量很高!
“吔?我怎么找不到那个窟窿?”刘乐满脸茫然,用手中的摇杆到处在三轮汽车上比划。
段九则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他,墨者,从不畏惧权贵,不会因为对方是帝国大长公主而卑躬屈膝!
当啷!
刘乐将摇杆扔在地上,恨恨的说:“我放弃了!臭弟弟奸猾奸猾的,肯定早就料到了这一点……”
但旁边的卢虞却捡起摇杆,看向段九询问:“知道我是谁吧?”
段九迅速变得谄媚起来:“见过公主。”
他不称皇后而称公主,旨在表现自己燕人的身份。
卢虞愣了一下,温声说道:“本公主想玩玩这个……嗯……”
刘乐在旁边补充:“三轮汽车!”
卢虞点头:“对,三轮汽车,你知道该如何让它跑起来吗?”
段九看了看向他注视着的刘盈,一狠心,上前半步:“回禀公主,三轮汽车上的发动机不使用摇杆,需要用力转动这个铁质飞轮才行……此物颇重,还是让在下……”
他想说由他代为用力转动飞轮启动发动机,但他的话却没有说完。
无他,在另一边,刘乐立刻上前,向所有人展示了一把什么是邻家有女初长成,力拔山兮气盖世……
突突突突突……
飞轮高速旋转,整个三轮汽车顿时开始有节奏的摇摆了起来。
很嗨的那种!
第81章 刘盈:女司机真可怕!
“九敏!”
“怎么让它停下来啊!”
“吁……”
“可是……阿姊这不是马啊!”
“我知道、我知道……”
“快转弯、快转弯!要撞到墙上啦!阿姊你捂眼睛干什么?快转弯啊!”
“我知道,别慌,你看着不就转过来吗?”
“好可怕!我要下去,阿姊你让它停下来!”
“哪里是刹车啊?”
“嗯?九敏!”
“别慌,要不然你把腿伸出去,用脚撑一下地面……”
“我不敢……阿姊要不然你来吧!”
“可……可我腿有点短,够不到地面唉……”
“那怎么办?陛下救我!”
“别叫别叫,娘说了女儿当自强,不能总是依靠男人!你看,我这不是一直在想办法吗?”
“我不管,皇帝哥哥九敏!”
……
吵吵嚷嚷中,两个女人驾驶着一辆移动速度比走路快不了多少的三轮汽车渐行渐远。
张不疑满脸黑线。
刘盈则捏着下巴饶有兴致。
毕竟,他时隔多年又一次看到了驾驶着汽车的女司机,只可惜的是他没有点出录像机科技,不能保留下来这一段珍贵的影象……
张不疑皱着眉头:“你怎么还在这里?”
刘盈双手一摊:“不是她们吵着闹着要玩的?所以,让她们接着玩吧!况且又没有危险……”
“没有危险?停不下来叫没有危险?”张不疑瞪大眼睛:“那可是你亲姐姐啊……”
你是没见过我画的那张《被雷劈的姐姐》图还是怎样……刘盈无奈:“我阿姊虽然有时候脑回路清奇了那么一点点,但人并不傻,你看这不就很快上手了?弯拐的多稳啊!”
张不疑极目远眺,点点头:“确实。”
刘盈笑着说道:“拐弯的时候车不稳没关系,速度慢一点不就行了?就算是翻车了,最多就是摔个狗吃屎……”
你才是狗!不对啊,他要是狗,芷阳是什么?呸呸呸……张不疑怒目而视。
不过刘盈虽然说着不管,但还是慢慢悠悠的向着坐在车上,一脸惊恐的卢虞和手舞足蹈开心到爆的刘乐走去。
“皇帝哥哥!”
卢虞一脸看见大救星的样子,猛然站起伸出双臂。
刘乐满脸不悦:“我现在已经掌握驾驶技巧了,相信我,没事的!”
卢虞不说话,只是不断用眼神丈量着自己和刘盈之间的距离。
她,准备跳车了!
在三轮汽车的突突突突突声中,卢虞纵身一跃,稳稳当当的落入了刘盈怀中。
“耶!皇帝哥哥接的真准!”
“那是自然!”
卢虞眯着眼笑个不停,本想下意识的将两条又细又白的大长腿直接盘在刘盈腰上,但她猛然想起这里不是寝宫,且到处都是人,于是顺势放下腿,踮着脚尖站在地上。
她不愿意就此离开刘盈的怀抱,双臂搂着刘盈,仰起头,眼神有些迷离。
不过她成功跳车了,却把刘乐坑了。
毕竟是三轮车,重心不稳,卢虞跳车后因刘乐的个人原因,导致三轮车猛地向另一侧歪斜。
“吔!吔!吔!”
“要翻车了、要翻车了……”
刘乐大呼小叫。
但下一秒钟,她福至心灵般在座椅上滑动一下,最终使得三轮车稳定了下来。
“哈哈哈……我真是个天才!”
她哈哈大笑着,用力维持着三轮汽车走直线,向着远处紧张兮兮的张不疑而去。
这,自然是为了炫耀。
“阿姊太吓人了!”卢虞噘着嘴吐槽。
刘盈点头。
女司机不可怕,可怕的神经大条的女司机……
不过他允许刘乐驾驶这辆三轮汽车的重要原因,是因为这辆车上的变速器始终连接在车辆起步档位,而刘乐不仅不知道刹车在哪里,也同样不知道油门的位置。
换言之,她始终挂着一档在向前开,而且也没有踩油门……
这就是刘盈很笃定的对张不疑说没有危险的原因。
卢虞趴在刘盈怀中用食指画着圈圈,声音又软又糯:“皇帝哥哥,这种小车车还有吗?”
小车车?叠词词恶心心……刘盈低下头:“怎么?你想要吗?”
卢虞摇摇头:“下个月初三就是我爹的生辰,我想送一辆这种车作为生辰礼物……可以吗?”
她满脸期盼一眨不眨的盯着刘盈。
老卢生日?嗯,也就是说那一天也是老刘生日,她不说我都忘了……刘盈沉默了一下,露出父慈子孝的笑容:“你是不是忘了,那一天也是太上皇的生辰?”
“哪有?”卢虞扬起不够美艳但清秀可人的小脸:“皇帝哥哥的爹和我爹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天下谁人不知?我既然记得我爹的生辰,又岂会忘记太上皇生辰?”
她说完委屈,脸上的神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难不成……”
“嘻嘻!”
“陛下,你被我抓到把柄了哟!”
卢虞洋洋得意。
刘盈本想摆出一副朕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直接抵赖,但旋即选择用猥琐掩饰心虚。
他压低声音说道:“把柄这种东西,朕又不是没有被你抓过……”
卢虞愣了一下,满脸娇嗔扭来扭去:“陛下你好坏啊,人家不依啦……”
与此同时,她的眼神向下移动。
那模样,甚至比刘盈更加猥琐。
这次轮到刘盈开始装纯了:“唉唉唉!光天化日的你要作甚?”
卢虞:(*ω)8<╰ひ╯
刘盈:“……”
就在他俩相互瞪眼看着对方的时候,远处再度响起了突突突突的声音,而与之一同响起的,还有刘乐那独特的夹子音。
“好甜蜜呀?”
“这都多久了还抱在一起呢?”
“不热吗?”
刘盈抬头看过去,见到的不仅是向他挤眉弄眼的刘乐,还有坐在刘乐身边,掌控着汽车转向把手的张不疑。
于是他顺势跟过去几步,手动将三轮汽车的动力切断。
“吔?弟弟你干嘛?”
刘乐一脸不满。
她还没有玩够!
刘盈正色说道:“问你个事,下个月初三是咱爹生辰,礼物你准备了吗?”
刘乐点头:“准备了呀。我准备了一大堆呢!其中有一个三尺多高的红珊瑚,据说那是克里特岛的镇岛之宝,花了我不少钱呢!”
她说完,脸上带着几分狐疑的看向刘盈:“弟弟,你不会又忘了咱爹的生辰吧?”
刘盈否认三连:“怎么会?你知道的,我可是个大孝子!全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不要污蔑我啊!”
刘乐冷笑:“那就最好不过!反正到时候咱爹追着你打的时候,我大不了不拉着你,只站在旁边给咱爹鼓掌叫好……”
刘盈脸上闪过几分尴尬。
但在他旁边,卢虞很自然的说道:“皇帝哥哥这次没忘!我可以作证!阿姊你看,这种三轮车就是皇帝哥哥给太上皇准备的礼物。”
“嗯,还有一辆是给我爹的……”
“毕竟他俩的生辰是同一天来着……”
“那好吧,既然是小鱼儿替你作证,我就信了。”刘乐点点头,接着满脸感慨:“爹和卢叔居然同年同月同日生,真的是巧到不能再巧了!”
“而且我之前听大父说,他和卢叔的爹曾经有过约定,说是爹和卢叔若是一男一女,就结为夫妇……”
“只是可惜爹和卢叔都是男人,否则就没娘什么事了……”
“不过大父还说了,小鱼儿你出生前那几天,他梦到卢叔的爹了,二人还重申了昔日的约定,不过不再是爹和卢叔,而是刘盈和小鱼儿你!”
“所以,小鱼儿你命中注定就是我们刘家的媳妇!”
命中注定的吗?嘻嘻……卢虞偷偷看了一眼刘盈,低着头脸蛋红红。
我们刘家?可我姓张啊……张不疑脑海中回响着刘乐说的这四个字,脸上情不自禁的浮现出几分悲凉。
原来,他真的只是个尚了公主的小白脸!
两辆三轮汽车?下月初三?糟糕!也就是说只剩十天时间了……刘盈脸上闪过几分惶急。
姐弟连心,刘乐瞬间感知到了刘盈的这种惶急,问道:“弟弟?你这是怎么了?”
刘盈摇摇头:“没事……嗯,就是我低估了汽车的制作难度。”
刘乐再度问道:“啥意思啊?”
刘盈解释:“就是时间可能不够了……毕竟你们也看到了,三轮汽车虽然看起来简陋,但那些零部件却精细的很,全手工打磨切割的话太费时间,也许不能在同一时间将两辆汽车送给爹和卢叔作为生辰礼物了……”
张不疑挠挠头:“这不都是工业品吗?流水线神马的弄一下啊!”
刘盈叹气:“说着简单,做起来就难啊!”
“你看到的这是个试验品,所有的零部件都需要从无到有的一个一个手工琢磨出来,而且考虑到精度以及后续打板进行批量生产的问题,因此参与制作的工师至少也在专业技术等级十级以上!”
“十级?”张不疑瞪大眼睛。
他虽然是个小白脸,但国家之事也有所了解。
如今的大汉因为不怎么打仗了,二十等军功爵制度几乎名存实亡,但刘盈当初制定的专业技术等级制度却应用在了如今大汉的方方面面。
十级专业技术等级的拥有者若是在军功爵制度体系内,至少也是斩将夺旗,领兵攻陷十个县以上的猛男!
因此,刘盈这一句‘至少’,着实让他感到吃惊。
于是他再度问道:“一直忘了问了,这样一辆车的造价几何?”
刘盈稍稍沉默了一下:“四十万钱。”
他接着补充:
“不过这是第一辆车,大家都没有经验,费工费料,如果是第二辆车的话,制造成本能直接腰斩。毕竟这就算是比着葫芦画瓢了,那些手艺精湛的工师闭着眼睛都能再复刻一遍。”
“如果能够打板开模,建立生产线的话,装配成本能低到十万钱以内……”
刘乐点头:“十万钱的成本,卖二十万钱……应该会很好卖!”
刘盈一脸‘你是在逗我’的表情:“工业品什么时候售价能翻倍?你以为是你那些包包啊!”
刘乐勃然大怒,双手插腰:“怎么不可以!你那破自行车,最初的时候卖多少钱一辆,现在卖多少钱一辆?”
刘盈顿时缩着脑袋装死。
毕竟早年间他为了噶韭菜,自行车售价十万钱一辆,很多功臣勋贵因为家里府邸占地面积太大,不仅是僮仆每日‘微信步数’过万,就连他们自己也不遑多让……
因此,他们都买了很多自行车用作自己以及府中仆役在宅邸内的通勤工具。
至于不用马作为通勤工具的原因很简单。
马会随地大小便,自行车不会……
也因此,当岭南的橡胶产量逐年攀升,从前那个让人高攀不起的自行车就逐渐飞入寻常百姓家了……
赶上促销活动,一辆自行车甚至只要九十九钱!
功臣勋贵们纷纷在这种背刺之下,变成了刺猬的模样……
刘乐,无疑就是其中一只刺猬……
而且是最胖,背后刺格外多的那一只……
卢虞从刘盈身旁探出脑袋:“阿姊,俗话说早买早享受……大父活着的时候也教导过咱们,刘氏食民膏血而生,要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物美价廉能够让普通百姓也买得起的自行车,很明显就是其中之一呀……”
刘乐扁了扁嘴:“哼!算你说的有道理!”
她双手插腰看向刘盈:“这次,我不做消费者了,我要做股东!你那什么汽车要开工厂生产的时候记得通知我,我拿钱入股!”
“我就不信了,股东还能被坑?”
当然能!你被不被坑只取决于我想不想坑你……刘盈心中吐槽,但点头哈腰:“好勒,到时候一定通知阿姊!”
刘乐很是满意,不过还是皱眉问道:“那……按照你的说法,咱爹过生辰的时候就收不到三轮汽车作为礼物咯?”
刘盈点头。
他俩都默认了将眼前这辆三轮汽车送给卢绾。
毕竟卢绾不姓刘,是外人,这就是国人那种委屈自己人而优待他人的拧巴思维。
刘乐歪着脑袋问道:“那你准备送什么?咱爹……你懂的。”
刘盈笑了笑:“有了!算算时日也差不多了,到时候我送爹一场大捷好了!”
第82章 刘盈:不战而屈人之兵?
亚平宁半岛。
罗马。
红通通的太阳再度跃出水面。
但罗马城中,却并没有如往常那般人流如织起来,相反,城中死寂一片,只有那些负责打扫城市的清洁工穿行在街面上。
无他,受到制裁。
在罗马对迦太基开战之初,地中海东岸经由亚历山大港转运罗马的商船尽数被扣留,等到大汉地中海舰队突破罗马舰队封锁,成功抵达迦太基之时,亚平宁半岛西方的海面也被封锁。
如今的罗马,仅有通向高卢人、日耳曼人的陆路依旧保持畅通。
可问题的关键是,那帮蛮子穷的叮当响,日常还需要派商队从罗马进口货物,哪里能够向罗马提供物资?
不过好消息是,罗马的储备粮还有不少,而且他们也从西西里岛调粮、橄榄油和葡萄酒,因此短时间内并不会有饥馑。
随着太阳渐渐升高,沉寂的街道再度活了起来。
广场上,一个拿着泥板的胖子站在高处,右手高举大声说道:
“罗马的救主,执政官提比乌斯·科尔内利乌斯·斯皮奇欧宣布,自即日起调高税收,用来扩充军备……”
“意大利同盟城邦的两个军团将在一天后抵达罗马,祝我们的友谊长长久久……”
“罗马的荣耀,代执政官马库斯·尤里乌斯·凯撒宣布,下午的角斗士比赛照常进行,焦点是来自卡普亚的冠军斯巴达克斯和和西西里的冠军克拉克,让我们拭目以待!”
“这个月的公共面包由卡比托奈山的兄弟磨坊提供,兄弟磨坊只用来自西西里的优质小麦制作,好味道不添加,纯正的罗马面包给真正的罗马人……“
胖子念完晨报,慢悠悠的从台上走下。
虽然如今的罗马城人心惶惶,没有什么人关心他说了什么,但他依旧要保持这种敬业的精神状态。
这是他的饭碗,没了这份工作,他就养不起那些年轻漂亮的情人了……
就在胖子犹豫是直接回家,还是去情人家坐坐的时候,一个身材瘦小的孩子向他跑了过来。
“什么事?”
“护民官阁下让你赶紧念这条消息!”
听到护民官这个词,胖子不敢怠慢,赶忙接过泥板,再度站回高台之上,一手高举向天。
但就在他准备念下去的时候,却突然愣住,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哆嗦。
“来了……终于来了!”
………………………………
亚平宁半岛西部洋面上,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逆浪而来。
这正是东约各成员国组建的联合舰队。
其中最显眼的,自然是大汉皇家海军地中海舰队那些装备着二十四磅炮的桨帆战舰。
毕竟足够大。
相比于这时期地中海的那些桨帆船而言,皇家海军的桨帆战舰排水量普遍在百吨以上,如同一座悬浮在海面上的山丘。
因此,不得不出海和联合舰队决战的罗马舰队一战即溃,此刻在海平面上,随处可见罗马样式桨帆船的残骸,以及数不清的飘在海中等待救援的罗马水兵。
旗舰亚历山大里亚号上,窦广国凭栏而眺,脸上的神情有些莫名。
他其实旱鸭子来着……
此前他虽然也乘坐过海军战舰,见到过皇家海军暴打遇上的海盗或是别国‘私掠船’,但那终归是小打小闹,而且因为敌人的船只数量太少,皇家海军的舰炮属于是高射炮打蚊子……
于是在很多时候,皇家海军都是仗着自己的船又大航速又快,直接冲过去将对面的小船碾进海里……
所以在窦广国看来,影响海战胜负的关键因素,还是接舷肉搏……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清剿海盗和正式的海战不同。
海战中,敌人的船只密密麻麻,几乎不需要瞄准就能每一炮都命中目标!
眼前这种近乎于摧枯拉朽般的胜利,让他有些难以置信,同时心中也产生了几分畏惧。
皇家海军地中海舰队,无论从人员配备,以及舰船吨位来说,都是帝国各支舰队中垫底的存在,但这样的一支舰队,都属于是地中海地区强无敌的存在!
那么,那些舰船数量几乎是地中海舰队两倍以上,号称能在开战半天之内,全歼地中海舰队的皇家海军北海第一舰队、北海第二舰队,又该是何等实力?
或许,他那个外甥做个闲散王爷会比较好一些……
在窦广国的沉思中,舰队陆续抵达海岸边上几乎不设防的港口。
毕竟人在打仗的时候,士气最为重要。
当溃逃的罗马舰队返港的时候,他们彻底战败,而敌人浩浩荡荡而来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
因此,守卫港口的罗马士兵果断选择跑路!
不过在跑路之前,他们没有忘记将那些因为东约舰队封锁海面而滞留在这里的商船洗劫一空……
匪来如梳,兵过如篦不仅适用于东方,西方也是如此。
于是,等到窦广国走入港口的时候,只见满目疮痍,不时有浓烟大火。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都别愣着了,先救火呀,万一烧到咱们这边就不好了!”樊伉摸着自己的光头发号施令。
不过立刻响应的并不是两大骑士团,而是那些陆续走下舰船的联军士兵。
骑士老爷,哪里会干这种粗活?
少顷,大火熄灭,那些作为主力参战的马其顿方阵步兵和塞琉古银盾步兵,以及那些满腔复仇怒火的迦太基神圣军团一一列阵在港口之外,面朝罗马城的方向做着最后的准备。
不过最显眼的还是迦太基的神圣军团。
迦太基破城之后,他们在拼死反抗中遭到了罗马人的大屠杀,总人数从之前的两千五百人,只剩下了八百不到。
因此在他们穿戴的甲胄上,不仅有自己的家族徽章,还有那些罹难同袍的家族徽章。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这种质朴的理念也并不是东方独有。
不过让他们最吸引眼球的并不是那些密密麻麻的家族徽章,而是他们那些锃光瓦亮的光头!
迦太基城破之后,他们奉献一生,不惜将自己的亲生儿子作为祭品供奉的神明没有显灵,没有如大祭司所说那般解决迦太基人于水火之中。
所以,他们的信仰崩溃。
但崩溃的是对他们本土神灵的信仰,并不是对世间有神这件事的笃定。
他们的神没有显灵,是因为罗马人的神战胜了他们的神,而汉军潮水般涌来,摧枯拉朽般横扫了罗马军团的时候,是汉人的神完胜了罗马的神!
因此,他们择强而居。
比如剃光脑袋,做了佛门弟子……
嗯,不要以为他们真的傻,他们之前打听过了,向他们传教的光头是汉国皇帝的表弟。
亲的!
重要的是那个光头说了,他的皇帝表哥是佛陀转世,人间之神,法力无边!
而大汉强无敌的事实,也完美验证了这一点!
毕竟,如果不是汉人的神战胜了别的国家或民族的神,汉人的军队如何能够战胜别的国家或民族呢?
神灵强大,国家强大!
这是亘古以来颠簸不破的真理!
因此,他们摸着自己锃光瓦亮的脑袋,更加笃定能够完成对罗马人复仇这件事了!
虽然迦太基已经不复存在!
但那又如何?
血债,终须血来偿还!
新佛教虽然禁止教徒杀人,但却推崇大复仇理念,这种为死难亲人复仇而杀人的行为,是崇高,是荣耀,足以让他们在死后登入极乐世界!
不过就在他们严阵以待准备出发的时候,通向罗马城的石子路上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色镶紫边托加袍子的男人。
在他身后,是十二名全副武装的罗马军团士兵。
迦太基神圣军团的士兵本想冲上去不由分说乱刀砍死他们,但见到那个向他们传教的‘父’跟在一群国王将军身后迎了过去,于是按捺住了自己的复仇的欲望。
‘父’代表的是佛,违反了‘父’,就等于是违反了佛,而违反了佛,必将永堕沉沦地狱!
………………………………
石子路上。
窦广国和远处走来的罗马人相距十步站定。
一名大嗓门做军团士兵打扮的男人走了出来,用语调很是僵硬的汉语说道:
“站在你面前的是,维纳斯和罗马缔造者卢修斯·朱尼厄斯·布鲁图斯的后裔,马克·朱尼厄斯·布鲁图斯,他是罗马的护民官,此次谈判的总代表!”
窦广国愣了一下,他真的是头回见战败方的代表居然如此趾高气昂。
不过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于是他问道:“贵使此来何意?”
布鲁图斯看向译者叽里咕噜了一番后,译者大声说道:“投降!罗马人愿意接受一切条款,只要你们的军队退出亚平宁半岛!”
窦广国和身后众人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相同的意思。
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种兵不血刃的胜利,属实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于是他点点头:“好,我接受你们的投降。”
布鲁图斯再度说了几句,译者正色说道:“请随我入城,商讨谈判细节!”
窦广国嘴角含笑,指着远处那些列阵以待的罗马军团:“那些人呢?也是来迎客的吗?”
译者笑着说道:“是的,他们是前来迎客的人,不信请看,他们并没有携带武器!”
窦广国沉吟不语。
樊伉上前半步说道:“要不然,我过去看看?我就一秃驴,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头回见骂自己贼溜的人……窦广国嘴角扬起,点点头:“去吧,安全第一。大不了咱们一路平推过去!”
少顷,樊伉从远处策马而来。
“怎样?”
“有点怪……”
窦广国眉头紧锁:“如何个怪法?”
樊伉迟疑了一下,说道:“跟他们说的一样,那些罗马士兵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就像是啦啦队一样站在大陆两侧,我仔细看过了,他们身上甚至连割肉的小刀都没有……”
窦广国问道:“那不是很对吗?你怎么说有点怪?”
樊伉摇头说道:“我说的有点怪不是这个,而是他们那些人的体型。咱们不止一次和罗马军团交过手了,那时士兵虽然个头不算高,但身材很结实,看起来充满了力量感。”
“但那两个军团的士兵又瘦又小,而且特别畏畏缩缩,不像是军人……”
窦广国沉默不语。
塞琉古国王安条克四世上前说道:“我觉得很正常。”
樊伉转头问道:“怎么说?”
安条克四世解释道:“你想啊,一个男人从生下来到成为一名战士,至少需要十五六年的时间,咱们这两年干掉了好几个罗马军团,罗马人就是再能生,也没有足够多的男人组成军队了吧?”
樊伉轻轻点头:“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马其顿国王的代表长枪方阵指挥官安东尼凑过来说道:“应该是这样,要不然罗马人也不会主动投降,这说明他们是真的怕了!”
此刻,他已经满脑子幻想着该如何从罗马人的身上切下一块肥肉了!
比如罗马在伯罗奔尼撒半岛西边的那十几个移民城市!
这些土地,本来就应该是希腊人的,不过后来皮洛士大帝战败之后,被罗马人夺去了。
如今,正好物归原主!
安条克笑着说道:“看来,罗马人是真的怕了!”
安东尼也附和着说道:“是啊,毕竟骑士团战无不胜,罗马人不怕才怪!”
但窦广国却皱眉说道:“即便如此,将谈判地点设在罗马城,也实在是太危险了!难道你们忘了萨宾人的遭遇吗?”
嗯,他说的萨宾人,就是轻信了罗马人而带着女眷去罗马做客,然后女人被抢走,自己被杀死的倒霉蛋……
安条克四世说道:“不错,罗马人言而无信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还是将谈判的地方设在船上好了!”
安东尼点头表示赞同。
但对面的布鲁图斯却不同意了。
毕竟他自己是贼,因此看所有人都像贼……
于是双方在协商了很久之后,将谈判的地点,选择在罗马城那七个山丘中最外侧的那一个。
第83章 刘盈:我们二刺猿是这样的(#^.^#)
“走啊……”
窦广国收拾了一下自己这些天和刘盈通信之后的文书,准备跟着那几个罗马人前往远处的山丘上谈判。
而在岸边,黑帆、黑鸦两大骑士团也已经整装待发。
他们将随扈谈判窦广国等人前往谈判。
不过樊亢脸上依旧忧心忡忡。
他找到窦广国说道:“我总觉得其中有诈!”
窦广国在原地站定,问道:“说说你的理由。”
樊亢摇头:“我说不上来,但总感觉的哪里怪怪的……要不,我们先稳一手?”
窦广国笑了笑:“怎么稳?”
樊亢将他拉到一边,小声滴咕了起来。
………………………………
台伯河上游。
许多做罗马辅助兵打扮的男人正在忙忙碌碌。
他们搬运着石块和树枝,试图在夏日枯水期的台伯河上修建堤坝。
土木,是罗马人一贯擅长的东西。
因此没多大功夫,一道简易的堤坝就出现在了河道之中。
而在堤坝的影响下,本就水流不足的台伯河渐渐有了几分断流的迹象。
不过这道堤坝毕竟是匆匆建成,因此没过多久,水位升高后越过堤坝,继续向下游流去。
整条台伯河除了多出一个类似于水库的存在之外,一切照旧。
…………………………
通向罗马城的桥边。
布鲁图斯皱着眉头,有些疑惑地看着那十几辆行驶在石子路上的四轮马车。
这些,是跟随他进城谈判的联军高层乘坐的马车。
临出发之前,对方突然说自己累了,不想骑马或是走路,询问他可不可乘车。
他自然不好反对,况且这种四轮马车在如今的罗马城也屡见不鲜,是贵族豪商们的座驾,只可惜价格太贵了,动辄要上百万迪纳厄斯,即便他出身朱尼厄斯氏族,也一样有些负担不起。
因此,他此刻的疑惑中,还带着几分艳羡。
不过他心里很清楚,这种艳羡很快将不复存在!
………………………………
台伯河东岸,七丘。
这里是罗马掌控亚平宁半岛的心脏,是罗马建城之初就存在的重要宗教与政治中心。
在最初时,这七座山丘分别为不同的人群所占有,且并没有组合成罗马的念头。
而在其后,这七座山丘的居民开始共同参与一系列的宗教活动,并且逐渐组合起来,罗马城就这样逐渐成形,公民们将山丘间的沼泽地清理,兴建市场与法庭。
七丘之一的帕拉蒂诺山,就是罗马和东约联军谈判的地方。
当太阳微微偏西的时候,山下的石板路上缓缓出现了画着诸如猫头鹰之类旗帜的车队。
迎接车队的,不是浓妆艳抹的啦啦队,而是从天而降的石块以及又粗又长的弩箭。
“敌袭!”
随扈车队的百多名汉军骑士立刻下马,利用那些车厢夹杂有铁板的四轮马车做隐蔽。
但袭击从四面八方而来,即便是汉军骑士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准备,但依旧有不少人被砸的头破血流,惨叫连连。
嗯,毕竟他们身上穿有板甲,这种冷兵器时代防御天花板的铠甲,除了无法抵御热兵器之外,即便是用强弩从近距离射击也未必能造成击杀。
但能开铁罐头的不仅有火枪,还有很多种近战冷兵器。
毕竟板甲并不是一体成型,甲片与甲片的接缝处就是板甲的弱点,因此对付铁罐头最有效的办法,就是用摔跤技将他摔倒在地上,然后用匕首从甲片缝隙捅进去进行开盒……
比如阿金库尔战役,撂倒法军骑士的是长弓手,但开盒的确实英军步行骑士。
罗马人同样明白这一点。
因此在用箭雨石块击杀掉汉军骑士的战马之后,手持大盾短剑的罗马军团士兵顿时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杀啊!”
漫山遍野的呼喊声,让那些听不懂罗马话但身经百战的汉军骑士心头一紧。
远处,连滚带爬逃离战场的布鲁图斯仰天长笑。
那些趾高气昂的汉人死定了!
他之前卑躬屈膝的去和联军高层谈判,为的就是将他们骗进来杀掉!
这样一来,入侵罗马的敌人没有了指挥,就会被从各地赶来支援的罗马军团和意大利同盟军击败,并杀死在这片被对方亵渎了的土地上!
布鲁图斯并不担心这里的围杀会因为敌人的增援赶来而失败。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时候的台伯河已经开始泛滥,河上那些早就被他们动了手脚的桥梁也已经被冲垮了!
所以,在大水退去之前,他们有充足的时间杀死包括窦广国在内的所有联军高层!
尤其是那个秃头!
不知道怎的,布鲁图斯看见那个秃头就想揍他……
……………………
台伯河边。
暴涨的河水像疯狂的野兽,裹挟着树枝、麻布袋,汹涌的向下游流去。
樊亢大力揉搓着自己锃光瓦亮的脑袋,一脸洋洋得意。
“看吧,我就知道罗马人捣鬼了!”
窦广国也是一脸庆幸。
不仅是他,安条克四世和安东尼等人也是一副劫后余生的神情。
还好他们没有一意孤行,听从了樊亢的建议,说是乘坐马车前往谈判,但却趁着对方不注意又偷偷从马车上熘了下来。
旋即,这种庆幸迅速转变成了愤怒!
不当人子!
而窦广国的愤怒中,还带着几分焦躁和不忍。
他逃过一劫,但那些随扈的汉军骑士何其无辜?
眼前河水滔滔,阻断了他们前去增援的道路,也就是说,他们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袍泽死在敌人的屠刀之下了!
然而兵法有云,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亡国不可以复存,死者不可以复生。
故此只能事后报复了!
远处,驻马在洪水前的汉军骑士们脸上满是悲戚。
不知是谁带了个头,他们唱起了一首婉转而哀伤的诗歌。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是一首《诗经·邶风·击鼓》,表述的是士兵之间愿意同生共死的袍泽之情。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当年的誓言音犹在耳,如今他们就要天人永隔了吗?
不,绝不!
不抛弃,不放弃!
这是每个汉军骑士在加入骑士团之时的誓言。
所以,他们高声怒吼着什么羁绊啊、友情啊之类的誓言,纵马跃入水中,顶着湍急的水流向对岸游去!
“回来!”
“让他们立刻回来!”
窦广国大声呼喊,一路奔跑到樊亢身边,瞪大眼睛说道:“敌情不明,如何能够莽撞出击?等到水流放缓一点,再全军压上也不迟!”
“须知兵法有云……”
樊亢慢慢转头,打断窦广国的话:“迟了。”
窦广国皱眉:“什么?”
樊亢面无表情:“等水流放缓,那些陷入重围的袍泽就死定了。你是政客,是皇亲,但唯独不是军人,故而永远不会理解军士之间的这种袍泽之情……”
“那是一种生死与共的感情。”
“一起受罚,一起吃苦,知道彼此的不堪,分享彼此的快乐,我们互相信任,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他唱着凄凉豪迈的战歌,转身向远处走去。
在那里,他的侍从已经为他准备好了马匹,以及一套金光灿灿,看起来又坚固又华丽的板甲。
片刻之后,樊亢收拾停当,手持长戟缓缓策马来到愣在原地的窦广国身边,用一种很中二热血的声音说道:
“如果有可能,我愿意在众人的簇拥下死去……”
“所以,在我的身后,微笑着活下去吧。”
他说完,纵马跃入河水之中,奋力向对岸而去。
在他身后,越来越多换装完毕的汉军骑士高呼着羁绊、友情、未来、荣耀和大汉之类的词语跃入水中。
毅然决然,死不旋踵。
但不知怎的,这种悲壮和豪迈配上他们口中的呼喊,画风歪的一塌湖涂……
窦广国满脸懵逼,心情很是复杂。
他准备回到埃及总督府之后,就下令禁止军中士兵阅读从大汉传来的那些漫画!
搞笑热血漫神马的最讨厌了!
将他的感动还回来!
……………………………………
帕拉蒂诺山。
近两百汉军骑士被罗马军团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低头!”
黑帆骑士团第二队百将曾琦的一声喝令,士伍郑季仓皇扑倒在地。
随后,一阵密集的叮叮当当响了起来。
那是罗马士兵发射的箭雨落在武钢车上的声音。
是的,他们用作掩体的马车其实是武钢车,此刻在车内藏着的骑士配合下,他们迅速组成车阵,并使用车厢内藏好的弓弩进行防守。
罗马人的箭雨大多数被挡了下来,只有零零星星越过车垒,或被汉军骑士迅速举起的盾牌裆下,或扎到他们身上的铠甲之上当的一声弹飞了出去。
毕竟这是板甲,冷兵器时代的防御天花板。
曾琦怒气冲冲的说道:“小心些,你要是死了我可没办法向你爹交代!”
郑季默然无语。
他是河东人,今年刚过十六岁生日,但已经在骑士团征战两年了。
从他的名字就知道,他是‘季’,也就是家中最小的一个儿子,按照汉国的法律,他无法继承家里的产业,要么留在家中给自己的老爹和大哥当长工,要么就只能选择外出闯荡,自己开创家业。
而和他那些总角之交的伙伴不同,他没有选择进厂打工,也没有去南方那些种植园边打工边学习如何经营种植园,方便日后自己成为种植园主。
他拜访了他爹从前的袍泽,也就是百将曾琦,因此加入了黑帆骑士团远赴海外作战。
骑士团虽然需要在战场上和人搏命,但报酬异常丰厚,重要的是骑士团拥有合法的劫掠权和法外豁免权,这就使得郑季用了一年的时间,攒下的钱就足以在老家盖一套前后两进的三间大瓦房!
所以,他准备再多攒一些钱,然后回乡置办些土地,再买点微赚不赔的政府债券,之后再娶个媳妇生个娃……
不过和他爹那种老古板不同,他不准备就那么一辈子务农。
面朝黄土背朝天,没意思极了!
因此,他打算再利用夜间时间去上个扫盲班,争取考上大学,然后参加国考,成为一名拥有无限可能的左贰官!
最好,能分配到他老家附近的平阳侯国……
这就是他的梦想!
所以,他不能死在这里!
然而此刻战场之上箭失如雨,压制的他们这些帝国最精锐的肉搏骑士抬不起头。
而那些手持短剑大盾的敌人步兵,也正大呼小叫着向他们冲过来!
“曾叔,我们是不是被大团长放弃了?”
郑季扬起脸,稚嫩的脸颊上满是害怕和怯懦的神情。
他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当!
曾琦用刀柄重重敲在郑季头盔上,瞪着眼睛怒骂:
“闭嘴!”
“再说这种扰乱军心的话,乃公第一个宰了你!”
“怕什么?”
“乃公和你父当年都追随过今上作战,经历的凶险胜过现在十倍,可不还是活下来了!”
“咱们骑士团的口号是什么?”
“不抛弃,不放弃!”
“你放一百个心,大团长此刻肯定就在来的路上了!”
“到时候咱们中心开花,杀他个痛快!”
“我可听人说过,那罗马娘们也是黑头发,皮肤白的很,等咱们进了城,捡好的挑!”
他后面这些话,是说给那些同样沮丧的汉军骑士听的。
汉军骑士是人不是神,即便是他们身经百战,面对着这种被至少上万敌人重重包围的局面,胆怯也很正常!
毕竟,往常那些让他们感到最有底气的火炮并不在这里。
因此曾琦这个百将需要振奋一下士气。
杀戮、掠夺,金钱、女人,无疑就是振奋士气的最佳答桉!
听到曾琦的话,汉军骑士顿时士气大振。
他们本就是朝夕相处的袍泽兄弟,此刻心中无惧之后,配合越发默契。
只见他们两两一组,一举盾牌,一持弓弩,一时间,竟和十倍于他们的罗马弓箭手打了个有来有回。
或者说,是单方面的屠杀。
毕竟他们身上穿的是基本不能被弓箭破防的板甲,而那些罗马弓箭手穿的不过是皮甲,别说汉军骑士手中的蹶张弩了,就算是正常的战弓射出的箭失,也足以洞穿罗马弓箭手身上的甲胃!
但罗马军团步兵手中那种几乎等同于自己身高的大盾,却是弓箭的克星!
在盾牌的掩护下,虽然偶有军团步兵被箭失射倒,但双方之间的距离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和他们拼了!”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郑季握紧手中长刀,缓缓用布条将刀柄缠在手上。
这样,在战斗的时候,就不用担心敌人的鲜血顺着长刀浸湿自己的手掌,滑滑腻腻,握不紧长刀,导致长刀脱手!
而在郑季周边,那些汉军骑士也是如此操作。
拼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
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他们开始用陇西话、关中话、河东话等北方方言,开始唱起了骑士团的战歌。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失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这是昔日楚人的战歌,但汉不仅继承了秦,还发扬了楚!
楚人的战歌,自然就成了汉人的战歌!
等到那一句‘子魂魄兮为鬼雄’重复两遍之后,曾琦、郑季等汉军骑士彼此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
这意思其实很简单了。
我,要记得你们!
此生何其幸运,能够和你们成为袍泽,如有来世,我们还要做兄弟!
郑季顿时血气上涌,勐然站起就要跃出车垒和冲了过来的罗马军团士兵搏命,但他的肩膀上却勐然多了一只钢铁般的大手,将他又拉了回来。
和他一起被拉回来的,还有其他几个死意已决的汉军骑士。
“百将?你这是何意?”
“对呀,为何要制止我等赴死?”
……
曾琦脸上露出压抑不住的笑容:
“死这种话可不能说,只有活着,才能与喜欢的人相见,才能体会那种叫做喜欢的心情,死了的话,一切都没有了……”
在他面前,一众汉军骑士无语问苍天。
“百将,少看些少女漫……”
“百将,你暴露了……”
曾琦痛骂几声之后,用手中长刀指向西方:“你们仔细听听,那是什么声音……”
那是他们来的方向,也是他们唯一生的方向!
此时此刻,那里蹄声如雷!
………………………………
“诸君,我喜欢战争!”
樊亢挥舞长刀,大声呼喊,此刻,他心中那颗继承自樊会每战争先的心脏砰砰直跳,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般!
在他身后,黑帆骑士团数千骑兵紧紧跟随,胯下战马身上滴滴不知道是河水还是汗水的水珠落下,旋即不知道飞向何处。
前方,杀声震天的地方,就是他们袍泽受难的地方!
不抛弃,不放弃。
他们,快马加鞭!
………………………………
车垒中。
曾琦的几句话让周围汉军骑士重燃希望。
因此,他们在和罗马士兵对拼的时候,不再如之前想象的那般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而是变得很是谨慎。
或者说,猥琐。
汉军骑士刀出必然见血,而不能保证百分百砍到对方的话,宁愿躲在盾牌后面和同样躲在盾牌后面的罗马军团步兵大眼瞪小眼……
而这样双方对峙多过肉搏的场面,让站在山包上指挥作战的罗马执政官提比乌斯·科尔内利乌斯·斯皮奇欧感到万分绝望。
只有杀死重围之中的汉人,尤其是那些‘幼稚’的联军将领,罗马才能获胜!
否则,罗马将不复存在!
斯皮奇欧站在原地想了想,抽出腰间的短剑冲下山去。
身先士卒。
这是如今这个危急关头,他能想出的唯一一个速胜的方法!
山上,顿时响起凄厉而悠扬的号角。
一瞬间,曾琦等人感到压力倍增。
眼前敌人不再畏畏缩缩,一些穿着环片甲,头盔上装饰有鲜艳马尾的军团老兵取代了那些手持大盾,身上只有链甲的青年士兵。
矛来刀往之间,不仅老年军团士兵成片倒下,就连那些穿戴着板甲的汉军骑士也终于出现了伤亡。
土地被鲜血浸湿,变得泥泞。
但那些见惯了生死的老年军团士兵不为所动,甚至踩踏着不断哀嚎的同伴拼死向前突击。
汉军士兵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到面前敌人那种不在乎自己性命,也不在乎别人性命的冷漠眼神!
包围圈,越来越小!
双方都在拼尽全力的作战。
他们都在赌。
赌援军先来,还是打破车垒,抓到大鱼!
尽管罗马人并不知道包围圈中的仅是一些普通的骑士团骑士,他们想要抓的大鱼此刻一条都不在包围圈中……
曾琦等人叫苦连连。
不过他们毕竟大多是百战老兵,此刻身陷重围但依旧足够乐观。
“等活着回去了,说啥也要去学两句罗马话……”
“为何?”
“这时候我喊一嗓子总督不在这里,对面的敌人是不是就撤了?”
“有道理。”
“百将,其实我有句话一直想说。”
“说!”
“若是能够活下来,我能做你女婿吗?就是脸圆圆,很可爱的那个……”
“滚!”
……
ps:郑季就是卫青的爹。
卫子夫是卫青的同母异父姐姐,三姐。
《史记》中说,青壮,为侯家骑,从平阳主。建元二年春(前139年),青姐子夫得入宫幸上。
也就是说,卫子夫入宫那年,卫青至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换言之,当时的卫子夫必然要比刘彻年长,毕竟那时候刘彻不过十八岁。
已知如今是大圣七年,公元前182年,如果卫青生于公元前160年前后,我觉得很合理。
第84章 刘盈:九世犹可以复仇乎?虽百世可也!
山脚下,罗马军团士兵为了攻克汉军车垒,开始使用火攻。
但没奈何算错了风向,以至于他们连同汉军骑士一起陷入了火焰与浓烟的包围中……
太阳逐渐西斜,照在浓烟上发出火红色的光芒,但帕拉蒂诺山顶之上的神庙和宫殿,却沾染着金色的光芒。
而在帕拉蒂诺山向西的地方,则是高高耸立的罗马竞技场!
嗯,不是大竞技场。
毕竟那个号称‘何时有竞技场,何时便有罗马,何时竞技场倒塌,何时罗马便将灭亡,何时罗马灭亡,世界也便将灭亡’的大竞技场修建于公元七十二年。
那一年,罗马皇帝维斯帕西亚努斯(韦帕芗)平定了犹太起义,为了庆祝征服耶路撒冷的胜利,强迫八万名犹太俘虏用八年时间修建了这座保留了几千年的大竞技场。
但对于现在的罗马公民来说,这种竞技场已经足够宏伟。
围观各地选送的角斗士互相杀戮获取荣耀,是他们这些公民的特权!
如今,到了他们这些特权阶级为罗马‘母亲’献身的时刻了!
当山脚下浓烟冲天而起的时候,数以万计的罗马公民走出家门,手持合法持有或从不法渠道购买的武器,做好了随时被征召入伍,加入临时军团上阵御敌的准备。
而在台伯河西岸,那两个被看管起来的罗马军团,也在同一时间开始暴动!
他们并不是现役的军团士兵,而是被动员起来的,曾经在军中服役过的罗马公民。
虽然他们早已年迈,或者因为各种原因不再加入军团作战。
但他们并不畏惧死亡,他们早已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因此他们这上万人,甘愿成为‘诱饵’,只为了让联军放松戒备。
此刻杀声震天。
那些看管俘虏的希腊重步兵猝不及防之下,被扑倒在地,兵器铠甲被抢夺,自身也被打的鼻青脸肿,口吐鲜血。
窦广国扭头,看向脸色铁青的马其顿国王代表安东尼。
如今的马其顿和希腊城邦修好,双方同种同源之下很快进入到蜜月期,因此安东尼不仅是马其顿长枪步兵的指挥官,还是希腊重步兵的指挥官。
至于窦广国盯着他看,原因也很简单,那些之前投降了罗马军团是在他的建议下才得以活命。
不是妇人之仁,而是利令智昏。
汉国治下的疆域虽然废除了隶臣制度,但汉国本着和平共处的原则,并不干涉别国内政,因此希腊、马其顿等国依旧驱使和压迫着奴隶。
投降的两个罗马军团虽然不满编,但至少也有万人!
这可是一笔即便是连希腊、马其顿的统治阶层也要为之心动的财富!
因此,也就有了现在的骚乱。
面对着窦广国满是鄙夷的眼神,安东尼顿时脸色铁青。
他‘好心好意’放这些诈降的士兵一条生路,没想到对方居然不给他这个面子!
所以,你们去死吧!
安东尼黑着脸挥挥手,在他身边那几个早就按捺不住了的希腊将军顿时狞笑着向自己的军队走去。
反叛者,杀无赦!
希腊人本就和罗马人有仇。
别的不说,罗马众神完全就是‘罗化’的希腊众神的翻版!
虽说希腊人自己动不动就屠杀神、亵渎神,缺乏对神灵的畏惧和崇拜,但自家的孩子自己无论怎么打骂都可以,外人若是稍加折辱,就是在挑战他们的底线!
而这种低劣的模仿,无疑就是一种对希腊众神的亵渎!
于是,那些穿戴着肌肉甲和火红披风的希腊重步兵怒火中烧的加入镇压骚乱的序列。
暴动迅速转变为屠杀。
一如罗马人在迦太基城做的那样,希腊重步兵也只留下了能作为货物贩卖的年轻人,毫不留情的夺取了那些没什么价值的老人的生命。
无论,他们中会不会有皮革匠、铁匠、木匠之类工匠。
亦或是阿基米德这样的存在!
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窦广国收回目光,所谓慈不掌兵,他虽然如樊伉说的那样不是个军人,但这种浅显的道理还是明白的。
况且他当埃及总督这几年,对总督府辖区内的旧贵族和托勒密王朝那些‘贰臣’进行过系统化的清洗,早就练成了一副铁石心肠。
所以,他只是在等待军中工师在搭建浮桥,好让联军步兵可以增援前线。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火炮。
骑士团是除皇家海军外,唯一可以在海外合法拥有火炮的帝国军队。
虽然只是四磅炮。
但也足以是颠覆战场的存在了!
“莽夫!”
窦广国痛骂了一声那群高喊着羁绊、友情冲向战场的汉军骑士,决定亲自去指挥前方士兵架桥。
他也是一条土木狗来着……
架桥修路,小菜一碟!
………………………………
罗马执政官斯皮奇欧在一众膀大腰圆的军团士兵前呼后拥下冲下山丘,但在距离浓烟滚滚的汉军车垒大约五六百米的地方停下。
政治作秀,划掉。
鼓舞士气,这种距离就足够了!
但与此同时,他终于发现了西边传来的那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作为罗马执政官,他虽然上过战场,但如今罗马的敌人大多以步兵或海军为主,他从来没有和大队骑兵作战的经验。
尤其是那些人马具甲的汉军骑士。
自然而然的,他一直认为西边传来的巨响是决堤的台伯河泛滥的声音……
但现在听着听着,这声音很明显并不是洪水泛滥。
毕竟,这种巨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地面上的小石子在有节奏的一蹦一蹦,一蹦一蹦!
“什么情况?”
斯皮奇欧看向走到他身边的护民官卢修斯·朱尼厄斯·布鲁图斯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吗?”
布鲁图斯正要说什么的时候。
远处突然响起一串低沉悠扬的号角。
嘟嘟!
如闷雷一般的号角声在七丘之间回荡,甚至压过了此刻的杀声震天。
斯皮奇欧赶忙向远处眺望,只见在他目之所及的地方,似乎要比别处明亮许多!
他眉头紧锁。
下一秒钟,他的疑惑消失不见。
在那里,多出了数不清的铁甲骑兵,那些锃亮且毫不吝啬用青铜装点的铁甲,在阳光下烨烨生辉,亮的人睁不开眼睛!
豪气,扑面而来!
价格昂贵是另外一方面。
重要的是对于罗马这种不能将火焰温度突破一千度的国家,绝无可能打造出这种冷兵器时代天花板级别的甲胄!
但斯皮奇欧并不是靠关系和贿赂当上的罗马执政官,他能够获得这个位置,靠的是过去的二十年时间里和高卢人的血战!
因此,他从第一时间就得出结论。
此战,败了。
远处的汉军骑兵,正以他肉眼可见的速度冲破军团士兵匆匆用身体铸就的防线。
汉军骑兵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斯皮奇欧看了看始终未能突破的联军车垒,长叹一声:“神明啊,难道你保佑罗马了吗?”
他说完,果断下令退兵。
尽管罗马虽大而他身后就是罗马城,他已退无可退!
但罗马城中尚有几十万的男女老幼!
这些人哪怕能战的只有三分之一,也足以守住神庙、银库之类重要的场所!
况且在汇合了前来增援的意大利同盟军之后,他手中可用于作战的罗马军团总数达到了十个!
整整十个军团!
这就是他的底气!
更重要的是,在联军登陆的第一时间,他就派人向其他的罗马城镇,以及西西里岛和所有的意大利同盟城邦发出了求救的信号!
也就是说,至少还有十个军团正在赶来的路上!
所以,他只要能顶住接下来的攻击,就能够给那些敢于攻打罗马的敌人一个皮洛士大帝的下场!
…………………………
“冲啊!”
“杀啊!”
樊伉高声怒吼着发动冲锋,就连手中的马刀早已卷刃都未曾察觉。
直到遇见了了罗马人匆匆搭建的街垒之后,樊伉才勒住战马,满脸意犹未尽的举起长刀:“告诉你们的王,让他洗干净屁股等我!”
在他周围,盔甲上满是鲜血的汉军骑士纷纷和他拉开了距离。
“大团长的口味果然奇特!”
“不愧是大团长!好蛮,好喜欢……”
“男桐收收味!”
“嗨!我听家乡人说过,佛门禁女色……你看这把大团长憋成啥了!”
“哎?早知道就该活捉了刚才那个罗马队长,眉清目秀,屁股也很翘,一看就很能讨大团长的喜欢!”
……
樊伉一脸黑线。
他只是狠狠的瞪了周围那些小声嘀咕的汉军骑士一眼,旋即调转马头。
在那里,有他的袍泽兄弟!
“姓名?”
曾琦虽然极为疲倦,但依旧站的笔挺。
在他身后,即便是那些浑身鲜血的汉军骑士,也一样在挣扎着努力站起。
这是军人的尊严!
曾琦仰头看向樊伉,脸上的悲怆一闪而逝,大声说道:“黑帆骑士团第二队百将曾琦前来报到!第二队共有甲士二百零六,存活七十,战死、战死一百三十六……”
樊伉愣住。
在聚拢过来的汉军骑士之中,慢慢响起了悲凉婉转的歌声。
那是一首送葬的歌声。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第85章 刘盈:这位更是重量级!
轰!轰!轰!
帕拉蒂诺山上,匆匆运来的四磅炮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此山的海拔虽然不高,但架不住地理位置太过于优越。
竞技场、大广场、神庙,甚至连元老院都在火炮的射程之内!
因此那些守卫重要建筑的罗马士兵死伤惨重。
他们寸步不退。
这里,有着他们的信仰!
但他们也没有对山上的炮兵阵地发起攻击。
毕竟在山的周围,密密麻麻列阵着马其顿长枪方阵,而在方阵士兵后方,则是那些穿着肌肉甲的希腊重步兵。
换言之,罗马人想要攻入炮兵阵地,需要先打穿长枪方阵,然后再击溃那群希腊兄贵……
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过罗马人并没有坐以待毙。
在他们的调度下,那些之前用作表演的角斗士换上了一套战甲,和那些强征而来的奴隶一起,组成了一支数量庞大的敢死军团,准备向汉军阵地发起殊死一击!
罗马人那两个执政官亲自向他们保证,只要他们能够击破长枪方阵,就会授予他们自由人的身份,而击败希腊兄贵,则会获得罗马公民的身份,并且享受终身津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没有选择的一群奴隶,在喝过断头酒之后,顿时嗷嗷直叫着冲了出来。
然后,被火炮轰了回去。
毕竟骑士团的四磅炮经过改装,不仅能发射实心弹,还能发射装有引信的榴霰弹。
虽然后者命中精度感人。
但这不重要。
对于一群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奴隶而言,这种从天而降的攻击手段被他们认为是神对他们的惩罚!
神罚之下,做鸟兽散不是很正常嘛?
受到败退的奴隶敢死军团影响,那些匆匆集结的罗马公民也开始动摇起来。
他们是准备誓死守卫罗马、守卫元老院来着,但对面山上轰轰轰,他们这边死死死的场面实在是吓人,重要的是如那些奴隶而言,这是神罚!
很明显,这是汉人的神在惩罚他们。
而他们的神,诸神之王,闪电之神朱庇特今天不在家……
不仅朱庇特不在家,神王朱庇特和神后朱诺生下的战神马尔斯也不在家……
神一家三口郊游去了。
否则,罗马人也不会被别人打到家门口来!
这些是大祭司说的。
不管大祭司和执政官们信不信,反正他们是不信……
他们觉得,这是朱庇特畏惧汉人的神,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毕竟罗马人对神的理解和希腊人不一样。
希腊神话讲的是神和人的伦理故事,比如人上了神或是神变成各种动物给人戴绿帽……
而罗马神话讲的不是故事,而是神与神以及神与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在罗马的诞生和发展中,人类起主要作用,神就是个打下手的……
也因此,公民组成的军团开始从神庙撤退。
他们,不准备再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那些畏缩胆小的神承受伤害了!
嗯,就是这样!
才不是因为神庙太过显眼,他们伤亡过大!
于是,火炮开始调整射击诸元,转向罗马城的其余地方。
在那里,躲藏在街垒之后的罗马军团士气高涨,不时响起一阵悠扬而响亮的乐曲。
这不仅是为了提振他们自己的士气,还是为了向友军汇报一个消息。
我,还在这里!
你呢?
而回应他们这种讯号的,则是另一支高亢的乐曲。
以及,连绵不绝的炮火。
……………………………………
“怎么样了?可以冲了吗?”
樊伉从山脚下走上,看着窦广国询问道:“兄弟们都忍不住了!”
此战到目前为止,他的黑帆骑士团损失最大,这种场子如果找不回来,他这个大团长就算是干到头了!
窦广国放下手中望远镜:
“等等吧。没来之前我一直以为他们在吹,没想到这个小小的罗马城居然能有这么多的人口!”
“你自己看!”
“不说那些街垒,你瞧瞧这随处可见又窄又细还拐来拐去的小巷子,你觉得现在适合让骑士团发起攻击吗?”
他在‘骑士团’这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汉军骑士虽然同样善于步战,但那些希腊重步兵也是如此,无非就是战力评分一百的话,骑士团成员普遍能拿到八十分,而希腊重步兵能拿到七十分。
但不管怎样,都足以打败六十分左右的罗马军团士兵。
罗马军团士兵强在由公民兵组成的主观能动性和纪律性,真论起小团体的肉搏战,必然打不过那些多是富商、贵族子弟等富裕阶层组成的希腊重步兵。
毕竟穷文富武。
只有家里有钱,才能供得起自小练武且自费购买全套甲胄武器的重装步兵。
而骑士团最擅长的战斗方式,还是小规模的多点冲阵,撕开缺口后再集群冲锋,一波莽穿对面,不给对方重新集结军队发动反击的机会!
当年项羽就是这么干的。
骑士团最初的成员中不乏有和楚军骑兵正面交手过的郎中骑兵,自然对这种战术知之甚深,并且将之转化成了骑士团的战术战法,代代相传。
所以听到窦广国的话,樊伉只能无奈摇头,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唉声叹气。
“真倒霉,当初应该让那帮肌肉兄贵随扈车队的……”
“我单知道罗马人抢女人,会趁着别人家的女眷前来参加酒会的时候发动攻击,我不知道他们面对男人的时候也会这么不讲规矩……”
樊·祥林嫂·伉喋喋不休。
窦广国只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
但他还是长叹,伸手拍了拍樊伉的肩膀:“想开些,错不在你……罹难的士兵都是好样的,他们每个人都至少杀死了十名以上的敌人!”
“我向你保证,等到战斗结束之后,他们的家属将得到和他们身体等重的黄金作为抚恤!”
毕竟,那些死去的汉军骑士严格意义上来说代替他而死。
樊伉抬起头,擦掉眼中晶莹。
“当真?”
“当真。”
“不骗人?”
“不骗人!”
“拉钩?”
“你够了!”
窦广国愤然走到另外一边。
他,不想和那个幼稚鬼继续待在一起了!
所谓近墨者黑,想来都是舞阳侯的错……窦广国暗暗点头,迅速而坚定的切断了脑海中的联想。
轰!轰!轰!
火炮依旧轰隆个不停。
而在山脚下,八匹强壮的驮马拖动着两门体型相比四磅炮来说硕大无朋的十二磅炮缓缓而来。
这是皇家海军地中海舰队所属陆战队的火炮。
虽然陆战队是四等人,但挂了‘皇家’的旗号,还是要比那些驻扎在海外各督府的派遣军级别高上一点。
比如火炮。
这种十二磅炮炮身长一米七,总重量可以达到六百多公斤,要不是罗马人同样是个基建狂魔,修了一条通向港口的石头路,这种因为体积小而重量大,因此会陷入土路的大炮根本运不过来!
“谢谢啊。”
窦广国轻声呢喃,用力将炮衣掀掉。
刹那间,安东尼和安条克四世那些人顿时惊得合不拢嘴。
他们本以为那些四磅炮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眼前这个才是重量级!
这一炮下去,不得把敌人的骨头都打断了?
窦广国沉默不语,只是站在远处等着这两个大号版的战争之神开始怒吼。
于是,在先这样后那样的一番装填后,火炮开火。
轰!轰!
白烟滚滚,震耳欲聋。
安条克四世用借来的望远镜看得很清楚,远处罗马元老院门口一根两个人才能环抱的石柱轰隆一声折断,石屑乱飞,吓得那些守御元老院的罗马士兵如同没头苍蝇般到处乱窜。
恐怖如斯!
同样用借来的望远镜看到了这一幕的安东尼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凉气。
神迹!
这才是神迹!
他很想跪下来匍匐到十二磅炮前顶礼膜拜。
有震耳欲聋的声音,虽然没有光,但能有如此恐怖的杀伤力,这绝对是宙斯的法器!
毕竟宙斯是泰坦,法器比想象中大一点也很正常……
但他忍住了。
毕竟那一队穿着蓝白制服的汉军炮手再度装填完毕,瞄准了那些守御元老院的罗马士兵。
轰!轰!
轰!轰!轰!轰!
十二磅炮发出怒吼的时候,四磅炮也没有停止攻击。
而这一次,罗马人的士气跌落谷地。
即便是那些信念最坚定的罗马军团士兵,此时也开始进行战略性撤退。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他们虽然不知道有这么一句话,但类似的道理却是相同的。
此刻他们的选择,一如百多年后庞贝在听到凯撒渡过卢比孔河之后的选择。
保存实力,集结军团,再度决战!
而在山上。
不等窦广国发号施令,樊伉一跃而起,向山下那些全军腰上缠着白布条的骑士团跑去。
只不过他的跑步姿势有些诡异。
简单来说,只有前三步是他真心想要跑的,而后面的一连串跌跌撞撞的飞奔,则完完全全是身不由己。
窦广国双手抱臂,踮起脚尖一路目送樊伉冲到山下,然后跌了个狗吃屎。
“爽了!”
他一般满足的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安东尼发号施令:
“该让你的重步兵登场了!”
“记住,投降不杀!”
“有擅自掠夺城中银库、商铺、豪宅者,杀无赦!”
第86章 刘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云阳县。
顺着宽广笔直的金鼎大街向南,出城五里,就到了连通关中的县道。
道左,最大的那座供行人歇脚喝茶的芦棚外,站着十几个腰插短刀的健壮男人。
生人勿进。
这是他们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向所有人发出的信号。
本着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大部分路人选择去往别的芦棚下休息喝茶,只是在那些男人看不见的地方,指指戳戳、骂骂咧咧,和周围那些同样怂了路人一起玩起了精神胜利法。
但有些人就不同了。
“你们等着,我舅爷是赤泉侯,你们有种不要跑!”
“等死吧你们!”
“敢惹县令的小舅子,真是活腻歪了!”
……
一个鼻青脸肿的纨绔踉踉跄跄爬上马背,而他身后那些同样鼻青脸肿的随从则撂下几句场面话,很是狼狈的向县城跑去。
芦棚中,刘盈满脸懵逼。
刘如意活动着拳头慢悠悠的走了进来,笑着说道:“爽了!我这些年不在关中厮混了,什么阿猫阿狗也敢自称纨绔了?赤泉侯?那是谁啊?”
刘盈沉默不言。
张不疑则笑着解释:“就是杨喜,他不是抢到了一部分的项王吗?所以封了个赤泉侯。”
刘如意点头:“原来是三哥的旧部啊……”
毕竟在现有的历史线上,率军追斩项羽的人是刘盈……
自然而然的,因功受爵的人就是刘盈的党羽。
但其实吧,他和杨喜真的不熟。
刘如意坐下之后继续说道:“我说他们哪里来的胆子,一个舅爷不过是小小列候的人,居然敢和咱们抢地方,原来是仗了三哥的势……”
“不过这算不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反正我就打了他两拳,他身上大部分伤可都是虎贲卫士干的……”
刘盈举起拳头:“这人长的嘴,是用来吃饭的,你要是再多哔哔,当心我揍你!”
刘如意:“……”
打起来打起来……张不疑满脸兴奋。
从小的时候,围观刘肥或是刘盈花式吊打刘如意,就是他和刘乐最喜欢做的事情!
但如今的刘如意不再头铁,面对着刘盈半真半假的威胁,他短暂的愣神之后尬笑两声:“三哥不想听,那兄弟就闭嘴!反正你是皇帝,我是臣子,臣子本来就应该听皇帝的不是?”
嗯,他其实是不敢赌。
正如同他说的那样,刘盈是皇帝又是兄长,真要是半真半假的揍他一顿,他的脸往哪放?
毕竟,他不再是小孩子了!
刘盈见刘如意怂了,也懒得纠缠许多,看看芦棚外的太阳问道:“都这个点了,怎么还没看见老五?”
刘如意摊手:“那不清楚,也许是被薄夫人留下吃个午饭再过来也说不定?”
薄夫人指的是薄姬。
尽管她的长相不在刘邦的审美范围之内,但出门靠朋友,在她那些好姬友的大力举荐下,刘邦本着尝新鲜顺带羞辱魏豹的想法临幸了薄姬一次,虽然事后觉得上当了,但却没有退货,毕竟那一夜他一发即中,十个月后薄姬生下了刘恒……
因此薄姬从之前的战俘,转变为汉宫之中食禄八百石的‘八子’。
后来刘恒受封中山王,薄姬母以子贵,一路越过‘良人’、‘美人’这两个级别,成为了仅次于皇后的‘夫人’。
刘盈点点头,满脸云淡风轻:“那你开始祈祷吧。”
刘如意满脸问号:“为何?”
刘盈冷哼,只是天有点热他懒得说话。
刘如意情不自禁攥紧拳头。
他发誓,如果不是因为他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以至于打不过刘盈,他一定要用自己砂锅一样大的拳头狠狠在刘盈脸上打上两拳!
然后就跑回林光宫找刘邦寻求庇护!
“赵王……啊呸!”张不疑猛然想起自己也是刘如意的姐夫,于是轻叹一声改了个称呼:“如意啊,难不成你忘了,是你说的今日老五(刘恒)会来云阳?所以你三哥才带着你和我一起在这里等着?”
“这是老五解除禁足之后第一次入关,而且还是打着给太上皇祝寿的名头……”
刘恒入关中的时候刘盈没去接他,是因为君臣有别,而现在他要来给刘邦祝寿,刘盈自然要来迎接一下。
此所谓兄友弟恭。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讲,他这次要摆开全部仪仗,叫上满朝公卿用皇帝车驾将刘恒接入林光宫。
但天太热了……
所以他用不扰民作为借口,让刘恒用藩王的仪仗过来,而他微服出城迎候……
刘如意愣住。
他忘了。
真的!
他完全忘了这个消息是他给刘盈说的!
这一刻,他想起了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说是酒色会损害人的大脑,尤其是会让人记忆力下降!
该死,从即日起戒酒……刘如意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三哥啊,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之前是老五说他今天来的嘛,他要是真不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刘盈指了指自己脑袋:“你看到我头上的汗了吗?等下你就知道什么是等价交换了!”
刘如意眨眨眼:“什么意思?”
张不疑再度向他解释:“很简单,老三流多少汗,你流多少泪……”
他此刻越发兴奋。
不仅将要看到儿时最喜欢的保留节目,重要的是他也很热!
毕竟,此时是三伏天!
虽然云阳县位于关中北部的黄土塬,气温要比人满为患且到处都是工厂烟囱的关中平原低出十度左右,但他穿的是长衫!
里外三层!
虽然丝绸穿在身上足够轻薄透气,但不妨碍他此刻热成狗!
刘如意满脸委屈。
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死老二就是打算报复他此前殴打那个纨绔的仇!
毕竟,那个纨绔说他是赤泉侯杨喜的亲戚!
而杨喜,又是刘盈的旧部!
这种心胸狭隘的人也能当皇帝?老天爷一定是瞎了眼……刘如意恨不能跳起来吼一嗓子彼苍者天待我何薄。
但很快,这种悲愤消失不见。
无他,远处驰道上响起了一阵嘹亮悠扬的金鼓之声。
这是藩王出行的仪仗。
虽然比不过皇帝的法架乘舆,但若是那个‘学书不成去学剑又不成’的项羽在的话,必然还要说出那一句流传千古的豪言壮语。
彼,可取而代也!
“哈哈哈!”
刘如意放声大笑:“三哥,你看我没骗你吧?这老五不就来了?走走走,咱们接他去!”
他说完,赶忙起身向门口走去。
刘盈满脸不爽。
突然,他也笑了起来。
“老四,谁允许你左脚先迈出去的?”
刘盈一脸你这是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样子。
…………………………
驰道上,中山王的车驾一刻不停向甘泉山下的林光宫而去。
而在芦棚前面,刘盈身边出现了一个身材微胖的青年。
这是中山王刘恒。
他并没有穿戴朝服王冕,一如他没有真的坐在百骑千乘簇拥中的车驾中那样。
不过许是为了怕人认出来,他头上戴着一顶锥帽,纱帘垂下遮住大半张脸,有些像是那些出门访友但云英未嫁的豪门贵女。
刘如意在远离刘盈的地方问道:“老五,你不热?”
刘盈也点点头:“脱了吧,没人认识你……你看我、如意不都这样吗?”
刘恒露在纱帘下的嘴角露出苦笑:“还望陛下恕罪,臣弟如今有些见不得光……”
刘盈愣了一下:
“这里是野地不是朝堂,没有必要总是‘陛下’啊‘臣弟’的挂在嘴上……况且张不疑也不是外人,没谁会在意什么礼法不礼法的……”
“嗯,你别把如意当人看。”
刘如意:“……”
刘盈接着问道:“话说你这见不得光是怎么回事?是染病了吗?那正好,长安城医者无数……”
刘恒沉默,心中却有些感动。
良言一句三冬暖。
他被刘邦下令禁足,幽禁在宫中的那些时日中,别说从前那些门客了,就连他的亲舅舅也躲着他,不敢进宫看望他,哪怕这种看望是被允许的!
只有刘盈,持之以恒的写信讥讽,将他气了个半死……
但刘盈后续的那些信中讥讽的话越来越少,宽慰的话却占据了大半篇幅。
虽然那时候的他满脑子愤世嫉俗,将这种宽慰也当成了讥讽……
不过随着时间流逝,那种愤懑渐渐消失,刘盈每月两封雷打不动的书信,以及随信一同送来的长安邮报就成了那段灰暗日子中唯一的亮光。
嗯,同样的亮光还有刘乐托人花式投喂的零食包……
毕竟,他现在成了个微胖青年。
刘恒笑笑,隔着纱帘看向刘盈:“三哥,你人还怪好的嘞……”
你才是好人,你全家、呸!你才是好人……刘盈睁大眼睛,满脸懵逼看着对面以怨报德的欧豆豆。
张不疑忍住不笑,摇头问道:“老五啊,你这皮肤怪白,怎么养的?”
他这段时间没少和刘盈还有刘邦出去野钓,把自己都晒黑了……
这,不符合他小白脸的人设!
所以他迫切的想要知道一种如何能让人快速变白的方法!
刘恒转过头,仿佛在说别人的经历:“很简单啊,你只需要将门窗用木板封上,然后就在房间里吃喝拉撒,每日里不见一点阳光,大约一年的时间,就差不多了……”
张不疑沉默不语,带着几分征询的眼光看向刘盈。
刘盈摇头。
毕竟一切都是刘邦授意,陈平具体安排。
听到那段平静但悲伤的话,刘如意情不自禁向刘恒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毕竟当初大家说好了,兄弟同心一起搞掉死老二,然后他做皇帝,再将关东之地封给刘恒……
但后来吧,他发现那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于是,他就单方面终止了这一切。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刘恒居然当真了,一直在盘算着挖刘盈的墙角,甚至还雇人去散播刘盈的谣言……
然后,果不其然的被老头子制裁了!
真就像他母亲说的那样,姓刘的(不包括他)没一个好东西!
尤其是刘邦,她青春靓丽的时候就说让她做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结果还没等到她真的人老珠黄呢,就开始装死赖账,说自己从没说过那样的话了!
可怜,真是可怜……刘如意满脸悲悯,但其中却不乏幸灾乐祸。
嗯,他不认为私铸钱币是罪。
毕竟这种事情他们这些藩王谁没有做过呢?
只不过他是小打小闹,给自己弄点零用钱罢了,毕竟他那个丞相是刘盈的亲信,日常变着花样的做假账!
所以,他造假钱也算是对等报复!
只不过刘如意此刻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刘盈的时候,悚然一惊。
坏菜了……刘如意心乱如麻。
毕竟刘盈是出了名的小气又记仇……
所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刘盈默默收回目光,他不知道刘如意为何看向他的时候一副老鼠见到猫的表情……
但这不重要!
于是他看向刘如意说道:“如意啊,我最近在搞一个议罪银制度……什么意思呢,就是你们这些王啊、候啊,只要没犯十恶不赦,比如杀人放火,阴谋造反之类的罪过,都可以通过向宗正缴纳罚款的行为来赎罪。”
“具体金额,要看你们犯的罪有多大了……”
“所以,你懂的!”
“真到了东窗事发的时候,就不是交议罪银能免罚的了哟!”
刘如意牙都快咬碎了。
毕竟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汉律密密麻麻条条框框众多,他哪里知道他无意中会犯了那些罪呢?
况且罪不罪的,其实不就是刘盈一句话吗?
张不疑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他财大气粗,一脸豪气的问道:“那,能包月吗?”
刘盈:“……”
刘恒笑了笑岔开话题:“四哥,你给咱爹准备的礼物是什么?”
刘如意满是诧异,手指自己:“问我?”
刘恒点头:“当然。”
毕竟在场的人中张不疑是女婿但财大气粗,因此他能参考的目标就只有刘如意了。
刘如意点头:“就简单送点小东西呗,反正爹又不会跟咱们计较……”
刘盈嘴角莫名抽动,忍俊不禁。
刘恒问道:“三哥你笑什么?”
刘盈正色回答:“因为我的礼物今天大概就送到了……”
刘恒追问:“什么礼物?”
他是真的很想知道。
毕竟刘盈是皇帝,他只是个藩王,而且还是个不怎么受宠的藩王,礼物的规格自然不能超过刘盈,免得抢了皇帝的风头!
至于刘如意的说辞,他权当没听见。
他的母亲是薄姬,一年到头也只能在几个节日见到刘邦一面,而刘如意的母亲是戚姬,早些年基本上和刘形影不离!
所以,刘如意可以随心所欲的给刘邦准备礼物,他不能。
刘盈摇了摇头:“不好说。那个礼物具体多大我也很难预测,不过我还有个保底的礼物,虽然只是个空头支票……”
刘恒叹气,有些茫然。
张不疑却笑着说道:“我给你说个参考吧,就是芷阳准备的礼物。”
刘恒眼前一亮。
他怎么忘了还有刘乐!
他才放出来,正是需要和刘邦缓和关系的紧要时刻。
礼物寒酸了会被认为不孝,而礼物过于贵重,不仅有超过刘盈的风险,重要的是还会被人说是不体恤百姓。
毕竟藩王食民膏血,自己不事生产。
但最重要的他的母亲和刘邦不熟,不能给出他最正确的建议!
如今有了刘乐作为参考,他接下来的选择就会很轻松了。
于是他拱手说道:“姊夫请讲。”
看看人家多有礼貌,再看看你们俩混球……张不疑看向刘盈和刘如意翻了个白眼,旋即笑着说道:“芷阳送给太上皇的是一个三尺多高的红珊瑚、墨玉为松,和田白玉做的鹤组成的松鹤延年,几箱子牙雕、翡翠做成的吉祥物……”
张不疑边说,边掰着手指一件一件算着。
另一边,刘如意慢慢张大嘴巴。
豪!
这是他此刻唯一的念头。
红珊瑚倒是并不稀罕,但三尺高的珊瑚绝对是稀世之宝!
毕竟他这几年也有在看报纸,报纸上说了,珊瑚其实是一种虫,而这种虫生长极其缓慢,差不多二十年才能长高一寸,三尺高就意味着这株珊瑚至少长了六百年!
至于白玉墨玉做的松鹤延年,那就更加珍贵了!
真有钱啊……刘如意看了看那个疑似正在炫耀的小白脸,眼中充满了艳羡和不屑。
刘恒却面色如常。
他已经知道该如何做了。
但张不疑说了一长串之后,却笑着说道:“上面那些礼物,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毕竟这是太上皇七十五大寿,寒酸不得!而芷阳真正送给太上皇的礼物,其实是一坛子二十四年的陈酿。”
刘恒皱眉:“七十五?这并非整寿啊?”
刘盈笑着给他解释:
“儒家的孔子活了七十三岁,而道家的老聃,在骑牛入函谷关后隐居秦国,活了八十四岁。”
“关中因此有句说法,叫做人活不过七十三八十四这两个大限!”
“所以,七十五岁寿辰,值得庆贺。”
“至于那一坛子二十四年的陈酿,则是为了祝贺大汉立国二十四年……”
刘恒掰着指头算了一遍,重重点头。
红珊瑚羊脂玉都太过于招摇和贵重了,不过这种二十多年的陈酿却可以有!
毕竟刘邦喜欢喝酒,他送酒也算是投之所好,而且这个数字也算喜庆!
简直完美!
许是看出了什么,张不疑笑着说道:
“那酒你不用买了!”
“芷阳送的那坛子酒意义并不在年份,而是制作人。”
“圣祖皇帝(刘太公)生前,每年都会自己做一点酒埋起来,等着逢年过节使用。”
“而芷阳送那的坛子酒,正是圣祖皇帝亲手所做,当初埋在了汉中,太上皇还定三秦攻入关东的时候,圣祖皇帝匆匆自汉中搬入关中,也许有些匆忙,所以忘了挖出来……”
“至于后来,可能是因为不缺少酒,因此就一直没去挖。”
“去年芷阳和我故地重游,无意中找到了当初埋下的那批酒……”
“当时为了怕被太上皇喝掉,所以芷阳和我谁都没有说,如今正好拿来做礼物!”
“所以,等下你们可以让人去林光宫旁边的芷阳公主府搬酒去了……”
刘如意一声欢呼。
能够白嫖到这样意义非凡的礼物,他就可以省下一大笔钱了!
刘盈脸上却露出了几分缅怀。
其实那批酒的制作人,并不只有刘太公一个,还有他。
当时就是为了防止酿好的用于敬神的酒被刘邦卢绾那些偷偷喝掉,因此刘太公才说他把酒埋在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可没想到的是,连他自己都找不到了……
所以,这酒刘盈拿的理直气壮!
而且他还看向张不疑问道:“这些酒除了我们兄弟一人一坛之外,还有剩吗?”
张不疑有些警觉:“你干嘛?”
刘盈笑着说道:“我是这么想的,后天才是咱爹的寿辰,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今天一天,明天一天自由活动的时间,所以……”
刘如意说道:“三哥的意思是,咱们找个地方,把多余的酒拿出来尝个鲜?”
“嗯,对尝鲜!”刘盈挑了挑眉头:“林光宫向东的黄土塬底下有个皇家狩猎场,前年还是去年来着我让人在里面放养了一批狍子,如今算算时间也差不多长大了……”
“重要的是那些狍子都是提前阉割过的,就是用来狩猎后食用的野物!而且还有专人投喂玉米饼等催肥!”
刘恒有些心动。
他此前被禁足一年,属实把他憋坏了。
故此他无时不刻不惦念着过往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
只不过他的皮肤出现了些毛病,被强光照射后就会长大片红疹。
所以他问道:“三哥,你说的猎场,林子密吗?”
刘盈反问:“养狍子的地方,你说呢?”
毕竟傻狍子虽然傻,但胆子其实很小,白天大多藏在密林,早晨和晚上才会出去觅食。
刘恒放下心来。
但张不疑却手指前方:“去不去玩另说,那厮还真的回来了……吔?站在他身边那人好生熟悉啊!也姓杨,叫啥来着,对了,叫杨敷,是赤泉侯杨喜的儿子!”
刘如意顿时满脸狞笑,捏着拳头大步走了过去。
打不了刘盈,就先揍刘盈的旧部出出气!
第87章 刘盈:别急,看我忽悠他!
驰道西侧的一处小芦棚。
当所有人都被路边那种大快人心的场面所吸引的时候,一个穿着葛布短衫的耄耋老者轻叹一声:“看吧,这就是儿子多的烦恼。”
他的嗓音中,带着掩映不住的沛泗口音。
在他对面,做同样装束的耄耋老者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用同样的嗓音说道:“打就打了,如意这孩子有任侠之风,远比那个缩在后面看热闹的臭小子更讨人喜欢。”
他边说,边用满是恶意的眼光看着道路另一头和刘恒小声嘀咕着什么的刘盈。
毕竟他的名字叫做卢绾……
自然而然的,坐在他对面那个喝着凉茶看戏的老头就是刘邦。
刘邦同样哼了一声:“任侠个屁!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那兔崽子就是单纯想要挑事!你说的轻松,反正杨喜不会去你门口哭诉!”
卢绾很想要赞叹一声‘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句话说的好,但一想到那句话出自刘盈之口,顿时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
于是他岔开话题,问道:“你说,他们等下会去哪?”
刘邦冷哼:“去哪咱不清楚,但反正不会去拜见我这个爹!兔崽子一个个翅膀硬了,现在是完全不把我这个太上皇放在眼里了!”
卢绾扭过脸,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鄙夷:“人家年轻人,和你这个黄土埋到脖子的老家伙有什么好聊的?知足吧,为了给你祝寿,老四老五千里迢迢的跑了过来!”
“你再看看我家那两个混蛋,一个说是什么准备去极北之地抓白熊给我当礼物,结果走到半路上说是路太难走了,于是原路返回,除了花了一大笔钱,屁都没有弄回来!”
“至于另一个倒是有所收获,说是在天南州旁边的岛上抓到了陆行坤,结果运回来一看,就是个大号鸵鸟……”
“你说,是不是我爹埋的地方不好?风水有点差,才让我摊上这么两个混账……”
卢绾所说的两个混蛋,一个叫做卢去疾,这是他的次子,卢虞的三弟,去年发下宏远准备当大汉探索北极的先驱,然后半路而回,不过误打误撞的发现了两个钻石矿,只可惜以碎钻为主,不值什么钱……
另一个叫做卢善道,这是卢虞的四弟,抓回来的陆行坤其实就是恐鸟,生活在新西兰,灭绝于十八世纪晚期。
卢绾的长子叫卢玮,这个倒霉名字和卢虞一样,属于都是爹妈秀恩爱的产物……
虞姬没有正式的名字,只有个小名叫做小薇,但男孩肯定不能以‘薇’作为名字,于是就取了谐音‘玮’,毕竟玮这个字指的是美丽的玉石。
刘邦放下手中茶盏,乐不可支:“你要真觉得风水不好,不如给老三说说,让他找人去丰邑看看……毕竟堪舆风水可是阴阳家那些卜者的特长,如今他们都被老三收入囊中了……”
卢绾呸了一口:“乃公就是随口说说!我老爹都埋进去那么多年了,这时候再去把他刨出来换个地方?那还不得托梦揍死我?”
刘邦点点头:“说的也是……不过我有个想法,你要不要听听?”
卢绾皱了皱眉头:“说。”
刘邦斟酌了好一会才犹犹豫豫的说道:“前些天二哥找到我,说是梦到了我娘,我娘说你们都去了北边,留她一个人在老家孤孤单单……”
“二哥想把我娘的坟迁到万年陵,跟老太公合葬……”
他说的二哥,指的是代王刘仲,毕竟他们‘伯仲季’三兄弟同母同父,母亲为昭灵皇后,而生下刘交的李氏(孝康皇后)属于是刘太公的续弦。
卢绾问道:“你答应了?”
刘邦神色莫名:“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反正铁路也通到了丰邑,运送灵柩也不费什么事……虽然之前修陵的钱算是白费了,不过这都是小钱。”
他对自己生母的感情很淡薄,毕竟刘媪生下他没多久就去世了,是李氏将他抚养长大。
生恩,毕竟不如养恩。
他叹气一口,脸上慢慢挤出笑意:“我是这么想的,反正要迁坟,兴师动众,所以你要是也想给我卢叔迁坟的话,不妨一道……”
“修新坟的地方我都想好了,之前万年陵不是计划修一大一小两座陵寝,但那个小的只修了一半就被我那个农家的爹给叫停了!”
“所以,不如你把卢叔埋到那个小的里面,这样俩老头离的就近了,方便在下面串串门……”
卢绾顿时陷入沉思。
他是燕王,自然朝廷会追封他爹也为王,而万年陵他每年都会去好几次,对于那个‘烂尾’陵寝也不陌生。
修陵的时候汉国并不如现在这般强盛,因此无论是规制还是明器的制作都一切从简。
也因此,太上皇陵里埋进去一个王,并不违制!
而且刘邦说的那句让俩老头亲近一点的话也打动了他。
他爹和刘太公属于是刎颈之交,刘太公对他视如己出,刘邦有的吃喝衣服他一样不少,刘邦挨得揍他也没有落下……
所以他并不排斥自家的祖坟和刘家的祖坟混在一起。
相反,他很是心动。
但他还是吭哧吭哧的说道:“你去给那臭小子说一声……”
他说的臭小子自然指的是刘盈。
刘邦满脸促狭:“说什么?”
卢绾捏了捏拳头想要发火,但他有求于人,扭扭捏捏说道:“让你家臭小子派人去选个吉日,你是知道的,我懒得跟他说话……”
刘邦点点头:“行吧。也不知道那臭小子收拢那么多神棍做什么?算了,不想了,谁让咱现在只是个太上皇呢……”
卢绾也是一脸茫然。
但就像刘邦说的那样,他俩如今都已经处于‘退休’状态,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国家大事还是交给别人去操心的好!
于是他指向道路另一边:“看,那几个混账要走了!”
刘邦眼前一亮:“我们也跟过去!这个热闹乃公非凑不可!”
………………………………
顺着云阳县城东的县道走十里,然后转入一条有县兵看守的小路,就看到了一处用铁丝网拦着,专属于皇家的林场。
刘盈趴在马背上向张不疑使了个眼色。
他的意思很明白了,究竟是谁泄露了消息,引得那两个老家伙也跟了过来?
嗯,两个老家伙自然指的是刘邦和卢绾。
而张不疑则将他的视线转向凑在刘邦身边满脸献着殷勤的刘如意。
他的意思也很明白,泄密者正是你那个愚蠢的欧豆豆!
回来再找他算账……刘盈放慢马速,凑近刘邦乘坐的马车:“爹你不在宫中待着消暑,跑出来作甚?我娘知道吗?”
刘邦瞪了瞪眼:“乃公想去哪就去哪!”
刘如意从马车的另一边探过脑袋,很是不客气的说道:“子曰,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父皇想去哪里不想去哪里是父皇的自由,轮得到三哥你多嘴?”
你好勇哦……刘邦有些瞠目结舌。
刘盈点了点头:“是是是,你说得对!”
刘如意顿时洋洋得意起来。
有靠山,就是爽!
但他完全忽略了此刻刘邦和卢绾,乃至于张不疑等人的脸色。
因此张不疑再度兴奋了起来,默默将这一幕记在心中,准备回去之后给刘乐说一说,然后和她一起等着看热闹。
说实在的,刘如意不在长安城的这几年,他们的乐子都少了许多……
如今,他要补回来!
………………………………
猎场。
伴随着几声枪响,刘盈让人去收拾猎物准备开吃,自己则去加班。
远处的树荫下,新任太尉淮阴侯韩信双手抱臂,冷冷注视着离他一尺之遥的刘邦。
而刘邦,也保持着相同的姿势。
让韩信有些沮丧的是,他需要仰起头来才能注视着刘邦的眼睛,这让他的气势大打折扣。
不应该啊?我难道还没这老家伙高……韩信微不可见的皱皱眉头,心中疑窦丛生,但却没有机会去查验刘邦是踮着脚或是踩在石头上。
毕竟,谁先移开视线谁就输了!
滋滋滋!
刘盈脑补了两道闪电在刘邦和韩信之间跳动的声音。
于是,他也加入了战团。
不过不是和刘邦或韩信对视,而是站在刘邦身边的卢绾。
他已经看这老家伙不爽很久了!
如今,正好在第一届瞪眼大赛中战胜他一次,煞一煞这老家伙的威风!
滋滋滋!
这回轮到张不疑脑补了……
不过他并没有也加入战团,毕竟他没有对手,而且这里的人他一个都惹不起……
很快,胜负已分。
刘氏父子分别战胜了卢绾和韩信。
刘盈能赢很简单,他当初为了对抗诸如萧何曹参等大佬,专门找吕雉养的那些猫咪练过眼神,虽然挨揍无数,但却练出了一双锐利的眼神!
至于韩信……
这是非战之罪。
有小飞虫飞他眼里了……
此刻韩信揉着眼睛,但另一只大睁的眼睛中却满是战意。
这次不算!
下一次,他一定能赢!
但刘邦却嘿嘿一笑,自顾自的哼着小曲离去。
他,一本满足!
毕竟他和韩信的梁子,从他莫须有的撸了韩信的楚王之后就已经化不开了。
从那之后,他和韩信之间相爱相杀了十几年……
如今,他又一次获胜!
这是上天的眷顾!
于是,刘邦的背影越发嘚瑟了起来。
韩信气的牙都快咬碎了。
他深呼吸几口,从袖囊里摸出一张卷成一个筒的信纸。
刘盈试探着问道:“窦广国的电文?”
韩信吃了一惊:“陛下怎知?莫非真如民间所说,陛下乃圣佛转世,有未卜先知之能?”
刘盈笑笑:“别听人瞎说,我就是猜的。”
他说完,从将信将疑的韩信手中接过电文。
“看的什么?”刘邦探着脑袋从另一边又拐了过来。
刘盈摊开电文,看到刘邦有些老花眼看不清,于是选择简单给他说几句:
“极西之地的一场大捷。”
“埃及总督窦广国联合东约列国,武力干涉罗马人对迦太基的入侵,成功救援迦太基,并且打赢了发动战争的罗马!”
“我本来想着等到爹你寿辰那天将这场大捷作为礼物,但既然被发现了,那就提前给了吧……”
刘邦愣住。
他盯着刘盈看了又看。
毕竟他现在已经是太上皇了,而且那是远离大汉本土万里之遥的胜利……
所以,这也算是礼物?
如此惠而不费,果然是个孽障!
于是,刘邦气呼呼的走了。
刘盈满脸懵逼。
过了好一会,他才悄声呢喃:“那老头现在的脾气越来越怪了……”
韩信沉默不语。
刘盈看向韩信问道:“你觉得他们的建议如何?”
韩信问道:“可是有关亚平宁半岛的归属?”
刘盈点了点头。
韩信说道:“臣以为可以。”
刘盈开口问道:“说说你的看法。”
韩信字斟句酌的说道:“此次特别军事行动,旨在匡扶正义,而联军已经达到目的,没有让罗马人吞并迦太基,并且两大骑士团一路横扫阿非利加,打下了整个努米底亚并使得昔兰尼加臣服。”
“如今阿非利加总督府已经在筹划之中……”
“因此,我们已经拿到了最大的一块蛋糕,需要让利给联军的盟友。”
“但正如窦总督在电文上所说那样,未免养虎为患,故而需要秉持制衡之道。”
“所以让西西里岛和伊比利亚半岛上的城邦独立建国,成为我大汉之藩属,再就是允许希腊城邦、马其顿和塞琉古这三个参战国和埃及总督府一起在亚平宁半岛驻军……”
“我认为这是很好的选择。”
“此举既避免了罗马死灰复燃,又可以使得东约内部成员国越发亲善大汉。”
“毕竟,有肉大家吃……”
刘盈点点头:“我再补充一条,在汉军管辖范围内,废除罗马人的奴隶制度,并且将那种高人一等的公民制度也一并废除,授予所有人统一而平等的自由人身份……”
韩信半是讥讽半是赞叹:“陛下当真是菩萨心肠。”
刘盈笑眯眯的锤了他一拳:“你懂什么?我就问你,在那种奴隶制国家,是高人一等的公民多,还是被人欺压虐待的奴隶人数多?”
韩信点头:“自然是奴隶多。毕竟此前根据我们的调查,罗马人平均每个公民就会拥有两个奴隶……”
刘盈笑了笑:“这不就得了?”
“单不说奴隶不消费,不会购买咱们的工业品,就说想要在一个地方长治久安,总不能依靠那些视咱们如仇寇的那些名为公民,实则奴隶主吧?”
“所以,废除奴隶制度和与之相对的公民制度就很有必要了。”
韩信陷入沉思。
毕竟正常人的天赋点很平均,大约都在10左右徘徊,而他属于是军事天赋直接100,剩下其余天赋则大多为负数……
况且,刘盈有很多话不好明说。
后世里,本子在菲律宾、越南泰国等地发动战争,将英美等国的殖民地纳入了自己囊中,因此当地土著应该如仇视英美等殖民者一般仇视本子才对。
但恰恰相反。
本子,成了他们心中的救世主……
很简单,和英美等侵略者相比,同样残暴的本子都显得像个人了……
所以,刘盈自然有样学样。
最重要的是,奴隶主或是地主对奴隶、佃农的剥削程度,哪里比得上资本家对工人的剥削呢?
虽然海外领地不会发展工业。
但一片辽阔且人口众多的原材料产地和产品倾销地,将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缓和国内矛盾的重要因素!
毕竟,刘盈比如今的大汉人,多了两千年的智慧!
韩信沉默片刻后,虽然脸上还是迷惑,但点头说道:“臣这就去将回电转交丞相府……臣先告退了!”
嗯,他是太尉,负责的是军队,报捷之后的事情自然归属丞相府。
刘盈摆摆手:“不忙。来都来了,先玩一会再走呗?今天这里吃狍子,而且还有一坛我大父亲手做的二十年陈酿!”
韩信食指大动,但脸上却浮现几分矜持:“陛下家宴,臣不好在场吧?”
他看的很清楚,除了那个带着帽子用纱帘遮脸的人他不知道是谁之外,剩下的人都是刘氏亲眷。
但刘盈笑着说道:“今日是刘氏家宴没错,但你就不是朕的家人了?”
韩信愣住。
他很想说自己真的不是你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但如今刘盈不再是帝国太子,而是天子,他虽然是个政治白痴,但也知道这种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不过刘盈再度笑着解释道:“难道你忘了,你曾和朕指腹为婚!朕如今生了个太子,莫非你准备赖账?”
韩信恍然大悟。
但他还是要矜持一下:“小女性情柔弱,恐怕不堪为太子妇……”
刘盈放声大笑:“柔弱点好啊!朕还一直担心你将门虎女,朕的太子会受欺负呢!如今刚刚好,而且你听没听说过那句话?”
韩信摇头。
刘盈边拉着他向前走,边笑眯眯的说道:“女大三抱金砖啊!朕如果没记错的话,朕的太子妃要比朕的太子刚好大上三岁!”
“这,就是天作之合!”
太子妃吗……韩信愣了一下,嘴角渐渐浮现起止不住的笑容。
第88章 刘盈:糟!
猎场。
原木搭建的小木屋外,篝火哔啵作响,烤串上偶尔滴下几点油脂,落在炭火之上升起一缕青烟,诱人的香气随风而散。
“好了吗?”
树屋内响起一声满含垂涎欲滴的夹子音。
紧接着,一个圆脸豆豆眼的脑袋从窗户探出来,一眨不眨的盯着用树枝穿起来的那些拳头大小,看起来很是粗犷、壮观且能激发人野性本能的烤串。
这,正是刘乐。
此刻,她和小木屋外的刘邦、刘盈等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无他,这是一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聚会。
然而男人帮中出了一个叛徒……
嗯,其实是张不疑派人去公主府拿酒的时候,无意中被刘乐得知了这里有一次野外BBQ,因此换了一身猎装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凑热闹。
反正除了韩信之外,剩下的都不是外人。
其实吧,刘乐和韩信也很熟,毕竟韩信媳妇叫做刘兰芝,是刘盈认的义姊,刘兰芝和刘乐因此也很熟稔,但更重要的是刘乐号称‘女孟尝君’,平日里‘仗义疏财’,最喜欢的就是买单,自然朋友遍天下……
刘盈转头,脸上的纸条险些掉下来:“急什么?野生动物总归会有寄生虫存在,再烤一会!”
他说完,立刻专注在牌局之上。
准确的说,是跟韩信一起盯着一起打牌的卢绾刘邦。
无他,那俩老头出老千的本领出神入化,刘盈还稍微好一点,韩信脸上基本上已经贴满了纸条,完全看不清面孔了……
“哦。”刘乐有些沮丧的将脑袋缩了回去,只是小声嘀咕着管它什么虫,高温之后都是蛋白质之类的话……
“蛋白质?那是什么?”刘恒皱眉,但手却不停:“南风。”
嗯,小木屋里也有一桌赌局,不过是麻将。
上梁不正下梁歪。
随处可以开场子小赌怡情,是刘氏家风……
张不疑简单向他解释道:“蛋白质是肉体的一部分,这是生物份子学的概念,你不知道很正常。”
毕竟刘恒是藩王,只需要学好如何治理封地即可,学术方面自然很少涉猎,尤其是这种不属于‘经世之学’的理论。
但重要的原因还是汉国奉行强干弱枝政策,别说国内的藩国了,就算是汉国直辖的郡县也没有大学。
汉国的大学,全在长安城!
毕竟首善之都……
刘恒虽然满脸懵逼,但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姊夫不愧为留候之子,家学渊源,博闻强记,果然不凡……”
张不疑向同样竖着拇指的刘乐挑挑眉,但心中却闪过几分黯然。
其实,他最想摆脱的就是张良之子这个身份,免得无论他有什么样的成绩,别人都会如刘恒那般说他是张良的儿子,因此才能如何如何……
什么时候才能反过来,让人见到我爹的时候说一声那是张不疑父亲呢……张不疑微不可见的摇摇头,满心的黯然转为绝望。
毕竟那是张良,汉初三杰!
他这辈子,难了……
所以,他打算鸡娃。
就是让张无忌冲一冲,争取强爷胜祖!
于是他随手打出一张‘八万’,看向刘乐问道:“你想好了吗?让无忌上私塾还是入学大汉公学。”
“杠。”刘乐整整牌,摇头说道:“还没想好,纠结中……”
刘恒想了想说道:“阿姊,我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没等刘乐说话,刘如意抢先一步:“按照我的经验,一般有谁问出这句话,最后肯定是‘当讲’的!”
刘恒:“……”
刘乐笑着打了刘如意一下,旋即看向刘恒说道:“别管老四,你想什么就说什么。”
刘恒说道:“我觉得还是私塾好……”
“说啊,别停。”刘乐点点头:“九条。”
“碰!”张不疑随手将牌整好,也看向刘启:“为何会是私塾?”
刘恒斟酌了一下:“阿姊又不是请不起老师,又何必让无忌去大汉公学念书呢?毕竟上私塾是一个老师教一个学生,而大汉公学却是一个老师教很多个学生。”
“哪怕小班也不例外。”
“而且无忌去大汉公学念书,对他益处不大。”
他口中说的小班,是专门招收那些王侯公卿子弟的班级。
张不疑问道:
“不至于吧。我看很多叔伯都将自己的儿孙送到大汉公学去念书,也没见哪家小孩品格不好……
“报纸上还说了,小孩子一起上学读书要比在家里闷着要好。就像鲁哀公对孔子说的那样,寡人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寡人未尝知哀也,未尝知忧也,未尝知劳也,未尝知惧也,未尝知危也……”
“久而久之,人不就傻了?”
“报上说这种和普通小孩一起上学读书的行为这叫什么来着?
“嗯,对,社会化……”
刘恒摇了摇头:
“姊夫误会我了。”
“我的意思是,不应该让无忌这样的宗室子和公卿子弟,尤其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在一起读书。”
“二者身份上的悬殊,会让无忌生出一种凌驾他人之上的心态,一种我生来就是比你们高贵的心态!”
“虽然这种想法没错,事实也是这样……”
“但这样的心态,会让他在成年之后遇到一些事情的时候,做出不明智的决定。”
“姊夫你也说了鲁哀公问孔子的话,但孔子是如何回答鲁哀公的,还请你好好想想吧。”
他说完,微微有着血丝的眼睛直愣愣的看向张不疑。
那意思很明白了,你可以做人上人,但不能说你是人上人,更不能因为自己是人上人而不将别人当人看。
张不疑秒懂,点点头陷入沉思。
毕竟孔子回答鲁哀公的话是刘盈经常念叨的一句话。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所以他看向刘乐:“咱们捐个学校吧。”
“哈?”
刘乐大吃一惊。
就连小木屋外的刘盈也竖起了耳朵。
张不疑正色说道:“刘恒说的很有道理,宗室子确实不太适合跟普通小孩在一个校园读书,所以咱们捐个学校,专门让无忌还有刘氏子们在一起读书,至于老师,还是用大汉公学的老师。”
刘如意点点头:“这个主意好!大哥若是在,必然鼓掌叫好!毕竟他有几十个孩子呢……”
刘乐拍了拍自己的大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说的捐个学校是大学呢……”
张不疑思忖了一下:“不是没有这个必要。毕竟读完小学读中学,读完中学读大学……所以,捐个大学也很有必要!”
“哈?”刘乐再度愣住,满脸惊诧。
张不疑突然笑了出来:“逗你呢!大学生有所不同,他们有着参加‘国考’的权力,身份上并不比那些没什么爵位的宗室子低太多,故此校园环境还算和谐,自然不需要单独为宗室子弟建一所大学。”
刘乐狠狠瞪了张不疑一眼,再度拍了拍自己的大熊:“回家再跟你算账……不过你的建议还不错,新建的学校不缺学生,而且只要咱们多找一些老师来,也和私塾差不多了!”
毕竟不光刘肥生有几十个孩子,刘信那边更是重量级,他一个人生了差不多两个连……
其余的刘氏子也不遑多让!
比如刘如意,他这几年彻底躺平,沉迷酒色,再加上没有杜蕾斯之类的产品,孩子生了一个又一个……
刘恒也不例外,他虽然被刘邦下令禁足,但却并不是独守空房……
小木屋外,刘盈暗暗点头。
如今的刘氏,从秦朝年间那种大猫小猫两三只的小家庭,已经发展壮大成为了近千人的大家族!
而且汉祚越久,人口规模就会越发庞大!
因此兴办一所专门的学校,教导他们做人的道理就很有必要了!
于是,他将脑袋探进来:“既然要另外建一所专供宗室读书的学校,那就不要再挂大汉公学的牌子了,干脆叫国子学,不,国子监好了!。”
“国子监?”刘恒想了想,满脸赞同:“三哥果然才思敏捷!”
刘如意撇了撇嘴:“听起来不像学校,倒是更像个监狱……哪里好了?”
刘恒长叹:“监狱无处不在!王宫是监狱,封国是监狱,你我这副身躯又何尝不是一个监狱呢?”
没看出来哈,老五现在是个文学青年了……刘盈摸了摸下巴没有说话。
但在他另一边,刘邦却如遭电击般愣住不动。
他已经知道了刘恒的身体情况,根据刘盈推测,那是一种对太阳光过敏的疾病,病因大概是长时间没有照过太阳,以至于皮肤不太适应阳光。
而一切的根源,就是他下令禁足刘恒!
如今刘恒这种莫名其妙的感慨,必然是身体的原因导致心理出了问题!
早知如此,当初应该将老五封在王宫而不是寝殿……刘邦喟然长叹,心中对陈平产生了几分不满。
毕竟,陈平是执行者。
所谓不干不错。
执行者,一般都是背锅侠……
刘邦悄悄踢了踢刘盈,向他使了个眼色。
很明显,是让他来岔开话题,顺便找些名医给刘恒看看病。
刘盈回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毕竟这种对阳光过敏的病即便是后世也很难以治疗,但所谓‘过敏’其实是一种玄学,很可能你今天对某种东西过敏,但过几天又不过敏了……
但更加坑爹的是,会对另外一种东西过敏……
所以刘恒此刻的对阳光过敏,极大概率要靠他自己的身体自愈,也就是慢慢晒晒太阳,身体适应了,疾病就消失了。
不过刘盈还是笑着说道:“老五啊,你难得出来一趟,不如在长安再留些许时日,多去见见你的母亲……另外,我今年冬天准备去北海(贝加尔湖)钓海豹,一起啊?”
刘恒沉默了一下,心中有些向往。
但刘邦却抢先说道:“带上我!”
刘盈有些犹豫:“爹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是留在长安歇着吧……”
刘邦捡起扔在地上的龙头拐:“乃公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他边说,杀气腾腾。
刘盈顿时缩了缩脑袋,只是犹豫着说道:“不是我不答应,这件事情要问娘啊……我惹不起你,可更加惹不起我娘啊!”
刘邦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那边我来搞定,你就说你带不带乃公一起去吧!”
刘盈看了看刘邦手中高高举起,在阳光下烨烨生辉的龙头拐,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带带带,哪里会不带上爹你呢?”
他说完,看向刘恒:“老五你不知道吧,我专门修了一条通往北海的铁路,不过不是为了享乐,而是为了掌控草原,因此铁路有条岔路连接到了匈奴王庭……”
“所以这次北巡,我还打算去看看我当初立在那里的石刻……”
“勒石燕然山,系颈单于虏!”
“虽然当年没有在单于王庭抓到老上单于,但我却从别的地方把他带回长安太庙……”
看着刘盈滔滔不绝的样子,刘恒心中闪过几分厌烦。
毕竟他一直将刘盈视为对手,刘盈功绩越高,他的心中就越发难受。
但一切已经不可逆转,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于是刘恒脸上挤出几分笑容:“可我听人说,那里乃酷寒之地,咱们住在哪里呢?”
张不疑笑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咱们的陛下别的爱好没有,但到处圈地盖行宫的劲头却大得很!哪怕他一年到头也不去住一次……”
“嗯,齐地的枫丹白露就不说了,我听说他还在江水南边的吴越之地修了个栖霞宫……”
“所以,北海边上有个北海行宫也很正常咯!”
刘盈对张不疑甩了个‘知父莫若子’的眼神,接着看向刘恒说道:“我那北海行宫别的不说,暖气可足了!到时候咱们裹上熊皮外套,然后坐着狗拉爬犁去钓海豹!”
刘恒拱拱手:“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等到他们这边告一段落之后,卢绾在桌子下面踢了踢刘邦,同时向另一边的刘盈使了使眼色。
毕竟刘邦答应过他,要拜托刘盈帮着找些卜者给他爹迁坟来着……
于是刘邦用拐杖捅捅刘盈:“你家那个‘女神相’如今可在林光宫?”
女神相?
刘恒心中呢喃,猛然间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