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休怪为师无情,辣手纠错!小屁孩们瑟瑟发抖!
“这,就叫做以小见大。”
徐风雷捏着手指,认真道,
“所谓三岁看大,五岁看老,其实是有一定道理的。”
“假设人生是一架马车,在路上行进着,这时忽然车轮撞到了一颗小石子,轨道稍稍偏移了几分。”
“就这么一丢丢的差别,长久下去,便会导致彻底偏离正道,最终走上歪路邪路。”
“这就是履霜,便知坚冰将至矣。”
院内陷入了安静,皆是认真听讲。
徐风雷为了照顾孩子们,讲得都是通俗易懂的大白话。
可这大白话中所蕴含的道理,却足以让在场的大人都细细琢磨,体悟。
“这个道理,放到做人、育儿上也是一样。”
徐风雷正色道,
“做错事不要紧,就怕思想有滑坡。”
“人的想法一歪,整个人走的路也就彻底歪了,这就是一念之差,天翻地覆,再回首已是十年身。”
“就好比一个孩子偷东西,你当父母的不去喝骂制止纠正,那么他就会认为偷窃是理所当然的事,最终成为窃贼匪寇,坐罪入牢,这都是父母师长不察之过!”
话音落下,他将目光看向李承乾、李泰几个孩子。
“所以,你们平日里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找为师商量,都没关系。”
徐风雷肃然道,
“但谁要是做出不轨之事,让为师履上了这片霜。”
“为师绝不容许有坚冰至的那一天!所以,到时就休怪为师无情,辣手纠错了!”
几个孩子此刻皆是打了个寒颤。
这一刻,师父脸上的那种严肃,让他们有种见到暴怒时父王的感觉。
好吓人啊……
李世民和长孙无垢相视一眼,皆是一副学到了的模样。
别看他们王爷王妃的,好像很牛逼的样子,其实也都才是20来岁的年轻人。
他俩别的方面颇有建树,但养儿育女这一块,实在是属于知识盲区呐……
“再来看着初爻。”
徐风雷指了指初六位,道,
“事实上,一三五为阳位,二四六为阴位。”
“初六,乃是阳位阴爻,这便是位置住错了,不得其位。”
“这就意味着初创事业时,应该处处细心小心,若有不对之处,应该马上纠正错误,否则将来随着事业的发展,错误就会越来越大,最终满盘皆输!”
“就像下围棋,可能你100手才输,但其实在50手犯下致命错误的时候,棋局实际上就已经结束了。”
唰唰唰。
这回,无论文臣还是武将,都换上了认真的神情,专心的做起了笔记。
能到这个院子里的,都不是蠢人,他们知道,从这位大先生身上,是真的能学到东西!
“来看六二,直方大,不习,无不利……”
“再看六三,含章可贵……”
“……”
一个坤卦,看似只有六条断杠,但要将其讲真讲透,足足需要数个时辰!
这一课,徐风雷从晌午讲到太阳西落,茶喝了好几壶,厕所都跑了两趟,总算是讲得差不多了。
而众“学子”们的手书上,也已是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
特别是长孙无垢,记得尤为认真,因为徐风雷说,女子最难能可贵的,就是有坤德。
她全听进去了。
“好了,差不多讲完了,我说得也累了,大家听得也累了。”
徐风雷咕咚喝了一口茶,擦了擦嘴,旋即道,
“做个总结吧!”
“何谓坤德?何谓厚德?”
“其实六三爻的时候已经讲的很清楚了,含章可贵。”
“你身居此位,有此职能,在上位器重你的情况下,便不要想任何的事情,好好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努力做而不言,有功劳不炫耀。此含章之美,可堪大用也!”
话音落下,他不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公开课还真是难上啊!
不光是要教小孩,还要向旁听者充分展示自己的授课水平,让他们也有所体悟,有所收获。
这是极有难度的。
好在,自己的易学功底还算深厚,两个半时辰下来,可谓是将坤卦由浅入深,全面细致的讲了一遍。
“先生辛苦了,快坐下歇会儿。”
长孙无垢收拢笔记,连忙关切道,
“连续两天上大课,难为先生了。”
“来人,取冰棉巾来!”
婢女应声而至,为徐风雷擦汗擦手。
“食君之禄,为君做事,何谈难为?”
徐风雷摆了摆手,笑道,
“我一个教易经的,难道还没有这点坤德么?”
长孙无垢闻言,含笑点头。
“不得不说,大先生这易学功底,着实深厚哇!”
杜如晦神色崇敬,起身拜道,
“今日听大先生一堂课,我深有感悟,回去得好好消化消化了。”
“为臣之道,这坤德是最要紧的品质呐!”
众文臣武将皆是点头,深以为然。
原本以为只是来旁听一下,应秦王殿下之命走个过场,没想到听着听着,竟然都沉浸其中了!
收获良多啊……
“谢先生赐教,我亦受教了。”
李世民也是起身笑道,
“日后若是选拔贤才能臣,必要以这坤德作为考察,其若有含章之美,想必用他绝不会出错!”
众人皆是起身拱手道:
“谢大先生赐教!”
这场公开课,至此圆满结束。
此刻的他们,都起了一样的心思——
反正最近也没啥要紧事,不如天天来听课好了?
毕竟,的确是很有收获啊!
“殿下,诸位,不必客气。”
徐风雷回礼,淡笑道,
“能得大家认可,听明荣幸之至。”
众人纷纷起身,而就在此时,徐风雷的目光不经意扫到了刚刚起身抬头的杜如晦脸上。
一抹黑气于他脸上浮现了一瞬,可定睛再看,却已是无影无踪,毫无异常。
“嗯?”
徐风雷盯着杜如晦,摸了摸下巴。
“大先生……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异样么?”
杜如晦有些疑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众人皆是看了过去。
“方才你一抬头,我不经意间捉到了一道灾色。”
徐风雷若有所思的道,
“你或有一场横祸,但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这两天谨慎些,回家路上小心着点。”
杜如晦一怔。
啥?
横祸?!
第四十七章 横祸转瞬应验!杜如晦被暴揍濒死!
哒哒哒。
夕阳西下,杜如晦骑着自己的老马,在长安坊市间穿行。
因为时辰临近宵禁,坊市越发热闹,各种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
然而,杜如晦却无心观看,满脑子都在琢磨临走之前,徐风雷所告诫的那番话。
“横祸?”
他低着头冥思苦想道,
“我如此低调,平素又小心谨慎,在长安亦没有仇家,哪来的横祸呢?”
“嘶……想不通啊!”
想来想去,他也想不到哪里会出问题,心情难免有些烦闷。
老马缓步向前,不知不觉,已是过了叫卖吆喝的东市,行至升平坊。
一处宅院门外,家仆模样的人时刻张望着,见到杜如晦行至此处,连忙返回宅内,禀告道:
“家主,人来了!”
却见那被唤作“家主”之人獐头鼠目,模样甚有几分猥琐。
他一听,脸上顿时露出笑容,皱纹皱起来像是一朵盛开的菊花。
“抄家伙,走!”
他一声令下,身后十几个家仆已是拎起棍棒,出了宅门,在外列成一排。
“你们都听好了!”
那家主捻了捻脸上翘起的胡须,负手傲然道,
“从今天起,就天天在这儿给老爷我操练!”
“不要求你们有禁军的体魄,最起码也得成金吾卫那样的体格。不然,你们就不配待在我尹阿鼠家里当仆役!”
果然人如其名,名字叫阿鼠,模样作态也跟老鼠似的。
还真别说,这从相上而言,叫“纯象”,属老鼠叫老鼠,走起路来像老鼠,主大贵也!
“是,老爷!”众家仆齐声道。
“哼,老爷我是谁啊?当今陛下最宠的德妃娘娘就是老爷我的女儿!”
尹阿鼠得意道,
“你们只要操练好了,以后出门在外,报老爷的家门,比当官的说话好使!”
“都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家仆们再度吆喝。
这尹阿鼠属暴发户的,借着女儿的威风,在这升平坊嚣张放肆,行事乖张毫不掩饰,嗓门比谁都大。
杜如晦远远的就听到他在宅第前聒噪,眉头一皱,心中暗暗鄙视。
“真是鸡犬之辈也能通天,我等怀才之人,却无从施展抱负。”
他扯了扯缰绳,暗叹道,
“希望大先生的到来,能让秦王坚定信心,让我和房乔都能施展才华罢……”
心中如此想着,那边尹阿鼠又在上窜下跳的吹牛逼,杜如晦听得越发烦闷,只得一挥马鞭,以求快速通过,免得被那噪音烦死。
哒哒,哒哒。
老马被抽了两下,顿时加快了脚步,挥蹄向前。
可就在他行至尹家门前,想要速速越过之时,尹阿鼠却是脸色猛地一变,从门前冲了上来!
“大胆!”
尹阿鼠握着手里的棍棒,指着马上的杜如晦大怒道,
“你是什么狗东西?也敢从老子门前骑马而过?!”
“给老子滚下马来!”
杜如晦愕然。
值此之际,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家仆,皆是不怀好意的凑了上来,将杜如晦围成了一圈。
“我不知道你是谁。”
杜如晦心中尤为不爽,但对方人多势众,他也只得勉强拱了拱手,道,
“也未曾听说过此地不得骑马的规矩。”
“据我所知,整个长安也唯有皇城之内不得骑马,其余地方皆是畅行的……”
他还欲再说,却见尹阿鼠已是一棍子狠狠的敲在了马头之上!
“嘶!”
老马痛苦的哀嚎一声,巨大的痛楚让它的身体剧烈的抖动。
“什么规矩?老子的话就是规矩!”
尹阿鼠手捧棍棒,狠厉道,
“给我打!把他打下马来!”
十几个家仆一拥而上,对着老马下了狠手,十几条棍棒招呼之下,它已是不堪重锤,身形倾倒了下来。
马上的杜如晦把持不住身形,更是直接摔下了马,砸到了地上!
砰!
脑袋砸在坚实的地上,撞的他脑袋猛地一晕。
“我是天策府兵曹参军!”
他捂着脑袋,大声吼道,
“你们无缘无故,怎敢打我!殴打朝廷命官……你们就不怕王法制裁吗!”
这不报家门还好,一报家门,尹阿鼠脸上怒色更盛!
“天策府?我呸!”
他撸起袖子,恶狠狠的道,
“天策府算个什么东西?你也敢拿出来压我?”
“老子告诉你,老子还是皇帝的老丈人,皇亲国戚呢!”
“给我打,照死了打!打死了算我的!我尹阿鼠平生最厌恶这种仗势压人的人,秦王?秦王在皇帝陛下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
一声令下,棍棒拳脚伺候!
砰砰砰!砰砰砰!
棍棍砸肉,还有人拿锥子直接凿指头!
群殴之下,杜如晦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直到片刻之后,他没了声息……
“家主,他晕过去了!”
家仆上前一探,旋即起身汇报道。
尹阿鼠捻了捻胡须,上前踹了杜如晦一脚,果然纹丝不动,状若尸体。
“这么不禁打。”
他冷哼一声,道,
“行了,收工回府吧!”
“天策府?老子打的就是天策府的狗,哼!”
尹阿鼠啐了一口唾沫,带着恶仆转身进了宅邸,并迅速关上了门。
进了宅邸,他的脸色迅速沉了起来,负手道:
“取纸笔来,我要给女儿写信。”
“是!”家仆应声道。
……
升平坊内。
浑身是血和淤痕的杜如晦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唯有那匹被暴揍的老马,侧摔在地嘶鸣不止,让人忍不住生出怜悯之心。
不知过了多久,巡街的翊卫照常路过,不经意间往坊内一瞧,顿时大骇!
“谁敢在长安当街杀人?!”
他赶忙上前,扶起血迹斑斑的杜如晦一瞧,惊道,
“这服饰……莫不是秦王麾下属吏?”
翊卫的目光往杜如晦腰间一扫,看到印信拆开一看,上头果然刻着“兵曹”两字!
“果然是天策府的兵曹大人!”
翊卫连忙将杜如晦搂在怀中,一探鼻息,好在还有呼吸,还没有死。
他旋即大声呼喊道,
“大人,兵曹大人!醒醒!”
“快醒醒!”
“这……”
眼瞧对方深度昏迷,完全喊不应,他只得把牙一咬,背起杜如晦奔去。
天色已暗,天策府太远去不成,这会儿为了救人,他只能往就近的医馆跑。
第四十八章 欺天啦!尹德妃恶人先告状,李渊暴怒!
是夜。
李渊完成了一天的摸鱼,驾临后宫。
老家伙年纪虽然大了,但身子骨却是出奇的好,精力也异常旺盛,对于生孩子这事儿尤为热衷。
他有两个特别好的老相好——
尹德妃、张婕妤。
一个月里头,起码有20天是睡在这两位妃嫔宫中,剩下时间随机抽取幸运妃嫔生娃。
此刻便是到了尹德妃宫中。
“陛下驾到!”
随行太监吆喝了一声,李渊缓缓走入宫内,心中却是起了一丝疑惑。
往日他来,这小浪蹄子早已收拾妆容,千娇百媚的迎上来了。
可今天……怎么一点动静都没?
他一路进到寝殿之内,却见尹德妃正对着镜子,眼眶红红的抹着眼泪。
听到后头有动静,她方才从情绪中挣脱出来,见是李渊到来,更是一副惊色,连忙吸了吸鼻涕,抹干眼泪。
“臣妾不知陛下来临,未曾出门相迎,死罪!”
尹德妃朝着李渊匆匆行礼,低着头道。
李渊看到这块心头宝肉如此娇弱模样,心中的怜惜之意顿时涌了上来。
“爱妃!何事哭成这样?”
他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尹德妃,贴心询问道,
“莫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尹德妃咬了咬嘴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最终还是垂下头来:
“没……没有。”
她轻轻为李渊脱去鞋子。
这下惹得李渊眉头都是竖了起来!
“谁欺负你了!怎么连朕都不敢告诉?!”
他微微愠怒道,
“说来!朕一定为你做主!是不是后宫里又有长舌妇乱嚼舌根了?”
“还是别的什么事?”
尹德妃低着头泫然欲泣,却还是摇头道:
“不,陛下……”
“我本就是一个弱女子,有些委屈受了也就受了,说出来,对陛下您也不好,亦是伤了皇家和气……”
李渊:“!!!”
“说!”
“什么和气不和气的!你是朕的爱妃,谁跟你过不去,就是跟朕过不去!”
他睚眦欲裂,心中的怒气节节攀升!
娘的!
哪个狗日的敢让他小老婆受委屈?不削死你!
尹德妃越是不敢说,李渊就越是一定要知道。
他坐在床边,一双虎目瞪着,像是要吃人。
而就在这一刻,尹德妃嘤咛一声,扑入了李渊的怀里,大哭道:
“陛下!”
“呜呜呜……”
李渊哪见得了这个?神色顿时缓和了下来,一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为她擦拭眼泪,柔声道:
“好好,不哭不哭啊……”
“说吧,把心里委屈说出来,有朕在,没人能让你受气的。”
尹德妃可怜兮兮的点了点头。
“是……是秦王。”她小声道。
“二郎?!”李渊眉头再度竖起,额头上的青筋顿时爆了起来!
欺天啦!
儿子欺负小娘,是把自己这个爹当死人啦?!
“是秦王府上的一个官员。”
尹德妃揉了揉泪眼,道,
“今天傍晚,我爹在家门外散步,本来走得好好的,却有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横冲直撞了过来,撞倒了我爹!”
“可怜我爹那孱弱的身子骨,哪里经得起马撞?差点躺在地上起不来!”
“好在有家仆看见,拦住了那人,把我爹扶了起来……”
李渊点了点头:“然后呢?”
“然后我爹气不过,就跟那人理论!”
尹德妃气道,
“我爹说这是长安城,是天子脚下,岂能肆意纵马,撞伤行人!简直是目无王法!”
“可那人却一脸蔑视,说自己是天策度的兵曹参军,别说是在长安纵马,就是在皇宫里都能横着走!因为他是秦王的人!”
李渊脸色一阴。
“狗屁!”
他怒道,
“就是他李世民来了,也不敢说这样的大话!”
“你爹有没有说,他是什么身份?!”
尹德妃一脸委屈的点了点头。
“说了……我爹还特意说,他的女儿是当今皇妃,极受陛下宠爱,可……”
她眼泪又在眼珠子里打转了。
“可什么?”李渊瞪着她。
“可那人却说,皇妃算个屁!宫里的女人,比不上太穆皇后的一根毛!”
尹德妃哭道,
“他还辱骂我爹,说都是他女儿这样的人,天天蛊惑皇帝,才让皇帝沉迷酒色,对朝政不管不顾!”
“呜呜呜……”
“臣妾好冤枉啊,陛下!臣妾的爹也好冤枉啊,呜呜呜……”
李渊猛地握拳,一张老脸更是涨红!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他勃然大怒,起身大骂道,
“藐视皇妃,辱骂君父!李世民那里怎么会有这样的混蛋!”
“朕要杀了他!”
这一刻,李渊气到了极点,起了杀心!
“秦王殿下先前也时常在宫里议论,常常说太穆皇后怎么怎么好,对我等妃嫔极尽鄙视。”
尹德妃抹着眼泪道,
“想必他对自己的手下人,也经常这么说,这才让那天策府的属吏敢如此嚣张的出言侮辱……”
“呜呜呜……”
“陛下,如今您还没有传位呢,秦王的人就敢对臣妾的父亲下那么重的手,那一撞,撞的我爹爹现在还躺在家中完全起不来……”
“您将来要是护不了我们了,臣妾们的下场,该有多惨呐……”
噗通!
下一秒,她已是跪在李渊面前。
“陛下,请您无论如何都不要把大位传给秦王啊!不然臣妾等……性命休矣!”
尹德妃哀啼一声,头磕在李渊脚下,纵声大哭。
硬了,李渊的拳头彻底硬了!
“朕就是再糊涂,也绝不会将皇位传给这样暴戾无德之徒!”
他目光冰冷,厉声道,
“李世民……你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先前给张婕妤赐地的事情,你的王教便驳了朕的敕令,这事儿,朕也就算了。”
“杨文干谋反的事,朕亦没有深究你。”
“朕对你是百般忍让,你却变本加厉!”
“真当这天下是你秦王的了?真当朕这个皇帝是泥捏的不成?!”
砰!
李渊越想越气,一巴掌拍在床沿之上!
“爱妃起来。”
他扶起尹德妃,冷声道,
“你放心,这回,朕一定帮你讨回这个公道,明天朕就召他进宫,叫这个逆子给你和你爹跪下道歉!”
尹德妃闻言,这才娇娇弱弱的起身,依偎在了李渊的怀里,抽着鼻子道:
“谢陛下为臣妾主持公道……”
ps:上一章末尾改了设定,因为即将宵禁,且天策府较远的缘故,翊卫没有背着杜如晦去天策府,而是去了就近的医馆。
第四十九章 李承乾,你搁这儿考科目一呢?孩子们的奇妙思路
次日清晨。
徐风雷按照习惯早早起床,在婢女们的伺候下洗漱完毕,于院内惬意的用起了早膳。
连续上了两天的大课,耗费了不少精力,所以今儿给小屁孩们放假一天,自己也好休息休息。
“小红,你去把我那个……桌上的那本笔记给我拿来。”
徐风雷随意用完早膳,便吩咐道。
大唐的饮食就那么回事儿,没啥滋味儿,填饱肚子而已。
“是。”
被唤作小红的婢女乖巧点头,一路小跑进了院内。
徐风雷一共配备了八个婢女,被他以红、橙、黄、绿、青、蓝、紫、白命名,为防止脸盲认错,他还叫每个婢女身上系着一条丝带,以丝带的颜色来认人。
其实八个实在太多了,他感觉有两个就完全够用了。
但没办法,李二夫妇为了表现对他的敬重,硬是要给他上这个规格,哪怕空置都行。
没有和有而不用,是两回事,排面这一块不能低了。
无奈之下,徐风雷只得给婢女们排班次,两两一班,四天一轮。这可让别院的婢女都羡慕坏了!挤破脑袋都想往大先生院里挤!
可惜,名额满了,只能眼巴巴的瞅着……
“大先生,您的笔记。”
小红双手奉上书籍,乖巧侍立一旁。
徐风雷微微颔首,轻轻翻开笔记,随意的阅读了起来。
书上都是自己在医道、易学上的心得体会,时常翻翻,某些时候就会有新的感悟,便能多添上几笔。
所谓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嘛。
正瞧的入迷,面前忽然有一道白光闪过。
徐风雷微微抬头,却见一个硕大的兔头出现在了眼前,正呆呆的望着自己。
“什么鬼?!”
他啐道。
“哈哈哈!”
兔头后面的小屁孩探出脑袋来,大笑道,
“师父,我们来问安呀!”
徐风雷:“……”
原来是李承乾这个臭小子!
他的脑袋后头,还有李清泉、李泰、李丽质三人,皆是手里抱着一只大白兔子,笑嘻嘻的望着自己。
“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徐风雷哼了一声,板着脸道,
“功课都做了没?感悟都写了没?早饭都吃了没?”
夺命三连问,问得众孩子顿时哑了火,只能心虚的回道:
“吃了……”
好嘛!
就特么吃了饭,前面两件正事是一件没干。
见徐风雷神色严肃,三个小破孩皆是有些畏惧,纷纷躲到李清泉身后,像极了小鸡跟在母鸡后头。
而师父就是那头老鹰……
“行吧!”
徐风雷忽的一笑,招手道,
“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由此可见,你们的脑袋都是没问题的……过来吧。”
“这些兔子都哪里来的?给师父瞧瞧。”
孩子们听到这话,才算松了口气,纷纷献宝似的送上自己的兔子给师父看。
“师父,你瞧我这只,多雪白呀!”
“我这只胖嘟嘟的才好呢!”
“胖的跟你一样,有啥好的?我这只才是最好的!”
“……”
李承乾和李泰又争了起来。
“昨天长安新来了一群胡商,带来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这个雪兔就是他们贡上来的。”
李清泉回话道,
“长安城里的王公大臣们都有收到礼物。”
徐风雷微微颔首。
“这些个胡商倒是会来事儿。”
他随手接过李清泉送上来的兔子,放在手里捏了捏。
毛发雪白,质地松软,性格也颇为温顺,的确算得上是一种好宠物。
估摸着那些勋贵富家女们这会儿已经爱不释手了。
“这是雪兔。”
徐风雷摸了摸兔头,笑道,
“说起雪兔,为师倒是想起了一则寓言故事。”
“你们想听吗?”
几个孩子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来,齐声道:
“想!”
徐风雷稍稍一顿,道:
“话说在春秋时期,有这么一个农夫,他每天汗流侠背,辛苦的种地,他种啊种,却怎么努力也填不饱肚子。”
“有一天,他在地里干活的,忽然有一只兔子闯了进来,那兔子的速度贼快,结果没看路,啪的一下,很快啊!直接撞树桩子上了!当场就死了。”
“农夫捡到兔子,高兴坏了,当天就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从此以后啊,他就没心思种地了,每天就在树桩旁等啊等,就等再有兔子跑来撞死,他好再美餐一顿。”
“可惜,自从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傻兔子撞树墩,而农夫因为不耕地,土地逐渐荒芜,他最终也饿死了。”
小屁孩们听得聚精会神。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什么道理?”徐风雷笑问道。
“兔子撞死是偶然的,这个农夫却天天等在树桩边,太蠢了!”李泰抢答道。
“不能抱有侥幸心理,不能想着不劳而获,否则就会饿死。”李清泉想了想回答道。
徐风雷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转而,他将目光看向李承乾,问道:
“承乾,你说说?”
李承乾冥思苦想了一阵,方才道:
“如果我是兔子,我就不会跑那么快,那就不会撞死了!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以后骑马不能太快,更不能不看路!”
噗!
徐风雷差点喷了,你搁这儿考科目一呢?
“兔子太蠢辣!”小丽质补充了一句,而后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不错,都很有道理。无论是从农夫的角度,还是兔子的角度,你们都考虑到了,这很好。”
徐风雷赞许道,
“咱们的思想一定要有发散性,不能太过于古板,人云亦云。不要怕说错,要敢于表达自己的观点,所以承乾的这个角度不错,为师很喜欢。”
李承乾被夸,脸上顿时露出了灿烂笑容。
他很少被夸,反而经常被父王骂。
所以对于来之不易的赞誉,他格外的开心。
“这雪兔啊,其实就是寓言中的兔子,因为它的眼距太宽,所以每次奔跑的时候,必须把脸往左右移动,才能看清路面。”
徐风雷指了指怀中雪兔极宽的眼睛,沉声道,
“也正是因此,它老是因为看不清障碍物而撞死,这不能说它蠢,其实是它的生理构造导致了它的局限性。”
“其实,无论是兔子还是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和缺陷,我们必须正视自己的缺陷,如此,才能扬长避短,弥补缺漏。”
“哪怕最终并没有那么成功,可起码当你老的了时候,你回首一生,不会因你的那些缺陷而抱憾终身。”
“明白了吗?”
四个学生神色认真,皆是齐声道
“明白了,师父!”
而此刻,在徐风雷并不知道的院门外,一道身影正侧着身子偷偷窃听着。
听完这个故事和徐风雷的话语,那身影点了点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第五十章 杜如晦出事了?!齐王李元吉的阴毒之计
“观音婢,你猫在这儿做什么?”
一道声音突兀的响起,吓了长孙无垢一跳。
“啊……我,我在看徐先生教育孩子们。”
长孙无垢见李世民来,神色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但马上恢复了正常,夸赞道,
“他教的挺好的,寓教于乐。我听了都很有感悟。”
“看来,找一个靠谱的好师父真的是尤为重要!先前我教育孩子的方式都太随意了,你又常年不在……”
李世民挥了挥手,神色有些阴沉。
“怎么了?”
夫妻同心,长孙无垢一下就看出了李世民情绪不对。
“又被徐先生说中了,克明他果然生了横祸。”
李世民冷声道,
“走,进去再说。”
长孙无垢:“?!”
杜如晦出事了?!
夫妻俩一前一后,快步踏入院内。
李承乾见父王前来,顿时露出欣喜之上,连忙抱着兔子上前,炫宝似的道:
“父王!你看我的小兔子!”
啪!
李世民看都没看,直接推开他的手,斥道:
“身为男人,怎么喜欢这种女孩子家才爱玩的东西?”
“丢掉!”
李承乾愣在了原地,手上传来火辣辣的痛。
一时间,委屈涌上了心头,眼睛里已是朦胧起雾。
徐风雷见状,笑容却是一收,正欲反驳李世民两句,却见他已是迈步而来,急促道:
“徐先生,杜如晦出事了!”
“这会儿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徐风雷猛地一惊,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出什么事了?伤在哪里?”
他连忙问道,
“他现在在哪?”
昨天随口一句叮嘱,竟应验的这么快?!
“在升平坊一处医馆内,那儿的郎中已束手无策,只能请您去看看了!”
李世民一把拉起徐风雷的手,急切道,
“随我来!”
徐风雷神色凝重,点了点头。
他回头简短的吩咐了李清泉一声,便与李世民夫妇二人迅速离开了天策府,驾马往升平坊而去!
……
升平坊,尹家宅邸。
“恭迎德妃娘娘回府省亲。”
婢女家仆排成两排,皆是跪倒在地,齐声行礼道。
尹德妃脚不沾地,坐着轿子一路进了府邸内。
昨天在皇帝那儿大哭了一场,作为孝女,她自然是要回来探望“被撞的起不来”的亲爹。
厅内,尹阿鼠早已是笑容满面,望着面前这个争气的女儿,乐得合不拢嘴。
“恭迎德妃娘娘!”
他嘿笑着朝着女儿行礼。
“爹!你出来做什么?”
尹德妃看到老爹尹阿鼠,顿时快步上前,扶着他低声斥道,
“你现在是病重之躯,该躺在床上才是!”
“快回去!万一被有心人撞见,咱的计划不就露馅了!”
尹阿鼠被女儿一通数落,却也不恼,笑呵呵的连道遵命,唱着小曲朝着里屋而去。
“真是不让人省心……”
尹德妃皱着眉头道。
“德妃娘娘,好大的威风啊……”
一道声音在厅内响起,却见一人笑吟吟的走了出来,揶揄道,
“如今成了父皇宠爱的皇妃,连自己亲爹都能随意数落。”
尹德妃心中一惊,抬眼一望,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我道是谁,原来是齐王殿下。”
她柳眉弯弯,随意坐在椅上,却不看李元吉,反而是瞧起了自己的指头,
“这回的事儿,怎么谢我?”
青葱玉指白里透红,保养的极好。
“嘿嘿,娘娘这话就见外了吧?咱们之间还谈什么谢不谢的?”
李元吉嘿笑着凑了上来,坐在她身旁。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尹德妃身上的香气,一副迷醉的模样道,
“娘娘,你真香……”
尹德妃闻言却也不恼,只是斜眼瞧着他,哼道:
“少跟我耍贫嘴,这回为了你和太子的事儿,我是泪也哭了好几斤,眼睛都快哭瞎了。”
“可别想几句花言巧语,就把我打发了。”
李元吉侧着身子凑近,问道:
“老头子信了?”
尹德妃磨了磨指甲,哼道:“信了七八成吧,昨儿个他都气得动杀心了。”
啪!
“好!”李元吉大喜,赞道,“娘娘真是帮了我和太子的大忙了!”
尹德妃扫了他一眼,随口道:
“忙是帮了,不过你确定这样有用?秦王一定会辩解的,毕竟我们捏造了事实。”
李元吉轻蔑一笑。
“他当然会辩解,但也要看父皇信不信才行。”
他道,
“不管真还是假,只要这样的事情频繁的发生,父皇必定会对李世民产生巨大的猜疑和厌恶。”
“最好李世民也不服,跟老头子吵起来,那就最好不过咯!”
尹德妃颔首。
“娘娘此行辛苦,我与太子殿下早已为您准备好礼物。”
李元吉笑着拍了拍手。
几个亲信从厅外搬着几个大箱子走了进来。
啪啪啪!
三个大箱子打开,里面装满了金银珠宝、首饰玉器!
尹德妃的眼睛一下子直了。
“娘娘,小小薄礼,请收下吧。”李元吉嘴角微微上扬。
尹德妃起身行至箱子前,随手拿起一串珍珠,又挑了几个玉镯,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算你还有点良心,知道孝敬我。”
她心中欢喜,挑眉道,
“礼我收了,替我答谢一下太子殿下。”
李元吉缓缓上前,一双大手搭在了尹德妃的柔荑之上,轻笑道:
“娘娘放心,那是自然的……”
啪!
尹德妃一把拍掉他的手,竖眉斥道:
“你的爪子老实点,注意分寸!我可是你父皇的妃子!”
李元吉被这一声斥,连忙点头哈腰的道:
“是是是,我失礼了……”
“情不自禁嘛……”
尹德妃瞟了他一眼,摆手道:
“行了,你没事可以回去了,别在我爹这儿逗留太久。”
“之后的事我知道该怎么做。”
李元吉连连点头称是,拱手行礼道:
“娘娘办事,我与太子自然是一百个放心。”
“不打扰您和亲人团聚,小王告退,告退……”
行完礼,他便带着亲信们离开了尹府。
一出门,李元吉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骚浪蹄子!老子给你那么多,摸都不让摸一下!”
他神色不爽,啐道,
“你等着!早晚有一天,老子要你求爷爷告奶奶,跪着服侍老子!”
身旁亲信闻言,忙谄媚道:
“殿下,这尹德妃也算不上极品姿色,您要女人,属下给您挑几个来?”
李元吉扫了他一眼。
“你懂个屁!你挑的那些土货老子看得上?”
他鄙夷道,
“这尹德妃虽姿色不算极品,但她那骚浪劲儿可冲的很,最关键的是,她是父皇宠爱的女人!”
“懂吗?!夯货!”
“是是是,属下明白……”亲信满头大汗,连忙应声称是。
好家伙,原来齐王殿下好的是这一口!
真会玩……
第五十一章 杜如晦垂死,李世民暴怒!急救!
升平坊,一座医馆之内。
李世民望着病榻上的杜如晦,脸色铁青。
此刻的杜如晦,怎么一个惨字了得?
衣裳撕裂破碎,虽然血迹已经被简单清洗过,可身体上那大片大片的淤青黑肿,却触目惊心。
最可怖的是他的脸,已是被揍的差点认不出人样来!
脸色发黑,呼吸微弱。
昏迷……不醒。
“这,到底是谁干的!”
李二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暴怒,攥着拳头低吼道。
“回秦王殿下,末吏是在升平坊巷中发现的参军大人。”
那救回杜如晦的翊卫单膝跪下,如实道,
“发现参军大人时,他已经倒在血泊中,贼人亦是不知去向。”
“当时临近宵禁,末吏见状紧急,只能先将参军大人送来就近的医馆救治,今天才通报。”
“请殿下恕罪!”
李世民闻言,深深的吸一口气。
“你做得对。”
他勉强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朝着翊卫点了点头,道,
“多亏你在紧急之时救了他,本王会重重奖赏你。”
杜如晦的伤势,他看得是触目惊心。
好在有人及时相救,不然真有可能就死在路边了!
就凭这一点,他也不能吝啬赏赐。
“分内之事,末吏不敢受赏!”那翊卫诚惶诚恐,俯首再拜。
李世民却不再理他,转而看向病榻旁的徐风雷。
而此刻,徐风雷也刚刚检查完毕。
“徐先生,克明他伤势如何?”他上前一步,急切问道。
长孙无垢亦是一脸关切的望着徐风雷。
这杜如晦太惨了,她都有些不忍心看……
“伤势很重,全身大小伤处我粗略算了算,有三十余处,应该都是棍棒所伤。”
徐风雷沉声道,
“这些倒还好,更严重的是,他的两根手指被类似锥子的利器砸断了。”
“而最要命的,是他的脑袋。”
他指了指杜如晦发黑的脸。
“应该砸了不止一下,头部也有淤了。他长久昏迷不醒,症结就在这里。”
李世民闻言,抬头凝望着杜如晦。
他的一双拳头攥紧又放开,放开又攥紧,如此反复数次,心中的负面情绪几乎快要控制不住!
这一瞬间,李世民想了极多。
他绝不相信这是偶然事件,这绝对是针对自己的一次出手!
打在杜如晦身上,实则是打在他的脸上!
心疼杜如晦的同时,李世民亦有种被狠狠挑衅的出离的愤怒感!
“那该怎么办?徐先生,你有办法救治吗?!”
长孙无垢急忙问道。
徐风雷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我试试吧。但我急救还成,真要让他身体恢复过来且没有后遗症,还得找孙思邈。”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和一支小笔,道,
“这会儿孙思邈应该还在秦岭带徒弟,我即刻写手书一封,殿下您马上派人去请他来。”
这么严重的全面性的重伤,唯有老孙头可医!
唰唰唰。
在两人的注视下,徐风雷迅速写好手书,将其递给了孙思邈。
“好,我马上派人去请!”
李世民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朝着身后随行的亲兵嘱咐了几句。
那亲兵接过手书,迅速领命离开,驾着快马往秦岭而去!
“取几盆温水,还有棉巾、酒、针、锥子来。”
徐风雷坐在病榻旁,吩咐道。
医馆的郎中哆哆嗦嗦的应声,威震天下的秦王都亲自来了!他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在几个学徒的忙活下,工具皆是备齐。
数道目光,皆是紧紧的注视着徐风雷。
“呼——”
徐风雷缓缓吐出一口气,起身将双手洗了个干净,再将针和锥从热水与酒中一过,算是简单消毒。
棉巾浸入温水之中,吸满了水后又轻轻拧干,保持了热量和水分。
做完这一切,他方才面朝病榻,用棉巾反复几次,为杜如晦擦净头脸、双手、双脚。
唰!
一根银针倾斜45度,扎入人中三分。
再取一根银针,握住杜如晦的右手,捏成爪状,迅速穿刺,而后用力挤出五根手指里的血。
旋即如法炮制,又刺破左手五指,挤出其中血液。
这一套,便是当初救李世民的急救法。
然而,李世民当时只是晕厥,所以这样一套流程下来,便吃痛醒转了。
可杜如晦伤势过重,已是陷入深度昏迷,此刻竟然依旧一动不动,状若死亡。
李世民和长孙无垢的脸上皆是露出了浓郁的忧色。
徐风雷却是神色不变,再度抓起杜如晦两双脚掌,捏着指尖挨个放血。
噔!
杜如晦的脚后跟颤了一下,砸了一下病榻。
“有救?!”李世民目中露出光芒。
“哎!”
徐风雷收拢银针,轻叹道,
“手脚全放了血,换作寻常昏迷早就疼的嗷嗷叫的醒来了,他却只是微颤了一下。”
“看来真正的淤阻还是在头脸之上啊!”
“殿下,来,帮个忙,帮我把他换个方位。”
李世民迅速点头,在徐风雷的指示下,将杜如晦转了一百八十度,让他的脖子挨着床沿,整个脑袋更是直接悬在半空中,近乎九十度的垂了下来。
“只剩下扎百会一个办法了,再不行我也没辙了……”
徐风雷轻叹一声,道,
“克明啊,昨天我看你面有灾色,但性命无虞,希望不要只是说准半句。”
话音落下,他取出细锥,右手慢慢的摸索着,在杜如晦脑袋中线的后方一寸处,按到了一个小小的凹洞。
百会找到了。
徐风雷一摸准,心不犹豫手不抖。
扎!
一扎下去,后脑顿时有血液冒出。
说来也奇,这血滴答答的往下,杜如晦那长青黑色的脸,却是从上往下,黑色缓缓退却下降,直到脸色完全成了苍白之色!
“咳!咳咳……”
杜如晦的胸腔剧烈的颤抖了起来,整个人像是要从床上弹起来!
“起!”
徐风雷眼疾手快,立马托着杜如晦的头,将他扶了起来,让其靠在榻上,再轻轻为他拍着背。
没了下坠的力道,百会穴的血顿时就止住了。
而杜如晦也终于再吐出一嘴的血之后,勉强睁开了眼睛,重新看到了这个世界……
“克明!”
李世民见他醒来,心中悲喜交加,目中竟是起了泪花!
第五十二章 圣旨宣召!徐风雷的冷静分析
“殿,殿下……”
杜如晦此刻虽醒,却还是无比的虚弱。
他嘴里发出声音,双手想垂起行礼,却传来剧烈的疼痛,连稍稍一抬都做不到。
“你缓着来,缓着……”
李世民轻轻按住了他,连道,
“现在什么都不要多说,身体要紧。”
杜如晦闻言,这才勉强点了点头,念道:
“水……”
一旁的郎中麻溜的送上清水,李世民一把接过,亲自喂给杜如晦。
半碗清水下肚,焦枯苍白的面庞终于有了几分回转。
而就在这一刻,杜如晦忽然感觉一股钻心的疼从手指上传来,让他忍不住痛呼道:
“啊!!”
“别动!”徐风雷按住他的手,手指小心翼翼的捏着他的手指,在摸索着接骨。
“这骨头若现在不接,一部分就化在血肉里了,到时候就废了。”
徐风雷又补充了一句。
“克明,忍着点吧。”李世民虽然心疼,但也只能这么说。
杜如晦只能咬紧牙关,在两位大汉的压制下,死死的忍住痛楚不让自己动弹。
终于——
徐风雷完成了初步的衔接,将两块木条紧紧的绑在杜如晦的两根手指之上,以此作为固定。
“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后续得孙思邈来继续处理了。”
徐风雷拍了拍手,宽慰道,
“你放心,我催的急,估摸着一两日内就到了,这指头还保得住。”
杜如晦闻言,不禁感激的点了点头。
“多谢……大先生,克明无以为报……”他勉强说话,断断续续。
“是谁下的黑手?”徐风雷望着杜如晦那张凄惨的脸,缓缓道。
李世民目光猛地一冷。
“是尹德妃的父亲,尹阿鼠,我当时路过……”
杜如晦将昨日所经历之事大致的说了一遍,勉强说完,他已是闭上了眼睛。
一股巨大的困意袭来,意志再难抵挡。
下一秒,已是沉沉睡去。
“伤势太重,需要好好将息。”
徐风雷为杜如晦盖了盖薄被,朝着身后郎中吩咐道,
“我待会儿开张补气血的方子,你去抓来两煎,早晚一服。”
“是,是,遵命。”郎中乖乖点头。
徐风雷的医术他见识了,知道这位是真正的大医!
能够被他使唤,看看大佬写的方子,这是他的机缘呐!
“尹德妃……”
李世民神色冷峻,轻声道,
“她怎么敢这么做呢?”
“背后,是谁在指使呢?”
他将目光转向徐风雷,四目相对。
“太子、齐王。”两人不约而同的道。
这没什么好推理的,天策府在长安,最大的死对头就是东宫和武德殿,平日里各种小摩擦就不断。
只是这一次,东宫竟然直接对天策府的核心人物下手了!
“必定是他们指使的没错,但目的是什么?”
李世民眉头紧锁,疑虑道,
“不由分说的暴揍克明一顿,就为了给我一个威吓?”
“若只是如此,手段也太低劣了一些,我想……这事儿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一起相处了二十来年,他对自己的这两个兄弟还算是比较了解的。
这种小混混寻仇才做的事,无论是李建成还是李元吉,恐怕都不屑于去做。
其背后,必然还有他不知道的事。
他很讨厌这种感觉,一种被阴谋缠绕的感觉。
“这是一个局,或者说是一个套子,专门为了套您而设的。”
徐风雷沉声分析道,
“无论被打的是杜如晦还是房玄龄,亦或是其他人,其实都是冲着您来的,躲不过。”
“而下黑手的人,是尹德妃的父亲,尹德妃恰好是皇帝的宠妃。”
“此人的身份具有特殊性,那么也就是说,这件事情,他们想牵扯到皇帝。”
李世民心神一震。
“你的意思是?”他迟疑道。
“殿下,您恐怕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徐风雷正色道,
“如果我所料不错,皇帝的圣旨马上就要来了,而且绝非好事。”
“我认为,太子和齐王此举,是想挑起您和皇帝的争端和对立,削弱皇帝对你的感情,甚至是让他厌恶您、唾弃您,最终弃用您。”
“如此一来,他们扳倒您的目的就达到了。”
一番分析,已是理清了大致的脉络,揪出主谋的同时,亦是厘清了他们的动机与目的。
“争端、对立……”
李世民将两个词咀嚼了一番,颔首道,
“你分析的不错。”
“他们要的就是我被父皇所弃,若是能够决裂,那就更好不过了。”
“真是歹毒!”
他的目光一片冰冷!
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对付他,自己怎么会有这样无耻的兄弟?!
耻与他们为兄弟!
就在两人说话的同时,一个亲卫从外面跑了进来。
“殿下!”
亲卫单膝跪地道,
“皇宫里的旨意到了天策府,陛下召您入宫!”
李世民眉头一挑。
“说曹操,曹操就到,果然来了。”
他神色冷峻,看向徐风雷道,
“先生在此照看一下克明,我应召入宫去了。”
说完,他又看向一脸担忧的长孙无垢,宽慰道:
“你也回家去吧,不用担心,我能应付的过来。”
长孙无垢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只得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嘶啦!
徐风雷忽的从杜如晦身上撕下一条染血的布帛来,将其递给了李世民。
“这?”李世民疑惑。
“尹德妃是皇帝的枕边人,她既与太子齐王勾结,想必早已在皇帝身边大吹枕边风了。”
徐风雷沉稳道,
“我料定她必定已经颠倒黑白,倒打一耙!”
“届时若在宫中争执起来,殿下可以将此物亮出,作为物证,纵然不能使皇帝相信,起码也疑上几分。”
“千言万语不过一句话,殿下如今羽翼未丰,凡事还要倚靠皇帝给予的权力,纵然有气,也万不可太出格,以至于自绝于皇帝,自断臂膀。”
李世民心中一凛。
“先生心细如发,真智囊也!”
他略拱了拱手,道,
“我明白了,我会有分寸的。”
话音落下,李世民便转身出了医馆,上马往皇城而去!
徐风雷见他离去,心有所感,不由得掐起指头,道:
“现在几时了?”
“巳时。”郎中回应道。
徐风雷心中默算了一阵,点了点头,朝着长孙无垢道:
“王妃尽管回去,此地有我在。”
“等会儿我便唤人将他抬回天策府,这里的设施总归是简陋了一些。”
长孙无垢微微颔首,亦是转身离去。
“秦王啊秦王,希望您能牢记我的话啊……”
徐风雷轻叹一声,喃喃道。
第五十三章 李渊一巴掌,打去十年父子情!
“宣,秦王李世民觐见!”
随着传话太监的呼声传入宫廷,李世民深沉的吸了一口气,一脚踏入了大殿之内。
李渊坐于御座之上,冷冷的望着面前的儿子。
‘儿臣,参见父皇。’
李世民拱手下拜。
然而,例行的“免礼平身”并没有传入他的耳中,他只能保持着下拜的姿势。
殿内安静至极,压抑的气氛让太监宫女们都屏住了呼吸。
噔。
瞪。
李渊自御座而下,挥了挥手,屏退左右。
行至李世民面前,居高临下。
“知道今天为什么叫你来么?”
他终于开口,面无表情的道。
“儿臣……不知。”李世民微微仰头。
啪!
一巴掌重重甩在了他的脸上!使那张英俊的脸产生了短暂的形变。
突如其来的痛楚,让李世民呆立原地。
“不知?你既不知,朕就让你知道知道!”
李渊怒道,
“尹德妃父亲尹阿鼠的事情,你怎么解释?”
“好啊!你天策府的属吏厉害啊!连皇亲国戚都敢随意冲撞,连朕的爱妃都敢肆意羞辱!”
“更甚者,连朕都敢妄议,好大的威风啊!”
“你别告诉朕,这些,你都不知道!”
李世民回过神来,正欲辩解,却见李渊已是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
“爱妃,出来!”
李渊朝着后殿道,
“这个逆子来了,朕让他亲自给你下跪道歉!”
话音刚落,一道婀娜的身影缓缓浮现,行至李渊面前。
“陛下,臣妾岂敢让秦王殿下下跪道歉……”
尹德妃提起手帕,泫然欲泣道,
“今天臣妾去探望了一下父亲,父亲已是躺在榻上难以起身了……”
“即便如此,臣妾还是相信这并非秦王殿下的意思,请陛下不要责罚于他……”
“呜呜呜……”
这模样,怎一个娇弱可怜了得?
而恰恰是这样的话,更是点燃了李渊心中之火!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为这个逆子说话!”
“你的父亲,亦是朕的丈人!纵然你咽的下这口气,朕也咽不下!”
李渊斥了两句,怒气腾腾的逼视着李世民,喝令道,
“那个纵马伤人,口出狂言的兵曹,是叫杜如晦是吧?”
“朕现在要他死!你现在去,现在就去取他的人头来见朕!”
李世民巍然不动。
“怎么?你不愿去?”
李渊脸上的怒气化作了冷笑,道,
“朕如今已使唤不动你天策上将李世民了,是么?”
“好,好啊……朕让你外出带兵,真是害了你!”
“来人!”
他大手一挥,殿外两排禁军应声而至。
“父皇,不必了。”李世民低头道。
“你说什么?”李渊斜视着他。
“儿臣说,不必了。”
李世民缓缓从怀中取出那片带血的布帛,平静道,
“杜如晦已重伤垂死,这是他身上的衣裳碎片。”
“父皇若是不信,可以马上派人前去查探,杜如晦就躺在升平坊的回春医馆内。”
李渊微微一怔。
“什么意思?”他下意识的问道。
尹德妃看到那片染血的布帛,心中忽然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杜如晦昨日行至升平坊前,被尹德妃的父亲尹阿鼠与十数个家仆以不敬之私罪乱棍打至重伤,全身大小伤痕三十余处,手指更是断了两根。”
李世民神色无比的平静,直视着李渊,缓慢道,
“直至今日,还处于垂死昏迷之中。”
“所以,父皇不用下旨杀他,他已是快死了。”
李渊;“……”
这番话,让他双目微睁,脑袋有点转不过来了。
“德妃娘娘,我李世民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对于下属更是管束甚严,从来不会做仗势欺人的勾当,更不可能侮辱你,侮辱父皇。”
李世民望着眼眶泛红的尹德妃,依旧平静的道,
“我不知道您是出于什么目的、”
“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用如此拙劣的手段来泼脏水给我。真当父皇是傻子吗?!”
尹德妃:“!!!”
她设想过很多情节,也想好了各种台词。
但她没想到,李世民竟然反将了一军!
“秦王殿下的意思……是我诬陷于你?”
尹德妃目中顿时起了泪花,扑向李渊,大哭道,
“陛下!呜呜呜……”
“臣妾绝对没有欺瞒陛下!臣妾的父亲躺在家中,连动弹都不能啊!”
“呜呜呜……”
李世民踏前一步,逼视着尹德妃。
“是吗?”
他冷声道,
“那好!那我们之间一定有人撒谎了。”
“我愿对天发誓!若杜如晦真的纵马将你父尹阿鼠撞成重伤,且他辱骂了你和父皇,我李世民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德妃娘娘,你敢对天发誓,你若说谎,便受五雷轰顶殛死么!”
一番话语,正气凛然,掷地有声!
尹德妃目中闪过一丝慌张,只得用泪水和哭声掩盖。
“我现在就请宫中御医为两人一同验伤,结果很快就会出来!”
李世民不依不饶,继续逼问道,
“你,敢么?!”
在他节节攀升的气势逼迫之下,尹德妃已是六神无主。
若说方才是装的可怜,这会儿却真是吓得往李渊怀里钻了。
她清楚的明白,这事儿经不起当堂对质!一对质就露馅了!
“呜呜呜……陛下,秦王他凶臣妾,臣妾好害怕……”
尹德妃在李渊怀里瑟瑟发抖,泪流不止。
“够了!”
李渊一把搂紧小老婆,朝着李世民喝斥道,
“二郎,你怎敢对朕的爱妃如此无礼?”
“纵然你真有几分道理,也不该咄咄逼人,建成和元吉就绝对不会像你这样做!”
“她,是你的庶母!是你的长辈!”
李世民拳头紧握。
“我只有一个母亲,那就是太穆皇后!”
李二目中火焰炽盛,毫不退让的道,
“她也配当我的庶母?”
“不配!”
在李世民的心中,已经逝去的母亲是他心中的逆鳞,决不允许任何人亵渎触碰“母亲”这两个字眼。
特别是尹德妃这样的阴毒贱货,他连正眼都不想瞧!更别提承认其庶母的身份!
李渊:“!!!”
“你!你这个逆子!”
他大怒道,
“你怎敢这样跟朕说话?!”
“原先她们跟朕说你忤逆,朕还不信,现在朕完全信了!”
“你现在就敢不尊重朕的妃嫔,当着朕的面出言侮辱,将来岂不是连朕都不放在眼里?!”
“李世民,你变了!你怎么变得如此凶戾乖张?才领兵打几场胜仗,就敢目空一切,横行霸道!”
“你,不再是朕的二郎了!”
第五十四章 肉身千刀万剐,不及一句诛心之语,父子哭而释嫌
“父皇,真的是儿臣变了吗?”
李世民望着李渊,双目含泪,哽咽道,
“难道不是父皇您变了吗?”
“我是您的儿子,我从小在您和母亲的怀里长大,您总说,我是最像您的。”
“您儿子的性子,您难道还不清楚吗!二郎我……会是您口中那样的人吗?!”
李渊神情有些触动,搂着尹德妃的手稍稍松了松。
“父皇,我多想回到少年时代……那个时候有您,有母亲,还有兄弟姐妹们,咱们的日子过得是多么的和睦……”
李世民颤声道,
“那时候我觉得,我们李家是天底下最好的一家人!即便是到了现在,我也依旧认为那段时光,是我生命中最开心、最能体会到亲情为何物的日子。”
“可后来,一切都变了。”
他的神色顿时黯淡了下来。
“母亲去世了,父皇颓然了一阵,便纳了许多妾室,再回不去那段时光了……”
李世民垂首轻声道,
“再后来晋阳起兵,父皇一路入主长安,登基为帝。那个时候,天下局势错综复杂,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
“儿臣是憋着一股劲儿,一定要为父皇打下这万里江山!您的一切要求,儿臣都极力去做,儿臣一心都是为了父皇您,为了我李家的万世基业!”
“当然,也为了母亲,我还记得母亲临终前告诉我,一定要好好听您的话,不要惹您生气。因您年幼之时便没了至亲,所以当儿子的,一定不能再让您在亲情上受伤……”
李渊眉头微蹙,已是松开了尹德妃。
他的脑中,已是浮现了原配夫人窦氏的模样……
窦氏的早逝,是他心中每每回忆起来,都会神伤的事。
“儿臣咬着后槽牙,耗尽了无数心血,终于平定了大半天下。”
李世民抬头望着李渊,哭道,
“儿臣也由衷的希望父皇您能享受这世上最大的快乐!无论是美酒佳酿,还是美婢佳女,儿臣都觉得没问题,因为儿臣拼尽一切,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可……父皇您不能那样不信儿臣,更不能让儿臣认什么庶母,儿臣只有一个母亲,一个父亲!”
“儿的母亲……已躺在墓中,她若看到今天这样的局面,见我们父子因这样的事争执至此,她,该有多么的伤心啊……”
“父皇!呜呜,呜呜呜……”
噗通一声!
李世民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痛泣不已,悲伤的情绪已是爆发到了极致!
李渊听到这番泣血之言,一双虎目已是被泪水沾湿。
“你先回去,回去……”他推了推尹德妃,轻声道。
“陛下……”尹德妃还欲投怀,却见李渊厉喝道:
“回去!”
尹德妃:“!!!”
“臣妾告退!”
她吓了一跳,立马朝着李渊行了一礼,快步离开了大殿。
殿内,只剩下被悲伤气氛笼罩的父子二人。
“二郎,来,起来……”
李渊弯腰扶起李世民,为他擦了擦眼角的泪,安慰道,
“是父皇过分了,父皇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降罪于你。”
“父皇知道,你母亲对你而言有很重要的意义,她对朕而言……亦是一样。”
“这些年沉迷在情色之中,亦是为了消解那份悲伤和怀念呐……”
李世民心中起了一阵恶寒,但还是点了点头,垂首道:
“儿臣能够理解父皇……”
嗒。
李渊的手触碰在了李世民的左脸之上。
“还疼吗?”他望着儿子,关切道。
李世民摇了摇头。
“不疼了,只要父皇不误会儿臣就好。”
他轻声道,
“肉身上千刀万剐痛楚,不及一句诛心之语来的疼……”
李渊轻叹一声,点了点头。
“你向来是最敏感的那个孩子,你母亲也是如此,所以她当年最钟爱你。”
他轻声道,
“这回,是朕不该打你,亦不该对你说那些话。”
“你不要记在心上,记恨父皇,好吗?”
李世民重重的点了点头。
“儿臣从来都没有过记恨父皇的念头,现在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
他无比恳切的道,
“我们是一家人,无论有什么事情,只要说开了,就好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李渊闻言,不禁欣慰的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他露出了笑容,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道,
“好了!不说那些伤心事了,我们总归还是要朝前看!这次在秦岭打猎,收获如何?”
自上次大朝会后,他还是第一次见李世民,结果上来就是怒气冲冲一个大逼兜子,一顿恶言相向。
李渊此刻心中也有些愧疚,便想着转移话题,让气氛轻松些。
“收获颇丰。”
李世民亦是露出笑容,有些得意的列举自己此行所猎获之物。
什么野猪八头啊,老虎两头啦……
当然,这些都是他刚编的……
父子俩拉了几句家常,气氛总算是彻底缓和了下来。
“父皇,尹阿鼠与杜如晦之事……”
李世民忽的提道,却见李渊摆了摆手。
“好了,这件事情朕不想深究,无论谁对谁错。”
他打断道,
“说到底,也不过是一桩小事罢了,或许是其中有误会也说不定。”
“朕不想再管这种事,你也不要再提了,德妃那边,朕亦不会去听。”
经典和稀泥。
李世民闻言,却是点了点头。
“是,父皇。”
他行礼道,
“时候不早了,儿臣不敢耽误父皇处理政务。”
李渊连连点头。
“嗯,嗯,你也有你的事儿要做,去吧!”
他挥了挥手,叮嘱道,
“路上小心些。”
“是,儿臣告退。”李世民躬身行礼,而后缓步退去,直到出了殿内,才快步离开。
李渊望着自家二郎离去的背影,目光变得有些深邃。
“来人。”
他朝着后殿招了招手。
“陛下。”
一位精瘦太监应声而出。
“你去暗访一下。”
李渊吩咐道,
“看看究竟是秦王说了谎,还是尹德妃诓骗了朕。”
“明天告诉朕结果。”
“遵旨。”
精瘦太监应声而退,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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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传达室扛把子常何上任,太子比秦王怎样?
广阔的皇城内,李世民缓缓的走着。
他目光飘忽,脑子里有些乱糟糟。
他想到了徐风雷的叮嘱,想到了刚才自己的临场反应,完美的化解了这场危机。
若是给自己打个分,李世民觉得可以给自己打9分。
可现在回想起来,那不是逢场作戏。
那只是真情流露。
“母亲……”
李世民吸了一口气,轻声道,
“孩儿想您了……”
若母亲还在世……
他忽的苦笑着摇了摇头。
纵然母亲最宠爱的是自己,但她真的会选择站在自己这边,看着兄弟残斗吗?
“真是一本难念的经。”
李世民自言自语的叹了一句。
他正欲昂首,却见面前一位魁梧将军正牵着骏马,笑吟吟的望着他。
“见过秦王殿下。”
那将军恭敬道,
“您的马。”
李世民眉头一挑。
“常何?是你啊!”
他略一迟疑,迅速确定了面前之人的身份,不禁露出笑容,道,
“你怎么在这儿?”
面前这人,当初可是随自己征讨过王世充,立下过战功的!他自然记得。
“嗐。”
常何摇头叹了叹,自嘲道,
“陛下一道圣旨,解散了天下府兵,末将也差点回家种地了。”
“好在长安禁军还缺人手,陛下征了三万府兵精锐为禁军,末将不才,忝为左监门将军,为咱陛下看个大门。”
李世民微微颔首。
“监门将军事务繁多,不但要对出入人员严格把关,还要对进宫物件进行检查把控。”
他拍了拍常何的肩膀,叮嘱道,
“父皇安危,系于将军。责任重大,将军万万不可懈怠。”
常何神色一肃。
“请殿下放心!末将一定严于律己,绝不玩忽职守!”
他朝着李世民行了个军礼。
见此礼,李世民倍感亲切,大笑道:
“好好,我相信你的为人,必定能为父皇守好这玄武门。”
他翻身上马,招手道:
“走了!有空请你喝酒!”
常何咧嘴一笑:“好!”
“驾!”
马鞭一甩,李世民扬长而去。
常何目送着这位昔日帝国的元帅而去,目中满是崇敬之色。
虽然他的年纪比李世民大上不少,但强者不在年龄,那位青年,绝对有资格受万众敬仰!
随着李世民的远去,常何身旁的亲信兵卒探过头来,小声道:
“乖乖,这位就是秦王殿下?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真人呐!”
“果真是英姿勃发,器宇不凡!”
常何撇了撇嘴,哼道;
“那是自然!秦王挥长鞭而鞭挞宇内,王世充如何?窦建德如何?”
“在秦王面前,皆如土鸡瓦狗耳!”
亲兵嘿嘿一笑吗,连连点头称是。
“将军,您对秦王的评价真高!”
他竖起大拇指,嘿然道,
“说起来,武德五年的时候,您也随太子殿下征讨过刘黑闼。”
“太子爷比之秦王殿下如何?是否更胜?”
常何脸上笑容消弭。
“太子么?呵……”
他冷笑一声,重重一巴掌拍在对方脑袋上,斥道,
“这是你该问的问题吗?”
“滚上去站岗!”
亲兵:“!!!”
……
夜色渐深。
天策府一厢房内,聚拢了一堆人,秦王夫妇、各心腹皆在。
“该死的太子和齐王!竟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对付咱们!”
“打伤克明的是叫尹阿鼠是吧?老子现在就去砍了他!她尹德妃算个屁!”
“闭嘴!现在是你乱发脾气的时候?不要打扰孙真人医治!”
“……”
尉迟恭骂骂咧咧了两句,被程咬金喝退。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面前的老头,也就是马不停蹄,奔波六个时辰赶来长安的孙思邈。
只见孙思邈双手频繁交错,正为杜如晦全身涂抹着药膏。
半晌过后。
“呼——”
孙思邈收拢药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略有些疲惫的道,
“完事了……”
“他伤势很重,好在你急救的时候处理得当,开的方子也对。”
“性命无虞了,指头也保住了,只是难免会比以前不灵活一些,这是难免的事儿,老夫已是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徐风雷听到这话,总算是露出了笑容。
天策府众人也都如释重负,气氛为之一松。
“辛苦了孙真人,把您一路从秦岭请回来,路上一刻都没有歇息。”
徐风雷笑着拱了拱手,道,
“实在是累坏您了。”
“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以后有事儿尽管找我。”
长孙无垢闻言,不禁给李世民使了个眼色。
李世民心领神会。
这个人情,再怎么也不该是徐先生去欠,该是他李世民欠才对。
他正欲开口说话,却听孙思邈笑骂道:
“屁话!”
“老夫帮忙,什么时候需要你欠什么人情了?少拿酸话来恶心老夫,正常点!”
“弄点清水和吃的来,饿了!”
众人:“……”
孙真人,真是真性情啊!
当然,他们也知道,这是因为大先生和孙真人交情甚笃,两人才会这样随意说话。
换作别人,孙思邈可就不是这副态度了。
“好好好,你等会儿,马上给你安排!”
徐风雷朝着身后一望。
“我马上去准备,孙真人稍等!”
长孙无垢连忙应了一声,转身便去。
“孙真人真乃医道大宗师,克明如此重伤,都能救回来!”
李世民上前一步,深深一弯腰,行礼拱手道,
“李世民在此,拜谢孙真人之恩!”
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皆是纷纷下拜:
“拜谢孙真人救命之恩!”
天策府上下一心,这个气氛还是蛮好的。
“嗯,不必客气。”
孙思邈点了点头,淡淡道,
“这是老夫该做的。”
旋即,他又朝着徐风雷挑了挑眉,眉飞色舞的道:
“小子,你当初点的那个墓是真有本事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说林家三代以内必出名医,还真给你说准了!”
“小林子的天赋,是老夫这么多年以来,见过的除你以外最高的!这下真是捡到宝了!”
徐风雷翻了个白眼。
“当然是真本事!我跟你说,当时我就心有所感……”
他开始滔滔不绝,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般,有说不完的话!
众人:“……”
这……是把他们都当空气了啊!
第五十六章 孙思邈终留宿天策府,李世民再夜访徐风雷
有本事的人,脾气多数也古怪。
对于孙思邈,纵然是李世民也只能尴尬的站在一旁,陪着笑脸。
哪怕是暴脾气如尉迟恭,这会儿也断然不敢发作。
是人哪有不生病的?难保未来哪天,要求到人家头上啊!
……
一顿饱餐过后,孙思邈抹了抹嘴。
“好了,这次抹的药膏三日之后洗掉,三日后老夫再来。”
他起身拱手道,
“秦王殿下,诸位,老夫告辞了。”
说罢,他便要离开。
“孙真人!”
李世民忙挽留道,
“天色都这么晚了,您劳累了一天,我岂能不尽地主之谊?”
“还请留宿一夜!天策府的厢房很多,随您挑选!”
长孙无垢亦是出面道:
“是啊孙真人,您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救了克明的命,我们绝不敢怠慢您!”
“请您住下,我一定以最高的规格招待您!”
夫妻二人盛情挽留。
然而孙思邈却还是摇了摇头。
“老夫没有留宿别家的习惯。”
他执意道,
“还请秦王殿下给老朽一块令牌,好在夜间行走。”
李世民:“……”
他面色犯难。
令牌他当然有,但他不想给。
从百里之外将老先生请来治病,治完病就让人家走了,连一刻都不得停歇。
传出去,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被骂刻薄!
李世民见自己说话不好使,不禁将目光望向徐风雷。
“好了!你就破个例,住一夜吧!”
徐风雷心领神会,拍了拍孙思邈的肩膀,嘿笑道,
“这儿设施齐全,还有冰块调温,可舒坦了!”
“我住下都不想走了呢!刘禅那话怎么说来着?哦对,此间乐,不思蜀也!”
老孙头白眼一翻。
“老夫岂会像你一样贪图享乐?”
他啐道,
“你呀,别迷失在酒色财气之中了,你那小身板顶不住!”
“是是是。”徐风雷推着孙思邈往外走,笑呵呵的道,“别叨叨了,你这老骨头累了一天了,还能跑哪里去?听我的,走吧走吧,就住我隔壁好吧?”
在他的推动下,孙思邈又是好气又是无奈,但最终也只能住了下来。
毕竟,他在长安的确没房子,这会儿出了天策府,他怕是只能去某个徒儿家借宿。
“来人,安排!”
徐风雷招呼道,
“按照我的配置,给孙真人全套来一份,一定要让孙真人有宾至如归般的享受!”
“快!”
一声令下,十几个婢女、几十个家仆顿时忙碌了起来。
搬冰块的、布置床榻桌椅的、侍奉茶水点心的,应有尽有!
“你你你……老夫向来清心寡欲,对这些俗物不屑一顾!拿走拿走,只需一张床榻就行!”
孙思邈气道,
“你这不是成心给老夫添堵嘛!”
徐风雷不由分说,推着老头进了厢房。
“嗐,你可以不要,但咱不能不安排,这是对贵宾的尊重。”
他笑道,
“若非现在天气热,暖床丫头都给你安排两个!”
“好了,早点休息,晚安!”
啪!
说完,徐风雷便迅速推出房间,将房门关上。
孙思邈:“……”
他瞪着双目,望着屋内的豪华设施,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
“这可真是……”
老孙头长叹一声,苦笑道,
“老夫这一世清名,迟早毁在这臭小子手里!”
骂了两句,他忽的感觉房间内一阵凉快,与外面的炎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四块硕大的冰块,分别放在房间的四个角落,散发着阵阵寒气,驱散着炎热。
“这群掌权者,真会享受……”
孙思邈嘀咕了一声,慢慢坐在床沿之上。
……
杜如晦病房内。
“这孙真人,脾气真是古怪,除了大先生,别人他是一点都不放在眼里啊。”
长孙无忌撇了撇嘴,有些不忿的道。
好歹他们也都算是一方人物,可孙思邈却连正眼都不瞧他们一眼……
这种心理的落差,让长孙无忌颇为不爽。
“这就叫无欲则刚。”
房玄龄抚须道,
“孙真人无欲无求,对于物质、权力都没有欲望,他无需求助於人,反而是无数人要来求他。”
“像这般人物,不是不把咱们放在眼里,而是他体悟天心,以万物为刍狗罢了,无论贫穷富贵,他都一视同仁。”
“这样的大贤大德,咱们理应尊敬,因为他能做到的,咱们做不到。”
众人闻言,皆是暗暗点头。
是啊!
能在这个房间的,谁不想更进一步,去探求更大的权力?
欲望越是强烈,在境界上差孙思邈的台阶就越多!
“好在大先生跟孙真人交情甚好,日后咱们若是疾病缠身,总归还能搭上这条线。”
程咬金嘿嘿一笑。
他是务实派,人家的确够牛,甭管脾气大不大,他不在乎。
“是啊,这位孙真人,纵然是皇帝召见都未必肯应。”
李世民沉吟道,
“如今咱有徐先生在,日后总归是多了一份保障。”
“你等听了,见了孙真人一定要敬重,万不可怠慢了,克明这样的无妄之灾会不会再出现,谁都说不准。”
此言一出,众人神色皆是一肃:
“是!”
太子和齐王绝不会只出手一次。这次毒计不成,或许暗中针对天策府的狂风暴雨,已经在酝酿途中了。
不得不谨慎,小心!
“好了,都回去吧,这里有人会照应。”
李世民挥了挥手,道,
“散了吧。”
“我等告退。”众心腹行礼,作鸟兽散。
李世民望了病榻上沉睡的杜如晦一眼,旋即便一脚踏出了房门,朝着后厢走去。
一路直行,直至一座熟悉的院落前。
砰砰!
“徐先生,已休息了吗?”
李世民沉声问道。
“是殿下啊,请进,我洗脚呢。”徐风雷懒洋洋的声音从厢房内传了出来。
吱呀。
李世民推门而去,却见一个身披紫色丝带的婢女正咯咯笑着,端着铜盆往外走来。
“参见殿下。”小紫行了蹲礼。
“去吧。”
李世民挥了挥手,而后看向徐风雷,笑道,
“先生夏天也泡脚,不嫌热吗?”
徐风雷眯着眼睛躺在椅上,轻笑道:
“沐足嘛,不管冬天夏天的,享受的是服务。”
“这小紫的手法,就挺不错,人也颇机灵。”
李世民点了点头,搬了个凳子坐下,随意挑了一枚果子扔进了嘴里。
“父皇那道关,算是过了。”
他看向徐风雷,沉声道。
啪嗒。
徐风雷从躺椅上起身,踩着鞋子坐到了李世民的对面。
“请殿下详细说说。”
他正色道,
“我好为殿下再做分析,以便做下一步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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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造反指南第一条,传达室扛把子很重要!
屋内,烛火轻轻摇曳。
“……大致便是如此。”
李世民将今日在皇宫里发生的事叙说了一遍。
啪!
“殿下果然机智过人!”
徐风雷拍手赞叹道,
“提出太穆皇后来打亲情牌,的确是上上之策!”
“皇帝幼年丧父,最为重视亲情,殿下您的这番话语感人至深,试问皇帝怎能不感动?怎能不释疑?”
“妙极!”
对于他的称赞,李世民却是摇了摇头。
“一半是临场应对,一半是心中真情呐……”
他苦笑道,
“若非……”
“我亦想其乐融融。兄友弟恭的多好?”
徐风雷微微颔首。
“说起来,也是你的精准分析帮了大忙,让我有了充足的准备。”
李世民亦称赞道,
“还有杜如晦身上的那块带血衣帛,成功引起了父皇对尹德妃的猜疑,我后面的话他才能听得进去。”
“若非此物,我怕是已被父皇逼得给那贱货下跪了。”
他这回,真是感受到有一个能够料事以先的智囊,多是一件美事啊!
徐风雷闻言,却只是微微一笑。
“殿下,三日已到,你明日便可再进宫,施展以退为进之策。”
他道,
“今日之事过后,他是必不可能让您去就藩的!相反,我认为他还会弥补你,给予鼓励和奖赏。”
“我这有一份草拟好的书,为殿下明天要上的折子做参考。”
说着,徐风雷便从袖中取出一封书来。
李世民接过一看,却见上头赫然写了三个大字——
《乞藩书》!
“这……”
李二眉头一挑,将其打开细细读了起来。
“先生这封乞藩书,言辞恳切,颇有至诚之心呐!”
他讶异的望着徐风雷,惊叹道,
“您竟然还会这个?”
这书上写得内容,能把人鼻子都读酸,若他是李渊,肯定不忍将这么一个大孝子放出去就藩呐!
“略懂而已。”徐风雷咧嘴一笑。
李世民:“……”
好家伙!
您略懂,就比我专心致志写得还要好了!
那要是精通,还了得?
真奇才也!
哗啦一声,李世民将《乞藩书》收入了怀中。
“不必参考,明天我就把这封书送呈父皇!”
李世民笑道,
“有它在,相信定如先生所料也!”
说完,他的心情一阵轻松。
这种按照计划慢慢进展的感觉,很好,他很喜欢!
“殿下,新到任的左监门将军,把控玄武门的常何,您熟识吗?”
徐风雷忽的问道。
李世民一怔。
“自然熟识!今天他还站在玄武门前,特意候着为我牵马呢!”
他旋即道,
“武德三年的时候,他曾随我东征洛阳,立下不小的战功。”
“武德五年的时候,他随太子征讨过刘黑闼,亦有战功。”
“他性格沉稳细心,用兵很是谨慎,从不擅自行事,故而父皇解散天下府兵后,征他入禁军为将军倒也不奇怪。”
说到此处,李世民忽的一愣。
徐先生怎么知道常何刚刚上任的?连自己都是今天才刚晓得啊!
“这个常何,跟过您,也跟过太子。”
徐风雷敲了敲桌子,沉声问道,
“那他是跟您更亲近,还是跟太子更为熟络?”
李世民闻言,皱眉沉吟。
半晌过后,他有些不确定的道:
“应该是与我更亲近一些吧?”
“看他今天对我的姿态,与从前在军中无甚差别,但你要说他对太子是不是也这样……我还真吃不准。”
徐风雷点了点头。
“殿下欲成大事,这个常何便是绕不过去的弯!”
他正色道,
“无论如何,都必须将其拿下,收为暗桩心腹!”
李世民心神一震!
“先生请细说!”他忙道。
隐隐的,他感觉好像抓住了什么关键的点。
哗啦。
一张长安堪舆图呈现在了李世民面前。
长安舆图,贩卖、私藏者,以谋逆死罪论处!
但它出现在天策府,却很正常,以李世民的能量,自己都能绘制长安舆图。
“殿下请看!”
徐风雷起身道,
“假设我们现在要进入皇宫,一共有两个选择。”
“从南门,也就是朱雀门入,需要穿越皇城前庭,再进承天门,再入太极宫,这需要越过大量禁军把守,不光费时久,还容易被阻拦,引发鏖战。”
“而从玄武门入,便可以直接进入太极宫后方,过了玄武门,便是皇帝寝宫!”
“若要举事,唯有玄武门一处可以成功!”
李世民望着舆图,认同的点了点头。
皇宫加皇城,占地极大,除非是住在太平、务本坊,以及东西坊市附近的大臣,否则没人愿意从朱雀门进宫。
多数大臣觐见,都是从玄武门入,方便快捷。
“这样来看,玄武门守将这个身份,就至关重要了。”
徐风雷敲了敲舆图上玄武门的位置,道,
“殿下您兼领着左右十二卫大将军,但这个职衔只能在您吹响胜利号角的时候,帮您迅速平定乱局。”
“在举事的时候,您用不了十二卫的兵马,因为他们经常要换防,存在极大的变数。”
李世民神色凝重。
在徐风雷的引导下,他已经在脑海里开始推演发动政变的路线和布置了。
“但唯有两个是例外!左监门卫和右监门卫,这两支部队是常驻部队,是不会进行轮换的。”
徐风雷道,
“因为要验证出入人员的身份,保证门禁稳定,所以监门卫不能频繁调动,否则他们认不全大臣、太监等。”
“这也就代表着,殿下若能拿下左右监门卫,便等于掌控了整个皇宫!”
“而监门将军常何,就是关键中的关键!他的屁股偏向谁,谁就有胜算!”
李世民:“!!!”
他回来路上隐隐就觉得常何这个人蛮重要的,但是说不出哪里重要,只是有这么一种感觉。
现在被徐风雷这么一分析,方才恍然大悟!
常何,至至关重要啊!
可以说,要成大事,他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
“先生分析的鞭辟入里!直至核心!”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番激动的心情,转而迟疑道,
“可常何此人性子尤为沉稳,行事也是四平八稳,我担心……难以收服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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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造反指南:没人能拒绝拥立之功,没人能不靠情报取胜
李世民有点没信心。
虽然他觉得常何应该还是很敬重爱戴他的,但毕竟他要做的是那种惊天动地的事情啊!
常何,能答应吗?
若不能收服,岂不是直接败露?
风险极大啊!
“殿下无需担心。”
徐风雷笑着摆手,道,
“没有人可以拒绝拥立之功,特别是像常何这样爵禄职位不上不下的武将。”
“往大了说,他是为皇帝把守宫门,可往小了说,不就是个看大门的嘛!”
“恐怕他自己,都会对自己的处境不满,想求更进一步。”
李世民微微颔首。
“依先生之言,这常何可以收服?”他问道,“以利诱之?以美色惑之?”
徐风雷点头。
“长安房价贵啊!”
他笑道,
“常何初来长安,必定囊中羞涩,买不起房,也只能与士兵同住。”
“在他最需要钱的时候,殿下应当雪中送炭,与其交好,再慢慢试探之。”
李世民恍然。
“送他一座宅院?”他摸了摸下巴,道,“这倒也不难。”
“不,那目标太大了,容易惹人注目。”
徐风雷摇头,
“常何身为玄武门守将,职位尤为敏感,所以我方才说了,他只能发展成暗桩,在最关键的时刻发动最关键的一击!”
“其余任何时候,都绝对不能让人发现您和他有联系,哪怕出了意外,也绝对不能动用此人!”
李世民神色一凝。
“我知道了。”他沉声道,“你继续说。”
“我的建议是,送金子,最好做成观赏品,比如刀啊、剑啊。”
徐风雷又道,
“金子这玩意儿,硬通货,想观赏的时候可以观赏,需要用钱的时候可以马上熔了换钱。”
“最关键的是,它不好查明来路,若被人问起,他完全可以说出作战缴获所得,亦或是祖产都可以。”
李世民沉吟片刻。
“好,我先前见他喜欢用刀,便暗中送他一挺金刀,接触接触,试探试探!”
他当机立断道,
“明天就叫人打造!雪中送碳的机会可不多,等他在长安站稳了脚跟,这金刀就没那么大功效了。”
出这点小钱,他眼睛都不用眨。
“还有一点关键的,我想也该跟您提一提了。”
徐风雷正色道,
“就比如这次的突发事件,从杜如晦被打,到您被传唤入宫承受皇帝的怒火,我们竟然没有一点的消息,亦没有一点的准备。”
“这显然是太子齐王针对我们的一次突发袭击,且必定是密谋过的,否则不可能拉来尹德妃配合。”
“若非咱们提前分析到位,殿下恐怕会陷入极端的被动之中,轻则丢掉尊严下跪道歉,重责失去圣心!”
“这,是很要不得的。”
李世民面色凝重。
确实。
若非徐风雷的精准预判,他根本都不知道父皇召他进宫是干什么,更不会做出完美的临场反应。
这一回,他就像个瞎子一样,被狠狠摆了一道!
“要成大事,还有一个原则。”
徐风雷伸出一根手指,道,
“我要知道所有人在干什么,但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正在,或将要干什么。”
“唯有如此,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故而,组建一个强大而周密的情报组织,对殿下来说刻不容缓呐!”
要想政变,没有强大的情报系统为基础,那等于是一个盲人挥着刀要去杀皇帝,搞笑呢?
“我在洛阳的确有个情报组织,但长安……我立足未久,故而还没有特意筹办。”
李世民沉声道,
“被先生这么一说,我着实吓出一身的冷汗呐!”
长安,一直都是太子的地盘,而他的大本营一直都是洛阳。
“留给殿下的时间不多了。”
徐风雷缓缓道,
“要尽快啊!以您的能力,在长安迅速组织起一支强有力的情报组织,不是什么难事!”
“我这里有一份单子,请殿下按照分类去选取人员,必定事半功倍。”
唰。
他怀中又抽出一张纸,递给了李世民。
“嗯?”
李世民一眼望去,不由得一惊。
名单分为三个大类别,分别是宫内、长安、全唐。
一份名单,几乎将宫女、太监、内将、内臣、臣仆、外将、外臣等全都涵盖了进去!
还有各级情报人员的等级划分与各项原则。
比如,下级只能联系自己的上级、不可僭越;比如情报人员若暴露,该当如何处理后事……
等等等等,无比的详细!
让他心中顿时明晰。
“好,我会按照这份名单上的排列来组建。”
李世民道,
“到时候由长孙无忌全权负责,由先生您居中统摄,可好?”
对于搞情报,他有经验。
无非是筛选人员,花费钱财罢了。
关键之处,是要能在海量的情报中分析出有用的东西为己所用。
长孙无忌以前在洛阳就是干这个的,干得还行。
“可。”
徐风雷点了点头,笑问道,
“殿下就这么放心我么?”
李世民哈哈一笑。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我李世民的宗旨,也相信我绝不会看走眼。”
他洒然道,
“再说了,先生早已跟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难怪我还怕先生出卖吗?”
说罢,李世民已是起身。
“今日一谈,收获亦是颇丰啊!”
他朝着徐风雷拱了拱手,笑道,
“可见先生的才华,我是怎么发掘也发掘不完呐!”
“我得先生,真乃如鱼得水!”
“殿下谬赞了。”徐风雷起身拱手回礼。
“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李世民挥了挥手,而后小声叮嘱道,
“这位孙真人呐,你跟他关系好,想办法多留他几日。”
“无垢近来身子也不是很好,我想叫他帮忙瞧瞧,调理调理。”
徐风雷闻言,不禁大笑。
“殿下放心,这不是什么难事!”
他潇洒道,
“以我和孙真人的关系,纵然是强留他住上半个月,都不是什么难事!”
“您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出便是,我会去跟他说的。”
李世民露出笑容,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就劳烦先生了。”
他再度拱手,转身离去。
明天。
便是他以退为进,化被动为主动的时候了!
第五十九章 李世民竟来乞藩?!李渊傻了
翌日。
太极宫内,李渊难得的捧着奏疏,细细研读。
他手中握着的,是一份军报,来自于灵州都督李道宗。
啪!
“阴魂不散,又蠢蠢欲动了。”
李渊收拢奏折,皱眉道,
“这颉利天天发什么疯!”
根据李道宗和李靖的奏报,突厥一支主力部队又开始往灵州方向集结兵力,
其意图,昭然若揭!
这让李渊很烦。
就好比你的邻居天天正事儿不干,就拿着刀在你家门前晃悠,有事没事儿就破坏你家的围墙。
哪天一不留神,说不定就冲进来砍人了!
碰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决办法:
要么就抽出兵器打他妈的,跟他正面碰一碰!
要么就是搬家……
李渊很纠结,他心里稍稍有些倾向于后者,但心中又觉得咽不下这口气。
可若要战,他早前已经下令解散了天下的府兵,一时间也难以集结到那么多兵源呐。
再说,若真要与突厥干仗,必定是多路出击,以宗室王李孝恭、李神通为主攻,李靖、徐世绩等将领为配合,才有一战的本钱。
而这种时候,一位能够统摄全局的帅才,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李渊正想着,后殿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陛下,老奴已将事情查了个大概。”
精瘦太监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
“嗯?”
李渊思绪被打断,倒也不恼,挥手道,
“说说。”
精瘦太监躬身行礼,道:
“老奴走访升平坊,详细询问了巡街的翊卫,其中有一位,便是救了杜如晦的目击者。”
“据他所言,当时他看到杜如晦倒在血泊中,身上皆是棒伤,他的坐骑亦是被打的伤痕累累,这绝非是一人所为,必定是数人,乃至十数人持械群殴所致。”
“而他所在的位置,也的确是尹家门前,至于是不是尹阿鼠教唆家仆打的,老奴不敢确定。”
李渊目光一凝。
“那尹阿鼠呢?”他轻声道,“他伤势如何?”
精瘦太监摇了摇头。
“尹家大门紧闭,不许任何人出入,唯有早上有家仆丫鬟出门买菜。”
他道,
“据他们所说,尹阿鼠的确是躺在床上,每日需要送饭。至于伤势如何,老奴不知,还需再行探查。”
李渊颔首。
“罢了,这件事情你不用再查下去了。”
他挥手道,
“到此为止。”
“是。”精瘦太监应了一声,行礼过后便退去。
哒,哒。
李渊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目光飘忽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殿外传来一道通禀:
“陛下,秦王殿下求见。”
李渊眉头一挑。坐直了身子。
“昨儿不是刚见过面吗?怎么今天又来求见。”
他略一迟疑,道,
“宣他进来吧。”
殿外传话太监得令,旋即高声道:
“宣,秦王觐见!”
李世民身穿亲王规制的长袍,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他整肃仪容,一步步的上台阶,缓缓跨越门槛,进到殿内。
“参见父皇。”李世民躬身行礼。
“世民啊,你……”
“嗯?”
李渊微微抬头正欲打招呼,却忽的愣住了。
“你……”
他指了指李世民的衣服,有些疑惑的道,
“这是何意啊?”
这一套华贵长袍,一般只有在重大场合,如祭祀、庆典的时候才会穿。
今天怎么穿上了?
“父皇!”
李世民行至李渊面前,呜呼一声后,便噗通一声跪倒,以头抢地!
李渊:“???”
“你,你这是做什么?”
他忙道,
“起来起来,有话好好说嘛!”
然而,任他劝说,李世民硬是不起。
他将脑袋死死的磕在地砖之上,痛呼道:
“儿臣,死罪!”
李渊:“……”
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他怎么有点看不懂呢……
“什么死罪?你犯什么事了?”
李渊只得问道。
“儿臣……”
李世民略带呜咽的道,
“先前父皇严惩杜淹的时候,儿臣还执迷不悟,心中有怨。”
“可经历过昨日之事后,儿臣大彻大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严重错误!甚至可以说……儿臣简直是罪不容诛!”
“父皇,儿臣是来请罪的……”
“请父皇降罪!”
砰砰砰!
他流着泪,邦邦磕了好几个头,丝毫不带含糊。
而这番话语,这副作态,也是让李渊有些措手不及。
他潜意识里认为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按照自己的性子,事情既已平息,便也不愿深究。
没想到,李世民今天竟然搁这儿自爆来了?
难道是昨天的事儿……对他刺激太大了?
一时间,李渊竟不知该说什么。
见儿子哭泣磕头不止,他有些于心不忍,不禁道:
“好了,好了!”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朕亦没有追究你的意思。”
“那个杜淹,朕只当他是自己丧心病狂,被猪油蒙了心,与你无关。”
“来,起来,莫哭了……”
他目光柔和,便要将李世民扶起来。
“父皇……”
李世民眼眶泛红,上前攥住了李渊的大腿,恸哭道,
“父皇对儿臣如此宽厚仁爱,儿臣……无地自容!”
“无地自容啊!”
说罢,又是一阵剧烈的抽泣,样貌毫无形象,甚是可怜。
此刻的李世民,不像是那个叱咤风云的天策上将,而是一个因做错事而在父亲面前自责的孩子。
李渊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好啦,你昨天说的,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
他拍着李世民的背,柔声宽慰道,
“朕不会怪罪你的。”
“其实啊,只要你们兄友弟恭,不要再起争端,就像是小时候那样,朕就最高兴了。”
李世民嗯了一声,重重的点了点头。
“儿臣已经彻底醒悟了……儿臣再不会跟大哥争了。”
他适时的从怀中取出一封奏折来,吸了一下鼻子,而后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诚恳道,
“这是儿臣的奏疏,请父皇……御览!”
李世民听到前半句话还乐呵呵的,心中无比欣慰,可听到后面这句,脸色顿时就不对了。
而当他看清楚李世民所呈上来奏疏的封面的时候,神色就更是一变!
“《乞藩书》?”
李渊不可置信的道,
“二郎!你……你竟向朕求藩?!”
第六十章 李渊明确表态,你不必,也不能去就藩!
李渊是万万没想到。
李世民竟然有一天会想要去就藩!
真受刺激了?
“父皇那天在大朝会上对儿臣说的话,儿臣原本有些失落。但静下心来细细思忖过后,方才明白父皇良苦用心。”
李世民认真道,
“我留在长安,只会制造出各种各样的摩擦来,对父皇不利,对大哥不利,对我们之间的亲情更是不利!”
“父皇说得对,我也的确到了该去就藩的年纪,大唐虽然建国未久,但制度成熟,皇子成年之后,理当就藩。”
“儿臣愿为弟弟们做一个表率!”
李渊:“……”
他一时无语凝噎,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天他的确点了就藩这件事,但主要目的是为了敲打,并非是要二郎去就藩呐!
“二郎,你或许是……”
李渊神色复杂,正欲说话,却被李世民打断。
“父皇,儿臣既然为秦王,自然该当去秦地就藩。”
只听他又拱手道,
“昔日秦地,便是如今的豳(bin)州,那里是保卫长安的堡垒,是突厥觊觎、常起战火之地。”
“这样的地方,条件虽然艰苦,但儿臣愿往!为父皇守住这道大门!”
李渊:“!!!”
豳州!
他原以为李世民再怎么样,也会选择洛阳等富庶安稳之地,可他竟然选择了豳州?
那可是流放官员的穷困战乱之地,突厥骑兵都常常光顾的啊!
一句“为父皇守住大门”,听得李渊鼻子都微微一酸。
这好孩子,也太无私孝顺了些!
这还是那个霸道凌厉的二郎吗?
这一刻,李渊心中对李世民所有的负面影响都消散殆尽,只剩下无尽的感动。
而李世民还不停歇,继续诚恳道:
“其实儿臣更中意的,是幽州。”
“幽燕之地,自古兵家必争,无论是突厥要大举进攻,还是我大唐要出兵北上,都绕不过幽州!”
“父皇若将幽州封给儿臣,儿臣必定能为大唐守住国门!若父皇有意征伐,儿臣在幽州,亦愿打头阵!”
无论幽州还是豳州,都是军事重镇!
就现阶段而言,都是突厥紧盯的目标,处境皆十分危险,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沦陷。
而正是因此,才显出李世民的一心为国,大公无私。
他绝不在后方贪图享受,他一定要在前方为国坚守!
这样的态度,这样的决心,怎能让李渊不动容?
“二郎,二郎你起来,来……”
他呼唤着,发动臂力,硬是将李世民给拉了起来,按在了面前的凳子上。
“你有这个心意,父皇很开心,真的很欣慰。”
李渊笑着点了点头,大赞道,
“朕的二郎总算是长大了,就凭你今天这番言论,就比任何人都更识大体,顾大局!”
“好啊!好,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足以表达他此刻对李世民的喜爱。
甚至他的脑海里,都闪过了一丝要立李世民为太子的念头。
太懂事了!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并未久做停留。
“二郎,你的心意是极好的,但就藩的事情,就暂时不要想了!”
李渊坚决的道,
“大朝会那次,父皇不过是随口说说,未曾想到你竟当真了!这是父皇的过失。”
“今天为父在这里明确的告诉你——你,不必,也不能去就藩!”
李世民依旧低着头,但拳头却是微微紧握,而后缓缓松开。
果然!
徐先生的预判没有错,这一招以退为进既获得了父皇的圣心,又稳固了在长安的政治地位,可以说是取得了圆满成功!
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可以放回肚子里了。
说实在的,他还是有点怕的,万一父皇大腿一拍叫他去就藩,那不就完犊子了?
心中做着最坏的打算,李世民才表现出一副想去幽州守国门的模样,毕竟徐先生也说了,那地儿有天下唯二的天星四贵的格局,实在不行,去那儿经营也不错。
这是一场博弈,李世民作为决策者和执行者,必须考虑到各种后果。
好在,最终并没有变数,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进行。
“来,抬头。”
李渊取来丝绸手帕,为李世民轻轻擦去眼角泪痕,笑道,
“你呀,这动不动爱哭的性子,真是像极了你娘。”
“也难怪你能有这份心,当年你娘亦是这样,有大格局,识大体!”
“今日你这番话,若是你娘在九泉之下听了,怕是也能含笑了……”
李世民抽了抽鼻子。
“谢父皇。”他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好啦!”
李渊起身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负手笑道,
“于公于私,朕都不会让你离开长安!”
“朝中那么多职位你都担着,长安那么多兵马你管着,岂能随意离开?”
“你要一走,朝廷可都乱了套了!你天策府管着的那么多事情,谁来处理?”
李世民这才点了点头。
“儿臣明白了。”
他道,
“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现在最该做的事情。”
李渊颔首。
“说到这个,桌上有一份军报,你看看吧。”
他轻叹道,
“颉利这厮,又准备行动了,灵州方向怕是难免一场对峙。”
李世民眉头一挑,接过军报细细一看,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三番五次,这蛮子有完没完了!”
他愠怒道,
“真当我大唐好欺负不成?”
“父皇,我愿前往边境,会一会这老小子!”
以李世民的脾气,可忍不了这种持续性的骚扰!
“嗯,好!你的血性,像极了朕当年!”
李渊赞许道。
他忽的舒展了一番手臂腰肢,不禁道:
“哎,身子骨不练不行呐……如今稍一运动,就腰酸背痛,远不及当年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二郎,过几日陪朕狩猎去!如何?”
李渊一时心血来潮,起了打猎健身的念头。
“……好!”李世民被他突然的转场弄得一愣,旋即迅速答道。
“嗯,回去准备准备吧,弄一场围猎盛事!到时候你大哥四弟,还有妃嫔们、大臣们,都去,都去!”
李渊定下行程,兴致高涨,
“许久没有活动了,且看朕之骑射,还有当年几分功力!”
“父皇风采,定不减当年!”李世民拍马道。
李渊眉毛一扬,朗声大笑。
父子二人,气氛在这一刻无比的和谐、融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