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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红色王座txt下载     红色王座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六章

    “…………好了,同志们,云锦新区虽然新辟,条件艰苦,可土地富饶,民风纯朴,是大有作为的希望之地,我希望同志们,紧密团结,密切配合,开动脑筋,激发活力,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建设好新区,带领人民群众发家致富,不辜负省委,地委的期望,不辜负人民的重托,完成历史和时代赋予你们的重任!”

    周道虔话音落定,哗啦啦掌声一片。

    周道虔盯着薛老三,面带笑意,抬手虚压数下,止住掌声,接道:“同志们,见面会就到这里吧,地委还有公务,也就不打扰你们新班子磨合,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话儿,站起身来,左走几步,握住薛老三的大手,脸上的微笑几乎要溢出来了,“薛向同志,云锦新区,我就交给你了,有地委给你做后盾,你放手去干吧!”

    今天,周道虔的心情真的很好,尤其是看到新区班子聚齐时,薛老三那震惊到失色的脸蛋儿。

    说实话,和活土匪交锋这许久,周道虔不佩服活土匪的手段,不佩服活土匪的心机,独独佩服那种镇定,那种连他都不曾拥有的镇定。

    如今,薛老三的镇定,却在他轻松一击下,华为齑粉,这种快感,比做那啥也不差。

    周道虔很享受这种感觉,很享受活土匪的惊慌失措和有苦说不出,他这会儿拉着活土匪的大手,就是要将这快感发挥到极致。

    不曾想,他这爽感还未到巅峰。活土匪的冷水便浇来了,“周书记说得地委给咱们做后盾,可是当真?”

    刷的一下,周道虔变了脸色,满场正轻拍着的巴掌。瞬间静止。

    除了随行的古锡名、宋昆等见怪不怪,黑水县委班子,外加磨山乡党委书记,乡长,以及全体新区管委会班子成员,就没有一个不傻眼的。

    活土匪彪悍,活土匪疯狂,活土匪牛叉,这些传言,这帮人也听过。可就没一个人能想到,活土匪竟彪悍到这种程度,实在太考验人想像力了。

    周书记何等样人,那是德江至尊,这帮人自问官爵不低。可便是最煊赫的黑水县委书记黄权。要想见周道虔一面,也不是那么容易。

    可活土匪倒好,大庭广众之下,毫无征兆地就和周道虔呛起来了,这得多肥的胆子!

    不错,看似活土匪这句问话,并没什么毛病,可在官场,这跟当众打领导脸没什么区别。

    领导当众,尤其是在会上说的话。那就是指示,就是既定事实,即便有不靠谱,下面人听着就是,纵使阳奉阴违,也断无当面反驳的道理。

    可薛老三倒好,会还没散,就顶上周书记了,直接将权威煌煌的指示,变成了问句。

    这是要干什么,这分明是怀疑领导啊,怀疑领导是在放空炮,当领导说话是放屁。

    这得多逆天啊!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嘛!

    要说,一般官员用这招当然不合适,毕竟,事后,那领导哗哗的小鞋扔过来,谁能抗得住。

    可薛老三用这招却是无碍,他还用怕周道虔给小鞋?两人早扯破脸皮了,也没见周道虔拿他薛某人如何,退一步说,周道虔都把“复仇者联盟”这超级小鞋拿出来了,他薛老三还怕什么。

    呛就呛了,东风吹,战鼓擂,这个世界谁怕谁!

    周道虔很想拍桌子,可他知道不能,非但不能,还得保持翩翩风度。

    因为,薛向在官场潜规则里,薛老三这话的确出格儿,可明面上讲,却没半点问题,毕竟,难不成只须领导发指示,不许下级确认该项指示?

    所以,周道虔有火不能发,直憋得内伤满满。

    从暴爽到暴怒,这种情绪转换,以前的周书记是绝对扛不住的,那小身板一准儿得抽过去。

    可如今,他早被活土匪折腾得频繁了,受得打击夺了,这抗击打能力反而上来了,非但能压住愤怒,脸上竟还做出了笑模样,“薛向啊,看你这话说的,我当着大伙儿面儿说的话,还有假?”

    薛老三轻轻拍一下自己嘴巴,道:“瞧我这不会说话的劲儿,书记啊,你可别往心里去,我可听说,有些领导谱儿忒大,往往因为下属一句无心之语,就给他穿小鞋,这种领导忒没品了,还好我们周书记不是这样人,肯定不会给我穿小鞋……”

    大开眼界,真的是大开眼界,今儿德江官场众人才算彻底见识了什么叫碾压,骄横,什么叫以小欺大,登鼻子上脸!

    一旁的卫美人更是瞧得捂住了嘴巴,一半是吓的,一半是乐得。

    既怕坏家伙惹了顶头上司吃亏,又见着坏家伙那久违的促狭和坏水,倍觉亲切,有趣。

    “薛向,你这个同志,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有话说话,吞吞吐吐,藏藏掖掖作甚?”

    恰逢这高层交锋,场中就三人配答话,周道虔是当事人,为保持风对,虽吃了暗亏,却有苦说不得;而周道虔吃亏,于孔凡高而言,是喜闻乐见,他自不会帮周道虔下坡;唯一一个能给周道虔递梯子的,自然只有组织部长白启明。

    薛老三道:“白部长别急,是这么个情况,这不新区班子是配齐了,可光有将没有兵,怎么能行?我就想问问新区班子下边各个办公室的公务人员是怎么配置的,地委到底是怎么个章程?方才,周书记说了,地委是咱们新区班子的最坚强后盾,我想既然是最坚强后盾了,地委在对新区的支持上,是不是得有些力度,尽量派些精干人员来。”

    “在这方面,我就提一条遴选标准,四十岁以上的同志,就不用派了,新区草创,连干部的基本生活问题都没解决,营建基础设施较多,体力活肯定很重,年岁大的同志派过来,一者,不到什么作用;二者,容易致病,还得添加麻烦。总之,我就这一个要求,地委若是能答应,那就真如周书记所说,地委是咱们新区最坚强有力的后盾。”

第二百四十七章 不服

    老弱病残懒,一个年龄限制,便把老弱病残,给去掉了,毕竟,四十岁以下的干部,有几个是体质衰弱,重病缠身,缺胳膊少腿的,即便是周道虔,孔凡高有心把全地区的此种类型的干部,全给新区找来,那也凑不了多少。至于最后一个“懒”,用句话老话说,世界上没有不好的士兵,只有不好的将军,薛老三自问是个好将军,麾下不会有懒惰的士兵。

    薛老三此番话出,周道虔就要吐血,他简直是被薛老三一箭抵在门上了。

    本来,他也不过是一句场面话,终结讲话,毕竟,讲话到最后,哪个领导不得说些好听的,这都成了党八股了,大家公认的官场潜规则。

    可活土匪偏偏要把这场面话坐实,逼着他周道虔兑现,众目睽睽,周书记说出来的话,就似那泼出去的水,自不能收回去。

    周道虔是既恨又为难,恨是恨自己多嘴,临了临了,说什么场面话,给这活土匪见缝插针的机会,为难的是,眼下被活土匪抵在墙上了,该认的还不能不认,可偏偏,他暗里打的主意,正如薛老三所料,要将那老弱病残懒,派来新区。

    毕竟,新区草创,条件艰苦,除了那些官帽子,或有冷衙门的人愿意抢,或有奔着提高级别来的,剩下的具体公务人员,可没谁愿意往这儿来,一不能升官,二不能发财,既受苦又受累还受穷,自然无人问津,地委也是下了强制命令,而各个单位也有意太滥臃肿,所以人选,其实早定好了。俱是各个单位放弃之人。

    可薛老三这会儿一将军,周道虔的既定步骤,立时被扫乱了。

    “薛向啊,支持归支持,但具体问题还得具体分析啊,新区的公务人员配置,新区是这样考虑的。主要由地委各机关抽调。县区机关补充,而同志们听说新区重建,热情极高,都想来这广阔天地作为一把。你这搞四十岁一刀切可要不得,多伤人心,再说,四十岁往上,也未必不能参加劳动,就拿我孔凡高来说,五十啷当了,一顿四个馍,百来斤麻包。上肩就走。也不耽误干货啊!”

    孔凡高适时亮剑了,在新区管委会的事儿上,他和周道虔到底是同一战壕的,眼下,周道虔面皮已伤。他自然不能看着薛老三如意。

    薛老三道:“孔专员的情况毕竟是少数,不说别的,就您这个头儿,满德江也找不出一个巴掌啊!”

    “哈哈……”

    极少有下级敢拿上级生理因素调侃的,薛老三这话极度突兀,且调侃的是素来威风八面的孔专员,话一出口,喜感十足,众人大脑的理智没反应过来,先把笑觉神经成功挑起了。

    要说,薛老三调侃的是矮,肥,秃一类的生理缺陷也就罢了,孔凡高可以拍案而起,往死了整治,可偏偏薛老三的调侃的是好的方面,高大,威猛,总不能是贬义词,这调侃,自然可以理解为褒赞。

    立时,孔凡高心里就似架起了火盆,嘴巴似那堵死的烟囱,内里火气蒸腾,偏生有火撒不出,立时给僵住了。

    薛老三倒似没脸没皮,自说自话道:“周书记,孔专员,白部长,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啊,您几位可是大领导,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可不兴只当好听话说。当然了,如果几位觉得我方才的条件实在过分,我也可以退一步,毕竟,我也得为几位领导考虑,把别地精壮干部都调过来,怕你们也落埋怨。”

    “这样吧,地委发个通知总行吧,股级以下干部,自愿报名,三天之内,凡是愿意调到我云锦新区的,不管好赖,我全接收。剩下的,地委愿意分配,我如数接收,地委若是嫌麻烦,我自行招募,总之,我们的宗旨,就是尽量不给地委添麻烦!”

    卫美人死死捂住嘴巴,努力控制着身子,才没弄出花枝乱颤的模样,她实在是见不得薛老三这小痞子模样,这家伙分明就是在为难地委,偏生到他嘴巴里,倒成了好好先生的典范。

    “行行行,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周道虔丢下一句,一甩袖子,毫无风度地扬长而去,几等于落荒而逃。

    说来,周道虔实在是没辙了,他甚至担心自己再在这待下去,脑仁儿会不会炸开。

    周道虔一去,孔凡高瞪了薛老三一眼,又瞟了张彻等人一眼,丢下句不知道对谁说的“好自为之”,紧跟了出去。

    领导都走了,那些为了奉承领导而来的下级,自然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立时散了个干净,就余下新区管委会班子成员,和随行班子领导上任而来的秘书。

    见面会结束了,新区班子的第一次会议,自然得召开,毕竟是肇始之地,方方面面要兼顾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薛老三落回座位,说完场面话,接道:“同志们,咱们这个班子虽然是新搭的,但大部分同志,都跟我有共事的经历,还算熟悉,以后还希望大家精诚协作,共创未来……”

    “薛书记,还是尽快说正事儿吧,这钟点儿,你不吃饭,大家也得吃饭啊!”

    薛老三狂,这儿还有更狂的,薛老三狂,好歹是捏住领导的漏洞,耍弄袖里乾坤,基本算是踩在点上,可这位的发言实实在在是出了圈了,满口的不耐烦和挑衅。

    在座众人,和薛老三有过节的占了一大半儿,可敢当着薛老三面儿明目张胆不客气的,也就这么一位,不须说,除了蔡京蔡衙内,再无旁人。

    却说,蔡京一句话出,会场气氛骤然冷却。

    薛老三却微笑不减,“要吃饭是吧,蔡京同志,你要是吃不得开会的苦,那就去吃饭吧!”

    砰,

    蔡京一巴掌拍在桌上,蹭地立起身来。

    可以说,他从一开始,听说了薛老三的名头,就对薛老三的观感不好,这很容易理解,叫做“俊杰相嫉”,在蔡京看来,薛向在很多地方和他有可比性,同样年轻,同样官高,同样名声显赫,狂妄不羁,可偏偏这些蔡京自以为的优势上面,薛老三处处压了他一头。

    再后来,两人共事磨山,经历那惊魂一夜,薛老三更是将他蔡某人的面子,扫得丁点不甚,更有甚者,前段时间的挂牌仪式风波,他蔡某人遭到了毁灭性打击,背了处分,降了级别,还是小事,更重要的是,从来对他爱护有加的长辈,亲自打电话招他去了省委,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此仇此恨,蔡衙内都记着了,只能舔干了伤口,就再跟薛老三拼命。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报仇的机会来得这么快,一周不到,他蔡某人便又复活了,虽然级别降了一级,权力大减,到了地儿也极差,可实际职务却是副处级的,更关键的是,活土匪竟然也在此处,这不是上天都帮自己么!

    再见了张彻,苏全一行人,蔡衙内全明白了,这分明就是地委要往死了整治薛老三啊,他简直乐开了花。

    在蔡京看来,这管委会就是薛老三的葬身之地,面对如此险情,这姓薛的不夹着尾巴做人,竟敢似模似样的装领导,找死啊!

    蔡衙内不爽了,立时拍案而起,“我还真饿了,同志们有要吃饭的,跟我一起啊,薛书记,我不奉陪了!”说话儿,就推开了椅子,便待朝外行去。

    和蔡京对面而坐的赵明亮,见蔡衙内起身,立时轻笑道:“算我一个。”便也站起身来。

    赵秘书长混迹行署办多年,惯会观风向,看势头,说来,这位赵秘书长在开会前还弄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糊里糊涂升官的,直到见了眼前这阵势,才瞬间明了,如今,蔡衙内和活土匪对掐了,这一仗,他得上啊,不光是拍蔡衙内的马屁要紧,让地委看见他赵某人的决心,亦是十分重要。

    蔡京作势欲走,赵明亮趁势而起,场中众人却纹丝不动,蔡衙内定住脚步,莫名其妙朝场中几位既定战友扫去,张彻嘴角轻笑,严宽眼角微眯,苏全缓缓摇头。

    他实在不知道这几位到底在愣什么,可到底还有警觉性,迈出的脚步,立时定住了!

    赵明亮犹自未觉,三两步反而迈到蔡京前面去了,猛觉后边无人跟上,这才定住脚来,回头瞅见蔡京定在当场,他也僵在了原地。

    薛老三冷笑一声,终于发动:“江主任,方才蔡京同志和赵明亮同志的发言很重要,你务必做好记录;既然这二位要去吃饭,裕彬,去,把他们位子撤了!”

    江,戴二人各自应承一声,完成了任务。

    椅子被撤走霎那,刷的一下,蔡京的脸蛋红了,赵明亮额头刷刷冒汗!

    蔡京拳头攥得发白,却是不敢轻动,更不敢甩袖子走人,薛老三那句“做好记录”,杀伤力实在太强,一级常委会会议笔录,那可是要记录在案的,薛向若是拿今日之事上报,纵使地委相偏袒,那也是不能,他蔡某人到底不是政治白痴,如何敢轻动,更何况,他如今还是戴罪之身。

    ps: ps:实在对不起,又晚点了,今年算是流年不利,也是没办法,生活总要继续,后天要搬家到外地,到十二号,四天时间,我估计只能维持住不断更了,实在是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第二百四十八章 科举

    尽管心中愤怒到不行,蔡京到底知道,今番是走不了了的。

    他想伸手去夺被搬开的椅子,扫见江方平那不断在笔记本上划动的圆珠笔,刚腾起的躁动,立时尽数浇灭。

    赵明亮更是尴尬欲死,他哪里知道拍马屁,也会拍得自己非人非鬼。

    殊不知,这会儿,便是张彻,严宽,苏全等对他这某人也无半点同情,反倒鄙夷满满。

    一个小小的科长,趁势而起的幸进之辈也配玩儿常委会斗争,嫩,忒嫩!

    捏死两只臭虫,薛老三毫无成就感,对蔡京那双瞪得血红的眸子,更是视若无睹,风清云淡道:“继续开会之前,我重申一条会议纪律,那就是,任何人不得打断他人发言,实在要插言,可以举手!下面继续开会!”

    杀鸡骇猴的效果,还算不错,这下倒没人再跳出来,会议进行得颇为顺利。

    薛老三先是传达了中央的,又念了几份省里的文件,这才将话题转到云锦新区上来。

    “同志们,新区草创,百废待兴,不说别的,今儿中午的饭食儿都还没着落,得靠同志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呢,后边的事儿,条条框框都需要细细筹谋,而当前的第一要务就是,各个办公室班子的领导人选,同志们有什么意见,都说说吧!”

    说着,薛老三合上了笔记本,朝满座扫去。

    原以为,众人得考量一会儿,才有人发言,不成想他话音方落,便被张彻拣起来了:“薛书记说得好,第一要务是各办公室领导班子配置。事无人不成嘛,别的办公室人选,我就不谈了,财务办主任,我推荐行署办财会科科长刘明章同志,刘明章同志是中专毕业,高级知识分子。参加工作也有七个年头了。业绩突出,财会科和咱们财务办也算对口单位,我认为在没有比刘明章同志,更适合此职的了!”

    如今的张彻。和以往大不相同,简直有点儿洗净铅华的味道,头发白了不少,往那儿一座,简直就似木雕,不见半点涟漪,便连说话,也是不急不徐,不夹杂任何情绪。

    而张彻的发言。更有意思。他话音方落,会议立时进入了高潮,严宽,苏全,赵明亮。甚至一脸不忿的蔡京,都作了发言,推荐了各个办公室领导人选。

    眼见着其他几位常委,亦蠢蠢欲动,薛老三轻轻敲了敲桌子,道:“同志们,咱们会议的议题是不是跑偏了!”

    薛老三也没想到这帮人如此迫不及待,他不过刚透出点风,这帮人就扑出来要排排坐,分果果。

    “跑偏?薛书记何出此言,难道讨论人事问题,我等不配发言?”严宽微笑道。

    说来,严局长在薛向手下吃过天大的亏,可如今的他却不畏惧薛向,他已瞧得分明,周书记,孔专员都不待见薛向,眼前的阵容,可不正是为这位薛书记而配的,所谓,千夫所指,无疾而死,薛书记再是土匪,又能跳多久?

    更何况,今次的办公室人事安排问题上,他已经受了周书记的耳提面命,太知道这次会议的重要性了,甚至关系到云锦新区未来政局的走向,他严某人焉能不打叠起精神,据理力争!

    “薛书记的意思莫非是,各个办公室的领导班子,由您一言而决?我知道薛书记和周书记有过约定,把新区辖下各个办公室的领导班子配置权,从地委要到了新区,不过,我希望薛书记弄清楚,即便如此,并不代表各个办公室的人事安排,只能您安排,毕竟,咱们还得讲究集体领导嘛!”

    苏全冷着一张脸,虽没疾言厉色,可那火药味儿,险些没将会议室的空气点炸了。

    眼见着赵明亮就要跟上,嗙的一声响,薛老三拍了桌子,“严宽同志,苏全同志,是刚喝了酒还没醒,还是年岁渐长,耳朵不好使了,口口声声说我要一言而决,这是什么道理?就是那十年,戴帽子,打棍子,也还要个缘由,你们倒好,不问是非,上来就闹,到底要干什么!”

    严宽,苏全猛然意识到,自己冒了,又让活土匪掐住了辫子。

    的确,薛老三只说了句议题跑偏,压根儿就没说人家要独断专行,可严、苏二人很清楚,人事安排上,薛老三势单力孤,不搞独断专行,压根儿就没办法成功,由此,这两位才将“议题跑偏”跟“独断专行”之间划了等号,如今,让活土匪掐住了脖子。

    短短二十来分钟,复仇者联盟先后组织了两次进攻,几乎都未兴起,便被薛老三扑灭,敢发起攻击的蔡京,赵明亮,严宽,苏全皆被战得一败涂地。

    一时间,满场众人均想,堂堂活土匪,真非浪得虚名!

    “薛专员,时间不早了,您看咱们是不是接着上个议题,接着开,您那个议题跑偏到底怎么讲,我也没弄明白呢!”

    排名第六的新区管委会纪委书记陈爱红,忽然出声打了个圆场。

    虽然抓着话把,薛老三也最多落落严宽,苏全的面子,倒是不能真把二人如何,当即就坡下驴,“陈书记这就很好嘛,不明白可以问,但绝不能望文生义,加以曲解,再者,我明明说的是讨论各个办公室的配置,既然是讨论,何来一言而决。当然,我的意思更不是让同志们推荐人选,即便是要推荐,这也是组织部的事儿,总不能大伙儿都当了组织部部长吧!”

    新区组织部长,正是挨了批的苏全,到如今,他实在是不明白薛老三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了,众人亦是一脸茫然。

    好在,薛老三没再卖关子,道出了因由:“我认为咱们新区新建,条件万分艰苦,要出成绩,就只有挑拣精兵强将,要不然,想在短时间内做出成绩,无异于天方夜谭!所以,我才找地委将各个办公室领导班子的配置,要到了咱们新区,就是尽可能将主导权抓在咱们手中,任用那些真正德才兼备的干部。”

    “可要真正判断一个干部是否真正德才兼备,这个不能靠一个两个同志的眼睛,毕竟人嘛,都难免有感情,有主观臆断,更有三亲六故,这些都会影响到对一个干部的真实判断,所以,我认为今次咱们新区各个办公室的领导班子,采用选拔制度。”

    “地委不是批了三十名副科级干部和八十名股级干部么,要从他们当中挑选出真正的战士,不能靠别的,只能靠真才实学,真抓实干!而咱们新区草创,各项工作都万分艰苦,但也非常考验人,这些同志就先过来工作,通过这一段的工作比拼,咱们再从中择其贤良而用之,必然为咱们新区挑选到真正的精兵强将!

    薛老三话音落定,卫美人暗里已然拍案叫绝,坏家伙永远有奇思妙想!

    的确,方才,卫美人可是替薛老三担心到了极点,以她如今的历练,早已将官场中的门道,摸得清楚。

    她虽不知道如今的新区管委会中有所谓的复仇者联盟的存在,却是看明白了这次新区班子中,薛老三这个党政一把手成了绝对的少数,而眼下争论的人事安排,则又是重中之重,更何况,还是一个新行政区,事权之重大过天。

    若是按照正常的常委会争锋,少数服从多数,薛老三这个书记兼主任,必败无疑,而这一败,伤害了薛老三的威信不说,而人事权则必然旁落。

    方才,卫美人就在绞尽脑汁,替臭小子想破局法门,甚至想到要不要装昏倒,来打断会议进程。

    不成想,这臭小子霍然一剑刺出,千头万绪都开解了,实在是妙不可言。

    试想,这一选拔制度,从根子上断绝了,常委会上的多寡争胜,虽然事权,薛老三也并没抓到手来,可至少也断绝饿了复仇者联盟操持会议的可能,更何况,复仇者联盟要的是新区坏事,他薛老三要的是成事儿,以这种比拼的方式选拔出的干部,再差也比那几位搜罗出的党徒强。

    要说,薛老三为新区的人事安排,可谓是绞尽了脑汁。

    其实,早在那日气冲冲拜访周道虔办公室时,他就想透了一切,这个一切,自然也包括,古锡名对周道虔谏言的“只要抓住了管委会班子的多数,则自然掌握事权和财权”。

    在事权上,各个办公室的领导班子和具体的公务人员配备,他都做出了考量,毕竟,算定了周、孔二人会在此事为难,他焉能不防备。

    在办公室领导班子的层面,他锁定的正是选拔制度,因着新区班子,他是绝对少数,要以寡胜众,唯一的方法,就是废弃掉多寡争胜的准则。这一点,善于读史的薛老三,很快找到了足以借鉴的史料。

    隋唐时,科举制度之所以兴起,就是因为天下门阀垄断了人才,门阀子弟遍布朝堂,靠举荐制度选官,门阀子弟自然举荐门阀,由此以来,朝廷上下,几无帝王腹心,因此,隋时,才开辟了科举制度,以对抗门阀,虽然在门阀的阻挠下,科举制度肇始艰辛,可最终发扬光大,成了封建王朝选官的千年循例。

    如今,薛老三所面对的境况,和那时何其相似!

第二百四十九章 定音

    在具体股级以下公务人员的配备上,因为人数过巨,地委不可能像办公室领导那般,划出范围让薛老三遴选。

    而要让薛老三接受地委塞过来的歪瓜裂枣,他亦不谐心,因此才定了个四十岁以下的标准,不料,阻力过大,他便退而求其次,要求自愿原则。

    以云锦新区之艰苦条件,一般的无级别公务人员,谁愿意过来,毕竟在哪儿混日子不是混,干嘛到此地来找罪受。

    而薛老三恰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安排自己人,毕竟,无须繁杂程序,一张申请表单,便能达到。

    除此外,真正有雄心壮志之辈,也未必不会向新区靠拢,毕竟新区新建,虽然艰苦,但确是个干事业的地方。

    薛老三很清楚机关不是没有人才,而是繁荣的官僚文化,压得俊杰之士都喘不过气,哪里还有干实事的机会。

    而这自愿原则一出,薛老三不信钓不来英杰。

    至于地委会不会因为薛老三那句“即便自愿人数不够,他薛某人也不再麻烦地委”的承诺,借机给他穿小鞋,故意不调派人员过来,让新区实际公务人员出现巨量空缺,薛老三也早早备下了后手。

    那就是,就近招聘,新区辖下的村级干部,可也是海量,对那些机关干部而言,新区实在是苦海,可对乡村干部而言,新区条件再差,新区的人事指标那便是如火官符。

    正因,地委办公室领导,和具体公务人员两方面,薛老三都各自安排了后手,所以,才有了此刻的薛老三遭遇暴风骤雨,也安然而坐的淡定。

    “选拔?这怎么能行,组织制度还要不要了!”

    满场沉寂许久,组织部长苏全最先反应过来、

    他真是惊呆了。七个办公室主任,赵明亮,蔡京,各自占了管委会办公室主任,治安办主任。入了常委会。剩下的五个办公室正职,二三十号副职,更是早早被他们视作了囊中之物。如今,薛向这一伸手,可拨乱了他们的如意算盘。

    “就是,组织选拔干部的程序不可乱!”

    “断不可如此,否则我将上报地委!”

    “…………”

    惊醒过来的复仇者联盟,同仇敌忾,义愤填膺。

    薛老笑道:“选拔,怎么就不符合组织制度?选贤任能,德才兼备。一贯是我党的用人主张,再说,这个选拔制度,又不是具体定点到个人,不过是一道筛选程序,待从中选出若干优秀者后。组织部再从这些优秀者中考察,甄选,提交党委会讨论,如何不符合组织制度!”

    话至此处,众人哑口无言。

    诚然。常委会上,以票数多寡论胜负,可常委会到底是个说理的地方,且只有正反两种道理难分轩轾时,才轮到投票表决。

    如今,薛老三持煌煌至理,复仇者联盟一帮人被驳得目瞪口呆,哪里还有反抗的余地。

    众人无言,薛老三一锤定音,“行了,既然大家没有意见,就这么办吧!时间差不多了,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儿,下面我分配几项紧急任务……由于新区草创,百废待兴,说句夸张的,连诸位的基本生活,都难以维持,这就要靠我们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主要是修建临时办公点和宿舍,以及食堂……”

    ………………

    寒风凛冽,灯火悄然,薛老三伏身案头,借着微微烛光,飞速批阅着一份份文件,得亏他国术傍身,体力思维皆远超常人,要不然这小山一般的文件夹,堆也将他堆死了。

    饶是如此,经历了这近乎超越极限的一天,薛老三也有些身心俱疲。

    合上最后一份文件,薛向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端起崭新的梨木案几上的茶杯,猛灌一口,大红袍的浓香,郁郁满腹,喝得他浑身都舒坦了不少。

    抱着茶杯,在屋内踱着步,打量着整间屋子,薛老三知道这大概是他仕途漂泊中的又一个家了。

    这是间不过三十平的卧室,通体木制结构,室内陈设极度简单,除了一张木床,一张书桌,就省两口木箱,一口塞着满满当当的衣服和日用品,另一口塞满了书籍,两只并排在角落的箱子还承担着衣柜的功能,打着方换下的衣裤。

    薛老三踱步窗前,窗外皎月无限,浩瀚的云锦湖,蔚然生烟,蒸腾的水汽,快把空气都浸润了。

    方把手扶上窗棱,小指节处传来刺痛感,抬起一看,原来那处有一块刺棱,没有刨平。

    没奈何,薛老三也知道,一日之功,便是聚集再多人力,也难免有疏漏。

    原来,薛老三所在的这间屋子,正是今日下午,费了一下午,外加一晚上时间,现赶制的。

    当时,会上,薛老三就吩咐下了每个班子成员的任务,谁负责到哪个村召集人工,谁负责后勤准备,谁负责点检工程,谁负责施工安全,皆责任到人。

    云锦班子虽然不服薛向者众,但也不会蠢到事事敌对,到底都有政治智慧,知道何时该争,何时该配合,毕竟,若是连领导安排的正式工作也顶了,那可就给了薛向名正言顺对他下手的机会了。

    就这么着,吃完一餐大锅饭,众人便分头忙碌起来。

    如此大工程,正是考验人心的时候,午餐当口,薛老三便给地委去电,要求将此次分配给新区的三十六名副科级以上干部,和七十八名正股级干部,统统安排到位,并定死了集结时间,若超过了时间,他们云锦新区就不接收了。

    或许是收到了云锦新区靠选拔任官的消息一百一十四名干部,竟真没一个迟到的,彼时,瞧得薛老三心中不住嘀咕:官位的魅力果真无穷!

    这帮待选干部的到来,全体云锦班子算是舒了口气,手下不掌兵的滋味,着实让这帮人难受。

    百多名干部,集中了云锦湖周边的乡村的上千名工匠,外加小两千劳动力,短短十来个小时的功夫,就建造处了五十来间,一如薛向这间木屋的房间,只不过在面积上远有不如罢了。

    原本,薛老三是想建造砖瓦房的,可一来手头资金有限,二来,为求速成,不然这许多人,无栖身之地,那可是大麻烦,因此,才选择了构建方式相对简单的木屋。

    “咚咚……”

    薛老三正对窗望月,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开门一看,却是江方平和戴裕彬两人。

    “怎么,大通铺睡不惯?得,我这儿宽敞,一道挤挤!”薛向微笑道。

    因着时间仓促,便是木屋,要速速赶制,也不可能满足人手一间,除了常委每人一个大号单间,正科级小单间外,其余人等,都是几个几个,分上一间,打个大号地铺。

    级别优越性,在此刻显露无疑,尽管薛老三不愿如此,可更多时候,也是无力对抗,不便特立独行。

    按说,以江方平的级别,应该分一间,可他的组织关系还在地委,陪薛向渡过这段新区新建的繁忙期后,他就得返回地委工作,这也是为了方便薛向的需要,毕竟,薛老三那个专员助理的牌子还没辙,行署分管工作,还挑在身上,薛老三暂时分身乏术,也只得由江方平代为摄政。

    江方平笑道:“的确是顺不着,不过,非是因为睡大通铺,而是睡觉的当口,我和小戴算了笔账,发现照这么建设下去,首长手头的那三十万可经不起折腾!”

    “是啊,就拿今天来说,三千来号人,虽说每人平均每天才两块钱的工钱,可也去了六千多,而且,今天就只建了个角,往后的食堂,家属区,常委小楼,光建设费,这三十万都不够,更不提别的开支了,首长,得想招儿了啊!”戴裕彬满脸焦急。

    “想招儿,那你想到什么招儿了!”

    不管是和峨眉制片总厂签订的分成协议,还是和李,陈二位老板签订的广告费协议,都是薛老三暗里进行的,江,戴二人却是不知情。

    这会儿,薛老三不急着说明,就是想看看这两位到底有什么说道,这两位的心思他明白,没想到办法,是绝对不会往他面前戳的。

    戴裕彬朝江方平看看,后者一伸手,示意由他来,戴裕彬也不客气,说道:“首长,我不知道您对云锦地委有没有远期的规划,我的意思是,就咱们现在的家底,进行远期规划,也就是打造类似其他兄弟区县的区委、县委大院,是不大现实的,毕竟,人家吃得都是古人饭,捡的都是现成的。咱们是另起炉灶,要折腾出那等规模,没有巨大耗费是不可能的。”

    “而现在,咱们偏偏最缺的就是钱财,我想,新区至少在未来五年内,都不可能有资金放在基础设施建设上,所以,咱们目前的木制小区,看来是最适合咱们的,而为当下计,我认为各个部门,七大办公室,也不用给单人修建办公室了,完全可以采用大通铺的模式,修建大型房屋,中间用木板隔离办公区,这样就做到了最节省,我初步估算了下来,按今天的状况,全套弄下来,不会超过十万。”

第二百五十章 两个骚包

    薛向笑了,身边人能主动为他排忧解难,他真的很欣慰,“裕彬出得好主意,我也正为安排办公室作难呢,这下好了,省了大麻烦了……”

    不成想,薛老三话方说到一半,眉头便皱了起来。

    江方平愣了愣,忽地侧了耳朵。

    两人这般表情,瞧得戴裕彬错愕至极,正待问询,却被江方平阻止,“首长,好像是西边的声儿!”

    …………

    女人到底是女人,虽是一如薛老三那间天黑定时才成型的木屋,可卫美人这间已经弄出了十分风致。

    木墙上错落有致地贴了各式画片,窗檐处挂上了水晶色的风铃,木床上罩起了红帐,便连地上也贴了薄薄的红毯,两盆绽青的盆栽,迎门而放,整间屋子如此简单的一处理,真是既有香闺的婉约,又显出主人家的宁静才思。

    “姐,歇会儿成不,照我看,压根儿就不用这些风景照,把咱们薛大书记的照片往前边儿一贴,还有啥比这更提神醒脑的!”

    如豆灯火下,晓芳翘着白生生的脚丫子,躺在卷起的红帐里,边打着手电筒,对着一本随手翻阅,边冲正布置着书桌前墙壁上的风景照片的卫兰打趣。

    说起这晓芳,还真是卫美人的铁杆,从卫兰还在萧山做组织部长时,晓芳便做了卫美人的秘书,后来,卫兰调赴蜀中,晓芳便随卫美人一并调走,再到如今的云锦新区。可以说,晓芳都快成卫美人的影子了。

    卫美人轻啐一口,“疯丫头,瞎说什么呢,早知道这样。说什么也不带你来了!”

    晓芳翻个身,俏脸偏转过来,嘻道:“你就矫情吧!再说,我来这儿,还不是因为卫姨知道你离不得我,唉,姐,我可真羡慕你,有个这么好的姑妈,瞧瞧。人家生怕张生和崔莺莺久别生隙,愣是扯下一切,去走了关系,又把您二位拉扯到了一块儿,这是多大的苦心啊!不过话说回来。姐。老太太可是还蒙在鼓里,正一厢情愿呢,张生有妇的事儿,您早晚瞒不过去,可老太太那边对张生可是满意得紧呢,唉,您可难死了!”

    卫美人正往木墙上钉着图钉的素手,猛地凝住了,紧接着,心中亦是沉重一声叹息。

    孽缘无果。她岂不知,人为心役,无处遁逃罢了。

    瞧见卫兰模样,晓芳知道说得过了,赶忙道:“得得,姐,您当我没说,有道是,船到桥头自然直,空想无益,还是超前看吧,另外,照我看,眼下咱们那位薛书记的情势可是险恶得狠,我见过那么多班子,可就没见过一个班子像云锦这般,见面会第一天,就有人敢冲书记兼主任这绝对一号发威的,而且前赴后继,一连五位,还没怎么的,这一把手就成了这绝对少数。”

    “由此可见,地委是多不待见咱们的薛大书记,所以,您这张票,对咱们那位薛大书记来说,绝对至关重要,把心放肚子里,他一准儿得求上门来!不过,就怕您立不住脚,一见那位受委屈,先奋不顾身了,还是借用老太太那句话警醒您,这女人啊,还是矜持些抢香!”

    “死妮子……”

    卫美人大急,用力将一枚图钉按压进去,便待扑过去,不成想,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呜呜的洞箫声,虽成曲调,但呕哑嘲哳,极难入耳。

    晓芳翻一下身子,把头朝窗外探了探,缩回头来,便冲卫兰一脸古怪的微笑,“姐,您又摊事儿了,唉,红颜祸水噢,到哪儿都迷倒一片……”

    不待晓芳一句话道尽,卫美人自个儿探出头去,但见白银似的月华,洒在朦胧的白桦林,临湖的小路上,一道绰约的瘦长影子,正横箫唇边,边吹边朝自家窗子所在方向行来,若非箫声实在不堪入耳,倒有几分风情魅惑。

    只扫了那影子一眼,卫美人便认出那人是谁,正是前番常委会上,最嚣张跋扈、胆大包天的治安办主任蔡京。

    方认出这人,卫美人便蹙了眉毛,脑海里又浮现起先前见面会上,这人毫不掩饰地投注过来的火辣辣的眼光。

    如今,大晚上的,这人不去睡觉,又弄了这么一出,摆明了是冲自己来的,也不想想,如今,所有的木屋几乎都是挨着的,别说如此闹腾,就是一丁点动静儿,在此地迸出,那也是人所尽闻,更别提这么大的动作。

    这人如此肆无忌惮,真是无礼至极,当真仗着蔡书记的势,就无法无天了么?

    卫美人气得俏脸绯红,刷的一下,拉上了窗子,瞪着脸带怪笑瞧来的晓芳,叱道,“看什么看,这种无聊之人,理他作甚!”

    晓芳掩嘴道:“就是,这人胡闹,该他胡闹,反正咱又没想听他吹那破箫,只是,就怕咱们那位薛大书记不知道咱是无心,还是有意!”

    卫美人娇羞,偏生又要脸面,是以,晓芳极爱逗她,尤其是拿薛老三说事儿,简直是一逗一个准儿,百试百灵。

    果然,卫美人怔住了,芳心皱乱,“他不会那么想吧?我可没要听那呜呜呀呀的箫声,分明是那人搅事儿,可我怎么跟他解释了……哎呀,我凭什么跟他解释,他谁呀他,就是我要蔡京吹的,他又敢怎的,胆小鬼敢说半个不字么?”

    想着自家到云锦来了大半天,薛老三对连半句话逗没对自己言语过,被轻视的卫美人难免有些愤愤不平。

    却说,卫美人正愣神间,外边竟又起了声音,这声音比方才呕哑的箫声,可是动听多了,是小提琴曲,琴声透窗而入,竟送来月光的味道。

    晓芳兴奋极了,不顾卫美人拦阻,哗啦一下,扯开了窗子,探出头时,那箫声和琴声齐齐止歇,取而代之的却是喝骂声。

    “……姓李的,别他妈给脸不要脸啊,麻溜儿给老子回去,要不然老子要你好看!”

    “蔡京同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吹你的箫,我拉我的琴,井水不犯河水,总不能只许你州官放火,不许我百姓点灯吧……”

    “就他妈不许怎么了,趁老子没发火儿,赶紧给老子滚蛋……”

    “你这不是不讲理么……”

    “…………”

    蔡京万分不爽,李飞卿不爽万分。

    在蔡京看来,如果此番调来云锦,算是这已经沉闷到极点的官场人生,无数不多的亮点外,那今朝在见面会上,乍逢那位艳丽逼人的卫主任,则点亮了他整个人生。

    要说,蜀中出佳丽的话,蔡京是打小就听过,直到今天,蔡京才觉得这话有些名副其实。

    这位卫主任绝对是佳丽中的极品,集高贵,美艳于一身,实在是尤物中的极品。

    为了接近这位卫主任,便连分配常委居所时,他都故意抢了和卫美人相邻的屋子,希图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不,月色方起,瞧见卫美人那边开了窗子,蔡衙内立时有了动作,照着著名才子会佳人的段子,演了一出“几回月下望吹箫”,为了造型别致,他还特意换了身白衣白裤。

    原本,一切按着剧本上演的挺好,卫主任的窗子已经有了动静儿,眼见着就要拿下了,不曾想窜出来个搅局的,蔡衙内简直怒火万丈。

    而李飞卿也觉冤枉,他欣赏卫美人不佳,不,可以说钦慕,可他敢拍着胸脯子说,凡是省城机关的中青年干部,有谁不把组织部那位明艳如仙的卫主任作为梦中女神,不说别人,那位和他一同下放德江的现任云锦新区纪委书记的陈爱红,就不止一次跟他说过“此行不虚”、“若是旁人知道卫主任也一道下来,这苦差事哪里还有你我的份儿”。

    可钦慕归钦慕,李飞卿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绝对采不到这朵号称蜀中第一美人的白玉兰,当然,采不到,不代表不能yy,不能引逗。

    这不,老天开眼,今番分配临时住房,他恰好就分在了左侧紧邻卫主任的位置。

    如此天赐良机,焉能不利用,而他恰好拉得一手好小提琴,在这个年代,是绝对时髦加诺曼啼克的,相信一首舒缓、深情的小夜曲,绝对能打动那位传说极富诗意的卫主任,即便不能打动,多少也能整出些动静儿。

    李飞卿到底想错了,这哪里是多少能整出些动静儿,简直是整出了天大的动静儿。

    他哪里知道,他骚包,还有蔡衙内更骚包,这两位撞一块儿了,李部长是倒了血霉了。

    他知晓蔡京的北京,这会儿明明是他占了道理,可蔡京高声怒骂,他虽言语上不认输,可气势上早输得一塌糊涂了。

    就在李飞卿想着如何下台的时候,蔡京的怒骂终于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ps: ps:太困了,搞装修搞到现在,又打白条了,言而无信,这种状态让人无地自容,不知道怎么弥补,送上九百多免费字数吧,对不起,深深鞠个躬!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不过如此

    一会儿功夫,周遭便聚拢了许多人。

    李飞卿是个要面子的,眼前的事儿,说出去本就不光彩,且蔡衙内的身份,让他也没办法直言相抗。

    又见周遭围了这许多人,更有那赵明亮,苏全之辈无底线,无原则的偏帮,他孤立无援,更不愿在原地丢人现眼,挣着脖子回了句“我不跟你讲”,便转身欲走。

    哪知道,不待他迈开脚步,蔡京伸手按在了他肩上,冷笑道:“怎么,想走?李部长当真是小资产阶级情调严重,就连骚扰女同志,都不忘卖弄风骚,你不是爱拉那破弦子么,这会儿,同志们都来了,大伙儿可愿意看你表演了,急着走什么!”

    “是呀,刚才我就听见这琴声婉转,柔柔糯糯,好似男诉女哭,可勾人了,李部长,您接着来,接着来,总不能您这琴只拉给某些女同志听吧?我也想听听呢。”赵明亮笑嘻嘻道。

    乡居无聊,大晚上的能赶上这乐子,他实在高兴,更让他得意的是,能通过这乐子,进一步和这位蔡衙内拉近距离。

    “你,你,你们放屁……”

    李飞卿满脸胀红,他万没想到这帮人竟是如此大胆,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挤兑他这堂堂宣传部长。

    “李部长,明亮主任说得可是实情?你也太不自重了!”严宽冷哼一声,斥责道。

    说来,云锦新区管委会的班子很奇怪,有着足足四位正处级干部。除去薛向外,依次还有副书记、常务副主任张彻,人大主任、副书记卫兰,政协主席、副书记严宽。

    严宽既是副书记,又是正处级干部。从法理上算,自然是李飞卿的上级,他这腆着肚子一打官腔,简直是在给李飞卿定性。

    李飞卿进退不得,僵在当地,羞恼得直欲昏厥。

    却说,蔡京这边正闹得热闹,那边的卫美人亦将窗外的动静儿听得分明,暗恼那边狗咬狗,却把自己捎带进去。

    她本不欲出屋。可听窗外越说越离谱,蔡京那伙人栽赃李飞卿的同时,岂非也玷着了她卫兰。

    待听到严胖子也恬不知耻,打着官腔定性时,她哪里还忍得住。当下。探头出窗,喊道:“同志们,夜深了,请保持安静,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

    “对不起,对不起,卫主任,打扰您了,我马上让他们退散……”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墙内玉人,总算露面了,这番辛苦,便算没白费,蔡京极是开心,当即呵斥了周遭干部散开。

    不管前番他蔡某人在会上,挑战薛老三,遭遇了何等耻辱,可至少这种愣头青的冲撞方式,让人都知道他不好惹,他这一声呵斥,除了常委会的几名同僚,其余人等转瞬散去。

    喝退众人,蔡京自觉这番表现堪称完美,余光扫中李飞卿,嘴角拽笑,“卫主任,您等会儿,姓李的大半夜闹腾着你了,我让他给您道歉!”说话儿,捏着李飞卿肩头的大手一紧,冷喝道:“没听见我说什么吗?还不给卫主任道歉!”

    蔡京此举,简直欺人太甚,说到辱人,莫过于当着女人的面儿,打男人脸。

    霎那间,李飞卿热血上涌,只觉脸上的皮肤都要烧得融化掉了,心头的羞辱,激得他恨不能将眼前这几人,撕成碎片,偏生理智又告诉他,蔡衙内是自己万万惹不起,也惹不得的。

    不说,蔡衙内背后那座遮天蔽日的神祗,单是眼前这几人抱成团,就能折腾得他李某人够呛,别说继续在云锦做官了,就连立足都是奢望。

    尊严撞上生存,往往只有前者大败亏输!

    李飞卿受够了羞辱,满脑子只想逃离这让人痛不欲生之地,可真待张口道歉,道歉的话又是那样难以出口。

    瞅见李飞卿一脸的挣扎,蔡京改抓为拍,一巴掌重重落在李飞卿肩头,“卫主任等着呢,你小子别自找不痛快!”说话儿,又冲卫兰这头喊道,“卫主任,您稍等会儿!”

    殊不知卫兰方才冲窗外喊一声后,早就缩回头去,便是听见外边动静儿,如何肯在答应。

    毕竟,他卫主任也要脸面,方才出声制止,不过是希望这帮人退散,如今,若是再应承,岂非坐实了参与眼前这无聊的争风吃醋。

    却说,蔡京这重重一巴掌,彻底拍散了李飞卿那仅余的勇气和自尊。

    他重重咬一下舌头,舌尖上的剧痛终于麻醉了屈辱,张开口来,不成想,不待他发声儿,身后传来了声音,“大晚上的不睡觉,吵吵什么?咋这么有劲儿?那明儿施工,你们几位就跟着加加班,反正有的是使不完的力气,省得自个儿睡不着,还闹腾别人!”

    敢在此间,如此讲话的,除了薛老三自然再无旁人。

    虽是训斥,可于李飞卿而言,简直就是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怎么,薛书记管天管地,还能管上我大晚上睡不睡觉?”

    薛老三横插一杠子,蔡京怒极!

    “李部长,你先回去休息,对了,小提琴拉得不错,不过以后还是尽量白天拉……”

    薛老三来虽迟,可耳朵灵敏惊人,这边的动静儿,他听得分明。

    李飞卿闻言,如蒙大赦,拔脚欲行,熟料,蔡京压根儿不松手,把着他膀子,直直瞪着薛老三。

    蔡京这一动作,场中好似起了寒风,气温陡降。

    众目睽睽,薛老三和蔡京四目之间,好似喷射着光电。

    “蔡京,撒手!”

    薛老三霍然冷喝一声,大长手猛地伸出……

    和薛老三共同经历过拐子李村的暴乱一夜,蔡京知道薛老三的蛮勇,见他大手伸来。脑子几乎还没开始运转,便条件反射一般,惊叫一声,如避蛇蝎般跳了开来。

    不成想,薛老三的大手压根儿没落在他先前所在的位置。却抚在了一侧严宽的肩头,轻轻两下,替他拂掉了肩头的一片秋叶。

    刷!

    蔡京红了脸,赵明亮,苏全,严宽各自瞪圆了眼,谁也没想到这位骄横的蔡衙内内里竟是畏这活土匪如虎。

    李飞卿心头却似卸掉把枷锁,感激地瞧了薛向一眼,迈动脚步,眨眼便去得远了。

    薛老三拍拍呆若木鸡的蔡京。微笑道:“蔡主任,我对洞箫颇有研究,有时间,咱们找个机会探讨一二。”

    一语道尽,不待蔡京反应过来。便自去得远了。

    “真酷!”

    晓芳一巴掌拍在窗檐上。募地转身搂住侧坐窗边的卫美人的天鹅脖,啧啧道:“别装了,耳朵支得都快能晾衣服了,听到咱们薛大书记谈笑间,骇退强敌,心里头是不是美极了……唉唉,别动手啊,你一动手,就证明我说中了,要不。你脸红什么……唉,唉……哈哈……”

    ………………

    “首长,蔡主任太不像话了,欺人太甚,哪里像个干部,简直就是土匪……”

    方随薛向返回房间,屁股没坐稳,江方平就斥责出声。

    戴裕彬道:“我倒觉得有蔡主任在云锦是好事儿,首长不常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有蔡主任这样闹腾,挺好!”

    江方平细细一想,不禁莞尔,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前番会上,姓蔡的当众顶撞首长,没成想,反倒帮着首长提高了威望;今次,姓蔡的又和李飞卿争风吃醋,这等于是在给在常委会上处于绝对少数的首长送帮手啊!

    自打入主云锦以来,薛老三的眼界压根儿就不在蔡京那帮人身上,眼下一点小胜,他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当下,摆手道,“行了,别扯这些败性的事儿了,说点儿正经的,就开发云锦新区一事,你二位有什么高见?”

    主政云锦,薛老三自然想干出一番事业,虽然对自己的才华自信得有些盲目,可目前,他还真没什么好点子,这便想起了“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的典故了。

    江方平道:“首长,这个,目前来说,讨论这事儿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毕竟,云锦新区的架子都没搭起来呢,欲成其事,必先固根本啊……”

    江方平哪里有主意,云锦湖新区可谓是地痞民刁,要啥没啥,首长主政期间,能不出乱子,他就烧高香了,至于发展经济,他压根儿就没想过。

    可没想过归没想过,既然薛向这会儿都问起来了,他自然不能不答,要不然这大管家也实在太失职了,没奈何,也就能拿这四平八稳的话凑合。

    薛老三清楚下边人的难处,自不会跟江方平顶真,便又问戴裕彬道:“想必小戴有高见,那你给说说!”

    早在江方平打马虎眼时,他就猜到水有这一问,脑子早飞速转开了,这会儿,薛向见问,他倒不如何忙乱,“首长,按道理说,云锦新区要发展,得因地制宜,从自身条件入手,可翻遍全区,也就这八千亩云锦湖能榨出些油水,可不管再怎么榨,这里头的油水,委实有限,就算把里面的鱼虾捞绝了,也换不来多少钱。”

    “而除却这云锦湖,全区皆是贫瘠土地,连煤矿都没一个,哪有能生钱的门路。所以,就咱们新区来说,靠资源发家绝对不现实。而若靠招商引资,也有些天方夜谭,山沟沟里,要啥没啥,交通都不方便,谁肯来这儿建场子。想来想去,还是只有旅游经济最适合咱们新区,当然,我说这旅游经济,可不是一如翠屏山——玉女峰景区那般,毕竟,云锦湖虽然风光旖旎,可缺少纵深,一览无遗,观赏性有限,要拉人投资恐怕也不现实。”

    “我之所以想到旅游经济,还是出于地委的那份筹建云锦新区的可行性分析报告,激发的灵感,那份报告,虽然是官样文章,但我觉得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譬如,里面说得,让咱们云锦新区依托翠屏山——玉女峰景区,发展旅游经济,报告里说的,打造云锦湖景区虽然不靠谱,但我认为这个‘依托’两字提得很好。”

    “就凭首长和李、陈二位老板的关系,咱们云锦新区完全可以对口风景区,提供第三产业服务嘛,譬如安排劳动力到风景区就业,提供土产,河鲜等,总之,尽可能的依托景区,发展新区经济……”

    ps: ps:免费赠四百字,对不起啊,最近两三个月,频繁出故障,把人品都败光了,我也是不想的,实在是最近很多很多事,都避免不了,而我更不想凑字数对付最亲爱的你们,总之,不管多困难,我都会认真写下去,把这个故事写好,写完,拜托众位领导不要抛弃,没有你们,我如何写下去!

第二百五十二章 赴明珠

    戴裕彬说完,薛向赞许几句,又和二人闲聊片刻,便将二人打发了出去。

    窗外皎月如轮,夜色青青,空远静宓,薛老三和衣而卧,孤枕无眠,他还在想着云锦新区的未来出路。

    实事求是地说,戴裕彬方才的那番话,看似有理,其实不过擦着边儿,乃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戴裕彬所说的旅游经济,对翠屏山——玉女峰景区,那不是依托,而是依附,这种发展模式,将云锦新区摆在次要位置,还得看人眼色,更要不得的是,这种靠单纯靠提供人力资源,供给农产品,所带来的经济效益,极其有限,不可能从根儿上,拉动新区的经济发展,只能算作一个补充。

    当然,也不能说这法子一点儿用也没有,即便戴裕彬不提,薛老三也早打好了承包风景区的服务业和农产品供给,蚊子再小也是肉。

    治标难治本,薛老三辗转反侧,细细回溯起他主政靠山屯、萧山的经历。

    仔细一盘算,却发现能借鉴的手段,几乎不存在。

    譬如在靠山屯时的分田到户,大棚蔬菜,养殖业,换到这云锦新区,根本没一策可行。

    分田到户,云锦新区的二十八个村庄早完成了;至于大棚蔬菜,紧邻德江的兄弟行署广安就是蜀中的大棚基地;养殖业就更不用提了,全蜀中足足有五个生猪养殖基地。

    而在萧山创办特色企业,在云锦新区也无从借鉴,因为整个云锦新区。除了个别村庄还有那早已名存实亡的社办企业外,根本没有工厂;至于萧山崛起的关键,萧山港的新建,云锦新区更是想都别想,除非他薛老三有神通大挪移,将云锦新区挪移到海边,才有开埠建港的可能。

    越想越迷茫。倒非他薛老三脑子转得不快,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他有本事不假,到底不会无中生有的魔法。

    “……实在不行,要不请小妮子出手相助……呸。薛老三,你还是不是男人,前番义正词严拒绝援助的是你,如今竟又生出这心思,无耻之尤!”

    蓬,薛老三重重锤一下床板。心头烦躁欲狂。

    “叮铃铃,叮铃铃……”忽地,挂在门边墙壁上的电话响了。

    说来。这云锦新区管委会虽未通电,却先将电话按上了,到底是一地行政单位,信息畅通是随时都必须保持的。

    电话方接通。那边便传来了许子干爽朗的笑声,只听这个,不须听后边的言语,薛老三便知道前番在自家花园的密谋,八成是有谱儿了。

    果不其然,许子干接下来的话,验证了薛老三的揣测。

    许子干成功转任中y党校常务副校长。更让薛老三惊讶的是,接替许子干的竟然是安在海。

    “……在海说了,吴中他待腻了,到德江会会老宋挺好……”

    “安大伯从来都是任侠性子,这是给您打抱不平去了……”

    嘴上如是说,薛老三却知道安在海如何思忖的,在改革开放的大背景下,闽南比之吴中,政治地位高了一线,这点从许子干由闽南省委书记晋升候补政局便可看出。

    此外,吴中是安系大本营,安在海在吴中不管做出多大成绩,都会被视作理所应当,根本无法证明能力,得不到派系内的认可。

    而跳槽闽南,则就有了独挡一方的意义,更何况,省委书记上转了两任,也算熬足了资历。

    “……伯伯,振华首长那边……”

    薛向到底没忍住提起了那位,毕竟,许子干转任中y党校常务副校长的动机,瞒得过外人,绝对瞒不过有心人,更瞒不过振华首长这位当事人。

    许子干沉默许久,叹息道:“我许子干是妄作小人了……其实,那天从你家回去,我就接到了首长的电话……”

    薛向愕然,他没想到振华首长胸怀宽广如斯,自己情势不妙,却仍旧不忘关怀下面的人。

    挂掉许子干的电话,薛老三心情很差,伸手挥灭灯火,翻个身子,举目窗外。

    天幕转青,明月暗隐,星斗却闪耀起来,极目看去,一望无际的云锦湖好似条镶满了珍珠的华丽地毯。

    薛老三心绪方安宁下来,思维顿清,灵光一现,霍地坐起身来,接着,翻身下了床,朝墙角左侧的那口箱子扑去。

    半分钟后,薛老三捏着张纸条,盘腿在床上坐了,复燃的烛火,彤彤摇影,闪的纸条上的文字不是那么分明,隐隐瞧去,竟是一串数字。

    不错,纸条上记录的正是一串电话号码。

    此号码的主任,倒非是什么紧要人物,不过是个厨子,可此人烧制的火锅,实在令薛老三记忆犹新。

    说来,这还是薛老三在明珠的故事了,当日,仇局长,赵刚等约了他,去了那家换作“蜀中第一鲜”的小酒馆,薛老三遭遇了生平最鲜美的一餐火锅,吃得与宴众人,人人宽衣解带(详见第五卷八十八章伏笔)。

    当时,薛老三只觉味美异常,必定会再度造访,就要了那老板的电话号码,今日再翻寻出,显然,他已有了定计。

    不错,薛老三打的就是那火锅配方的主意。

    原来,他思维方恢复清澈,就告诉运转开来,在他想来,除去招商引资和工业,云锦新区要搞经济,只能从“衣食住行”四字入手,而这四字中,显然就是“食”字最易入手。

    而无论眼下,还是后世,这蜀中最有名气的美食,就是这火锅。

    想到这火锅,薛老三自然想到那后世遍布各大超市,卖场的火锅调料,继而,又想到在蜀中吃的那一餐险些叫人咽下舌头的火锅,这才翻出了电话薄里夹着的这张纸条。

    显然,薛老三已然打定了主意:草创维艰,一切就从这火锅入手!

    心里有了谱儿,这神思也安定了下来,未几,薛老三便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用过早餐,薛老三召集常委班子开了个短会,分派了近期的任务,再次强调了安全施工的重要性,接着,便道出了他需要奔赴明珠,找寻投资商的事儿。

    薛老三是个急性子,既然定策,哪里还愿意耽搁。

    薛老三要离岗,临时主持新区工作的任务,就被他丢给了张彻。

    当然,薛老三自然更信任卫美人,可这会儿,却是使忠不如使奸,他将担子丢给了张彻,张彻掌权是不假,可同样也承担了责任,必然不敢在他薛老三离开的当口,折腾出幺蛾子。

    交代完琐碎,又给地委去了电话报备,薛老三便直奔火车站,耗去半日一夜,次日一早薛老三才赶到明珠。

    到得地头,薛老三反倒不急着去寻那家店面了,毕竟,明珠算是故地,他还有不少亲朋古旧。

    以前在明珠市委办公厅和督察室的同僚,虽说不乏亲近,可到底不如那几个自己人,这会儿薛向就是打算去寻那三位,胡黎明,铁进,耿福林。

    地主三家,客只一人,先去谁家,后去谁家,自得计较。

    按关系远近,毫无疑问,薛老三当首先拜访耿福林,这位明珠市委办公厅副秘书长,可是薛老三在靠山屯那山沟沟里结识的患难之交。

    而按官场规矩,自然得按级别排列,若如此,无疑,率先造访明珠市委常委,副市长胡黎明,才是正确选择!

    ,

    薛老三稍稍作难,便拎清了轻重,既然都是官场中人,自然得守这官场上的规矩.

    再者,铁进是市局局长,耿福林是市委副秘书长,可都是具体办事儿的人,这钟点儿哪有空,只怕也只有胡黎明这市委大佬才有足够的自己时间。

第二百五十三章 逃吧

    如今,官本位并不似后世那般严重,常委大院也没想象中的难进,薛老三只冲小区处的门岗亮了亮证件,便轻松入内,甚至那门岗还礼貌告知了胡黎明别墅所在的位置。

    三两分钟后,薛老三步到了胡黎明的小别墅前。

    在他看来,明珠的常委别墅小区,单论风景,远远不如自家的那个德江地委家属区,独独让人赞叹的是,这一栋栋的连体别墅俱是欧式风格,乳白乳白的,淡淡阳光下,甚是爽眼。

    叮铃铃两声,门开了,开门的是个白胖青年,看轮廓,与胡黎明有三分相似,薛老三知晓胡黎明有一子一女,此必是胡黎明二子胡安。

    “大上午的也不让人省心!”

    胡安扫了眼薛向空着的双手,眼角泛冷,却依旧打开了门,退开了身子,伸手朝东边一指,“进来吧,自己坐!”

    进得门来,薛老三才发现,此间访客不少,约莫有七八位,这些访客皆在西侧的沙发群处围坐,陪着那胡安谈笑风生,胡安面有得色,矜持不语,极有贵公子范儿。

    薛老三亦没想到初次造访胡宅,就遭如此冷遇,更让他无语的是,胡安便连他姓甚名谁都不问,总不能他薛某人自报家门。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一路颠簸,在此歇歇脚,喝口茶也好。

    方想到喝茶,薛老三才发现桌上空空如也,连个茶杯也没有,心头不禁微怒。

    怠慢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胡家公子如此青白眼,长此以往,必给胡黎明种祸。

    “嘿。你是哪个单位的,找我爸有什么事儿?”

    薛老三正暗自腹诽,那边的胡公子先开腔了。

    其实,从薛老三进门,胡公子貌似在和人高谈,真正的注意力却被薛向引走了。

    来他胡家的人。不是没有空手的,可绝没有像薛向这般,被明显冷落了,还安之若素的,方才,他瞧瞧询问了周遭众人薛向的身份,众人皆摇头不识,胡安这才提起警惕,生怕让宵小混进家门,遂出声问询。

    不料。不待薛向作答,大门被打开了,一个妇人挽着一位女郎,二人各跨一个菜篮,相扶入内。

    不待那妇人关上门,胡安周遭的七八随员。一拥而上,抢夺着那妇人和女郎手里的菜篮,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妈,姐,这都是来找我爸的,我看家都挺熟,都是自己人,就留饭了,中午。老姐可得露一手。”

    胡安快步上前,嘴上白话着,眼睛也冲那妇人和女郎闪烁不停。

    那原本被这堆人抢了手上物什,而面色不豫的妇人,陡然眼睛一亮。脸上泛笑:“都坐都坐,上门是客,哪能让你们忙活……”

    “妈!”

    那女郎俏脸顿寒,重重叫唤一声,伸手抓住胡安的耳朵,狠狠拎了一下,“回头看老爸咱们收拾你!”

    胡安瞪眼道:“你敢告诉老爸,可别怪我把你和黎明的破事儿给抖落出来……”

    那女郎狠狠推胡安一掌,蹬蹬迈步就朝左侧的楼梯道行去,没行几步,忽然发现了彼处安坐的薛向,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问的有意思,好似那女郎识得薛向一般,其实不然,她不过是惊诧薛老三怎么不似那帮人一般,亦拥到她母亲那边溜须拍马。

    女郎一声惊叫,成功吸引了那边的注意力,胡安抱着那妇人的胳膊,指着薛向道:“妈,就是那人老讨厌了,进门就赖那儿,跟癞皮狗似的,撵都撵不走!”

    “胡安,你怎么说话的,懂不懂礼貌!”

    薛向的淡然,给女郎的观感绝佳,更何况,众目睽睽,胡安如此言语,实在过分。

    胡安方要驳斥,薛老三站起身来,“想必这位是嫂子吧,帮我给老胡传个话儿,中午,我在‘蜀中第一鲜’等他!”说话儿,便行出门去。

    蓬的一声,大门关上了,却像重锤敲在了人心里。

    “嫂子?老胡?”

    场中众人皆被薛向这称呼弄懵了。

    那七八位关系户也就罢了,他们不过想薛向没准儿是胡家的远房亲戚,胡安年幼不识,怠慢了亲戚,惹得那亲戚不高兴了,可不高兴又怎么了,以胡家的权势,你什么亲戚也得靠边儿站啊,这么没眼力劲儿,敢摔门而出。

    “操,谁呀,这么狂,妈的,当初就不该让那孙子进来,装什么亲戚,我认识你谁啊,还嫂子嫂子的……”

    错愕半晌,倒是胡安先醒过神儿来,对着大门处,就是破口大骂。

    显然,胡大少被薛向占去口头便宜,简直怒不可竭,恨不能追出去,给薛老三个好看。

    不成想,他一句话不曾骂完,啪的一声脆响,脸上竟挨了一巴掌。

    “闭嘴!”

    女郎断喝一声,先前在胡安脸上印了一耳光的左手,充血胭红。

    “胡美丽,你他妈的疯了!”

    胡安狂怒,他在家骄横惯了,别说挨耳光了,就是重话也听不得一句,如今,竟当着众人的面儿,吃了一耳光,他堂堂胡公子的颜面简直被扫尽。

    “美丽,你到底在干什么,快给你弟弟道歉……”

    胡母又惊又怒,一边抱着要扑过去的胡安,一边对胡美丽疾言厉色地下着命令。

    哪知道胡美丽理也不理,狠狠一甩胳膊,脚步蹬蹬,急急朝电话机扑去。

    电话很快要通了,胡美丽急道:“爸爸,薛叔叔刚才来咱们家了……”

    “什么!美丽,你说那人是薛向!!!”

    胡母惊得眉毛差点儿飞出眶去。

    “胡美丽,我他妈跟你拼了!”

    不成想,胡母这一吃惊,手上一松,竟让胡安脱了掌控,朝胡美丽扑了过去,扯得胡美丽一个趔趄,丢了电话。

    “啪!”

    胡安整扯着胡美丽厮打,哪知道胡母竟冲了过去,狠狠一巴掌抽在他另一边脸上。

    “妈!”

    胡安一声吼出,捂着脸蛋儿,怔怔立在原地,简直要疯了。

    不曾想胡母压根儿不理他,赶紧接过电话,“老胡,刚才来了个年轻人,瘦高个儿,黑框眼镜儿,管我叫嫂子,那人是不是薛向啊……”

    胡母此刻心头真是震诧万分,原本,她还真没往薛向那儿,可胡美丽一声“薛叔叔”出口,她立时意识到坏了。她虽没见过薛向,可也从胡黎明处,耳朵听得起了茧子,知道薛向的大体年岁,如今,一个二十啷当的青年,管自己叫嫂子,且神态隐隐倨傲,除了那位薛衙内,她实在想不到还有可能是谁。

    也正是因为想到那人可能是薛向,胡母才惊恐交集,她可是知道胡家能有今天,到底是靠了谁,再想到胡安先前作为,胡母心火自然越炽,瞧见胡安这不知死活的劲儿,哪里还忍得住,自然大耳刮子招呼上去。

    却说,电话那头的胡黎明差不多快急疯了,先前,胡美丽报称“薛叔叔”,他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电话就断了,听到那边吵闹。

    胡黎明是个精明人,转瞬悟透了那“薛叔叔”是谁,紧接着,便将那边的争吵猜了大概。

    这会儿,胡母在电话中把薛向的外貌特征一报,来人是谁,哪里还用疑义。

    “…………胡安那小王八蛋是不是又在薛向面前狂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这小王八蛋再不收敛,早晚惹出大祸,你给我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胡黎明声如破锣急击,巨大的声音,从听筒里扑出,隔得老远就听得分明,胡母简直不敢把听筒靠近耳朵。

    听见电话里胡黎明的声音,胡安就是再蠢,也知大事不好,急急扑过去,冲胡母摇摆手臂,希求胡母不要把方才的事儿说与胡黎明听。

    胡母左右为难,电话里胡黎明催促甚急,可胡安的小可怜样儿,她也瞧得心疼。

    就在胡母吱唔不言的当口,胡美丽抢过了话筒,“爸爸,小安越来越不像话了,您知道这小子干什么了么,狗眼看人低,看人下菜碟,他把薛叔叔……”

    胡美丽话方及半,电话那头砰的一声后,便听胡黎明怒喝一声,“狗日的小畜生,老子今儿就结果了你!”

    话音落定,便听见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隐隐传来,“胡市长,等等”的喊声。

    电话这头的胡安简直要懵了,怔怔道:“妈,先前那小子是谁,就是我亲叔,我爸也,也不能……”

    胡母颓然在沙发上坐了,目无定星,似在天人交战,数分钟后,蹭地立起身来,使劲推一把胡安,“小王八蛋,还愣着作甚,快逃快逃,你爸回来,你就走不了啦……”

    ………………

    白墙黛瓦,碧草红火,出得常委院,沿路风景不错,薛老三便徐徐而行,悠游赏玩。

    行了十来分钟,薛老三忽然驻足,抬手看了看表,嘀咕道:“该来了吧!”

    不曾想,他话音方落,耳根一跳,举目希望,果见西方极远处,有淡淡烟尘,未几,那烟尘转浓,一辆红色吉普显出形来,风一般朝这边突进,到得近前,一个急刹车险些把轮胎擦去半边。

    车方停稳,三位形体相近的中年汉子,急急步下车来。

第二百五十四章 事儿上门

    “薛老弟,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耿福林最先抢下车来,冲上来和薛老三来了个熊抱,久别重逢,岁月杀人,越是久远的感情,越让人珍惜。

    “老耿这话不错,人薛主任当年在明珠那神出鬼没的名声可不是混来的,不过,再是神出鬼没,这样干也忒不地道,不错,胡市长是领导不错,可你薛老弟眼里也不能没了咱弟兄啊,你先拜访领导,我不介意,可连个招呼也不跟老兄弟们打,老哥我对你可是有意见,没说的,中午抬筷子前,你先自罚三杯。”

    铁进用力拍着薛向的肩膀,炮仗似的声音震人耳朵,对薛向的造访,这位铁局长也着实兴奋,谁叫三人中,就他跟这位薛衙内相处的时间最浅短呢。

    耿福林,铁进跟薛老三亲热的当口,胡黎明站在原地,虽面带微笑,却显冷硬。

    薛老三轻轻推开抱着他的铁进,笑着冲胡黎明走去,“黎明市长,今儿我冒昧登门,是不是吓着嫂子了?”

    有些话迟早要挑破,薛老三自己挑,总比让胡黎明主动说好,这便是给面子。

    果然,薛老三自己挑上这话题,胡黎明冷硬的脸色,终于软和了下来,他挠挠短发,叹息一声,道:“家门不幸,让老弟笑话了。”

    “胡市长只是一时不察,让小家伙放肆了,再说,像你我这种整日里忙得脚打后脑勺的干部。有几个能顾得上家的,胡市长还是放宽心得好!”

    说话的是耿福林,他如今正是对口胡黎明的副秘书长,虽然因为有薛向这层关系,他服务胡黎明,不必似别的秘书长那般小意,可领导有难。他还是愿意扮演好秘书这个角色的。

    胡家的事儿,来的路上,他听胡黎明渗透过,而胡黎明的意思,他也明白。无非是希望他能帮腔几句。

    不曾想耿福林话音方落,便见胡黎明摆手道:“老耿不用宽慰,若不是有今儿这遭,我还被蒙在鼓里,我那婆娘和那小畜生,竟然背着我。暗里头,手脚极不干净,这是要往死了害我啊……”

    胡黎明是精明人。他的确是有让耿福林为他转圜,但这核心内容,他并没透露,毕竟。这种错只有自己认,才足够诚恳。

    当然,胡家母子收受下属好处的事儿,他也的确被蒙在鼓里,如今被薛向撞破,他真是又惊又悔又怒。

    作为胡黎明个人来说,官做到这个地步。他知道自己能不能进步,绝非取决于中组部,而是背后的力量,也就是薛家。

    他在外界的风评如何差,他都不甚担心,唯独在薛家人面前留下了贪墨的名声,让他如坐针毡。

    眼前的情况便是如此,在他的威逼下,胡夫人将薛向造访时的情景,一五一十如实告知了,虽然胡夫人言语间没说薛向发现了胡家收受好处的事儿,可胡黎明何等样人,哪里不知道出大漏子。

    当下,胡黎明顾不得狠骂胡夫人,赶忙电联了铁进,耿福林,寻了说客,这才来寻了薛老三。

    没办法,如今,薛家太子威势日重,胡黎明虽是副部级高官,可该有的态度,还得有。

    一根烟抽完,刷的一下,薛老三精准地将烟蒂弹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拍拍手,止住胡黎明的话头,“老胡,大家是自己人,你当我是老弟,我这个当老弟的就说两句老弟该说的话,胡安这小子,你可得看住了,今年什么年景你也知道,不说别地儿,就这明珠,打的二代们可是最凶最狠,即便是躲过了这遭,照胡安这种搞法儿,我也替你老哥捏把汗……这样吧,胡安这摊子,我就接了,部队是大熔炉,便是废铁也能炼精,你老哥要是信得过,我就把这小子扔进去了,要是……”

    “打住!”

    胡黎明怒喝一声,神情激动,“老弟,没有要是,胡安这货,我就交给你了,你这当叔叔的愿意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只要给这小王八蛋留口气,便是收拾残了,老哥我二话没有!”

    “哈哈……胡市长,您这爹当的,可让人瘆得慌!”

    “不瞒你们说,我掐死这小王八蛋的心都有了!”

    “得得,糟心事儿差不多咱就到这儿了,我这肚子可饿了,找个地儿垫巴垫巴……”

    “去蜀中第一鲜,我倒想见识见识薛老弟那恋恋不忘之地,到底有何美味。”

    胡黎明倒是记得薛向在胡家留下的那句话,他官位最长,自然一锤定音。

    蜀中第一鲜,半年未见,变化极大,原来的小门小帘,扩大成了五米阔的旋转玻璃门,室内陈设也是一新,原本大通铺一般的布局,全换成上了红漆的木板的四方隔间,整个布局,大红大紫,十分喜庆。

    四人方一入内,那胖老板便迎了上来,眼睛从四人脸上扫过,精光一闪,定格在薛老三脸上,募地,大手便冲薛老三伸了过来,“薛主任!是薛主任吧,咱这儿,您可是老没来了……”

    这胖老板经营日久,一双招子也练得透亮,薛向四位方一入内,那扑面的官气,立时便吸引了胖老板。

    没奈何,作为官本位了几千年的国度,官员永远是需要投注注意力的一个阶级,开饭店的老板尤其如此。

    四人瞧着眼生,胖老板不过打算上前套个近乎,可哪知道,入眼就瞧见了熟人薛向。

    当然,薛老三说是熟人,这蜀中第一鲜,他也不过只来了一次,可胖老板却对薛向这位督查室的大领导印象深刻,谁让当初他这家小店名声不彰时,薛向这督查室主任可以说是来得最大的领导呢。

    如今,他这小店虽然经营有术,日渐扩张,来往不乏达官显宦,可薛向这头一位肯问他要电话号码的年轻高官重访,还是让他兴奋莫名。

    薛向此赴明珠,目标正是这位胖老板,见胖老板主动套近乎,他的回应自然热烈无比。

    几人说说笑笑,在胖老板的带领下,朝左侧的包厢行来,薛老三正赞叹着胖老板经营有术,忽然前边的包厢猛地被推开了,一人扑倒在地。

    薛老三方瞧见那人面孔,刷的一下,脸色化作惨白。

    ps: 私人原因,更新的话我不能说了,我努力地写,总之,不会烂尾,不会对不起众位付费读者,最后,谢谢最亲爱的同志们的支持!

第二百五十五章 展喉

    “美女,这边,今儿咱姐妹儿可得玩儿痛快了,不然白来一趟明珠啊!”

    茂密的白桦林荫道中央,一个扎马尾辫的红衣女郎把着个白服白裤的女郎,叫得似黄莺啼谷,脑后的马尾一甩一撅,仿佛深秋的阶影都要被她摇碎。

    “丽华,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实习也结束了,该做毕业论文答辩了,可得早早准备。”

    说话儿,白衣女郎抚了抚自由披散的墨发,好似瀑布荡起了波浪。

    “才不要,咱好不容易来趟明珠,怎能过宝山而不入,再说,你都保研了,答辩怎么可能不过!得了,你就甭矫情了,修女的日子该结束了,你就跟着我好好享受享受这花花世界吧。”

    说话儿,红衣女郎劈手掏走了白衣女郎的挎包,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跑出老远。

    白衣女郎一跺脚,轻啐一口,追了过去。

    深秋的林荫道,游人如织,红衣女郎俏皮,白衣女郎明艳,两条动人的身影,一奔一逐,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

    “……浪奔浪流,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淘尽了世间事,化作涛涛一片潮流……”

    对着个十七寸的熊猫牌彩色电视机,红衣女郎大展歌喉,深情现献唱,一曲叶丽仪的经典歌曲倒演绎出了三分味道。

    如今不过是八十年代初,后世的ktv自然不会有,便连鼎鼎大名的卡啦ok。也得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风行全国,但不妨碍总有些人能从国外的潮流中寻到商机,就拿眼前这简陋的自娱自乐设备来说,在岛国已经流行十多年了,开放春风一刮来,这岛国的娱乐方式,便被洞彻商机的精明人抓住了。

    这家名为“歌乐山”的汽水吧。就是明珠娱乐大潮的领军者。

    凭借独特个唱模式和新颖的自制汽水,开业不过数月,“歌乐山”就迅速吸引了一大批新潮青年的青睐。

    红衣女郎便是在朋友的带领下,拉着速来好静的小晚,加入了娱乐大潮。

    一曲八零年港台金曲唱罢,红衣女郎迎来了如潮的起哄。

    “绝了绝了,华子这歌儿唱得可绝了,那一咏一叹比那碟子里的姐们儿还有味儿……”

    “蚊子这话说的阿拉绝对举双手双脚赞成,华子这美式唱腔。绝对吓死夜猫子,骇坏黄鼠狼,听得阿拉第五肢都酥了……”

    “死勇子。臭蚊子。看姑奶奶不撕烂你俩的破嘴……”

    说话儿,胀红了脸的红衣女郎便朝对座的俩青年扑去,手撕脚踹,整个儿一野蛮女郎。

    原来,这红衣女郎在京念书,老家正是明珠本地。此次,她和白衣女郎离京实习,路过明珠,她就存了招待白衣女郎的心思,眼前的两名青年。就是这红衣女郎高中以前,在明珠的玩伴。

    三人笑闹得正热闹。红衣女郎猛地瞥见一旁静静含着吸管不语的白衣女郎,歇了手脚,一屁股坐回白衣女郎边上,搂着她肩膀,嘻道:“嗨嗨,我说你们两只猪头,姑奶奶承认自个儿不是唱歌的材料总行了吧,可我身边这位姐们儿,歌唱的本领可是一绝,每逢咱们京大校庆,我这姐们儿可都是要压轴表演的……”

    “丽华,瞎说什么!”

    白衣女郎摇摇肩膀,不满地打断,她性子温柔恬静,向不喜出风头。

    红衣女郎也知晓自己这个伴当的脾性,可这灯红酒绿之地,实在惹人情绪,她又万分想让自己这伴当开怀一次,哪里肯依,当下便道:“美女,忸怩个什么劲儿,没看那儿写得想唱就唱,听听台上这位,唱得比杀猪好不了多少,人家不还是在那儿嘶吼,你就给我一面儿,亮一嗓子,震震这两只猪头!”

    那唤作“蚊子”的西装革履的矮个子赶紧道:“就是,这位同学,你是化子的姐们儿,自然也是咱们的姐们儿,放松放松,咱来这儿就是图一个乐子,谁认识谁啊,你尽管放开了唱。”

    “勇子”亦劝道:“就是就是,唱吧,想唱啥唱啥,这儿啥时新歌曲都有,港澳台,日美韩,应有尽有,听化子说,你着紧回京城,那咱可得抓紧乐呵,唱完歌,我再领你们去一地儿,那地儿的火锅,简直一绝,保管吃得你们舌头都咽下去……”

    “勇子,蚊子,我说你俩怎么这么起劲儿,方才,姑奶奶要唱歌儿时,你们这一个挖苦打击哟,怎么换我身边这姐们儿,全变强调了。还有,最无耻的要数勇子,跟姑奶奶说话,还叼个明珠腔,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丫是明珠土著似的,跟我这姐们儿,就又变正经人阿,一样客两样待,你俩可真不地道。”

    说话儿,红衣女郎持了吸管,对两人指指点点,“还不给姑奶奶实话实说,到底对我这姐们儿动什么心思来着,不过,姑奶奶丑话说在前头,我这姐们儿虽然待字闺中,可是咱京大有名的美女兼才女,追求者无数,不管你们两头猪,到底动什么心思,立刻统统地,全部地都给姑奶奶灭了。”

    红衣女郎话音落定,蚊子和勇子罕见地没有反驳、嘲讽。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眼前的白衣女郎,艳丽婉约,一袭不知道什么牌子的运动款白衣,衬得她整个人气质非凡,实在是二人生平仅见。

    年少暮爱,本就正常,见了如此温柔可人的女郎,两位少年郎又如何不起遐思绮念。

    其实,先前,这二位和红衣女郎笑闹的当口,注意力可全在这白衣女郎身上。

    这会儿,红衣女郎一说破,二人虽未红脸,却也有几分做贼心虚,各自端起饮料,用力猛吸,遮掩尴尬。

    白衣女郎性子腼腆,如何受得如此场景,刷的就红了脸,站起身来,想逃开,又觉不合适。

    可此处气氛诡异,她实在不愿再待下去,瞧着不远处的歌台恰好轮空,她冲红衣女郎展颜一笑,“丽华,那我就唱一首吧。”说着,便朝歌台行去。

    悠扬舒缓的旋律一起,三百来平的大厅,瞬间骚然。

    原来,歌台上小晚点播的正是那首在今年春晚火爆全国的,此歌虽然优美,可和此处的气氛实在不合,因为来此前卫之地消费的,基本都是自诩新潮,蔑视规则的毛头青年。

    他们喜好的自然是港台流行音乐和重金属摇滚乐,像这种抒情歌曲,几乎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

    正因如此,这熟悉的旋律一起,众人顿觉怪异至极,齐齐朝歌台看去。

    但见半米高的红木围砌的歌台上,白衣女郎长身玉立,墨发轻批,身姿优美,如玉的素手轻握淡色的麦克风,整个人和舞台顿时和谐至极,立时便抓住了一众观者的眼球。

    音乐尽处,歌声响起:“你的声音,你的歌声,永远印在我的心中,昨天虽消逝,分别难相逢,怎能忘记你的一片深情……”

    歌声舒缓却极具磁性和穿透力,第一句方出口,便吸引了所有人的耳膜,便连那吆五喝六划着拳的,也住了吵闹,凝眸静听,那歌声中的一缕浓愁,好似化不开的云朵,由耳朵飘入心灵,带走满心的狂躁,留下淡淡的安宁。

    一曲歌罢,满场久久无声,忽地,红衣女郎大喝一声,冲上歌台,跳着拥紧白衣女郎,场面的沉寂骤然打破,

    啪啪啪……

    顿时响起如潮的掌声,间或还夹杂着巨大的叫好声,拍案声,摔饮料瓶,酒瓶声,一言蔽之,声振屋瓦。

    白衣女郎自家事自家知,大学念书期间,除了本业,她没别的爱好,就剩了爱唱歌,恰好京大离音乐学院不远,她每每也去音乐学院听课,虽是旁听生,可架不住本身底子好,学习能力强,很快,就展露出这方面的天赋,被音乐学院的教授发现,甚至以院系主任的名义去函京大,要求给白衣女郎转学。

    因着白衣女郎身份特殊,当时,来函就被转入京大校长办公室,周校长一看,二话不说,就把来函扔进了垃圾桶,立时给音乐学院院长去电,罕见地以盛气凌人的口吻和对方大吵一架,甚至连“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粗口都飙出来了。

    白衣女郎虽然进音乐学院不成,可照样被音乐学院重点照顾,还享受特殊加时补课,一个肯交,一个爱学,数年下来,白衣女郎的音乐素养突飞猛进,每次京大的大型文艺汇演,她都被作了压轴人物出场。

    正是有着此番因果缘由,才有了白衣女郎一试身手,造成满场轰动的景象。

    本来嘛,街头乐吧,陡然来了专业级选手,本就醒目得紧,更何况,这专业选手歌美人更美,活脱脱一歌星级选手,自然倍加瞩目。

    “震了,震了,化子,真给咱震了……”

    “我算是服了,去年春晚,摆明了就不该李谷一上……”

    红衣女郎方拉着白衣女郎下了场,蚊子和勇子,便似一对猪哥恭迎上前,谨慎问好。

    ps:之所以无声无息,是因为动了个小手术,原以为会如医生所言,很快会康复,哪知道碰到了黑心医院,化脓了,七折腾八折腾,还在住院,这是手机打出来的,目前,我只能保证不断更了,诸位,道歉的话,我说得快能用火车皮拉了,实在是无地自容,不求您什么呢,我端正态度继续写,您赏脸看吧。

    鞠躬退场。

第二百五十六章 往哪儿走

    不待两位女郎搭腔,忽地,便有拖着托盘的服务人员,源源不断地围拢过来。

    “刘四哥请小姐品马提尼!”

    “张科长敬小姐一杯烈火红唇!”

    “蒋三哥鲜玫瑰花九十九朵,请小姐再唱一曲!”

    “………………”

    白衣女郎压根儿没想到竟是这般结果,她生性内敛,平素都生活在象牙塔中,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立时被逼了个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倒是红衣女郎乐不可支,伸手在一堆托盘上乱采,品品这个,尝尝那个,忙得不亦乐乎。

    白衣女郎明艳动人,胭脂红爬上雪白的鹅蛋,瞧得蚊子和勇子一呆,半晌两人才回过味儿来,立时各自生恼。

    蚊子瞪眼道:“他妈……哪个王……不开眼,敢来骚扰我的朋友,都给我滚,赶紧滚,瞎眼啦,连老……不认识?”

    蚊子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没奈何,他是气极,说惯了的粗口,张嘴就朝外蹦,偏生白衣女郎在侧,他一心想给对方留个好印象,每每粗话到口,都被他硬生生拗下一半。

    “认不出大爷啊,我看你们这破店是不想开了,信不信老子一个电话,就把你这破店封了!”

    勇子倒是本色不改,霸气十足,在他想来,这才原生态,够爷们儿,没准儿白衣女郎就喜欢自己这类型的呢。

    “哎哟,您瞧。原来是文少和小勇哥啊,老不见了您二位,没说的,今儿的客,我请了!”

    忽地。西边过来一打着领结的西服男,老远就抱拳出声,及至近前,粗暴地挤开一众服务员,骂道:“都他妈瞎啦,连文少和小勇哥,都不认识啦,滚滚。都给老子滚,谁敬的酒,给老子敬给谁,就说是西文少和小勇哥赏的,账单算在老子头上。”

    西服男话音方落,一众围堵的服务生托着托盘,次第退开。

    西服男这手借花献佛。玩儿得极是漂亮,蚊子和勇子脸色立时好了不少。

    这二位忙着奉承白衣女郎。不耐烦跟西服男交际,那西服男极有眼色,只道了声“帮我给白区长,黄所长带好”,便恭谨退去。

    四人重新落座,红衣女郎歪在白衣女郎的肩头,略有得色地指着蚊子和勇子道:“美女,重新介绍下,蚊子。全名白斯文,他老子可一般,是明珠市下面的一位副区长,正儿八经的副厅级高干;勇子,贾勇,泗泾镇派出所所长的公子,没见方才那西服男对这两头猪这么恭敬。百分之八十的原因,是因为这家乐吧,在泗泾镇派出所辖下,惹得贾猪头不爽了,一个电话,这闹翻天的小店儿就得关张……”

    红衣女郎和白衣女郎虽是至交好友,称得上闺蜜,可女人天性爱攀比,白衣女郎在学校,简直就是白雪公主一般的存在,不仅人生得清纯漂亮,而且学习,文娱都出类拔萃,更难得的是,她有个混社会的大哥,在京城大学很是吃得开,学校里的二赖子学生,就没有敢惹她的,为此,白衣女郎不知庇护了多少女同学,让人好生敬仰。

    在校时,红衣女郎也没少借着白衣女郎的威风,狐假虎威。

    可此一时,彼一时,红衣女郎好容易领着白衣女郎来到了自己的主场,抓住机会,她又怎肯不炫耀一番,让白衣女郎知晓平民子弟和高干子女到底有什么样的区别。

    却说,红衣女郎话音方落,便听白斯文道:“华子,当着秃子不说‘光头’,我俩的老子跟你那作区委书记的老爹比起来,又算个什么,你要垫鼻子上脸,也得找高个儿不是,拿我俩寻开心,很有意思么?”

    “就是!”贾勇接了一声,歪着脖子便凑了过来,贼兮兮道:“华子,你说咱俩这么要好,你是不是帮着我老头子在你老爹面前美言几句,干脆把我家老头子调到你老爹麾下,我家老头子都奔五了,再不进步,只怕就得老死派出所了……”

    红衣女郎正待反击,西北方响起了声音,“这位美丽的小姐,我可以请你喝一杯么,你刚才的歌声实在美妙,听得我心旷神怡,连困扰心头许久的一个死结,都解开了,这瓶波尔多55算我给你的谢礼!”

    “他妈的找……熙哥!!!”

    贾勇闻声就骂开了,不成想,方转过脸来,就叫出了来人的姓名。

    众人循声看去,但见一青年男子以极为优雅的姿势,端着高脚杯,缓步朝这边走来。

    背头,金丝眼镜,笔挺的天蓝色西服,大红领带,整个打扮原本骚包至极,偏生被他高挑的身材一撑,既显俊朗有型,又文质彬彬。

    “勇子,嘴巴脏了!”

    行到近前,熙哥止住脚步,冲贾勇微笑道:“快擦擦吧。”

    谁都知道熙哥这话是什么意思,鉴于贾勇先前的蛮勇表现,白衣女郎以为他断不会照做,哪知道,贾勇竟铁青着一张脸,抬起好似千斤重的手臂,在干干净净的嘴巴上,擦了擦。

    “这才对嘛,年纪轻轻,脾气可别这么大!”

    熙哥又温和的关怀一句。

    贾勇一言不发地坐了回去,埋着头,一张脸转瞬烧得通红。

    熙哥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提溜起身侧服务员手中托盘上的那瓶红酒,崩的一下,拔掉瓶塞,取过高脚杯,倒了半杯,微微躬身,礼貌地朝白衣女郎递来,“美丽的小姐,请赏光!”

    动作虽然文雅,语气虽然温文,却听得白衣女郎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蹙眉冲红衣女郎道:“丽华,咱们走吧!”

    红衣女郎回个笑,“好吧,正好我也在这儿呆烦了,勇子,你不说中午带咱们去那劳什子第一鲜吃火锅么,赶紧着吧。”

    说话儿,便拉着白衣女郎,急步朝外行去。

    “站住!”

    熙哥再度出声,声音一如方才那般温和,其中更多了分坚定,“还请这位小姐赏个光,丽华,你就是急着吃饭,熙哥我这杯酒的时间,必须得让出来。”

    红衣女郎身子一顿,怔了足足五秒钟,回头咬牙道:“熙哥哥,妹妹我可饿了,你这杯酒权且记上,改天妹妹我摆宴向您谢罪,这会儿,是真陪不了了。”说话儿,扯着那白衣女郎风一般,消失在了门外,好似在躲狼。

    ………………

    轻烟袅袅,炭火通红,一个脸盆大小的铜锅内,白汤沸腾,辣椒飘红,香气四溢。

    先前在“歌乐山”欢歌的红衣女郎,白衣女郎,白斯文,贾勇四人,便在这第一鲜的包间内,围炉而坐。

    说来,锅中的食物着实鲜美,白衣女郎自问是吃过好东西的,可眼前的这锅火锅,依旧让她留恋不舍,拿起筷子,涮个没完。

    反倒是红衣女郎,白斯文,贾勇三人象征性地伸了伸筷子,便各自抱着汽水,没精打采地歪倒在了一边。

    白衣女郎饕餮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场面不对,轻轻拿胳膊顶了顶左侧的红衣女郎,“丽华,这火锅真的很不错,你怎么不吃啊,不是早就说饿了么?”

    红衣女郎摇摇头,“没胃口,你自个儿造饱吧!”

    瞧见白衣女郎眼中的愕然,白斯文解释道:“华子哪里是没胃口,压根儿就是在发愁。”

    “发愁?为什么发愁?”白衣女郎反应极快,方问出,便接道:“难道是为刚才那个熙哥?”

    白斯文冲白衣女郎比了个大拇指,正要接茬儿,却被红衣女郎打断,“谁说我发愁,不就是个康熙么,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挨得着么?”

    红衣女郎嘴上虽硬,可熟知她习性的白衣女郎,却从她游走的眼神中,捕捉到了担忧,小声道:“丽华,没事儿的,在明珠,不怕的!”

    “不怕?姐姐,明珠是超级大都市不假,可上层人物的世界,不是你能了解的,只有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

    白衣女郎的单纯,贾勇不知道是该欣赏,还是该嘲笑,“美女,那个康熙,可不是好惹的,性子阴狠,有仇必报,华子今儿没给他面子,定会被这王八蛋抱负,算了,华子,你还是赶紧回学校吧,你不在明珠,他姓康的总不能抱负到伯父身上去。”

    “那可没准儿。”

    砰的一下,白斯文将汽水瓶顿在了铁桌上,“前回,刘二不就是打球的时候,不小心用篮球砸了干殿下一下,就被这孙子,连儿子带老子一块儿收拾了么,刘二的老爹本来好好一个实权处长当着,结果,愣被弄去管大街了,刘二更是被他老爹结结实实揍了一顿,捆绑着送到了干殿下面前跪了,前车之鉴啊,不得不防……”

    “别叨叨了,烦死了……”

    红衣女郎瞪了白斯文一眼,甩甩头,似乎要将烦恼赶开。

    “丽华别怕,他不敢怎样的。”

    白衣女郎轻声安慰,伸手拍拍红衣女郎的胳膊。

    红衣女郎默然点头,扬起脸道:“不如咱们现在就回去吧。”

    白衣女郎方要应声,砰的一声响,包厢的大门被踢开了,紧接着,那熟悉的令人讨厌的声音,便传来了进来,“往哪儿走啊……”

第二百五十七章 紧逼

    “丽华妹妹,方才不是说要请哥哥我吃酒宴么,老话说,相请不如偶遇,既然撞上了,就是缘分,这餐饭咱得吃,要不然,杨书记知道了,该怪丽华妹妹没礼貌了不是,这让妹妹受责备的事儿,做哥哥的当然不能做!”

    伴随着话音,康熙旁若无人,长身而入,身后还跟了三人,两青年,一壮汉。

    两青年光看装扮,便知是和康熙一般的大院子弟,那壮汉则一脸的豪迈,短粗的脖颈处露着壁虎状的刺青,显是江湖中人,此人敢在严打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当口,将刺青外露,足见其胆色和依仗。

    瞧见康熙,红衣女郎,白斯文,贾勇三位的脸色立时一暗,再瞧见康熙身后的那两位青年,三人的脸蛋简直像刷了绿漆。

    “果然是丽华同学,先前听熙哥说了,我还不信,怎么着,丽华同学到京大溜达了一圈,就不认老同学了,请熙哥吃饭,怎么能不捎上我。”

    搭腔的是紧邻着康熙身后的青年,五短身材,头大脖细,十分丑陋,说话的当口,眼睛却不住朝白衣女郎身上歪斜。

    “庞龙,你不是判了五年么,怎么……”

    听见丑陋青年说话,红衣女郎才确准其身份,立时惊得站起身来。

    庞龙抽出烟盒,慢条斯理的叼一根烟,嬉道:“丽华同学,你还是老样子,说话不怎么经过大脑,我那是劳动改造。这不,我在里面改造成功,表现良好,自然提前解放喽,得了。跟你侃了半天,我还真饿了。”

    话音方落,庞龙迈步上前,旁若无人一般,伸手朝锅里捞去,沸翻盈煮的铜盆,简直被他当了洗脸水,异乎常人粗糙的双手伸进去。左起右落,右起左落,一会儿功夫,便被他捞了斤多干货,塞进了嘴巴。

    庞龙吃相极是难看,汁水淋漓,荡得满桌皆是。可场中众人的注意力却丝毫没落在庞龙的吃相上,而是他那双已经通红如血却又不见水泡。肿胀的糙手上。

    红衣女郎冷道:“庞龙,要吃就好好吃,我这儿又不是没筷子,跟你爸练了两年,难不成就剩了到我这区区弱女子面前显摆的能耐……”

    嘴上如是说,红衣女郎心中对庞龙的畏惧,还在那康熙之上,这庞龙自幼随他那个现在已经做到武警总队的老爹练武,心狠手黑。两年前,此人在明珠师专,因为争水洗碗,就将打得两人重伤,一人致残,判了五年。

    如此残暴之人,红衣女郎是一时一刻不想面对。再看此人旁若无人地伸手进沸水中捞取食物,足见其蛮野更甚。

    “行了,老庞,你这一折腾,别人还怎么吃,素质,注意素质。”康熙微笑着责备,眼中尽是得色。

    “熙少,瞧您说的,就是庞少不露这一手,您大驾光临,崔胖子敢用这个招待您,姥姥!”

    接茬儿的正是那刺青男,自打进屋,此人便恶狠狠盯着白衣女郎,似乎只待康熙一个眼色,他就要下手。

    熟料,刺青男话音方落,敞开的大门又现出一队人。

    当先那位,身材奇胖,老远就冲这边抱拳,手中还攥着个花手绢,死命擦汗,嘴上道:“怠慢了,怠慢了,才得到消息说您几位来了,崔某这才赶紧吩咐厨房准备了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您几位上眼。”

    说话儿,崔胖子大手一挥,身后的七八位男女,次第上前,转瞬,一桌清清爽爽的席面,再度摆好,这回的盆式铜锅换成了灯笼形,十多个冷拼的盘子,也由瓷盘换成了银质餐具,最让人想不到的是,此地竟还有象牙筷子,那沿桌摆了一圈,极似特大号的梅花。

    “几位尊客,小店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玩意儿,就这些货了,别的不值一道,就那个铜锅有些历史,先祖在康熙朝时,曾抱着这口锅,在御膳房讨食吃,您几位看着可还上眼?上眼的话,还请将就对付一餐……”

    崔胖子不愧是做老了生意的,一番团团圆圆的场面话说得极到位,便是有心拿他垫脚,耍威风的刺青男,一张满是横肉的胖脸,也微微展开。

    “还凑合吧,崔老板先下去吧,我们要用餐了。”

    康熙淡淡然,下了逐客令。

    崔胖子早知道这会儿人不好伺候,先前听到踹门声,他就知道坏了,再看是这几位大爷,他一颗心算是凉到了底,只求今次能平安渡过,别闹出天大的乱子,就是这套压箱底的餐具被毁了,他也认了。

    当下,心里求遍满天神佛的崔胖子,怏怏退了出去,想将门拉上,却发现左侧那扇门的上下两个合页被踹坏了一个半,就剩了上面那坏了一半的合页勉强粘连着大门,维持着不倒,这门哪里还关得上。

    崔胖子是何心情,康熙自然懒得管,从从容容在主座坐了,拣起面前的象牙筷子,夹了块肥羊,伸进翻滚的锅里涮了涮,再在面前的酱碟里沾了沾,方才送进口来。

    “嗯!”

    康熙眼睛亮了,“早听说第一鲜的火锅是一绝,没想到味美成这样,名不虚传呐,来来来,哥儿几个,丽华妹妹,都坐都坐,别客气,放开了吃!”

    康熙话罢,庞龙,刺青男,各自寻了自己的位子坐了,剩下那身着中山装的青年,和红衣女郎四位立着没动。

    “丽华妹妹,怎么个意思?看来你是真不想给我这面子了。”康熙的小白脸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可那微笑怎么看怎么瘆人。

    不待红衣女郎接口,侧立一旁的中山装青年伸手朝白衣女郎一指,终于说出了他进门后的第一句话,“费这个事儿干嘛,这女孩歌美人美,老大肯定满意的,弄过去得了,免得还让老大跑一趟,没准儿他已经迫不及待,在来得路上了。”

    “青子!”康熙皱了眉头。

    他康某人在明珠手眼通天不假,可有些事儿是不能端在明面上来的,由其此间还有三位对立的官宦子弟。

    熟料那中山装青年压根不为所动,“康总,老板的心意我明白,你不敢办,我来办就是。”说话儿,竟朝白衣女郎走来。

    “张青!”

    康熙重重将筷子扣在了桌子上,咔嚓一声,竟将象牙筷子扣成两截,黑了脸道:“这是我的事儿,不用你来操心,东哥都说交我办了,要你来抢功!”

    张青冷冷瞧了康熙一眼,终究止住了脚步。

    “华子,既然话挑开了,我也就摊着说了,你这位女伴,我相中了,晚上招待位贵客,请她去吃吃饭,喝喝酒,唱唱歌儿,明儿一早就送还,给你熙哥这面子,就把桌上的酒喝了,不给面子,咱就有不给面子的说道儿,届时,你别后悔就行。”

    说话儿,康熙便站起身来,双手插进裤兜,耸耸肩膀,一双狭窄的眼睛,泛着冷光。

    红衣女郎,蚊子,勇子三人僵立当场,俱是脸色铁青,沉默不语。

    三人心中千愁万绪,十分心肠,悲愤三分,恐怖却占了七分。

    说来,红衣女郎三位皆是干部子弟,行走在外,最有面子也最要面子。

    眼下,康熙所作所为,简直将三人面子扫尽,更有甚者,竟想从他们身边,带走白衣女郎去给人陪夜,这真算打脸到家了。

    可饶是如此,红衣女郎三人却不敢置一词。

    只因康熙的手段,他们领教过,此人简直是翻版的青年时代的江朝天,从不讲或不及家人,必将对方连根拔起。

    红衣女郎三人自己受些侮辱,强忍了也就罢了,可事涉家人,乃至家族,谁也没有妄动的勇气。

    满场久寂无声,白衣女郎忽然握住红衣女郎微微颤抖的手臂,轻声道:“丽华,咱们走吧,在这儿待得不舒服。”语气清淡,好似眼前的冲突,压根儿不曾入得眼来。

    红衣女郎转头怔怔看着白衣女郎,一双杏眼盛满了说不出的浓愁,眼角隐隐起了雾气。

    “没事儿的,丽华,待会儿,我给我大哥打个电话就好了。”

    说话儿,白衣女郎挎起红衣女郎的胳膊,拉着她便朝外行去。

    “哈哈………”

    “熙哥,这妞儿有意思!”

    “纯的跟张白纸一样,东少肯定喜欢!”

    白衣女郎劝慰红衣女郎的话,简直被康熙几人作了笑话,便连蚊子和勇子也觉白衣女郎娇憨得不可思议,明珠是什么地方,眼前的这帮魔鬼是如何凶残可恶,这美女简直嘛也不懂。

    众人的哄笑,白衣女郎充耳不闻,拉着红衣女郎快步朝门边行去。

    中山装青年横眉扫了康熙一眼,后者嘴角微跷,庞龙把臂不动,刺青男感激一笑,蹭身而起,没趟一步,都在一米开外,三两步一赶,堪堪在白衣女郎靠近大门时,横身阻住。

    “小妞儿,东哥看上你,是你的荣幸,跑什么跑。”

    刺青男扭扭脖子,脖颈处的壁虎好似化活,狰狞地游了游一般。

    白衣女郎睬也不睬她,伸手朝另一侧大门扶手捉去。

第二百五十八章 疼惜

    “他妈的,给脸不要脸是吧。”

    啪的一下,刺青男一巴掌打在了白衣女郎伸出的玉手上,因着是要进贡的美女,刺青男倒是拿捏了轻重,巴掌声虽响,不过使了一分力道。

    饶是如此,也在红衣女郎的纤纤玉手上,印下道深红。

    “让开,否则你会后悔的!”

    白衣女郎盯着刺青男,一字一顿,说得认真至极。

    “哈哈……”

    刺青男仰天狂笑,那边的康熙等人亦是莞尔,刺青男笑罢,面色肃然,假作认真,亦一字一顿道:“小妞儿,你真得很可爱。”话音方落,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康熙,庞龙,你们别太过分,别忘了现在可是严打!”

    眼见白衣女郎受辱,红衣女郎忍无可忍,退无可退,终于站出身来。

    一闻“严打”,哈哈狂笑的刺青男脸色顿时一暗,募地想起这场对社会份子来说,最严苛的风暴,到底卷倒了多少枭雄人物,不说名声震天的青帮,彻底瓦解,单是那贵胄公子,也倒了不少,若今天的事儿,真闹开了,还真没好果子吃。

    康熙,庞龙脸色均是一寒,很明显被红衣女郎搬出的“严打”二字,给慑住了。

    的确,今时不比往日,康熙自家事自己知,若非自家父亲明辨天时,舵盘子转得快,攀上了那位,并让自己拜他作了干爹,哪有他康某人眼下的威风。

    干爹虽然靠着猛冲猛打,在市委的威风一往无前。可这当口真把欺男霸女的事儿闹大,只怕干爹也按不住。

    一念至此,康熙就恨一边的中山装青年恨得牙痒痒,的确,东少造访明珠,他得孝敬一二,好容易在“歌乐山”挑拣到这颗仙草,悄悄摸摸。循循善诱把事儿办成了才是最好,偏生这张青仗着贴东少贴得紧,肆无忌惮,原本稳稳妥妥,满是画意诗情的勾引,非被这王八蛋弄成了抢压寨夫人。

    张青扫见康熙瞪来的眼睛,压根儿不为所动。冷笑道:“我听东哥说,康总在明珠很吃得开,敢作敢为,是少见的英雄,俊杰,今日一见,呵呵。应了那句老话,见面不如闻名!”

    这话说得毒,刷的一下,康熙的白脸立时铁青,若非张青背后靠着东少,他早让这家伙见识见识什么叫“敢作敢为”了。

    有气出不得,再想事已至此,不用强也过不去了,而让开路,放这四人走。东少那边绝对交代不过去。

    心念一定,康熙扫了红衣女郎三人一眼,眼现决然,“小龙,请你的老同学三位,到咱们那边做做客,晚上,等杨书记。白区长,贾所长来接;钢炮,你那边也动作麻利点儿,教教那婊子怎么服侍人。胭脂马虽好,可太烈了不牢靠,惹得东少不快,可就得不偿失。”

    “擎好了,熙哥,不瞒你说,我手早痒痒了。”

    庞龙应承一声,缓步朝白斯文,贾勇逼去。

    康熙话说到这份儿上,红衣女郎四人皆知今日之事绝不能善了,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冲出门去,把事儿闹大,要不然,真被姓康的捉走,必定又是一场吃亏的政治交换。

    不待庞龙逼过来,白斯文,贾勇一左一右,拔腿就跑,原以为,兵分两路,庞龙定然顾此失彼。

    哪知道,两人速度还没加起来,庞龙晃身便到,双手暴涨抽出,啪啪两声巨响后,白斯文,贾勇好似两条破麻袋,一左一右朝墙边飞去,半空里,各自血雨飘蓬,落定时,嘴角各自血肉模糊,伏在地上,动也难动。

    庞龙这边狠下辣手的当口,刺青男那边也动作开了,惜乎,白衣女郎力虽不及,但头脑聪明,知晓硬抗不得,早早就扯着红衣女郎退开了。

    那刺青男没有庞龙的伸手,三两下抓拿,竟没拿住人,两位女郎正躲避得娇喘吁吁,那边的白斯文,贾勇便遭厄。

    瞧见白、贾两人的惨状,瞬间,红衣女郎被激得失去了理智,竟挣脱白衣女郎的手掌,朝那刺青男扑去。

    白衣女郎性虽温婉,可这这温婉中,却又十分执拗,红衣女郎一动,她竟也直直追了过去。

    砰,砰,

    红衣女郎肚子上挨了一脚,翻倒在地,直吐酸水,白衣女郎被刺青男伸出的粗腿勾倒,直直摔在了门上。

    刺青男先前数下,没抓住两女,相对于庞龙的利落,简直是蠢笨。

    他如今兄弟不在,事业消亡,纯守着康熙过活,若让人觉得他不过如此,又如何自抬身价,是以,此刻收拾两女的手段,简直含恨而发。

    若非记得那白衣女郎,得进献东少,他早就直接朝脸上招呼去了。

    “熙哥,差不多了,尽早抽身为妙。”

    庞龙提起红衣女郎,把在手中,对康熙规劝道。

    这几位虽然无法无天,到底知晓轻重,严打当口,该缩头时,还得缩头。

    康熙点头道:“小龙说得对,钢炮,带上人马上走!”

    刺青男应承一声,伸手朝倒伏在门上的白衣女郎捉来,熟料,他刚抓住那白衣女郎的头发,白衣女郎猛地一挣,身子猛地在那扇门上一磕。

    哗啦一声响,那大门猛地垮塌。

    原来,这扇门方才在康熙几位暴力进入时,就剩了半扇合页连接,早就失去了稳固。

    而白衣女郎被刺青男绊倒,身子就磕在了这半开不开的门上,虽撞得头晕眼花,可身子的感触却极是灵敏,知道能否破门,将消息传递出去,在此一举,遂集中身体的全部力量,用尽全力磕在门上,力量之大,以至于那刺青男虽伸手捉住饿了几缕情丝,还是被那白衣女郎重重一击,将门撞塌。

    咔!

    砰!

    厚重的大门落地,砸得大地似乎都颤抖了一下,白衣女郎的身体也重重摔在了门上,疼得他差点晕厥过去。

    心神俱疲,恍恍惚惚间,那白衣女郎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喊声“小晚”,那喊声是那样的亲切温暖,包含慈爱,白衣女郎用力摇下头,只觉定是脑子里出现了幻觉。

    紧接着,身体也有了感觉,一只温暖的大手伸了过来,巨大的力量传来,她只觉身子像灯草一般,被扶了起来,紧接着,身子便靠进了个温暖怀抱。

    她缓缓睁开眼来,眼帘中映入一张英俊的瘦脸,霎那间,满天乌云都被这张充满痛惜的脸蛋照散了。

    “大哥!”

    白衣女郎揉揉眼睛,终于惊叫出声。

    话至此处,这白衣女郎的身份已然明了,正是小晚,而那被小晚唤作“大哥”的人,除了薛老三,自然再无旁人。

    前番为许子干之事,薛向夜返薛家,离去时,在飞机上和小家伙通话,便听小家伙说小晚离京实习去了。

    而这小晚实习结束后,便随着同校好友杨丽华,四处游走了一番,这日游到明珠,原本距离毕业答辩的时间不远了,小晚准备返回京城,可明珠恰好是杨丽华的地头,她非要招待小晚一番,这才有了今日这番变故。

    而薛老三更是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自己的二妹妹,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会撞见自己的二妹被人欺负。

    眼前是怎样的一张脸,额头中央高高肿起,乌央一块,左侧眉间磕破,鲜血长流,右侧嘴角也微微翘起,凄惨至极,哪里还有半点原来明艳秀美。

    怔怔地瞧着眼前的这张脸蛋儿,薛老三只觉空气里没了氧气,腔子使劲抽动,也不得呼吸,一颗心疼得快裂开了。

    薛老三有妹妹两人,小晚因为年纪原因,让薛老三不得像小家伙那般亲近,可心里头对这个二妹妹的疼惜,从不曾少了半点儿。

    更有甚者,因为他魂穿之前,终日胡闹,是这个二妹妹默默承担着繁重的家务,替他这个兄长支撑着这个家,就为这个,薛老三对这个二妹妹疼爱之余,更多了三分愧疚。

    偏偏这个二妹妹乖巧至极,不仅学业优秀,而且温婉懂事,从不曾让他这个兄长操半点心,也正因此,薛老三便是想关爱,也没多少机会。

    如今,这个让他既疼爱且愧疚又愧疚的二妹妹,当着他的面儿,被人伤成这样,薛老三差点儿没疯掉。

    “还真有他妈的敢搅合的,找死啊,快把小婊子放下。”

    刺青男扔掉手里的一缕青丝,高声怒骂。

    “别别别,炮哥息怒,炮哥息怒,纯是路过,路过……”

    负责给薛向几人带路的崔胖子,蹿上前来,慌忙打着圆场,不住冲薛向使眼色。

    薛向的身份,崔胖子清楚,督查室主任,位高权重,可刺青男几人的大名,崔胖子更是如雷贯耳,尤其是里面那位蓝西服青年,虽是头一遭来“第一鲜”,可崔胖子还是从旁的食客中问出了这位的名号。

    康熙,康总,康大帝,康灭门,干殿下,一人五名儿,足见雄伟。

    督查室主任虽然不凡,但决计不是明珠市正印丁市长干儿子的敌手。

    崔胖子对薛老三观感不错,不愿这位他有可能攀上关系的市委要员,折翼此处。

第二百五十九章 真正的恶人

    不成想,崔胖子一番话没说完,屋内便起了喊声。

    “铁局长,救救我们!”

    “胡市长,铁局长,耿秘书长!”

    前道声急促,凄厉,发声的是白斯文,杨丽华赴京念书,贾父级别太低,就白斯文这副区长的公子,认识门外的铁进这位明珠市局局长。

    而胡黎明反倒因为级别过高,耿福林因为身在机关,以至不得为白斯文所识。

    后道声满是惊诧,开腔的正是康熙。

    康熙真是吃惊了,他万万没想到会在此时见到这让他干爹都经常咬牙切齿的“胡氏铁三角”。

    却说,康熙一声叫出,满场皆惊,杨丽华,贾勇,白斯文三人,满眼尽是希冀;庞龙,刺青男面面相觑;崔胖子更是惊得嘴巴险些没咧到脖子后去;独独那张青依旧风清云淡,插手入兜,一副无所畏惧的表情。

    “原来是胡叔叔,铁叔叔,耿叔叔啊,巧了巧了,您几位也喜欢这家的火锅,要我说您几位算是来着了,崔胖子这火锅做得着实地道……”

    惊讶方过,康熙便含笑迎了上来,远远就冲几人伸出了手。

    知道来得是对头,麻烦,康熙依旧不慌不忙,这底气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位干老子。

    熟料,康熙大手伸来,压根儿无人给他面子,铁进铁青了脸,厉声道:“康熙,你他妈到底在做什么!”

    铁进不识得小晚,可见一边的薛老三阴着一张快滴水的脸蛋,不住抚慰他身侧的女郎。猜到这人必是薛向极为重要的人物,既然如此,他对康熙哪里还有好话。

    康熙万万没想到这位铁局如此蛮野,连最基本的客气都省了,张嘴就骂,哪里有半点堂堂正厅级高官该有的城府和风度。

    “铁局长想必是误会了,我介绍下,这几位都是我的朋友。杨丽华。闸南区委杨书记的女儿;白斯文,合浦区白副区长的公子;贾勇,泗泾贾所长的公子;庞龙,省武警总队庞总队长的公子……我们老友相聚,在玩儿警察抓小偷的游戏,可能是玩得比较疯,将场面整得有些大。其中要数白斯文最是入戏,您瞧,这小子瞧见您,还叫救命呢。”

    康熙盯着白斯文,笑眯眯道:“我说得没错吧,蚊子!”

    白斯文瞪眼,方要反驳。杨丽华却先接口了,“三位叔叔好,我们的确在玩儿游戏。”说罢,朝三人鞠了一躬,转头对康熙道:“熙哥,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先回去了,改天再玩儿。”

    白斯文,贾勇惊呆了,原以为。救星杀到,趁势哭诉冤情,借着严打的东风,必定能将康熙这恶魔连根拔起,怎么也没想到杨丽华竟是这么作答。

    杨丽华知晓二人生疑,悄悄冲二人微微点头,示意别坏事儿。

    原来,杨丽华虽久不在明珠。却听过康熙为非作歹的劣迹,连带着对那位丁市长的威名,也听进耳去。

    她虽不参与政治,却胜在头脑精明。转瞬就窥出了轻重。

    在她看来,眼下的事儿,出口恶气,是痛快了,能否将康熙连根拔起,绝对是未知之数,即便是弄倒了康熙,那位风头极健的丁市长必定安然无恙。

    不能斩草除根,单为意气,空个父亲结个大仇,还得担心后续报复,怎么算,也是笔亏本账。

    “好好,下回玩儿,下回再玩儿!”

    康熙乐呵道,心中着实松了口气。

    不错,眼前的戏码,虽然拙劣,可只要杨丽华配合了,就遮掩团圆了,民不举,官不究。

    康熙虽然张狂,却也知晓轻重,他这点份量,绝对上不了胡黎明这个层级的盘子,想必有了杨丽华这番遮掩,便是胡黎明等人瞧出是做戏,也奈何不得他康某人。

    虎口脱险,杨丽华三人着实舒了口气,相互搀扶着,急急朝门外行去,行到半道,这才发现走廊里的小晚正被一英俊青年搂在怀里,捧着脸摩挲。

    原来,方才三人在室内,视线不及室外,压根儿不知道小晚在外面的动静儿。

    “小晚,快走,马上回京!”

    杨丽华急步上前,伸手便来拉小晚,至于薛老三是什么人,她问都懒得问,她实是被康熙吓破胆了,只想快些离开这个鬼地方。

    “走,往哪里走?”

    薛老三忽然转过脸来,冷冷盯着杨丽华。

    蹭蹭蹭,杨丽华连退散步,好似被冰箭射中了一般。

    她从没见过这种表情,不冷不热,不喜不怒,说面无表情,偏生又寒气瘆人,一双眸子似乎看不到生气。

    “大哥,这是我同学丽华!”

    小晚慌忙解释,上前一步,拉过杨丽华,“丽华,你不一直想见我大哥么,这就是!”

    “薛大哥好!”

    杨丽华怯懦地朝薛老三问好,没奈何,对方那要杀人的表情,实在太吓人。

    薛老三睬也不睬她,低声问小晚道:“好些了么,还疼么?”

    杨丽华实在是奇怪极了,面前的这个男人,简直是矛盾综合体,有着最冰冷的脸蛋,却又有着最动人的声音。

    方才听他说话,像一团温暖的棉絮堆砌成了云朵,包裹着浓浓的慈爱,温暖,似乎饱含着这世上最深沉,真挚的感情。

    “好多了,一点儿也不疼了。”

    小晚也倍觉奇怪,怎么大哥的手一碰自己的脸蛋儿,先前那火辣辣的疼痛,顷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

    “不疼了就好!”

    薛向轻轻抚了抚小晚的墨发,将乱发抚顺,眼睛猛地扫见刺青男脚下的一缕青丝,眼中寒光一闪,伸手指着刺青男,“刚才是他对你动手了吧!”

    小晚点点头。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与此同时,她也知道今次不是恰逢大哥赶来,会在自己身上发生什么,对这种恶人,没什么好怜悯的。

    “看大哥给你报仇!”

    薛老三揽着小晚,缓步上前。

    “胡市长,他想干什么,都说了先前是做游戏,我有在先,伤着了,我可不负责任……”

    康熙指着薛向,大声喝问,“钢炮,别跟他较真儿,你先走!”

    好汉不吃眼前亏,眼下,胡黎明在侧,以小敌大,康熙知道占不到便宜,刺青男这种社会份子,不出手吃亏,出手可能更吃亏,自然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刺青男知道此处不是自己卖弄武勇的当口,应承一声,转身就朝左侧门缝溜去。

    “怎么,想走?”薛老三盯着刺青男,声音里像裹着冰渣滓。

    刺青男速度虽急,却哪里快得过薛老三,薛老三搂着小晚,准而又准地横在了前方。

    “哪只手打的?”

    薛老三盯着刺青男问。

    杨丽华只觉小晚这个大哥,简直有些神经病,他当这是家长为孩子跟小朋友报仇么,还哪知手打的,难不成哪知手打的,就朝哪知手打还回去。

    “让开,老子没功夫跟你啰嗦!”

    刺青男羞恼至极,若非忌惮对面站着位公安局长,他早动手了,娘的,被傻子一般地问问题,想想都火大。

    “不说正好,我就当你两只手都动了!”

    话音方落,薛老三右腿踢出,像踢中根浮木一般,刺青男却如被猛牛撞了一下,毫无反抗能力,应声而倒。

    砰的一声,刺青男胖大身体砸在地上,疼得他直呲牙,好似从三楼摔了下来,亏得他生性豪勇,若是一般人,早撕心裂肺地惨嚎了。

    就在刺青男强忍着一口气,双手伏地,准备挣扎起身时,咔嚓两声脆响,他的两只巨掌,竟被薛老三踏在了脚下。

    “啊!!!!!!!!!!!”

    剧烈的疼痛传来,全身的痛觉神经似乎都在霎那被发动,冲得脑电波都快紊乱了。

    刺青男做大哥时,自问也用脚这般折磨过人,可他坚信,那种折磨决计没有今天自个儿遭遇的惨烈,那人的双脚踏上来,好似踏住一块破布,用力搓揉之下,一股诡异的劲力似乎非挑起每一根痛觉神经,才肯罢休。

    咔!嚓!

    两道好似嚼断脆骨的令人牙酸的声响传来,刺青男的惨叫终于化作了彻底的静默。

    失去知觉的霎那,刺青男最后一道意识,竟然是想起了此前小晚对他说得那句话“不让开,你会后悔的”。

    彼时,听了这话,他哈哈大笑,只觉小晚幼稚到了可笑的程度,于今再看,只余嘘唏。

    薛老三转瞬降下霹雳,满场众人惊得脑子都快当机了。

    康熙等人自问作恶多端,干坏事儿和恶心事儿,已经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了,可眼前那两只如稀汤一般的手掌,瞧得人胃里一阵翻腾,满心就剩了一个念头:还有王法么,还有法律么!

    白斯文,贾勇眼泡鼓起,面面相觑,转而齐齐盯着杨丽华,似乎要她给出个答案,为什么这天仙一般的单纯大学生,会冒出这么一个凶残恐怖的大哥。

    殊不知,杨丽华亦震惊得快昏厥过去了,尽管她早知道薛晚在学校无人敢惹,是因为背后有个据说是混社会的大哥,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位混社会的大哥,竟是如此的肆无忌惮,康熙这等恶少,和人家比起来,差了十万八千里,简直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第二百六十章 看大哥打狗

    胡黎明,铁进,耿福林各自神情肃穆,寂寂不语,薛家衙内的胆大,聪明,他们见识过,凶戾之名也有耳闻,可每见薛向,皆是温文尔雅,睿智明礼,这凶戾之名,便也作了是外人谣传。

    可此时此刻,见识了薛衙内这般面目,这几位震惊得无以复加,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这哪里是凶戾,分明是凶狠,残忍。

    胡黎明默默盘算:也许这才是完整的薛衙内,到底小看了他,不过也好,光有聪明睿智,没有凶狠果决,在这个波诡云谲的宦海,只怕也定不住台盘子。

    胡黎明身居高位,是站在高处打量薛系这位太子爷的,眼前的血腥,并不在他眼里。

    倒是铁进,耿福林惊骇之余,心生责怪:“你堂堂太子爷,要收拾这种臭番薯,烂鸟蛋,打声招呼就行,是生是死,一言即决,干嘛要亲自下场,弄得鲜血淋漓,没得脏了手。”

    “铁局长!!!”

    康熙疾呼一声,凸了眼球,指着薛老三,“当众伤人,你堂堂公安局长,怎能视而不见,我要上告,要上告,告你这公安局长不作为……”

    惊骇过后,康熙腔子里就剩了愤怒,心头碎念:“麻痹的,你们铁三角是不凡,可老子干爹可是市长,背后立着元勋,常委会上,便是正印书记也得让我干爹三分,老子今天不欺人,难道还要老子被人欺!”

    咆哮得面红脖子粗,铁进理都不理,紧走几步,跟上薛向,悄声道:“老弟,还是提回局里吧!”

    “你别管!”

    薛老三眉也不抬,冷声一句。

    他的愤怒,铁进不懂!

    这些人如何受国法制裁,遭遇何种刑罚。薛老三不想管,也不愿管,他更不怕别人说他都当了大官,还管不住手脚。

    眼下,在他心里,就一个念头,为自己的妹妹报仇!

    哥哥为妹妹出气。什么他妈的规矩,都得滚蛋!

    铁进听得脖子一缩。心中知道要坏事儿了,薛衙内这是动了真火,心中暗自打鼓,生怕这位大爷弄出人命来。

    而这担忧方起,又一念头浮出:坏了,明珠可是老子的地头,这姑娘在明珠遭了罪,薛老弟莫不是连我也怨上了。

    一念至此,铁进眼珠子一翻,瞪着康熙。恨不得将这小王八蛋给生吞活剥了。

    要知道,他铁某人列入薛氏门墙,才不过数月,薛家人助他升官涨爵,如今。在他地头,发生了这种事儿,怎叫他铁某人不羞臊得想撞墙。

    “铁局长,看来你这局长是真不顶什么用,既然你管不了那小子,也别怪我们正当防卫,胡市长,耿秘书长,你们可都是见证人……”

    康熙怒极,自打拜祭了丁世群做干老子,这明珠的地头上,就没他康某人吃亏的道理,“小龙,教教那小子怎么做人。”说话儿,冲薛老三一指。

    “得勒,熙哥,咱占理,怕个毛,官司打到市委,也没咱的错,再说,老子早看小逼养的不爽了,看他模样,仗着学过三招两式,就咱爷们儿面前耍威风,显得他!”

    嘴上如是应承,自幼随父学艺的庞龙,眼力劲儿还是有的,薛老三那轻轻一脚,就扫到了颇有几分勇武的刺青男,证明身手不俗。

    不过,这点本领,还不在庞龙眼里,他自幼苦练,生平没什么爱好,就剩了练武打架,同龄人中,早打遍无敌手了,除了随父游历冀北国术之乡沧县,败在一两位老拳师手下外,与人对敌,还真就没吃过亏。

    而那两次败北,也是五年前的事儿,当年他不过十六岁,两位对手皆值壮年。

    五年后的今天,庞龙自信体力和拳术都到了巅峰,一双铁砂掌更是达到武侠小说中开碑裂石的程度,天下只怕难有抗手。

    收拾个会些花拳绣腿的兔崽子,哪里会有难度。

    “他动手了么?”

    薛老三对不远处做着准备动作的庞龙,熟视无睹,依旧温声问了小晚一句。

    无视有时便是最大的侮辱,联想到前番薛向也是如此招呼刺青男的,庞龙心头怒火就蹭蹭直冒,“小b养的,狂尼玛呀,小婊子就是老子伤得,你能把老子球喝了……”

    庞龙本就没念过几天书,又在号子里待了两年,别的没学着,一肚子粗鄙骂词,却是盛得满满,此刻扑腾出来,宛若汪洋倒泄。

    “看大哥打狗!”

    薛老三左手在小晚腰间一搭,掌间劲力轻吐,小晚丝毫不觉抓攥,双脚却离了地。

    薛老三轻轻擎着小晚,左脚一踏,身子便朝庞龙射去。

    “来得好!”

    庞龙大喝一声,双脚在地上大力一顿,一个弹腿便要扫出。

    哪知道,他身子方腾空,薛老三的手掌便已送到,两指并挺如剑,直直插进庞龙嘴中,勾悬住口腔左颊,猛地用力,啪的一身巨响,庞龙的身子,竟被薛老三秤钩一般的指头,摔肥猪似的,从半空直直掼到了地上。

    薛老三含恨而出,下手极重,庞龙落地霎那,疼得差点昏死过去,嘴角豁烈开半张脸,恐怖的伤口处哗哗流血。

    好个庞龙,当真悍勇,忍着剧痛,一个鲤鱼打挺,便要站起身来,嘴上仍旧含糊不清地骂着脏话,不成想,他身子方听起来,薛老三的大长腿就到了,一个大力抽射,直直将庞龙抽出七八米,撞在右侧的墙壁上。

    至此,自诩为天下无敌的庞龙庞高手,再没了声息。

    哗!

    哗!

    满场巨震,康熙都不知道要怎么表达自己心中的震撼了,庞龙、刺青男,可谓是他新收编的哼哈二,将,向来得用,这二位是要武力有武力,要背景有背景,一黑道一军方,可谓相得益彰,一旦使出,无往不利。

    可今天这事儿,邪门儿到了极点,眼前的青年男子貌似白痴,反反复复就知道问那白衣女郎“疼不疼”,“谁动了手”,“大哥给你报仇,出气”,似乎这世上的人都不在他眼中,只剩了那白衣女郎。

    如此白痴,按说极好对付,可偏生此人一出手,顷刻间,便将刺青男,庞龙尽灭。

    现在看来,此人哪里是白痴,分明是要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横扫一切。

    白斯文,贾勇也瞧呆了,满脑子就剩了“嚣张,霸气”两个词儿。

    庞龙是什么人物,他们可太清楚了,简直就是条武力值满格的疯狗,那刺青男和他比起来,差了不止数筹,不说别的,单看方才庞龙能自如地在沸水中捞取食物,就知晓此人手上的功夫有多深。

    可就是这等狠人,在白衣女郎大哥手下, 也没走过一招,不,简直就是被横虐,就像秋风扫荡落叶一般,无情,残酷地抹杀出了这个世界。

    什么康熙,康大帝,干殿下,和此人比起来,简直就是萤虫同皓月争辉。

    不管此人有无背景,单凭这份豪勇,姓康的就只有吃糠喝稀的份儿。

    白,贾两人震惊得直捂嘴,生怕嘴巴张太大,会扯动伤口,却听一边的杨丽华捂着挨了一脚的小腹,呢喃着什么“乱石穿空,惊涛拍案,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原来如此啊!”

    白斯文和贾勇面面相觑,实在不明白杨丽华为什么叨叨出一句不合时宜的宋词,更不明白这位怎地在半句词后加上一句“原来如此”。

    要说,白斯文和贾勇没有读心术,自然不理解杨丽华的震撼。

    薛老三这凶残,利落的攻击,虽然血腥,实在极富冲击力,在这种情窦初开的女青年眼中,绝对酣畅淋漓,霸气无双。

    那句念奴娇中的词句,便是杨丽华有心而发,至于那句“原来如此”,则是杨丽华自以为想通了小晚在京大为何无人敢惹的原因。

    在他看来,有这么一位兄长,即便是毫无背景,那些大大小小的太子们也得退避三舍。

    崔胖子眼神空洞,注视着门内发生的一切,倚在另一扇大门上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满嘴就剩了低低的呓语:“这,这,这……”

    眼前发生的一幕,实在是太颠覆崔胖子的认知了,市委督查室主任竟成了凶狠残忍的屠夫,凶焰震明珠的干殿下,吓得缩成一团,更离谱的是,市长,秘书长,公安局长,淡定围站一旁,什么时候共和国的高官,太子们不爱文斗,爱武斗了啊……

    “你,你……别过来!”

    瞧见那恐怖的男人竟又开始迈动脚步,且方向明显是奔自己来的,康熙再也无法淡定了,“我干爹是丁市长,你敢动我,我保管你走不出明珠……”

    薛向嘴角泛冷,睬也不睬他,只低头冲小晚说:“收拾掉这两个,咱们就走!”

    “算了,大哥,我不生气了。”小晚微微一笑。

    今天,她真是开心极了,虽然遭了大罪,却得到了这世上最珍贵的关怀,依在大哥怀里,竟是这样的温暖。

    “可我还生气,欺负了我妹子,可没这么容易完事儿。”

    薛老三竟难得地露了个微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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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王座介绍:
岭表长风咽夕阳,涛声磨洗旧刀枪。
江山如画犹无奈,只与英雄做战场。
这是一个风起云涌的大变革时代,英雄辈出,龙蛇并起。
且看薛向如何把握天机,聚会风云,一步步登上那红色江山的至高王座。
江山万里,我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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