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我是02
在薛向眼里,胡雪芳和小适无意,都是小毛孩。
小毛孩的争斗,他怎么会敢兴趣,可偏生这位胡雪芳又是个顺杆爬的性子 ,看在胡报国的面儿上,她的事儿,薛老三还真不能不管。
却说,薛老三和胡雪芳自说自话的当口,一边的赵杰,眼镜青年等人,已然瞧得傻了。
眼前什么状况,他们已然完全摸不清楚了。
高不可攀的圣洁女神,竟然成了乡下大傻口中的小芳,且这女神对着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大傻,还是一副摇尾乞怜的乖乖女摸样,而那乡下大傻竟还摆出一副还理不理的摸样。
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难道时下,已然阴阳逆乱,乾坤颠倒了么?
嗡嗡嗡,赵杰只觉脑子里飞进了千万只蚊子,扰得他一时有些发昏。
就在这时,场间响起了一道爆喝,“谁把老子的孔雀开屏给吃了,这是翻了天啊!他妈的谁干的!”
暴躁的声音方落,又一道声音响起,“军哥,看,蛋糕在那桌!”
一根擀面杖似的手指,朝薛向等人所在的桌面指来。
没多会儿,一个高高壮壮的青年便领着十多位男女,朝这边围来,到得近前,便听他吼道,“说,谁吃的,妈的,没看见上面写的,观赏之用,严禁食用,眼睛长屁股上啦,谁干的,给老子站出来。”
高壮青年面色黝黑,极是威武,着一身新制笔挺军装,更增气势,尤其四那军装上的一颗金色五角星,闪得直耀人眼。
当然,这太平时节,共和国自不会出现二十来岁的少将,显然。这又是位穿了自家长辈服中抖威风的中二青年。
“不就是一块蛋糕么,你们二十七军的,干嘛这么小气,再说了。谁让你们摆上餐桌的,摆上去了,可不就是给人吃的!”
胡雪芳笑着道。
“胡妖精,莫不是你吃的吧,胆儿真肥,就凭你们那个早就撤编的六十三军,想跟我们二十七军斗,你还嫩点儿。”
高壮青年冷笑道。
他自不会真认为是胡雪芳吃了,以他对胡雪芳的了解,知晓这位就是饿疯了。也不会在这等场合,大吃二喝。
而既然胡雪芳愿意出头,这高壮青年便算是找着了事儿主。
一个花式蛋糕不是什么大事儿,可事关二十七军大院子弟的脸面,这问题就言重了。
“疯子军。好胆儿,行,这蛋糕就是姑奶奶吃的,你待怎的,有种动我下试试。”
胡雪芳气得瞬间满脸涨红。
说来,他在这个圈子里,因为美容貌。好打扮的缘故,便博了个“胡妖精”的匪号,平素,圈子内的对头也没少这般呼她,也不见她如何动怒,今次高壮青年这一声“胡妖精”喊出。不知怎地,胡雪芳却倍觉羞耻。
当然了,她今次故意跳出身来,本就是引逗这高壮青年对她出手。
原本,她和这高壮青年矛盾就深。只平日里,她自己势单力孤,招惹不起这帮人,可如今顶天立地的薛三哥在身边杵着,她巴不得全京城的对头,都赶来跟她胡某人为难。
听得胡雪芳自认,一时间,高壮青年有些挠头他,他倒非是怕这胡雪芳,关键是对方是一女流,还真能跟她动手不成,没得让人耻笑。
高壮青年正为难间,忽地,一道人影猛地蹿到了场地中央,大声道,“我知道孔雀蛋糕是谁吃的,是他!”
赵杰满脸狰狞,伸出食指,遥遥指向了薛老三。
说来,事到如今,赵杰已然猜到薛老三不是简单的大学生。
可他也未将薛向的身份往大了想,在他看来,夏家大妹真在京城有多么了不得的亲戚,也就用不着混得四处打工了。
至于胡雪芳对薛老三恭敬至极,也只能证明薛向是稍有身份的衙内,许和这位胡雪芳还沾亲带故。
然,眼前这高壮青年一伙儿,赵杰虽未必都认识,但这高壮青年,他先前舞会之际,已然打听了个清楚这高壮青年正是老二十七军军zhang的公子,唤作封子军。
如今封子军的老子,早已超脱了二十七军,上调到了c集团军担任副政委,是场间有数衙内。
也正是瞅准了这位封衙内的身份,料得这位必然能轻松灭杀这三番两次耍弄自己的乡巴佬,他才跳出身来。
至于事后,会不会被这乡巴佬报复,他已然顾不得了。
反正胸口积压的恶气必须得出,哪怕是事后转校,休学都成!
“赵杰,你无耻!”
夏家大妹俏脸含煞,森冷喝道。
她虽极不喜欢赵杰的追求,可好歹是同窗求学,对他还是抱着最简单的同学之情。
即便是知晓今番,赵杰肯定要得罪薛向,她还想着稍后怎么替赵杰说情。
能曾想这赵杰竟是如此没品,非要出卖薛向,引来对头。
胡雪芳亦是瞪圆了眼睛,她原以为薛向定然和夏家大妹这一伙儿人都相熟,还存了好好和这帮人经营关系的心思,何曾想到这堆虾米之中,还有将巨龙当作敌手的,姓赵的这是要上赶着自杀么?
“是你小子吃得?好好好,有人认就行,总算逮着正主儿了,你小子说这事儿怎么了解,是认打还是认罚?”
封子军盯着薛老三,冷冷说道,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倒非他怕了胡雪芳,而是实在不愿跟个女流纠缠,胜了也是败了。
可今次,他二十七军的威名必须挽回,因为那个蛋糕本就是以他二十七军全体大院子弟的名义敬献的,如今莫名其妙竟被人吃了,这面子要是不挽回来,岂非要惹人耻笑。
“认打怎样,认罚又怎样?”
薛老三饶有兴趣地道。
“认打,看见没,自己走到先前主持人站的位置,话筒对准了脸蛋,自己抽自己俩耳光,麻溜儿滚下去就行!认罚,也容易,绕着这场子爬上三圈便算了事!”
封子军冷峻地介绍着惩处措施。
“有点儿意思!”
薛老三笑了笑,扭头问胡雪芳道,“这是谁家的小孩儿,这么没家教?”
“老二十七军军,现任c军集团军副司令封竖屏将军的公子。”
胡雪芳赶忙解释道,说话间,脸上已然堆满了笑意。
因着老二十七军和六十三军的历史恩怨,胡雪芳和这位封子军本就极不对付。
尔后,因为大裁军,六十三军被裁撤,二十七军建制保留,对胡雪芳,封子军便越发意气昂扬。
胡雪芳和封子军早就矛盾重重。
今次恰逢薛向在此,胡雪芳早存了希望引得薛向对封子军产生看法,狠狠收拾他一顿。
哪里知晓还没等她引逗,这位封大少便自己一头撞了上来。
竟然胆子粗到没边儿,要薛向自掴耳光,绕场子爬行,便是自杀也没这么激烈得吧。
“原来是竖屏同志家的小子,你在外面这副德行,你爸爸知道么?年纪轻轻,飞扬跋扈,还敢冒充军官,身着将官服,我得问问竖屏同志,他是怎么管教的小孩!”
自说自话一通,薛老三左行两步,抓过了墙壁上的电话,拨了起来。
封子军简直要惊呆了,这人他妈的是谁,口气跟天似的大,他封某人混迹四九城也有些时日了,便是不少处级干部见着了,也少不得客气地问他封公子好,何曾见到敢把他当小孩的。
再说便是真有拿他当小孩的,也绝不敢当面问什么“这是谁家小孩”。
按说要是旁人这般“谁家小孩”出口,封子军只怕立时就能大耳刮子抽过去,可眼前这年轻人话出口来,封子军虽怒火万丈,可心头亦是凛然。
只因眼前这人太镇定了,这镇定不是假作的,而是怀着滔天自信。
封子军正焦灼不已,薛向那头的电话通了,单听薛老三道,“我是02,接c集团军封竖屏办公室!”
“02,你当你是谁啊,东野的林罗首长!草,险些没小兔崽子唬了!”
封子军心中猛地一松,彻底放下心来。
在他看来,薛老三纯粹是在作势,装得也太大了,若是随便的人就能接通c集团军,那还得了。
“草,装犊子啊装,干……”
封子军心中底气一足,气势便又腾了起来,张嘴便骂。
不成想,方骂到一半,便听薛向道,“封副政委,你好,我不是首长,我是薛向,蜀中省德江市副市长……对对,客气了,客气了,春节在我家,咱们见过……好好,一定聚聚,一定聚聚……是这样的,封大哥,今儿我回京城参加国庆观礼,撞见你家小子,高高壮壮,叫小军是吧,小孩子挺横啊,不小心吃他一个蛋糕,他还急了,这会儿拉扯一帮人要跟我练呢,我一看这不行,他人多,我可干不过,就打电话找封大哥,你给想个办法了…………”
嘀咕了一通,薛向将电话远远朝封子军递来,”小军,你父亲电话,叫你听呢,快过来吧接吧!”
封子军浑身巨震,汗如雨下,心中简直震惶到了极点。
是的,他多想对方是在演戏,一口一个“封大哥”,他父亲可是四十好几快五十了啊。
第三百二十七章 薛家二百五
可偏偏电话那头的声音,他耳熟到了极点,电话那头是自己父亲,九成九错不了!
眼前这家伙,到底是他妈的谁啊,薛向,京城有这个字号?副市长,天方夜谭,全国有二十郎当的副市长?
怀着万千疑问和振恐,封子军上前接过了电话,他方对着话筒“喂”了一句,便猛地将耳朵急急挪开,电话那头好似炸响了鞭炮,霹雳啪啦,轰得封子军简直不敢拿耳朵朝电话靠去。
的确,电话里的声音,实在是响亮得惊人,隔得老远,满场众人尽皆听得分明,“喂你娘的个蛋,封子军,你个小王八蛋,这是恨你老子不死呢,等老子回来,就结果了你,娘里个叉的,你个小狗日给老子等着……”
谁能想到堂堂集团军负责政工的副政委,会张口吐出这一连串的国骂,浓浓的鲁东腔,虽未必让人听清所有词句,然,那各式经典国骂,众人却听得分明。
军人家庭又几个不是一言堂作风,身为军人的父亲,从来都是严苛的代名词,封竖屏自也不例外。
平素封子军就畏惧自家老子到了耗子见猫的程度,每每封竖屏一瞪眼睛,他就先吓得瘫软了。
如今倒好,封竖屏竟然一改往日面目,在电话那头破开大骂起来。
封子军甚至怀疑若是自家老头子这会儿在近前,会不会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终于熬得挂了电话,这短暂的三两分钟,封子军只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接罢电话,他浑身好似从水里捞起来一般,不知何时,整个人竟已经靠着墙根,软瘫在了地上。
废了极大的功夫,他才挣起身来,忍着强烈的羞耻心。要按照电话中他老子严令的那般,去寻那位薛叔叔道歉,以一切方式,寻求薛叔叔的原谅。
不成想。定睛一瞧,眼前哪里还有那位薛叔叔的身影。
霎时,他浑身一冰,抓着胡雪芳的皓腕猛摇,“人呢,薛……叔叔人呢!”
胡雪芳猛地将推开,“姓封的,丫再动我下试试,信不信我立刻就给你薛叔叔打电话!”
胡雪芳满脸得意,的确。曾几何时,见着姓封的,她得绕道走,而如今借姓封的俩胆儿,怕这孙子也不敢跟她胡大美女炸翅。
果然。胡雪芳这粗暴一推,封子军试探着又想伸出手去,不曾想方伸出一半,又悬在半空,再不敢朝胡雪芳靠近。
脑筋转了转,不再纠缠胡雪芳,连忙喝问左近。薛向去了何处。
得了答案,跨擦一下,封衙内又一屁股跌坐在地。
原来,他从薛向手中接过电话后,薛老三便和夏家大妹招呼一声,转身去了。
的确。此间热闹,他可不乐意瞧。
且他如今身份贵重,若海跟封子军这等毛孩纠缠不清,传出去,没得让人笑话。
却说。封子军方一屁股跌坐在地,门口陡然传来了喧哗巨响,似乎有不少人头正朝这边聚来。
门口那边动静儿一起,场间也陡然沸腾,正在各个休闲区聚集的人们,皆朝门口迎去。
没多会儿,便听见喧天的招呼声,封子军几乎不用过眼,便知晓来的是京中有数几位大纨绔。
募地,他心中又浮起疑惑来,这几位怎么来了。
平日里,这几位不是最自重身份,不愿来这上不得台面的红星壹号。
今日这是怎么了,不仅来了,还是聚齐了来,莫不是这儿来了重要人物。不对啊,若是重要人物,怎会来这里。且即便真有重要人物,又如何当得起这几位来迎。
危机方去,封子军又被这几位大纨绔齐聚,生出了莫大兴趣。
原来在,和红星壹号,正是时剑飞当年折腾红星茶馆的附属产物。
因着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时剑飞,吴功子,江朝天这帮衙内渐渐成人息事的时节,新一茬儿的衙内又长成了。
然,老衙内们虽然淡出了衙内圈子,但交际应酬还是需要的,可红星茶馆的容量终究有限。
衙内圈子不断膨胀,渐渐超过了红星茶馆的容积。
是以,红星茶馆才又在左近辟出了这么个红星壹号,专供普通纨绔们聚会为用。
至于那红星茶馆则趁势高端化了,门第不到一定的级别,是绝难进入。
漫说封子军了,便是那位组部蒋副部长公子也不曾进入。
且,今次红星壹号举办所谓的国庆酒会,主办方也曾邀请过红茶茶馆的一众大衙内,却连只言片语的回应也不曾等来。
如今倒好,一众红星茶馆的大衙内却在此刻汹涌而入,这是要干什么。
身为此次国庆冷餐会的主办负责人之一,封衙内忽然意识到这是个结交大衙内们的极好机会。
念头到此,他陡然来了精神,一骨碌站起身来,掰开众人便要迎上前去。
不成想,他方分开几人,迎面便迎来个瘦高青年。
瞧清这青年容貌,封子军陡然精神一震,一声“原少方招呼出声,那青年竟是理也不理,伸手将他推了开来,嘴上喊道,“三哥,您怎么来这儿了,这可不是您该来的地儿……”
自说自话一通,瘦高青年又仔细扫描一圈,满目诧异,正疑惑间,忽然扫中了夏家大妹,急切道,“玉真妹子,你怎么在这儿,我三哥呢,他没来?”
话至此处,来人身份不言自明,正是薛氏家族最不成器的衙内薛原。
“薛大哥来了,刚刚走了!”
夏家大妹说道。
“啊,还真不凑巧!”
薛原懊恼中,带着满满的庆幸。
其实他是不愿见薛向的,每次见这个薛家长兄,比见薛安远这个大伯,还要压力山大。
薛安远这个大伯虽然威重,对他这个小辈,最多是勉励,轻易不说重话。
而薛向这个三哥虽也不会厉声斥责他,但薛原太知道自家三哥在自己所在圈子的影响力了,且他之所以能在这个圈子风生水起,以一介外来户的身份,轻松和时剑鸣,江卫军等大衙内门分庭抗礼,无非也是借了薛向的东风。
如此,叫他怎不对这个三哥敬畏有加。
这会儿,闻听薛向在红星壹号,他先是不信,继而又想起听小晚说过,三哥这几日会返京,新下有些慌张,本存了避而不见的心思,但又怕薛向事后知晓他当时就在红星茶馆。
这不去见面,岂非将大戏演成了乌龙,后果不可预料。
是以,他鼓足勇气便追了过来。
非但是他,时剑鸣、江卫军等人恐怕亦是这般心思,明明不想来,却怕事后让这位总难避免打交道的三哥,拿着话头,以此说事儿,俱都硬着头皮来了。
到得场间,却又听说三哥已然离开了,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玉真妹子,那个,三哥来这儿作甚,跟你来的?”
薛原追问道。
他忽然觉着问题有些不对头!
自家三哥什么脾性,他最是清楚,这么说吧,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家三哥,已经是四十岁的中年了,老成得不像话,其人三哥官位日高,声望日隆,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有闲心,来这红色壹号戏耍。
其中定有原由!
不待夏玉真接口,胡雪芳挺身而出,“你是薛原哥吧,我叫胡雪芳,我哥胡报国,是三哥的好朋友,说来,咱们也是一家人呢,三哥来这儿为什么,我不清楚的,但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恰好在场!”
胡雪芳此言一出,封子军简直惊得魂飞天外。
事到如今,他就是再蠢,也该想到了那自称薛向的薛叔叔,到底是哪个薛向。
他简直无法想象自己竟然会跟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发生交集,不,冲突。
想他封某人也是听着那位“俊宋江”的传说长大的啊,如今竟然和偶像打了场对台,这找他妈谁说理去。
猛然间,他回想起这一切的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了,他不怪自己点儿背,恰好那孔雀蛋糕被三哥吃了,他锲而不舍地要去找茬儿。
他只怪姓赵的多嘴,非要在众人之中将三哥指出来。
他妈的,你不指出来,老子寻不着人,会有这一出,狗娘养的,你他妈罪该万死。
念头到此,封子军正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在胡雪芳正和薛原陈述着究竟的当口。
这位封衙内一个助跑,猛地一脚踹在已然痴楞当场的赵杰的腰眼上,立时将这位赵同学踹得化作滚地葫芦,滚出去老远。
不等赵杰发出惨叫是,封衙内又是一阵疾风暴雨地拳打脚踢。
封衙内正打得上瘾,听罢原有的薛原却也恼了,“好嘛,真他妈的翻了天,姓封的,你他娘的倒是好胆儿,敢叫我三哥认打认罚,都闪开,身上溅了血,可别埋怨老子。”
薛原这二杆子衙内,在衙内圈子里,已然闯荡出了不小的名号,凶威在外,他发一声喊,场子立时便腾开了。
眼见着,便是一场喋血大剧,夏家大妹忽然出声了,“薛原哥,算了吧,都是误会,没多大个事儿,薛大哥也没追究他,你还是听薛大哥话吧!”
第三百二十八章 消逝的热血青春
夏家大妹性子终究良善,自不愿因为自己,又闹出天大事来。
那个赵杰虽然可恶,终归已然受了教训。
这姓封的听说是那个大官的子弟,恶惩了这姓封的,没得给薛大哥多结仇怨。
夏家大妹万不肯如此。
“玉真妹子,你甭管,有些人就是欠收拾,不懂规矩的东西,我这是教他做人,我三哥就是好性子,若是撞入别人手里,这家伙小命儿都得玩完,你看热闹就是!另外,还有那个姓赵的,老子他妈的最恨汉奸,看看死了没,没死再揍一顿!”
说着,薛原晃了晃手指头,立时从他身后闪出两个彪形大汉,便要冲封衙内动手。
这会儿,赵杰已然趴在地上没了声音,浑身染血,被揍得昏厥了过去。
而封衙内早就失去了暴打赵杰的张狂,委顿地立在原地,脸上十分灰败,听到这边薛原要来教训自己,他也不遁逃,似乎已然被灭掉了精气神。
说来,封衙内对挨收拾已然做好了心理准备,正如薛原所说,他是有些庆幸的,庆幸的是那位薛叔叔没跟自己一般见识。
别看他们这个圈子松散得狠,没个组织,亦没个规章,可内部的等级森然。
像薛叔叔那个等级,已然近乎于传说。
对这种人物放出了“认打认罚”的话,能没点儿动静儿,那实在是不正常了。
前回,封衙内亲眼所见,有不开眼的,惹了江卫军江大少,愣是被江大少整治去了半条命。
这回,他封某人惹得可是那江大少见了都得装小鸡崽的传说中是薛三哥,不被放一管子血,他自己心理这关都过不去。
“薛原哥,薛大哥都不跟他一般见识了。你要是自作主张,我可告诉薛大哥你在这儿打人了,看他管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薛大哥打电话!”
说罢。夏家大妹紧走两步,抓住了薛老三先前使用过的电话。
薛原这下坐蜡了,他不过是要替薛向出口气,顺带着抖抖他薛家人的威风。
然,他也实在清楚,若是三哥在场,定然不会任由他唆使人动手伤人,这夏家大妹电话一打,他少不得得挨顿训斥。
“罢了罢了,妈的。真扫兴!”
没发着威,薛原二百五脾性又犯了,瞪着夏家大妹道,“不老早跟你说了么,以后有什么事儿跟我讲。有哪个不开眼的惹你,打个电话就完事儿了,每次都三哥来高射炮打蚊子,闲的啊,要不这样吧,干脆我给你派个人,每天跟着你。总行了吧。”
夏家大妹丢下句“说好了,不许打人”,招呼马尾女郎一句,低头就从人海中穿了过去。
胡雪芳咯咯娇笑几声,放声道,“以后尽管来惹我啊!”
喊罢。又冲夏家大妹追了过去,“玉真妹子,等等我!”
………………
经过红色壹号闹腾了一把后,薛老三回京的消息,想捂也捂不住了。
当然了。他薛老三堂堂正正回来,也没偷谁更没抢谁,原也用不着偷偷摸摸。
关键谁叫他薛老三交游广阔,在京中尚有一众故旧呢。
平素,他难得返京,便是返京,也必定有要事,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而春节返京,薛家又太过喧闹,是以,往日,不论是他想和以前的老兄弟们相聚,还是老兄弟们想来寻他,都是多多不便。
而今,骤闻他回京,恰好薛老三也实有一两日空闲,陈佛生,朱世军,雷小天,阴京华一行,便次第致电约见。
薛老三也的确有些时日,没和老兄弟们聚过了,索性放下原本计较好的拜访。
在老莫要了个大号的包间,十好几位亲近兄弟,并作一席,聚在了一处。
八年时间,如浮空掠影,一晃而过,人世变幻,沧海桑田。
八载光阴,薛老三从混迹街头巷尾的毛头顽主,一跃成为地级市副市长,期间经历不可谓不传奇。
然,在这个充满了传奇的年代,身在京城这个风暴眼中的少年们,有谁的经历会普通呢。
朱世军北邮毕业,进入邮电系统,如今亦是风生水起,已然在邮电部电信局下边一个处的办公室当了快一年多的正科级主任了。(八八年邮电部和电子工业部合并,建立信息产业部)。
雷小天如今也坐到了东城区公安局常务副局长的位子上了,成了实打实的副处级干部,警界新星。
说来,雷小天并没上过大学,论机遇不如雷小天,偏生这家伙贴薛向最紧。
当初,朱世军,李红军,刘援朝,孙前进考学的考学,当兵的当兵,独独他和康桐依旧在家,和薛向厮混。
他相信三哥不会让他和康桐没个好下场,果不其然,大家都有着落后,薛老三请动李天明,帮着二人谋了个片警的身份。
若这算入仕,他雷小天当之无愧算是几位老兄弟中,仅次于薛向,入仕最早的了。
稍后,康桐进了军界,他依旧在公安口厮混。
果不其然,最后还是他和康桐这两位贴三哥最紧的两位老兄弟,前程最是光明。
康桐就不去说了,赫赫战功,外加进了三哥的根据地,升迁速度只能说是扶摇直上,如今依然是军中特战专家,军wei直属利剑特战大队大队长。
上次和孙前进等人通话,问及康桐这闷葫芦的近况,雷小天险些没惊掉下巴,康桐康大队长的肩章已然换成了大校。
大校啊,这可是正师级的待遇,按照孙前进的说法,康桐的那个特战大队完全就是个野战军的编制,里面各式没听说过的机构林立。
听说是老爷子发话了,康桐年纪太轻,虽有战功,还须堪磨,幸进太甚,反倒不利于成长,不到三十岁,肩头上的牌牌就别指望再换了。
饶是如此,康桐的逆天际遇,也足以让一众老兄弟艳羡到瞪瞎了眼。
老兄弟中,际遇最是离奇的要数陈佛生和阴京华。
这两位,一位是昔年顽主中的老实嬷嬷,有名的眼高手低干咋呼的家伙。
一位是心无旁骛,只爱享受的纨绔子弟。
如今倒好,陈佛生大学毕业,因着他那爷爷陈开真的关系,成功进了科大,没几年也混成了历史系团委书记。
听说,最近一两年,这位陈书记还在精研国外哲学理论,极有可能将来担任一名哲学讲师,登坛授课。
当时,听到这消息时,便连心理已经老成得快要衰老的薛老三,也忍不住捧腹,但因他实在不能想象一肚子坏水、闷骚到了极点陈佛生登上三尺讲台,到底会讲些什么。
至于阴京华,那就更有意思了,这位算是将兴趣演变成了职业,另有一番造化。
昔年的阴衙内,如今成了八一制片厂的一名副导演,听说最近正在张罗一部小成本的片子,要独立执导。
总的说来,薛向昔年的这帮老兄弟算是各有际遇,各个不凡,尽接成了这个社会各个阶层的上流人物。
话说回来,圈子有时候还真就决定了前程。
有薛老三这个总核心在,大家的际遇便是想差也差不了,不说别人,单说这雷小天。
若无薛向有意无意地照拂,就凭他那早衰微的门庭,如何可能在二十四五年纪,就能跃居副处级常务副局长?
却说,一众兄弟都成了社会的偏上流阶层,感情虽然仍在,但其中难免参杂着身份的因素,让这儿时的感情,稍微有些变味。
这一点,从薛向进门时,众人的反应便可看出,虽然称呼依旧是那声“三哥”,且因为许久未见,这称呼之中,还多了份亲近。
然,随后的酒宴上,便明显看出了味道。
昔年,众人聚宴,各人可谓言笑无忌,喝酒猜拳,百无禁忌。
而如今,众人聚在一处,打趣仍在,但都多了份含蓄,或者说多了份礼貌,当然了,众人皆今非昔比,乃是有了身份,地位的成年人,言谈之间,多些分寸,自是难免。
然,最明显的变化,还在气氛上,而这气氛偏又是只可意味,不可言传的感觉。
最明显的变化便是,每到薛向发言,场间不管怎样闹腾,必定迅速恢复安静,每到薛向举杯,众人尽皆举杯。
便是谈笑,也多是些时事政治,以及个人的工作情况,再没了曾经无聊却有趣的插科打诨。
薛老三能理解这种变换,人终归是要成熟的,他自己何尝不也老成得厉害。
一场本以为会很热闹的聚会,结果喧闹是够了,热情却不见了踪影。
薛老三似乎看见了那段青葱的热血青春,随着时间长河的流逝,渐渐消逝,只剩下了记忆,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这记忆也会一道消逝。
睹人伤怀。忧思骤发,从不醉酒的薛老三,这天醉得很厉害,虽不曾呕吐,但在酒桌上就不省人事了,当夜怎么回的家,也不曾知晓。
一早醒来的时候,小晚和小意已然杵身边了,小晚正往脸盆里浣洗着毛巾,小意正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鸡蛋二米粥,在一边站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敲打
薛向一骨碌坐起身来,笑着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张罗着去接你们放学呢,哪知道倒是让麻雷子他们给放倒了,瞧瞧,回到家,这待遇就是不一样,热汤的水,热汤的粥,哪儿找去,如今你们长大了,我这个大哥也算得济了!”
边热切地和弟弟妹妹说着话,薛老三手上也是不停,擦了把脸,便靠在床头慢慢喝起粥来。
清晨的阳光格外清澈,透过窗外的竹林,照进屋来,洒下斑驳的辉光,这是可感不可触的温暖,正如屋内这相对而坐的三兄妹。
薛老三很喜欢这种淡淡的温情,已经不知道有多久,他不曾和小晚,小意这般静静独处了。
一改往日的狼吞虎咽,这碗粥,薛老三喝得极慢,足足耗了二十来分钟。
喝粥的空当,薛老三自也没忘了和兄妹俩闲聊,话题轻松至极,皆在校园、小家伙身上打着旋转。
吃罢早餐,薛老三便起了带小晚,小意出去游玩的心思,明天便是国庆,他肯定没有时间,国庆结束后,他得实施早盘算周密的大计划,更没空和俩兄妹亲近。
孰料,天不遂人愿,兄妹三人方准备妥帖,两辆军用吉普杀到了门外,未多久安在海那越见庞大的身躯,出现在了门内。
进得门来,安在海便呼喊开了,“老三,我说你小子心真大,怎么都这钟点儿了,你还在家磨蹭,哟呵,看你们仨姊妹这架势,莫不是还打算出游?跟你小子这境界比起来,我这点儿城府算是白修炼喽!”
小晚和小意皆认识这位性子随和,爱开玩笑的安伯伯,知晓这位安伯伯一来,大哥肯定要忙正事了。
姐弟两人礼貌地和安在海问好。并和薛向招呼一句,自己出门去了。
“二伯,您怎么也回来了,莫不是也想赶着国庆的热闹。您呀,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都多大年纪了,还凑乎这个?不过您要凑乎,是不是得顾虑上头的条令,国办都发了通知,说是只许在京的中委参加,您总不能为了搀和这个热闹,就专门跑回来一遭嘛。再说,您要凑热闹。您该去热闹地儿啊,来搅合我这野游,算哪门子事儿嘛!”
薛老三对安在海的突然驾临,打断了他和小晚,小意的难得闲适时光。极是不满。
“呵,你小子倒是嫌弃起我来了,我这算什么,吕洞宾与狗,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我看你小子的良心是大大的坏。行。那我来问问你,你这会儿打算去哪儿,是不是想着带小晚和小意出去晃荡?薛老三啊薛老三,我说你心大,看来还是小瞧你了,你小子整个儿一没心没肺。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有意思优游林下?”
“你知不知道,中午十一点半,在大礼堂二号餐厅举办国宴,你小子知道么。还有一个钟头,报到时间便结束了,你小子明不明白,要不是老子多个心,你小子这回就等着吃挂落吧。”
安在海的一连串的急问后,终于丢出了重型炸弹。
原来,安在海倒非是薛老三所言特意为了凑这热闹,才从闽南特意赶来,而是薛老三忘了安在海另一个不起眼却重要的身份,候补政局。
这个身份,足够安在海获得正式的邀请,登楼观礼。
至于安在海如何在这个当口,出现在了薛家宅院,也非是安在海说的他特意关注薛老三,而是因为到达大礼堂后,他安大书记闲极无聊,便想来寻薛老三这个妙人聊天闲叙,打发这等待时间。
哪里知晓,他安大书记行到薛老三本该待的三号花厅,根本就不曾见着薛老三,再要来登记簿,发现薛老三根本就不曾登记。
这下,安在海意识到问题严重了,这才驱车赶了过来。
也就是安大书记底蕴身后了,寻常人进了那处,哪里是说出来就出来的。
却说,安在海话落,薛老三身上的汗毛立时就炸了起来。
他翻出随身携带请柬,再次确认了时间,疑惑道,“上面的时间没错啊,写到十月一号,今天才二十九啊!”
薛向一说话,安在海就恼了,猛地扯住他胳膊就朝外边拉去,边扯边道,“少跟老子扯着没用的,还不快走!”
不由分说,安在海便将薛老三扯上了车,立时便吩咐司机,以最快的速度,朝长安街赶去。
薛老三屁股方在车上坐稳,安在海劈头盖脸便道,“我说你小子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不,简直就是个大糊涂蛋,你真以为你拿的那个破牌牌上写着十月一日开始,就十月一日开始,你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哪次的阅兵,不是前前后后,准备好些天……”
薛老三插话道,“二伯,您说这话,可就是不讲理了,多少年没阅兵了,我上哪儿去见猪跑去,这会儿,您说的,我已经搞明白了,我拿的这块牌子,是场面上的物件儿,以后没准儿还得收藏,上面自然不能写着九月三十号来参加国庆,毕竟不对点儿,所以这十月一日,完全就是个招牌字眼,可问题是,组织方不知道这牌子上的时间,会造成误导么,为什么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收到任何人的通知,让我今天去大礼堂参加国宴?”
“不可能!”
安在海脱口而出,随即,又陷入了沉默。
薛老三自然明白此刻安在海在沉吟些什么,他轻声问道,“二伯,今次负责接待的,是邱办的吧?”
薛老三想起了请柬上的那枚印章,如此盛会,自然需要那位出来主持局面,毕竟,至少那位是名义上的一“家”之主。
由那位主持局面,自然少不得用到自家的那套班子。
安在海猛地抬起头,“你是说……不至于吧!”
“二伯,未必不至于,我和小邱在德江的事儿,您多多少少肯定也听说过,就在前几天,我给了小邱一记狠的,难保不被人还回来,护犊子嘛!”
说着,薛老三掏出烟来,递给安在海一支,自己燃起一支,对着窗外喷一口烟道,“拭目以待吧,我有预感这回的饭,怕是不好吃!”
“你小子又开始神神鬼鬼,别瞎想,国家大事,唯祀与戎,今次的盛会,可谓祀、戎合体,盛大异常,谁敢妄为,我说你小子就是鬼谷子看多了,看什么都觉得有问题,看什么事儿都会往那歪的邪的想。”
说着,安在海拍拍薛向肩膀,宽慰道,”别多想,有咱们这些老家伙在,就是有风浪,还轮不着你小子来抗呢!”
薛老三绽颜一笑,“那感情好,还是二伯痛快,那以后我这边要是有个三灾六难,您那边儿可不许拉稀摆带!”
“废什么话啊,你二伯我什么时候没给你小子撑住过!尿性……”
插科打诨中,时间溜得极快,很快车便进了长宁街,国庆在即,长宁街上已经实现了交通管制,沿途布满了各式安保人员。
道路一宽,车行更快,几分钟后,薛向和安在海便到达了大礼堂左厅正门。
安在海掏出了兜里的指示牌,在一架感应仪前一扫,滴滴两声响后,执勤的卫士便冲安在海行礼,让路。
薛老三倒是麻烦不少,先拿出了精致的请柬,又出示了身份证明,最后因为他太过年轻,执勤的卫士要致电给了总务处,来了位抱着个文件夹的西装中年人,根据薛向出示请柬上的编号,找到了那一页,仔细比对了薛向的证件,以及真人,这才要求卫士放行。
“薛向同志,你怎么才到,三号花厅的礼宾,就差你了,先前点验人数时,邹主任都发货了,走走,赶紧去补充指示牌,要不然可得误点儿了。”
中年人招呼一声,脚步蹬蹬,便在头前引路。
薛老三冲安在海打声招呼,后者点点头,他便自随中年人去了
经风门厅,穿过厅,到达交易大厅左侧的长廊,中年人推开一间房,冲薛向道,“进去办理指示牌吧,我还有公务在身,不能奉陪了!”
说罢,中年人便自去了。
这是间寻常的办公室,陈设普通,只一张办公桌甚是宽大,薛老三到来时,一位背头中年人,正伏在案前阅览文件,左侧靠窗的一张办公桌上,两边女同志正在整理资料。
见他进来,谁也不曾抬头,薛老三招呼一声,便要直抒来意。
正查阅文件的背头中年,忽然开口说话了,“这位同志,等一等好吧,我把这份文件看完!”
“我恐怕没时间等你把文件看完,我是来办理指示牌的,我时间宝贵,请马上办理!”
薛老三微笑道。
说来,自打进门,薛老三便觉出了不对劲儿。
一者,室内的冷静得过分,不但这背头中年极有领导范儿的,稳在座位上看文件,那两位办事员是,也俱都头也不抬,这明显不合常理,摆明了是知晓他薛老三要来,是列好了阵势,才这儿等候呢。
第三百三十章 国席
二者,这背头中年上来就跟他薛老三玩“敲打”,殊不知这敲打本身就是绝大破绽,因为此间是哪里,可是大礼堂,往来人物,尊贵者多,这背头中年看着有些威严,可薛老三都不认识的人,撑死了是个副部。
区区一个副部如何让敢在此间耍威风,他敢头也不抬,就让人等等,若是进入此间的是位大领导,这“敲打”岂非要打到自己头上,没有一位高级干部,会如此愚蠢行事。
从这点看,薛老三也能断定,人家知道他要来,并且还特意布置出了这番阵仗。
“嗯?”
背头中年拖长了鼻音,抬起头来怔怔看着薛老三,“你这个同志,怎么说话的,你时间紧,谁又没闲着,说吧,你到这里办什么?”
“不办什么,是工作人员领我进来的,说有流程要走。”
薛老三何等聪明,早就看出来了有人憋着劲儿,要在观礼一事上,对自己动小刀子。
既然明晰原由,他薛老三自不会蠢到漏出小辫子让人来揪。
这背头中年问他做什么,他薛老三怎么说,对方都可以推脱,甚至倒打一耙。
薛老三一句“工作人员让来此走流程”,轻松将所有的问题都推给了主办方。
看背头中年这气象,也不过是主办方下面的一个小头头,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承担为难礼宾的责任。
果然,薛向一语道罢,背头中年的脸色立时垮了下来,顿了顿,道,“这里是负责发放礼宾指示牌的,只是你来得晚了,制作指示牌的同志们刚走,你便是需要。我这边暂时也提供不了了。要不这样,明天,你过来,我安排你从东门走。到礼台那边观礼!”
背头中年话音放落,室内正假模假样整理着文件的那两名工作人员,亦震惊得齐齐抬起头来。
薛老三冷冷盯着背头中年,忽地,冷视化作微笑,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哎,你这个小同志,到底有没有规矩,说走就走。也不回个话!”
背头中年终于绷不住了,急急站起身来。
不成想,对他的招呼声,薛老三充耳不闻,依旧大步向前。
这下。背头中年终于急了,蹿离了座位,疾步朝薛老三追来。
“等等,薛向,你等等!”
踉踉跄跄,呼哧带喘,背头中年终于在薛老三快要步出走廊之前。将他拦住。
“薛向?哦,你知道我名字?”
薛老三笑吟吟地望着他。
背头中年老脸一红,却避而不答,追问道,“我刚才说的方案,你到底听到没有。你别忘了,这里是大礼堂,神圣庄严,不是别的什么地方,注意体统。”
“我怎么不注意体统了。一不吵,二不闹,着装规范,举止得体,有什么问题,反倒是老兄你面色阴晴不定,举止浮躁,追追赶赶,不像样子!”
薛老三微笑着说着讽刺的话,“别挡着路,我现在要去找国办的柄权主任,我要当面问问他,接待办是不是可以随便安排礼宾到哪里观礼!”
薛老三何等样人,同样的错误如何会犯两次。
方才因为规章不明,被人阴了。先前在吉普车上,自然回和安在海仔细打听今次国庆观礼的流程安排。
如此一来,他自然知晓这背头中年,先前那句“明天从东门来,到礼台观礼”,乃是明目张胆地阴他。
原来,这国庆观礼,礼宾分作两部分。
一部分国家级的,登上承天门楼,一部分获邀的各界精英代表,以及重臣家属皆在四周的礼台观礼,也就是每年阅兵式周遭的“围观群众”。
他薛老三奔了大老远,可不就是想高光一把,这背头中年欺他不知流程,不明究竟,竟想以次充好,诓他混进“群众”之中,成那甲乙丙丁,薛老三如何肯干!
却说,薛老三话音方落,背头中年面色大变,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几要惊呼出声。
一则,薛老三这毛头小子竟然能识破他的小花招,让他惊诧。
二则,这毛头小子太过辣手无情,出手就要认命,找柄权主任!真找了柄权主任,他还有命在么。
惊骇欲绝之下,背头中年几乎忘了言语,只死死抓住薛向胳膊,不让他脱离自己首长。
哪里知晓,薛向胳膊轻轻晃了晃,背头中年手上宛若有电流过,激得他手筋一麻,便松了开来。
“还是你说的,注意体统,让人家看着你这摸样,不要我说,你这差事怕也当不下去。”
说罢,薛老三便待迈步前行。
“是孔主任的意思!”
背头中年终于道出了究竟。
他是明白人,知道薛向这番作为,为的正是逼问幕后主使,毕竟,自己和这位薛衙内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这位薛衙内犯不着往死了整顿自己。
要说中年所料不差,薛老三的确无意为难他这个小喽啰,转过身子,便又朝他办公室行去,“进来,慢慢说!”
五分钟后,薛老三便从背头中年办公室内行了出来,胸前多了块指示牌,面上已然一片阴霾。
不出他所料,搞出这小动作的,正是邱跃进身后一脉,那位孔主任正是邱办的一位副主任。
当然了,薛老三不会蠢到误认为邱老爷子会无聊到去搞这种小动作,甚至那位邱家二代支撑门户的邱鹏举也不会如此小家子气。
但不管怎样,这小动作还是搞出来了,且到了孔副主任这个层级,背后的问题就严重了。
“难不成这次的国庆观礼,真要搞成一次政zhi峰会?”
薛老三忽然嗅到了一丝不好的气息。
怀揣着忧郁,薛老三步出了行廊,正欲去寻安在海,却看见过厅内人头攒动,一问左近的执勤,才知道国宴快要开始了。
他慌忙转回三号花厅,果然,那处的领队已然在清点着人员。
薛老三也不惊动谁,轻手轻脚朝队尾行去。
不成想,他不想惊动别人,可场间还是热闹了起来,不少人冲他招呼着“小薛”。
原来,前番领袖去世,薛老三和这些共和国的科学巨擘,国家英雄们聚过,彼时,大家还不甚熟稔,可有了那么一次,今次再遇,自也算熟人。
更因着薛老三在这一群老苍头中,年岁最轻,如此一来,想不显眼也难。
是以,场间的一众老人们,却是都认识他。
闻听众人问好,薛向这小字辈自然不敢充耳不闻,只好靠近前去,挨个儿问好。
这一问好,薛老三才注意到场面稀疏得紧,他犹记得前次参加领袖遗体告别礼时,他所在的国家级功臣,英雄的圈子,林林总总,计有上百人。
今日一见,人头差不多少了三分之一。
心念一转,薛老三便也明白了究竟。
原来,这帮功臣、英雄,俱是年高德劭之辈,他们的辉煌,几乎伴随着共和国的崛起,共和国建立至今已有三十五载了,而这些国家级功臣、英雄,几乎尽是为共和国建立才建立了特殊功勋,便是一众科技达人,亦是早在那十年,就底定了功勋。
像薛老三这般在七六年还能立功的,绝无仅有,可以这么说,国家级英雄、功臣,在和平年代,几乎就不能在获得了,是以,薛老三这个国家特级英雄,极有可能就是最后一位特级英雄。
而像薛老三在这般年纪,就获此殊荣的,场中也无一人。
兼之,通常能获得国家级功臣,英雄的,无不是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才得来的,大多数是残缺了身体,即便是科技达人们也在科学实验中,受到了巨大的身体伤害,也正付出极大,成就巨大,国家层面才会给予如此礼遇。
便是薛老三,昔年也是因为救了数十万人,且还险些付出了生命,才博得了这么个特级英雄。
一言蔽之,能在此间站着的,除了薛老三,尽是年老的,身体不好或有伤残的。
八年前,站着百来号人,八年后,走了三分之一,却也正常。
不说别人,昔年领着他薛老三在此处交际的陈佛生家的老爷子陈开真,早在三年前,便已离世。
当时,薛老三正在萧山搏杀,根本无法分心,便派了小晚,小意姐弟代为上门致哀。
却说,薛老三的陡然出现,打乱了场上的局面。
好一阵寒暄,场面才镇定下来,领队这才一脸牙疼地领着众人朝外进发。
穿过花厅,风门厅,进入北门,又迷宫一般,饶了四五分钟,一众人等才被引进了大礼堂二楼的宴会厅。
众人到时,宽广的大厅已然坐了一小半,还有大批的参宴者正在东南西北西门进入。
饶是薛老三见过大场面,也被眼前这一百零八桌的超级席面所震惊了。
宽敞的大厅,被各式壁灯照得宛若水晶宫,整个大厅呈大红布局,便连荷包的鎏金立柱上也用大红彩绸扎了,穹顶上的大红灯笼如星点缀。
当然,薛老三这饕餮之徒的注意力,自然不会放在这辉煌大厅的喜庆布景上。
第三百三十一章 令人战栗的荣耀(感谢总盟独孤)
这家伙方在椅子上坐了,便抢过了桌上的菜单,翻阅了起来,传说中国宴的经典名菜狮子头,佛跳墙,三宝鸭,赫然在列。
薛老三研究菜单的当口,会场快速坐满,主持宴会的国光首长,做了简单的致辞,便宣布宴席开始。
正当一盘盘珍馐美味端上桌时,薛老三忽然没有胃口了。
薛老三也相信,刹那间,失去胃口的,不在少数。
一餐饭,薛老三用得极快,当有大首长开始退席的时候,薛老三准时放下了筷子,从侧门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和薛老三做出同样动作的还有许多人。
用罢餐,薛老三哪里也没去,径直去了三号花厅的休息室。
果然,他人方到,便有人来请。
跟着来人,又是一番转绕,来到一间雅室,方一定睛,便听薛老三笑道,“早先吃饭,就瞧见您二位了,我是小字辈,不好腾挪,原想着您二位会过来跟我碰个杯,哪里知道一餐饭吃到头,也不见您二位动静儿,原来是在这儿等我呢。”
雅室内,正是许子干,安在海一左一右,安坐在会客区处的两张单人沙发上。
他二位非比寻常省委一号,乃是候补政局,自有资格出席这等国宴。
却说,薛向一言既出,二人皆不答话,薛老三念头一转,立时眉目凛然。
的确,薛老三意识到问题来了。
道理很简单,先是方才的国宴上演了一出触目惊心。
紧接着,这二位候补政局在这紧要时刻,不去进行各式政zhi外交,却安静地在一间雅室内聚齐了。
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二位首长,召唤我来,肯定有事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是闲散人,下午听官方安排,到紫禁城的各处园林游游转转就过去了。您二位恐怕要参加临时中委会议,时间宝贵,抓紧着吧。”
薛老三自顾自行到两人包夹处的沙发位置坐了,劈头盖脸道。
许子干塌塌的扫帚眉一扬,浑浊的眼眸凝出一道精光,射到薛老三脸上,沉声道,“问题有些严重,检阅人选上,上面出了分歧……”
听罢许子干讲完。薛老三什么事儿也没干,尽顾着抽烟了,一根接一根,转瞬,茶几上的烟灰缸里便多了三只死死按灭的烟蒂。
问题实在是复杂了。薛老三完全没预料到,全面压力毫无征兆地到来了
而且,对方的主攻方向,还在自家大伯身上,且落脚点还是如此的精妙,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当然,比之压力。最让薛老三心神难宁的,还是这震撼,深深的震撼。
他实在没想到历史会在不经意间发生改变,而且改变来得是这样突然,这样猝不及防。
原来,方才许子干言说的核心问题。便在于大阅兵的检验人选上。
初始,薛老三以为是检阅指挥官人选才,产生了争执。
原本,薛老三是瞄准了这个位子的,毕竟能在历史上印下足迹的高光时刻。他赶不上,他却不愿让自家伯父错过了。
当然,薛老三知晓,严格来说,薛安远是不适合充任指挥官的,这不适合,并非是薛安远职位太低,而是太高,因为历届阅兵指挥官,都是由华北jun区或者京城大军区负责人出任。
从这个角度上讲,薛安远出任并不合适。
然,薛老三既然替薛安远绸缪过,自然会全面评估其可能性。
首先,薛安远的资格完全是够了,或者说超过了;其次,历届的阅兵指挥官也并非一定得出自华北jun区或者京城jun区负责人充任。
譬如,五三年,陪同一号老帅阅兵的张将军,当时便是在副总参的位子上。
有了例外,就有了法理依据,且薛老三深信,以薛安远这些年功勋,若真要做个检阅指挥官,上面根本就不会有阻力。
然,薛老三没想到的是,残酷的现实却和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当许子干吐出“上面有意让安远大哥出任检阅首长”时,薛老三甚至没反应过来,直到安在海跟在后边强调了“是检阅首长”后,他才回过神来。
这一回过神来,薛老三的脑子便混乱了,整个人就像完全定住了。
不合理,不可能,绝不可能!
这是薛老三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的确,在他的记忆里,后世的阅兵,只能是份属国家一号的无上荣光,哪个领袖会轻易将这无上荣光让出。
除此外,即便是让出,也定然无人敢接呀!
必定这不是仨瓜俩枣,一袋烟,谁吃都是吃,谁抽都是抽。
然,紧接着,当许子干说到“有大首长有异议,认为老首长即便不做着检阅首长,也该在其他几名同志中公平择取”时,薛老三的思路才算打开了一些。
因为大首长的这异议一出,很明显,证明了老首长不检阅队伍的可行性。
有了这个提示,稍稍回溯下历史,薛老三才知晓自己犯了思维定式的错误。
他是由后世发生的事实,来推倒当下。
殊不知,眼下的事,正要从眼下的过往,也就是建国至今的旧事中,寻找理论依据和法理支撑。
建国至今,举办了十一次大阅兵,伟大领袖几乎就没有检阅过一次。
之所以说“几乎”,乃是因为唯一的一次检阅,乃是在建国之前,也就是四九年三月份,五大书记进京时,在西郊机场,五大书记一同检阅了华北国防军,领袖身为五大书记之一,参加了检阅。
而建国以后的阅兵,前五次是一号老帅,中间五次是二号老帅,最后一次是三号老帅。
三位老帅皆非领袖身份,由此,老首长不作阅兵首长的法理依据便出现了。
然,另一个时空,老首长可是出任了阅兵首长的,两次时空,缘何出现如此巨大的反差,缘由也只能出现在薛老三这位振翅蝴蝶的身上。
然,有着两世的见识,尤其是能清晰知晓两个时空共和国重大事件的显著变化,薛老三自能抓住关键,稍稍思索,便能洞悉这个时空,老首长不愿作检阅首长的根源。
理由无非有二。
一者,有前番十一次阅兵的旧事在。没有领袖亲任阅兵首长的例子,因为领袖终究是全方位的领袖,不只是一方面的首脑,军事上的事儿,最好还是军人来办。
二者,便是薛老三完全出于臆断的,在他狭隘的思想境界里,老首长暗里恐怕是以伟大领袖为榜样的,领袖不做的事,不到情非得已,老首长怕也不愿破例。
然,另一个时空,国势、军情没有如今的局面,老首长自然只有破例。
而这个时空,整个局面焕然一新,老首长自然有了高隐九重的自信和底气。
在薛老三分析,无非以下几点因素。
一者,前世征南战役虽胜,但胜得决不算酣畅淋漓,而今世,征南战役,可谓摧枯拉朽,大涨军威。
让国防军的威风,世所周知,老首长不需要像另一个时空,在阅兵当日,亲自站出来,以壮场面。
二者,自家大伯主导国防军战术战法革新以来,我军军事现代化进程较原来的历史上大大加快,国防军战斗力飞速上涨,强大的国防力量给了老首长强大的自信,让老首长无须通过阅兵的方式,来宣誓力量。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原因,这个时空,改开之路,虽也布满荆棘,但较之原来的时空,实在是顺畅多多,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改开的关键性理论,提前提炼了出来,有了理论作为指导,形成法理依据,改开的道路,自然少了太多波折。
而处在这个时代,今次大阅兵的核心主题,毫无疑问,只能是为改开的这条未知之路,宣示最强大的武力支援。
前世,老首长出任阅兵首长,恐怕最多的也还是宣示对改开之路毫不动摇地坚持!
今世,改开路稳,局面大好,老首长完全用不着以一副背水一战的态度,去对外传达自己的坚持。
只需安然高卧,隐于幕后,以举重若轻之姿,挟泰山以超北海。
想透其中关键,薛老三兴奋到了极点。
充任检阅首长,这可是馅饼,天大的馅饼!
原本,薛老三替薛安远绸缪的不过是检阅指挥官,不成想,芝麻未捡,西瓜落下。
只要一想到过去和未来,都是哪些人充任了检阅首长,而薛安远有可能跨入这个行列,薛老三便忍不住从灵魂深处战栗。
“干了,这个馅饼,咱们吃定了!”
沉默半晌,薛老三豁然起身。
“馅饼好吃,就怕里头藏着毒药啊,老三,你认为咱们现在有这个肚子?”
安在海森冷道。
这位安大书记一贯是火热性子,今次给薛老三泼冷水,非是他绸缪有多深,而是从骨子里,安在海不认为薛安远有充任检阅首长的可能。
试想,往届,充任检阅首长的都是谁人,俱是缔造国防军的伟人。
虽然,时移世易,伟人凋零,新秀渐起,可薛安远还是难以在时下的军界拔得头筹。
明知不可为而强为,除了徒耗心力,还会给人留下不知进退的恶劣印象!
第三百三十二章 可能不可能
“二伯,我知道您的意思,可您别忘了,天予弗取,反受其咎,做什么事儿没风险,便是喝水也可能呛死人,但我没见天下有一个是渴死的。该出手时,就得出手!”薛老三斩钉截铁道。
“老三,我看你是被一贯的胜利冲昏了头脑,那个位子是谁都可以惦记的?你知道处在那个位子上,一举一动,有多少人关注?安远大哥虽然有些底蕴,可敢跟你安爷爷相比!”
安在海放出了杀手锏。
的确,薛安远便再是牛气,军中份量日盛一日,即便是已经超越了那些退隐的军中巨头,但还是不可能和安老爷子相比。
因为这不单是个影响力的问题,更有知遇之恩的问题。
安老爷子不但是国防军的缔造重臣,更是薛安远军旅、仕途的最重要恩人。
昔年,薛安远沉沦五柒干校,若非安老爷子出手相助,薛安远绝无可能那么快恢复自由身。
虽然整件事,薛老三功劳不小,但安老爷子终究是主要推手。
且,安老爷子推手的重要性,不仅仅在于帮着薛安远恢复了自由。
其后,薛安远能够顺利重掌老部队,也是安老爷子使了大力气的结果。
试想,若无安老爷子出手相帮,薛安远多半和大部分恢复自由的老干部一般,要么直接退休养老,要么给打回地方,到人大政协去发那被憋了十来年的火气。
绝无可能重新回老部队披甲上马,再执干戈。
然,老首长麾下可用之心腹战将,难以计数,薛安远只不过是其中之一,征南战役爆发之初,薛安远若非已经是掌握部队的老军头,又怎么可能被老首长选中作了征南的一路副帅。
若无征南的大放异彩,薛安远后续辉煌的军旅生涯根本无从谈起。更不提作到如今的军方巨擘,实际推动国防军现代化进程的主导人的位置
俗话说,机会是给准备好了的人的,此言一点无错。
对薛安远而言。机会是老首长给的,而安老爷子则是帮他准备好自身的那个人。
有此因果,薛安远便是在再了不起,在安老爷子面前,也得保持最诚挚的礼敬。
更不提,后台薛安远自立门庭,安在海气得要砸桌子,还是安老爷子大度放行。
有此数番,安在海自然有大声说“安远大哥可能比过你安爷爷”的底气!
孰料,薛老三根本不吃他这套。笑着道,“二伯,您这纯是比大小王,要是老爷子肯出来领这个位子,我是再欢喜也没有。也就省了这番你抢我夺,可是老爷子肯出来,早就出来了,还用得着今天中午吃饭,前面两桌基本就空着么?”
原来,今次的国宴之所以结束得极快,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最中间的两桌,基本没首长列席。
这可是国宴,虽不是明天晚上的正式宴会,但也算是欢迎宴,按照常理,主要首长都是应该列席的。
当时。薛老三还不明所以,这会儿,总算想明白了,一准是因为临时出了这绝大问题,一众首长在加班开会讨论呢!
却说。薛老三一番话罢,安在海彻底无言了!
因为薛老三说得不错,老首长不愿出面,安老爷子若是肯要,那必定手到擒来。
可偏偏安老爷子是定然不肯要的,安在海比谁都清楚自家父亲的性格。
实事求是地说,他之所以反对,心里除了从利弊的角度仔细衡量过,也未尝没有艳羡,微嫉的成分。
毕竟,明天的大阅兵,注定是一场必将载入史册的盛会,而毫无疑问,检阅首长便是明天那万众瞩目的对象。
薛安远将要超越无数名帅功臣,成为记入史册的那人。
这等煊赫功名,可不就是他安某人追求了一辈子的么,眼见着被人轻易获得,任谁也难以释怀。
当然了,今日的安书记早非昔年的安大猛子,城府深沉,见地分明,自不会因嫉生怨恨,毁坏大事。
若以领袖的指头论,安在海的反对,公心和私心的比重,确是九个指头和一个指头的关系。
“安大书记,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老三尽扯这没用的!”
许子干终于看不下去了,喝止了两人的争辩,瞪着薛老三道,“老三,你也尽顾着练嘴,说了半天,没一句有用的,旁的我不问,我就问你,这天大的馅饼,吃不到口,就是失败,没有八成把握,冒不起这个风险,现在,我就问你薛大市长,你到底有什么底气,敢朝那个位子伸爪子,不怕没抢到玩意儿,反燎伤了爪子?”
薛老三方要接茬儿,咚咚两声,门被敲响了。
室内三人诧异至极,这会儿谁会敲这个门呢。
薛老三正待开门,咔嚓一声,门打开了,先探出个人来,正是方才领着薛向入内的勤务员。
那人正要解释打扰的因由,一身戎装的薛安远步进门来,冲那勤务人员摆摆手,便将门关上了。
刷的一下是,三人齐齐站起身来,脸上虽未现出惊容,但这个动作将心中的震撼、惊讶彻底展露无疑。
“大伯,你怎么来了,这时候,您不是应该在里头开会么,难不成散会了?”
薛老三抢声道。
薛安远的突然造访,对他产生的震动最大,他简直无法理解。
“开什么会?哦,是临时政局会议吧?军委刚分派了任务,我刚刚去视察了明天参加检阅队伍的准备情况。”
说着,薛安远拍拍薛老三这个久未见面的侄子的肩膀,接道,“听说你小子来了,我收工后,才特意赶过来,哈哈,老三你可知道原因?”
一贯老实的薛安远竟然卖起了关子。
薛老三原本对薛安远的徒然驾临,就有些云里雾里,这会儿,听他这一卖关子,真是骨头都酥了,彻底迷糊了。
好在薛安远没有非要他回答,乐呵呵地说道,”我也是偶然听人说,今天参加国宴的上千号人中,除了咱俩,就没有两代同来的,老三,你小子算是给老薛家长老脸了,定远有后啊!”
薛安远一言既出,薛老三真险些没忍住喷饭,饶了半天,竟弄出个这。
这算哪门子喜事哟!
薛老三心中哀叹,实在不理解薛安远这种为家中出了争气晚辈的得意心情,连问道,”大伯,您真没听说点别的,关于检阅首长的事儿?“
霎时,学老三,许子干,安在海三人齐齐拿眼死死锁在薛安远脸上。
他们都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薛安远到底是早知道了此事,故作镇定,而是根本就不知晓此事。
若是不知晓此事,那在听了这惊天消息后,又该是何等反应。
出乎预料地是,薛安远平静至极,凉开水一般道,”听说了,传得有些神,我怎么可能去做那检阅首长,便是你小子一直撺掇的检阅指挥官我都懒得做。真当在那小车上,一站三四个小时,是好受的。“
谁也没想到,许子干竟是这般洒脱。
刹那间,便是安在还亦在心中对薛安远比出了大拇指。
“若是上边真安排您作检阅首长呢!”
薛老三盯着薛安远,沉声问道。
“这怎么可能,你小子尽会瞎想!”
说着话,薛安远嘴唇有些发干。
的确,他方才说要不愿意干那检阅指挥官,乃是由衷之言。
究其根源,那个光彩照人的角色,薛安远也不看在眼里。
正如老首长不将检阅首长的位子看在眼中的道理一样,薛安远也认为那是京城军区负责人干的活,他这个老长官怎么好越俎代庖。
而,进门前,许子干,安在还,薛向尽皆问他对出任检阅首长的消息怎么看,薛安远的回答很洒脱。
之所以洒脱,道理实在太简单,因为薛安远压根儿就不信,这个馅饼会落到自己头上,也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去触碰这个馅饼。
薛大将军虽已不凡,但从不自视甚高,在他眼中,那个位子就该是那些赫赫威名的老首长来承担的,他薛安远何德何能,敢作此妄想!
可当薛向再一次郑重其事问出的时候,薛安远先前的洒脱、轻松,立时一扫而空。
因为薛安远清楚自家侄子的秉性和稳妥,当这家伙一本正经起来,再不可能的事儿,都有成为现实的可能。
“老三,你说这话可得准,要是有一点不确定,我劝你还是不要开口,我也懒得听!”
薛安远沉声说道,说着,便在薛老三身旁,坐了下来。
他原本打算来看看薛老三,便接着开始工作。
可现如今,薛老三丢出了惊天炸弹,他哪里还能淡然。
薛安远方才那句回答,已然暴露了他内心的渴望。
稀世荣耀,除了老首长这早已超脱的伟大人物,但有可及,谁能免俗。
许子干,安在海虽然体察,有的也只是理解,而无轻视。
许子干亦轻轻踢了薛老三一脚,叱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磨洋工,有话赶紧说,当心老子揍你!”
“别急嘛,我这不是要全盘想通,要不然说错了,可不又受埋怨!”
说话,薛老三脸上浮起了那招牌式的微笑。
没来由,瞧得三位大佬,心头齐齐一振。
第三百三十三章 胆大心黑脸皮厚
但因薛老三这个招牌式的表情,许子干,安在海实在是太熟悉了。
说来,他们聚集密议的次数,绝不算少了。
走到今天,遇到的艰难险阻,亦是难以计数,可不管再是困难,只要薛向这个智多星脸上浮起这种表情时,结局就注定了。
许子干笑道,“好,看来你小子是有谱儿了,那你回答我几个问题试试。第一个,告诉我你的自信来自哪里,用不着细数安远大哥的履历,他的履历,我都能一字不差的背诵出来,换句话说,我就想知道安远大哥凭什么能胜过别人,出任检阅首长的。”
许子干这个问题,绝对是直指核心。
因为,即便是老首长不愿出任,军wei班子里,还有大把元老。
要知道,如今的薛安远虽然显赫,但在军wei班子里的排名,还在一个巴掌之外。
况且,除去老首长,剩下几位排在薛安远前边的皆是挂了军副牌子的。
按照旧事,昔年阅兵的一二三号老帅,都是以军副的身份,参加的阅兵。
不管怎么比,薛安远都掉着一格。
在如此多的竞争对手面前,薛安远哪里又有胜机?
薛老三先不搭话,反掏出香烟来散了一圈,瞧见三位长辈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打断,挑得眉峰急跳,方才笑道,“许大主任,如果我现在告诉你,现在那边正开着的会议的主题,不是由谁来出任检阅一号,而是在力劝老首长亲自出任,您信不信?”
“别废话!”
“老三,麻溜儿的!”
“闹腾惯了是吧!”
不成想薛老三一句话出,倒是引得三人齐齐呵斥出口。
薛老三俊脸一红,赶紧道,“道理其实很简单。打个比方,许伯伯和安伯伯都是做过省委一号的,若是你们的地头举办一场盛会,不。应该是来了上头的人来视察,如果你们不方便出面接待,你们是会选择副手,也就是包含省长的几位副书记之一,来代为接待呢,还是更愿意选择常务副省长呢。”
薛向的比方,虽然有些牵强附会。
但场间三人,何等政治素养,当真是入耳即明。
的确,这等大事。又涉及朝中诸老,薛老三言语慎重,无可厚非。
细细品咂薛老三所言,三人真不得不为薛老三那一肚子下水叫好。
的确,正因为那几位距离老首长的位子更近。老首长怕是愈不会选择那几位出任检阅首长。
二三号老帅的旧事,怕是谁也不能忘怀。
反之,那几位皆是明心见性的高超人物,恐怕自也能看透其中玄机。
即便是老首长钦点他们其中之一,那几位只怕也会忙不迭地避嫌。
其中,感触最深的当初安在海,因为安老爷子就在那几位的其中之一。
身为安老爷子的长公子。他自然更能带入安老爷子的角色。
先前,他质问薛向“难道安远大哥能比得过你安爷爷”,心中实是认定了安老爷子若肯出山,定然没薛安远什么事儿。
反之,他自也明了安老爷子不会出山的根源,无非还在“功震、明哲”两个成语上。
由安老爷子推而广之。其他几位老领导的想法,自然就不难揣度了。
转瞬,三人俱想透了薛向那牵强附会比喻中的意思。
明白了这个比喻,后边的事情自然就容易得多。
书记不愿副书记负责接待,副书记自然也不愿常务副省参加接待。毕竟,如今的这个常务副省长势头已是极猛,若不抑制,谁知道届时,常务副省会不会取谁而代之,成为副书记。
其中道理多有幽暗阴思,不足为人道,但稍有提示,细细品咂,要得出其中答案,实在是不难。
的确,在现行情况下,那几位能上上不了,自然也不愿薛安远这风头最劲的后起之秀,再攀高峰。
毕竟,明天的那个位子,太过贵重,简直有点召开天下,封禅泰山的意思。
若是,薛安远一旦成行,弄不好,这位年纪轻轻的安远将军,就真得能跟大伙儿鼎足而立了。
从那几位的角度出发,最好的策略,自然不是明着反对薛安远出任,毕竟,若是反对薛安远,就势必要另提举一位来接替。
可如今军中,除了他们,还有谁能跟薛安远比肩了。
当年,吴二势头极猛,还稍稍压过薛安远一头,如今,吴二连军w都没入,比之屡立奇功的薛安远,不知差了多少级。
此外,明着反对,又不利于班子团结。
那几位反对薛安远出任,是从政治的角度考量,抛却这一层,几位老领导对薛安远主政军中的功绩还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
对这位当年的红小鬼,能取得如斯成绩,也是颇为感慰的。
再加上,薛安远为人谦逊,极是尊重这些老领导。
是以,薛安远虽然锋芒毕露,但并不招老领导们厌恶。
从这个角度讲,老领导们也不会太过触及薛安远的脸面。
因此,明着反对薛安远,是几位深谋远虑的老领导,不会也不可能做的。
如此,唯一的策略,便是劝说老首长三思而行是,务必由老首长出山鼎任。
的确,这是最好的法门。
老首长倘是出任,那是四海升平,天下咸服。
大家各任各职,彼此平心静气。
与此同时,也顾及了薛安远的脸面。
念头到此,许子干,安在海,薛安远三人,俱认可了薛老三方才的论断——“此刻,正开着的会议,讨论的一定不是由谁出任,而是规劝老首长三思而行,亲任检阅首长,安定大局。”
想通此节,安在海顾不得赞叹薛老三那超乎想象的才思,站起身来,踱了几步,忽然,猛地俯下身子,将宽额打脸,抵在薛老三眼前,“老三,别憋着闷屁了,说吧,你小子说老首长到底会如何决断!”
事已至此,安在海已经不愿意费脑筋了,在薛老三这个鬼灵精面前,他安大书记从来都没觉得自己的脑筋够用过。
既然动脑无益,还不如威逼薛老三快些吐出结果,是正经。
反正,事后总是证明,这货又说对了。
薛老三道,“二伯,您坐下,晃得我眼晕,其实,到底很简单,不用我说,人家许主任就明白!”
薛老三话音放落,铛的一下,脑袋上挨了一下。
原来,许主任重重赏了薛老三一个板栗。
也怪薛老三太过得意忘形,嘴上不带个把门的。
任谁听了“不用我说,许主任就明白”,恐怕都会生出火气,这就好比说,你还不明白么,村头的二傻子都听明白了。
敢如此轻贱许主任,他薛老三能不吃苦头么?
“打得好!小混蛋就是该打!架上梯子就敢上房揭瓦的货!”
罕见地,安在海对老冤家许子干的干法,表示了赞同。
的确,按照薛老三方才的腌臜话,他安某人还不如许子干这村头的二傻子呢。
“老三,你也是太不成体统,别闹了,赶紧说,我在这儿待不了几分钟了!”
薛安远赶紧中断小插曲,连声催促。
这会儿,这位百战沙场的老将军,满脸涨红,眼睛亮得吓人。
是的,他的热血有些沸腾,心中一片火烧。
将军百战,血染征袍,数十载的枪林弹雨生涯,不可否认,薛安远曾抱着必死之心,血荐轩辕,争取国家独立和民族解放。
然,当初所追求的,已然得到了实现,祖国金瓯无缺,民族获得独立,难免的,薛安远会想到身前令名,身后哀荣。
这无关个人品格是否高尚,更无关一个党员的个人情怀在,这是隐在心底,符合人类行为心理的正常反应。
薛向赶忙道,“其实,结果早就注定了,老首长何等伟人,性格坚韧,深谋远虑,他既然做出了决定,就断无更改的可能,我敢断定几位老领导的劝说,不可能让老首长收回成命。大伯,现在的关键就看您了。”
“看我?”
薛安远瞪圆了眼睛。
薛老三点头道,“是的,我敢打赌,您今次被派到郊外去视察阅兵工作,就是老首长为这次会议特意布局,毕竟,您若在场,场面势必尴尬。我想会议一结束,您就该收到通知,接受谈话。”
“谈话的内容,您应该也猜到了,是的,就是询问您的个人意愿,毕竟,老领导们劝说无效,最后的一招,自然只有放在您的人品上,谁上您一贯谦逊,不争不抢,在他们想来,今次的荣耀巨大,且突如其来,您猝不及防,自然是又是婉拒推辞,只要您一推辞,他们在老首长那里也好说了。”
“所以,您今次要做的就七个字,胆大心黑脸皮厚!”
“不对,五个字……”
薛老三还待解释,铛的一下,脑袋上又挨了一记。
这次出手的正是薛安远!
谁叫薛老三说到兴奋处,完全就忘乎所以了呢。
薛老三捂头抱怨道,“不带你们这样的啊,要是再这样,下次再开会,我就只带眼睛和耳朵过来就是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奇谋
薛老三的话糙,道理却是不糙!
事到如今,老首长肯定不会收回成命。
若老首长不收回成命,那几位能做的,也只能是让薛安远请辞。
而要让薛安远请辞,自不可能蛮霸霸的言语,毕竟,如今的薛安远已经不是当年的红小鬼,而是赫赫有名的薛大将军。
几位老领导又是明显有些站不住道理,言辞之间,自会温润。
且以薛安远以往的脾性,几位老领导怕是料定这个听话的老实人,肯定是奉钧令而行,如此一来,危机就算化解了。
只要薛安远坚辞,老首长只能顺天景命,众望所归。
是以,薛老三此刻所授之“胆大”、“脸皮厚”,诚乃对症成药。
“安远大哥,老三说得不错,这个时候,还是得有些大丈夫决断!”
出乎意料,竟是安在海最先响应薛老三。
诚然,方才这位安大书记对薛安远登上那万众瞩目之位,心中有些不爽。
然,这不爽,抛却个人微嫉,更多的还是认为这个想法,有些痴人说梦,大逆不道。
当薛老三证明了,薛安远实在是对那万人瞩目的位置触手可及之际,安在海考虑的自然更多的是团体的利益,自要鼎力支持。
身为已渐成熟的政z家,安在海自然清楚薛安远明日登台的意义所在。
孰料,许子干却摆起了手,“现在说决断,怕是还言之过早,老三,你有没有想过,安远大哥若登上去后,会面临怎样的局面,先前我就说了。这是大馅饼没错,可里头也裹着剧毒!”
许子干话音放落,薛安远和安在海的脸色便迅速沉了下去。
许子干话虽没说明,但场间都是明白人。皆一点即亮。
如今,薛安远已经掌握了登台的主动权,可兵家行事,从来都是未虑胜先虑败,善后的事,总是要考虑在前。
现在要担心的便是,薛安远登台之后,会引发怎样的连锁反应。
许子干的担忧也正在于此。
如今,薛安远的势头实在是太盛了,盛到已经不得不需要自污来消除他人余虑了。
前次提出大裁军。便是这自污的手段之一。
明天若是再登上那万众瞩目的高台,势必呈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势。
盛极而衰,急转而下,怕就不是区区两个无关紧要的成语了。
不说别的。他薛安远不肯响应老领导们的意见,逆势而为,难免颠覆在几位老领导心中的形象,后续,所遭遇的压力势必如山如天。
这些都是必须要仔仔细细加以考虑的。
“老三,你怎么看?”
军略是薛安远的专业,政略则非他所长。遇到这等难题,他自问无解,但好在有个天下有数聪明的侄子,遇到这等麻烦事儿,自然丢给他来解决。
薛安远也相信自家侄子,考虑问题。不可能好只想头,不想尾。
且许子干提出问题的当口,他瞧得分明,薛老三脸上并未现出忧虑,反倒流露出了微笑。显然这个侄子,成竹在胸。
果然,薛老三接口道,“许伯伯考虑得极有道理,但眼下之势,不是我们应要逆流而上,而是形势使然,还是那句话,天予弗取,反受其咎!其实,眼下的事情,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伯伯您考虑没有,这次要是退让了,还有什么不能让的呢,谦逊可以,但万不可过度,一旦过度,那别人就不会理解成谦虚,而只会解读成软弱了。”
“老三,你这是好勇斗狠,我需要的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若是因为一次面子光,就将自己置身危险之中,漩涡之下,那这面子不要也罢!”
许子干对薛老三的回答很不满意。
许主任是成熟的政治家,历经沉浮,饱受沧桑,行事最是稳妥。
的确,对薛安远登台,他乐见其成,但若无完全考虑,这个台不登也罢。
毕竟,冒巨大风险,只为风光一刻,这是小儿之为。
“许伯伯,您先别急,您的意思我明白,风险自然会有,但我保证,这风险还没酝酿发酵,就会一扫而空,至于,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恕我卖个关子,今儿,您三位也恕我放肆一回,不要动问究竟。我想这些年几位伯伯对我也有充分的了解,没有十全把握,我断不会如此弄险。三天,不出三天,所有一切必将烟消云散。”
薛老三话音落定,场间几人面面相觑,久久无声。
谁也不曾想到弄到最后,薛老三竟然卖起了天大的关子。
然,这回没有人动辄赐以爆炒板栗了,气氛陡然沉重了起来。
的确,薛老三说得不错,场间三人对他很了解,也相信到了极点。
也正是因为相信到了极点,所以,三人才对薛老三卖这天大的关子,生出了不安。
因为,往日便是再大的事儿,薛老三也没弄过玄虚,都是摊开了,讲明了,让大伙儿做到心中有数。
然,今次,薛老三一反常态,就足以说明整件事到底险恶到了何等程度。
安在海还待再问,忽地,薛安远一挥手,“就交给老三办了,反正这副家业也是给你打的,你愿意折腾就折腾去吧,折腾没了,你小子将来可别怨我!”
薛安远一锤定音!
的确,他现在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是薛向笃定的事,那还有什么信不过呢。
若是老三是寻常毛头小子,那他大可不必理会,可老三分明就是薛家千里驹,军中诸葛亮,薛家今日的一切,几乎尽是老三运筹帷幄得来。
这小子今次郑重其事,索要信任。
薛安远身为伯父,怎会吝惜!
“行了,就让老三折腾吧,相信你小子不会让我失望,反正一直以来,你的戏法儿,我都瞧得玄乎楞的,这次定然又是莫名其妙,我就等着看好戏就是!”
许子干随即表态。
“你们呀,就惯吧,早早晚晚啊,这小子得让你们惯坏喽!”
说着,安在海甩了甩脑袋,好似甩去那满心的烦恼,“罢了,老子也惯他一回!”
“哈哈,二伯,您这话可有些撑场面呢,向来不就是您最惯着我么?”
薛老三乐呵呵地拍着安在海肩膀,像拍着小兄弟。
“行了,你们就没大没小的闹吧,我这会儿得过去了,弄不好那边正找我呢。”
说话儿,薛安远便站起身来,迈步欲行。
“大伯,等等,您现在可走不得!”
薛老三及时叫住了薛安远。
“怎么,你小子又有什么说道,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早早晚晚的事儿,躲得过的?”
薛安远不解道。
“我还是对您的脸皮厚度不放心,我说话难听,您多担待,和您那几位老领导比起来,您还是小学生呢,我怕您真见了那几位,被人家一扇呼,便又绷不住了,所以啊,这个面还是不见的好,反正他们开会也不带您,又没规定您该去哪儿,您还是爱去哪儿去哪儿,等会一开完,径直去红梅厅找老首长聊天去,到哪儿了,也就安全了!”
的确,薛老三先前虽然出了胆大,心黑,脸皮厚的主意。
但细细一想,要是换作是他自己,那绝对是没问题,没准儿上嘴皮子一碰下嘴皮子,滔滔不绝的马屁词儿一出,哄得一众老人能转怒为喜。
可是薛安远,实在是够呛。
毕竟要个老实人,陡然变换面目,实在是太困难了。
没准儿,几位老领导一见面,手一拉,座一挨,立时便把“当年”两字掷出口来,回忆回忆烈火青春,再拉拉家常,说说往事,薛老三对薛安远能绷住面皮,没有半点信心。
索性,他就因人制宜,帮薛安远出了个呆板主意,这位老实大伯,干脆就不给那几位见面的机会。
反正躲过今儿,明天就底定了。
再者,只需先见了老首长,将大事敲定,那几位便是要使用法力,也没了插手的空间。
更妙的是,如此一来,大家也用不着伤和气,至少是明面上的关系维系住了。
果然,薛老三话音放落,薛安远略显僵硬的面皮陡然一松,笑道,“你小子,有这好主意,非憋着不说,诚心让老子看不是!”
说罢,扭头便走,没走几步,忽又定住脚,调转头来,“说吧,还有什么点子,趁着能说,一并说了,要不然,这两三天在,咱爷俩不说碰面,就是想通话都难。”
薛老三挠挠头,念头急转,忽地,又笑了,“您还别说,还真又想到一条注意事项!那就是您老千万要对自己本身,做出精准的定位啊!您这位检阅,就是军方负责人,对,就是以国防部一号的身份,检阅国防军,不是领袖检阅军队,这点一定要弄准了。”
“这不是废话么,我能拎不清?”
薛安远怒道,说话儿便要伸手。
不知怎地,今天,薛老三特别有招人动手的欲望。
许子干及时插言,“安远大哥,老三这句话,可不是废话,您这次若真能登台,肯定引起中外侧目,不知多少人心生龃龉,一丝一毫的查漏也出不得,咱们还是计划周详得好。说吧,老三,你小子这根水晶肠子,肯定又凝出了驴粪蛋子,赶紧着倒吧。”
第三百三十五章 脑袋里没电板?
“您老几位,我看啊,以后是真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整个一过河拆桥的拆迁专家,哪有这么埋汰人的……”
薛老三方要继续说下去,场间三位已然捂嘴的捂嘴,捧腹的捧腹,便是素来冷峻的许子干,也笑得咳个不停。
的确,即便是场面的气氛始终凝重,薛老三不经意脱口而出的那句后世的著名网络用语,还是杀伤力极大。
就在这时,咚咚两声,门被敲响了。
薛老三三两步窜上前去,开门一看,竟是戚如生。
戚如生冲他点点头,转头冲薛安远道,“首长,那边散会了,您看?”
薛老三道,“老戚,你先往牡丹厅去,旁的别管!”
他一语落定,戚如生掉头就走,根本不等薛安远确认命令。
“高,这招就叫声东击西,小戚这往牡丹厅一去,那边恐怕就落了心,稍后安远大哥再去梅花厅,那就轻松多了!”
安在海击节赞赏,心中却是赞叹不停,什么时候,这薛老三的大脑就比别人转得快,这种水晶猴子不得志,谁得志?
“行了,老三,你赶紧说吧,我马上得去梅花厅了,如生那边拖不了多久。”
说着话,薛安远不住摩挲着拳头,颇有几分踌躇满志的摸样。
薛老三也不废话,径直道,“是这样的,您和老首长表态时,一定要坚决,并主动就检阅方式,提出看法。首先,检阅道了承天门前时,您千万记得朝承天门楼老首长方向敬礼。最后,也是最重要一点,您一定要和阅兵单位协调清楚,在称呼上。最好行规蹈矩,比照旧事来,总之,在彼此称呼上。一定要注意避嫌!”
“当然了,我这里也只能临时想出这两条,但,我这里有个总纲,您千万记好。那就是不管怎样,您始终秉持一点,怎么低调怎么来,怎么谦恭怎么办!相信这是您的拿手好戏!”
原来,方才薛安远玩笑式地问询薛老三还有无需要交代,本是调侃这个总有主意的侄子。
哪里知晓薛老三脑筋开动。念头闪现道后世的阅兵,猛然想到称呼上的问题,这才生发出了这些话。
因为另一个时空的今次阅兵,是第一次由最高首长出面,当时设计的称呼。就极有领袖范儿,且八四的阅兵称呼,遂为后世模板。
然,薛安远今次阅兵乃是超拔,非是领袖,于此,为避免历史惯性。称呼上的细节,薛老三自然得提醒薛安远注意。
今次窃不世之功,自当万分小心。
在薛老三看来,今次的薛安远,乃至整个薛系,就好比那修炼到一定程度的修真者。在渡劫,渡那绝世天劫。
若是成功渡过,那薛系底的根基彻底稳固,再也不虞底蕴之忧。
……………………
随着薛老三最后的交代结束,薛安远立即闪身出门。许子干拍拍薛向肩膀,便也辞了出去。
余下安在海,却是莫名其妙掰过薛老三的肩膀,狠狠在他脑袋上,翻来覆去,拣寻半晌,嘟囔一句“没接电板”,随即,飘然远去。
留下薛老三痴楞半晌,才明白方才那位安大书记在整蛊什么,心念到处,头皮气血紧收,刷的一下,根根劲挺的墨发,宛若受了磁铁吸引的银针,根根竖直站立。
薛老三轻轻晃了晃头发,头发便呈现出完美的偏分,气血骤放,竖起的头发,便伏倒下来。
被安在海扰乱的头发,立时恢复了正常!
薛老三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已近两点半,按照饭前的日程安排。
午宴结束,各位礼宾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下午三点,安排在颐和园观赏园林。
薛老三原不打算凑这个热闹,可接待办策划周密,今次到来的礼宾,在明天的国庆观礼没结束以前,是进来了,就别想出去了。
至于晚上歇息的房间,薛老三至今不知在何处,显然,是接待办为了对付那些老资格,故意留藏的一手。
要不然,一安排房间,后边的活动肯定办不下去了,毕竟,能来这儿的,有几个没赏过紫禁城各处的景致。
所以,接待办就来了这一手,薛老三也无处可去,只好随大流,总不能赖在这礼堂内,稍后被勤务人员发现了,给请了出去。
他时间赶得瞧,到地头时,礼宾车已经发动了。
见得他来,领队撇撇嘴,终究没有废话。
薛老三自知理亏,也不和他一般见识,也没工夫和他一般见识。
原来,他到场时,一众满身那个年代热忱的老同志们,正自娱自乐,在唱红色歌曲助兴。
薛老三上得车来,立时被老同志们揪住了,要他表演一个。
薛老三哪有表演天赋,自是连连推辞。
然,此间就他一个小同志,真正是势单力孤,如何敌得过众人。
无奈之下,只好赶鸭子上架,登台献艺。
别的歌曲,他也不会,好在还记得在顽主圈子流传得最广的一曲《红星照我去战斗》,当即便演唱了起来。
这一开口,薛老三便发现,味道不对。
歌出他喉,竟是声色纯澈,音量极高,声域极广。
念头一转,薛老三便回过味儿来。
原来,如今的他,早非往昔,国术通神,劲流周身,法御万物,对身体的掌控已然妙到毫巅。
只凭着对歌曲原唱的模仿,喉舌便自动达到完美的配合,如此,歌声出口,自是声振林木,响遏行云,展现了超高的演唱技巧。
歌声落定,行进的礼宾车里,顿时,掌声如雷,叫好声不断,接着,“再来一个”的喊声此起彼伏。
薛老三也乐得和这群共和国的老英雄,老功臣们亲近,左右无事,能使这些可敬的老头老太太们欢乐,他又何惜一展歌喉。
当下,薛老三便开启了红色歌曲演唱会模式。
他会的歌儿不多,几首熟悉的唱完了,便打算歇菜。
不曾想,众人兴致正高,哪里肯应,薛老三言说不会,人家立马现场教学。
薛老三何等学习能力,自是一学即会,一场演唱会又得以继续。
车到地头,一场演唱会才算落下帷幕。
薛老三没想到的是,他这次的倾情演唱,倒是彻底地博得了一众老英雄,老功臣们的最大好感。.
而这些老英雄,老功臣们,虽然爵位不彰,官位不显,但圈子极广,对薛老三赞不绝口的评价,一番传播,到让薛老三在老人圈子里的评价好了不少。
原本,在老人的圈子里,薛家小子聪明绝顶,那是众所周知的。
除此印象外,手段狠辣,性情乖张,嚣张跋扈,也在某些人的暗中推动下,传播得很开。
然,今次薛老三这尊老敬老的“演唱会”一举办,在老英雄们,老功臣们无意识地传播之下,倒是最大程度地帮着薛老三挽救了名声。
这倒是薛老三始料未及的。
却说,到得地头,薛老三头一个下了车,跟领队招呼一声,借着尿遁,便自去了。
颐和园,薛老三自是来过,地头极熟,下了车,便直奔万寿山后山去了,
穿过森森古木,华美长廊,沿着后湖,缓缓而行,慢慢而游,当是时,后湖如镜,碧波万顷,天风拂过万木,林涛阵阵,树声成海。
瞧见左右无人,薛老三便从兜里拽出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叼了,继续沿湖而行。
因着国庆接待,这颐和园便早早实行了管制,便是对口的单位接待也终止了,今次只开放给礼宾玩赏。
是以,广大优美的园林,此刻极是静谧。
薛老三一路行来,几乎没见人影儿,穿过极具异域风情的藏式古庙,薛老三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仿无锡寄畅园而建的谐趣园。
这谐趣园内景致极盛,最是精巧细腻,号为万园之园。
前番,薛老三来过一次,但甚是匆匆,今朝得便,自然想玩赏个够。
孰料,天不遂人愿,他方踏进园来,便听见了人声,似有三五人在园中闲话。
薛老三独有骚情,赏景极有忌讳,这最忌的便是热闹。
彼处热闹,薛老三自不愿凑上前去,便移步折返,另觅他地。
哪里知晓方挪开脚步,便有久违却熟悉的声音响起,“三弟,这边,这边……”
薛老三循声看去,心中立时暗叫起了晦气。
原来,时剑飞正在一处仙人松下,对着他挥舞着手臂。
薛老三是真不愿过去,当然,倒非是他怕了这位时主任。
而是他实在不愿意顶着面具,跟这位时主任打交道,尤其是在他准备排遣忧思,聊寄情怀的当口。
这感觉,真跟刚要和美女就寝,就有恶客临门差不多。
“时主任啊,你忙你忙,我左右无事,四处转转,不耽误你工作。”
薛老三搪塞一句,便待迈步。
若说这世上,他最不愿面对的几人,这时剑飞便位居其一。
虽然,相比起江朝天,这位时衙内在薛老三心中的份量,稍轻。
可面对江衙内,至少薛老三还可以轻松写意,可对上这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带着面具做人的时主任,他真像踩了狗屎,恶心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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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搓圆捏扁
薛老三满脸惊喜,倒非全是装出来。 的确,他料定自己所谋,必能助自家大伯登台。 但事关重大,就好比一人购彩,虽然确准已然中得巨奖。 然,这巨钞不到手中,心中终究是不安稳的。 薛老三便是这种心情。 此刻,但看时剑飞那震撼欲绝的表情,薛老三自然知晓大事底定。 “剑飞,到底怎么了,有什么高兴事儿,说出来,大伙儿乐呵乐呵!” 西装男催促道,眼神儿却不住朝龙剑飞手中的文件剽去。 其实,此辈方才吹嘘商人如何高光,官员如何清贫,不过是种“身不能至,心向往之”的酸话。 彼辈极类《血色浪漫》中*十年代的黎援朝,依靠老辈人的关系,做些舒服的生意,以此赚取可观的利润。 彼辈嘴上淡薄权力,可身在商海,如何不知道权力对商业的主宰能力。 这会儿,时剑飞震惊莫名,西装男自然猜到定是有了不得大事发生了。 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政z上有了重大变动,他怎能不提高警惕呢 因为政z上的变动,尤其是高层,任何一个文件,都有可能创造耀眼的商机。 “没什么,我还有工作,就先走了,哥儿几个,对不住啊,改日我定当摆酒赔罪,小周,待会儿,你送这几位朋友从北门出去,机灵点儿。” 说话儿,时剑飞便待离去。 其实文件下达,也没他时主任什么事儿,至多,派来报信的小周。将这文件下发下去就是,用不着他时主任离开。 然,此时此刻。时主任的心情真是恶劣到了极点,他真想找个地方大灌一通。然后,再买他百十个瓷杯瓷碗,狠狠摔砸一通。 太可气了,凭什么啥好事都是他薛老三的,地球都得围他转,他是太阳啊! 这一刻,时主任只想离开。 “时主任,就这么走了啊。这也太仓促了,不再留会儿?” 薛老三微笑地道。 “有任务!” 时剑飞甚至不想多说一个字。 薛老三点头道,“哦,那时主任自便,用不着小周,我会负责帮你把这几位精神不怎么健康的颓废青年弄出去的。” 时剑飞猛地顿住脚,回过头来,“薛市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喇叭裤。耳钉男,西装男尽皆变色,呵斥出声。 “小兔崽子。骂谁呢,老子混起来的时候,还不知道你在哪儿呢!” “现在的年轻人太没有礼貌呢,还知不知道尊重前辈,混账!” “安远同志倒是好家教,交出你这么个东西,回头我会亲自给安远同志打电话,看看他怎么说!” 怒不可遏,真正的怒不可遏。 这几位的确身份不凡。随便一位的祖上,在艰难岁月都远较薛安远为高。 而这也是这几位自恃甚高。俯瞰薛老三的资本。 在他们几位看来,都是同样的身份。比的自然就是老辈人的辉煌。 薛老三还敢不尊重i自己不成! 可如今,薛老三非但是不尊敬,简直要以下犯上,大逆不道! 这怎能不叫人抓狂。 “不知死活的东西!” 一语道罢,薛老三转身便走,“时主任,你看着办吧,这些人要走,我不拦着,但只能从这后湖中游过去,要不然,今儿怕是走不成了!我只能请接待办的负责人过来看看了。国庆期间,礼宾云集,颐和园既成安防重地,是怎么让这几位不男不女,精神混乱的蠢货混进来的。说好的,一分钟哦,时主任,咱们是兄弟,我才帮你担这天大干系,要是换作别人,我肯定直接通报了事儿,你快些办吧,我这儿记着时呢!” 说着话,薛老三已经行到了十数米开外。 哐! 时剑飞头上好似狠狠挨了一下在,砸得他头昏眼花,肝胆俱裂。 他怎么也没想到薛老三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来上这么一手。 的确,在时剑飞看来,薛安远既然已经以黑马飞天之姿,登上了那个高台,薛老三已然趾高气扬,成功逆袭打脸。 出了口恶气,就该让他时某人妥妥当当走人。 那曾想到哪位薛衙内竟是得理不让人,纠缠不休。 更让他惊恐的是,薛老三怎么就想到从这几人造访颐和园上发难。 毕竟,寻常时间,颐和园就是开放景点,只不过游资甚高,却是张三来的,李四来的,王二麻子也来的。 喇叭裤几人自然也来的。 即便,今天有些特殊情况,这颐和园说穿了也就是个景点,他时某人也不过是利用手中的权力,放几个人进来,刷一刷优越感。 这真没多大的事儿,至少,一直以来,时某人都没意识到这个事儿有多大。 也正因此,他方才才会叫住薛老三。 可现如今,被薛老三这样一拿捏。 问题的性质,陡然全变了。 你时某人是偶弄小权,放玩伴进来。 可薛衙内偏要往大了闹,真弄到上面,这最小的事儿,也成了绝大的事儿了。 到时候,上面就是不想办他时某人,那也难了。 毕竟,眼下可是共和国最重要的日子,你时剑飞身为中枢干员,竟然在这紧要关头,还玩忽职守,假公济私,两罪并罚。 弄不好他时剑飞就得玩完儿了。 小小事件,竟引出如此严重后果,怎能让时剑飞不胆战心惊,汗流浃背。 惊恐到了极处,时剑飞又深恨起了眼前几人。 原本,他请四人来时,这四人着装并无如此怪异,直到他在颐和园门外接到这四人时,才发现其中三位都变了装束。 他问原由,那位诗人回答得飘逸又诗意,“来这皇家园林,贵重所在,只有个性的服装,前卫才能和这古老交响迸发,形成一种独特的气质!” 彼时,时剑飞懒得跟他一般见识,习惯性地圆滑地比出大拇指,说了一句“精辟”! 时下看来,哪里是精辟,简直就是丧门星。 如无这几人瞎胡闹的抽风似地装十三,薛老三怎么可能问都不问,一眼就看出了这三位的野路子身份。 若是不瞧出这个,这会儿,薛老三拿什么拿捏他时某人。 时剑飞心念电转的当口,薛老三又前行了几步,嘴上的数字已然数到了十三。 与此同时,西装男几人也惊呆了。 他们不知道薛老三到底在啰嗦什么。 他们来此,可就是来游玩儿的,又能有什么后果,还他妈大言不惭让自己爬回去。 一时间,众人骂声又起。 “闭嘴!” 时剑飞一声暴喝,止住了纷乱场面,忽地转头,冲身后的小周冷道,“呼叫第三小队,叫他们马上过来,顺便带上缆绳。” 他话音放落,小周便在一个信号发射器上,急速按了几下。 二十秒不到,一队六七名全身黑衣,冷峻异常的彪形壮汉很快赶到,领队那人手上正托着长长缆绳。 不及那领导的口喊报告,时剑飞伸手朝西装男四人一指,“把这几人串起来,丢进湖里,拖着走,跟着前面那位同志!” 时剑飞身份贵重,经营部委多年,以他那圆滑手腕,自然阴结下大把人脉。 虽然他所下的命令模糊,无理,但领队却是二话不说便应了,一挥手,一群如狼似虎的猛汉,立时便将已然惊呆的西服男四人用缆绳栓了,噗通一下,丢进了湖里。 四人猝不及防,甚至来不及喝骂便下了水,下水刹那,薛老三刚好数到“六十”。 那几人方入水,薛老三便又折步返回,在湖中被拖行的西装男几人,自然又半道上被拖了回来。 薛老三赶上前去,夺过那领队手中的缆绳,三两把便将四人扯上岸来。 上得岸来,西装男四人已然成了落汤鸡。 且方才拖行,虽然将几人头部露在外面,这几位还是呛了不少水,咳嗽个不停。 忽地,薛老三唉声叹息,作悲天悯人状,冲时剑飞埋怨道,“剑飞大哥,你这是干什么,我不过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就当真了,再怎么说,这几位兄弟的长辈,都和咱们的长辈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同志,香火之情不可忘啊,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一个玩笑,你竟然来真的,难不成你把老弟我真当了那无情无义,翻脸不认自己兄弟的人,我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你看看,多朴实的好兄弟啊,被你折腾得的,明儿人家回老家,该怎么说着咱们京城的兄弟,看把人家演的。” 说罢,薛老三又替几人解了绳子,没口子的道歉,不,是没口子的帮时剑飞道歉。 他这七上八下一折腾,好人全是他的,坏人全市时某人干的。 时剑飞被他左右搓揉,半点主动权都拿不住,本打算事后好好和这几个地方上的大衙内道歉,把污水都往薛老三身上泼,重新维系关系网。 可被薛老三这么一折腾,倒成了他时剑飞里外不是人了。 时剑飞怎么也想不明白好好一出大戏,怎么会唱成这样,一阵急火攻心,胸口一紧,双眼翻败,脚下一软,整个人竟朝湖里跌去。 霎时,惊天动静儿的“救人”声如广播一般,响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阅
今天的日头必定极好,尽管现在天上还漆黑一片,但那较之往日炽热几分的晨曦,还是让薛老三那对晨曦敏锐到了极点的眼皮,给感知到了。
果然,一抬表,睡醒的时间较昨天早了三分钟。
垫了垫枕头,用脚拉开了窗帘,窗外仍旧漆黑一片,至少在常人眼中正是如此。
然,在能感受到晨曦的薛大怪胎眼中,外面的景致已然能看得明晰了。
扫了几眼,甚觉无趣,在薛老三看来,这越是高大上的地方,景致就越是呆板。
一方池塘就是一方池塘,池水要尽量清,沿岸的垂柳要尽量长,最无趣的是,这岸边的柳树,池间的荷叶,似乎都要排出等差数列来。
如此中规中矩,便再是华美,也失去了景致本该有的传递给人的亲切、自然,宁静,闲适的神髓。
按说,往日这个时间,薛老三早就起身晨练去了。
可今次入宿的京东宾馆,实在是一等一的紧要所在,薛老三自不能像平素那般,早早地披衣起身,爱去哪儿去哪儿,只好困居此处。
外面景致呆板,薛老三没兴趣观赏,只好翻个身子,沉凝心神,看能不能再睡个回笼觉。
不曾想,他刚屏息静气,镇定神魂,突突突,泥丸宫又是一阵猛跳。
“该死,又来了!”
暗骂一声,薛老三猛地坐起身来。
原来,早些时候,薛老三也有此等症状,也就是每到晨曦十分,薛老三整个身体酒会气血翻腾,泥丸宫震动如雷。
也正因此,彼时,薛老三才总是早早从家中出发,来到德江市委大院家属区的瘦湖边上。走上个把小时拳脚。
原本,坚持了几日,这种震动泥丸的迹象业已减弱乃至消失,可不曾想。今日又爆发了。
且来势凶猛,好似泥丸宫都要被这剧烈的震动,震得塌陷开来一般。
刷的一下,薛老三跳下床来,立时拉开架子,原地走起拳来,龙马像,狮王像,寿者像……
一通他新自悟的观妙神拳,如是往复。打了足足两个钟头,方才停顿下来。
立定身子,看着满室的龟裂,和浑身水洗过一般的身子,薛老三暗自嗟呀。
他判定自己身体是出了问题了。要不然以他这副精钢锻造的身子,铁水浇筑的脏腑,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他想不通究竟,但隐隐感觉这具身体,似乎要发生一些不好的变坏。
纠结,真是纠结!
就在他纠结万分之际,轻轻两声。房门被敲响了,“薛向同志,该用早餐了,还有一个钟头,就得准备登楼了。”
薛老三应了一声,便冲进里面的卫生间。拎开了淋浴龙头。
五分钟后,薛老三出现在了用餐大厅,八点十分,礼宾车便出发了,八点二十五分。薛老三隐在人潮中,步入了承天门楼下的大会场。
入场没多久,薛老三方找好自己的位置,忽地,场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薛老三知晓,定时诸位首长们到来了。
紧接着,那边的当家首长们已经开始挨个儿和全国各界代表,各国来宾握手问好。
原本,薛老三就最怕这种场面,他甚至想干脆使用本领,躲避开来。
可此间众目睽睽,无遮无拦,又庄重肃穆,他便是想躲,也躲避不开,只得硬着头皮,原地杵了。
没多久,排头的老首长便移动到了他的身前,瞧见薛老三,老首长似乎很愕然,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握着他的手笑道,“哪儿热闹哪儿有你,还真是个孙猴子!”
的确,老首长根本就没想到回来,这会儿,瞧见他,才想起来早些年这家伙在大地震中,的确立下殊荣,有这个资格。
想到这儿,老首长心中又浮起薛老三过往的桩桩件件,感概道,“做出了贡献,就给你荣誉,你小子可不要翘尾巴!”
平素薛老三舌绽莲花,死人都能说话,可今次一张嘴却似生了锈,半天言语不出一句,无他,纯系场面太大,还竟是高大上的绝顶人物,众目睽睽,他想得都是如何能措辞得体,不闹笑话,哪里还有半分机智。
“首长,我是礼宾!”
憋了半天,薛老三竟憋出了这么一句。
言外之意,倒是直白,我是来观礼的,是客人,您多少得给我留下面子,哪有这个时候,主人家打趣客人的。
“忘咯,忘咯,你是礼宾,是贵客,倒是我怠慢了,好,既然来了,就吃好,玩好,莫客气!”
老首长哈哈笑道。
他老人家行事肆意汪洋,即便是这大场面,老人家也是该乐就乐。
好在老人家笑过之后,便又朝下一位去了。
饶是如此,这边的显眼动静儿还是落在了众人眼中。
待看清薛向容貌,不知多少人心中暗暗艳羡薛家的圣眷。
好在也就老首长特立高标,后边的首长或有和薛向言语两句的,倒是流转得极快。
薛老三机械式地握着手,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忽地,又一只大手握住了他,一张熟悉却陌生的老脸映入他眼帘时,薛老三脸上的笑容忽然凝注了。
许久不见,眼前的这张挂满愁苦的脸,又衰老了不少,虽然经过造型师处理过,那越发清瘦的脸庞,以及怎么也遮掩不住的深刻皱纹,还是昭示着眼前这人的衰弱。
“好好干,别辜负了国士无双!”
说着,那人便从薛向身边抹了过去。
薛老三心中震动极大,直到登上城楼的楼梯道,阳光照来,欢呼如海,才将他唤醒过来。
薛老三这才意识到,激动人心的一刻即将到来,他正在参与着历史。
今天的承天门楼和广场,五彩缤纷,格外壮丽,阳光普照,观礼台和广场上,人山人海,广场的上空几乎要成了红旗和彩球的海洋。
九点四十分是,一众首长终于率领着全国人界代表和各国来宾,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登上了承天门城楼。
薛老三从侧楼垛口望了下去,见到的是他这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幕,人,满眼的人,四面八方,密密麻麻,他头一次见到这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
薛老三正震撼得不行,京城市市长的声音通过四面八方的扩音器,响了起来,“庆祝共和国成立三十五周年大会开始!”
薛老三抬起手表,正是十点整。
终于,国庆庆典,在雄壮的《义勇军进行曲》国歌声和二十八响礼炮声中拉开大幕。
礼炮的回声还在广场上空激荡,薛老三便瞧见了一辆红旗牌黑色敞篷阅兵车启动,驶出承天门,越过银水桥,向着广场进发。
敞篷车上赫然立着的正是薛安远雄壮的身躯,军服尤为显眼。
新换的大檐帽、肩章尤为显眼,帽徽由原来的全红五星换成了带麦穗齿轮的“八一”红星样式,领章上的原两面“红旗”镶上了黄边、缀上了银星,三颗将星闪耀夺目。
阅兵车方驶上广场,京城军区负责人覃将军乘检阅车迎上前去,报告道,“受阅部队准备完毕,请检阅!”
军乐队奏起阅兵进行曲,检阅车缓缓地向东驰去,驶过一列列等待检阅的部队。
时年六十五岁的薛安远精神奕奕,目光坚毅,在阅兵总指挥覃将军的引导下阅兵,检阅这支自“八一”起义后历经战火洗礼、经历各种磨难又重新迈开大步前进的英勇军队。
伴着雄壮的“进行曲”旋律,首先检阅由陆、海、空三军组成的仪仗队,尔后依次检阅各方队。
“共和国万岁!执政党万岁!共和国人民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薛安远气壮山河的呐喊和受阅官兵的响亮回答,汇成一股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大声浪,响彻十里长街,显示着整个民族无比坚定的信心和不可战胜的力量。
在检阅过程中,薛安远频频挥手向将士们致意,将士们向统帅行注目礼。
军乐声声,战旗猎猎。受阅方阵像山一样挺拔、海一样壮阔。摄像机镜头转动,照相机快门频响,流动的画面凝结成永恒的历史瞬间。
看着眼前这气壮山河,雄浑慷慨的一幕,薛老三忽然泪流满面。
同样,眼前的这激荡一幕,同时映入了全国人民群众的眼中。
………………
辽东省,一号大礼堂,宽广的会场,几乎坐无缺席。
省委一号陈道林,省府一号冯京率领着省委主要领导,各机关干部,正通过主席台前新搭的宽大无比的银幕,正在收看承天门广场上发生的一幕。
当京城市市长宣布庆典开始,敞篷阅兵车从银水桥开过时,预设的摄像机给了车上的薛安远一个近景特写。
待瞧见车上那人时,满场顿时发出巨大的呼吸声。
陈道林,冯京更是面面相觑,后者更是激动得站了起来。
同样的一幕,还发生在许许多多的地方。
明珠的胡黎明,铁进,耿福林正聚在一处吃火锅,当镜头上出现薛安远的面目时,胡黎明更是激动得直接一脚将火锅踹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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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 反响
说来,收看大阅兵已然成了时下的一个政治任务,非但官场中人,人人不漏,便是各大工厂,医院,学校也停工的停工,停课的停课,一道共聚这神圣而庄严的时刻。
上午九点半,宝丰一中学生礼堂内,全校一千多名师生共聚一堂,一道收看今年的国庆大阅兵。
当薛安远乘坐着阅兵车,驶出银水桥,一个近景正好切到薛安远脸上,小家伙蹭地一下跳起身来,脱口叫道,“咿呀,这是我大伯!”
叫罢,才猛地警觉此间不是自家堂屋,赶忙坐了下来,小心思却嘀咕个不停,“大伯也真是的,这么好玩儿的事儿,怎么也不捎上人家。”
转瞬,小心思便徜徉开了,幻想着自己要是站在大伯身边,不,站在车盖上,小皮鞋,迷彩服,肩扛自动步枪,该是多威风,尤其是,还能出现在电视上,让好多同学看到。
想想,小家伙的小脸儿就胀得发红。
小家伙陷入了狂想,浑然不知道她方才那句叫喊,带给了场间师生多大的震撼。
她小人儿自己生在高门,不怎么明白自己家庭所处的高度,楞将许多事都作了等闲。
浑然不曾想到越是普通家庭的孩子,越是懂得对权力的敬畏。
寻常街道办的干部便能让这些孩子,最直观地体察权力,那能登上电视,坐上漂亮小汽车,对着如山似海的国防军叔叔,挥手致意,风光检阅的人物,又该是何等了不得呢。
“那个谁,让薛适同学坐到最前面来,隔这么远,让孩子怎么看得到。”
平素不苟言笑的方脸张校长,脸上盛满了慈爱。微笑着冲小家伙所在方向招手。
浑然不顾小家伙所在的三年一班,已然处在最好的位置了。
旁边的李老师方要动作,小家伙冲他摆摆手,“不用了。我坐在这里看得很清楚呢!”
小人儿倒是有自己的行为逻辑。
李老师无奈,苦了脸朝张校长望去,张校长冲他摆摆手,忽然搬着椅子,朝小家伙这边走了过来,在小家伙左近坐了下来,末了,还亲切地道,“果然,这里也挺清楚呢!”
说着。便要来和小家伙聊天。
薛适小朋友最最受不了这个,却又推脱不得,一时间,一张小脸皱成了棉花,边上的张校长浑然不觉。依旧不厌其烦地表达着自己的关怀。
的确,也无怪张校长势利眼,任谁听说自己学校有薛安远那个级数的家长,只怕膝盖骨都不怎么能直起来。
……………………
德江一号礼堂,同样是济济一堂,四大班子领导,以及副处级以上市委直属机关干部。皆比集于此。
相对别的行政单位来说,德江的干部显然更有收看的必要和冲动,因为有身边的人,也就是那位薛市长届时有可能出现在镜头上。
这种情绪倒也正常,就好比列位听说了自己邻居家的孩子参加了超级女声,只怕再不愿意看这些选秀节目。也得关注一二。
九点十分,中视的镜头就切换到了承天门广场,每当镜头切到承天门城楼时,所有人的眼睛都会不由自主地在城楼上扫描。
奈何,薛市长在德江虽然不凡。但在那个城楼上,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近景镜头几乎全在那一众大佬脸上,远景镜头兼顾的也是那一堆有名的老人。
薛向何人也?摄影单位实在不知!
兼之,薛老三来此是来见证历史的,并未想着要如何露脸,他故意隐在城楼的一处跺角位置,看着底下的人山人海,旷世喧闹。
德江一众干部想要在电视上看见他,实在是难如登天。
眼见着摄像机刚要扫到他所在的跺角,薛安远乘坐敞篷红旗小车,已然驶上了银水桥,霎时,一个近景镜头切换在了薛安远脸上,紧接着,便有播音员诵读着薛安远的简历,介绍着这位并不经常出现在中视画面上的国之干城。
却说,那旁白一出,最前排的市委常委所在位置,便沸腾了。
市委书记曹力甚至惊得站起身来, 谢明高忽地奋力鼓起了巴掌的……
的确,事到如今,薛向的背景,在常委一级,基本都很清楚了,但大家也仅知道薛向家的那位是军方了不得的大员,防卫部一号,政局,身份显赫。
然,再显赫,也只是军方要员,对很多人而言,这种显赫并不直观,这种震撼并不浸入骨髓。
可此刻,薛部长,不,薛市长的大伯竟然在这种场合出现了,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出现在了万众瞩目的大场面,一挥手三军震撼,一声出万人呼应,这是天神下凡了么?
如此高光时刻、千载难逢局面,谢明高等聪明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稍稍一传播,场面立时沸腾起来。
刷的一下,几乎所有人都在刹那站起身来,掌声几乎要掀翻了屋顶。
之所以说几乎,是因为场中还有一位没有起身,那便是邱衙内。
邱跃进死死盯着银幕,满眼通红,一双手隐在长条桌底,指甲刮得几乎快要折断。
此刻,邱衙内心中简直要沸反盈天,“幸进之辈,何至于斯,薛老三,这是你逼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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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大的观礼,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落下了帷幕。
薛老三没有急着返回德江,他有太多的事儿,需要布置。
当然,德江方面的情况,他都通过电话一一掌握。
如今德江方面,好似平稳了许多,邱跃进,黄思文似乎彻底偃旗息鼓,那位曹大书记似乎也有些心灰意冷,安排了大的方向,便回省委去了。
似乎他的主要身份,又变作了省委秘书长。
是以,德江的局面,便又回到了薛老三曾经的预设轨道,在谢明高等人的努力下,云锦影城上马工作,正有条不紊地展开着。
国庆节后的第三日,薛老三帮着小晚,小意姐弟准备了一餐丰盛的早餐,便驾着一辆偏三轮挨个儿将姐弟两人送归了学校。
返程途中,因无急事,薛老三信马由缰,便逛荡起京城的街市来了。
不得不说,改开的春风,最大的在这座古都体现了出来。
以往,街市的门帘虽然繁盛,但远远不到大街小巷皆被各式摊贩占领的程度,最刺眼的还是大大小小的公司招牌。
什么环球,什么国际,什么世界,怎么显得份儿大,这招牌就怎么挂。
好似一瞬间,整个四九城就被世界五百强占领了一般。
游游逛逛,不知觉间,竟逛到了熟悉的猫耳胡同,那是柳婴儿曾经的住地。
如今柳总裁已然成了商界巨擘,但老柳家依旧未曾搬离。
一者,是因为在柳老爷子眼中,柳莺儿的钱来路不正,柳家妈妈也以为柳荫儿是在外面傍了大款,脸上无光,心中埋怨柳莺儿,不愿去享那享不起的福。
二者,故土难离,老柳家在四九城住了几辈子,亲朋故旧,尽数在此,柳老汉和柳妈妈年纪也大了,平素赶个集市,都还得呼朋唤伴,要让他们去港岛那资本主义的狼窝,那是打死也不行。
是以,老柳家的根还扎在此处。
想着确有许久未见柳妈妈了,小妮子跟了自己,也平白背负了不白之冤,薛老三心中惭愧,调转车头到左近了买了些水果,方又折了回来。
他方踏进院来,便瞧见一道窈窕秀丽的影子,正在晾着新洗的被单。
修长的玉腿裹着紧绷的弹力长裤,宽大的蝙蝠衫将腰臀包裹了个团圆,饶是着衣如此宽松,也遮掩不住那惊世妖娆和绝世诱惑。
薛老三喜上眉梢,一个箭步趟上前来,脑袋故意低过床单,到得床单背面,再慢慢腾腾从床单后探出头来。
“啊!”
“呀!”
两道惊呼,表达的情感缺失层次分明,一声惊讶,一声欢喜。
话已至此,这窈窕秀丽的身影已然明了,不错,正是那位倾国倾城的柳总裁。
瞧见薛向突至,柳总裁欣喜万分,然,偶遇柳总裁,薛老三何尝不是兴奋至极。
两人还来不及言语,柳妈妈便从里间赶了出来,瞧见薛向,柳妈妈又是欢喜,又是尴尬。
欢喜的是,薛向这年轻人,到现在还是如此讲礼,即便是自家闺女做了那丑事,这小伙子还是痴心不改,每年春节都少不了一份重礼。
尴尬的是,自家这丢脸的闺女,完全不是个人,这么好的小伙子不要,非要去干那下贱的事儿,这会儿见了薛向,她真有些无地自容。
见了柳妈妈,薛老三自少不得问好一番,没奈何,也只好装作许久未和柳总裁联系,压根儿不知晓他的近况,不得已,当着柳妈妈的面儿,问了不少近来可好的废话。
反倒是见惯风浪,叱咤商海的柳总裁,在自家妈妈和情郎面前,完全腾挪不开手脚。
薛向问一句,她答一句,且所答也尽是“嗯”、“啊”之类。
看得柳妈妈火起,只一个劲儿地拿手戳她脑门儿,骂他没礼数,弄得薛老三也尴尬得不行,平白受了柳总裁悄悄递来的不少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