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9战争之恶
才两个小时过去，第三次赞巴鲁克防御战，便完全进入到白热化阶段。
此时此刻，不仅两条蓝色星河皆模样大变，一条被血光笼罩、另一条被白光笼罩，化作了一条血色凶河和一条白色天河。
在两条光河里闪烁的蓝色明光，亦都变得稀疏了不少。
星际海盗大军只剩2500多艘海盗船，而卡缪拉一方亦损失许多，只剩826艘太空战舰。
仅两小时左右，就总共有三四百艘太空战舰被毁、20多万人战死。
惨烈程度，数十年未有！
密集高速的大量飞船碎片，已将附近很多原清朗空旷的平静航域，都化作布满危机、能把民运船骤然粉碎的高危航域。
而两军依旧在忘我地拼命厮杀。
每秒都足有上百万发电磁炮弹，划出上百万道金灿灿的火线，在一红一白两条光河间你来我往，将一艘艘海盗船或军方战舰，以及上面的海盗或官兵，统统撕成碎片，又爆出一团团更金光夺目的高维辐射团。
并且，尽管海盗船的数量已被削减到接近2400艘的关键结点，但情况对卡缪拉一方依旧很不乐观。
一方面，混沌战争领域的存在，使得海盗大军的战力和士气，皆得到大幅强化。
现在，就算海盗船马上就被削减到只剩2400艘，其战力亦将大大高于之前估算，直接就让胜利远离卡缪拉军队一大步。
另一方面，魔龙破坏炮对卡缪拉舰队的威胁，也不能说是得到完全解除，乃至依旧在愈演愈烈。
尽管日耳曼侯爵也张开龙域，通过大范围干涉、模拟强力来帮众将士抵御战争魔龙的黑洞炮，
现在，在白色天河内的每一艘卡缪拉战舰身上，都会有密密麻麻的紫色细雷萦绕，正是强力遭到干涉、舰体已被大幅强化的现象，
但日耳曼侯爵亦不可能完全隔绝来自古斯塔夫的、还是经战争魔龙大大增幅过、能掀起狂涌的“黑暗之光”的强作用波。
每次依旧会有两三艘卡缪拉的太空战舰，在魔龙破坏炮的攻击下粉身碎骨。
且在强作用波照射下暂时安好的其它战舰，亦依旧在无声地不断积累着各种暗伤，只没积累得和之前一般多、更再难直接伤到战舰内部的战士们而已。
可若如此持续下去，魔龙破坏炮的破坏力，又必会继续随时间和战斗进程的推进，而再次得到明显提升，将给卡缪拉舰队带来越来越大、越来越致命的威胁。
两相结合起来，战况好似正变得对卡缪拉一方愈发不利，而日耳曼侯爵真已感觉有点技穷。
太空战就是这样，越到后面，胜负往往就会越清晰、越确定，难以逆转。
太空战不是牌局，胜似牌局！
随着彼此打出的牌越来越多，彼此手里分别有什么牌、又分别剩下什么牌，彼此都只会越来越心知肚明，并或越来越镇定，或越来越绝望。
而古斯塔夫手中光已知的两张牌，一张混沌战争领域，一张魔龙破坏炮，就已堪称是两个王炸，已隐隐让日耳曼侯爵都感到绝望。
两张牌一个是大范围的增益技能，一个是大范围的攻击技能，虽对个体的增益程度和破坏程度都不及许多小范围龙技，却无疑是最适合战争的，大范围的，专门技能。
这让日耳曼侯爵绞尽脑汁，却依旧束手无策，只能语气异常沉重地感叹道：
“古斯塔夫，你，确无愧‘战争使徒’之名！”
幸好，日耳曼侯爵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让他不用再为古斯塔夫还未召唤出的、所有序列使徒皆应有的、最令人恐惧的混沌魔像，而感到压力如山。
此事即是：
那艘名为战争魔龙的超级战舰，一定便是古斯塔夫的混沌魔像！
尽管各国情报组织之前就都有过类似预测，但一来，战争魔龙从外观上看，除怪异和狰狞一点外，纯就是一艘合金战舰，没任何其它魔像皆有的明显生物特征，连和混沌一词都不怎么沾边。
其不仅外观规整，还左右对称，连装甲都是漆黑光滑、毫无破损，通体没一点混乱迹象。
二来，根据其它情报，战争魔龙自出现之日始，从就未有被古斯塔夫收起过，一直是古斯塔夫的座舰，载着古斯塔夫上天入地、屠城灭星，几乎就是古斯塔夫的一座移动行宫。
古斯塔夫吃住皆在座舰内，无事少有离开。
三来，该舰脱离古斯塔夫再远都能持续存在。
这才让各国情报机关都不敢下结论。
能持续多年地独立存在于现实世界的混沌魔像，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日耳曼侯爵也是在战争魔龙多次出手后，才凭借隐隐感应到的、该舰内部独特诡异的能量流动方式，以及它和古斯塔夫间看似脱离和独立、实则密不可分的联系，认定战争魔龙必就是古斯塔夫的混沌魔像。
那样，他当然就可以不用再像之前那般担心：
古斯塔夫剩下的手段会不会更可怕，可怕到能彻底颠覆整个战局，让我军功败垂成无余地。
毕竟，众所周知，混沌魔像，才该是序列使徒们最大、亦最骇人的依仗。
更幸好，侯爵麾下将士们的状态，仍在不断提升，他的压力才又稍稍降低了些。
现在聚集在他手下的众官兵，终究是各部队最优秀、最坚毅、亦最骄傲的官兵。
故即使他们不免被古斯塔夫接二连三的恐怖手段震慑到，开始有点手足无措，
古斯塔夫，也终究是司掌战争的战争使徒啊！
但在最初的震惊、恐惧、痛苦和绝望过后，他们的回复和适应速度，绝对在全星系都是遥遥领先的。
甚至，在古斯塔夫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刺激下，他们的进步速度和幅度，对他们个人来说，亦都是前所未有的。
当完全适应过来后，卡缪拉众将士就奇迹般地再次纷纷突破，让整支舰队的命中率、闪避率和士气等，都又齐齐大增。
战损比，一下就又回到2：1，并持续上行。
可惜，不等日耳曼侯爵多轻松几秒，古斯塔夫便狞笑着加大混沌战争领域的效能，让手下的星际海盗们又变得更疯狂强大，连一艘艘海盗船都开始出现诡异可恐的明显扭曲，变得更灵活、更狰狞，亦火力大增，很快就成功地压住了战损比。
更糟糕的是，魔龙破坏炮能累积暗伤的效应，也在这时突破一个临界点。
登时，每次强力波照射所造成的伤亡，就又从两三艘变成了四五艘。
卡缪拉舰队再次伤亡大增。
战损无奈地回到1.5：1左右，上下浮动。
并且，如果仅仅是如此的话，日耳曼侯爵和战士们还能咬牙坚持。
让日耳曼侯爵和其他战士们皆顿生不妙之感的是，在这种紧张、焦灼和白热化的战况下，古斯塔夫竟还特意分出十几艘海盗船，快速脱离战场，终于直奔赞巴鲁克而去。
且如果又仅仅是如此的话，日耳曼侯爵和战士们虽惊，却依旧不会有太多惊慌。
有点不妙就不妙吧，反正赞巴鲁克应该仍暂时不会受到太大伤害。
直接攻击赞巴鲁克的海盗船只区区16艘，总归是不多，看方向又准确说是直奔底区而去的。
而那里还有顾雷率领的地面部队，顾雷他们靠几艘不死鸟号和大量陷阵应该还可以应付。
然而，紧跟着，古斯塔夫便狰狞至极把一段图像强行插入到卡缪拉全体官兵的脑海里，让许多官兵都当场失控，不禁再次脸色大变。
只见那段图像中，正有无数流民仍滞留底区、仍在荒野上艰难转移、未能被及时撤走。
一个个脸庞肮脏、衣衫褴褛的难民，仍焦急难耐、又难以加快速度、正拖家带口地在一望无际的危险荒野中蹒跚而行。
其中，一个个哭泣的小孩和佝偻的老人，最让众官兵内心发颤。
再看到那一艘艘海盗船，已如离弦的毒箭般迫不及待、凶残暴虐地钻进底区天幕，众官兵皆不禁大骇失声。
连日耳曼侯爵都大惊失色，重锤扶手，大怒着吼道：
“古斯塔夫，你敢——”
此情此景，就如雪上加霜般，令那浴血守卫赞巴鲁克的整条圣洁天河，都当即就控制不住地，愈发高频地扭动了起来。
卡缪拉大军不由军心大乱、阵型渐乱，再露危相。
0490地面战场
“真是难得的好天气啊！”
仰望着天空，一云梦老者不禁发出一声有些惬意的感叹，目光欣喜，又透着浓浓的怀念。
这一分钟，晨已至。
且即使天空中仍漂浮着大量乌云，
那是由于天幕被肯伯力-休炸出不少大洞，气流不断外泄所致，
可今日的天空，相比往昔那无比阴暗压抑的来说，真已是明媚了不少。
老者不由就忆起曾经那更阳光明媚、有无限美好的老赞巴鲁克，顿时感慨万千，更期待万千。
他现内心所遗憾的，就唯有：
诶，要是没忘记把那包没抽完的云烟带来就好了！以后可不一定能抽得到。
后他还继续感叹道：
“诶，这么好的天气，要能抽上一口，那简直是快活赛神仙啊！”
可惜，他旁边的另一人，一年轻瘦弱的云梦小伙，却完全体会不到他内心的遗憾、宁静和喜悦等，当即就深感不爽地否定道：
“切，这黑一块、白一块的，恶心死了，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过去的全黑呢！至少黑得明亮漂亮！”
老者无奈地翻了翻白眼。
不过，往日脾气不好的他，今日难得没暴跳如雷，反是更难得地转头笑道：
“那你干嘛和我们一起留下？还不赶紧走？等战后重建好，再去看看那个更晴朗、更好看、全白的、白花花的天空，不是更好吗！”
不想，小伙只更暴躁、更不爽，当即就没好气地回道：
“呵呵，还战后？谁信他们瞎扯呀！又在骗我们给他们卖命。我们怎么可能挺过这次这么可怕的灾难？别做梦了，大家很快就得一起玩完啦！”
老者愈发无奈，又愈发好笑，摇摇头，笑了笑，就竭力地接着劝道：
“那你更得赶紧撤了。撤了你还有那么一点点希望活下去，留下来你绝对得我们这群老骨头一起，全部死无全尸，被扔到外面喂生化兽！”
但小伙根本不领情，头一撇，就执拗而决绝地回道：
“哼，我就不！”
老者无奈至极，便玩笑道：
“呦，真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还是一个热血少年！你这是要誓死我们的家乡——赞巴鲁克吗？”
他们此刻所在的地方，正是名为“云之梦”陷阵，准确说，是在“云之梦”最外围、最危险的一个炮台上。
且其他的、只是过来建设防御工事的人，已开始进行最后的转移和撤退工作了。
至于剩下的，就当然是将参与守城、乃至是将与城同亡的死士们。
就比如眼前这还想要临死前抽上一口、早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云梦老者。
除没戴上手边的头盔外，他已全副武装，颇为威风不减当年的气概。
倒是那极年轻的小伙，才是该按计划撤退的建设人员。
且老者是真心想让他赶紧撤的，他们反正也差不多活够了，真对自己的性命不甚在意。
何况，作为一个云梦人，他们本就比较看中传承，真更希望年轻人们能好好活下去。
他们之所以主动请缨，乃至是强行把一个个年轻人接连挤出留守队伍，本就有着用自己那无足轻重的老命，来给年轻人们换得更多生机的意思。
只看那小伙如今的偏执模样，老者又不得不微微心生悔意，觉得：
他们对族里的那些年轻人，是否太过溺爱、过犹不及？
小伙听完老者的玩笑，当即就不爽至极，简直是暴躁到暴怒，跳起来就气冲冲地指着老者鼻子，十分无礼地骂道：
“死老头，说什么呢？鬼才要做什么热血少年？还有，鬼才要去守护什么狗屁赞巴鲁克？赞巴鲁克根本不是我的家！这鬼地方什么时候管过我？云梦城才是，才是我的家！杨城主也才是我们最亲的人，连那姓吴的小丫头也比不过！”
“……”
“我告诉你个死老头，老子就是为了自己，为了我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房子，得到的家，才留下来的。我绝不会为这垃圾一样的垃圾赞巴鲁克做任何事！我更绝不会认同那什么狗屁阿尼西娅，和那该死的顾雷！云梦城才是我幸福的家，杨城主才是给我们带来幸福的好城主，是我的大恩人！是杨城主，才让一直无家可归的我，能在这里有个家！也才让你这老东西活到现在，也是你的恩人，也是你们大家的恩人！你们这些老不死不要忘恩负义！”
“……”
“而那个什么狗屁阿尼西娅，她之前什么时候管过我，什么时候管过我的死活？还有那最该死的顾雷，他之前又干过什么好事？却居然敢杀了我们的大恩人杨城主，现更居然要把我们辛苦建好的家强征去改造成什么狗屁陷阵，作为他拖延海盗大军的工具和实现他个人功名的祭品！”
“……”
“哼，这次我如果能活下来，我一定要他们好看，特别是那个罪该万死的顾雷！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
“不，我要将他千刀万剐，然后再提着他的头到杨城主的坟前祭拜！”
如此，看着怒气冲天、满身戾气和偏执、杀意如炽的小伙，老者愣了愣后，也只能叹息着摇摇头，转头继续望着天空，愈发迷惘。
而不知是否是错觉，不仅他脸上的皱纹好像变得更深了，连天上的乌云，都好像又变得更阴暗了。
既该陷阵名为“云之梦”，那自然，该陷阵正是由云梦城改造而成，并主要是由他们这些云梦人来守卫。
现在，陷阵内加上还未撤离的建设人员，仍有十几万人。
可实际上，需要留下来参与死战的，原计划只有6万多人。
并且，之所以还有好几万人没能及时撤走，原因差不多都和眼前少年类似。
他们大部分人都不是想留下来和老人们并肩作战，而只是舍不得自己的家罢了。
即使他们很多都年轻力壮，远比老人们孔武有力。
不同于其他底区民众，居住在底区的底层云梦人，既对自己的家更留恋，又对整个赞巴鲁克，都更没感情，乃至暗地里对赞巴鲁克地方政府心怀怨恨，特别是对作为现赞巴鲁克地方政府代表之一的顾雷。
而根源嘛，当然就正在于杨威，在于杨威曾给他们带来的，扭曲罪恶的，滋润和尊严，在于杨威被顾雷所杀一事。
即使他们中的相当一部分人都清楚地明白：
杨威是在损害整个底区、乃至是整个赞巴鲁克的利益的基础上，才给他们带来过去那么多财富和潇洒自在的。
这种自私且执迷不悟的留恋和怨恨，令其他选择留守陷阵、充满责任和担当的云梦人，特别是其中的年长者，皆十分忧虑。
可以说，放心不下自私且不知何时能悔改的他们、想最后为他们做点事，本就是老人们之所以会选择留守的一部分原因。
只老人们起初还以为年轻人们迟早会随着时间的过去而慢慢醒悟过来，而他们最后要做亦仅仅是为年轻人们争取必要时间。
但看着身边少年如此偏激固执、好像此生都不可能知道悔改的扭曲模样，老者不得不暗暗叹息到：
等我们老骨头全埋在这后，他们这些年轻人，该怎么办呀？还有谁能指引他们呢！
老者终究是不禁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对此实在没有信心，充满无奈、无力和不舍。
诶，要是吴小姐肯继续领导大家就好了！
没吴家的指引，很多云梦人一直都十分不习惯的。
可他们又怎知，就是他们对吴家的过度依赖，才让吴家决心进一步舍弃对整个云梦民族的领导权。
随即，他便又不得不停止感叹，注意到远方正在迁移的、拖起一条巨大烟龙的、漫山遍野的一大片难民。
他第一时间对旁边的小伙大叫道：
“快，快，快用扩音器喊话，赶紧把他们叫进城来。海盗估计都快打过来了呀！”
但是，小伙一下就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后更是双目充血、怒不可遏地吼叫道：
“你在开什么玩笑，要是那群肮脏下流的贱货把星际海盗给吸引过来咋办？”
老者当即一愣，一样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一下怒发冲冠，十分生气地直直回瞪小伙。
小伙却不屑至极、愤怒至极地回道：
“瞪什么瞪啊？他们那些垃圾的死活关我屁事？你要是敢把他们叫过来，害得海盗把我们的家毁了，信不信我弄死你个既没脑子、还不知感恩的糟老头子！”
而这回，老者再不惯着他，“啪”地就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打得他晕头转向、七荤八素，不由震惊无比。
接着，不待他反应过来，老者便更是一手揪着他头发、另一手用手炮抵着他额头，恶狠狠地怒吼道：
“快，你要再不打开扩音器把他们喊过来，我马上就毙了你个没教养的小兔崽子！”
小伙这才战战兢兢、不情不愿地打开那老者不会用的扩音器，断断续续地喊话，没什么力气和诚意地叫难民们过来避难。
并且，看着难民大潮真不客气地改了道、正浩浩荡荡地朝自己方向过来，感觉是自己把他们喊过来的他，内心愈发难受，声音也愈发微弱。
直到十几秒过去，他才好受一些，却又露出透着恶意的欣喜笑容。
远方天际，从那翻涌的乌云中，突然就钻出了一艘艘狰狞的星际海盗船。
再看着海盗船张牙舞爪、鬼哭狼嚎地直奔难民大潮杀去，觉得臃肿异常的难民潮应该难以在被消灭前到来，很可能不会把战火引向他的家——云梦城，他的嘴角才露出越来越冰冷的笑容。
他丝毫不在意难民们哭天喊地、绝望至极、凄凉无比的成片哀嚎和哀求之声。
又直到一个和他一样年轻瘦弱、面具下露出的半张脸异常苍白、却顶天立地的黑衣少年，骑着机械黑龙就冲天而起，独自杀向那杀气腾腾的十几艘星际海盗船，一往无前。
他这才表情一愕，不由越笑越僵。
0491独往矣
当女武神骑士团的众少年一起抬头、一起仰望着天幕上的那一个个破洞、一起大骇色变时，16艘海盗船，其实已通过这些破洞钻进底区。
只能说，真不愧是战争使徒！
古斯塔夫仅仅靠直觉，靠着对战争的直觉，靠着混沌赋予的、对战争的超凡直觉，就远比日耳曼侯爵早地，乃至是比就在底区的顾雷等人都更早地，先找到了打破战场僵局的关键所在。
因此，当那16艘星际海盗船朝斜下方的难民大潮呼啸着笔直杀去时，顾雷等人真鞭长莫及，根本是来不及去救援的。
一发发电磁炮弹相继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连成一片的持续尖叫，又相继地轰然撞上地面，掀起一丛丛高高土浪，就如同平地里徒然升起一栋栋高高的土楼。
并且，不待难民们反应过来，周围便地动山摇。
更漫天皆有大小土块、石块“哗哗”落下，将整个或上百万难民组成的巨大难民潮完全覆盖，打得众人头破血流、惨叫连连。
一时间，现场一片混乱、哀声遍野。
有人翻滚倒地，有人哀嚎惨叫，也有女人或小孩尖叫、哭泣。
人们纷纷连滚带爬地加速朝云梦城涌去。
只竟是没一人遭到踩踏或抛弃。
因为，“我绝不放弃任何一个人”这句话，已随着米勒一再的强调、重复，以及最重要的身体力行，悄然地深入到在场每个难民的内心深处。
谁叫米勒冷漠、英俊、不容置疑的强势姿态，和他遮掩不住的高贵气度，已让所有人都知晓到：
那黑色的、高傲的、卓尔不凡的龙骑士，必是个尊贵无比的龙人！
而他身为一个高高在上、生命金贵、前途光明的贵族，不仅之前就没丢弃大家独自逃命，特意回来领导大家一起逃亡，刚刚还一再身先士卒地拦在暴走的机械兽或生化兽面前，又怎能不让早习惯被抛弃、被践踏、卑微无比的难民们感动到热泪盈眶。
甚至，或就是由于一直被抛弃、被践踏，他们才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渴求和珍惜米勒这样的贵族庇护。
故如今，即使面对如此危险的突发状况，人们亦下意识地谨记他教导，竭力团结一心、共度难关。
才一个晚上不到，这些原多少有些自私的普通人，便模样大不同。
若见有人跌倒，他们就会下意识地停下来拉一把。
若见有小孩和父母失散、只知原地哭号，他们就会下意识地顺手抱起。
若见有老人跑得慢了，他们亦有人会咬咬牙，主动弯腰背起。
……
大家不离不弃、互帮互助、携手共进。
如此，难民大潮才能依旧保持完整和一定秩序，速度不减反增，朝陷阵“云之梦”加速冲去。
“云之梦”上的众云梦守卫皆看得有点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他们都是底区出生，最知道底区穷人的恶劣秉性，就最知道眼前一幕的难得。
特别是当他们算出眼前难民确足有一百多万后。
云梦人有句老话就是：
一个人是一条龙，一群人却是一群虫！
后他们又最是感动，最是心急如焚，连很多原对接纳难民、召来战火感到不满的年轻云梦人，都脑袋一热，主动地登上了炮台。
瞬间，昨天的“云梦城”、今天的“云之梦”，便整个咆哮了起来，射出万道刺目金光，如逆流向天的金色怒涛般，斜指苍穹。
云梦战士们皆疯狂地朝天空中的海盗们全力射击，真心想要掩护难民们，帮助他们尽快进城避难。
奈何射程实在不够。
而看着难民们狼狈逃窜的模样，海盗们当然只愈发张狂和暴虐。
下一秒，十几艘海盗船不仅加速袭来，还射下愈发密集、愈发残酷的炮火。
然而，即使炮火变得更加残酷猛烈，那足足由一百多万难民组成的大潮，亦乱而不离、破而不散，依旧在携手同心、互相搀扶地竭力前进。
哪怕再惊慌害怕的难民，只要转头看见米勒仍骑在漆黑雷霆高高的背上，仍一动不动地守在道旁，守在他们旁边，就都能安定不少，乃至是更竭尽全力地帮助其他人，怕拖到米勒后腿。
眼前一幕，连始作俑者——米勒自己看了，都深感不可思议。
尽管他可以说当地贵族少年里最善良单纯的一个，可在贵族圈里待久了，耳濡目染之下，他亦难免对底层民众心怀根深蒂固的轻视，高傲地认同如下一个观点，那就是：
底层民众都是自私、愚蠢、懦弱和经不起考验的，千万不能对他们的善良抱以太大期待！
因此，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有义务守护底层民众的生命、财产和幸福等，以及为家族、乃至是为整个贵族阶级赎罪，但他从来没想过要从底层民众身上得到什么回报，更一直告诫自己千万不期待会得到什么回报。
接着，米勒才从一双双仅是要从自己身上寻求安慰和支撑、目光发颤，却又在看到他后很快就能镇定下来的眼睛里，明白到：
这便是“贵族”一词，在如今整个蓝日星系，特别是在卡缪拉，依旧所具有的，珍贵的，沉重的分量！
米勒不由苦笑着摇摇头。
紧跟着，米勒就目光一凝，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陷阵“云之梦”，又抬头看向天上那16艘还在嚣张开火的海盗船，目光越来越凝重。
这时，尽管难民们已跑到离城门口不远的地方，可惜由于敌人居高临下，反是敌人有地利上优势。
云之梦的炮火依旧打不到天上的那16艘海盗船，而海盗船却依旧能借重力加速度延长射程，肆意地攻击到底下的难民。
更危急、更可怕的是，眼见难民们已离云之梦不远，海盗们也不再猫戏老鼠一样地只给难民潮用炮火描边，而明显是开始调整炮口，要直接攻击难民潮的中心地带。
古斯塔夫给他们的命令，本就是“用最快速度杀光所有难民，并一定记得传回录像，以给敌主力部队的军心造成致命打击”。
米勒再不犹豫，指着天上的海盗船就大喝道：
“雷霆，杀——”
这一声，亦声如雷霆，气势如虹，震得天上的众海盗都纷纷一哆嗦。
而米勒更是言出必行，骑着机械黑龙就冲天而起，直冲众海盗杀去。
即便他知道：
自己此去，恐真有去无回！
只他还知道：
人们对他的信任、服从，和最困难亦最难得的改变，既是卡缪拉贵族们在底层民众间依旧所拥有的隆厚威望，和区别于他们对其他国家贵族的、发自心底的、最蔚为珍贵的尊敬，却又是他们卡缪拉贵族必须承担和履行的沉重责任。
他就更是去得义无反顾、无怨无悔。
朝着那黑暗所在，又是希望所在。
“卡缪拉，我的祖国，我来啦！”
0492春去矣
最终，暂时救下那上百万难民、亦为后续的救援工作争取到宝贵且必要时间的，并非是米勒的实力。
米勒总归是区区一个射心不到的预备役士兵，即使拥有黑暗雷霆那样技术领先世界的高精尖机械战兽，亦不可能独自对抗整整十几艘星际海盗船。
别说里面还足足有三个相当罕见的、化焰境的星际海盗坐镇。
只是，功劳也总归不是别人的，又总归是有米勒的，还大部分都是米勒的功劳。
因为，救下那上百万难民的，正是米勒的勇气。
看着米勒骑着黑暗雷霆，也不让机械战兽变形成装甲，就穿着一身黑色的布制特战服、戴着一张仅仅能遮住上半张脸的面具，就单枪匹马朝自己等人笔直杀来，防御简单，却又龇牙咧嘴、面目狰狞，气势异常凶猛，
包括那三个化焰境的星际海盗头子在内，
整个有着16艘海盗船、上万海盗的海盗小部队，皆被吓了一大跳。
全部海盗船，不仅全把直直对准难民潮密集区域的炮火停下，还慌忙四散开来。
没办法，他们已经有点被吓成惊弓之鸟了。
并且，他们不止是被卡缪拉舰队远超他们以为的专业和可怕吓到，古斯塔夫的可怕、冷酷和残忍，犹有甚之。
刚刚，他们才不甘不愿、狂躁难耐地离开古斯塔夫的血河覆盖范围，便全身抽搐地纷纷清醒过来，不仅发现自己居然会心理异常到如此沉浸战争、不愿自拔，更被自己全身岂止皮肤冒汗、还皮肤冒血的异常身体状态吓了一大跳。
他们当即就全部明白过来，知道那让他们全部徒然就变得杀意倍增、无惧无畏、通体舒泰、亦强大无比的血色冥河，可不单能要敌人的命，亦能要他们自己的命。
不过，随即，他们对古斯塔夫的恐惧，就跟着彻底地深入到他们的骨髓和灵魂深处，让他们全部不寒而栗、瑟瑟发抖，反再不敢对古斯塔夫的任何命令有任何一点点的违抗。
他们这才没临阵逃跑，反是异常乖顺赶来继续执行屠杀难民的任务。
且终于看到难民们比他们还恐慌、肮脏、发抖和只能抱头鼠窜的狼狈模样后，他们就又被激起内心更无法压制、更上一层楼、已无以复加的愤怒、疯狂和暴虐，准备先将难民们好好戏耍一番，再用最密集的饱和电磁炮打击，将所有难民碎尸万段，打成一地血肉模糊、完全分不清谁是谁的碎片。
故前一秒，他们真是已准备好，要马上用比古斯塔夫交待的更残酷的手段，来完成古斯塔夫的任务，和满足他们膨胀到快胀破他们身体、难以发泄的极恶兽欲。
不想，下一秒，米勒突如其来的异常状况，就让他们近来饱受各种意外、欺瞒和折磨，已变得十分敏感的、有点过度反应的，似肥大、实脆弱的心灵狠狠一颤。
几乎是下意识地，全体海盗船就赶紧停止开炮，慌忙转向，暂躲到一边。
他们只贼眉鼠眼、颤颤巍巍地围着猛冲过来的米勒，既不敢上前、又不敢离开。
包括那三个化焰境的星际海盗头子在内，众星际海盗皆战战兢兢地怀疑：
这人看起来是很年轻，乃至有点乳臭未干，可该不会是一个已至见微境、才返老还童、青春如少年的星系顶级强者吧？
古斯塔夫的残酷狠毒，让他们还在本能地感到害怕，害怕所有星系顶级强者会不会都是那样，外表都看起来远比他们这些歪瓜裂枣光洁和好看，内心却又都比他们这些以折磨人为乐、以更没下限为荣的人渣中人渣还狠、还毒，不得不慎重以待、警惕观察。
何况……
海盗们愈发战战兢兢地想到：
常理来说，面对我们这么多艘凶狠丑恶的海盗船和这么多残忍可怕的星际海盗，没很多把的刷子话，是不敢冲得这么莽的吧？
立刻，很多星际海盗就相继自以为是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直呼：
“嗤——，有诈，有诈，里面一定有诈！大家一定要小心啊！”……
又故，在接下来短暂却重要的不到一分钟时间内，面对米勒异常莽撞地、都有些不成章法地左突右冲，周围众海盗船，却皆畏手畏脚地左躲右闪，连试探性地开一炮都不敢。
所有海盗船长皆在互相推搡，要别的海盗船先开炮试试。
甚至，那三艘最大最强、分别有一化焰境坐镇的超级海盗船，是躲得最远和最后面的。
可以说，要不是摄于古斯塔夫残忍可怕、根植于他们灵魂的威势，他们早被吓得作鸟兽散，各自逃命去了。
他们是谁？
他们可是毫无礼义廉耻的星际海盗呀！
他们最不要命，却又最惜命，还已被吓得风声鹤唳。
而下方的难民们，自趁机大量涌入云梦城，目前只剩下一半依旧在城外，并仍能互相礼让，现场井然有序，只让避难速度越来越快。
只可惜，这样的意外之喜，终究是极罕见、极幸运，更是极短暂的。
终究是见多识广、更算力足以超越超级计算机的化焰境，哪怕混成下九流都不算的星际海盗，三个星际海盗头子亦很快就能镇定下来，更能渐渐从诸多细节中看出米勒的更多底细来。
一个海盗头子很快就控制船上的一条粗大合金索链，仍有点迟疑，却还是咬着牙，重重地打在黑暗雷霆的一条巨臂侧面。
且尽管黑暗雷霆周身雷光暴闪，仅被打飞、毫发无伤，乃至又迅速飞回，仍欲与众海盗继续拼个你死我活，勇气和威势皆丝毫不减，却怎也够大部分海盗看透米勒的真实实力了。
于是，一下子，众海盗就皆脸“唰”地红了个通透，不禁又羞又怒。
纵使是毫无礼义廉耻的他们，发现自己等都好几十岁、曾作恶多端、怎么也是凶名响当当在外的这么多大恶人，居然被这么区区一个刚成年的毛头小子吓成这副怂样，连屁都使劲憋了好久，亦不免羞恼到恨不得以头抢地。
这真都堪称是他们当星际海盗后最羞耻的头一遭。
那三个化焰境的海盗头子中，那个以海盗中的文化人自居、最喜欢附庸风雅的，还尬笑着说了一句：
“呵呵，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啊！”
他们再羞、再怒，也暂拿米勒没办法。
再不转头去攻击下面难民的话，难民们就要全跑进城里去了。
到时，古斯塔夫首先要灭的，恐怕就成他们了。
可他们悔之晚矣。
待他们急匆匆地抛下米勒，火急火燎地转头杀向下方难民潮时，不仅仍在城外的难民所剩不多，离城墙也近，能受到陷阵更多保护。
现在，他们不得不大幅靠近陷阵才能攻击到陷阵外的剩余难民，而陷阵射来的电磁炮雨又更密集、更有力。
让他们既难以靠近、又难以瞄准，只能远远地射下一枚枚电磁炮弹，力道还好、准头却差，已没法对难民们造成太大伤害。
加上米勒又骑着黑暗雷霆从后面追来，不依不饶地贴身骚扰。
最终，在“云之梦”诸将士竭力的奋战和接应下，在米勒的拼死阻拦下，还有同样重要的，难民们自身的努力克制、互相帮助下，足有上百万人庞大难民队伍，竟仅仅花了一分钟左右，就差不多全逃进云梦城，是本次赞巴鲁克防御战中一个不容忽视、令人称道的奇迹。
不过，同时，当温柔的春风为呵护那一片萋萋芳草而耗尽最后一丝体力，冬的严寒和无情，亦将真正降临大地。
0493冬至矣
透过密不透风的弹网，眼睁睁地瞧着难民们争先恐后地涌入城内，越来越少，三个化焰境的海盗头子内心，皆是心急如焚。
他们一次次地亲自出手，或大幅强化座舰炮火，射下一道道格外凛冽、呼啸刺耳的金光，在地上或城墙上留下一个个骇人大坑，或给座舰加持了别的海盗船都没的厚厚电磁护罩，一次次强行突入“云之梦”的密集弹网，近距离地凶猛开火，可皆再不能对难民们造成任何比较大伤害。
加上穿好装甲的米勒不断骚扰，在一艘艘海盗船间，飞行、穿行和开炮，或是奔走、跳跃和撕咬，乃至是又真击落了一艘海盗船。
他们终于不堪其扰到心态崩溃：
我卡鲁的，任务，彻底失败啦！
后三个海盗头子就齐齐打了寒噤，又当即就恐惧至极。
只恐极之后，他们便接着羞极和怒极，第一时间控制座舰调头，转而笔直杀向依旧趴在一艘普通海盗船上疯狂撕咬和近身开炮、把身下海盗船践踏得上下翻滚和惨叫连连的米勒。
这令下方陷阵内的将士们大喜后，又登时转为大急，皆惊呼道：
“小少爷，快跑啊——”……
亦令城墙下剩下的那些难民察觉到异常，纷纷下意识地驻足转身。
大家都不由伸长脖子，内心十分忧虑和着急地探头望去。
云之梦的将士们还更疯狂地瞄准和开火，集中攻击那三艘最先转身的、皆由化焰境控制的超级海盗船，想尽可能地给米勒提供一些掩护。
奈何，更令大家揪心不已的是，其中一艘海盗船“呼”地就甩出一条足有一人粗细的超大合金巨索，由里面那个化焰境的海盗头子亲自控制着，电光暴闪，“砰”地就狠狠打在米勒的装甲上，一下将他打得高速斜向上飞起，转眼被打飞和打出云之梦的有效火力圈，再得不到任何掩护。
然后，让难民们揪心至极、让云之梦的将士们疯狂至极的是，另两艘有化焰境坐镇的海盗船，也紧跟着围上来，更皆由里面化焰境的海盗头子们亲自控制着一根根合金巨索，相继出手。
三艘海盗船，不仅以大欺小，还以多欺少，轮流甩出一根根粗大骇人、早布满斑斑锈迹和血迹、刻满累累罪痕的合金巨索，将米勒像踢皮球一样地重重抽来抽去。
且他们开始仅仅是想要狠狠报复米勒和发泄一下内心的恐惧、不安和愤怒等。
但等发现城外剩下的怯弱难民，竟因米勒受罪惨叫而驻足转身、破天荒地停止逃亡后，那看起来最斯文的化焰境海盗头子，便眼珠子一转，大放毒光。
于是，他们三艘为首的超级海盗船，便一边更猛烈、更恶毒地继续狠狠抽打米勒，一边命令其余海盗船不必跟过来，而是继续去攻击那些仍留在城外、不忍离去、为数仍算不少的难民们。
并且，令那三个抱着试一试心态的海盗头子愈发意外、兴奋和狠毒的是，不仅云之梦的将士们为此分寸大乱，
将士们一时真不知该继续徒劳地阻止那三艘超级海盗船虐待米勒，还是阻止其它海盗船去残杀难民，炮口摇摆不定，导致云之梦的火力网出现明显的分散和混乱，一下就破绽百出，
让其余海盗船更肆意地穿插和攻击，攻击那些仍留在城外、皆手无寸铁、两眼是泪的难民们，
可难民们，即使有炮弹在不远处爆炸，即使有同胞、邻居或亲人，在眼前被炮弹撕成了血淋淋的碎片，这群原卑微、胆怯、乃至是自私自利的人们，亦就像脚下生了根一样，竟是如此都不愿拔出腿来，不愿抛下米勒独自逃命。
众难民皆内心愈发颤抖、愈发挪不开眼地看着米勒被那三个化焰境的海盗头子打得雷光四射、飞来飞去，再被打到装甲破碎、鲜血纷飞，没几秒就都徒然难过至极、泪流不止，更都浑然忘记自己的生死。
甚至，后来，不仅城外的难民开始朝米勒的方向、朝没陷阵火力掩护的最危险区域发疯涌去，连城里的难民们，也开始越来越多地涌出城外。
那三个海盗头子大喜过望，却当即就打得更加狠毒，狠毒至极，犹以那最斯文、最喜欢附庸风雅的海盗头子为最。
其余海盗船则当然也更加疯狂，更加疯狂穿插和攻击下面失去理智的难民们。
情况迅速失控，难民们的伤亡数量，徒然就大大增加，现场更是徒然就变得混乱不堪、惨不忍睹。
后来，即使知道不等跑过去帮助米勒就会被电磁炮撕碎，难民们还是不肯逃回去，纷纷跪在地上，哭求那三个海盗头子放过米勒。
可迎接他们的，唯有最兴奋、又最冷漠、最无情、更能将他们撕成肉沫的密集电磁炮。
云之梦的将士们这才全部清醒过来，不得不狠下心肠，适当压低炮口，放弃徒劳地支援米勒，转而全力阻止其余海盗船为恶，才勉强抑制住难民们的伤亡扩大。
奈何，涌出城外为米勒的求情的难民依旧在不断增多，压都压不住，没多久就又令伤亡再次出现飚增势头。
连米勒都看不下去。
那三个海盗头子内心真是狠毒至极、扭曲至极，都犯下如此滔天罪孽、把人折磨成这般不成人形的凄凉模样，还远未满足，又刻意让米勒一直脸朝下，就是要把人们为米勒哀求、跪地痛哭流涕、又成片成片被打碎的悲惨画面，清晰地持续展现给米勒看，让米勒的内心顿时就痛到极致，都压过身体濒临破碎的痛苦，愈发吐血不止。
米勒本痛得没一丝力气的残破身体，当即就又在半空中疯狂得挣扎起来，仅仅是想要招手让难民们赶紧离开，赶紧回城避难，却只令难民们愈发疯狂，也令海盗们愈发疯狂，疯狂至完全扭曲，魔焰冲天、混沌无边。
而这下，就连那些原只是舍不得家园才滞留至今、原只负责建设陷阵、其实对赞巴鲁克没多少感情、亦无心为赞巴鲁克死战的其他云梦人，都看不下去啦！
他们是因杨威收买、蛊惑、挑拨等原因而和其他底区民众充满隔阂，自觉不一样或超人一等，却终究没深入参与过杨威贩毒罪业，良心未泯。
何况，生而为人，谁能干看着眼前这般疯狂扭曲、罪孽深重的一幕，无法无天地继续下去。
他们突然就跟着疯了般，明明没人号召或命令，却也纷纷大叫着，冒着依旧危险的漫天炮火，飞奔出城。
只他们又总归最是理性，是拼死要去阻拦和拉回那些，几乎彻底失控的难民们。
哪怕是刚刚那无礼顶撞老者、极力想阻止难民来避难、曾冷眼旁观难民们受虐的小伙，也在一边猛力生拉硬拽、一边竭力大声喝骂道：
“回来，回来，你们快给我回来！快，快给我回去！快给我回去啊！你们这样，才会让他伤心，才会让那贵族小少爷的牺牲，都白费了呀！快，回去，回去，快回去！都快给我回城里去啊——”
如此，在他们七八万人的嘶声怒吼和冒死阻拦下，人们才慢慢清醒过来，满眼通红、依旧饱含热泪、一步三回头地又开始回城避难。
避难工作这才慢慢步入尾声。
而不幸的是，顾雷率领的六艘不死鸟号，也这才姗姗来迟，为时晚矣。
心知任务再无挽回余地的那三个海盗头子，干脆把内心登时又满溢而出的恐惧、羞耻和怒火等，全发泄在了中间的米勒身上，光用那一根根比人还粗的合金巨索，一下比一下狠毒地，重重抽打在米勒的装甲上，让米勒连惨叫都再发不出来。
甚至，他们根本不管顾雷等人的到来，不屑一顾、藐视至极。
毕竟，他们上次被顾雷灭掉的那股海盗小部队，不过仅由一化焰境领头。
而现在，他们足有三个化焰境，何惧一群黄口小儿。
加上“血色冥河”侵蚀灵魂的副作用进一步显露，他们更无法无天、嚣张至极，亦狠毒至极。
他们不仅是对米勒狠毒，对同伴亦是。
他们一边持续毒打米勒、一边坐看其它海盗船被六艘不死鸟号一一击沉，而对其他海盗临死前的惨叫、哀呼和苦苦求救充耳不闻，内心既混乱至极、又狂暴至极，一心一意地在米勒身上宣泄着内心其实根本无法宣泄出的恐慌、烦躁和暴虐等。
而顾雷亦不得不狠下心，强压下其他团员首先救援米勒的请求，选择首先把其他海盗船清理干净。
没办法，敌人有三个化焰境，的确不好对付，稍有不慎真可能全军覆没！
那样他如何对得起赞巴鲁克的父老乡亲？
赞巴鲁克的其他化焰境还有别的任务，不一定能及时过来救援。
直到黑暗雷霆的电磁护罩被完全打破、再闪耀不起来，直到米勒最后能包裹全身的、背后背负的那两条巨臂完全被打成碎片，直到那三艘海盗船甩出的合金巨索亦不再有电光闪耀、不愿米勒死得太轻松，顾雷才解决完其他所有星际海盗，并命令众舰全换上之前隐而不发的扩散式弹头。
众团员这才含恨暴烈出手，让弹雨的密度一下就翻了数十倍不止，远超疾风骤雨，如天洪般徒然倾泻而下，瞬间就彻底淹没了那三艘仅剩的、还在疯狂施暴的、猝不及防的超级海盗船。
而任那三个化焰境的海盗头子如何拼命压榨自己、疯狂强化海盗船的电磁护罩，亦挡不住这突如其来、毫无征兆、威力倍增的毁灭性金色暴雨，终于遭到报应，也和那些被他们曾虐杀的人一样，被电磁炮雨碎尸万段。
然而，在那三个化焰境的海盗头子，连同他们的座舰一起，被粉碎、熔化、灰飞烟灭后，
没几秒，
米勒浑身是血、几不剩任何甲片防护的瘫软身躯，亦止不住地一直坠落，终究是连接住都来不及，就重重落在了地面，
扬起高高的尘土。
0494寒风呼啸
“米勒，米勒，米勒——”
阿尼西娅一边浑身颤抖、泪流不止地扶起米勒软绵绵的、让她身心都要跟着破碎的无力后背，一边声嘶力竭地哭号着，内心充满悲切、愧疚，和撕心裂肺的痛苦：
我，我……我之前怎么可以那样怀疑你——
而弥留之际，米勒醒过来后问的第一句话，却只是：
“难，难民们，怎么样啦？”
一时间，周围众团员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还有越来越多的女团员忍不住掩面哭泣。
阿尼西娅更是不管如何仰起头、如何张大嘴巴，都回不出哪怕一个能让米勒安心的字来，只能让泪水，以及痛苦，不停灌进她嘴里，让她几乎要窒息。
唯有顾雷强忍住悲痛，亦有些“呜咽”地，还有些无奈、怀疑和愧疚地，开口回道：
“米……米勒，你放心，难民们，基本上都已经安全了！”
而米勒丝毫没怪罪他救援太迟，当即就表情一松，好像连粉身碎骨的痛苦都因此缓解不少，开心道：
“呵呵，那就太好了！”
完后，米勒也知自己生命所剩无几，才又竭力转头看向阿尼西娅。
那双已满是浓浓血水的双眼里，当即就遮不住地透出异常明亮的光来，好像有千言万语和万千期待要一起奔涌而出。
这令阿尼西娅内心愈发悲痛，已是悲痛到无以复加，连表情也渐渐扭曲至极，却又不得不强行压抑住，极力不想让米勒看到自己如此难看、会令米勒难过和担心的表情。
奈何，阿尼西娅终究是没能控制好，只渐渐哭到涕泗横流，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哭得太大声。
这让米勒既心疼不已，又开心不已。
然到最后，米勒也没多说什么，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手摸了摸阿尼西娅的侧脸，留下了一句：
“西娅，保重！”
接着，那只早被鲜血浸透、连内里骨骼都完全粉碎的手掌，便连维持最后形状和坚强都不能，软软地，重重地，垂在了地上。
而或有半晌之后，阿尼西娅声歇斯底里的哭号，才控制不住地划破寂静荒野，久久震动着附近每一个团员、每一个将士、每一个难民的心扉。
“米勒——”
其他众团员亦皆悲痛至极，连一些要强的男性团员都忍不住眼眶发红。
一团员更是揪起顾雷衣领就大声喝骂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毕竟，他不单是五分团的团长，还是米勒的挚友之一，怎能接受。
身为贵族的他，瓦吉姆，此刻不止口沫横飞，更双目赤红，又眼角含泪，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正不停地猛烈摇晃和质问顾雷：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点下令全力攻击那三艘海盗船？你为什么不早点去救米勒？你为什么不救米勒？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连其他一些团员都跟着对顾雷投来怀疑或苛责的眼神。
说来，顾雷如今异常高高在上的地位，本来就是极其异常、罕见到极稀有、更或也是极脆弱的。
谁叫他表面上哪怕射心境都不是！
在蓝日星系，境界可不单代表武力值，本质上是灵魂力量，还代表算力、智力、精神力等。
因此，一个境界不出众的人，就比较难得到大家的信服，成为一个领导者。
何况还是顾雷这样能领导着数千万人的大领导者。
只是之前危机太过深重，其他人太过不自信，而顾雷的表现又太过抢眼，才让大家暂时忘记了他不出众的境界。
又因此，在大量援军赶来、危机暂时得到少许缓解的现在，顾雷的信任危机，便自然而然、压制不住地露出了一些危险的苗头。
另外，顾雷主动暴露心界的无奈之举，也是一个重要的诱因。
哪怕是朝夕相处、生死与共的战友，也不是谁都能接受那种好像内心深处真实的、连自己都不太熟悉的自我被直接窥探到的，奇异的，奇异到可能会让人害怕的感觉。
而顾雷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并不后悔。
甚至，连瓦吉姆攥紧打来的呼啸铁拳，他都刻意不去躲闪。
他心知一时难以解释，且确是内心有愧。
庞大的算力让他很快就能把米勒前后的一系列异常串联起来，知道正是自己执意要求米勒亲自来底区看看的要求，才最终给米勒招致今日凄惨无比、痛苦无比、只全无后悔的结局。
可他，直到最后的最后，仍是抱着一种大局为重的思想，没选择第一时间出手救援米勒，或亲手断了米勒的最后一丝生机。
故纵是内心自信自己的选择对大家，乃至包括米勒，都是最好的的选择，一个最有希望同时拯救包括米勒在内的大家的选择，顾雷亦不免对米勒之死心怀一丝无法开解的疑问和愧疚。
只令顾雷内心愈发沉闷、愈发难以释怀的是，瓦吉姆的铁拳，终究是没能打过来。
很快地，快到瓦吉姆的铁拳还没打出一半，瓦吉姆马上就被其他人强行拉住。
包括许多贵族学生在内的，大多数人还是异常一致的，坚定地信任和维护着顾雷。
这让顾雷内心愈发沉重、沉痛，又不得不用最快速度调整好心态。
因为，更多、更强、更可怕的星际海盗，又通过天幕上的缺口涌进了底区。
另一边，外太空战场上。
即使还没听到顾雷的亲自报喜，卡缪拉的众太空军将士亦能从海盗大军又分出兵力、直取赞巴鲁克这一点看出，刚刚派往赞巴鲁克的那十几艘海盗船，估计战果不大，乃至是已遭到重大挫折。
否则，古斯塔夫何必在战况如此紧张、如此关键的时候，还分出远比之前多数倍的海盗船。
此次被分出的海盗船足有79艘，让仍留在太空的海盗船直接就跌破2400艘的重要关卡。
这令对面的卡缪拉大军当即就感到压力明显一轻，并愈发快速地镇定了下来。
后等下一秒日耳曼侯爵广播确认：
“诸将请放心，前往袭击底区的星际海盗，包括那三个化焰境的匪首在内，都已被我女武神骑士团的地面部队，全数歼灭啦！他们没能对我赞巴鲁克的卡缪拉民众们，造成太大伤亡。”
众太空军将士们更皆欣喜难耐，很多都不由在为顾雷等少年大声叫好：
“哦——，干得好！”
“好，干得漂亮！”
“对，小子们，你们干得真漂亮！”
“小子们，继续弄死他们——”
……
他们之所以不辞辛劳、不惧艰险地接连穿越那么多片危险航域，火速赶来支援赞巴鲁克，当然是不希望哪怕一个的普通民众再遭到任何不幸，又何况是那么多的、足有上百万的难民。
不过，不等众太空军将士多高兴几秒，日耳曼侯爵就又用平静中难掩沉重的声音继续广播道：
“另外，很可惜，也非常不幸的是，赞巴鲁克贵族一中高一（1）班的索兰托-米勒同学，为了上百万难民能安全撤退，已力战而亡！”
瞬间，即使一颗颗炮弹依旧无声地、散发着刺人辐射地从旁边歹毒穿过，乃至是穿透舰体，整个卡缪拉舰队，亦都忍不住为之一静。
日耳曼侯爵的声音可以说是相当平静，而且里面透露出的信息也不能说特别复杂或特别多。
可就是那样简单的一些信息，就够让众将士皆同样感到分外沉重了。
……
学生？
贵族？
为保护民众，
战死！
……
这些，
这寥寥数语，
难道还不够吗？
……
不，够了！
这些就已经够了，够让大家觉得沉重、沉痛和深刻的耻辱了。
因此，日耳曼侯爵没再多说什么。
而整条白色星河，亦已在下一个瞬间，就变得愈发老练和狰狞起来，让一颗颗本志在必得的歹毒炮弹接连落空。
常言道，百炼方成钢。
但是，不用真火，哪怕千炼、万炼，也是炼不出真金来的。
而尽管在场诸位官兵都是整个卡缪拉最勇敢、最优秀的军人，但终究都未有经过真正的大战洗礼，才仍不能成为一支无敌铁军。
在场除日耳曼侯爵等少数将官外，这样大规模的太空战争，对其他人来说，都尚属首次，故才难免仍频频应对失措，水平波动，不能如往日在训练中或小规模战斗中那样得心应手，毫无波澜。
到现在，可以说到现在真正经过大战足够洗礼，经过刚才那些火与血的洗礼，特别是战友之血的痛苦洗礼，他们才初具一支无敌铁军的雏形，变得坚毅非凡、狠辣非凡，既能彻底看破生死，又能令对面的海盗大军愈发感受到死亡的压迫。
他们的每一次运动、射击和配合，现都毫不拖泥带水、完美无缺，恍若脱胎换骨，闪避率和命中率都徒然暴增，幅度吓人。
于是，即使卡缪拉方面亦只剩800艘左右的太空战舰，与敌人的实力对比仍在3：1左右，仍处于明显劣势，可整体战力，已真正出现蜕变，出现质的蜕变，让战损比反稳定在了1：3左右。
太空战场，在双方都已战舰数大减的时候，反登时就变得白热至极。
同时，地面战场，也紧跟着进入白热化，炮火连天。
刺骨的寒风，终于彻底袭来，同时席卷了赞巴鲁克的天空和大地。
只那无情的刺骨寒风到底会将谁的天地和骨头冻碎，还犹未可知！
勿论是在太空战场还是地面，勿论是老兵新兵、老将新将，卡缪拉众将士皆在忘我的拼命战斗，要为另一个战场的战友们竭力减轻压力，既是用自己的命在为另一个战场的战友们换取生机，又是在誓死地共同履行着，保家卫国的神圣使命。
而星际海盗们在卡缪拉方面和古斯塔夫方面都愈演愈烈的双重压迫下，也渐渐变得绝望至极、疯狂至极和混沌至极。
双方皆寸土必争、死战不退，将这场战斗推向惨烈至极、或将最终同归于尽的最终阶段。
0495陷阵，在寒风中呼吸和咆哮
和太空战场一样，地面战场也很快就进入到单调、却残酷、更艰苦卓绝的战况中。
由于古斯塔夫暂将主要目标牢牢锁定在那上百万仍未能完全退到安全地域的难民，连星际海盗们自己，都很快就牙疼地发现：
战况真是相当困难！
他们亦不得不，一个接着一个地，去啃那一个个难啃的“硬骨头”——陷阵。
且那还是一个个由各大小离岛改造而成、连接成网的陷阵网络。
难民们正是通过连接各陷阵的地下通道，来进行转移的。
而即使能通过生命雷达或听暗之术找到难民们在地下的准确位置，要打破通道上覆盖的、厚厚的、还经过高维固化的土层，就算是以七八十艘海盗船的火力，也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可附近的任一陷阵，都绝不会干看着。
故海盗们不得不先把通道附近的陷阵拆完，再去攻击通道，才有可能将通道内的上百万难民一举活埋或粉碎。
另外，真等海盗们按他们自己临时制定的粗陋计划开始进攻，又发现：
那一个个陷阵，绝对都是最难啃的那种硬骨头！
经过赞巴鲁克人举全城之力地大幅改造后，各陷阵，都不止是外面围了一圈高高厚厚的城墙和加装大量炮塔那么简单，而是都围了数、乃至是十几圈的城墙。
并每圈城墙都一致布满炮塔，不仅防御力都很强大，火力也都十分凶猛。
又故，在第一个节点——云之梦附近，海盗们就吃足苦头。
他们好不容易才拆掉最外面的一圈城墙，却发现里面还有一圈更矮小、却防御力和火力皆不逊前一圈多少的凶恶城墙。
另再往里显然又有。
他们恼怒之余，就干脆集体升高高度，直接朝陷阵上方冲去，想从正上方一次性地毁灭所有围墙和炮塔。
但是，女武神骑士团的众团员们，又怎能让他们如愿？
凭借开路者模块和扩散式弹头带来的速度和火力上的双重优势，纵使6艘不死鸟号无法战胜79艘的、更有5化焰境指挥的海盗船，却至少能将各陷阵上方区区方圆数十公里的空域，守得滴水不漏。
何况，海盗们飞得越高，内圈较矮城墙上的、那些原被外圈较高的城墙拦住射线的炮塔，就也越有可能一起参与攻击。
海盗们只被愈发凶猛的炮火打得愈发牙疼，终究是又只能老老实实地降低高度，从低空，由外而内、笨拙缓慢却安全稳定地一圈圈拆进去。
而经过刚刚变故，看到那般残忍、又那般壮烈、更那般高贵勇敢的一幕后，云梦将士们的守卫意志，已变得极为坚毅、顽强和不屈。
连那数万云梦建设者，都大部分拒绝后撤、就地转为守卫者，先是帮忙运送炮弹、修复陷阵，后又更深入地踏入战场，直接接替战死者们，朝敌人咆哮开火。
陷阵“云之梦”，由是发挥出了远超计划的超强防御力，极有力地阻滞了海盗们的野蛮侵袭和不弃追杀，又为难民们的转移争取到了更多的宝贵时间。
海盗们只感觉越啃就牙疼得越厉害，连头都不由跟着疼起来。
本就没什么耐性的他们，没多久就感到不耐烦。
恰逢难民们已转移到地下通道离云梦城够远，而且离下一个陷阵更远的，中间地带。
一开始设计地下通道不过是为方便留在陷阵内的战士们转移和撤退，根本没考虑过会有这么多难民需要同时通过地下通道来转移。
通道比较长，也比较狭窄，让难民们难以在通道内高速转移，终于露出破绽。
而海盗们也抓紧这难民们既远离云之梦防护、又未得到下一陷阵防护的难得时机，准备不管背后的云之梦如何攻击，都要拼着损失部分海盗船来赶紧将难民们统统埋葬，以尽快完成古斯塔夫交待的第一阶段任务——重创卡缪拉太空军的军心，一举奠定胜局。
不想，他们才难得勇敢一回，才停下来摆好阵型，才略为忐忑地准备着要一边承受背后愤怒的炮火、一边快点集火轰塌地道，就被云之梦徒然暴增、怒气冲天、杀意和来势皆远比预计凶猛的密集火力，打得五雷轰顶、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足有七八艘海盗船在这一轮威力奇大的齐射中，几乎在同一时间轰然毁灭。
它们或直接碎成漫天碎片，或被外泄的等离子体当空熔化，或拖着滚滚浓烟呼啸坠落、又撞上大地发出轰然的一声声长长巨响。
损失超过之前总和。
并且，等分散逃离的他们再度聚合在一起，依旧惊魂未定的他们，才目瞪口呆地知晓原因。
原来，云之梦外围不仅有多重布满炮塔的高高城墙，还每圈城墙皆可自由升降。
这样，云之梦的围墙既可像最初那样呈外高内低之势，着重防御，又可以呈外低内高之势，着重攻击，就比如刚刚那样。
刚刚，云之梦就是在海盗们大意不知的情况下，悄然地同时降低外圈城墙高度和升高内圈城墙高度，让剩下的三圈围墙呈现出了外低内高的全力攻击之势。
而但那三圈城墙上的所有炮塔一起开火，电磁炮雨的密度，还不得一下翻了近三倍？
怎能不打得海盗们措手不及、损失惨重！
顾雷所提议打造的防御网络，其实是一张动态的防御网络，可不单单只是能被动防御。
如此，无奈至极的海盗们，就又只能硬着头皮、忍着牙疼和头疼，再次一圈接着一圈地回去啃那又变回外高内低、赶紧全力防御力、偏偏就是无法绕开的铁壁陷阵——云之梦。
而不仅云之梦的将士们皆咬紧牙关，死守、死战，绝不后撤，连难民们，也全龇牙咧嘴地竭力克服内心恐惧，故意地放慢了自己转移速度。
他们装备以身为饵，借此来变相地拖住海盗们的脚步。
为给米勒报仇，难民们除让部分老人或妇女带小孩先走外，大部分都听从顾雷建议，在黑暗的、持续抖动不休的、好像随时可能坍塌的危险地道里，咬牙切齿地纷纷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海盗们则浑然不知，一边着急忐忑地关注着难民们动向，怕他们逃走，一边焦躁痛苦地深陷在云之梦沼泽般的可怕火力中，愈发痛苦地进攻、挣扎和无奈地被消耗着。
直到古斯塔夫也无奈了，继续往底区增加兵力，把海盗船的数量增加到100多艘，乃至是把化焰境的海盗也增加到7个，云之梦外的三圈城墙，才无法抑制地被加速拆光。
然等海盗们兴冲冲地、一窝蜂地抛下残破的云之梦，转身杀向仍好像是仍在地道匍匐前进的难民们时，接到顾雷紧急命令的难民们，又齐齐地突然加快了速度。
没等众海盗船集火攻击几轮，难民们就突然速度大增，迅速有序地穿过中段的空白地带，成功进入到下一陷阵的防御范围。
全体海盗皆目瞪口呆，郁闷到想吐血。
他们这才发觉被骗，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唯有将怒火发泄在残破的、已不剩任何防御的上一个陷阵——云之梦上。
他们报复性将云之梦，即原来的云梦城，将上面所有残留的、哪怕是没任何军事价值或打击必要的民用建筑，都统统用电磁炮打成碎片，或故意用火来付之一炬。
而他们此等暴行，自唯有更坚定了云梦战士们的抵抗和复仇之心。
看着大家辛苦建立起的一栋栋房子轰然破碎，看着一栋栋精美的、还贴着阖家欢乐的门联的小木楼在烈火中哀嚎和坍塌，看着倍加珍惜的家园被敌人如此残忍地蹂躏，渐渐化为灰烬，一个个云梦战士，皆眼里流着泪、心里淌着血，誓与星际海盗们拼个你死我活。
他们终于都感受到自己和整个赞巴鲁克间同呼吸、共命运的紧密联系，再无任何抵触和后悔地，转身就投入到下一场的、或无休止的死战中。
无国何有家！
接着，就是在他们这些云梦战士们、特别是本不被算作战力的云梦建设者们的意外增援下，后面各陷阵才能全发挥出远超计划的防御、阻滞和拖延等功效，让足有近100艘海盗船和7个化焰境统帅的庞大海盗部队都不可避免地愈发深陷泥沼，感觉寸步难行。
难民中亦有青壮年陆续地直接参与到各陷阵的防御、修复和战斗中。
随着一座座陷阵高低不定、或攻或守、灵活自如的起伏转化，随着一座座陷阵会呼吸般地战斗、咆哮和喷吐毒火、炮火等，海盗的地面部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消亡。
这令古斯塔夫，在开战以来第一次地，终于用力地揪紧了自己的一撇胡须，对眼前突如其来的意外高度警惕。
顾雷等人在地面战场的奋战，很快就开始影响到了太空战场的胜负，乃至是整场赞巴鲁克第三次防御战的全局之胜负。
0496疯狂无比的苦战
随着众星际海盗既抓狂至极、又无奈至极地沉下心，认命般地瞪大血眼和咬紧獠牙，去老老实实地，一圈接着一圈地啃各陷阵城墙，由顾雷领导的赞巴鲁克地面防卫部队，不仅未有从敌人的屈服中感受到任何欣喜，反压力倍增。
一旦这些平日里只知逞凶斗狠、最是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们，真不得不去认真干一件事，那他们原无法控制、亦威胁有限的疯狂和暴虐，就可能被压缩成一股黑暗、偏执、且充满扭曲的力量，爆发出超越限制的可怕威力。
咬人的狗，不会叫！
而现更沉默的星际海盗们，攻击起来，就比起初更执着、更凶狠，也更不留退路。
他们把来自古斯塔夫的压迫，以及来自随时可能到来的、卡缪拉大量援军的压迫，还有顾雷等人顽强阻拦所造成的压迫，把这些所有无法排解的压迫、无奈和痛苦，都统统化作内心阴暗无比、疯狂无比的毁灭欲。
没多久，他们就开始不要命般地对一座座陷阵发动近乎自杀式的疯狂攻击。
他们徒然地就彻底狠下了决心，宁同归于尽、鱼死网破，也要完全毁掉所有陷阵、杀光所有难民，最好是毁灭包括整个赞巴鲁克在内的一切。
加上足有7个化焰境的星际海盗头子指挥和带领冲锋。
在星际海盗地面部队之消亡速度不断加快的同时，各陷阵的陷落速度，也在不可避免地不断加快。
一艘艘海盗船接连被卡缪拉将士们密集的电磁炮雨撕成碎片。
同时，一个个卡缪拉炮手，一个个炮塔，一段段城墙，也在被海盗们不留余弹、疯狂狠毒的电磁炮雨，接连掀翻或撕成碎片。
还有那七艘电光护罩格外耀眼、弹道也格外粗大凶狠、分别由一化焰境亲自参与控制的超级海盗船，在枪林弹雨中肆意纵横，不断恶啸开火。
那七艘超级海盗船，皆防御和火力异常凶狠，一炮就能打坏一大段城墙，所向睥睨。
若非又有六艘电光更耀眼、速度更快、弹雨也更密集的不死鸟号，来来回回地不断死命牵制，光那七艘超级海盗船就能轻易拆光任何一陷阵的全部城墙，并接着杀光里面所有将士。
光那七个化焰境无意出释放出的、混合着暴虐怒意和凛冽杀意的精神力，就让底区再次乌云密布、雷霆阵阵。
在这种敌人步步紧逼、死死咬住难民们尾巴、间不容发的危急情况下，难民们的转移工作，无疑会受到巨大干扰。
难民们再不可能顺那条最短、却空旷地带最多、又最缺少防护的路线，直接前往老城区，继而离开底区了。
难民们也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在地下折线前进，以尽可能地挨着各陷阵转移，尽量避免途经缺少防护的空旷地带。
毕竟，当不可避免地途经那些，两头皆离各陷阵太远的，空旷无掩护的危险地带时，就唯有直属顾雷的六艘不死鸟号，能提供一定火力掩护。
可区区六艘不死鸟号，即使装备再先进，即使上面的顾雷等团员再拼命，面对仍有好几十艘海盗船的海盗大部队，特别是那七艘有化焰境坐镇的超级海盗船，也仅仅能支持很短一段时间。
久了，疲乏了，后继无力了，那哪怕顾雷等人想和海盗们玉石俱焚，都不一定能做得到。
难民们只能在地下顺着防护最齐备、最安全、又最蜿蜒漫长的那条路线前进，亦宁愿那般费时费力地曲折前进。
难民们亦都知道，这样才能尽可能长久地把海盗们拖在各陷阵的攻击范围内，才能更狠辣、更充分地消耗海盗们的狂暴力量和肮脏性命，也才能更好地为米勒报仇。
因此，勿论地道摇晃得多厉害，不管地道看起来多么可能在下一秒就出现大范围塌方、将他们活活埋葬，难民们都时刻谨记顾雷建议：
在离各陷阵近时，就走得慢点，让海盗们能在距离各陷阵较近的地方停留更长时间，受到更多炮击、遭到更大伤害，而在离陷阵远时，就又得走得快点，尽快通过那些缺少火力掩护的危险区域。
这样，既能给海盗们带来尽可能大的伤害，又能尽量减轻顾雷等人的压力，以及，能尽量避免给海盗们趁机全歼众难民的机会。
而就顺着难民们的转移轨迹，在难民们刻意的配合、牵引和诱导下，赞巴鲁克的地面防御部队和星际海盗的地面攻击部队，接连围绕着一个又一个的大小陷阵，反复地进行着疯狂无比、声若惊涛骇浪、一次比一次惨烈的攻防战。
陷阵，一个接着一个地起伏、咆哮，以及不可避免地毁灭。
战士们，也一个接着一个地战斗、倒下，和不断投入到新的陷阵防御战中，循环往复、不死不休。
不管是赞巴鲁克的云梦人还是萨族人，都豁出去了，完全把自己个人的性命置之度外。
血，当然亦一次接着一次地洒满每个陷阵的里里外外，又一次接着一次地被烈火烧成漆黑稠黏的可怕颜色。
底区的整个大地，已持续震动了一个小时，还不肯止息。
而在赞巴鲁克众市民和众将士上下一心、无惧无畏、顽强和智慧并存地抗争中，上百艘海盗船再次损毁过半，更有七八万海盗得到了他们罪有应得的下场，在恐惧、痛苦和惨叫声中走向毁灭。
可星际海盗的地面部队，却依旧寸功未建，无法对难民们造成太大打击，更别谈什么重重打击卡缪拉外太空舰队的军心。
这令古斯塔夫终于震怒不已。
他当然是想过可能在一些看似简单的环节上出现意外，也一直在警惕着这种意外，防微杜渐，却没想到海盗们会在他这么简单的环节上这么给他拖后腿。
他在又派出50艘海盗船驰援地面的同时，也给地面的海盗部队下达了最狠辣无情的最后通牒：
若不能在30分钟内彻底攻陷底区、杀光难民，我就先用超时空打击灭了你们这些废物！
地面的海盗们则当然恐惧至极，也疯狂至极，还狠毒和偏执至极。
他们不恨古斯塔夫过度无情、反恨起难民们过分狡猾。
现在，他们已经愈清晰地感受到难民们勇敢、执着的复仇意志，就愈无法接受。
在他们眼里，普通民众就和牲畜无异，就是奴隶，乃至是“口粮”，怎能容忍自己有朝一日被普通民众牵着鼻子，或蓄意报复打击。
他们就愈发死死地揪着难民们的尾巴不肯放，已连自己的性命都有些顾不上，非要将难民们统统活埋，乃至是挫骨扬灰才甘心。
战况瞬间便发展到接近巅峰的惨烈阶段。
连机动性最强、本处境最安全的顾雷等人，都压力骤增。
毕竟，再怎么合理规划路线、竭力保障难民们的安全，难民们也必然会通过一些相对缺少防护的空旷地带。
而那时，就唯有他们区区六艘不死鸟号，能护住难民们周全，也必须护住难民们周全。
哪怕必须独力承受百来艘海盗船的，包括那7艘超级海盗船在内的，疯狂无比的全力进攻。
且随着不得不经过的空旷地带越来越多，6艘不死鸟号的情况也必然越来越糟，很快就被恼羞成怒、发疯发狂的海盗们打得伤痕累累。
有一次，有一艘海盗船直接就朝着难民们大概所在的位置，朝着那尽管已坑坑洼洼、却依旧十分坚实的土层，就失心疯一般地全速撞去，发出彗星撞击大地般的一声惊天巨响，激烈地震颤着大地和每一个卡缪拉将士的内心。
看着冲天而起的高高土浪和不断开裂的广阔地面，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把心高高提起。
连那些星际海盗都一时忘记要乘胜追击、趁热打铁，皆兽目血红、满怀兴奋地看着。
好在那一撞终究是力道不够，没能把地道撞塌，才没让众将士功败垂成、抱憾终身。
更好在，顾雷等人也更加拼命，才成功阻止类似事情第二次发生，总归是艰苦异常地一直撑到终点。
远方，最后一个，亦是最大、最巍峨的那个陷阵——老城，已遥遥在望。
那里，或不单是难民们这趟逃亡之旅的终点，说不定也将是难民们这趟复仇之旅的终点。
0497混沌的意外
在老城区发生的阶段性决战开始前，整个底区反是难得地安静了一阵，终于让顾雷等人有时间修整一小会。
毕竟，海盗们也知道：
他们已经失败，已经是让难民们成功逃走。再穷追不舍的话，暂没太太意义！
陷阵“老城”，尽管由于面积最大，只来得及建起三圈城墙，
不仅比“云之梦”少一圈、还是所有陷阵里城墙数最少的，
可老城的那三圈城墙，每圈却又都是最大、最厚、最高耸和最巍峨的，
以及炮塔数最多的。
他们一眼就能看出，自己不可能快速攻破那就像一个蠕动的巨大刺猬、像一头真正的庞然魔兽一样的老城区，更不可能阻止已逃入老城的难民们继续转移到下区，还有上区或顶区。
但是，这并不就意味着，古斯塔夫要靠大量屠杀普通民众来打击卡缪拉军心的阴谋，也就此彻底破产。
甚至，可以说，古斯塔夫反是已非常接近他那个既罪恶阴险、又万分致命的目标！
等老城区都被攻陷后，其背后，就不光是上百万难民，而是整个赞巴鲁克的数千万民众。
更皆手无寸铁，恍若待宰羔羊！
根据混沌教会在战前搜集到的充足情报，古斯塔夫早大概估算出赞巴鲁克内到底有多少战士、武器和设施等。
何况，刚刚恐惧于赞巴鲁克或能幸存、让自己成为唯一一个国际笑柄的某大国，还惊惶无比、阴狠无比的贡献出了自己关于赞巴鲁克的许多机密情报。
这让古斯塔夫对赞巴鲁克更感觉了如指掌，且其所知真和实际出入不大。
再减去赞巴鲁克方面在方才一连串攻防战中持续损失的人员和物资，古斯塔夫断定：
除有限的、至今尚去向不明的、却无法起到决定性作用的那几个化焰境外，赞巴鲁克内部，应已无法组织起任何成规模或有效的抵抗。
即是说，一等最后的陷阵——老城，被攻破，那整个赞巴鲁克对海盗大军的地面部队来说，就将是空门大开、一马平川的一种状态。
只能任由他们蹂躏啦！
到时，不管赞巴鲁克方面剩下的那几个化焰境如何出其不意或殊死战斗，数千万赞巴鲁克民众，都该将惨遭无情屠戮。
不，是惨遭最残忍的践踏、蹂躏和虐杀！
那几个赞巴鲁克的化焰境，到时自将由海盗中的化焰境出手，牵制或围杀皆可。
而面对其他十几万泯灭人性、更已压抑许久、压抑极大的海盗们，赞巴鲁克内却将没任何剩余兵力可以牵制，必将在整个赞巴鲁克掀起重重惨无人道、震惊世界的滔天血浪。
血漫全城，似已成为赞巴鲁克注定的唯一结局！
这样一来，连方看破生死、已百炼成钢、依旧在赞巴鲁克外浴血奋战的卡缪拉外太空部队，都必将被赞巴鲁克内发生的惊世惨剧，冲击得信念破碎、荡然无存，更必将军心崩溃，一样血流成河、全军覆没。
须知，不止杀人要诛心，上战，亦得伐心！
故古斯塔夫终究是只轻微地动用了一点超时空手段，仅仅一个弹指跨时空弹爆了在方才战斗中负主要领导责任的那化焰境海盗，杀鸡儆猴。
剩下的，他还有更歹毒、也更致命的大用。
另日耳曼侯爵也不可能坐视他一再动用超时空手段，哪怕是让他对自己手下的海盗出手。
而出于和上面相同的原因。
接着，古斯塔夫就干脆又派出第三波同样有50艘的海盗船前往底区支援，竟愈发不管自己这边的压力会相应进一步增大。
以及，更阴险恶毒地……
派人联络、拉拢和贿赂，仍滞留在老城外、向来狂躁难耐、现更内心充斥着无法发泄的破坏欲的数十万改造人。
这逼得人民内务委员会潜伏在海盗大军内部的最后一内线，都不得不冒险露头、紧急联络米哈伊尔，并不幸地惨遭杀害。
奈何，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顾雷也只感到五雷轰顶，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到任何破解之策，实有些对不起人民内务委员会那位英勇牺牲的战友。
不止在顾雷看来，在所有人看来，改造人们都应该是恨透了老城区和他顾雷。
尽管改造人们为祸老城区日久，可相比自己给他人带来的损害，人当然往往更在意他人给自己带来的损害。
而不仅是顾雷极力促成老城区回归国会管辖、恢复秩序，间接砸掉了他们饭碗，其他老城人在建设陷阵之围墙时，也有意地把他们拦在外面，让他们完完全全成为无依无靠、无人搭理、只能自生自灭的真正弃民。
他们怎么可能不心怀深沉怨恨。
甚至，赞巴鲁克官方过去也不怕火上浇油。
还有几个高层提议，要祸水东引，把改造人们当成是抵御混沌狂潮的第一重血肉城墙。
在赞巴鲁克，好像，是真没什么人把改造人们当人的！
数日来，末日将临般的浓厚阴云，一直牢牢笼罩着老城区的整个外环。
且迷惘、狂躁和绝望等，也如除之不尽的荆棘蔓藤般，死死地缠绕着每个改造人的心，让他们每夜都痛苦难耐、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在无人的深夜里，无人知晓地，无声地哀嚎或哭泣，早不知响起过多少回。
在这种改造人们已集体绝望、绝望至极的极度悲哀情况下，不止是混沌教会的使者，就连顾雷等人自己都无任何侥幸心理，认定：
只要混沌教会的使者登高一呼，众改造人还不得一呼百应，当即如山呼海啸般群起攻向老城！
赞巴鲁克众高层，皆万万想不到，他们原真准备在迫不得已时扔出去抵挡海盗大军的弃子——改造人们，反徒然就成为即将首先攻向老城的一把把锋利破城锥。
众高层皆手忙脚乱，面面相觑无良策，登时脸色齐齐惨白如纸。
而混沌教会的使者，却已抵达老城外环，正看着一个个迷惘中透着狂躁、浑身血色萦绕、混沌无比的改造人们，露出十分胸有成竹、阴狠得意的残酷笑容。
不过，再次让赞巴鲁克众高层大感意外，乃至是震惊到再次五雷轰顶，亦让混沌教会的使者意外至极、真如遭雷劈的是，在听完混沌使者的提议、许诺和蛊惑后，众改造人虽都双目大放凶光、并持续了好一段时间、更仿佛随时可能雪崩般彻底失控，却终究，又大多是纷纷地沉寂下来，乃至是相继对混沌使者比小指，貌似极为不屑。
犹有甚者，还有不少改造人直接对混沌使者吐口水或出言辱骂，无畏到无知、又无畏到无我，貌似极为“狠酷”。
这好像完全没由来、惊喜到令卡缪拉一方都觉得惊悚的一幕，亦让混沌使者异常狼狈，是跌跌撞撞地逃离外环。
逃走时，他嘴里直呼：
“对不起，古斯塔夫大人，混沌，混沌，他们真是太混沌了！”
顾雷等人都瞠目结舌、不明所以，一时真不知该不该欣喜，是真不敢欣喜起来。
而内中由来，就算在底区消息最灵通的顾雷，也得往后一些才知道。
事实上，改造人们今时大出所有人意料的古怪，或者说是仗义，不过是源于数小时前老城人们简单的、别扭的、却真诚的一句随意问候：
要不，你们也进来避避吧？
在之前改造人大赛的决赛中出现的，那一幕幕既悲惨又无奈、黑暗中依旧有珍贵微光闪耀、闪耀到刺目的景象，包括宫藏锋的高贵赴死和伊万诺夫临死前的难得善意，总归是大大地震撼到每个老城人的内心，让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就大大地改变了自己过去对改造人们既有的、仇恨又固执的诸多恶劣至极观感。
因此，在星际海盗大军即将兵临城下的最后关头，老城人们虽不可能说是徒然就对改造人们充满好感，却总归是不能再将他们完全视同无关外人、任其自生自灭，才于心不忍，忍不住说出那样的话来。
且那话真说得相当随意。
能决定改造人们是否可以进城避难的，附近目前就唯有顾雷或阿尼西娅二人。
而二人就算不会和其他赞巴鲁克高层一样把改造人们完全当成外人，乃至是当外敌或工具，也终究不敢允许改造人们进来避难。
改造人们的混沌难控，二人也都感到很棘手，才对“如何处置同样拥有卡缪拉国籍的众改造人”一事，一直纠结不已、默不作声。
连改造人们都应该没怎么当真，一愣之后便不置可否、恍若未闻。
总之，那之后，老城人们就当没说过，改造人们也就当没听过。
不想，当混沌使者前来鼓动时，又就是因为那样一句非常简单、非常随意、却又非常真诚的话，就让改造人们到最后都没下去手。
最后，改造人们尽管没出手维护老城，却也总归是默默地站到了一边，两不相帮。
他们皆抱着双臂、表情复杂地远远看着，远远看着那个曾洒满希望、现又充斥着绝望、让他们倍感留恋和痛苦、又爱又恨的老城，快速被烧天的战火彻底淹没。
说到底，他们内心的不舍、纠结，或才是他们不肯亲手埋葬老城的真正原因。
只是，更令还一直暗暗提防改造人们的顾雷万万想不到的是，真正无法控制、糟糕至极的意外，最后竟是来自他们自己的骑士团内部。
0498云上云下
到现在，从第一簇战火在太空燃起算，第三次赞巴鲁克防御战，已整整过去5个小时。
且不管是太空战场还是地面战场，皆已进入到惨烈至极的最后阶段。
在太空中，由于真正的烧天战火磨炼，以及更重要的，炙热的战友之血浇灌，卡缪拉防卫赞巴鲁克太空混合舰队，已获得蜕变般的新生，让对面海盗大军的太空部队，既愈发疯狂、又愈发无奈。
众将士皆完全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极其冷静、敏锐，动作稳定而准确，总能在最合适的时候开炮或闪避，乃至一言不发地，就毫不犹豫地，同心躯船，为旁边友舰拦下致命炮雨。
而看到战友为救自己牺牲，被救下的将士们，也连抹一把眼泪的时间和心思都没，只能全心全意地继续开炮或闪避，还有……
还有在必要时一样一言不发、毫不犹豫地舍身去守护其他战友。
众将士内心皆无任何包括赏罚、荣辱和生死等在内的个人利益，唯有保家卫国的神圣使命和守护赞巴鲁克的大义，从而超越生死、全无恐惧，亦对任何命令都能不折不扣地坚决执行，哪怕是赴死的指令。
这让众将士不仅能力骤然倍增，连配合都默契无比，不会因私心而产生一丝摩擦或犹豫，连携攻击接近完美。
海盗大军的伤亡率，则当然就唯有不断升高。
加上古斯塔夫前后总共派出3波、每波50艘、合计150艘的海盗船去增援地面战场。
如今，仍在太空中作战的海盗船，已只剩下2000艘不到，且消亡速度大增。
只和预计出入不大的是，在古斯塔夫的混沌领域加持下，海盗们的战斗意志之顽强，或者说是灵魂之疯狂扭曲，远超之前预计和他们往日情况，竟到现在都仍死战不退。
往日里既最漠视生命又最贪生怕死的他们，现竟仿佛鱼死网破、在所不惜，在伤亡快接近三分之一的情况下还在和卡缪拉众将士拼命作战，未有一艘临阵脱逃，堪比各国最精锐部队。
有的海盗船更竟是突然就脱离血河，并直直朝代表卡缪拉舰队加速冲去，已不耐烦地要立即和某艘卡缪拉战舰拼个同归于尽。
虽必是自取灭亡，却真是异常疯狂！
而古斯塔夫犹不满足，又进一步把混沌领域开到最大功率，开到再无法增大的最大功率。
这下，海盗们不单心智被扭曲到濒临极限，身体，乃至是他们所操控的海盗船，俱都被大幅扭曲。
随着血光亮到极致，本就狰狞丑陋的一艘艘海盗船，只变得愈发丑陋、狰狞和扭曲。
它们不仅舰身上长出一个个不规则的尖刺或疙瘩，还整艘船都出现了愈发明显、愈发扭曲的波动感，恍若一条条诡异狰狞的半机械魔鱼。
连它们身上缠绕的大量合金巨索，都开始妖异地自发舞动起来。
这尽管不能让海盗们在配合上有什么长进，但已让各海盗船的攻击、防御和运动能力等，都又齐齐大增，顿时就有力地压住海盗大军伤亡率的强势上升。
同时，得益于强作用波能积累伤害的恐怖效应，战争魔龙的魔龙破坏炮，威力也依旧没上限般地持续增大，令卡缪拉太空部队的压力进一步增大，进一步持续增大。
卡缪拉舰队的太空战舰数量，也只剩下700多艘啦！
只日耳曼侯爵本人也在持续增强龙域的守护效果，才没让麾下众将士伤亡太快、太巨。
日耳曼侯爵在空前压力的压迫下，好像也快要临阵突破，快突破到明理境了。
众将那般用命，总帅又何敢不全力以赴？
代表卡缪拉舰队的整条白色天河，都正被愈来愈粗大的紫色雷光萦绕，异常闪耀刺眼。
不过，就在这种焦灼至极、惨烈至极、又变数万端的不确定情况下，古斯塔夫居然还敢分心，第四次派兵支援地面战场，更居然一次就派出整整100的艘海盗船，相当于此前的两波。
显而易见，在古斯塔夫眼中，能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目前仍在于地面战场，在于顾雷等人能否保护好赞巴鲁克的数千万民众。
日耳曼侯爵都不得不认同这点，知道：
若赞巴鲁克的数千万民众真面临大量惨死的最坏威胁，他们哪怕拼着全军覆没，也得即刻回防！
尽管在太空中把后背留给敌人的炮口，也一样致命。
可他既没加把劲，踏出突破明理境的最后一步，又没和古斯塔夫一样分兵支援地面战场。
一来，他自己更清楚：
自己的积累尚有一丝不足，马上就强行突破，恐只会当场遭到反噬，加速战局崩溃。
二来，他对顾雷有十足的信心。
而看着那百艘海盗船大张旗鼓、疯狂暴虐地群起涌入底区，其他战士们既耻辱着急、又痛苦无奈，只能沉默地服从命令，更专注、更冷漠，也更狠辣地，将怒火和炮火倾泻到对面的海盗们头上。
由于日耳曼侯爵坚决不同意他们支援地面的请求，他们顶多只能在心里虔诚地祈祷：
小子们，一定要坚持住啊！
只不过，日耳曼侯爵对顾雷有点没由来的充足信心，真是正确的吗？
地面战场的情况，在往前一些的时间里，就已经变得相当糟糕了。
在海盗大军的最后一波、也是最大的那波援军到来前，地面战场，准确说是底区的老城区，就不止是被连天的炮火笼罩着。
这场小决战，或者说是阶段性的决战，一开始，海盗的地面部队就不止是有着足足120艘的海盗船。
更可怕的是，他们还有着足足10个的、化焰境的超级强者啊！
这10皆可恶震一方的化焰境大海盗，为阻隔六艘不死鸟号的空中掩护，争夺制空权，最重要的是在卡缪拉众将士舍生忘死、众志成城的顽强抵抗意志压迫下，终于不得不比较真诚地联手，从高空拉下一大片厚厚乌云，一大片漆黑狰狞的灾厄之云、战争之云，把以老城区为核心的方圆数十公里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并且，接着从黑暗中钻出的，又不止是凶恶刺目、却会被避雷针吸走的电龙，还有温度极高的等离子火龙。
如此之后，120艘海盗船才集群冲向老城。
由于速度受空气阻力限制，运动的时空也比较有限，太空战舰在大气圈内的战斗中能发挥出的威力，通常自将受到很大限制。
何况海盗船还比较脆。
海盗船们首先就不可能一边悠然地绕着老城转圈、一边有条不紊地持续攻击老城。
那样，来自老城的密集炮火，能轻易将脆皮的它们统统撕成碎片。
注意，即使是以轻便高速著称的海盗船，现速度亦远没在外太空时快，才堪堪达到三倍音速左右，连相互间的距离都不可能有太空中那么大，瞄准起来比较轻松。
在地面战场，电磁炮弹不仅速度、威力皆没降低太多，命中率反大幅提升，导致攻守之势和在太空战场大不相同。
所以，海盗船们只能从老城的射程范围外，斜着，还必须得从上往下地，高速俯冲向老城，再必须等老城进入到自己射程范围内才开火，后还得赶紧爬升和转向，必须尽快逃离和准备第二次俯冲。
这种战法被称为连续俯冲轰炸，是目前太空战舰在大气环境内时比有效简单的攻城战法之一。
等上百艘海盗船，皆恶啸着，携激波冲到轰炸距离后，上面的数百门电磁炮就齐齐开火，以每秒合计数万发的速度，朝老城区投下狂风暴雨般的密集火力，威力撼天动地。
光电磁炮和空气摩擦时产生的呼啸声，就震耳欲聋，让在远方观战的众改造人猝不及防，倒了一大片。
老城众将士则不得不等先咬牙忍着，乃至是咬牙忍着比钻心之痛更甚的、身体仅剩半边不到的痛苦，也得等敌人冲进射程后再还击。
因重力加速度的存在，敌人的射程，肯定是大于我军射程的。
俯冲这才成为连续俯冲轰炸战法的核心。
甚至，若不是时间限制，敌人理论上可以慢慢地，一直游走在那介于我军射程外和敌军射程内的、接近半球形的窄窄时空，一点一点地，持续地，将陷阵老城磨到残破不堪，最后再一举碾成混合着血肉的粉末。
总之，得等敌人不可避免地冲进射程内，卡缪拉将士们才能毫不客气地还击，也当是以每秒数万发的密集火电磁炮雨还击。
交战产生的呼啸、轰鸣和爆炸之声，不一会就达到巅峰，能直接把人的耳膜震成粉碎，乃至是把人的内脏震碎。
附近荒野中，不时就有已不知游荡多少年的机械兽“咯吱咯吱”倒地，出现莫名故障，或有生化兽吐血倒地。
而整个底区，还又开始剧烈地、持续地震动起来，又开始地动山摇地。
连较远的山体都出现了开裂或塌方，倾泻下滚滚泥石流。
可在战火中心，与之前不同的是，同时还有道道等离子火龙，徒然就狂吼着从天而降，将一座座没防备的炮塔轰然掀翻。
更有道道诡异死光接连不断落下，靠光电效应引发近距离雷击，就接连绕过避雷针、成功破坏各炮塔，乃至是能直接从内部破坏各炮塔。
陷阵老城乍一开战就遭到了一连串意外的重大打击。
许多炮塔被敌人出其不意地毁坏，也有许多战士被活活烧死，反击效果开始大打折扣。
顾雷被迫提前介入战场，不等飞船维修完毕，便在维修人员们的敬礼目送下，率六艘不死鸟号火速赶去。
少年们乘着六艘不死鸟号，化作六道闪耀电光，先怒吼着直接飞到那片漆黑的灾厄之云头上，后就紧跟着发出声声锐啸、射出大量导弹和激光，大多准确命中了云中那些能量最密集、正发动攻击或真蓄势要发动攻击的地方，一次次地成功打断云层对下方老城的频频干扰。
这令海盗头子们一下就坐不住了。
一般来说，唯有站在他们制造出的云层下面，才有可能在云层蓄力或攻击时的片刻时间内，凭亮度差异看出到底云层哪里才能量比较密集，进而打断。
否则是难以对云层造成实质性伤害的。
云本就亦虚亦实，且他们制造出的也是，真大部分是由气流组成，可在虚实间灵活转换，唯有在攻击时才会因精神力必须汇聚而露出一些破绽，更按理唯有在下面才能利用这短时间的破绽。
破绽露出的时间真极短，根本不可能让下方的观测者及时把坐标汇报给上方的攻击者，将把想要破坏云层的人逼到云层的攻击范围。
那才是他们制造出那片战争之云的最主要目的。
一旦六艘不死鸟号被逼到云层下面，也和他们的海盗船一样被限制住可运动的时空，就将大大被剥夺了不死鸟号唯一棘手的速度优势。
那一群平均射心不到的毛孩子，对他们足足十个化焰境而言还有什么可怕的？
还不是得手到擒来！
到时，陷阵老城也将彻底失去制空权，再没六艘不死鸟号护住上方空门，唯任他们十个化焰境联手肆虐，很快就得熔化成灰，被夷为平地。
可借着和地面上的战士视觉共享，顾雷不用特意跑到乌云下面，就能第一时间知道乌云中到底哪里比较亮、能量或许比较密集、可能正要发动攻击等。
六艘不死鸟号既不用丧失速度优势，明明一直在云上的无垠时空高速飞行，又能一再地成功阻断云层进攻，起到掩护云下将士的作用。
海盗们当然十分震惊，却百思不得其解，又抓耳挠腮、无奈至极。
后那十艘有化焰境坐镇的超级海盗船，也只能龇牙咧嘴地瞪大凶目，跟着飞到了云层之上，和六艘不死鸟号提前短兵相接。
而随着六艘不死鸟号和十艘超级海盗船激烈地纠缠在一起。
不死不休的战斗，同时在太空和地面，同时在地面的云上和云下，歇斯底里地咆哮展开。
另那数十万好像谁都不愿搭理、也好像不肯去帮任何一方的改造人们，则就依旧“狠酷”地远远站在一边。
他们就静静看着，打满白粉、画着眼影的妖异脸颊依旧面无表情。
要一直等到后面，他们的表情，才忍不住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0499傲慢与偏见
这是一场极其惨烈、更极其罕见的战斗。
上百艘海盗船、十几万星际海盗，正张牙舞爪、大张旗鼓地公然围攻星系三大国之一——卡缪拉共和国的一座城市。
每波皆有数万发的炮弹，一波接着一波，源源不断地打在老城的城墙上，声势比大量彗星集体撞击大地还要骇人。
灼热的气浪如飓风般持续扩张开来，不仅将城市周围本就不多的、却异常顽强的杂草，统统连根拔起，还将草皮、纸屑等当空烧成灰烬。
连一些废钢都在那可怕的热风中翻滚、发红和熔化。
而即使有强消磁力场和高维固化装置等一系列大型防御兵器的加持，城墙亦在不断地颤抖、开裂和熔化。
光那轰隆隆的、如万雷齐鸣般的持续撞击声，就能震得里面的战士们耳膜开裂、七窍出血。
就算是打在外面地面上的流弹，每颗都至少能炸出一个半径上百米的大坑！
可战士们即使满嘴是血，即使身体已经破碎、疼痛难忍，也要眉目狰狞地死死瞄准敌人，也要咬碎牙齿地支撑到狠狠扣下扳机的那一刻，用差不多数量和更凶狠的电磁炮雨回应丧心病狂、禽兽不如的星际海盗们。
同样每波皆有数万发的炮弹，也正从城墙上，一波接着一波、源源不断地疯狂回击天空中的海盗舰队，逼得海盗舰队不得不来了又走、走了又回、持续地来回俯冲，更一次俯冲得比一次紧张，和一次比一次混乱。
那些盘旋在半空中的海盗船，时不时就可能因靠得过近而出现互相碰撞的危险。
还真出现过前面的海盗船被后面的海盗船用炮弹直击坠毁的滑稽事故。
好几艘坠向地面的海盗船，其实就是死在他们自己人手里的。
这又逼得海盗头子们不得不直接把海盗船拆分成多股，从多个方向对陷阵老城发动俯冲轰炸。
但海盗部队的弹网密度，也不可避免地变得稀疏起来，在让海盗们安全系数大增的同时，又让卡缪拉将士们压力大减，同样会不可避免地影响到攻城速度，令海盗头子们左右为难、愈发狂躁。
而老城里的将士们，实际上，依旧坚持得非常辛苦。
海盗们攻击频率一样因此增高。
且使有顾雷率领的六艘不死鸟号在天空中掩护，一次又一次地打断头上灾厄之云的、自上而下的精准攻击，可那道道等离子火龙和那道道诡异死光的攻击频率，仍比较高，仍让大家苦不堪言。
没办法，对面可足有10个化焰境的超级强者啊！
即使有他们坐镇的超级海盗船亦没对太空战舰来说最重要的速度优势，但光火力优势和防御优势，就够顾雷投鼠忌器。
那十艘超级海盗船，皆有其它海盗船都没的厚厚电磁护罩，更连打出去的电磁炮都电光萦绕，还裹着强消磁力场，或是能在接近目标时又徒然射出有追踪能力的消磁之雷、格外阴险，更随意一炮都能在地面打出一个半径数百米的大坑，一击便能令任意一艘不死鸟号四分五裂。
何况，他们现在还有数量上的优势，有着十艘超级海盗船。
而顾雷手下只有六艘不死鸟号。
因此，顾雷终究还是定下更保守、以牵制为主的整体战术。
六艘不死鸟号主要是绕那十艘超级海盗船高速运动，并只朝他们发动最低限度的骚扰性攻击，一直在防备由于冒进露出致命破绽。
此次，顾雷他们未有像之前集火消灭最初的那三艘超级海盗船一样，对任何一艘超级海盗船发动过哪怕一次的全力围剿或突袭，慎之又慎。
毕竟，若非顾雷能借心网把六艘不死鸟号尽可能地连接成一个整体，他们连牵制那十个化焰境的星际海盗头子都做不到。
云上的情况看似势均力敌，乃至好像有点游刃有余的感觉，实则比云下的情况危险多了，就是杂技大师在走钢丝。
看起来再轻松写意都有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致命危险！
所幸地面的将士们哪怕看不见，哪怕理解能力有限，亦完全信任和理解，毫无怨言、亦毫不吝惜自己的性命。
更所幸，如今死守老城的战士数量，远超之前计划，亦有近二十万人。
里面不单有执意拒绝撤退的建设者们，还有其他各陷阵的幸存者们。
其他各陷阵的战士们，在各自的陷阵被毁灭后，在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后，却还是放弃了合理且荣耀的撤退权利，又毅然决然地齐聚老城，再次投入到这次真很可能要有去无回、再没任何后悔机会的最后战斗中。
包括陷阵“云之梦”幸存的。
他们足足十几万云梦战士，作为最早参与战斗的战士，在经历多次的陷阵攻防战后，已只剩下两三万。
特别是在刚刚通过地道撤往老城的过程中，不再徒劳追击难民的海盗们，直接就把枪口对准了他们所在的地道。
而由于其它陷阵已尽数毁灭、且顾雷他们仍在守护难民，海盗们终于大出众人意料地，用暴虐无比的持久炮击，在战士们进入老城的炮火掩护范围前，就轰塌地道，将最后一批撤离的9万战士活埋了一大半。
其中就包括两万多的云梦将士。
而顾雷他们，只能虎目含泪、悔恨不已的看着。
可这次，任心怀深厚愧疚的顾雷如何劝说，他们就是不愿撤退，皆言：
“在陷阵‘老城’内，在今天的惊世大劫前，不管萨族人，还是云梦人，大家都只有一个唯一的身份，那就是卡缪拉人，一个必须为保护自己的祖国、家乡和亲人而战斗的卡缪拉人。”
大家皆大义凛然，既一定要为被毁灭的家园和被杀死的同胞报仇，也怀舍小我以全大我的就义之心。
现在，连还没出阵的战士亦没在忐忑和战栗中揣揣难安。
他们纷纷冒着漫天炮弹、雷电、等离子火龙和诡异死光等众多可怕攻击，前赴后继地跑出掩体，竭尽所能，或为各炮台运送炮弹、或帮着维修炮台、或把受伤的战友拖出救走，抑或是怒火冲天地接替死去的战友，成为下一个炮手。
甚至，是下一个战死在炮台上的英灵炮手。
他们震天的英勇咆哮，连山崩地裂般的爆炸声都遮掩不住。
这才给了顾雷强大的感动、信心和支持，乃至是反击的能力。
居高临下的地利优势，本就不单是能让顾雷暂立于不败之地，还能让顾雷更纵观全局、运筹帷幄。
连云下那近百艘海盗船的动向，他都能时刻了然于心，也一直都在用寒如严冬的注意力冷冷关注着。
加上云下战士们不计牺牲才换来的、在重重打击下仍未有任何中断的、持续的火力输出能力，顾雷才能一再抓住那仅有几次、稍纵即逝的海盗们忍不住聚在一起、准备冒险发动大规模俯冲轰炸的绝佳机会，及时命令陷阵提前转守为攻，多次给敌人造成重大打击。
有时，海盗大军才忐忑不已地悄然聚集在一起，陷阵就已先一步转守为攻，徐徐地由外高内低之势变成外低内高之势，后貌似巧合地在敌人俯冲下来时完成变阵，徒然便火力大增，更徒然便打得众海盗船措手不及、狼狈万分，只能在痛苦绝望的惨叫声中接连粉碎或坠落。
通过心网，顾雷不止是把六艘不死鸟号连成一体，还把云上和云下的所有战士，包括天空中的战舰和地面上的陷阵，都连成一个紧密共通、攻防互助的强大整体。
也才让老城能在百来艘海盗船的持续疯狂围攻下一直艰难地坚持到现在。
海盗们恍若真撞上了铜墙铁壁，不，是撞上了一个顶天立地的高维巨人，头破血流，已阵亡超30%。
只可惜，由于地面上的战士们机动性极差，陷阵内战士们的伤亡，依旧在止不住地迅速扩大。
并且，渐渐地，尽管下面的将士们依旧对顾雷心服口服，依旧视死如归。
但上面的一些团员，包括几个贵族，却都十分不耐。
看着一个个炮塔相继被等离子火龙熔化或被诡异死光造成的雷暴掀翻，看着一个个着火的战士痛苦地、挣扎地坠下城墙，十死无生。
特别是看到连一台台去抢修炮塔或救人的工程机甲，都被敌人刻意地、用远超必要的密集炮火接连撕成粉碎，合金和血肉齐飞，亦在云上拼死战斗着、却总归是仍未有一人受伤的战士们，又于心何安。
顾雷下意识地就把所有压力尽可能地全背在自己背上，却让其他人不由为此生出了一定负罪感，以及不可避免地，对顾雷的战术都产生了一定怀疑。
对顾雷早有成见的瓦吉姆最先忍不住，在公共频道里公然爆发，张口就朝顾雷吼道：
“顾团长，你还要等多久？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肯把我们眼前这区区十艘破船干掉？我们再不抽身去支援下面，下面的战士们，都快要死光了呀！”
这一秒，好像连之前把最开始的那三艘超级海盗船轻易干掉，连把那其实危险万分的过程变得过分轻松，都反成了攻向顾雷的危险武器。
很多情况下，不会来事的领导，真不好混。
竭力把治下管理得风调雨顺，反不如平日里无所作为、玩忽职守、出事时又装勇敢负责的升官快。
而顾雷当然能理解大家的心情，也没见怪，只一边凝神观察和指挥、一边竭力解释道：
“瓦吉姆团长，请你专心执行命令。我们的情况远没看起来那么好，容不得半点疏忽。且我们一旦出错，才会给下面的战士们带来巨大的负面影响，哪怕不过是损失一艘战舰。注意，我们有且只有六艘啊！”
可瓦吉姆如何能理解，或者说已经完全不想去理解，当即就又吼着回道：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的情况哪有你说的那么危险？我们从开战到现在，有受过哪怕一点伤害吗？那再多冒一点险、多给下面的战士们提供一点支援怎么了！你怎么忍心就这样看着下面的战士们，不断被敌人折磨和杀死的！你良心何安！”
顾雷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不得不更多分神，好好思考一下该怎么回复。
他能感觉到，纵是在这般命悬一线的危险情况下，很多团员也都正竖起耳朵，忍不住想分心听一听他到底要怎么解释。
尤其是那些仍未能连上心网，乃至是下意识地在抗拒连接心网的团员。
顾雷的信任危机，再次压不住地冒出苗头，还是更明显、也更危险的苗头。
“瓦吉姆团长，我希望你能冷静点。我们目前的安全，只是来自于我们远胜地面部队的、亦远胜海盗们的机动性，且还只是暂时性的，我们迟早……”
然而，不等顾雷多说几句，瓦吉姆就勃然大怒地打断道：
“滚——，我受够你了！我受够你的自私和无耻了！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在和刚刚利用米勒一样，以及和刚刚利用那些难民一样，在利用其他人的生命，来换取你肮脏的胜利，和未来更肮脏的功名利禄！”
一时，全场皆惊。
顾雷更是震惊难耐，终于意识到：
信任危机之所以会出现骤然失控的明显征兆，症结正在于他方才对难民们的态度！
尽管他建议难民们在合适时候适当放慢脚步这一计策，极有效地吸引、牵制和消耗了海盗的很多兵力，把太空战场的压力都给减轻了，但该计策的确给难民们带来隐藏的危险，更确与卡缪拉军队“人民高于一切”的传统信条有所冲突，或日耳曼侯爵知道了都会出言责怪。
并且，现在在各艘飞船上的其他团员，说是战士，却总归过分年轻和单纯，没经过太多疾苦和无奈选择，更亦是学生，比难民们自己都难以接受顾雷理智到冷漠、又冷漠到锋锐、只真是最理性的安排。
最重要的是，在蓝日星系，龙人可以冷，猿人，却绝对不行。
历来如此！
在龙人们多年来的刻意宣传引导下，现已连猿人自己都认为：
龙人的冷漠，是生而如此的天然属性，更是他们之所以高贵无比的原因，是他们拥有至高理性的象征。而猿人的冷漠，就只能是凉薄、冷血、自私，以及无耻和危险！
那顾雷又能如何能在短时间内撼动大家内心根深蒂固的、连猿人们自己都深深认同的、对猿人的偏见。
这可以说已经不是单纯的偏见，或该称为一种文化歧视了。
特别是在那些抗拒连接心网、已悄然视他如鬼怪的团员们看来。
在蓝日星系，若非贵族，要获得广泛信任、称为倍受爱戴和拥护的领导者，真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龙人们早为此设下重重障碍，或有形、或无形，会让有心者在无意间便万劫不复。
反之，却又非常简单，哪怕该龙人德不配位。
想到难民们那么轻易地相信了米勒，甚至很简单地就愿意为米勒献出生命，顾雷愈发无奈，有些无言以对。
瓦吉姆则愈发认定：
哼，这该死的顾雷，他果然实质上就是一个冷血自私、极其危险的小人！
甚至，连别的团员都受到影响。
接着，不仅是瓦吉姆，不少人都不由想到了米勒，想到了那被海盗们毒打至死、确实高贵的米勒。
以及再次想到，当高贵的米勒遭到毒打时，顾雷的冷漠表现。
这样反复、来回地对比下，当即，好几个团员和心网间的、原就比较微弱的连接，一下就断了。
身为米勒挚友的瓦吉姆，更是已愤怒至极、仇恨至极，毒火一下就冲出眼帘。
他再控制不住，就要破口大骂、横加干涉，浑不顾将给整个部队，乃至是整场赞巴鲁克防御战，以及他背后的数千万赞巴鲁克民众，带来多大的混乱和危险。
0500不死鸟折翼
终于，六艘迅如雷电、配合天衣无缝、如羚羊挂角般无迹可寻的不死鸟号，也阵型微微出现混乱。
且那些化焰境的海盗头子们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当即就欣喜若狂。
这可是开战数小时以来的第一次啊！
顾雷真想不到，借助心网传输、处理信息，自己可以让化焰境的超级海盗们，让他们费尽心机、万般算计、精心构筑的灾厄之云，都反成为割裂他们自己上层与下层间联系的灾厄之云，把所有地面战场的卡缪拉将士连成整体，化作一个能撕开混沌狂潮的高维巨人，却或即将被来自背后的匕首刺穿高维巨人的心脏。
还好，就在瓦吉姆要无礼发飙、进一步惑乱军心时，阿尼西娅也及时看出危险苗头，果断抢着怒吼道：
“瓦吉姆，你给我闭嘴！你忘了什么叫军令如山了嘛？身为下级，你的任务就是坚决执行上级的命令，而现在顾雷就是你的上级，也是我的上级，是我们所有人的最高长官！另外，诸位，我阿尼西娅相信，顾团长从之前到现在的绝大多数命令，都绝对是正确的！”
而听到阿尼西娅怒不可遏、坚定到坚决的呵斥自己，以及维护顾雷，瓦吉姆脖子一缩，近乎本能地，又把都快吐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阿尼西娅在众人心中的威望，总归是依旧大过顾雷的。
其他人亦下意识地皆内心一定，全再无任何疑惑或犹豫，纵仍有人有些许不安。
瞬间，六艘不死鸟号在微微混乱后的下一瞬间，就又稳定了下来的，令才顿生巨大窃喜、都来不及发出任何指令的十个化焰境海盗头子，只能又顿生巨大失落或巨大狂躁。
一起一落间，他们皆再次感到抓狂至极、郁闷至极，却好像又只能不甘至极、疯狂至极，正徒劳地朝再次施施然远去的、依旧连尾巴都抓不住的六艘不死鸟号，射去密集、狂乱且无用的凶猛炮火。
但没几秒过去。
接下来，所有人都万万想不到的是，由瓦吉姆控制的不死鸟五号，却竟是不声不响地就徒然脱离阵型，独自转身，又返身朝那十艘超级海盗船杀回去了。
想到挚友米勒近乎粉身碎骨的凄惨死法，想到顾雷的诸多诡异，瓦吉姆终究是不肯就那么简单地忍气吞声。
虽然他自己也感觉不好，可他总不免想到：
若此次赞巴鲁克防御战大获全胜的话，那顾雷这无耻可怕的小人的声望和影响，得达到一个多么难以控制、更将多么为祸深远的恐怖地步呀！
他转念便害怕到内心发凉，就咬牙命令座下的不死鸟五号，马上转身朝着位于敌舰群边缘处的一艘超级海盗船直直冲去，并立即悍然开火。
“不行，我绝对不能让其他贵族再受伤害了！”
且正是顾雷勉力才维持住的、仅仅看起来轻松的战况，让他既对胜利过度乐观，又对自己过度自信，更对顾雷过度害怕，才过度着急和仇恨。
不说自私的人，仅仅是冷漠的人，不就越强大就可怕嘛？
何况顾雷那样能直接窥探到人内心、确有些好似妖魔的异常之人！
瓦吉姆便执意想通过独力消灭一艘有化焰境坐镇的超级海盗船来在第一时间证明：
顾雷所谓“牵制为主”的战术，就是畏惧和自私的产物！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能和米勒成为知心好友的，当然都是善良且有责任感的人。
只善意和责任若迷失了方向，有时反会铸成大错。
随着瓦吉姆一声激动万分的咆哮：
“开火——”
不死鸟五号立即射出数十道金光，还全近距离地命中目标，打得那艘超级海盗船都电光护罩狂颤不止，更转眼就电光破碎，令整艘不死鸟五号、乃至是六艘不死鸟号上绝大多数团员都兴奋不已。
常言道：
初生之犊不畏虎，乱拳能够打死老师傅。
年轻人最可怕的地方，不止在于朝气蓬勃、潜力无限，还在于常常不按常理出牌，难以预测，真连化焰境都不能全部算准。
另外，六艘不死鸟号方才在顾雷的控制下是那么老成持重、滴水不漏，又是重要原因。
都令那十个化焰境的海盗头子罕有地感到咬牙切齿，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
因此，不死鸟五号的突然袭击，所有人皆没预料，包括那艘被袭击的超级海盗船和上面感知超凡的那个化焰境海盗。
然而，年轻人的很多套路老人们之所以预料不到，也可能是因为：
那些套路其实不会有什么效果，乃至……
乃至就是自取灭亡的取死之道！
那被攻击的化焰境海盗，内心是没感受到任何警兆的，全是震惊而已。
并且，不等瓦吉姆兴奋多久，也不等被袭击的海盗们震惊多久，所有人就都该清楚，单单一艘不死鸟号区区不到一秒的全力攻击，也就堪堪能打破一艘超级海盗船的电磁护罩罢了。
双方的其余人等都赶紧分别转向，分别去支援自己的友舰。
顾雷亦只是表情有些阴沉，不可能对瓦吉姆的安危置之不理。
倒是阿尼西娅恼怒至极地吼了一句：
“瓦吉姆——”
可对瓦吉姆来说：
开弓之箭若想回头，那是何其难也！
加上那艘超级海盗船好像已失去大部分防御能力。
即使附近正有多艘超级海盗船火速前往支援，瓦吉姆亦不甘至极，仅仅抓挠几下头发，竟又红着眼命令不死鸟五号再次转身，再次直直朝该舰冲去，再次惊呆了众人。
“冲，大家快冲过去，再加把劲我们就赢啦——”
顾雷这才忍不住在公频里怒吼道：
“瓦吉姆，我命令你马上停止攻击！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有多危险嘛？”
而看着好像依旧惊慌难耐、确已失去大部分防御能力、直如案板之鱼般待他宰割的那艘超级海盗船，瓦吉姆的只以为胜券在握。
更以为：
顾雷的着急，不过是在恐惧将被自己戳穿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真面目！
瓦吉姆不禁双目愈发猩红，兴奋不已、刺激无比地命令座舰全力加速，要尽快冲过去了结敌人。
“大家不要怕，我们速度这么快，就是打不死它，敌人也打不死我们的！”
在他看来，以不死鸟五号连众超级海盗船都望尘莫及的速度，不一秒就够解决掉那艘估计已处于半损坏状态的超级海盗船。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片刻间，不死鸟五号的速度已突破十倍音速，一秒就能跨过数公里长的距离，让其它超级海盗船的所有拦截尽皆落空。
以这种用精神力场都难以捕捉和反应的高速移动，瓦吉姆认为再不济，自己等人也该不会有太大危险。
不死鸟号五号上的余人亦迅速镇定下来和兴奋起来。
他们皆牢牢记着：
在现代战场上，随着人类可以达到的速度一再超越极限、不断大幅接近光速、乃至已有少数人能持久超越光速，速度显然在所有战斗中，都渐渐成为能决定胜负的最关键因素。
否则，他们区区数百连射心境都少有的少年，怎可能和眼前这十艘皆有化焰境坐镇的超级海盗船，自在周旋至今？
只不过，终究是相当浅薄的战斗经验，让他们又皆不知道，自己等人牢牢记着的又一金科玉律，可能不过是又一过时偏见而也。
部分战斗经验最丰富、亦心思最灵敏的战士们，已经开始对“速度为王”的理论心存怀疑。
瓦吉姆犹未察觉，而顾雷就一眼看见他露出的致命破绽，不由惊恐至极地大喊道：
“瓦吉姆，快转向，快放弃进攻——”
顾雷一眼便能看出：
当瓦吉姆第二次把目标锁定在同一艘海盗船的时候，不管那艘海盗船上是否有化焰境坐镇，他的死亡，都业已注定！
因为，速度最强大的地方，其实不在于它能变相增强防御力和攻击力，而在于产生不确定性，够快后就让敌人要如何攻击或要如何防御都无从谈起，可以说是能直接瘫痪敌人的全部能力。
然在敌人能百分百确定瓦吉姆即将攻击的目标时，即在瓦吉姆的目的确定时，他轨迹上的不确定性，就已经大幅坍缩。
那样，凭借化焰境所拥有的超凡算力，还是在有多个化焰境同时在场、全力计算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一个化焰境都预测不出他的轨迹。
最后，将迅过雷霆、曲折前进、貌似无迹可寻的不死鸟五号彻底撕成碎片的，将里面的近百少年一起统统撕成碎片的，也仅仅是准确拦在其前进轨迹上的，区区一颗电磁炮弹罢了。
实际上，目前看，算力，才是凌驾于攻击、防御、速度等因素，能匹敌运气的，决胜因素，
伴随着徒然炸裂出的大团耀目电光和高速扩散的海量碎片，以及粉碎的血肉，在第三次赞巴鲁克防御战进行到第7个小时左右的时候，赞巴鲁克的地面防御部队中，也终于有一艘太空战舰被击落，将地面战场的战斗也进一步推到离惨烈之巅更近的、或仅有一步之遥的距离。
这一秒，顾雷手下的太空战舰，就只剩五艘了。
而他们要面对的，却是十艘由化焰境控制、将对他们造成更致命威胁的超级海盗船。
双方在云上的战力比，眨眼便跌破1：2。
骑士团众少年因瓦吉姆一人的自大和莽撞，以及根深蒂固、比种族歧视更顽固和可怕的文化歧视，徒然遭到惨痛损失，徒然就彻底陷入到危之又危的明显不利境地。
0501请求
“对不起！”
眼见近百曾朝夕相处、现更生死与共的同学、好友，或者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战友，瞬间就集体阵亡，骑士团众少年皆心痛万分、难以承受。
特别是心网的连接者们。
通过心网，他们皆能听到那一声声原不该听到的、其实都来不及发出的、只存在于逝去战友们内心的、控制不住的惨叫声。
其中饱含的惊恐、后悔和对生命本能的留恋和痛苦等，皆是万分深刻，更大多皆是负面情感，又令他们感同身受，格外能体会和理解其中痛苦。
而阿尼西娅由于未一起经受过来自绝望使徒肯伯力-休的考验，便没能在那个或是最好的时机中连接或知晓心网，倒也不可能像他们那么痛苦。
能那样连真实的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快速死去，对不死鸟五号上的团员们来说，或总归是不幸中的大幸。
这才让阿尼西娅能及时地强行冷静下来。
且冷静下来后，阿尼西娅首先就给顾雷道了个歉，代表所有贵族学生，乃至是所有贵族。
而尽管，顾雷可以说是最痛苦的那个。
因权限不同，心网对每个连接者来说，意义是不同的。
对其他连接者来说，权限再高，心网亦不过是个局域网，能接收到的信息都是来自关系比较亲近的人，是有限的。
可顾雷作为心网的核心，权限最高，就能接收整个心网的全部信息，也必须得接收和处理那全部的信息，不管信息是好是坏，是令人欣喜的、还是令人痛苦的，哪怕是极度痛苦的。
若把依旧探究不清、既可怕又暧昧的负能量暂放一边，就整个宇宙目前所观测到的来说，信息和能量一样，都是守恒的，不能被创造，也不能被消灭。
即是说，其他团员顶多仅能感受到、亦仅需承受部分战死的亲朋好友在临死前的痛苦，而顾雷，却得感受和承受所有战死的心网连接者们，在临死前的，那海量的、皆犹为深刻和沉重的痛苦。
另外，目前为止，战死者中的心网连接者数量，已超过18万！
然而，顾雷竟又是最快冷静下来的那个，比既未能连接心网、又素来理性过人的阿尼西娅，都更快地冷静下来。
是的，即使开始确真痛苦到几乎无法适应，他却总归是渐渐地适应了过来。
简言之，他已经迅速地习惯了，哪怕是迫不得已！
他淡淡地摇摇头，便反开解道：
“没事，我理解的。毕竟，瓦吉姆不仅刚刚失去米勒这个挚友，不久前还失去了心爱的女友！”
瓦吉姆的女友，正是惨遭海盗蹂躏、后与父亲相拥而焚的多罗奇卡之女——伏洛妮卡。
因此，瓦吉姆过度心急仇恨、偏激到异常的表现，某种意义上的确是可以理解的。
任谁经历过那样一连串惨无人道的打击后，都不可能仍保持正常，何况他们真都是心地善良、内心亦不免十分柔软的好人。
可阿尼西娅却叹息一声，终于有些颓然和恼恨地低下了头，好像比顾雷还要无法释怀，还要对自己的无能和错误无法释怀。
毕竟，瓦吉姆的一时冲动，不仅连累了五团的其他全体团员，还连累到其他所有分团，乃至是已经危及整个赞巴鲁克的战局。
现如今，不只云下战场的卡缪拉将士们伤亡惨重，围墙都已经直接被拆掉一整圈，防御和火力皆是大损，让海盗们敢发动更密集、更凶猛的俯冲轰炸。
云上战场剩下的卡缪拉将士们，亦皆坚持得异常痛苦，岌岌可危。
加上受不死鸟五号被击坠的士气影响，10艘超级海盗船上的全体海盗，皆兴奋了起来。
尤其是那10个化焰境的海盗头子，更是兴奋到疯狂，也更加拼命。
谁不知要痛打落水狗？
这让10艘超级海盗船皆愈发凶焰高涨，防御力、攻击力和速度等皆随着超级海盗们暴涨的精神力而齐齐大增，光电磁护罩的大小和厚度就皆膨胀了一倍。
亦让剩下的5艘不死鸟号皆愈发紧张和战栗。
近乎压倒性的数量优势让海盗们可以把10艘超级海盗船分成五组，两艘一组，分别盯住一艘不死鸟号，不单是攻势愈发凶猛和激进，还频频大动作切入他们中间、要拆散他们的阵型、分而食之，狠毒万分。
而他们又不得不一再主动地进攻、靠近，和主动钻进海盗们铺好的粗大弹网或阴毒陷阱里。
海盗们同时加大了战争之云的攻击力度和攻击频率，让他们不得不一再舍身犯险，以为云下的卡缪拉将士们提供足够支援。
和太空战场与地面战场的关系一样，云上战场的战况也和云下战场的战况紧密相连，胜负与共。
这又如何能让阿尼西娅镇定下来，内心只充满了越来越多的痛苦、焦虑、迷惘和愧疚。
就像顾雷一直强调的那样，情况真像杂技大师在走钢丝一样惊险，一着不慎就得满盘皆输。
且满盘是指整个赞巴鲁克的满盘。
太空战场和地面战场，或者说是太空战场与云上战场、云下战场这三者，已是胜负与共、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超紧密关系。
云上战场失利的负面影响，已很快就将扩散开来，更必会扩散到到整个赞巴鲁克战场，已对整个赞巴鲁克防御战好不容易开辟出的宝贵胜利曙光，造成一定冲击。
另外，阿尼西娅不免认为：
没能压住瓦吉姆犯傻、发疯和铸下大错，进而威胁到全局，全是自己的责任。
倒又是多亏那根深蒂固的、认为猿人比龙人更不适合当领导者的文化歧视，让阿尼西娅亦下意识地认定：
顾雷又不是贵族，怎么可能压得住一个贵族？肯定都是我的错！我怎么对得起米勒的牺牲呀！
而顾雷却是真不介意，乃至是真不着急，并不认为局势有阿尼西娅以为的那么糟糕至极，至少其实没相比之前有进一步恶化。
只他也没多说什么。
他可不能还和之前一样缺少警惕和顾忌，如下开解阿尼西娅：
别过分担心，瓦吉姆他们的死，对整个战局来说，说不定反是一件大好事呢！
就算那是一句大实话。
实际上，由于瓦吉姆的死，其他团员在心痛、心焦之余，也理所当然能更加见识到，不听顾雷劝告可能会导致多么严重、严重到后悔莫及的恶果。
故现在由顾雷发出的指令，已经不是说又都得到了百分百的执行，而是得到了远比原先更甚的、百分之两百的绝对执行。
执行率倍增。
又故，即使情况外表变得更危急，内里顾雷却感觉到更游刃有余，除不可避免的心痛外就是明显的轻松，终于又渐渐让海盗头子们感到不对劲和焦急。
虽然海盗们攻击得越来越凶猛，织出的弹网也越来越密，更好像越来越接近肢解那五艘不死鸟号的关键战术目标，可海盗们又不禁感觉：
在五艘不死鸟号隔得越来越开的同时，它们间的联系和配合，反是越来越紧密和巧妙。
其余四艘不死鸟号就好像真化作了为首的不死鸟一号的四肢一样，正更紧密、更团结地簇拥着不死鸟一号，让顾雷如指臂使，亦让海盗们如何穿插都无法切割。
海盗们根本不可能知道和理解心网的存在。
反之，在顾雷看来，那十艘海盗船，哪怕是十艘皆有化焰境坐镇的超级海盗船，亦不过是分散的一艘艘超级海盗船，是不可能击败他们五只连成一体的超高速不死鸟的。
不过，之后，就好像在置疑顾雷心里笃定的断言一样……
才几分钟过去，不死鸟六号，就也不幸中弹，因左翼负伤而速度明显下降。
登时，海盗们就又近乎本能地、控制不住地兴奋和疯狂起来，特别是那10个刚刚还在疑惑、郁闷、恼怒和隐隐心生恐惧的海盗头子们。
而骑士团众少年则当然尽皆色变，又急又骇。
特别是阿尼西娅。
她简直惊骇到快绝望了。
唯有顾雷，依旧淡定，淡定到冷漠。
并且，有些不出顾雷所料、只不禁在心里轻轻叹息一声的是，不死鸟六号的团长——苏马罗科夫，第一时间就对顾雷请命道：
“顾团长，就像方才帮助那些难民一样，为整个赞巴鲁克，为了我们的祖国卡缪拉，好好利用一下我们这如风中残烛般注定消逝的生命，至少让我们死得更有价值吧！”
0502闪耀
“伊辛克拉-苏马罗科夫，你……！”
纳斯塔西娅不禁轻声念道，声音里却满是惊讶、不忍和无奈，还有不舍。
要知道，即使身为一个优秀即意味着平常的龙人，即使在龙人众天才荟萃一堂、闪耀世界的赞巴鲁克贵族一中，苏马罗科夫，亦优秀到堪称卓越，是个卓越出众、十分闪耀的龙人少年，声名远扬。
各国名校都已经给才高一的他发来热诚邀请。
比米勒还小一岁的他，不仅之前的境界和米勒一样高，同为强骨境七阶，更连在全国同龄百强榜上的排名，亦比米勒要高出不少。
加上近几天赞巴鲁克市政府倾尽全力地，为包括他在内的众少年，提供各种极稀有的龙食或龙药，许多百年难得一见，以及……
以及同样吞服了一些副作用极大的禁药，
他已至强骨境巅峰，随时可能突破到射心境。
这以他年方15的年纪来说，足以令整个世界都为之动容。
而以上，还不过仅仅是他在武科上的抢眼表现。
在文理科上，尤其是在化学上，他的表现才更抢眼、更闪耀。
他关于蛋白质立体结构与其功能间深层关系的研究，曾令整个世界都为之瞩目和震惊。
可以说，正是他凭一己之力，才让世界的目光，都再次聚焦于蛋白质这种对低维生命至关重要、曾被誉为第一物质、现却又因神性因子的发现和爆火倍受冷遇的生命大分子。
还有最重要的是，因此拯救了不知多少普通的、总归是低维生命的人类的性命。
对境界是普遍不高、连成为超人类都不奢求的普通人来说，进化为高维生命，终究是一个遥远到虚无的、大部分人连梦都没梦过的梦想。
对普通的老百姓来说，终究是对类似蛋白质之类的、重要的低维物质的研究才，更实在一些。
由此延伸出的廉价药物，在很多时候，都是可以救命的。
苏马罗科夫，亦是因此才成为第一个在未成年时便有幸入选卡缪拉共和国国家级人才储备计划的人，是卡缪拉未来的国之栋梁。
每个月，他都能收到国会直接发放的国家储备人才特别津贴，足有上万贾比，对一个少年贵族来说亦当真不菲。
更实至名归！
在各国民间，苏马罗科夫皆享有一定声望，一直受到比较广泛的赞誉和爱戴，其实早是个家喻户晓、备受尊重的小科学家。
并且，就算是在艺术上，苏马罗科夫都有不俗造诣，弹钢琴的水准在一中仅次于纳斯塔西娅，是纳斯塔西娅之所以会对苏马罗科夫印象深刻的起始。
尽管是充满警惕和敌意的起始。
起初她不免害怕，苏马罗科夫会不会和其他贵族一样对自己冷眼以待，乃至是故意践踏她最后的尊严。
可以上这些，很快就被证明不过是她的敏感和误解。
毕竟，真正能彰显苏马罗科夫的卓越与不凡、让他在赞巴鲁克贵族一中都闻名遐迩、让他在皆才高气傲的贵族中亦广受欢迎的，或是他在大多相对比较粗犷的卡缪拉贵族中的、那十分罕见的、偏于温柔的真诚性格。
在纳斯塔西娅未能洗去家族污名的过去，他是唯二从未有对纳斯塔西娅露出过任何敌意的贵族少年之一。
而另一个自是伊曼。
且苏马罗科夫虽也从未对纳斯塔西娅露出过任何善意，可那对背景并不惊人的他来说，已实属难得。
要知道，过去就算是阿尼西娅，为合群和保持领导力，都不得不对不算讨厌的纳斯塔西娅冷着脸。
甚至，有一次在校庆上，当苏马罗科夫的好友都在和他赌气，不惜以绝交相威胁，非逼着他要明确拒绝和纳斯塔西娅同台演出，以抗议校方让一罪人之罪女登台演出的“荒诞”安排，而他却仍是默默摇头。
后苏马罗科夫更是若无其事地，只一言不发地，和内心忐忑不安、惊疑不定、充满警惕和敌意的纳斯塔西娅，尽力完成了那次好像美中不足、又好像格外闪耀、却依旧不免让他受到一定非议的演出，并依旧一如既往对待包括纳斯塔西娅在内的所有人。
那才是他真正令纳斯塔西娅印象深刻、不得不转而充满好感的地方。
就算是他那之前和他赌气要绝交的好友，也是在那次之后，才无奈地摇摇头，接着……
接着就成为了他真正的挚友！
然而，就是如此一个不管对龙人猿人都很温柔、天性如此、没任何虚伪或掺杂进任何个人私欲的贵族少年，现却说出如此冲动、决绝、决绝到有点残忍的话。
苏马罗科夫听起来竟貌似是一意孤行，要将自己和舰内其他上百名少年少女的命，都自作主张地统统交给顾雷，希望顾雷能将他们当成诱饵，不用客气地全往那群最无情嗜血的星鲨们嘴里，往那一张张布满獠牙的残酷大嘴里送。
这怎能不让纳斯塔西娅感到惊讶？
可是，通过心网，纳斯塔西娅同一秒就知道，苏马罗科夫真是认真至极、且无奈至极，没得选择。
作为一个那么优秀的贵族，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现在的他，或者说是不死鸟六号上的他们，连撤退的选择都没有！
此前，哪怕五艘不死鸟号全完好无损，面对足足十艘皆由化焰境亲自操纵的超级海盗船，他们亦撑得那般辛苦，不仅险象环生，还一着不慎就要连累大家满盘皆输。
就更不用说是在他们如果撤走的此后。
到时，云上战局必然崩溃，不死鸟号必然接连折翼和陨落，接着又必然是云下战局的崩溃和太空战场的大溃败，还有最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整个赞巴鲁克的惊世大崩溃。
如是惨烈至极、残酷至极的后果，不止是他苏马罗科夫，不死鸟号六号上的每一个少年少女，以及其它不死鸟号上的所有少年少女，皆可预见。
而他们，怎可能忍心让那样极度可怕的灾难和悲剧真成为现实？
实际上，在选择是否要留下来时，他们就预想过会有类似的选择摆在自己面前了。
且选择留下、一直艰苦地拼命战斗到现在的他们，当时到底在内心给出了什么样的答案？还需要多说嘛！
甚至，现在真面临那和预想中一样残酷艰难、非同一般的抉择时，关于他们到底会不会给出不同答案，其实亦没必要多说。
别忘了，他们背后，可不单单是赞巴鲁克的数千万民众，其中也有他们自己的父母、老师、同学和其他亲朋好友。
另在今天的大灾大难、大是大非前，能避却没避的，成人或仅仅是英雄的成人。
但英雄的子女们，往往是来自于一个个英雄的家庭！
是的，纳斯塔西娅不止能通过心网感受到苏马罗科夫内心的无奈和无悔，还能感受不死鸟六号上其他所有少年、少女内心的无奈，以及相似的无悔。
心网，再一次发挥出了让人惊叹、又不免令人惋惜、真不知是福是祸的巨大作用，让少年们很快就达成一致，一致决定：
愿舍此躯，以卫祖国和家人！
而不光是纳斯塔西娅，整个骑士团的其他所有少年、少女，也基本能感受他们真诚由衷、无怨无悔、无惧无畏的坚定决意，包括顾雷。
那么，顾雷还有什么好多说的呢？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丝犹豫或客套，都是对他们最极致的侮辱。
何况，他们真需要继续请求顾雷指挥才知道该怎么做吗？
苏马罗科夫的请求，说是请求，倒不是说是提醒，是在提醒其他人，特别是顾雷，提醒他们：
请好好看着我们，好好看着我们的运动轨迹吧！和更重要的，一定要好好看清海盗们的运动的轨迹。请务必珍惜、利用和抓住我们用生命为赞巴鲁克换来的破敌之机，以及……
“海盗们！”
……
“去死——”……
不死鸟六号上的其他全体少年、少女，面对一条条循着血腥味疯狂涌来、皆张开血盆大口、迫不及待地想要肢解和吞噬他们的肥大星鲨们，全发出了歇斯底里、咬牙切齿、龇牙咧嘴的怒吼之声。
还有……
还有，渐渐闪耀出此生最亮、亮到令人无法直视、亦不忍直视的，耀目光辉。
0503壮烈
一只完好无损的不死鸟，尚且要在两只星鲨间亡命扑腾，才能勉强苟全性命。
那一只受伤的不死鸟，还有什么好怕的？
看着左翼负伤冒烟、浑身电光亦亮度大不如前，最重要的速度是已由八九倍音速降至五六倍的不死鸟六号，众海盗皆如是想着。
十艘超级海盗船，皆登时就兴奋至极，仿佛胜利女神已在伸手可及处为他们欲拒还迎地微微提起裙角。
紧跟着，他们就皆狂暴至极！
那十个化焰境的海盗头子，不仅全暂不管底下的战争之云，还全压榨自我式地使出百分之一百五的力气。
一时间，那漆黑狰狞的战争之云是不再那么张牙舞爪，竟是露出云销雨霁、偃旗息鼓的征兆。
一种貌似祥瑞、实则极为不祥的征兆！
在那依旧漆黑如暗的厚厚云层之上，霎时间，又金龙更怒、雷霆更剧。
每艘超级海盗船都尽可能朝正上下翻飞、竭力躲避的不死鸟六号射去尽可能多的、更密集的、已凶猛到无以复加的金色电磁炮弹。
更糟糕至极的是，那更剧的雷声，亦非是更厚的电磁护罩所致，而是更刺耳的音爆之声所致。
那十个化焰境的海盗，还皆狂暴至极地大幅强化了各自座舰的速度。
现在，各超级海盗船的速度，皆已由方才的四倍多音速，骤增至五倍多音速，不差不死鸟六号多少了。
不死鸟六号的处境已是千钧一发、危如累卵。
十艘超级海盗船全不管其它不死鸟号，正从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全方位地团团围住不死鸟六号，简直是布下了天罗地网。
即使不死鸟六号能凭借灵活娴熟的走位，和更重要的、那要玉石俱焚般的骇人气势，一次又一次地冲出海盗们的天罗地网。
可网，总归又是在不断收紧，且一次比一次狭小，更一次比一次准确和危险！
这样下去，要不了几次，不死鸟六号就必将被彻底撕成碎片，并极有可能引发整个赞巴鲁克战局都发生雪崩式的、灾难性的连锁反应，一溃千里、血流成河。
骑士团众团员皆已收到警告，知道：
又有百来艘海盗船，即将抵达地面战场！
整个赞巴鲁克五六千万的卡缪拉军民，实已到全命悬一线、岌岌可危的危急境地。
犹有甚者，实际上，只要海盗们稳一稳，不用像现在这样着急和拼命，他们反更能锁定胜局。
只要他们愿意等几分钟，愿意等到援军过来后再一起包围、全歼剩余的四艘半不死鸟号和攻破陷阵老城，那他们便大局已定。
而赞巴鲁克，则便大势已去。
问题是，他们真要有那个耐性的话，以他们能达到化焰境的惊人资质和才能，十有八九就不会落草为寇。
世界对强者总是比较宽容的。
何况，不同于有今天没明天的其他普通海盗，他们还都实力惊人、更都算力惊人，就心思极多，仍有大量余力来为未来做打算，就更难免急着要争夺功劳。
他们都迫切想要得到古斯塔夫的特殊青睐和额外庇护。
毕竟，哪怕今日成功攻破赞巴鲁克，纵情为祸，他们明日也必将面对卡缪拉共和国，乃至是全世界的，猛烈至极的追杀和报复。
若没古斯塔夫庇护，他们最后估计还是难逃一死，且很可能死得凄惨至极。
可另一个问题是，即使他们难免的急迫会让他们露出一些难免的破绽，顾雷他们又能否抓住那如白驹过隙般的区区眨眼空当？
至少，连那算力惊人的十个化焰境海盗，都根本不这么认为。
毕竟，他们是把精神力集中用于增幅座舰的攻击和速度不假，可十艘超级海盗船的电磁护罩，功率亦未有分毫降低，依旧难以在短时间内被打破。
并且，最让他们有恃无恐的就是，十艘超级海盗船的速度已全骤增至五倍音速，其实已变相地、进一步地大幅提升了他们的防御力，以及最重要的、唯算力可破的强大不确定性。
故渐渐地，一是蔑视顾雷等人算力低微，二是在争攻之心的刺激下，十艘超级海盗船皆愈发急切和狂妄，很快就变得狂妄至极、有些不管不顾。
他们愈发不管其他四艘不死鸟号的全部干扰，顶着愈发颤抖的电磁护罩，就敢继续用愈发密集的道道金光交织出一副愈发紧密和凶险的弹网，只希望下一微秒便能将仍在亡命挣扎、正飞溅出更多碎片和浓烟的不死鸟号六号彻底粉碎，并引发卡缪拉部队的全面崩盘。
而下一秒，不死鸟六号亦好像终于穷途末路，连右翼都被一道凶猛金光擦伤，直接起大火、冒长烟，速度再次大降，连高度都是。
如此，敌人再无任何警惕或犹豫，皆彻底疯了，顶多是仍划着疯狂曲折、难觅其踪的轨迹，便一起如饿虎扑食般猛扑向中间翻滚着坠向大地的不死鸟六号，皆想要做那为混沌狂潮之黑暗胜利奠定确实基础的第一大功臣。
在此刻已杀红了眼的众海盗头子心中，纵使自己的座舰被打破电磁护罩，亦不需特别在意，大概率是偶然。
谁叫顾雷他们明面上的实力，最高也只有射心境二阶？怎么想都不该能预测出他们这些化焰境精心设计出的复杂运动轨迹。
值得冒险继续杀向不死鸟六号。
只他们忘了：
当他们的目标也都十分明确地锁定在不死鸟六号身上时，他们轨迹上的不确定性，也将会大幅收缩，同样将变得更好预测。
这才是苏马罗科夫等团员不需再请教顾雷便知该如何是好的根本原因。
并且，最致命的、还是他们最不可能知道的是，顾雷有心网，还有全算力降临，算力可在短时间内达到、乃至是超越化焰境。
另顾雷确已睁开双眼，正露出一对闪烁着紫光的诡异双眸，正是全知全能不动冥王眼，并冰冷无比地死死盯着他们。
于是，一艘超级海盗船的电磁护罩，没几秒就被其余四艘不死鸟号抓住机会联手打破。
想及不死鸟五号上众团员的惨叫声，骑士团众团员皆焦急至极、仇恨至极，全含恨出手，暴烈无比。
而不单是其余的超级海盗船视若无睹，就连那艘被打破护罩的超级海盗船，都未有在第一时间提高警惕。
海盗头子们却皆死死盯着同样即将被打破电磁护罩的不死鸟六号，亦正心急如焚，统统在全心全意地疯狂开火，只为争夺古斯塔夫的青睐和庇护。
直到那艘丧失防御的海盗船在更近似随机、极混乱曲折的闪避运动中仍被接着打成碎片，连里面的那化焰境海盗头子都没反应过来、一起被电磁炮雨撕碎和熔化，其余超级海盗船才骤然惊恐不已地醒悟过来，头皮发麻、浑身战栗地急匆匆散开。
但又哪来得及？
就在第一艘被击毁的超级海盗船不远处，另一艘和其一同对不死鸟六号呈包夹之势的超级海盗船，亦紧跟着就被打破电磁护罩。
顾雷选择的目标，当然都是离不死鸟六号最近、对不死鸟六号威胁最大、看似最有希望首先击毁不死鸟六号、也最疯狂忘我的两艘超级海盗船。
更令海盗们感到惊恐至极、满头冷汗的是，任他们其他人如何疯狂掩护，和任那艘接着被打破护罩的第二艘超级海盗船如何疯狂闪躲，其余四艘不死鸟号就是能在乱飞般四散分开的情况下依旧死死锁定中那艘负伤的超级海盗船，依旧是集火将其连同里面的那化焰境海盗一起，打成碎片、打成灰烬。
顾雷成功地接连算出那两艘超级海盗船的所有运动轨迹，包括他们接下来的所有变化。
而这还不是最让海盗们感到心胆俱裂的。
最让海盗们感到心胆俱裂的是，那艘已被他们暂时忽略的废舰——不死鸟六号，居然也强行转弯，呼啸着就徒然杀回云上战场。
想到还有上百艘海盗船即将抵达战场，不死鸟六号上的近百少年少女皆又是着急绝望、又是勇敢绝然，便在片刻间就齐齐做出了此生最后、最勇敢、最决绝、亦是最闪耀的一个一致决议，那便是：
既未来生机如此渺茫，既祖国如此危难，那至少就让我们的生命，结束得更有尊严和价值吧！别了，我们亲爱的祖国和家人——
不死鸟六号在回过头来后，便直接断掉受损的两翼，以大幅减轻重量，终于再次达到接近十倍音速的超高速，并朝距离最近的那一艘超级海盗船笔直冲去，全不顾顾雷等人心急如焚的呼喊：
“住手，不要啊——”……
顾雷和大家那么竭尽全力地挑战极限，不就是为了他们可以不用和敌人同归于尽嘛？
用那样接近十倍音速的超高速脱离战场，不好嘛？
可大家都没等到任何回答。
两艘飞船不一秒便轰然撞到一起，爆发出最刺目的电光和犹有甚者的刺目火光，化作一大团海量碎片和炸裂的高温等离子体。
不仅两舰的电磁护罩瞬间粉碎，连两舰的核熔炉都在如此剧烈的碰撞中完全破碎、溢出海量的高温等离子体。
随着一声震惊全场的碰撞声，里面的数百名星际海盗，都连惨叫也来不及发出，就被奔涌而出的高温等离子体完全融化成灰。
唯有那化焰境的海盗头子最是强大，坚持得最久，又只能发出最痛苦、最持久的惨叫声，终究是来不及逃跑，跟着灰飞烟灭了。
而不死鸟六号上的近百名少年、少女，亦不免，一起跟着灰飞烟灭。
只此次，骑士团的其余众团员，却连在心网中，都未有听到一声本能的痛苦惨叫。
大家竟是唯能感受到阵阵勇敢无悔、无惧无畏的决意，以及对他们的，温暖无比的不舍与关怀。
“战友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啊！”……
顾雷，和纳斯塔西娅等少数人，更是仿佛能看见：
在最后，在死神冰冷的镰刀已确实架在脖子上的最后，苏马罗科夫依旧表情温和淡定，只转头看向身边挚友。
最后的最后，二人双拳一交、相视一笑，便在无比耀眼的光辉中，在无比猛烈的热风之中，烟消云散、乘风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