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3钱生钱
顾雷骑着贪狼两跳登上“帝心”外的第二重环形山脉顶部,再一跳便可彻底逃离。
可他还是忍不住停下来,回头遥遥俯视那座既残破又繁荣的悲哀都市。
此时,默默回望身后那被黑暗笼罩的城市,他内心更是彻悟:
古圣已逝,黑暗即将完全笼罩世界!每一个猿人都得尽快做好自救准备。
之后,不等那还气急败坏的帝国军官抬头注意到他,他便骑着贪狼一跃跳下山脉,扬长而去。
很可惜的是,方才破坏完毒气试验后的释然微笑,终究仅仅是一闪而过。
等到身后再看不见城镇、再看不见那黄色毒气和流泪的眼睛,顾雷的心,仍就是沉甸甸的。
如今放下小我后的他,能够站在一个更超然物外的角度观察和思考问题,自然更能旁观者清地看到存在于人性深处、存在于基因中的两种最深刻本能。
一,是最自私自利的自我求存之心。
二,则是不那么自私自利的合作意识。
而尽管生存是基因最大之利益所在,合作亦是基因为生存才跟着进化出来的意识,但显然,后来合作意识在基因本能里的比重越来越大。
低级的、原始的动物可能连河水里的倒影是不是自己都认不出来,而人类则不仅智慧还富有同理心,不止能辨识出实像与虚像的区别,更能通过换位思考来深度了解一个之前可能完全陌生的人。
并且,正是在换位思考的过程中,人类难免会受对方意识中的某些情感感染,引发共鸣,进而又进化出同情心。
最重要的是,随着时代不断发展,同理心、同情心也在不断地发展。
现代人类尽管细看贪嗔痴傻愚昧等缺点不堪入目,但整体上看总归是比原始人文明许多。
在占马星原始森林里保留的一些原始人部落里,人老后会被年轻人拖到隐蔽处直接处决掉,且不管年轻人还是其他尚未遭到处决的老人,都视若无睹。
而现代蓝日社会怎么都有社会保障制度,只是不完整不成熟,并在下层日渐崩溃罢了。
另外,同情心的不断发展,也正说明合作的重要性也日趋重要。
毕竟只有合作越重要,有同情心的人才能生存和繁衍下来更多。
接着,反过来,合作变得更重要又会促使人同情心变得更强。
于是相互促进、交替攀升之下,最后就演变成,在现代人类的意识里,生存依旧重要,可同情心也绝不是无关紧要的,甚至偶尔还会压过人的生存本能。
至少,对于连龙气修炼到明理境都达不到的猿人们来说,依旧是这样的。
因此,顾雷如今其实依旧在纠结着。
虽然这次,他是真看不下去了。
他看不下去帝国把那些和他一样的卡缪拉民众推进滚滚毒雾,他也看不下去总统派或是国会派的任何人把其他人那样做,他更看不下去自己成为那个罪恶推手。
并且,他深信:
不光他自己,他们第一分团的每一个人,也绝对都做不到。
铁卫3号虽然物质贫困,可对比赞巴鲁克来,却实在要温暖太多。
他们这些来自铁卫3号的乡下人,就算是精打细算的精英孩子,也本就都比这里的顶区人要好心太多。
更何况,他们每一个人都曾被同胞无私帮助关爱过,被这世界关爱过,后又被这世界深深伤害过,心灵又不免在世界的残酷揉捏下变得更柔软一些。
最后,当他们这些猿人里的叛徒身心都被腐蚀、完全堕落成恶魔后,特别是当其它猿人都被他们这些恶魔屠杀殆尽后,那些促使他们由堕落成鬼的天神,还容得下他们吗?
是故刚刚他确是真心实意、完完全全地站在广大中下层那一边的。
但狂劲一发泄完,冷静下来后,顾雷的决心就又变得不那么坚定。
作为一个团队的领导者,顾雷不得不尽量超然物外,不得不尽量保持理性克制,也不得不尽可能把目光放长远。
而说实话,站队中下层的未来,实在太令他绝望!
如今社会,上下层间的贫富差距实在太大,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只占全星系人口10%左右的龙人,却掌握着整个星系可能有百分之七八十的财富。
龙人们一挥手,就能洒出黄金做的璀璨金雨。
但最底层的猿人,却拼掉性命也未必能换回一顿饱饭。
顾雷这次含愤出手,对那些参加试验的人来说,意义真没多大。
他一时的怜悯恐怕连那小孩的生命都延长不了几天,一次试验破坏了,很快就会有第二次试验出现。
且纵使一个试验场被彻底破坏,在底区也还有着数不清的兵器试验场。
甚至,对在底区苦苦绝望挣扎的数千万饥民而言,所有兵器试验场全被破坏掉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实际上,试验才一宣布取消,包括那孩子的父亲在内,便有不少人绝望地跪地痛哭。
几乎所与人都在诅咒着他这个他们不知姓名的破坏者,一个在他们看来比恶魔还要恶毒的人。
即使没听见那些话,顾雷也能想象得出那些话会有多么饱含憎恨。
是故,清醒过来后,顾雷认为,这次出手即使是对他自己而言,也其实没多大意义。
他仍不能说是彻底做出选择,只能说是又回到不偏上层的中立立场,终于还是决定继续拖着。
下层不仅团结起来难,通常要被上层压得实在走投无路才会一起揭竿而起,团结起来后该怎么合作,也难。
合作是重要,可怎么合作更重要!
哪怕真有一个英雄应时而生,成为连接星系上百亿猿人的纽带,把那上百亿猿人的力量财富统统凝聚起来,也才占整个星系财富的百分之二三十,不到全体龙人所占一半。
若没特别的合作方式,也就是好的钱生钱手段,是不可能战胜拥有世界过半财富力量的龙人阶层的。
想到这,顾雷不由眉头越皱越紧。
“龙气目前看来是没指望的,而科技……”
在蓝日星系,科技和龙气,是所有合作方式的基础。
至于拥有心界的他为何一下就否决龙气,不考虑自己靠心界入神道之可能,是因为每一次心魔入侵都实在太危险,不是迫不得已他完全不愿被强制召唤到心界。
尽管好久看不到小白让他怪想念的。
偏偏猿人不仅在龙气修炼上天赋差龙人太多,记忆力也远不如龙人。
顾雷不由轻轻叹口气。
“诶——,好像更没指望!”
无论怎么看,不管第一分团是站上层还是站中下层,两条路都不是什么好路。
如果站上层,他们会生不如死,且可能不得好死。
但如果站中下层,他们好像也是必死无疑。
卑微至极的独存,还是十死无生的共存,在这个时代,在他们眼前,真是个无法逃避的大问题。
很快,顾雷的眉头就已经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内心愁云密布。
突然,他脑海里突兀地闪过了这样一幅画面,却是那被他救下的小男孩正搂着他绝望哭泣的父亲,好像在嫩声嫩气地安慰他。
顾雷楞了楞,随即明白过来又是心界暗中干涉。
从心界把那军官和那研究员的对话直接传到他脑海里开始,他就知道,原来心界从过去常常在暗中影响他。
否则,按理说他是不可能听到那对话的,离得太远且就连唇语都因防毒面具的阻隔而解读不到。
不过,他对此暂时也不是非常排斥。
心界一直没强行扭曲过他的任何思想,仅仅是让他看到或听到一些他本不可能看到的事情罢了。
而如今,心界为何又把这样一幅画面传给他看呢?
想了想,顾雷有点好笑好气地想到:
“不会是不希望我太愁苦吧?”
顾雷不由自主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那你一开始就别把那段话传给我啊!”
然后,他终于松开了眉头。
“算了,先这样吧!怎么选择等到‘老城区’后,等看看能不能钱生钱后,再想想吧!”
最后,带着对未来的忐忑不安和纠结,顾雷有点恍惚地来到了临近的离岛——“雪怀”。
“现在先到‘雪怀’买个马鞍才是要紧的!”
0114何方鼠辈
快下午3点多,顾雷依旧骑着贪狼慢慢前进。
这一是心情比较沉重,二真是怕了那“蛋蛋”的忧伤。
是故,顾雷不得不咬牙前往那座虽离他其实不远、他却本非常不愿前往的离岛——“雪怀”,一个云梦人聚居的社区。
顾雷语气复杂地低声自语道:
“云梦针织工艺享誉世界,就算没专门卖马鞍的,也该能给我现织一副……吧!?”
整个星系都知道,云梦人一直很团结,但也一直比较排外。
遍布世界各地的一座座云梦社区就是云梦人团结与排外最好的证明。
自然而然地,他们对混血儿一般也是比较排斥的。
很快,远方就出现了一座城墙上飘扬着一面连着一面的黑色三角龙旗的魏巍雄城。
看着黑旗上用红线编织的、张牙舞爪的蛇龙——太阴龙,顾雷不禁再度思潮翻涌。
众所周知,云梦人以黑为尊,古代鸿永公国的皇袍便是黑色的。
而之所以如此,正是因为,传说中吴家的先祖、永鸿古国和自然教会的建立者、旷世六圣之一的逍遥子吴逍遥,便是在黑水龙宫中悟道的。
实际上,创立了自然教会的逍遥子吴逍遥和创立了太阳神教会的神子奈登师出同门。
700多年前,勒尔大陆上诸部落林立。
彼时,由于东部多平原少灾厄、西部多丘陵且多地震,故东部诸部落较富饶并正向农耕文明过渡,而西部诸部落则仍处于茹毛饮血的原始文明。
但又由于东部部落文化更繁荣、呼吸法更多、龙气修炼水平更高,而西部无利可图,二者原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某一年,位于勒尔大陆西部的焚帝山,那时还不叫焚帝山,那时被西部诸部落的萨满们奉为冥界之门的,超级大火山——冥土圣山突然爆发。
一时间,岩浆汇成红海、烟尘遮蔽蓝日,引发了千年难遇的大灾难。
并且,火山爆发形成的大范围毒气和酸雨还使得西部地区动植物大规模灭绝,连锁引发严重的大范围饥荒。
如此,为生存,西部蛮族——萨族才暴起征伐吞并其他西部各族,后悍然挥刀,率滚滚铁骑向富裕和平的东部地区冲去,发起了蓝日人类有史以来最野蛮、最残酷的一场侵略战争,一场种族灭绝战争。
又一时间,战火、杀戮、血、刀兵声和绝望的惨叫声,野火燎原般地从西往东蔓延开来。
蝗虫般密密麻麻的萨族铁骑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寸草不生。
事实证明,没有血勇的武功就是纸老虎!
而就在萨族东侵之初,当未被战火波及的各部落都在为帮不帮被犯部落争吵不休时,位于勒尔大陆最东部的雪怀山下,在那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雪藏平原上,在那离战火最远、最和平安逸的鸿永部落里,有一贵族青年拍案而起,力主张为遭入侵的东部兄弟部落伸出援手。
奈何,那时鸿永部落不仅是东部最富裕、最强大的部落,有着蓝日星系历史上最早亦最完整的封建国家体制和最繁荣的文化,也是东部最腐朽、最堕落的部落。
鸿永部落的贵族们大多整天聚众玩乐、骄奢淫逸,骨头都被酒色腐蚀得又酥又软,又怎敢和那传说中脑袋掉了都能和敌人继续砍杀的萨族骑兵拼刀子。
因此,那最远见卓识的贵族青年不仅多次劝说其他贵族无果,还遭到越来越明显的厌恶和孤立排斥,乃至是严重的打压。
于是,怀着满腔怨恨、愤懑和无奈,那贵族青年留下一句“尔等尽是无胆无识鼠辈,必万悔之”,就仅带一宝马一宝刀、只身纵马西去。
对,他就是吴逍遥。
而同一时间,在萨族高层的艾罗安家族中,也就是那个后来建立起艾罗安王朝的艾罗安家族中,那个阿穆里大总统出生的家族中,亦有青年看不惯萨族骑兵“老弱妇孺皆不留”的恶魔行径。
于是,同样地,屡劝无果后,他也毅然抛弃了自己的家族继承人身份,怒而出走,徒步东行。
对,他就是艾罗安-奈登。
再于是,同样是为寻救世之道,两个年轻人,一个往西、一个往东,且终有一日,在勒尔大陆中部,宿命般相遇。
并且,虽最开始,他们起了点纷争。
盛气凌人的吴逍遥误会奈登是个探子,多番刁难。
但终究,奈登用他的包容、善良和真诚,解开了误会。
没几天,因志同道合,他们还迅速相知相交,互相引以为毕生知己,结伴同行。
接着他们就幸运地一起误入仙境——白山黑水,得古龙化身的仙人传道,分别在白山和黑水里习得太阳龙系和太阴龙系的呼吸法。
之后,他们不仅成为当世最顶尖的修炼者之一,最重要的是,还都感悟出了领先世界的哲学体系。
从此,两人性情大变。
一个原温和不争的萨族青年变得勇猛刚烈、不屈不挠,而另一个原放荡不羁的云梦青年则反变得温良内敛、顺其自然。
与过去截然相反!
最后,挚友挥泪做别,各自从哪来回哪去,去实现自己依旧不变的人生理想。
他们此生都被巍峨连绵的雪怀山脉分隔,兄弟至死未能相见。
奈登回去后,未和亲兄弟争夺本该属于自己的皇位。
他反其道而行之,脱去锦衣玉袍,从那时代的最上层,第一个走到那时代的最底层,走到最贫苦的大众中去,却给后世留下了蓝日星系最悠久亦是最宝贵的精神财富之其一——太阳神教会。
而吴逍遥回去后,也不再执着主战。
看出大势已去的他,带领剩余东部诸部落中愿追随的,厉千难万险,浩浩荡荡地一起翻过彼时还从未有人翻过的雪怀山脉,找到了一个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
他在山脉的另一边世外桃源里建立起鸿永公国,并也给后世留下了蓝日星系最悠久亦是最宝贵的精神财富之其二——自然教会。
尽管从现代角度看,不管是奉行“太阳神外皆邪神”的太阳神教会,还是教义更温和的自然教会,宗教总是封建、腐朽和落后的标志,但对于封建时代来说,它们的确都有着积极的意义。
至少,相比动不动就大规模杀活人祭祀的原始宗教,它们真都要文明得多,确确实实是提升了整个人类的道德下限。
这才是为何到今天还有很多人顶礼膜拜他们的原因。
想到这,顾雷内心更加感慨,并不禁喃喃自语道:
“当霍姆鲁斯人被屠杀时,我们在看着!当索兰堡人被屠杀时,我们也在看着!而现在艾兰雪人被屠杀时,我们难道还只是眼睁睁看着。那当我们自己遭萨族屠杀时,恐怕就连看着的人都没了。我们现在不帮他们,那到时谁来帮我们!”
这段话是当初吴逍遥在鸿永部落召开的部落议事大会上的咆哮发言。
原话是用古云梦语说得,比较绕口,翻译过来差不多就这意思。
讲得也是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叫唇亡齿寒!
不过,等走得更近一些,等接近城门后,顾雷的表情就变得愈发复杂,且阴晴不定。
只见不单城墙外形仿古,那十几个守卫竟也都穿得跟古云梦士兵一样,身披鱼鳞重甲、手提红缨钢枪。
甚至,就连出入城门的普通民众,大部分也做古装的云裳打扮。
此刻,顾雷心里只剩下无语:
卧槽,你们搞什么,在开角色扮演大会!?
尽管外人印象里,云梦人向来比较传统,甚至他这个夹在云梦民族和其他民族间的人感触更深,但眼前景象依旧让他感觉荒谬。
这简直超越复古、近乎腐朽!
顾雷不由低声嘲讽道:
“你们这里面难不成还住着个皇族!”
而一说起皇族,顾雷就不由联想到吴家,脑海里登时就控制不住地闪过一张雪山般高洁美丽的绝色容颜,继而又不由生出几分热烈的期许来。
会不会……
但是,他马上就脸一冷,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
这么多天过去,她还是没给他发来一条信息!
当然,他也一样!
顾雷在心里做好爆发冲突的准备,表情一变不变,跳下贪狼,老老实实地走过去接受盘查。
由于这年代无父无母的大概率是私生子,他一直被思想比其他民族更保守的云梦人群体排斥。
他们都先入为主地认定必然是其父或其母品行不端,把他看得比一般混血儿还不如,让他有时候恨得牙痒痒。
而守卫们一见到他,也的确皆愣了愣,后面面相觑,皆把目光集中到为首的将军模样士官身上。
顾雷现在在云梦人里也算名人吧!
毕竟,一个从不来云梦社区的云梦私生子在外面闯出那么大名头,又怎能不叫许多云梦人议论纷纷。
顾雷走进后,才惊觉那士官面相非常年轻,和自己一般年纪。
不过,显然,那少将军脾气可比他大多了。
只见那少年将军一认出他便双眉一横,冷哼一声、轻蔑地负起手来,目光随着他愈发靠近的脚步而愈发冰冷不屑。
等顾雷离他只有几步之遥时,那少将军侧身挺胸、斜视着他,傲慢无礼地扬声喝道:
“何方鼠辈?快快报上名来。”
0115天上掉下个小姨子
顾雷内心无语至极、不屑至极:
卧槽!你算哪门子东西?
可形势比人强,他还是停下来,不卑不亢地低头抱拳,行一礼后平静回道:
“我是女武神骑士团第一分团的副团长顾雷,想进贵城休息一会!”
其实,顾雷也想过要不要隐瞒身份,但一时间又难找到一套包括易容道具、指纹贴在内的假身份,只能这样故作坦然地过来接受刁难。
并且,他原认为,看在国会的面子上,即使不免会被刁难一阵,他们最后应该也仍是会放他进去。
不想,那少年将军竟是丝毫不给脸面,眼睛一瞪,回身就指着他鼻子骂道:
“什么,你就是那个不知爹妈是谁的私生子顾雷!那不行,我绝不能放你进去!你这野种只会玷污我们这淳朴的风气。快给我滚,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啦!”
说完,少将军身后的十几个士兵就齐齐把手中的红缨钢枪指向顾雷,皆面容或凶恶或嘲讽地打开了钢枪里的激光照准。
那些钢枪顶端皆有小孔,竟是一把把钢枪模样的激光武器。
“雪怀城”本就是底区除“帝心”外实力排前三的离岛。
且守卫们皆想着:
一个不知哪里的野种,也敢来这撒野?找死!
若不是顾忌国会,他们早也毫不客气地开火了。
在这里,他们才是人上人。
其它外人,哪怕是混血儿,也不过是他们奴役欺压的对象。
而顾雷从皮肤上隐隐传来的刺痛之意判断,这些激光武器功率绝对不低,可不是那些连眼皮都烧不穿或只能烧穿眼皮眼睛的低功率激光武器。
一不小心,他就会被十几把激光长枪打成千疮百孔。
顾雷先是一愕,不免有些难以置信,后登时心里就腾起熊熊黑色怒焰。
他不由再次想起,过去杰尔夫唯有在提到云梦人至今仍冥顽不灵的那些恶习时,才容易暴怒失控。
特别是在提起云梦传统文化中对女性的偏见和压迫时,杰尔夫更是容易露出仇恨乃至是他到今天才能理解的刻骨杀意。
即使杰尔夫一向拒绝做任何解释,他亦能从杰尔夫的一次次暴走中拼凑出,他母亲的死,或许就和云梦人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女守贞应如守命等古旧思想脱不了干系。
于是,新仇旧恨,父母自己皆受辱,加上内心近几天又积累起的滔滔混沌,他骤然爆发,竟是不管不顾地一个箭步冲上前。
守卫们马上下意识地旋转环状扳机,炙红激光也马上“簌簌”射出,转眼把顾雷交错扎穿。
但下一秒,刚刚还在担心惹怒国会的守卫们,就大惊失色地发现,他们从不失手的激光居然统统落空。
那被洞穿地竟只是顾雷的虚影,而真正的顾雷已揪住那颐指气使的恶少,手比烧红的铁锅还要滚烫,让恶少胸前的甲胄发出骇人的“滋滋”声响。
人从看到事物变化到视神经把图像传给大脑,总需要时间。
再到大脑做出判断,再再到大脑的决议通过神经传达给肌肉,也需要时间,即反应时间。
而寻常人的反应极限是100毫秒左右。
但眼前这些受过专业训练的半进化者守卫,则皆已突破极限,大多在七八十毫秒。
就算列昂尼德那样,半进化者中的佼佼者,也至少要五六十毫秒。
至于顾雷,他本就有魂眼,本就只要二三十秒。
精神力能跳过视觉神经,以光速直接把图像传回大脑的灵魂深处,能省去大量反应时间。
加之在方才破坏毒气试验的战斗中,他两次不得不把自己的精神集中到极限,无意中再次突破,如今的反应速度只要十毫秒左右。
也就是说,顾雷反应速度是那些守卫的七八倍。
因此,伴随着“滋滋”声响,在那无礼少年惊慌的目光中,顾雷就像带着一连串幻影般,骤然杀至,一把就将他高高提起,面目格外狰狞。
只听顾雷恶鬼般地大声喝骂道:
“小杂种,我太给你脸了是吧!”
顾雷再控制不住,睁开血目、杀气纵横,直推得其他士兵下意识地连连后退。
“你算什么东西?想死是不——”
守卫们慌忙再次瞄准。
但顾雷娴熟地转身用那恶少的身体遮挡,并故意小幅摇晃起来。
他可是经专业军事训练的人,是特种兵,空手入白刃和以少战多都是必修课。
守卫们顿时手足无措。
而那恶少则一边高声乱叫,一边慌要拔出剑来。
他那一身仿古的华美甲胄其实是一套太阳合金纯度不低的高维装甲,那仿古长剑更是一把高维武器,正是无限锐剑。
顿时就有刺人的金光从拔出的剑刃上射出。
然而,顾雷仅凭一手就把那少将军拔剑的右手死死捏住,并狠狠把那才拔出一小截的长剑按了回去,令其再拔不出。
那恶少虽有强骨境八阶的实力,比顾雷高一阶,可一来顾雷有三重降临加身,二来顾雷从血海中淬炼出的可怕杀气岂是他这样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能承受,当即就呼吸困哪、手脚发软,发挥不出平常五分实力。
而顾雷发现都不用使龙玉骨就能捏死这个软绵绵的爬虫,内心更是鄙夷,也更是愤怒,怒吼着:
“妈的,一只没脊椎的长虫也敢这么嚣张!”
顾雷当即把恶少拉到眼前,凶神恶煞般地大骂道:
“你想死是不是!”
顾雷口沫横飞,毫不客气地喷那恶少一脸,心里更是杀意如炽。
那恶少感应到,登时脸色再次剧变,涨得跟猪肝一样,害怕到极点。
恶少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又惊又惧地大叫道:
“你不能杀我!我城主杨威的弟弟杨迅!你不能杀我!我是杨威的弟弟杨迅!……”
其它士兵这才想到对策,赶紧散开,调整射击角度,要用激光攻击顾雷的身体侧面。
但顾雷马上大喝一声:
“给我废了他们双手!”
下一秒,绿光乍亮,十几声惨叫声同时响起。守卫们的双手皆被贪狼的激光分别开出一个血洞,精准无比、无一遗漏。
一根根钢枪伴随着“滴答滴答”的鲜血“乒乒乓乓”地接连掉在地上。
众守卫都表情痛苦扭曲,痛呼出声。
顾雷用眼角余光瞥见,内心再无顾忌,杀意已暴涨到极点。
他双手同时大力握紧,又红又热,不仅把杨迅握住剑柄的手捏得几欲碎裂,还把他胸前甲胄捏得熔化变形,“咯吱咯吱”地冒出白烟来。
杨迅只感到握住剑柄的手不仅皮肤被烫伤,连骨头都快碎了,脸色惨白、额冒冷汗。
他松开握住剑鞘的另一只手,本能地用力捶打抓挠顾雷捏住他手的那一只手。
可顾雷的手不仅纹丝不动,反加力真把他的手骨捏出裂痕。
他终于忍不住大叫着流出痛苦、恐惧和后悔的泪来。
如此,顾雷神智才清醒过来,转而双手提着他甲胄,把杨迅这个没用的纨绔子弟狠狠甩到远处的城墙上。
只听“哗啦啦”地一连串重响,城墙外盖着的砖石立马碎掉一大片,而杨迅也满脸血泪地被大量砖石埋在下面。
其他士兵慌忙前去搀扶,而发泄完心头邪火的顾雷则总算闭上眼睛,勉强镇定下来,转身大步离开。
但他还没走出几步,杨迅也还没能说出几句羞怒交加的狠话来。
一声清亮悦耳的女声就像袅袅仙音似地,突然从天空中飘然降下:
“下面几人,你们为何发生争执?”
其他人不由齐齐抬头,后皆目瞪口呆、情不自禁地惊呼道:
“仙女!?”
“不,吴小姐!”
“吴仙女!”
“吴小姐!”
……
而顾雷一抬头亦不禁又是一愕,却下意识地开口喊道:
“雪……”
他抬头便见一倾国倾城的短发云梦少女,眸如寒星、宫装如雪,被一条生有两臂的机械白蛇提着肩膀,虚缠环卫,正腾云驾雾地从半空中徐徐飘下,真恍如那下凡的仙女。
并且,她不仅有着和吴雪莲一样的尖尖精灵耳,看那清冷如月、圣洁如雪的容貌,难道不正是吴雪莲?
在众人如痴如醉地呆愣眼神中,没几秒,机械白蛇就松开双臂。
而实际上是站在战兽蛇尾上的少女便微微提起一只绣着几朵梅花的白色布鞋,翩然跳下。
她秀足轻轻点在地面,带着一缕缕仙气一样的云气,优雅地飘然落到顾雷身前。
而顾雷前一秒才下意识地抬起左手,忍不住要去接住她如莲秀足,后一秒赶紧用右手按下已经抬起的左手,并把几乎快从嘴里吐出来的一个“莲”字竭尽全力地咽了下去,硬生生地改成:
“……镜小姐!”
是的,这细看比吴雪莲犹要精致三分,但身材稍矮也更纤细的豆蔻少女,正是吴雪莲的小妹——吴雪镜。
0116小姨子霸气
机械白蛇双爪划开云雾,恍若空游无所依地凭空飘起。
它缓缓绕到吴雪镜身后,尾端细长尖锐的银刺在其周身喷吐出的云雾中若隐若现,寒光闪闪。
吴雪镜这才云袖轻舞,飘然转身正对顾雷,眼神清亮如雪。
从吴雪镜和吴雪莲像个七八分的绝美容颜就能看出,她和吴雪莲必有深厚关系。
但至于她和吴雪莲的血缘关系到底有多近,顾雷就真不知道了。
因为,他之所以知道吴雪镜,完全是……
“你的狗呢?”
是的,吴雪境落下来后说对顾雷说的第一件事不是问候顾雷,而是隐隐有点兴奋地问候顾雷的狗——哈古拉斯。
对,吴雪境就是那个不幸被哈古拉斯咬断躺椅、在泳池里炸出好一大片水花的校园女神,也是顾雷所在贵族一中的初中部学妹。
她年芳十四,今年初三,还未长开却已花容月貌,直如月宫仙子下凡尘。
加上那双纤巧可爱的精灵耳,吴雪镜就算在贵族学生里面也拥有很高人气,算是一中初中部的第一校花吧!
至于高中部的第一校花是谁,那凭实力当然是伊曼喽!
另一个争议者是阿尼西娅,她实力稍逊但家底极厚。
顾雷闻言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然后,吴雪境才反应过来,把左手叠在右手上面,松松抱拳、微微躬身,做出一个万福的礼。
这是女士专用的云梦古典礼仪,是祈祷对方多福多寿的意思。
顾雷赶紧也用男士专用的云梦古礼——作揖回应。
“不好意思,哈古拉斯没来!”
“呵呵,也是呢!这里这么危险。”
二人皆没看见,远方有个智慧的狗头,好像听到什么召唤一样,从一块巨石后闪电般探出,愣头愣脑地远远打量了他们一眼,接着就做贼一般又快速缩了回去。
……
“我总觉得有人在我背后说我坏话!”
“你想多了!”
……
二人打完招呼,吴雪镜才向慌忙围上来的其他人询问事情经过。
虽杨迅故意把脸抹得鲜血淋漓,又故作痛苦、支支吾吾,但其他人见顾雷好像和吴雪镜熟悉,也不敢说谎,皆唯唯诺诺地把事情经过断断续续说了一遍。
而尽管余人出于腐朽的偏见和讨好的念头,众人对杨迅多有维护美化、却不肯给顾雷这个名声在外的“肮脏私生子”说什么好话,但吴雪镜还是心如明镜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地推测个八九不离十。
很快,吴雪镜原清清冷冷的俏脸就冒起越来越多的温度,浮现出一抹红热的怒意。
她脸上隐隐的稚嫩慢慢被一种威严的王者气度盖过,比阿毕列的如日之威都不遑多让。
众人当即就都感觉心头微微颤抖起来。
吴家贵为皇族的历史可比艾罗安家族,乃至是亚德里恩家族还长,并且和亚德里恩家族一样都是圣人家族。
只听吴雪镜突然表情严肃地直言呵斥道:
“够了,你们怎么到今天还如此冥顽不灵!”
众人皆浑身大颤,都不由自主地深深低下头来,连顾雷都感到自己铁打的心出现动摇迹象。
他内心既大惊又大悦:
小姨子好气魄!
顾雷看向吴雪镜的目光愈发和颜悦色,而吴雪镜则接着用刺人目光环视余人,重重训话道:
“你们又不认识顾先生的父母,怎敢如此妄自非议?何况有其子必有其父母,顾先生是我云梦人中的青年翘楚,其父母或亦是少有人杰,他们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们到底哪来的信心如此自以为是、独断专行?!”
几声娇喝下来,顾雷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而其他人更是牙齿打战,只敢连连点头。
连杨迅也像犯错的孩子般对着年纪比他小的吴雪镜不停90度鞠躬,根本停不下来,比怕班主任还甚。
“何况,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们的思想怎么还那么落后?纵使其他是私生子的云梦人来了又如何!就算父母真有错又关孩子什么事!你们难道也要把他们拒之门外?要是他正好有急事或受了伤呢?你们难道也让他们在这么危险的野外自生自灭!”
吴雪镜越说越气,小脸也越来越涨得通红,让顾雷感到越来越喜欢,只觉得小姨子虽出生高贵却深明大义,实在惹人怜爱得紧。
只不过……
顾雷忍不住扫了一下吴雪镜起伏不定的胸口,在心里轻轻叹息道:
只不过你那里和你姐姐比,真是差远哩!怎么鼓气也都不过是个小山包!诶,一定要好好吃饭呀,妹妹!
吴雪镜兀自不觉,愤然喝道:
“我今天在这里严重警告你们,若你们以后再敢以类似理由刁难我们的同胞,乃至是其它任何一个遵纪守法的各国普通公民,我定不轻饶!知道不——”
只听“砰砰”数声,马上就有数人近乎本能地相继跪下。
最后除顾雷外,包括杨迅那个纨绔子弟在内,所有人都不禁惶恐不已地一起跟着跪下。
“不敢了,小姐,我们再也不敢了!”
“对,不敢啦,再也不敢啦!”
“小姐息怒!小姐息怒!”
“小姐,我杨迅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小姐息怒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
其实,吴雪镜那些话的语气依旧说不上有多严厉沉重,但结合话里天生的威严,以及吴家在每个云梦人心中传承数千年的如山威望,伴随着一声声求饶声,先来的加上过来支援的,足足几十个守卫跪倒一地,里里外外地把吴雪镜和顾雷围了数圈。
而圈外本只是来看热闹的过往民众,也都恭恭敬敬地对吴雪镜鞠躬行礼。
见此,顾雷不得不在心里感慨道:
真不愧是吴家,我的小姨子真是太牛逼了!
同时,顾雷内心也不由生出几分喜悦来:
或许,上层也没我想象得那么冷酷吧?嗯,吴家后继有人,简直是可喜可贺。
实际上,在穷山恶水、危险重重的底区,云梦人可以说是过得最好一批人。
这点看他们的穿着就可以知道。
此地的云梦人衣裳干净不说,非战斗人员还个个都身着云梦传统服饰——云裳,上衣下裙、宽衣广袖,再配以精美刺绣,简直过得不要太逍遥自在。
其中除云梦人比其他种族的人更团结外,赞巴鲁克的云梦贵族比其他贵族更照顾同胞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像吴雪镜就常常骑着她的机械战兽——腾蛇,在底区诡异难测的天空中飞来飞去,隔三差五地过来对众人嘘寒问暖,让当地云梦人都感到既骄傲又担心。
并且,以前顾雷对这些事其实还持谨慎态度,特别是这几天从地狱边缘一路深入到地狱中心、阅遍底层民众的不易和凄惨后,更是再难信任任何贵族。
但经此一事,顾雷不仅转瞬就对云梦人这个民族有了更强的归属感,也终于愿意再度相信一定还有真心悲天悯人的高尚贵族存在。
顾雷暗暗寻思着:
虽然她在龙气修炼上是和阿毕列等人齐名的绝世天骄,但她这小小年纪,最多也就强骨境六阶吧?难道她一个小丫头真敢只带条机械战兽就来底区?
顾雷悄悄让贪狼领先世界的雷达搜寻一阵,却除一只躲在大石头后的野狗外,竟真没发现任何可疑迹象。
卧槽,在这生化兽都瘦得跟排骨精似的底区,居然还有这样膘肥体壮的野狗!?
接着,他才在内心继续感慨道:
我的小姨子还真是和逍遥子先生一样勇敢啊!
就近从吴雪镜身上感受到吴逍遥的圣人之光依旧传承不息,再联想到吴雪莲身后代表的另一位圣人——神子奈登,顾雷因亚德里恩之光黯淡而乌云密布的阴郁内心,总算是慢慢被光明照亮。
那暖洋洋地感觉竟让他有点感动,也对吴雪镜这个小姨子更是喜爱到了极点。
而当顾雷正把努力有点飘远的思绪拉回来时,吴雪镜正无奈至极地扶额轻叹,好像对跪了一地的守卫深感苦恼。
她已经说了好久,要他们明白错误后就赶紧站起来,奈何这些守卫虽不再磕头求饶,但说什么也都不肯站起来。
吴雪镜见久劝无果,也只能伸出一只小手拉起顾雷的一只大手,自顾自地带顾雷钻出人群。
顾雷一愣,下意识地捏了捏,直到手中温软柔滑的触感从皮肤传到大脑才反应过来。
小姑娘感觉手上紧了紧,也没想太多。
而顾雷则笑着任小姨子拉着走入城内。
0117黑袍加身
有吴雪镜带着,顾雷都不用去登记领身份卡。
负责记录的守卫小心翼翼地朝他招了招手,请他赏脸转个身,“咔嚓”给他拍了张照片,马上就被直接录入人脸识别系统,登记为贵宾中的贵宾。
以后,他不仅可以自由出入离岛“雪怀”,在城里消费还能享受各种折扣。
进城后,吴雪镜才自然而然地松开顾雷的手,苦笑着回身对顾雷说道:
“不好意思,让学长见笑了。”
精神力扫了下她犹带余怒的白嫩俏脸,顾雷摇了摇头:
“没有,没有。”
接着,一高一矮、一大一小、一男一女,二人一路并肩闲聊,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时竟给顾雷一种在顶区陪女生逛街一样的既荒诞又微甜的感觉。
并且,在顾雷下意识的亲近和吴雪镜有心的拉拢下,二人的关系直线拉近,慢慢竟隐隐有种兄妹般的感觉。
而腾蛇和贪狼则亦步亦趋地双双跟在二人身后。
沿路行人看到他们,无论是否穿着云裳,无论是不是云梦人,都会主动停下脚步,对吴雪镜鞠躬行礼。
顾雷还注意到行礼者中有一个非常特别的方脸男青年。
他近三十岁的样子,虽一身灰色粗布麻衣,但不仅气度不凡,身后还跟着两个难掩煞气的黑脸守卫。
最重要的是,那青年相貌酷似杨迅,恐怕正是离岛“雪怀”的城主——杨威。
没多久,顾雷就和吴雪镜来到城镇的中心区域,而周围的建筑也徒然风格大变。
在城市的外围,房屋大都还是砖石结构,仅仅外形比较仿古。
可一接近市中心,不只房屋的楼层越来越低,连房屋的结构也效法鸿永公国时代、彻底改成木结构,连门窗柱檐上雕刻都越来越精致华丽。
等最后来到市中心,最夸张的事情才出现,屹立在顾雷眼前的居然是一片红墙黑瓦、精雕细琢、一眼望不见尽头的木制宫阙。
看着宫墙后冒出的恢弘宫殿,仰望着宫殿檐角上张牙舞爪、在阴天依旧熠熠生辉的黑色玉雕蛇龙——太阴龙,顾雷倍感无语。
吴雪镜则微微有点羞赧地侧过身,后下意识地挺直身躯,尽量避免仰头地对他苦笑道:
“学长,请你相信,这真不是我的意思!”
顾雷也侧头看向她,后马上回过点了点:
“嗯,我相信!”
他此话真出自肺腑。
刚刚和杨威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他细致入微的精神力就偶然扫进杨威那宽大的袖口。
而在杨威那身貌似简朴的粗布麻衣下,竟是一套做工奢华考究、用红亮丝线锈有多条太阴龙的黑袍,一套黑色的龙袍!
……
另一边,杨威也正站在城门口,面罩寒霜地看着一地依旧跪地不起的守卫和其弟按在土里的手掌。
弟弟手上的焦痕和周围被血浸湿的土壤让他眼皮一跳一跳地,目光迅速变得阴冷残酷至极。
之后,当杨威发现其弟被自己扶一把却还不肯起身时,他的目光又随即变得越来越晦暗难明。
……
吴雪镜带着顾雷来到一座会客用的偏殿,二人分主次落座。
这座偏殿不仅窗户上卷着道道竹帘,地上也铺着竹席软塌,矮矮的方桌上还点着沉香。
四周烟雾缭绕,加上殿内殿外都摆满梅兰竹等文雅的植物,其实相当优美雅致。
但顾雷就是感到浑身瘙痒,十分不习惯。
倒不是气温不对劲,这座古韵十足的偏殿里有隐藏着的中央空调,里面的温度颇为舒适宜人。
而是他坐势不对。
像古人一样跪坐在软塌上,没多久就让他感到双腿发麻。
顾雷一边用龙气偷偷活络血气,一边假装正在打量木制屏风上巧夺天工的雕刻,暗暗思量该怎提醒她杨威的不臣之心。
过一会,他朝坐上座的吴雪镜微微笑道:
“学妹,这座‘雪怀城’是我见过最古色古香的,真是相当漂亮,是你要求设计成这样的嘛?”
吴家主动退位后,鸿永公国就永远成了历史。
从此,蓝日星系上便再没一个专属云梦人的大国。
可到今天,取而代之的,却是在蓝日星系各国各重要城市都必然会有一个云梦社区。
这些社区内的居民以云梦人为主,统一都被称为“雪怀城”,或云梦城。
吴雪镜淡淡摇头,柔声说道:
“学长,真和我没关系的!”
接着,她先是猛夸一通城主杨威:
“这座雪怀城从选址到建立,实际上全是如今的城主杨威在上下操劳。三年前他刚来时,此地根本就是一片工业污染严重、毒气冲天、飞鸟难越的恶臭沼泽。”
“……”
“是那时也是旧云梦社区区长的他忙里忙外劝说、东拼西凑筹款,才成功说服和带领大家离开‘老城区’那个越来越危险的旧云梦社区,并在这片毒沼上,从清污回填开始,一砖一瓦地把新云梦社区建设起来的。后在他继续勤奋不懈的励精图治下,新的雪怀城才在短短数年间发展成今天这副在底区首屈一指的繁荣模样。”
“……”
“可以说,雪怀城之所以能有今天睥睨底区四方的骄人成就,大家之所以能有今天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杨威的智慧、血汗和强烈的责任感,才是其中最不可或缺的。”
顾雷闻言,起初感到相当震撼,但接着又不免对杨威心生疑惑:
这可不是遍地富得流油的顶区啊!在资源极度匮乏的底区,要想花短短两三年就建成怎么一座面积不差“铁卫3号”多少、繁华又不差顶区多少的城镇,到底要花费多么海量的财力!钱生钱有那么容易?
而吴雪镜则接着似有意似无意地提到:
“诶,但也正是因为杨威一心为公,以带领大家脱贫致富、安居乐业为己任,废寝忘食地全身心投入到城市的建设管理工作中,才导致他忽视对其弟的管教,任其弟杨迅长成方才那般嚣张跋扈的恼人模样。”
说完,吴雪镜竟是起身主动对顾雷深深鞠了个躬。
“而我作为一个贵族,作为吴家既定的下任家主继承人,却没能在杨威一心一意为我云梦大众谋福时提供足够帮助,致其疏忽了对其弟的教育,引发今日不幸冲突。细想来,我难辞其咎、深感愧疚,希望顾雷学长能接受我这微不足道的诚挚歉意,更希望学长能原谅杨迅今天的不堪表现。”
顾雷怔了怔,连忙说道: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没事的,学妹你不要放在心上。杨迅刚刚不只给你,也给我磕过头了,所以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学妹你不用再给我行这么大礼的。”
见吴雪镜依旧深深埋着头,顾雷状似不喜地皱眉道:
“学妹,你不会觉得学长我其实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小人吧?”
他当然不是真的不喜,更是不在掩饰自己实际上暗暗心怀芥蒂。
开什么玩笑?对眼前这么一个可可爱爱还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小姨子,别说之前那样无关紧要的小事,就是至关紧要的大事,小姨子说该原谅,那顾雷也得尽量去原谅。
他心里一边恼怒着吴雪莲对他冷漠、对他残酷,一边又忍不住爱屋及乌地对吴雪镜关爱有加。
他现在只是忍不住想逗她玩玩罢了。
顾雷从小姑娘天生的高贵威严中还看到了过多的、与她年龄不符的老道,让他这个曾经的“准姐夫”内心萌生出一种异样的责任感。
他自然而然地想到:
小小年纪的,该哭哭、该笑笑,这般老气横秋干嘛!不行,我必须得说道说道。
他不知道其他龙人小姑娘是不是这样的,反正他就是觉得,至少她绝不能是这样的。
吴雪镜这才微微一笑,直起腰,重新跪坐回软塌上。
“哪有?只是学妹内心比较愧疚罢了,不关学长事。”
她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种由衷的舒心微笑,顾雷这种澄澈透明的不见外态度也让她觉得非常舒服自在。
她过去接触较多的,除了她那沉默寡言的威严老父亲,也就是卡缪拉共和国交通与商业委员会部长——吴留行。
之外,不是天性偏冷的龙人贵族,就是对她毕恭毕敬的猿人精英,这种带着淡淡温情的相处还真稀罕,让她内心倍感温暖。
她不由想到:
没想到,顾雷同学不仅和我父亲很像,都天天一副在心里揣着块大石头的苦闷表情,和他相处起来,这种真诚的感觉,怎么还跟和姐姐相处时有点像?
吴雪镜又怎能想到,眼前这个和她老爸一样阴郁的云梦少年,差点就成了她事实意义上的姐夫。
0118我装了,你随意
稍稍犹豫了一下,吴雪镜继续说道:
“学长,杨威和你一样,都是我们云梦人新一代里的领军人物,你们有空一定要多多交流!”
“……”
“我相信,你们如果多多沟通、互相取长补短,那不止能增进你们的了解和感情,对你们各自身内身外实力的精进,乃至是对我们整个云梦民族,都必然大有裨益!”
顾雷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笑道:
“哈哈,好,有机会吧!”
而看出顾雷不怎么掩饰的敷衍,吴雪镜亦没过分急切地强求什么。
之后,她才回答了顾雷最初的那个问题。
“所以,这座‘雪怀城’会是今天这副模样,里里外外完全是杨威的规划。”
顾雷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直言道:
“这样啊!可是,有必要嘛?我这一路上看过去,不止建筑物都效仿古代,连很多行人,不管是不是我们云梦人,也都穿得像古时候一样麻烦,见面打招呼还得行复杂的古礼。这样不麻烦吗?不会影响工作效率嘛?现在可不是能悠闲度日的时候!”
吴雪镜稍稍整理下语言,快速回道:
“我其实也觉得有点过了。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杨城主和我说,如今底区的生态人文环境一天比一天恶劣,‘雪怀城’繁华平静的外表下,正面对着越来越严重的外部危机。近几个月常有不明势力在外窥探,搞得人心惶惶如散沙。非得复兴云梦文化、进一步加强大家的凝聚力不可。”
“……”
“他认为,通过尽可能穿同样的衣服、行同样的礼仪、保持同样的举止,就可以把会讲云梦语的本族市民还有不会讲云梦语的外族市民彻底团结起来,紧紧拧成一股。”
“……”
“另外,建立这座宫殿代替不可能时刻守在底区的我,也是他认为的、加强凝聚力的必要措施之一。”
“……”
“而我相信,把根扎在底区的杨城主一定比我更了解底区,便把一切都交给大公无私、智慧渊博的他来处理了。”
顾雷一手在桌面轻轻敲打着,低头沉思起来。
当合作紧跟着成为对生命来说第二重要的事情后,对生命来说第三件重要的事情还不是该怎么合作,而是要和谁合作。
因为,紧跟着合作这个概念出现的,正是背叛!
当一个生命抱着合作的心态,把自己的状况资源毫无保留地告诉另一个生命,乃至是把自己后背毫无防备地暴露给另一个生命时,另一个生命若选择背叛,那它或他,就说不定会连最宝贵的生命都彻底失去。
反之,背叛者却很可能会从中攫取巨大利益。
生物学家们在用博弈论推理回溯生物进化过程的时候,有一个非常残酷、却也非常现实的假设,那就是:
若一个生物与另一个生物皆选择合作,那二者皆可得300分。
而若一生物选择合作,但另一生物选择背叛,那合作者不仅一分不得还要被扣分。
可背叛者却可得500分,接近互相合作时双方得分的总和600分,远超相互合作时任何一人的得分300分。
并且,这对人类来说犹有甚之。
因此,不管是选择合作还是背叛,对任何一个生命来说,从其它生命中甄别出合作者和背叛者,都是一件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
对最智慧也是最擅长伪装的人类来说,尤其如此。
考察一个人类不仅要观其言、察其行,还要将其言行对照,看其是否有言行不一的的地方,并深入探究其言行不一的深层动机。
有时更须长久观察、时常对照,才有可能发现一个擅伪装者的马脚,真正看清一个人。
人实在太智慧也太复杂了。
也就是说,人类虽有比普通生物更高级的智慧,能使人在选择相互合作时皆获得更大利益,可如果遭背叛也会受到更大的、乃至是致命的损失。
偏偏人类也更擅长伪装,按理随着人类越来越智慧,合作的收益和遭背叛的代价会同时越来越大,而再大的利益也大不过失去生命的代价,因此合作的流程只会越来越复杂、越来越长。
人们将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甄别合作者和背叛者,避免遭到致命伤害。
甚至,若不是不合作就会落后,依旧会遭到淘汰,人可能很早就放弃合作。
且越快展开合作又无疑会使得合作的收益越高,有些机会本就稍纵即逝。
危机与收益间的矛盾不可避免地会变得越来越尖锐。
而正是为调和这个矛盾,降低危险、增加收益,慢慢变得越来越健全、越来越复杂、越来越繁荣的,正是人类的文化。
共同的文化,就是一种比较普适的、能加速甄别对方到底是合作者还是背叛者的利器。
就比如说,要在两个同样陌生的云梦人里面,一个难看的人和一个好看的人中,判断谁更值得相信。
通常来说,更多人都容易以貌取人,认定好看的人更值得相信。
而这显然是不科学的。
好看或难看都不过是生命的表层信息,和生命的品性好坏等接近灵魂本质的深层信息关联不大。
但如果再加一个条件,那就是难看的人守孝道,而好看的人不守孝道。
那显然人们就更能准确地辨别出谁更值得合作。
因为是否守孝道无疑是一种更接近生命品性好坏的深层信息,更能体现灵魂的本质。
而要求人守孝道,还有尊老爱幼、团结友爱,还有相互间的繁琐礼仪等,都是云梦文化的要求之一。
即一个人的一言一行表现得越接近云梦文化的要求,连日常礼仪都是一丝不苟,那对另一个同样熟悉并遵行云梦文化要求的人来说,他自然也就越值得信任,可以简略两人的互相甄别过程、加快两人开展深入合作的速度。
一种优秀文化的确有超越人种的联结能力。
但过一阵,顾雷却表情锐利地抬起头来,一针见血地指出:
“用文化复兴来提升城市凝聚力没什么问题,可真有必要把那些被历史无数次证明过是糟粕的,比如男尊女卑、子呈父罪、君为臣纲等腐朽文化,也一起复兴吗?文化最能凝聚人心的东西,不该是文化所体现的价值观嘛!”
“价值观!?”
吴雪镜一下愣住,对顾雷的敏锐感到相当意外。
的确,像儿女要守孝道、父母也要尽抚养义务,像弟应以父礼敬兄、长兄该如父爱弟,像好人有好报等,这些明确合作方式、规定付出与收益的指导意见,才是文化的核心。
人类所有传承至今的文化,被认为是优秀成功的文化,其主旨皆是鼓励合作、谴责背叛。
而像女万福男作揖的礼仪和云裳形制之类的,不过是像是“我发誓我将遵守云梦人的一切道德标准,做一个有道德、有诚信、有理想的三好云梦人”一样的东西。
只不过……
吴雪镜不由思索起:
这好像不是这年纪的猿人,该有的思想深度吧?
宫殿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唯有窗外的竹叶,还在轻轻地摇摆着。
吴雪镜低下头默默思考思考,而顾雷也不去打搅。
过一会,吴雪镜状似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多谢顾兄提醒!在这些地方,我们的确有做得不够或做过头的地方,我们一定会好好改正的。”
说完,吴雪镜又坐着微微鞠躬,对顾雷做了一个万福的礼仪。
而顾雷当然也赶紧双手抱拳前推,一样微微弯腰,作揖回礼,宣誓将恪守云梦文化的道德要求。
他不知小姑娘内心复杂,只觉得她真是让他越来越有好感。
她之前还说文艺复兴主要是杨威在搞的政治活动,不居功。但到认错时,她偏又大大方方地把责任一起揽到身上。虽是女子,却比许多男子都更像刚正不阿、却又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接着,吴雪镜总算表露出一些真心,顺势说起:
“顾兄说得对,我们云梦文化中的确有很多糟粕是万不可重拾的,我其实也一直有心干预,只是……”
顾雷则毫不客气地继续明言道:
“是的,就比如说,团结虽是好事,但如果内部过分团结,那对外就容易演变成护短排外,进而容易激起外部矛盾。这个实在要不得啊!”
“……”
“就比如现在,虽我见咱们底区的云梦人在你和杨城主的领导下,通过团结一心和艰苦奋斗,过上了远超其它离岛民众的美好生活,亦知是理所应当,并深感欣慰。”
“……”
“但是,咱们云梦有古话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也有古话叫‘不患贫而患不均’。在如今底区人人均过着生死一线的艰苦生活时,我相信,咱们的幸福生活除引得其他人羡慕外,必也引得其他人格外多的嫉妒眼红,乃至是恶意的仇恨和诅咒。那些在外觊觎的不明势力恐怕正来源于此!”
“……”
“毕竟,云梦人和萨族人,不用仔细看脸型,我们从肤色上就能一眼出彼此的不同来。双方都第一眼就容易产生一种‘彼非我族类’的异样感,本就很容易产生隔阂。”
“……”
“是故,为避免进一步产生‘其心必异’的偏见,我真心建议贵城该多吸纳一些萨族人。且文化复兴是有必要,但一定必须有选择性地来。”
顾雷侃侃而谈,而吴雪镜则歪着头静静倾听,分外乖巧可爱的感觉。
她不时淡笑着点点头,双目越来越明亮,也越来越微微闪烁起来。
0119小姨子送我空气加湿器
不知不觉地,顾雷已经讲了有半个小时,而吴雪镜也静静看顾雷装了半个小时。
吴雪镜越听就越觉得震撼。
此倒并非是顾雷所言有多么闻所未闻、振聋发聩,那些问题她其实都有想过。
传统云梦文化的确有很多地方已不合时宜了。
就比如说,旧文化在家庭合作中,男性背叛感情一般不用负什么责任,但女性背叛感情却不仅可能一无所有,甚至还可能受千夫所指
这显然是因封建时代女性不能经商为官,连干农活都不如男性有劲,在家庭合作中贡献较小,故旧文化认为该给予的报酬也较少。
而今天的现代女性显然很多已不输男儿,在社会的各个领域都做出了不差男人多少的贡献,也显然不该再受旧文化歧视。
再比如说,她最在意的,凭什么还有那么多云梦人偏执于,能继承的家产的一定得是男性?
只不过,顾雷也能想到且和她所想差距不大就真让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毕竟根据已知情报,顾雷只有一个已遇难的公务员养父,职位不高,按理见识的层次也不会太高。
特别是当她居然从顾雷所言中受到一些启发后,她内心更是有点按捺不住。
吴雪镜一双美眸渐渐亮得有些明显,暗暗想到:
顾雷学长确是非凡之人,不仅武力非凡,见识亦是非凡,是不是值得我深入拉拢呢?
顾雷自己都没注意到,即使他最近再没被心界拉进去过,但除唯心法则降临干涉、增强武力外,心界联结起的灵魂计算网络,一直在暗暗增强他和其他心网联结者的学习能力,让他们能比别人学得更快、记得更牢、领悟得更深,也一起获得更强的智力。
而他,便是受益最深的那个。
待顾雷说完,吴雪镜心中已有定计,毫不犹豫地对顾雷做出一个万福的礼仪,淡笑道:
“顾兄所言实在发人深省,小妹拜谢。”
顾雷作揖回礼。
“雪镜妹妹客气了,我只是旁观者清罢了。”
见吴雪镜说得比较真诚,顾雷终于有点不好意思。
他之所以那么说,除真心为云梦人着想外,或者说除为小姨子着想外,未尝没有一点私心。
他其实是希望云梦人能更多摒弃过去抱团排外的陋习,以方便第一分团在未来有需要时,求助乃至直接融入云梦势力。
他主要是想为第一分团在生命大淘汰来临前多找几个备用的避风港。
即使几乎从没接触过其它云梦城,顾雷也知道,几乎在所有云梦城里,混血儿都是二等公民,会在学习工作中遭到很多不公平待遇,更不用说外族人了。
这他可不能接受!
而吴雪镜则继续把话题往她想要的方向引:
“诶,实际上我也知道,尽管我吴家和其它很多云梦贵族都已做出过很多努力,但我们云梦人在传统文化的变革进取上,确还有很长且很艰辛的一段路要走。还有许多古旧的传统需要破除。就比如说对私生子的过分苛责,就比如说过分排外,再比如说……”
看她满脸忧心,说得情真意切,顾雷知她真心,并隐隐对她接下来的话有所预感,心头不禁微微开始颤抖起来。
只听吴雪镜沉声地对顾雷说道:
“再比如说,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和对女性诸多过分保守的严苛要求!”
顾雷瞬间心头剧震。
他知道她或是无意。
吴雪镜不可能知道他到底母亲是云梦人还是父亲是云梦人。
她知道她或是有意。
吴雪镜自己恐怕也正饱受这些云梦人的传统思维方式困扰。
吴家这一代的继承人是女性这点让不少云梦人都感到难以接受,被认为是吴留行近年日渐放权的重要原因。
然而,无论她是有意抑或是无意,他都忍不住打心底产生一种深深的感动,差点就热泪盈眶。
他不是很在乎自己到底能不能得到云梦民族的真正接纳,但他很在乎母亲能不能再度被接纳。
没儿子希望母亲受自己连累,连家族祠堂都回不去的。
有时候,相比那个他猜或极不负责的父亲,他更恨他自己,恨自己给母亲带来过的、那么多的、同样光猜就能猜到的苦难。
而吴雪镜注意到他脸上徒然冒出的动摇,内心瞬间有所明悟和决议:
看来,他母亲才应是云梦人,那真是不要太好!
但表面,她表情却无任何大起伏,只是淡淡继续说道:
“对这些东西,我早已有心下大力气破除,只是一直感觉时机未到,还需寻得更多有志于此的同伴。”
顾雷强自镇定心神,作揖拜谢,由衷道:
“小姐有此大志,实是云梦人之大幸,连我这半个云梦人都深感振奋。所以雪镜妹妹你哪天若真有需要,不敢说有求必应,但只要无其它要事,我必会鼎力相助。”
吴雪镜微笑着万福道:
“好,顾兄,那到时我就不客气啦!”
“嗯,一定不要客气!”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竟是关系刹那又靠近不少,都生出一种“彼或与吾志同道合”的感觉!
之后,二人又普普通通地闲聊一阵。
吴雪镜给顾雷说起一些发生在贵族一中的趣事,还特意提到一些纳斯塔西娅和伊曼都没能注意到需注意事项,听得顾雷津津有味、获益不浅。
她年纪是比伊曼和纳斯塔西娅小,心思却要比她们细腻得多。
而顾雷则给吴雪镜说起一些哈古拉斯的糗事蠢事,把小姑娘逗得频频失笑,不得不偶尔掩一下嘴来保持形象。
她终究是年纪小了点。
尽管在政经文等涉及上层建筑的领域有渊源家学,天生就是个当政治家的料,有些见地别说顾雷,连纳斯塔西娅或伊曼都不及。
毕竟说起文斗,云梦人从来就没怕过谁。
在封建时代,相比雪怀山外更血腥、更野蛮的政治斗争,雪怀山内的宫廷斗争看似更不见血、更文雅,却又更阴险残酷、令人发指。
而吴家又是云梦贵族中最源远流长且至今犹在巅峰的顶级政治家族。
但是,在一些平常事情的边角或细微处,她还是难免会展露出一些天真可爱的地方。
过一阵,也不知是真有事,还是觉得不能在顾雷面前继续暴露出太小孩子气的地方,吴雪镜连忙告辞离去。
到这时才想起,光顾着装了,最重要的提醒却忘给吴雪镜说了。
不过想到疏不间亲,他还是强忍暂时不开口,只是起身送别。
临走前,吴雪镜忽然回头问道:
“顾兄,你的贪狼好像没安装反激光武器吧?”
顾雷点头道:
“是!”
吴雪镜又带着馨香款款走回几步,忧心道:
“那如果遇到激光武器怎么办?没到射心境,被激光攻击到,是很容易重伤乃至死亡的!”
顾雷自信地笑道:
“没事,雪镜妹妹不用担心,我有‘超凡第六感’,等闲数量的激光是打不死我的。”
“是嘛,学长的确厉害啊!我来底区走过好多趟,也遇到过不少危险,可惜就是没掌握。”
说完,吴雪镜依旧不放心,干脆道:
“但什么都不是绝对的,‘超凡第六感’从来不是万无一失。要不我就给你的贪狼加装一个反激光武器吧!反正我的‘腾蛇’正好有一个用不到的备件。”
腾蛇周身一直萦绕的云雾正是列昂尼德的黑豹一样的反激光晶体,且腾蛇的云雾自然功能更多也更高级,飞行正是其一。
另外,该组件反激光功能外的另外部分,正被吴雪镜送给了杨威。
“哦,原来那是反激光武器呀,我还以为你真是仙女,会腾云驾雾哩!”
“哈哈,我不会,我的‘腾蛇’真会!所以我才说那个备件我用不到。”
而听她轻描淡写的样子,顾雷一时也估摸不准反激光武器的价值,有点不知该不该拒绝。
平白受人恩惠总是不好的。
可从化焰境的帝国军官手下死里逃生一事,也让他心有余悸,愈发感到底区的危险超乎预计。
偏偏他接下来的老城区之行,势在必行!
但他还在纠结着,吴雪镜就留下一句“就这么定了”,便飘然告辞离去。
看她那轻飘飘的样子,就好像送出的不是一套当世最顶级的反激光武器,而不过是一个空气加湿器罢了。
于是,顾雷也就抱着一种被小姨子送了一个“空气加湿器”的心态,接受了一套当世最顶级的反激光武器。
0120暗雪
等顾雷来到宫殿里的武器整备室,顾雷才发觉,这“空气加湿器”着实有点烫手。
他自己当然依旧很乐意接受吴雪境馈赠,可贪狼体内所使用的技术皆是当世顶尖,很多事关机密。
纵使国会把贪狼完全馈赠给他,他还是不敢私自任让外人随便打开。
更何况,吴雪镜现在虽在赞巴鲁克贵族一中读书,但其实,吴家至今仍在国会和总统间保持中立。
吴家多年前就开始渐渐放权,不再指导新雪怀城的建立就是其中一部分。
吴留行到今天依旧在把对所有云梦人的领导权,继续分给其他云梦贵族,或精英。
甚至,对留在祖星的云梦人,吴家早把各种权利事实上彻底地交割给那十个长老家族。
因此,如今卡缪拉国内的云梦人,部分投靠总统派,著名的有林家;而部分则投靠国会派,著名的如叶家,叶家当代家主、也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家主——叶明倩正是新成立的人民内务委员会的部长;还有的,自然保持中立,最著名的又自然当属吴家。
顾雷想了想,还是先用贪狼内部内置的军用通讯器和日耳曼取得联系,征求许可。
日耳曼侯爵仅仅沉吟几下就爽快同意。
吴家可是国会总统两派都要极力争取的。
就算吴留行一再表示绝不会再干涉任何族人选择,并将一直保持中立。
但谁都不怀疑,只要他肯站出来振臂一呼,那无论原先处在哪个派别,大多云梦人必誓死追随。
实际上,顾雷将从吴雪镜的馈赠中得到的利益,绝不止区区一套反激光武器那么简单。
在这件看似简简单单的事情上,无论是送东西的吴雪镜,还是收东西的顾雷,都有点孟浪了,体现他们在政治上还并不成熟。
但那一点不成熟,那一点理性中掺杂着的不理性,有时才是最有力量的。
接着,顾雷就把贪狼送到宫殿里的战兽整备工坊,并从负责安装的工程师手里得到一份电子版的使用说明书。
再到用通讯器打开反激光武器的使用说明后,顾雷才知道,吴雪镜到底对他有多好,或者说有多“壕”。
这套反激光武器不仅可以防住贪狼能量密度最高496的激光武器,理论上最高能防住能量密度700的激光,且拦截率高达96%。
一般反激光雾气厚薄不均,还容易随激烈运动而出现雾气紊乱、护罩破缺,露出大量空白区。
如此,从今往后,“赤凰”的激光都基本打不穿“贪狼”的反激光晶体阵列,就更不用说是能量密度最高才588的“白雷”了。
至于该武器的价格,就更让顾雷感到咂舌了。
他蹭了下武器工坊里的无线网,上底区的暗网查了一下,发现光一套最高能拦住能量密度450、拦截率70%的反激光系统,就要70万贾比。
并且,看评论,该系统还长期处于缺货状态,更好的更是完全搜不到。
“卧槽,小姨子牛逼呀!”
内心极度兴奋与震撼下,顾雷忍不住脱口而出。
一边本还在认真忙碌着的工程师手闻言一惊,马上把焊枪对准顾雷,转头看过来:
“你说什么?”
“卧槽!”
顾雷也被突然打过来的电火花吓出一个大后跳,心有余悸地回道:
“没什么,你认真点啊!”
工程师不再多问。
他其实也没听清楚,那反应完全是潜意识的。
这会,当他再要仔细回想顾雷刚才到底讲了什么,竟会让他的肉体惊讶愤怒到失去控制,却又完全想不起来。
加上不好意思,他便没有深究。
否则那后果对顾雷绝对是爆裂性的。
他绝对会被蜂拥而至的云梦人撕碎,绝对死无全尸!
之后,顾雷便留下一句“拜托你啦”,跑出去自己一个人浪去。
他悠闲地四处闲逛,连买马鞍的心情都不那么急切。
反正只要把那套反激光武器卖出去,他马上就能轻松凑足百万贾比,给二营团员们治病的钱一下就齐了。
小姨子真是太善良、太可爱、太漂亮了!你也是我团的救命恩人呀!
想到这,他又猛一吃惊、豁然转身,欲回去叫那工程师把装到一半的系统给拆下来。
他要马上卖出去。
不过,脚还没迈出去,顾雷总归是努力克制下内心蠢蠢欲动的不恰当念头。
首先那套系统怎么说也是小姨子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转手就卖掉实在说不过去。
小姨子知道的话恐怕要抓狂吧!
接着,一路看过那么多前所未见、怵目惊心的事情后,他也明白,第一分团未来要面对的,肯定远远不止一两百万贾比能解决的。
“嗯,我要变强、我要报复!嗯,还是得去那家公司考察一下啊!希望能找到一个共赢的合作方式吧。”
最后,顾雷还是老老实实地随便走进一家裁缝店。
“老板,你们这有卖马鞍吗?”
“哈——,马鞍?”
老板满脸的笑容一下变成满脸的惊愕狐疑。
什么鬼?砸场子的?
几分钟过去,本以为他是来订云裳的店主听完顾雷描述和解释,表情忍不住变得越来越狐疑、越来越古怪。
老板不由想到:
机械战兽真有那么必要配个马鞍吗?如果真有那么必要,他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而在店主忍不住把目光瞄向他下半身前,顾雷就故作轻松潇洒地转身,故意地,大跨步地,用跨,像开了龙脊一样地,快步离开。
之后,想到无论反激光系统的安装还是马鞍的制作都还要几十分钟时间,他便决定在城里多逛一阵。
突然,一阵对话声引起他的注意。
……
“老板,我要的是角龙肉你怎么给我上的是角龙杂?”
“哦,客官,这你可得早点说,我们这角龙肉是一个统称,泛指角龙身上的所有东西,连角都算的!”
“这,这明明是你该给我说的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哪家是你家这样的啊!”
……
发现那间酒馆的门口挂着一面大大的“杨”字旗后,顾雷心里一动。
但是,他并没直接走过去。
因为他发现,那边的争执也让他身后人群中的两个跟踪者紧张起来,终于露出马脚。
他装作没注意到的样子来到远处的一个小吃摊前排队,一边做出等烧饼出炉的样子,一边仔细听十几米外的客人和服务员继续争执。
眼睛瞎的好处之一就是听力好上不少。
他现在耳朵贼尖!
……
“我凭什么要给你说啊!我就一个端茶倒水的。何况这菜单背后不是写着了吗?你是不是瞎啊,还是想……”
“你们写背后谁看得见啊!而且你们这是敲诈吧,一斤角龙杂卖500贾比,角龙肉才400贾比好吧?我还以为是厨师手艺特别好,没想到你这根本就是家黑店!”
“哼,还敢说我们是黑店!哦,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想吃霸王餐是不!来呀,兄弟们,这里有人要吃霸王餐!”
“什么,有人吃霸王餐?”
“哪来的小贼!”
“小贼,你找死是吧!”
“小子,你不想活了吗!?”
“你,你,你,你们!你们!我,我,你们再这样我就要联系自卫队了。”
“哼,还自卫队?你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看看那旗子上写的是什么字!”
“哼,那么大一个‘杨’字你看不见是嘛?杨大人家的店你也敢来闹事!我看你不是瞎,你就是装瞎!”
“对,你也不想想自卫队是谁建的,狗东西,你找死是吧!”
“你,你,你,你们……”
……
顾雷觉得不用再等,结果已经很清楚了,于是付钱接过烧饼就边吃边走。
那两个跟踪者平静下来,继续默默跟随。
至于那吃饭的人,最终当然也只能愤愤不平地含恨掏钱结账。
可走着走着,城内的景象就令顾雷越来越感到震惊。
倒不是说这里也和“帝心”一样底下埋着累累白骨,而是反过来,这里的生活条件实在是好得过头了。
顾雷发现,城内不仅人人衣冠整洁,还个个气质飘逸、神态丰满,谈笑间脸上皆洋溢着一种有光泽的喜色。
一些年轻人遇到他时都是抬头挺胸的,胸腹间透出一股充足的自信和底气。
这风度,别说对比下区麻木绝望的人或上区佝偻卑微的人,就是对比顶区那些高傲自信的人,也都真有点闪亮过头了。
顾不禁想到:
实在是太奇怪了!
想着想着,顾雷内心不禁愈发感到战栗。
此实非他记恨母亲曾受其他云梦人歧视所苦,见不得其他云梦人过得好,而是眼前所见委实太过异常。
要知道,这里可是地狱呀!
而在地狱里还能开心地笑出来的,除了疯子,不就只剩下恶魔了吗?
顾雷心里发寒,警惕地边逛边搜寻蛛丝马迹。
而看着看着,顾雷也在很多人的眼底,看到了一丝隐藏着的、压抑着的、混合着担忧愧疚乃至是忏悔的诡异沉重,并嗅到了一丝让他心神震怒颤抖的熟悉味道。
追随着那一丝熟悉的味道,顾雷假装随意地继续向前走着。
……
“诶,老王啊,老傅的电影院怎么不开了呀!”
“哼,别说电影院了,他家都搬走了。”
“啊,他中彩票了吗?”
“没!”
“那他往哪搬,不中彩票他哪来的钱往顶区搬?”
“哼,人家一定干嘛要去顶区?离开顶区和这鬼地方我们这些老东西难道就活不下去啦!”
“那,那除了顶区,这赞巴鲁克还有哪比咱们这‘雪怀城’更好的地方?不是我说你啊,你别不知足,我去顶区走亲戚的时候看过,那顶区的一般地方和咱们这相比,也好不了……”
“行来,别没脸没皮的,老傅宁愿搬回老城区也不和你们蛇鼠一窝!”
“不会吧,老傅是不是脑袋进水了呀?那里现在兵荒马乱的,他还要搬回去,这简直就是……”
“哼,还不是你们干得那些好事!别说老傅了,我都看不下去了。”
“诶,你个糟老头子!别放下饭碗就骂娘啊!要不是我们,能有你们现在的富足安稳日子吗?”
“滚,你们发得那些黑心钱,我从来就没收过!”
“你,你,你个老混蛋!”
“诶,伤天害理呀!伤天害理呀!”
“不,不知好歹,懒得理你。”
“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迟早会遭报应的,你们一定会遭报应的,大家都会被你们害得遭报应的!”
“……”
……
顾雷追着风中飘来的既怪异又熟悉且令他恶心愤怒的味道继续向前走着。
但他身后,那两个身穿劲装的黑脸大汉终于再按捺不住,快步冲出人群,一下拦在他面前。
二人对顾雷抱拳鞠了一躬,一人貌似热情地说道:
“顾团长你好,我主杨威仰慕您少年英杰,特命我等前来邀您去府上一叙。”
顾雷用精神力扫了二人一下,沉吟着,意义不明地说道:
“是嘛!你们城主想见我。”
没贪狼在,他只能把精神力越过二人,尽可能地往前延伸。
可惜终究力有未逮。
但是,早就足够了,不是吗!?
顾雷内心冰冷无比地如是想到:
杨威,有些事,是决不会被原谅的!
顾雷仿佛看见,这里的天空虽没有黑暗,却漂浮着比黑暗更深沉、更罪恶的,黑暗雪花。
而后,顾雷便握紧拳头,漠然地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跟着二人回到市中心,来到宫殿外旁不远处的一座木制阁楼——相府。
这座阁楼其貌不扬,内部亦装饰简陋。
而杨威,也依旧是粗布麻衣,内里早没了那套黑袍的一点影子。
0121考古的
“顾团长请坐!”
杨威跪坐在一张简朴的方形茶几前,笑着抬手指向他右边那打着补丁的旧软垫,表情宽和大气。
顾雷也笑着依言跪坐下来,内心却在暗暗思索着:
杨威为什么这时候突然找我?
顾雷可不认为真是因为什么仰慕自己,这从杨威眼底深藏的深深不屑就能看出。
那么,他为什么要找他呢?
顾雷想:
无非就是试探吧!
而试探什么呢?
试探黑袍的事?
又或者……
如此简单推理一番,顾雷就明白:
当前情况已是相当危险!
他发现的,杨威的另一个秘密,不止能让杨威万劫不复,也能让他自己,万劫不复。
死生大事面前,别说国会拦不住,就是吴家乃至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杨威他扼杀隐患。
偏偏他的贪狼正在整修中,别说好像实力有射心境八九阶的杨威,就是刚刚杨威那两个初入射心的手下,他也万难对付。
可以说,在顾雷发现杨威背地里偷偷制贩雪罂粟且杨威也开始怀疑顾雷发现了这个秘密的一瞬间,顾雷就不得不走上一条一面峭壁、一面万丈悬崖的临渊窄道。
是的,杨威的另一个秘密正是雪罂粟,而制贩雪罂粟在各国都是最严重的罪行之一。
在卡缪拉,按往日来讲,走私、贩卖、运输、制造雪罂粟超过35克,就可处以死刑!
因此,这时顾雷只要有一个不小心,只要一个眼神或表情不对,杨威就会毫不犹豫地把顾雷一巴掌拍入万丈深渊,拍成肉泥。
但一开始,杨威还是笑吟吟地给顾雷,貌似亲切和蔼地倒了杯茶。
“寒舍简陋,远不能和雪镜小姐的宫殿相提并论,请顾团长务必不要见怪!”
只不过,他眼底的不屑,却已徒然被一种刀锋般锐利的明显杀意取代,正明晃晃地扎向顾雷。
这种半真半假、真假难辨的杀意,便是杨威的第一波试探。
而顾雷波澜不惊地笑着接过茶后,
一边在心底感慨着:
诶,底区真是危险。我一个国家公职人员,一不小心,居然就闯入了贩毒团伙的制毒窝点!
一边竟是有点不知死活地回道:
“哪有?杨城主贵为一城之主,却如此一心为民、大公无私、两袖清风,只余一袭黑袍裹身,顾某实在是佩服得紧呀!”
他嘴上夸得勤快,表情却明显揶揄,竟是针尖对麦芒地直接嘲讽杨威虚伪腐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犹有甚之的是,他还接着有点阴狠毒辣地威胁道:
“只不知,吴小姐是否知道您窘迫?若不知,顾某可代为禀报。在下实不忍见杨城主这样清廉正气的青天大老爷受一丁点委屈的!”
此刻,顾雷知道,自己绝不能露出哪怕一点的怯意,倒不如主动出击,以攻代守。
而果然,杨威不仅笑眯眯的一点也不见怪,连眼底最深处的真正寒意,实际上都稍减几分。
“顾团长过爱了,就不牢您和吴小姐挂心了。另外,方才舍弟多有得罪,都是我管教无方的错,请您务必不要怪罪他,怪罪我就好,这10万贾比便是在下的一点歉意!”
说着,杨威居然马上就给顾雷掏出一张银行卡,用食指,轻轻推到顾雷眉眼皮底下。
顾雷顿时沉默下来。
而发现顾雷眉毛微微颤了颤,杨威眼底寒意渐消,悠然地继续说道:
“一件衣服而已,只是个人的一点业余爱好。”
“那您的爱好可相当别致呢!”
“呵呵,有件事,顾团长想必是不知的吧?”
“什么事?”
“哈哈,我大学其实是读得历史专业,就喜欢考古和收集一些历史文物什么的。”
“……”
“这点吴小姐也知道的。因此……”
“……”
“那区区一件黑袍,根本就说明不了什么!”
顾雷再说不出话来。
他之前之所以没直接和吴雪镜挑明那件事,本来就是觉得证据还不够充分。
他低下头,假装犹豫一阵,才若无其事地把银行卡收下,并转而一下露出如鲜花般灿烂的表情,分外真诚。
之后,顾雷和杨威东说一句西聊一句地瞎扯,看起来相谈甚欢,气氛比他和吴雪镜聊天时还热烈。
其间,狡猾的杨威仍出其不意地多次出言试探,可都被顾雷既警惕又自然地一一化解。
最后,顾雷一直忍到贪狼改造完成的消息传来,才故作开心地起身告辞。
杨威则依依不舍地搂着他肩膀,亲密地他把亲自送到门口。
还不够的是,顾雷一步三回头,杨威也一直微笑挥手。二人状若宾主尽欢、相识恨晚。
不过,顾雷才一走远就冷下脸。
而杨威也是骤然表情一冷,一言不发地低头走回房内。
他站在房间中央站定思索,浑身萦绕着一种寒意未消的危险气息。
之前拦下顾雷的随从之一立马走过来,抱拳道:
“城主,要不要我……”
杨威漠然转过头,那人当即目光凶狠地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杨威默默走回主座半躺下来,挥了挥手:
“你先下去吧!”
他仍无法确定顾雷到底有没有发现那个他绝不能暴露给吴雪镜的秘密,更不想冒得罪国会的风险。
“是!”
随从抱拳告退。
接着,女仆们就熟练地把所有破旧的家具拉走,顶住杨威懒洋洋的背给他换上一张绣工精巧、色彩光亮的黑色带靠背软垫。
下一秒,室内就升腾起袅袅烟气。
轻柔甘醇的沉香味慢慢充斥整个房间,令人闻之心醉。
杨威转眼便被侍女换上一身威严的黑色龙袍,像帝皇一样慵懒霸气地半躺在软塌上。
他旁边,足有三个侍女在同时伺候。
一个给他捶肩,一个给他揉腿,还有一个正给他剥葡萄皮。
真就像个不愿早朝的君王般!
杨威眯着眼吞下侍女递过来的晶莹剔透的果仁,看似昏昏欲睡,实则脑内依旧思维如电。
是的,他依旧在犹豫,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杀顾雷。
不过,他突然痛苦地猛扒开胸前衣裳,不停地用力抓挠胸口。
他看起来真是奇痒难耐,直把胸口抓得鲜血淋漓还不肯停手。
而侍女们也像知道什么一样,都装作没看见,只一身明明都很宽松的云裳却都隐隐可见颤抖。
更可怕的是,从他胸口破开的皮肤流出的,竟是五颜六色、发着诡异光芒的血水。
过一阵,杨威停止抓挠,喘息着安静躺在靠背上。可侍女们的脸色却反而是愈发苍白。
再过一阵,杨威忽地睁开一双杀意凛然的虎眼:
“还等什么啊?还不给孤擦干净!”
直到杨威目露凶光地怒喝出声,那个轮到的、原负责捶肩的侍女,才在另外两个侍女的一再催促下站出来,小心翼翼地掏出手帕擦干他胸前五颜六色的诡异血迹。
后等把杨威的指甲也清理干净,她才敢逃命似地奔出房间,前往隔离室。
至于剩下的两个侍女则专心地低头继续伺候杨威。
但紧跟着,杨威却马上赶走她们。
杨迅恰巧走来了。
杨迅一见杨威胸口衣裳大开的模样,就慌忙大叫着跑了过来。
“哥——,你怎么了?”
他手足无措地要跑过来,一生鱼鳞甲“哐当”作响。
“你,你,你又发病啦!”
杨威赶紧抬手,大声喝止:
“停下——,怎么还那么毛毛躁躁的?要是把你也传染了怎么办!?我杨家岂不是从此就绝了香火!”
没错,杨威患了很严重的传染病,正是一种微生物异常综合症。
那是他在雪怀城建立初期,因公患上的。
这病平时还好,一发病就痛苦难耐,流出的污血还可能具有传染性。
他身边的侍女早整整换了二十批。
实际上,离岛“帝心”外面的那两重环形山可不是平白无故出现的。
那两重环形山正是新城建立时为抵挡狂潮般的自爆狂鬼而建立起来的。
那些狂鬼要命也不要命,最麻烦的是赶之不尽、杀之不绝,连帝国政府都深觉棘手,才让几个化焰境的军官出手,直接让底层高高隆起,造出“帝心”外的两重环形山,还故意连锁引发一系列的地质灾害以为震慑。
可惜杨威他们当初不仅没那实力,钱也不够买地形改造器,只能咬牙选中脚下这片原污染严重、寸草不生的恶臭沼泽。
那样,他们若从中心开始填土造陆,就能以外围的毒沼为天然的护城之河。
而正是为向民工们证明毒沼没那么可怕,杨威才身先士卒地跳入污臭的淤泥毒水,和民工们一起搬运土石、挖走毒泥。
后他才发现,毒沼的可怕实际上远超他预期。
参与填土的3万云梦工人,工程结束后不久就足足死了两万多人。
且剩下的那不到1万人,还大多和他一样,患上了无法治愈的微生物异常综合症。
并连那患病的七八千人,到今天,业已大半病发惨死。
另外,正是为治愈那让他饱受痛苦恐惧折磨的微生物异常综合症,杨威才会和一个来自黑暗世界的强大势力多次接洽,慢慢走上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哦,哦,好的!”
杨迅有点害怕地远远站住,低头看着脚尖。
而杨威见他那般懦弱,先是不喜地转了下头,后回头恰好看他包着白布的右手,又忍不住有点心疼地柔声问道:
“弟,怎么样,手还疼吗?”
杨迅连忙抬头做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左手捂着右手,夸张地说道:
“哥,你不知道,真是疼死我了!那顾雷真是太蛮不讲理、太可恶了!一点不给我面子,更不给您面子,简直罪该万死啊!”
杨威自然知道他是装的。
“哼,你这点痛苦算什么呀?这就觉得受不了啊!想我当年……”
“是,是,是,您说得对!您说得都对。”
杨威既感慨又自豪地回忆一阵往昔,而杨迅自然诺诺点头。
但往后,杨威还是冷哼道:
“哼,不过他顾雷算什么玩意?连我杨威的弟弟也敢打!还下手那么狠。”
杨威眼里再次凶光闪烁。
“我迟早要他好看。”
“是,是,您一定得让他知道一下咱们杨家的厉害!”
“哼,还有那维护顾雷的小丫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杨迅听完,刚又要点头叫好,反应过来后,当即抬头目瞪口呆地大喊道:
“哥,你说什么傻话呀?你怎么能那么说雪镜小姐!会,会,会遭殃的呀!”
看着杨迅一脸慌乱无措,杨威愈发不满地骂道:
“没用的东西,一个小丫头就让你怕成这样!”
杨迅却难得地硬气起来,既是气得也是急得,慌忙地大声反驳道:
“那可不是什么小丫头啊,那是贵族,那是龙人,那是吴家的人,那就是我们云梦人的公主呀!哥,你可千万不能在外面也这么乱说话啊!会没命的——”
但杨威却一下红了眼,眼里血光四射、充满扭曲至极的恨意,破口大骂道:
“什么贵族和平民不是一个人种,什么龙人天生更高贵、更优秀,全是一派胡言!‘龙人’这个词也就糊弄一下你们这些不懂历史的傻子!”
0122绵里藏针
“啊!哥,你,你,你在讲什么啊?什么叫‘龙人’是糊弄傻子的?我怎么……”
即使迟钝如杨迅,也被杨威话里隐含的惊天信息震得大脑一片空白,瞬间就只能凭本能呐呐回应。
而杨威见此也脸色“唰”得一白,额头登时就泌出黄豆大的冷汗,自己都被吓坏了。
那可是绝对不能透露给杨迅的消息,那可是比妄议吴家更禁忌的可怕事情,那是有可能把整座城市夷为平地、人畜不留的,禁忌中的禁忌。
杨威眼珠子一转,就直接打断杨迅的话,接着对吴雪镜连连大骂:
“什么狗屁公主,还不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娘们!她为这座‘雪怀城’做过什么?她有什么能力?没我一半年纪大,却敢天天对我指手画脚,我早看她不爽了!”
“……”
“一会私自提拔一个自卫队大队长,一会趁我不注意撤掉一个我的吏部官员,一会居然还说要给我安排一个什么狗屁副城主!她明明,她明明……”
但说着说着,杨威却真是越来越生气,不禁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混乱,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过一会,他才面目狰狞、仇恨难耐地说道:
“她明明就是想要像顶区的那些贵族架空撤换何铭一样,夺取我的心血,夺取这座‘雪怀城’,还美其名曰是见不得我太操劳!她凭什么?”
杨威越说双目就血光越盛。
最后,他咬牙切齿地骂道:
“她凭什么?她知道我到底为这座雪怀付出了什么吗?我可是,我可是把根都,都……哼,她明明就是一个天生恶毒、蛇蝎心肠的臭丫头!”
这下,杨迅才忘去刚刚震撼,心中大急,急得直接嘶吼起来:
“哥——,哥——,我求求你啦!你不要再讲了,你不能再讲啦——”
杨威顿时暴跳如雷,抓起侍女留下的果盘就用力砸向杨迅。
杨迅慌忙躲开,盘子“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葡萄也洒了一地。
杨威顿时如猛虎般暴怒地大吼道:
“废物——,怕什么怕?没听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嘛!”
而一碰到杨威凶光如炽的一双虎眼,杨迅先是不由被吓得跳了跳,后浑身一软,缩手缩脚地委屈道:
“哥,那是过去啊!那是没龙人猿人说法的古时候。现在别说什么王侯将相,社会上好一点的职位,那都得先是龙人才能当的上呀!我们猿人的各方面能力实在都和龙人差远了。而且就算古时候,很多封侯拜相的其实也是龙人。”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杨威气极,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啪”地用力一拍膝盖,闭起眼睛摇头叹气。
后他又是气愤又是不屑地说道:
“你到学校去,到底都读了个啥!”
杨迅自然只能低着头,呐呐无言。
不过杨威看到弟弟这么软弱,心中那件未决之事却是登时就有了决断。
只见他目光一寒,语气更寒地说道:
“弟,你哥我接下来要做的,可是一件惊天地泣鬼神、大逆不道、旷古烁今的大事,且必须你帮忙才可能成功!你可不要再给我掉链子了。”
杨迅刚要恭维,就转而又惊又怕地指着自己回道:
“啊——,哥,您有什么大事还需要我来帮忙的?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
杨威气一窒,接着愈发冰冷坚定地说道:
“总之,你断不能再像现在那么怂了!也该找个血气强盛的人,去开开刀、见见血、练练胆了。”
杨迅不敢直接拒绝,有点胆怯地回道:
“那哥你准备要我去杀谁?”
杨威低头看了眼胸口伤处,发现已愈合结疤,就朝杨迅招招手:
“过来!”
杨迅走近,见杨威还在招手,就继续把头凑过去,附耳倾听,结果马上又被吓一大跳,脸色惊骇地回道:
“哥,我哪打得过他啊?刚刚我就被他……诶,疼,哥,好疼啊!”
杨威恨铁不成钢地一把揪住杨迅耳朵,恶狠狠地把计划详细给他说一遍才放开。
杨迅这才一边揉着自己红彤彤的耳朵,一边喜不自禁地连连说道:
“哥,妙啊!妙啊!这计划真是够妙、够毒的!必叫他到死不明就里、死不瞑目!只是……”
杨迅仍有点忧虑地接着问道:
“只是,他怎么也是个公务员啊!”
杨威完全放松地躺下去,无所谓道:
“那些贵族大老爷们,可以把整个赞巴鲁克都交给那群小破孩,任由他们把这里折腾得乌烟瘴气,就为给他们的子女练练手。我杨威,拿他区区一个顾雷,来给你练练胆,又算得了什么?”
另一边,拿到绣着金色不死鸟的宝蓝色的马鞍后,顾雷正特意用力拍打着。
品味着那绵软厚实的手感,想象着骑乘时的舒适,顾雷差点泪流满面:
多好的马鞍呀!我怎么就没早点想到呢?可恶——
“可恶啊!”
“啊,有什么问题吗?你怎么都快哭出来了?难道我不小心把针落里头了!”
“没,老板,你的手艺很棒,非常棒,特别棒!”
他竖着大拇指对老板的手艺赞不绝口,老板也安下心,笑眯眯地出示了云付款码。
“谢谢,总共3000贾比!”
“卧槽!”
还算爽快地用杨威给的钱支付后,顾雷却略为不屑扫了一眼银行卡,才收起转身大步走出店门。
这两天钱来得太容易,他难免有点膨胀。
加上知道这钱实在很脏,他更是有点瞧不起。
顾雷冷哼一声,暗暗想到:
区区10万贾比就想收买我?还是赃款!哼,过几天我就把你那十恶不赦的肮脏行径告诉我小姨子去。
接着,他就带着马鞍回雪怀宫里的战兽整备工坊。
他昂首挺胸、志得意满,对接下来的“老城区”一行充满十足的信心和斗志:
既然现在我已是百万级富翁,那接下来的目标自该往上再调一调,嗯,就努力在老城区成为一个千万富翁吧!
而后,见贪狼已改造完成,顾雷就直接命令贪狼启动反激光系统。
“咦,怎么不像雪镜小姐的‘腾蛇’一样烟雾缭绕?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启动反激光系统后,虽然好像有微弱的“呼呼”风声传来,可顾雷却没看到任何明显异象,不禁有点担心。
工程师闻言,把手凑过来,在空气中晃了晃又收回去,后食指和拇指搓了搓,自信地回道:
“没问题的,看这湿度,是正常运行的效果。你看我手指,都这么湿了。”
看到工程师伸过来的手指确隐隐泛着水光,顾雷点点头,将信将疑。
工程师见此继续解释道:
“你的反激光系统是通过抽取空气中的水分,再把它们凝结为特殊的水分子结晶,散布到周围空气中形成密集的镜面反射阵列,只会反射能量密度较高的武器级激光,一般可见光穿透无碍,所以只会改变你周围空气的湿度而不会有其它明显的异常现象。”
顾雷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那你们雪镜小姐的怎么就那么仙气飘飘?”
工程师骄傲地昂头回道:
“我们小姐是仙女,当然仙气飘飘!”
顾雷翻了翻白眼,无奈道:
“好吧,我也不得不承认她是仙女,一个非常慷慨可爱的仙女。”
工程师笑道:
“哈哈,开玩笑的啦!那主要是因为‘腾蛇’的相关模块更高级,不仅能反激光,还能操纵气流雷电,就像咱们云梦神话中的神龙一样,能腾云驾雾、呼风唤雨,所以需抽取的水分更加海量,压缩后才像云气一样明显。”
顾雷这才放下心来,抱拳谢道:
“好,那不聊了,我该走了。多谢大哥帮忙!”
工程师摇摇头:
“不必客气,你真要谢,就谢我们家小姐吧!”
之后,工程师就回去休息,而顾雷再去更新一下地图上的辐射区域变动。
接着,顾雷便带着已兼具闹钟、记事本、紧急通讯和空气加湿器等多种生活功能的贪狼离开。
离开时,顾雷走的是雪怀城的一个侧门。
那里相对比较荒凉,外面是一片低矮的连绵石头山。
等城门在身后合上,外面除顾雷和贪狼外就再看不见一个人影,连杂音也少,唯有风卷起落叶或垃圾的单调声音在顾雷耳边持续回荡,格外苍凉。
又往前走出一段路,顾雷才一脚踩在一边的马镫上、两手抓着贪狼的脖子翻身跳起,准备骑着贪狼进入山区。
不想,另一只脚刚跨到贪狼另一侧的马镫上、屁股才接触到马鞍,他刚要嘚瑟地喊一声“架”,却是徒得表情一僵,便呆呆楞在那里。
而立即,前方的乱石堆中也骤然射出四绿一黄五道高能激光,全瞄准他四肢,转瞬即至。
烤肉一样“滋滋”声激烈响起,顾雷总算是看到他眼馋的烟雾效果,只是亦有无数绿线、黄线在眼前纵横交错。
眼见激光全被拦下,未造成既定伤害,袭击者们明显楞了楞,攻势稍缓一秒。
不只贪狼使用的技术事涉机密,吴雪镜给的那套反激光系统也机密不小。
这套反激光系统不仅拦截上限高、拦截率高,还是如今唯一一种看不出表征的反激光雾气,所以贪狼的改造工作是在最高保密级别下进行的。
不过,对方也仅仅是楞了楞,马上就继续用激光狂轰滥炸。
“继续,反激光武器是有拦截率的!”
每阵五道,间隔不到一秒的激光一阵接一阵地连续射向顾雷,恍若密集的致命光雨——激光之雨。
顾雷身周云雾缭绕,密集的黄线绿线几乎把他和贪狼包成一个巨大的不规则光球,让贪狼既无法移动也无法锁定还击。
而顾雷竟依旧呆呆楞在那,即使有一两道第多次分割后的激光划开衣服血肉,也一动不动。
他好似非过分自信,却是真动不啦!
数秒后,看出贪狼的反激光武器拦截率太高,对面五人才杀气腾腾地相继从乱石后跳出,看装甲样式好像是狮心骑士团的。
且其中一人看一眼顾雷僵硬的表情后,也高声叫道:
“别怕,他已中我们狮心骑士团的神经麻痹毒剂,动不了啦!快动手杀了他!”
是的,顾雷一跳上贪狼就感觉身下一痛,竟是马鞍里不知何时被人埋进一根细细银针,一根涂了毒的细细银针。
他此刻浑身僵硬,完全动弹不得,而对方五人正呈包围之势,步步紧逼。
并他身后十几米外的城门,也仍是冷漠地紧紧闭着,城后因“恰好”的防务交接而“恰好”空无一人。
0123怒斩射心
顾雷才骑上贪狼,屁股都没坐到底,就登时感到身下一痛,并有一阵麻痹感闪电般窜至全身。
他登时大骇:
什么时候?收货时我明明检查过的!
接着,眼见周围无数激光包裹成光球、听着周围热油沸腾般的激烈“滋滋”声,顾雷又急又怕地慌忙用龙气全力疏通身体气血,想强行排出毒素。
但麻痹敢竟紧跟着就钻进头脑,让他连意识也开始模糊,更是一动不能再动。
在前方埋伏的那五人自然不会给他更多调理时间。
“别怕,他已经中了我们狮心骑士团的神经麻痹毒剂,动不了啦!”
“我会怕个毛?”
一人不爽地大吼一声,率先冲出,一边冲还一边喊着:
“老子可是射心境的超人类!”
状似领头之人这才失言,大叫道:
“等等,你万不可伤他性命!老爷说他的命必须留给少爷练胆。”
而直到这一秒,顾雷才唯有眼皮子能勉强动一动,睁开的一对黑眼珠里,无神中透着大大的惊惧。
朦胧间,顾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由想到:
又是狮心骑士团?什么少爷老爷的?难道又是阿穆里和阿毕列那对狗父子?
但下一秒听到“练胆”二字,顾雷便知,对方绝非狮心骑士团,更和阿毕列没一点狗屁关系。
阿毕列可不需要他这种境界更低的对手来练胆,真正的狮子可不会如此卑鄙怯弱。
“知道啦!”
“啊啊啊——”
“上呀——”
仅仅落后几步,另外四人也三人在前一人在后地紧紧跟随第一人,气势汹汹地一起冲了过来。
五把热剑都冒出耀眼的雷光,每一片薄薄的金色护目镜后好像都藏着一双杀气逼人的血眼。
而顾雷的精神才勉强清醒一点。
打量着那五人额头和护肩上明亮的金色狮子头,他更加明悟,这五人必是杨威所派无误。
属于总统派的狮心骑士团可没他们这么落魄,会用这么俗亮的纯金做浮雕等装饰而不用暗金色的太阳合金。
另外,能在他出去更新地图的短短时间内给马鞍埋针的,也唯有杨威!
画面死死锁定住前面四人身后跟着的、那最畏畏缩缩的一人,其丑陋胆怯的姿态令顾雷登时内心大怒:
你杨迅算什么狗东西!就算杨威又算什么狗东西!也配拿我顾雷的命来练胆!
哪怕杨威是因看破他不愿同流合污而想杀人灭口,顾雷都不会感到如此生气。
什么叫要用他的命来给弟弟练胆?
顾雷怒不可遏地想到:
我顾雷的命有那么轻贱的吗?不,无论谁的命,都不是那么轻贱的东西!
这时,相比龙人的肆无忌惮、草菅人命,猿人们死到临头的、愚蠢至极的自相残杀,更让他感到无奈、绝望和愤怒。
怒火攻心之下,顾雷顿时气血大盛,血液一下就成功活络过来。
他一能动弹就忍不住仰天狂吼道:
“杨威,你该死——”
然而,这仅仅是稍稍吓了对面一跳。
此时,对面最近那人离顾雷已仅有数步之遥,而顾雷除吼那么一嗓子,身体仍只能勉强小幅动弹。
最糟糕的是,贪狼的激光连射也对他们起不到太大作用,哪怕是牵制几秒。
贪狼耀眼夺目的绿色激光虽能洞穿他们表面华丽实则粗制滥造的全身装甲,但只能给里面的着装者造成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伤。
他们的伤口不止没流血,还都在发着诡异黄光。
还是那句老话,激光是光,由光子组成,而光子则是一种虚粒子(玻色子)。
所有虚粒子都是用来传递作用力的媒介!
若要用一栋砖房来比喻这个世界的话,那所有实粒子(费米子)都是砖块,而所有虚粒子(玻色子)便都是砖块间用来粘合砖块的泥浆。
并且,光子正是电磁力的媒介,是电磁力的信使!
而对方前面四人都是射心,能干涩电磁力的强弱,也就是光子的频率。
同样的激光武器,之所以在前面四人手中射出就是绿光,而在杨迅手中却是黄光,正因四人能强化激光武器射出的光子,也就是激光。
反过来,他们要把贪狼的绿色激光弱化成黄色乃至是红色的低频激光也是轻而易举。
即使顾雷穿上贪狼装甲亦难轻易战胜四人中任一人。
可是,一声让顾雷大喜的惨叫声却突然响起:
“啊——,我受伤了,快保护我,快保护我!”
“快,快,收缩阵型,排成人盾保护少爷!”
终于,贪狼的激光连射还是给了顾雷一个绝地反击的机会。
见激光只对杨迅有效,贪狼便向杨迅集火射击。
而为保护杨迅,那最接近顾雷的人也不得不停一下,等人盾成型后才敢一起前进。
同时,顾雷没任何犹豫,两个眼珠骤然一红,三重降临加上绝命龙呼吸法,底牌狂出。
对面五人,特别是前面四人,见他直挺挺地向后倒,也没多么警惕。
他们都是久经杀阵的人,对各种敌人和各种毒药麻药都非常熟悉,知道那毒针效果有多强。
他们皆以为顾雷除那一动弹外就难有作为。
他们本就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依旧能自由活动的贪狼身上,怕它驮着顾雷逃跑。
因此,顾雷这倒下不仅没让他们感到害怕,反皆不由一喜,想着那样贪狼就不可能带顾雷逃跑,皆在内心嘲讽顾雷经验贫乏。
但是,他们又怎知,既顾雷有机会逃而不逃,那便是已有杀死他们的决心和把握。
这一秒,顾雷内心杀意罕有地剧烈翻腾,非以腥臭的滔滔敌血浸湿全身,不可平复!
只见在倒下的一瞬间,顾雷便凌空翻身,顺手拔出狼皇霸刀。
凝练的龙气丝像电流一样窜过整个刀身。
他内心冲天的怒火不仅让他气血更加活络,龙气也更加暴虐强大。
绝命龙系的呼吸法本就有着诸多诡异,会和使用者的负面情绪激烈共鸣,产生邪恶而剧烈的强大破坏力,其实更接近混沌一端。
当年萨族平均境界更低的铁骑之所以能踏平东部士兵修炼水平更高的诸多部落,正是得益于饥饿、绝望、嫉妒、暴怒、贪婪、嗜血等诸多负面情绪的共同作用,得益于那么多负面情绪和绝命龙呼吸法邪恶共鸣后产生的那么多重加持。
狼皇霸刀一亮,“唰”地向后暴伸到十几米长,破音速、携云浪、划半圆,轰然平平横扫五人。
那五人俱大惊,不由同时想到:
他怎么还能动?
而面对顾雷全力的超频出手,他们这本能的一惊就真可能会要了他们中一人到数人的性命。
此次顾雷含恨出手,加上脆皮龙呼吸法的诡异增幅,竟光凭肉身就把挥剑的初速突破百米每秒。
加上一路持续加速,等刀锋破空“砰”地一声砍中五人中最边缘那人,刀锋顶端的速度已接近八倍音速,即秒速超2500米每秒。
边缘那人瞬间就被连盾牌、一条手臂、腰部一齐拦腰截断。
接下来被攻击到第二人亦被狠狠撞飞,盾牌支离破碎、手部也粉碎性骨折,正惨叫着飞起。
而狼皇霸刀则骤然断开,又忽地化为长鞭,如神龙摆尾般一抖,“砰”然撞到第三人,也就领头之人身上。
可顾雷刀此刻却非为伤敌,只是借力反弹。
链刀仅仅把领头之人打得退了一步,就立即回弹,返回在那已被拦腰截断之敌的头盔上补了一刀。
人一旦到射心,生命力将变得非常顽强,只剩头部是真正致命弱点。
心脏粉碎都还能再撑一阵。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等顾雷翻身跪地而落,那被杀之人的尸体也不过才刚刚落到地面。
再等那剩下四人反应过来,顾雷已收回狼皇霸刀,并“唰”地穿上贪狼装甲,支着刀,依旧有点艰难地缓缓站起。
但是,尽管依旧有点点行动困难,形势依旧火烧眉毛,其气势却异常狂暴骇人。
只见狼骑士才一站起,顶上绿眼和盔下红眼就骤然三目齐亮,散发出逼人杀机。
顾雷杀意纵横地长刀前指,用压不住寒意、怒意和杀意地声音,似平静又似暴怒,仿佛海啸前异常浪涌地平静海面般,淡淡言道:
“是你们谁,想要拿我的命,来练胆呀——”
0124何必
鲜血被狼皇霸刀的辐射蒸腾成氤氲血雾,罩住银光闪闪的刀身。
恍若实质的血色杀气如寒风般扑面而来,顺着装甲间的间隙穿透体表,刺骨钻心。
余下四人中,前三人皆内心一寒,大惊失色。
而他们后面才好不容易站起来的杨迅最是不堪,腿一软又坐回地上,浑身发抖。
顾雷内心愈发不屑,也愈发愤怒,当即刀指杨迅狗头,狂暴地嘶吼道:
“是你吗?是你想要拿我的命来练胆吗?来呀,杨迅,你个狗东西——”
其声若远古恶龙之恶啸,声震四野。
其杀意,亦如拔树倒林之恶风、吹沙走石。
杨迅直接被吓破胆,连连摇头,护目镜后竟似有晶莹光华闪烁,似乎是被吓哭了。
“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是我哥一定要我来的!对不起,对不起……”
而那余下三人除恐惧外,内心却更多是极度的不信与惊疑。
为什么?
为什么中那么大剂量毒素他还能自在活动?
为什么他的刀还能挥得那么快?
最很重要的是,为什么他明明没穿战兽装甲,却还能把刀挥得那么有力,直接把一个射心境的老战士拦腰砍断?
他不是才强骨境六阶嘛?
直到数秒后,那最重要的,亦是他们都最疑惑的问题,才由领头那思维最敏捷的人稍稍解开。
那人一自以为全想明白,就用手甲怒指顾雷,斥责道:
“你竟敢练禁法!”
如此,其他两人才跟着恍然大悟。
“对,他那通红的双眼根本不是什么电子眼,而是练习绝命龙呼吸法后才有的‘冥王眼’!”
“我的天,你身为一个政府人员,居然去练邪教的禁法,你的道德实在败坏!”
领头之人亦接话道:
“对,野种就是野种!父母品行不端,能生出什么好东西?你果然是个不要脸的卑鄙小人,我等必将你碎尸万段!”
顾雷闻言,内心再怒,怒上加怒、怒无可怒,猩红的双眼亮到刺人。
他怒极反笑,用刀尖一一点着几人说道:
“哈哈,好,你们说我卑鄙?你们说我无耻?好!好!非常好!那你们自己呢——,你们自己算什么——?你们鞍里藏针、你们暗算放激光、你们五个打一个,你们告诉我,你们自己算什么?你们难道就是什么英雄好汉啦!不要笑掉大爷的大牙——”
暴怒之音就像要把面罩撕碎一般徒然响起。
顾雷不再多言,刀破长空、举刀便砍,滔天杀意尽化作石破天惊的开天一击,重重朝领头之人落下。
领头之人也不硬接,连忙闪到一边。
“轰”地一声惊天巨响,刀落之一线,巨石尽皆破碎、大地龟裂爆炸,扬起一排冲天的大小土石,竟是出现了一道长达十几米、宽近半米、深过一米的大坑。
而那几人却也不惧。
“快,贴上去,不能让他再那么挥刀了。”
领头之人不待说完就直接率先跳向顾雷。
“好!”x2
二人亦一边大声齐齐应喝一边跟着大步跳跃,三人一起同时跳向顾雷。
自认为看穿顾雷底牌,三人便不再有任何恐惧,反心底生出一股羞恼的怒意。
四个射心境的老战士联手,居然一照面就被一个强骨境的小毛孩干掉一个,说出去实在太丢脸!
三人想到这,都是满脸通红,几乎同时想到:
不行,必须在三招内废了他,否则还有什么脸面回城面见城主。
“啊啊啊……”x3
三人齐声大吼,杀意滔天,手中热剑亦皆红光、雷光大盛。
他们熟练默契地同时逼近顾雷身周半米,护目镜都像是在发光一样冒出夺目的血红凶光。
然而,顾雷要不了三招。
只一招,才金光一闪,他们就又有一人被顾雷用左手手背的三把金色爪刀抹了脖子。
在另外两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人一手捂着不停冒血的脖子,一手颤抖地指着顾雷,语气嘶哑,声音绝望至极地说道:
“屠……屠……屠龙道!”
说完,那人便直挺挺倒地,一动不动,竟是就这么彻底死去。
而余下两人尽管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区区三把小破刀怎就破了一个射心境老战士经过龙气强化的装甲?
更想不明白:
一个射心境的老战士怎仅仅脖子被破开那么区区三个小伤口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就算屠龙道也不可能!
对射心境的人来说,要干涉电磁力帮助伤口断面重新黏连很容易,怎么也该再挣扎几下。
但他们还是强行压下内心所有的疑惑、恐惧、慌乱,稍稍后退两步,与顾雷隔着两三米,改进行近距离战斗中的中程战斗。
如此,看着二人的右臂都像蛇一样开始伸长,并左右包夹过来,真是连顾雷也不得不夸赞他们一声:
“呵呵,还有点机灵!”
是的,如果他们再敢靠近过来,结局也唯有一个死字。
因为他小刀确大有玄奥,是走向另一种极端的高维武器。
今天之世,用高能氢打造的变形兵器,大家通常是尽量把武器变得更长或更大。
毕竟,能离敌人更远一点,自己就更安全,而敌人就不得不承受速度放大更多的强力攻击。
对链式武器来说,远距离战斗才是王道!
可贪狼的设计人员偏偏突发奇想,用剩余的、本只能作为装饰的高纯度太阳合金,反其道而行之,设计出一种体积越变越小的武器,便是贪狼四肢上的十二把夺命毒爪。
这十二把狼爪一被激发,就会被功率开到极致的高维固化装置把体积压缩到极致,变得薄如蝉翼,但亦会坚固至极、锋利至极。
它们被激发后,连纯度高达40%的太阳合金都能轻易砍断,又何况是那几人那几身临时拼凑出的简陋装甲?
另外,之所以叫夺命毒爪而不是夺命狼爪,正是因为该刃入体后会立即放射出超大量的致命辐射,从内部用“连锁高维化”破坏敌人肉体,在千变万化、时间最是紧迫的战场上是最毒辣的武器之一。
那人之所以会死得那么快,正是因伤口离头部过近而被高维辐射穿透大脑。
因此,那十二把夺命毒爪才是顾雷真正的最后底牌,也是最凶险的最后底牌!
由于破坏力极强但攻击距离极短,使出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所以,对面如今变换战术是最明智的选择,而选择近距离战斗中的中近距离战斗亦是最准确的战术。
在这个距离下,顾雷的狼皇霸刀会由于伸展长度不够,而达不到足够致命的速度,夺命狼爪亦由于够不到而发挥不出致命威力。
但他们却可以利用伸长的手臂自在攻击顾雷,并用消磁之雷逐步分解顾雷的装甲。
两人都“啊啊”大叫着,头盔下的表情都正因仍无法完全放下的恐惧、怀疑、警惕等,还有极致的羞恼愤怒而扭曲到极致。
然而,顾雷仅仅不屑地冷哼一声,就灵活地避开了两人疯狂而猛烈的第一波攻击。
并且,看着在原位置肆虐的消磁之雷和徒然沙化的大坑,顾雷内心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反露出一种胸有成竹的悠然与藐视。
当两人的蛇臂第二次凶狠杀来时,他更是都懒得去重点攻击那个已骨折、正强忍伤痛的敌人,居然不躲不闪,反就那么站在原地。
只见顾雷异常淡定、也异常轻蔑地冷冷说道:
“哼,你们已经输了。”
那二人闻言,皆是内心一颤,想强压下怀疑、警惕、恐惧登,继续进攻,偏偏内心的怀疑、警惕、恐惧就是止不住地再次冒头萌发,转眼就变成挤爆心房的茂密荆棘。
之前,顾雷已给他们带来两次大大的意外,同时每次意外都会极迅速、极暴烈地夺走一人性命,这种既罕见又连续才惨烈压得他们内心毫无喘息余地,已给他们的心灵造成极强烈的震撼和冲击。
尽管常言事不过三,但因每次都震撼过深,恐惧早像恶魔的无形大手般悄然握住他们的心脏,由不得他们不信。
二人的心,顿时就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而二人的手,亦顿时也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停了下来。
即使那两把热剑只要再前进几厘米,就能分别刺入顾雷的双只血眼,穿透他邪异非常的眼窝。
顾雷见此,愈发轻蔑、愈发淡定,微微摇头,再次略为狰狞地冷冷说道:
“从在你们毒素失效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已经输了!”
二人不由自主地,同时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为,为什么?”
顾雷的两只血眼则一闪不闪,丝毫不受两把热气逼人、电光闪耀、还随时可能失手刺进自己眼睛的热剑影响,刺人的血光反越过热剑,直直钻进那二人比他们声音抖得还厉害的心房。
顾雷冷笑一声,竟是把狼皇霸刀都变回围脖,无惧无畏、胜券在握地甩到了后背,抱胸而立。
这般不屑至极、自信至极、又张狂至极的异常姿态更让二人内心颤抖到停不下来,也冰凉到透心凉。
他们都想着:
完了,眼前这人虽年纪小,却是一个比我们还狠毒的成熟战士,说任何话、做任何事,都不会没由来的!
而顾雷也不直说,马上就射出一道激光,却非射向二人中的任意一人,而是二人身后依旧跪坐在地上的杨迅。
“不——”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徒然响起,却非出自杨迅之口,或者说不单是出自杨迅一人之口,而是三人齐声惨呼。
看着绿光从自己二人中间穿过,那站在顾雷和杨迅间的两人却感到比杨迅还要绝望。
杨迅若死,不单他们二人自己得死,他们二人的家人更是会生不如死。
若男为奴、若女为娼,若老弱病残,则为兽食。
而顾雷自然不会一下就了结杨迅。
至于那前面二人,尽管转头看到杨迅没死,只是捂着胸口在绝望痛呼,却自然也不可能看到任何希望。
二人直接崩溃,回身就朝顾雷双膝跪下。
常言道,男儿膝下有黄金!
然今日,为换杨迅一命,为保家人平安,他们却唯有放弃一切抵抗,跪倒在顾雷这个可能年纪还没他们一半大的少年面前。
顾雷远超他们意料的强大、凶猛、狠辣,以及家人猪狗不如的悲惨下场,已把二人战意、勇气、自信等,统统砸了个稀巴烂。
二人张口便要求饶:
“求……”x2
但可惜……
战场上的光是世界上最快的光,亦是最无情的光!
下一秒内,连续三道绿光,一左一右一中,分别熔化了三顶头盔额头上的镀金狮头浮雕,黄金像闪耀的泪水般熔化滴落在了泥尘里。
仅仅一瞬间,在三顶头盔的额头中心,已赫然出现三个焦黑冒烟的小小圆洞。
而再下一秒,三面金色护目镜下的异光,也迅速地齐齐黯淡了下去。
0125感恩的心
贪狼“唰”地又变回战兽,顾雷漠然自语道:
“求饶?哼,既然都是贩毒的,那你们还是一起下地狱去吧!”
他只想跨过三具尸体赶紧离开,对他们没丝毫同情。
一个云梦人贩毒,那整个云梦民族都会蒙羞,这句宣传语他这几乎没到过云梦社区的人都耳熟能详。
可才走到前面两具尸体中间,他就被一只手甲死死抓住黑色军靴,却是领头那人好像还没死透。
顾雷也不惊慌,都懒得低头看一眼,拔刀便欲补上一记,彻底送走。
贪狼的雷达显示,该敌生命体征极其微弱,威胁系数极低。
“兄弟,地狱太空了,请你快点去凑个数吧!”
但那人却是用有些“呜咽”的、充满不甘的语气,问了顾雷一个奇怪的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中了毒还能动?为什么?求求你告诉我为什么!求求你了——”
顾雷不知道的是,此人不止是此次行动的领头人,亦是计划的策划者之一。
毒药就是由他亲手调配的。
因此,将死之时,他内心不仅充满对世界的留恋与对顾雷和杨威的怨恨,更加充满对他自己的怨恨。
此刻,他正深深怨恨着连累家人的自己,更深深怨恨着作为毒药配制者的自己。
他恨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疏忽大意,配置出那样一剂毫无作用的毒药,既害得自己和队友惨死,还连累队友家人和自己那么淳朴、那么善良、那么贤惠的妻子。
不过,临死前,他悔来悔去、想了又想,还是实在想不明白配毒时到底哪里出错,他到底忽视了什么。
他真对那毒药的毒性了如指掌!
甚至,出发前,他还特地用一头皮糙肉厚的大角龙试过药,看药效有没有衰减或变质。
结果那头足有两人高的大角龙瞬间就失去全部行动能力,轰然倒地、任人宰割。
因此,他此刻仔细想来,才恍然他的药根本就不是光凭任何禁法可以解开的。
一定还有别的因素!
可到底是什么别的因素?
以上问题转眼就成为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比妻子的生死还关心。
奈何他命不久矣,不得不强压下屈辱,再次苦苦哀求起眼前这让他们家破人亡的狠辣少年来。
他万分恳切地哀求着,只希望这次顾雷不要像刚才那么绝情,能给他一个可以瞑目的理由。
顾雷愣了楞,手中的刀终究是没砍下去。
他把链刀插回贪狼的机械尾椎,又从腰间掏出一把多功能军刀,从屁股后伸进自己裤子里,咬着牙一刀挥过。
之后,他满脸铁青、满手是血地扔下所切之物,紧跟着掏出一块大大的药贴,连忙给自己贴上。
如此,看着那块内外焦透的黑色烂肉,那人才多少明白了一半。
他知道的一半是,顾雷是怎么阻止毒药蔓延的。
顾雷竟是“物理排毒”,直接用龙气把中毒处附近的一大块血肉,彻底地,烧焦了。
他仍不知道的一半却是,为什么顾雷能那么狠辣果决地把自己的肉烧成这样骇人的烂熟模样。
他也听说过屠龙道有一门把龙气激发更高频的手段,可那更高频的龙气一想就知道也会给肉体带来更可怕、更无法承受的烧灼之痛。
就算他可以干涉电磁力阻断神经的痛觉信号,都做不到那么干脆果断,更一样需要哪怕只一点点、却已足够毒素扩散的时间。
他反而更加无法置信地连连问道:
“你怎么这么果断?你怎么这么狠辣?你就一点也不怕疼吗?克服恐惧最短也需要几毫秒吧!那几毫秒的思考加上信号传递回肉体的时间,哪怕我按射心境的极限——7毫秒给你算,也够毒药全扩散到你全身啦!”
顾雷已经痛到有点发晕。
他有点虚弱、更有些不耐烦地回道:
“哪来那么多废话?别挡路!快去死!”
而那人依旧不依不饶,无法释怀地死死抓着他靴子,抓狂道:
“不可能!不可能!谁都不可能做到那么果断!恐惧是写进基因里的生物本能!总不能你的肉体根本不属于你吧?”
那人现在实际上精神有点混乱,完全是随口一说。
可顾雷却不禁怔了怔。
沉默几秒后,他才淡淡回了声:
“是!”
说完,多少缓过来一些的他便准备强行挣开。
并且,他已做好若对方不识抬举就真手起刀落的准备。
但对方闻言也怔了怔,直接松开了手。
那领头之人听出顾雷那一字确发自真心。
于是,他知道,他输了,他彻底地输了!
无论是计谋,实力,还是狠辣。
他知道,他全输了。
他深知:
对别人狠,真不算什么本事。
只有那些对自己也够狠的人,才是“无毒不丈夫”里的那个大丈夫!
他心服口服地连连说出了三个一样的词:
“我服啦!我服啦!我服啦!”
他护目镜下已开始冒出了晶莹剔透的泪光。
接着,他却又说道:
“但我还是恨、恨、恨呐!”
顾雷翻了翻白眼,管不了他复杂的内心戏,脸色一变不变地漠然离开。
那人的生机也总算开始完全消逝了。
弥留之际,他泪流满面,表情中却是揉合着两种截然相反的神色,复杂至极。
只听他既快意无比、又仇恨无比地痛苦哭泣道:
“杨威,你会遭报应的!你也一定也会和我一样不得好死的!老婆,你一定要撑到顾雷杀掉杨威的那时候呀!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对不起你呀——”
而顾雷依旧不管身后哭天喊地,一边心有余悸地咒骂杨威大傻货一个、无能、吓人一声冷汗等,一边来到几人原先埋伏处。
这时,他脸上的阴云才迅速消散,露出闪耀的阳光来:
“呦,感情你不仅送人头,还送装备啊!”
他随手捡起一把激光枪,朝着地上试射了一下。
石头当即化灰扬起,随风飘散,看着黄橙橙的激光在石头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圆洞,他内心大悦,喜不自禁地说道:
“功率这么大,怎么也得十六七万贾比一把吧!卧槽,那不就是八九十万了。”
说完,他就把五把激光枪捡到一起,互相搭着,堆成一堆篝火的形状。
然后,最关键的步骤来了。
顾雷掏出手机,开机,给五把搭在一起的激光枪拍了个照,配文“亲们,你们的团长今天又是大丰收哦”,上传到了通讯录的朋友空间。
毕竟,快乐越分享才会越翻倍嘛!
直到设置好“仅部分人可见”,点击“发表”,他才把五把激光枪一把揽住,统统背到背上,准备跑路。
不过,第一把他不仅没成功跳到贪狼背上,还差点摔了个五体朝天。
而他也不恼,扶着贪狼起来就笑呵呵地说道:
“哟,这八九十万贾比还停沉的嘛!”
每把激光枪都重好几公斤,加起来有二三十公斤,也就是五六十斤,真是沉甸甸的幸福啊!
且第二把,印证了“钱越多越重、罪犯却可能跑得越快”的著名刑事箴言,顾雷身轻如燕地成功跳到贪狼背上。
临走时,顾雷本余恨未消地要转身按云梦人的习俗给杨威留下一个大大的中指。
接着,他想想又觉得,该换成更具侮辱性的,按萨族人的习俗,给杨威留下一个充满鄙视意味的小指,方泄心头之恨。
可再想了想,他还是觉得不好。
“不行,我怎么也是国家公职人员,这样太粗鲁、太没素质、太有辱斯文了。何况做人得有一颗感恩的心啊!”
最后,想到杨府大门上朱红牌匾上的两个朱红大字——相府,顾雷眼睛一亮。
只见他拉着贪狼回过身,朝城门的摄像头方向颇为风雅地一抱拳,笑容满面地朗声大喊道:
“谢谢杨丞相的枪!”
说完,听着自己阳光爽朗、充满“感激”之情的声音越飘越远,顾雷才满意地拍拍贪狼屁股,一溜烟地跑了。
0126黑龙
“哼,气死你个大傻缺!”
顾雷素质满满的声音犹未散去,此地的天空中就骤然电闪雷鸣,有一大片冒着电光的乌云快速逼近。
骇人的是,在翻滚的雷霆和乌云中,竟有一条黑色的机械长龙在翻滚肆虐,若隐若现,发出阵阵暴怒的龙吟。
很快,乌云就飞到一片狼藉的血色战场上方。
只见一条龙眼血红、两角狰狞、两对合金爪子分别抱着一个巨大黑色球体的机械黑龙,张牙舞爪、长须怒甩,卷着脸色被雷光照得一片煞白的杨威,徐徐从天空中降下。
突然,离地还有上百米,杨威就两袖一甩,直接跳下龙尾,一声红线绣龙的黑袍猎猎作响。
他犹如带着电光的彗星般急速落下,“轰”地一声,将地面撞得土石四溅。
杨威准确落在杨迅身前。
他丝毫没惊扰到杨迅一动不动的身体,却把周围的另外四具尸体跟海量土石一起掀飞,远远抛到十几米开外。
等杨威用也不知是愤怒到颤抖、还是恐惧到颤抖的手,揭开杨迅的头盔后,他满脸的愤怒、杀意和威严,就瞬间破碎,转眼揉合成一种苍老的悲凉。
他心疼地、控制不住、浑身颤抖地,隐隐啜泣起来。
他万没料到,多年过去,一直等到今天,等到这样一个机会,他才能像杨迅小时候一样地,把杨迅犹带痛苦、恐惧和绝望的,已经僵硬的脸,紧紧贴在自己胸口。
他悲不由己,完全失控,“呜咽”地哭泣道:
“吾弟,吾弟,吾弟——”
此刻,他声音悲怆、痛哭流涕,眼泪鼻涕直接划过嘴唇下巴胡须,滴落在黑亮的一身龙袍上,哪还有一点作为一城之主的巍然气度。
而感受着杨迅透过衣服传到胸口的余温逐渐下降,他内心也愈发悲痛揪心,脑海里止不住地闪过杨迅从小到大的成长历程。
那些经历都走马观花般地历历在目。
里面有婴儿时期的杨迅,有小孩时期的杨迅,还有如今少年时期的杨迅,而他们都无一例外地对自己叫道:
“哥哥!”、“哥!”、“哥——,你咋了?”、“哥,别忙了,你都三天没合眼啦!”、“诶呦,哥,我求你了,别这么累着你自己行不!”、“哥——,你怎么了?”、“哥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呀!”……
“哥哥!”
“哥!”
“哥哥。”
……
最终,一声犹带稚嫩的亲切呼喊如雷霆般划过他布满裂痕的脑海:
“哥——”
杨威不禁悲裂心腑,仰天发出一声绝望而痛苦的嘶吼:
“吾弟——”
后他紧紧把杨迅余温犹存的尸体抱入怀中,就像不愿那温度再有一点点流失一样紧紧抱紧杨迅,疯一般地又哭又叫道:
“弟弟,是哥对不起你啊!是哥哥对不起你啊!是哥哥没制定好计划!哥哥不该逼你去杀那么危险的人!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啊,我的好弟弟!我的好弟弟啊!但是,但是……”
……
“但你怎么可以抛下哥呢?但你怎可以留哥一人在这世上苟活?那哥哥到今天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到底是为了谁——”
……
“弟弟!弟弟!我的好弟弟呀!你真不能死!你真不能死啊!你死了,咱们老杨家的香火不就断了嘛?你叫我有何颜面去地下见咱爸妈和其它列祖列宗!”
渐渐地……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缩!都是我的错……”
又渐渐地……
“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但渐渐地……
“那是谁的错?那是谁的错?那是谁的错……”
良久良久,
看着通讯器上倒放的监控画面,
看着杨迅几人的激光被熟悉的反激光武器拦下,
看着顾雷使出传说中唯有云梦高层知晓的屠龙道,
杨威的眉宇、眼角和鼻子皆狰狞地紧紧皱在起,恶相毕露。
接着,
看着凝练且散发着浓浓死亡气息的幽幽绿光命中杨迅额头,杨威犹带泪痕的狰狞表情愈发仇恨、愈发可恐,恍若一只内心充满怨恨的老恶龙。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恨声说道:
“该死的黄毛丫头!该死黄毛小子!你们……”
最后,
看着顾雷背着足足五把价值不菲的激光枪、“动情地”对自己高声喊出那句“谢谢杨丞相的枪”,
杨威瞬间恶目一蹬,又怒又惊,一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的惊怒模样。
下一刻,他先是头发皆倒飞而起,后却突然“噗”地吐出一大口黑血,直把手中通讯器完全浸湿,放电失灵,并两眼一翻、软软倒地。
“你个……”
他一时悲到极处、恨到极处、更羞怒到极处,承受不住,直到倒在地上才成功发出一声愤恨至极、歇斯底里的恶毒咆哮:
“你个小瘪……”
然而,他这话又能没说全,就又突然死鱼般挺了挺,吐出一大口黑血。
这样杨威才总算能彻底倒在地上,却是继续痛苦不已地翻滚、停不下来地抓挠胸口,看似连微生物异常综合症都被气出来了。
如此挣扎良久良久,杨威才能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连喘息也渐渐消失,生死不知。
又过十几分钟,杨威豁然睁开眼。
此时,他脸上的眼泪已干,鼻涕也已硬化结块,血色双目中闪烁着深入骨髓的仇恨和惊心动魄的杀机。
他既仇恨无比又偏执无比地,冷冷自语道:
“你们!你们!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到杨迅尸体前,缓缓抱起杨迅,用气到极致的发抖声音低语道:
“黄毛丫头,黄毛小子,你们何敢如此欺负吾弟?又何敢如此羞辱我!”
可只数秒,他居然就貌似是彻底平静下来,唯有双目冰冷无比,亦黑暗无比、疯狂无比。
他抱着杨迅的尸体登上机械黑龙垂下的尾巴,又用暴虐的耀眼雷光将剩余的四具尸体统统烧成焦炭,才控制黑龙腾云驾雾、穷凶极恶地徐徐离去。
由于“黑龙”的悬浮系统仅仅是“腾蛇”备件的一部分,速度不快,功能也没“腾蛇”的多,杨威并没去追顾雷。
杨威只是紧紧抱着杨迅的尸体,留恋地、如痴如醉地,感受着上面没彻底消散的余温,满脸病态地异声自语道:
“呵呵,还好,还没凉透!哈哈,小丫头啊小丫头,我该怎么处罚你呢?”
过一阵,诡异的笑声突然响起:
“哈哈,不,我要奖励你!哈哈,我一定要奖励你,奖励给我杨家生一个真正的龙子龙孙!哈哈,哈哈哈哈……”
诡异的大笑之声远远传开,杨威满脸淫邪疯狂、满心偏执仇恨地飞回了城内。
而同时,顾雷正风驰电掣般地赶往那片连死神都会过劳死的乱战之地,要去炼狱中的炼狱。
0127礼花
当顾雷收到吴雪镜的联络时,已经是晚饭后的事了。
是的,他方才也和吴雪镜交换过联系方式,通讯录里再添一个光辉闪耀的名字。
现在他通讯录里除有伊曼和纳斯塔西娅外,还有日耳曼侯爵等许多贵族。
说实话,他现在光亮出通讯录就能唬住顶区的不少精英富豪或精英官员,让他们追在自己屁股后溜须拍马。
并且,其中还有着足足五个龙人美少女,正是伊曼、纳斯塔西娅、吴雪莲、吴雪镜,以及,阿尼西娅。
虽然阿尼西娅简直恨透了顾雷,但为进行不可避免的、工作上的沟通,她还是虎着脸和顾雷交换了联系方式。
别说,她那时认真的样子还真让顾雷觉得挺迷人的!
只是顾雷那时蓄意露出的那一丁点的、好像幻觉一样让阿尼西娅抓不住把柄的轻佻模样,却只让阿尼西娅完全恨死顾雷,差点再次失控发飙。
而正是为通过吴雪镜刺探杨威那边的情报,他刚刚又特地给通讯器开了下机。
嗯,发朋友空间只是顺带的,才不是主要目的!
这时,他再掏出通讯器,强忍住进朋友空间看有几个赞的冲动,先看收信箱。
果然,信息是吴雪镜一两个小时就前发出的,可受辐射干扰现在才到,且内容也自和杨迅之死有关:
学长,有一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
那就是,杨城主的弟弟杨迅,刚刚在检查入城人员时,不幸遭暴徒袭击,因公殉职了。
杨城主如今悲痛欲绝,受到强烈的心理创伤,听说昏迷中还一边不停吐血,一边嘴里断断续续地不停骂着:
小瘪三,我一定要撕了你!
可见其对那暴徒恨得何等咬牙切齿,真是恨不得食其血肉、寝其皮。
真是恐怖如斯!
另因杨城主仍在昏迷中,无法主持通缉事宜,我只能代为出手,替他在底区的暗网和明网上都广发高额悬赏,誓要将那无耻狗贼挫骨扬灰,还我雪怀城一个朗朗乾坤。
看到这,顾雷原忍不住感到有点好笑又有点古怪:
小姨子,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的呀!
接着,他才继续看下去:
再而,学妹之所以发信息告知学长,一是提醒学长小心一点,二也是知学长才能出众,烦请学长多多留心一下那无耻狗贼动向。
学妹感激不尽!
当然,学妹绝不会让学长白忙活的。
此次许下的悬赏金额最低也有20万贾比,且只要提供有价值的信息就行。
若有谁能擒住凶手,生死不论,更有高达100万贾比的巨额奖励。
而我相信,以学长超凡的身手,再凶狠的暴徒也必能手到擒来。
到时,学长不止能得到大量奖励,还必能得到杨城主一生的友谊。
“噗,一生的友谊?”
信息到上面就结束了,而顾雷则再次忍俊不禁:
“别,我看是一生之敌吧!”
他微笑着打字回道:
是嘛,那真是不幸啊!但我真什么都不知道呢!
可能是信息短并运气好,顾雷发出的消息马上就显示“成功送达”。
甚至,吴雪镜也马上回了一个细思有点意味深长的:
是嘛?
顾雷这才有点疑惑地想到:
杨威制毒的事也不能说特别隐蔽,只是底区太乱没人管而已。她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管吗?
但他也没想太多。
毕竟,小萝莉能有什么坏心眼!
他只是想着:
可能她真是还没注意到,等我搜集到一些证据再告诉她吧!
他忍住把刚刚那条空间动态改成吴雪镜亦可见的状态的冲动,笑着就又回了个信息:
当然,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谢谢学妹啊,学妹好贴心,学长好感动啊!
而后过几秒,吴雪镜才回了一个更奇怪的:
是吗?
顾雷狼一般的直觉让他察觉到,自己的口花花已令吴雪镜有点猝不及防,不由更得意发过去一个坚定的:
是,学妹超贴心、超可爱呢!:)
这回恐怕真是防不胜防,顾雷的消息瞬间送达后,对面就再无消息传来。
“嘿嘿,龙人还是小时候可爱。长大后就全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就我们小姐好点!”
接着,顾雷先是一边想象着吴雪镜满脸通红地娇羞可爱模样,一边翻了会朋友圈空间。
看到已经好几十个赞和或起哄或关心的评论后,特别看到是伊曼、西娅等人“请注意安全”的关心后,他就心满意足地再次彻底关掉通讯器。
尽管挑逗尚算天真活泼的龙人小姨子很有趣,但显然还是安妮遗留下来的通讯器对他更重要一点。
另外,他也到目的地了,必须得小心一点。
只见在顾雷前方十几公里外,在格外黑暗的天空下,出现了一片面积比帝心大三四倍、仔细看却比“帝心”还要残破得多的,广袤且明亮的都市。
而最可怕的正是该都市异常的明亮。
那都市不仅城外的平原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弹坑,城市外环也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和刚消散又涌现的毒雾。
那异常明亮的火光,正来自于其外环那些大大小小的连续爆炸。
该都市最外围包括外环和城外平原在内的那一大圈,简直就像一个正在展开激烈阵地战乃至巷战的大型战场。
实际上,岂止是帝国人啊!
随着整个星系的局势日趋紧张,各国都是骚乱频频、内忧外患,内外矛盾都在集中地急剧激化,对各种高新武器的需求也都跟着水涨船高。
于是,各国都有样学样,在赞巴鲁克底区这个“无法无天”且被大型高维固化装置覆盖的坚固场所,或明或暗地建立起上百个武器试验基地,以那些蝼蚁般卑微的弃民为实验体,试验研发各种新式武器。
其中甚至不乏各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根据他们私下搜集到的情报,那枚给第一分团的众人留下深深伤痕的电磁扩散弹——“星河”,正来自于眼前的“老城区”。
实际上,底区百分之七八十的武器试验基地,都主要集中在眼前这座离岛附近。
因为,这座离岛不仅是底区最大的离岛,还居住着底区超三成、过1000万的弃民。
或者按研究员们的行话讲,是充足的实验体备选!
眼前这座离岛简直就是各式禁忌试验的乐园。这里的惨状就是“帝心”比起来,也是小巫见大巫,被称为罪恶之家、魔鬼天堂或黑暗摇篮,更是炼狱中的炼狱。
这不,如今第一时间欢迎顾雷到来的,正是一朵异常明亮的“恶之花”。
毫无征兆地,远方的天空就徒然一亮。
顾雷身下的贪狼立即发出的一阵尖锐的紧急警报:
“发现高能反应!发现高能反应!预计距离为62.73公里,爆炸当量预计超5000吨,请立即做好抗冲击与抗辐射准备!”
远方正在进行的,正是一场威力不可小觑的核试验,
而顾雷才看见远方那团骤然升起的小太阳演变成一朵明亮狰狞的蘑菇云,贪狼的电子音也才落下,就感到地面激烈地上下抖动起来,出现明显震感。
那是地震波中的竖波,速度在六七公里每秒左右,会使地面像地毯一样上下起伏。
远方的外环中登时就有大量将塌未塌的废楼哀嚎倒下,扬起一大片一大片的冲天灰尘。
而顾雷周围的地面也一上一下地剧烈起伏着。
他慌忙抓住贪狼引擎上的把手,才没被甩下来。
接下来,没几秒,地面又开始转而水平晃动,是速度慢一半左右的横波跟着传来。
这下好像连离岛中心都有房屋倒塌了。
足足过快一分钟,顾雷才敢放松一些手上的力道,却依旧不敢彻底松开。
这样轻微的小地震倒不会对他造成多大伤害,可摔个狗啃泥总归是不雅观的。
等隆重的欢迎仪式彻底结束,顾雷才松一口气且松开手,摇了摇头,略为无奈地说道:
“谢谢你们的欢迎,有被吓到!”
说来,核弹真一直是卡缪拉军方欢迎他国来宾的重要道具,是卡缪拉人的礼炮,特别是当帝国人来的时候。
他们女武神骑士团的武器库里,就躺着几颗小当量的核弹,并初衷根本不是灭敌,
那初衷正是为随时能给从帝国或紫枫远道而来的贵客们,留下“毕生难忘的美好回忆”。
之后,顾雷平复一下心中隐痛,便骑着贪狼继续走向离岛,继续走向那座名为“老城区”的破旧都市。
然在他背后很远之外的一个隐蔽地方,一只二类犬也正从一块大石后徐徐走出。
它表情复杂地把目光越过顾雷,投向了那既熟悉又不熟悉、也曾带给它,或者说“它们”,诸多美好、诸多痛苦、诸多回忆的城市。
此刻,这只才咬死一只射心境混沌魔物的二类犬眼中,竟露出了一种混合着喜悦与悲伤的,极其复杂纠结的,深深怯意。
……
“玉珂,我们回来了!”
……
“还有,你的儿子,他也回来了!”
……
接着,这只二类犬,才步履沉重地远远跟着,一起走向那片,最漆黑、最绝望,亦是绝望与希望并存之地。
它们两个都知道,它们将不得不引导着他,引导着顾雷,找回那段他本不该忘记的,是极其痛苦的,却也是极其重要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