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犯罪升级
傍晚时分,一辆军用卡车,覆盖的严严实实,悄然开进了城区。
卡车路过之处,路上行人纷纷掩住口鼻。
因为这卡车着实太臭,臭的简直能让全城窒息,卡车刚到警局,已经有传闻扩散说是在城郊发现一个万人坑,里面有成千上万的尸体。
尸体运过来一会儿,院子里的臭气还没消散,大厅那边李主任的电话已经追来了。
“我说苏小姐,才支了一个月的薪水就开始磨洋工了?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你还做没事人?”
隔着话筒都能想象到电话那边李主任的阴阳怪气。苏三强忍着不快问:“主任,是下午发现几具女尸,我也在一直跟进这件事,只是尸体才运回来正在解剖,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我也不能随便写内幕,只能做一下真实报道,待我了解一下情况再写号外送回社里可好?”
“现在全城都传遍了,说城外发现个万人坑,尸体上千,真是人心惶惶,多家报纸都市政府包围了,你在警察局却发不出一点消息,要你有何用?。”
苏三真想拎着李主任长衫领子问:“你脑子里都是豆腐脑吗?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尸体,一辆卡车能运完?亏你还是新闻部的主任!”
但她只能小心地措辞:“主任,三人成虎,以讹传讹总是有的,若真有那么多尸体,一辆军用卡车怎能运得完。”
“姑且这样吧,我这就叫小吴过去拍点现场照,你赶紧写,苏小姐,你要懂得感恩,就这样吧。”
李主任直接挂掉了电话。
苏三听着话筒里嘟嘟嘟的忙音声,无奈地摇摇头:又是小吴,李主任为了这个小舅子真是没少下功夫。
罗隐看着众人往法医室搬运尸体,正好走进来听到苏三和李主任的对话,见她拿着话筒发愣便在一旁问道:“怎么?还找你麻烦?”
苏三急忙说“没有,只是主任听说了市井传闻,问问我而已。那个……”
她试探着问:“这件案子可以写吧。”
“市井是如何说的?”
“还真是三人成虎,这卡车才进门,外面就说什么万人坑,成千上百的尸体之类的,也真是好笑。”
“民智未开,愚蠢的人太多,嗯,你们报社就是一群庸人蠢人,还真是难为你还能稍微出淤泥不染。”
罗隐见苏三又是一脸黑线,刚要再说什么,一抬眼看到肖琴匆匆走来问:“我的天啊,你这是从哪找到这批宝贝的,看来我要一个月也洗不干净这臭气了。”
“可查清死因?”
“那7具都是女尸,白骨化的死亡时间有三年左右。舌骨都有断裂,是被绳索勒死的,而且……”肖琴停住了,捂住自己的咽喉,闭眼睛深深地吸口气继续说:“最可怕的是尚未彻底腐烂的尸体上发现了被切割过的痕迹。男尸是氰——化——钾中毒,针刺后瞬间死亡。”
“切割?什么意思?”
罗隐眉头一皱。
“就是死者的身体部位被割去一些。”肖琴长出一口气:“真是太恶心了,不知道切割这些肌肉是做什么。”
“是切来吃的吧。”苏三在旁边跟上一句。
“咦,好变态的想法。”肖琴忍不住一抖,不住摆手“可别恶心我了,晚饭都没法吃。”
“这不是很正常嘛,比方说秀秀的尸体就被这样对待过呀。”苏三很认真的。
“可是也没有证据表明秀秀的尸块被食用吧。。”
肖琴反驳道。
“被吃了的话……”罗隐停了一下沉吟道:“难道本城还有人和赵柯一个嗜好?从现场看,男死者是个黄包车夫,我检查过他的手脚,脚底和手心都有很厚的茧子,应该是个车夫,一个黄包车夫,他对于奸杀的兴趣应该多过食用。”
“我也觉得赵柯这样的变态不会那么多吧,不过,说起赵柯,我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苏三深思熟虑后决定还是说出自己的疑惑。
“哦,想不到苏记者还是很有福尔摩斯的资质啊。”肖琴遇到讽刺。
苏三则微微一笑:“法医小姐说的是,我最喜欢看福尔摩斯侦探集了,真是从中学到很多呢。”
“呵呵。”肖琴皮笑肉不笑。
“你觉得哪里不对劲?”
罗隐很重视苏三的意见。
“犯罪总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吧?”
苏三说到这里,脸微微一红,眼睛不知往哪放,索性盯着地面。
“嗯,是有个发展过程,他四年前没有杀人,也许这四年在英国有了其他的经历,回国就开始杀人了。”
罗隐认为苏三说的很有道理。
“从侵犯到杀人和食人,这中间到底会经历什么呢?或者说,是有其他人参与的?”
“赵柯都已经死了,卖花女的案子也结案了,现在那个田玲玲不是还在逃吗,怎么又要节外生枝?”
肖琴有些不屑。
她做了三年兼职法医,自以为见多识广算半个侦探了,认为苏三班门弄斧,故意显摆引人注意。
“其他人参与?”
罗隐眼前一亮,他怎么没想到。
“苗一,通知大家开会。”
苏三举手问:“我可以旁听吗?”
“不可以!”
“可以!”
罗隐和肖琴几乎同时说道。
肖琴尴尬地笑笑:“我的意思是苏小姐不还得去采办一些东西吗?旁听他们开会多没意思,别耽误了正经事。”
“这就是正经事,法医小姐,我刚从报社预支了薪水,不多交点爆炸性的东西出来,我可真就是走投无路。我们报社没有法医小姐这么慷慨大度啊。”
苏三实话实说,肖琴反倒不好意思在说什么。
“你可以旁听,旁观者清,你虽然有时拎不清,但瞎猫碰死耗子也难说。”
罗隐说完大步走向办公室。
苏三无奈地一摊手:“看看,咱们大探长说话永远都是充满挑衅。”
“他呀一直这样的你可别在乎,我替他道歉。其实他这个人心底蛮好的,就是嘴硬的很。”肖琴掩口而笑,话里话外都在显示自己和罗隐交情匪浅。
“是的呀,罗探长说话难听做事还好,还有肖法医你,也是好人。这次我能有个容身之地,真是多谢你们帮忙。”
“哎呀,大家是朋友,这就是缘分嘛。”
苏三从小的经历教会她要学会示弱。在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示弱,对方反倒不好意思对自己继续表现出敌意。
果然,这么一说,肖琴开始安慰起她来了。
看来这位法医小姐很乐于享受高高在上施恩于他人的感觉,那就让她多多体会吧。
我苏三虽然不会卑躬屈膝,但圆滑和韧性总是有的。
“磨蹭什么呢!”
罗隐站在门口喊她。
“那我去旁听了。”
苏三对肖琴点点头,快步走过去。
肖琴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嘴角微微一撇,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第三十二章 失踪人口调查
“诸位,今天的情形你们都看到了,加上那车夫一共是八具尸体,七个女人在三年内接连遇害,这让我等有何面目见全城市民?”
警员们都神情严肃,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都够严重的,眼瞅着卖花女秀秀和赵太太母子的案子这就破了,谁能想到又出现这样恶性的案件,一时间会议室内气氛很是凝重。
“头儿,那凶手不是死了吗?”
苗一怯生生地打破了沉寂。
“那你来说说,凶手是谁?”
“那个车夫啊,车夫一定是个老手,几年间拐骗女子上了黄包车,寻到偏僻地方便将人害了,昨晚却不巧遇到个催命的女阎罗,要了他的性命,这杀车夫的是田玲玲,谋害那些女子的是车夫,这么简单的案情,现在头儿全城通缉田玲玲抓到她不就结案了吗。”
苗一说的轻描淡写,罗隐冷脸看着他说:“你很聪明。”
“那是……”
苗一还在得意,看到众同事用一种看傻瓜的目光盯着自己,浑身发毛,如坐针毡,左右动了动问:“我说错了什么吗?”
“你呀,要是如你想的这般简单,头儿何必叫我们来开会,你这脑子是核桃仁儿吧?”
小那呲之以鼻。
“嗨,你聪明?那你说是怎么回事。”苗一气恼地指着小那:“来,你来说说!”
小那好整以暇“我笨啊,所以我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头,可是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笨就自己承认咯。”
“你……”苗一哑口无言,人家都承认自己很笨,你又能怎样?
苏三轻笑,这个小那还是蛮聪明的,以退为进。
小那和苗一杠上,会议室很安静,苏三的笑就显得突兀,果然苗一的目光马上转向苏三:“记者小姐有何高见?”
“我只是旁听哦。”
苏三不想把自己扯进去。
“讲讲吧,你刚才的思路对我很有启发。”
罗隐示意她不用担心。
“那我就说一下我的感觉吧。”
苏三看着苗一问:“在现场时我听罗探长要求你查一下这三四年有没有女性失踪的,不知查到没有?“
苗一摇摇头:“并没来得及仔细查,粗粗看一下,只有两起报案,一个是一年前,一个是两个月前,都是伟华舞厅的舞女,目测年纪身段衣服都差不多。另外五具,没有找到符合的记录。”
“白骨化的那三具,坑内发现的晚礼服档次不高,应该是属于舞女的装扮。腐烂的四具,两具穿真丝旗袍高跟鞋,两具也是晚礼服,打扮的很花哨,不像是大家闺秀。”
罗隐在一边说。
“可若都是舞女,怎么那五具就没人报案呢?”
小那问。
“苗一说的伟华舞厅就是我楼下冯先生开的,我曾经写过舞女的一些故事,当时采访了伟华舞厅的一些舞女,据我了解很多舞女并不是本埠人,有的出来讨生活也是瞒着家里的,和家里联系并不紧密,有的孤身漂泊,好些年都不和家中联系的。同时这些舞女是相当自由的,属于挂靠在舞厅,合则来不合则去,也没有什么登记备案的,这样的话,若是失踪了怕也不会有人找吧?”
“嗯,这样看很有几分道理。”
罗隐点点头:“一个人选择犯罪目标基本都是固定的,那就先从伟华舞厅的两名失踪舞女查起吧。苗一,这件事你负责。”
“可是罪犯不是死了吗?还调查什么呢?”
苗一还是不理解。
“我怀疑这个车夫并不是唯一的凶手,或者说他只是一个帮凶。这点还是苏小姐提醒了我。”
“苏小姐?”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苏三身上,苏三不好意思的干咳一声。
“一个车夫,他可能每个深夜都等在舞厅门口,等着下班的单身舞女下手,但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人直接拉到城郊而不反抗不吭声,这有点太匪夷所思了。”
众人听闻有人反驳说:“那可能吓坏了吧。”
“苏小姐,你上次遇到这个车夫是什么情景?”
“我是在报社门口上的车,后来发现他走的路不对,我要求下车,他不停一直往前跑,后来半路冲出秀……冲出个女孩子和他撞在一起,车子就停了。”
“你大声呼叫了吗?”
“是,大声叫喊,要求停车。”
“诸位,苏小姐还是个文化人,是个弱女子,那些混迹社会的舞女们性情想必比她更为泼辣,她们定然也会更大声音的叫喊呼救,且舞厅多半都在市中心,到城郊要跑半个城,怎么能连续三年,甚至更久的时间,直接从舞厅掳走舞女杀人而不被人发现呢?”
“头儿的意思是还有帮手,城郊未必是第一现场?”
苗一明白了。
“对,我们就先从伟华舞厅失踪的两个舞女,和死去的车夫开始调查吧。苗一你去调查那两个舞女,看看能不能和死者对上。小那你去调查这个车夫。”
两个警察腾地站起身一个立正。
苗一刚要出门。忽然看着苏三说:“头儿,苏小姐和冯伟华是邻居,又曾经写过关于舞女的报道,我想请苏小姐参与调查,一个是她人熟,再一个她是女人,还采访过舞女,和舞女们也能好交流一下。”
苏三心道,果然,苗一记仇了,这是真要把我扯进案子里。
罗隐点点头说:“苗一的建议很好,苏小姐,协助查案对你写号外也会很有帮助。”
苏三想了想,深入了解案情对自己果然是有好处的,便也答应了。
苗一眉毛一扬,冲小那眨眨眼。
开完会已经到了下午六点多左右,苏三不太好意思继续在人家警察餐厅吃饭,便决定去公寓弄口吃碗小馄饨算了,顺便看看公寓现场清理的如何。
走进819弄,并没有看到那个馄饨摊。苏三有点失望,便来到公寓门口,其实这公寓也就四楼和阁楼烧了,3楼往下损失不大,只是消防队救火的时候喷了许多水。大概是袁晨的情况比较稳定,赵青萍从医院回来了,雇人前来帮住户们清理。看到苏三,赵青萍一脸歉然说:“苏小姐啊,连累你受了无妄之灾,这个月房租就不要了哦。”
现在已经是月底,按惯例也该交本月房租了。苏三喜出望外,急忙表示感谢。
赵青萍这个做法还是很有人情味的。她觉得是自己家的原因让诸位租客受了损失,便雇人前来清理。这时已经清理过她自家了,工人们便来到二楼。
“真是希望早点抓住田玲玲,她可真是太害人了。”
赵青萍叹口气。
“袁太太,侬拎得清爽。”二楼太太摇着扇子走出来,她对赵青萍主动帮人清理房间很是满意。
“我是房东,这些事又和我家有关系,还请大家不要怪罪。”
赵青萍连声道歉。
“咦,冯先生家没有人呢。”
赵青萍敲了敲冯伟华的门。
“我看冯先生才不要收拾呢。”二楼太太撇撇嘴“他呀,老奇怪的,做邻居好些年我们都没去过他家的,当初他和赵太太关系那么好的,也只是在楼梯口打打麻将,从来不请别人去家里坐。”
“这是做什么?”
果然是不能背后说人,只见冯伟华出现在门口,见他家门口站了好些人,便几步冲上楼。
“冯先生啊,袁太太花钱情人帮我们清理房间呢。”
二楼太太说。
“我家不需要!”
冯伟华脸色很不好看。赵青萍站在楼梯口有点尴尬。
“冯先生,袁太太是好意啊,既然工人都来了,大家都清理了,顺手帮你清理下多好啊。”
为了缓和气氛,苏三在一边劝说。
“不需要!”
冯伟华黑着脸,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接着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二楼太太嘴巴一撇安慰赵青萍说:“袁太太,侬不要在乎哦。这个人就是这样的,神神秘秘的。”
她用扇子掩口低声笑道:“倒是晚上总有女人叫的那个……呵,可能房间真有不宜我们看的东西啦。这个嘛,哎呦,未婚小姐在这里我可不敢说了呀。
”
她一回头看到工人在搬她家的钢琴,急忙喊道:“哎,你们轻一点啊,这个很贵的。”
她晚上总逼着女儿叮叮咚咚弹琴,那孩子弹得并不好,苏三心道真的弄坏了也好,省的荼毒大家的耳朵,小女孩也不用受这罪了呢。
第三十三 消失的舞女们
苏三在公寓又寒暄一阵,赵青萍说:“苏小姐,这楼上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收拾出来的。看来你需要在别地暂住了,当然出了这种事,你就是退租也是可以的。”
苏三选择赵家公寓,就是因为这里是繁华街区,离报社不远,生活非常方便,主要是阁楼的房租便宜,租户们还算是体面人,住的挺舒服,当然不希望就这样搬离,便急忙说:“我在这里住习惯了,等清理好了我再回来。”
“苏小姐现在住哪里呀?”
二楼太太问。
“暂时在一个朋友那借住。”
“咦袁太太,你原来的房子租出去没有,不如租给苏小姐暂时住住也好,住朋友家总是不随便的。”二楼太太显然是个热心人。
“我那房子在芙蓉里,地方乱的来,有文化的小姐是看不上的,是的吧,苏小姐。”
“哪有啊,要是租金便宜我就租了。那个朋友也是别人介绍的,暂时落脚几天而已,住得久了怕是什么是非都来了。”
“可惜,我那房子租出去了。呵呵,真是不巧哦。”
赵青萍有点尴尬地笑笑。
苏三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赵青萍站在楼梯口,指挥着工人忙碌。
这个袁太太挺有意思,不想租房子给自己就找那么多理由。还有冯伟华,忽然间脾气好大,苏三每天早出晚归上班很是辛苦,只是看到冯伟华他们走在一楼楼梯下打牌,原来他不喜欢别人去他家的?这些人真是奇奇怪怪。
苏三在街边小店买了两个烧饼,包在油纸包里回到肖琴的住处。肖琴并没有给她钥匙,于是她敲了敲门。
并没有人开门,苏三这才想起,肖琴做法医也是兼职,她本人其实是圣玛丽医院的医生,也许是今晚值班?那自己不是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怎么办呢?她想了想,还是回报社加一晚上班好了,顺便明天的号外写完,也许能赶上夜班排版。
她一手拎着公文包,一手捏着油纸包又走下楼。肖琴住的公寓在大兴里,离苏三原来住的巨籁达路并不远。苏三的报社在巨籁达路805弄拐过去的富民路上,走到哪里要穿过巨籁达路。苏三这一耽搁天已经黑了,走到805弄附近,看到前面小吃摊子支了起来,苏三吸吸鼻子,心里大喜,熟悉的气味:猪油香油香葱的混合香味。
真是太好了,馄饨摊子在这里呀。
苏三快步走过来。又是那个姑娘,正在煮馄饨,看到她走过来,抿嘴一笑、
这个摊子摆在马路一边,路灯下有四张小桌子,坐着几个女子在吃馄饨。
苏三刚坐下就觉得有点浑身发冷,周围充满了泥土的腐烂味道和一点点臭味。
她急忙向周边看看,下水道处并没有臭水横流,今天也没下雨,怎么这么大的新鲜腐殖土的气息。苏三小时候生活的孤儿院有很大的菜地,小朋友们经常去菜地帮忙,她对这种土的气味非常熟悉。
四张桌子,加上她一共坐了八个人。
那七个都是女子,有穿着旗袍的,有穿晚礼服的,大概是夜班的舞女,只是周围热气腾腾看不清脸。
这气味有点呛,苏三东张西望半天也没找到气味的来源,这时忽然香气扑面而来,姑娘端着馄饨送到她面前。苏三长出一口气,心道算了,还是吃东西要紧,别的不要管。
她先喝一口馄饨汤,接着打开油纸包拿出烧饼就着馄饨开始吃起来。
剩下的七个女子低着头都在吃馄饨,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是繁华街区,此刻却像被清场了,没有行人,没有任何声响,只有馄饨摊子大铁锅下面黄红色的火苗舔着锅底,姑娘手里拎着大铁勺子在锅里轻轻搅动发出的咯噔咯噔的声音。
还真是安静啊。苏三将最后一口汤喝完意犹未尽地抬起头,嘴里说着:“收钱。”
“奇怪,怎么人都不见了呀。”
苏三发现那几个女人都不见了,只剩下光光的桌子,上面一个碗都没有。
卖馄饨的姑娘见她吃的香,便又过来给她空碗里浇了一大勺汤。
苏三道着谢将烧饼撕碎了放到碗里,一位年轻小姐,能吃一大碗馄饨俩烧饼,这可真是件不太好意思的事情。
于是苏三解释道:“昨晚到现在没有吃好饭,昨天家里出点事,忙乎一晚上,现在真是又累又饿。”
那姑娘点点头说:“我记得你,我听说昨晚赵家公寓失火了呢。”
“是的呀,真是折腾人。”
苏三美美地又喝口汤:“姑娘好勤快,收拾的真利索。”
那姑娘笑道:“做小本生意的不勤快怎么行呢。刚才那几个舞小姐也是常客了,吃完了都主动将碗给我送来,我能省了不少事呢。”
“舞小姐啊。”苏三想到那些尸体,便试探着问:“姑娘的摊子一般都在这个时间出来,来吃馄饨的舞小姐多吗?”
“还挺多的,这个辰光嘛,这会她们吃了东西去上班,到凌晨下班的还会来吃宵夜呢。也真是辛苦的,这年头挣钱真不容易。”
两个人随便闲聊着,就听着冯伟华的声音传来:“苏小姐,你在做什么?”
苏三转过身,看到冯伟华站在一边,满眼惊恐地看着自己。
随即,身边像是被什么划开了口子,各种声响也传来了:
叭叭叭……汽车喇叭的声音。
“香烟要伐,香烟要伐……”
“那晚风吹来清凉,那夜莺歌声凄怆,月下的花儿都入梦,只有那夜来香,吐露着芬芳...”
她指着自己的碗说:“馄饨很好吃,冯先生要不要……”
话没说完她就停住了,因为她面前的桌子只有一个油纸包,根本就没有碗。
“这姑娘手脚好麻利呀。冯先生吃晚饭了吗?”
“苏小姐你刚才在同谁说话?”
“呶,就是这个馄饨摊的姑娘呀。”
苏三转向馄饨摊,她睁大眼睛,因为馄饨摊也不见了!这姑娘不可能走的这么快!再说那热气腾腾的大铁锅和炉子能一下子就端走吗?
苏三吓得腾的一下站起来:“冯先生,你方才真的没看到有别人?”
“没有啊,只看你一个人坐在这,和对面在说什么,可是你对面根本没有人,苏小姐,你怎么了?”
“不对呀,我明明吃了一碗猪油小馄饨,还有两个烧饼的,咦,怎么我的烧饼还在这里?真奇怪,怎么都不见了,刚才也是有七个舞小姐打扮的人坐在这吃馄饨,一眨眼都不见了。”
“七个……舞小姐?”冯伟华的声音微微颤抖。
“是的呀,我猜的,后来问了馄饨摊的姑娘,她说的确是舞小姐。对了,冯先生,你们舞厅失踪的两个舞小姐找到没有?”
冯伟华一愣:“没有没有,哦,我还要去舞厅,失陪了,再见。”
等冯伟华走了,一阵晚风吹来,苏三才觉得浑身冰冷,真是后知后觉,她此刻才觉得害怕!
那个馄饨摊,那个姑娘,那七个舞小姐,是做梦吗?
她急忙站起来,拿着自己的文件包和油纸包就走,走出去两步,她忽然站住了,那一刻她忽然想起那种似曾相识的腐殖土气息和臭味了,这正是今天小树林里飘荡的味道。
下午时候,警察们挖开那个小土包,充满腐殖质的泥土和尸体的臭味搅合在一起,对,就是那种气味。
苏三转过身去发现昏黄的路灯下,那四张桌子也不见了。
第三十四章 伟华舞厅(上)
写完稿子已经深夜,苏三将稿件交给了值班编辑,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梦中又坐在路灯下的馄饨摊吃馄饨,抬起头来,看着周围都是黑洞洞的眼睛,到处都是腐臭的气息,苏三吓得惊叫一声,噗通一下胳膊肘撞在写作台边上,正撞在麻筋上,她又哎呦一声,用力揉了几下,麻麻痒痒的滋味真难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隔壁排版室的工人听到声响探头出来看:“怎么了苏小姐。”
苏三揉着胳膊,尴尬地笑笑:“呵呵,刚才睡着了,这么晚了,我得回家了。”
“这大半夜的,你一位小姐孤身回去太危险了,不如在这将就一夜算了。”那工人40多岁,为人很好。
苏三急忙应道“也是啊,最近可是不太平,唉,我就在这对付一晚上算了。”
排版室的门关上了,大概排班工人们都以为苏记者是认真工作的人吧,苏三心底升起一阵悲哀,一个人在异乡打拼真是太难了。
“砰!”苏三睡得正香,一声巨响将她惊醒。
睁开眼正对上一双灿烂的笑脸:“苏小姐,你怎么在报社睡的啊?”苗一笑嘻嘻的问。
“额,昨晚加班,太晚了没回去。”
苏三解释道。
“苏小姐对工作真是认真呀。”
苏三揉着眼睛,看向周围,发现还好,报社的人大部分还没有来,李主任和小吴也没来。
她不好意思地对苗一笑笑问:“苗先生,你找我有事吗?”
“苏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天不是说好了一起去伟华舞厅的吗?”
苗一笑道“家属已经认过尸了,现在该咱们出面咯。”
“伟华舞厅?莫非和昨天运来的尸体有关?”
李主任正好走进门,耳朵瞬间立起来。
“李主任,我在号外中写了昨天的事情,昨晚也给值班的宋编辑审核过了。大家连夜排版的。”
“是的呀李主任,昨天苏小姐一直加班到深夜,晚上都没回去,如果我们报社的年轻记者都这么认真负责就好咯。”宋编辑在一边打着哈欠夸赞着。
李主任上下打量了苏三一眼,冷哼一声:“恐怕是房子被烧了没有地方去吧?”
苏三面色一僵,被人说中了心事格外尴尬。
苗一笑道:“李主任你还真是杞人忧天呢,我们头儿早给苏小姐安排好了住处。”
罗探长给安排的住处?
李主任可是新闻老油条。一听罗探长竟然帮苏三找房子,这脸上立马笑眯眯的。
“呵呵,我开个玩笑,那个既然是去调查案子,苏小姐就赶紧去吧。这些天我们报社的号外仰仗苏小姐的好文笔,一上午就能卖光还得加印。”
苏三微笑:“哪里,这都是主任指导和诸位同仁帮助的结果。”
苗一同苏三走出报社,埋怨道:“苏小姐,你们那主任脸色变得可真快,好同情你。”
苏三笑了“出来做事就是这样,难道你们在警局就没有受气的时候?我看你们探长平时很凶的。”
“我们头儿那是工作认真,其实对我们平时非常好,看就是对苏小姐不也是很好嘛。”
“看来你们警察局倒是很有人情味的,我住的地方被烧,还给了我一千元的慰问金,我真是没想到。”
“慰问金?”
苗一一愣,眼珠子一转随即笑了起来:“其实据我所知,这种事情应该是没有先例的,不太可能。说句不好听的,别说苏小姐只是来警察局合作一下而已,就是我们警局的人谁家出点类似的事,也未必能有慰问金啊。”
苏三一愣:“那我这钱……”
苗一点头说:“那自然是我们头儿自己出的呗。”
他见苏三面色有异急忙跟上一句:“其实吧,我们头儿一直就是这么仗义,警局里谁家有个事他都会出钱的。反正他钱多,既然以警局的名义给你,苏小姐就拿着呗,一千块,他不在乎的。”说着还对苏三眨眨眼睛。
两个人来到伟华舞厅,现在是白天,舞厅门开着,但是舞女们还都没来,只有看门的人和几个服务员在。
苏三和苗一进去,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迎上来问“两位是……”
苗一掏出证件晃了一下“我们是警察局的,来了解下情况。你们舞厅有两个舞女失踪,这事儿你知道吗?”
那女子不住摇头:“不知道?有这事?谁报的案?我们舞厅的舞小姐私下流动比较频繁,未必是失踪吧,可能是人家换舞厅了呢。”
这人倒是聪明,一推六二五。
苏三笑道:“林大班,你不认识我啦,我是申江晚报的苏三啊。”
林大班仔细看了看她,噗嗤一声笑出来,摘下旗袍扣绊上的手帕挥舞着拍着苏三的胳膊:“哎呀呀,瞧我这记性,苏小姐,可是有段日子不见了。”
随即又掩口一笑:“看我这话说的多没味道。苏小姐没事来我们这舞厅干什么呢?可不是没法见面吗。”
苏三拉着她的手:“哎呀,你这不是贵人多忘事吗?”
“什么贵人,就我?苏小姐,你还是那么爱开玩笑。”
苏三笑眯眯地挽着她的胳膊,俩人一起往里走,边走边说:“林姐姐,你还不是贵人,我听说你现在两个舞厅做大班呢,能干的不得了,冯先生这里全靠你支撑着呢。”
林大班得意地笑笑,接着故作谦虚:“哪有啊,都是外面的人给我面子,捧得我。”
苗一跟在后面,忍不住摇头微笑:这位苏小姐还真是会说话,这一会儿功夫就和这大班热络了。
“林姐姐,昨天城郊出大事了,你可知道?”
林大班将两人带到自己的房间,刚坐下苏三就问。
“喝什么?咖啡还是橙汁?”
林大班问。
“咖啡吧,昨晚加班一晚上都耗在报社了,累死我了,苗一,你喝什么?”
“我也来咖啡,谢谢林大班。”
林大班笑道:“你这拼命三娘的性子还是不改,妹妹,不是我说你,这活是给别人干的,身体才是自己的,就像你刚才问的那俩个姐妹,前一天还美滋滋的来上班,第二天这人就不见了,家里还有孩子等着喂呢,你说,这算什么事啊。”
“我看了报案记录,一个是一年前,一个是两个月前失踪,林姐姐能讲讲具体情况吗?”
“苏苏,昨天我听说城郊挖出个什么万人坑的,可是有那俩姐妹?”
“哪有什么万人坑,是七具尸体。”
苏三晃了晃手。
林大班倒吸一口凉气:“七个人?天啊,谁做的孽?”
“人都不好辨认了,我们先了解情况,警察局那边估计已经安排家属去认尸了,倾向是七个遇害者很有可能都是舞小姐,这是一起针对舞小姐的系列杀人案。”
林大班听得毛骨悚然,狠狠地吸口烟:“失踪的两个人,我都很熟悉。”
这时门开了,冯伟华站在门口:“哈哈,苏小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自然是邪风呀,冯老板。”
“哎呦,斜风细雨不须归,苏小姐这是逼我请吃午饭的啦。”
冯伟华哈哈大笑“咦,这是警局的小哥,看来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呢。”
第三十五章 伟华舞厅 (下)
“冯先生还认识我啊。”
苗一想不到冯伟华记性竟然不错。
“是的呀,那次赵太太出事,我们在警察局见过的嘛。唉,可怜的赵太太,她可真是个好人,又聪明又能干。”冯伟华叹口气接着又说道“咦,你看看我,又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苏小姐和警察先生想必是无事不登门,不知所为何事呢?”
“老板,原来昨天在郊外发现了尸体,警察先生怀疑是我们舞厅失踪的舞小姐呢。”
林大班在一边解释道。
“哦,这样的事情,莫非是找到她们了?在哪里找到的?”
“秦明明和范美宝是你们舞厅的人吗?”
“嗯,不错,就是她们两个,这俩人都是本城的,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人不见了家属找到我们舞厅来,又哭又闹好些天,最后还是赔钱了事,我可真是倒霉透了。”冯伟华忍不住抱怨。
这时侍者送来咖啡,冯伟华见这俩人是没有走的打算,也就跟着坐下说:“林大班在我们舞厅三四年了,这里的事情她比我都清楚,有什么尽管问她好了,对吧林大班,我们是良好市民,支持警察先生的调查是我们的责任嘛。”
冯伟华说的很好听。
“林大班,你能介绍下那两个舞女的情况吗?”
林大班一直盯着自己手中的咖啡杯,听到这话放下杯子,悄然瞄了冯伟华一眼说:“秦明明和范美宝都是本城人,范美宝有个女儿,听她讲过,大概是十几岁上了男人当,生了女儿被赶出家门,一直靠自己养活女儿的。秦明明还有丈夫有家的,只是男人好赌,她性子又太柔顺,总被客人欺负,被人毛手毛脚的,经常对着我哭。”
林大班说到这里,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叹口气。
“对的,我想起来了,秦明明找过我预支过薪水。”
冯伟华一拍大腿喊道。
听到这句,苏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想到自己也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找报社预支了薪水。
“是的,秦明明的丈夫什么都不做,她一个弱女子要支撑一个家,还要小心不怀好意的客人,有时被人吃了豆腐也不敢声张,担心闹开了会被客人嫌弃,挣不到小费,同时又害怕被家中的丈夫知道了会打她,也真是可怜。”林大班叹口气“一年前吧也是这时候,她一连三天都没来上班,我以为她是攀上高枝,没想到后来她男人找上门来了。“
林大班的话将众人的思路带回一年前的某日。
华灯初上,伟华舞厅门口霓虹灯闪烁,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忽然从街道拐角处跑来,急急忙忙就要舞厅里冲。门口的侍者一把拉住他问:“先生,这里是舞厅。”
“我知道是舞厅,我来找人。”
“你找哪位?”
“秦明明,在你们舞厅吧?”
侍者想了想说:“秦小姐好几天没来上班了,你且等下,我去找大班问问。”
“问什么大班啊,让开。”
那男子粗暴地推开侍者就往里闯。侍者急了,这往来客人都衣冠楚楚,这人一副瘪三样冲撞了客人可如何是好。侍者拔腿就追,俩人在门口撕扯起来,一时间场面有些失控。
“怎么回事?”
冯伟华带着打手,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两个打手上前,抓住那男子的手臂用力往后一拗,那男子哎呦呦不住惨叫,嘴里叫骂着:“放开老子,你们这帮流氓。”
“流氓,你是没见识过真正的流氓是怎么样。”冯伟华掏出西装口袋里的手帕,按按嘴角,兰花指一翘“把他扔江里栽荷花去。”
两个打手架起这人就跑,那人吓得面如土色急忙求饶:“大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冯伟华一挥手,打手直接架着这人进了经理办公室,往地上一贯,那人坐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喊疼,林大班担心出事也跟着进来,站在一边。
“你是秦明明的男人?”冯伟华上下打量着男人,嘴角露出轻蔑的微笑。
“这是我们老板。”林大班在一边解释道。
那男人叫道:“你把我老婆藏到哪里了?”
冯伟华笑了:“你老婆是哪个?”
“秦明明。”
“秦小姐有三天没来上班了?她没在家?我以为她去了别的舞厅呢。”林大班吓一跳。
“若是在家我何必来这里受你们气。我老婆大前天晚上去上班就再没回来过,不是你们藏了能去了哪里?”
“没准跟野男人跑了。”
冯伟华掏出香烟和打火机,点上吸了一口。那男人贪婪地看着他吸烟的动作,喉头蠕动,咕噜一声咽下口吐沫。林大班知道秦明明的男人不争气,但没想到竟然如此不堪,看他的眼神格外厌恶。
冯伟华掏出一根香烟,和自己嘴里的烟对个火,然后丢了过去,那男人急忙一把捞住,狠命吸了几口,嘴里嘟囔着:“她就是有野男人也是你们舞厅的,反正人不见了你们得负责。”
“我要不要管你们全家啊?”
冯伟华用力一拍桌子:“你老婆旷工三天,我还没找她算账?当我伟华舞厅是什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这舞厅这三天损失怎么办?”
那男人被他这么一吓唬,浑身一哆嗦,急急忙忙又抽了几口烟,这才定下了心神,一拍大腿道:“不对,什么三天损失?我老婆不来你就不开门做生意了么?”
冯伟华怒道:“别给脸不要脸。”
“我老婆是在你们舞厅失踪的,我不找你们找谁?”
那男人吸完烟,索性坐在地上耍起赖皮。
冯伟华不想和他废话,叫林大班和他周旋,自己便走了。
“后来我就叫他去警察局报案,我们老板最后看他家可怜还给了五十块钱的。”
林大班讲完这段往事加了一句。
“给了五十块呀。”
苗一笑嘻嘻的,语带讽刺。
冯伟华笑道:“总是在我们舞厅做过的,我们不好看着不管。”
“秦明明失踪前可有异常?”
苏三问。
林大班答道:“晚上正常上班,并未发现有何不妥,因此她没来,我也值当她去了别家做。哪里想到会出事。”
苏三发现,林大班回答的未免太快了一些,而且说完后又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冯伟华,她心里有了算计,接着问:“那范美宝呢?也是没来上班家里人找来了?”
“是的,是她妈妈来找的,我也是叫她报警好了。”冯伟华耸耸肩:“我开门做生意的,都这样找来找去还要不要开门。”
“咦,只这两个人的家属来找过嘛,莫非还有其他人?”
苗一问。
“这两家就已经够呛,哪里还敢想其他。”
冯伟华叹气:“范美宝失踪的第二天,她家人就来找我要人,好像我开舞厅就得保证所有舞小姐的人身安全似的,真是莫名其妙。”
第三十六章 一种真相
在苗一看来,舞厅并没有提供一点有用的情况。两个舞女并未同人结怨,两个人都比较普通,时间过去这么久,没人记得她们最后一次出现的情景也算正常。
没有什么收获,苗一有些沮丧,出门时低头看着脚下,而苏三则和林大班手挽手走在后面。
“苏小姐再见啊。”
林大班轻轻拍拍她手臂。
其实在两个人手挽手的时候,林大班贴近了苏三,在她耳边低语:“你先去那边的彩虹咖啡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苏三不动声色,只是用力握了她的手一下,示意自己知道了。
林大班扭着腰肢回去了。
苏三和苗一往前走,拐到路口,苏三忽然说:“早上还没有吃早饭呢。苗一,我们去喝杯咖啡吧?”
苗一点头:“苏小姐,你这个建议太棒了,走,去霞飞路。”
说着就要去等电车。苏三一把拉住他袖子,指着不远处的招牌:“呶,就那家吧,彩虹咖啡。”
苗一不满:“那家店,又没有名气,能有什么好喝的。”
“苗先生,现在我们是出来工作的,况且,你忍心叫我一个刚被大火烧精光的人请你去霞飞路啊。”
苏三已经走过去,苗一摇摇头只能跟着进入咖啡馆。两个人要了咖啡和三明治,苏三明显心不在焉,边吃边抬头看门口。
过了一会,看到林大班出现在门口,苗一笑道:“苏小姐,真有你的。”
林大班进来,看看周围,走到一处偏僻点的位置坐下,苏三站起身低声对苗一说:“你在这守着,小心防范。”
防范什么?她没有明说,但既然林大班在舞厅没说什么有价值的事情,现在忽然出现,想来一定是舞厅中有她所顾及的人,因此苗一点点头,没有多问。
苏三坐过去,林大班低下头小声说:“苏小姐,刚才在舞厅我不方便说,其实……”她犹豫一下,双手紧握,下定决心继续说:“其实,在秦明明和范美宝失踪前,我曾经多次看到她们和老板有过暧昧的。”
“和冯伟华?”
苏三一愣:“是什么时候具体是怎样?”
“秦明明失踪前,夫妻关系不和睦,有好几次被她丈夫打,鼻青脸肿的化妆都不能遮盖。我也安慰过她,后来听姐妹私下说,是因为她外面有男人。结果后来有一次我去办公室找老板,撞见他们俩抱在一起。”
林大班继续回忆道:“后来秦明明失踪,她男人找上门来,我听说其实冯老板是给一千多多块而不是他说的五十块。冯老板这个人平时很小气的,怎么能拿出这么一大笔钱给他?”
“果然是很奇怪,那范美宝是什么情况?”
“范美宝其实一直和我们老板有点关系的,这件事我们舞厅好些人都知道,听说冯老板还带着她和她女儿一起出去玩过呢。我们老板这个人……”林大班叹息一声继续说道:“怎么说呢,对我们也算很好,可是我想两位姐妹死的不明不白,总要说出真相,方才在舞厅,冯老板在旁边,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
“我和冯先生住一个公寓,你是知道的,也许是早出晚归,我平时到没看到他有带女人回去过。”
“那是自然了,在舞厅他有独立的房间,想做什么不成,何必要带回家给人看到呢。或许……”林大班掩口而笑:“你是未婚小姐,本来这话我是不好讲的哦,现在男女偷情,出去开房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林大班讲完情况,匆忙走了。苏三和苗一不敢多做停留,出门坐上电车回警察局向罗隐汇报。
罗隐听到苏三转述的情况,眉头微皱,手指轻轻敲着桌子。
苗一问:“这么说,这个冯伟华很值得怀疑。”
“问题是林大班为什么会讲这些呢?”苏三心存疑虑:“在舞厅,我就看出她的确是有事情隐瞒,说话总是不经意的去看冯伟华的脸色。”
“那就对了嘛,她是想为死去的舞女声张正义。”
苗一一拍大腿。
“可是据我了解林大班并不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苏三犹豫着说。
“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隐问。
“我过去因为写号外,接触过林大班,她给我的印象就是长袖善舞,是个极为精明能干的女子。同时她的眼睛里只有利益,怕是不会有多少意气用事的时候。今天在舞厅,其实我觉得更奇怪的是,这样一个在善于周旋的人,怎么说上几句假话就能表现出忧心忡忡,甚至还将看冯伟华的脸色表现的那么明显。”
“你得意思事有反常必有妖?她表现的不甚自然都是故意的。”
“对的,我怀疑林大班的话里有水分,不过也不能排除冯伟华的嫌疑,林大班说冯伟华给了秦明明家人一千块钱,这件事只要去调查一下就知道了,不是很大方的冯伟华能拿出那么多钱给人,这也实在够反常。”
听苏三提到一千块钱,罗隐的表情有点不自然,苗一叫道:“对呀,冯伟华没做什么为啥会拿出那么多钱,他又不像头儿你。”
“像我什么?”
罗隐目露精光,语带威胁。
苗一见情况不妙,腾地起身道:“我去调查秦明明家人。”
说着就脚底抹油跑掉了。
苏三说:“我问过苗一了,警察局从来不会给一个外人慰问金的。”
“嗯,那是过去,现在不同了。”罗隐板着脸:“你以为是我发了恻隐之心?”
苏三一愣:“难道不是?”
“别做梦了,我还没那么多管闲事。这钱是局里给的,当然,我是一分钱都没克扣。”
苏三低下头,脸热辣辣的。
“苗一一个小警察知道什么。”罗隐嘴角泛起讽刺的笑:“其实这也是我们警察局打算收买你吧。毕竟这次案子一个接一个,都那么棘手,我估计局长都后悔和晚报的合作了。”
“你放心,不该写的我不会写,但是可以写的我也不会心慈手软。”苏三抬起头一脸坚持:“一千块收买不了我的。”
“那多少钱能收买你?”
罗隐上下打量下:“不过似乎我们局长还真的想收买你。你可知道我们警察局的警员宿舍?”
“宿舍?”
“是的,女内勤那边有个人搬走了,正好空出一间房,局长决定你可以暂住那里。”
“真的吗?”苏三开心的差点跳起来。
“等会你去找内勤方小姐,她会带你过去。”
“你们警察局真是比我们报社还有人情味呢。”
苏三赞叹。
“所以你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写号外了吧?小心引导舆论,这八具尸体,势必会引起市民恐慌,如何做就看你苏小姐了。”
“我可以问一下那个车夫吗?”
“车夫叫陈阿大,孤身一人常年拉车,调查的结果他平素倒还老实,也不与人有争执。总之就是个扔进人堆里挑不出的角色,这样的人最叫人头疼,实在是太没特点。”
“他的特点不是经常要在深夜舞厅门口守着吗?”
苏三笑道。
“还真不是,据那些车夫说。他好像还真很少在舞厅门口出现,若是长期出现大家都会有印象。”
罗隐说到这,忽然看向苏三:“可是他是怎么会遇到你和田玲玲的呢?你是否想过,这一切也许并非偶然?”
不是偶然吗?苏三从没这样想过。
她一直以为那个车夫是习惯深夜游荡。
如果是刻意的,那是因为什么?他怕什么?
第三十七章 往来信件
“警察局宿舍?”
肖琴听说苏三要搬到警察局的宿舍,吃惊地睁大眼睛:“在这住着好好的,搬去那里有什么好,那些警员很粗野的。”
苏三看她一脸惊奇,也吃不准她昨晚不回来是故意还是工作太忙,便只说是警察局的决定。
“大概是想着我工作需要吧,毕竟这几期号外卖的很好,警局和报社都很满意。”
“是吗?”肖琴忽然间鼻音很重,语气冷淡。
苏三只是想,毕竟打扰人家一次,总要来告辞一下,做足礼节,见她意兴阑珊便说:“那我这就走了,多谢法医小姐收留。”
肖琴看着苏三走到门口,心头火起,冷冷地哼了一声说:“苏小姐是怪我昨晚在医院值班吗?”
苏三笑道:“怎么会,说实在的我和法医小姐并没有任何交情,你看在罗探长面子上收留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罗探长的面子?”肖琴更生气了:“昨晚我的确是在医院加班,你猜我在那里看到谁了?”
“对不起,我不感兴趣,再见。”
苏三刚要出门,肖琴抢先一步拦在门前,冷笑:“我遇到罗探长了,他特意来医院请我吃饭。”
“嗯。”苏三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罗隐昨晚和我一起吃饭。”
“是吧。”苏三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你不觉得奇怪?
“我没那么无聊。”
“他昨晚请我吃饭,今天又给你献殷勤。”
“这是警察局的安排,法医小姐,请不要扯到罗探长。同时,你的话有问题,既然前面说遇到,怎么又说特意去请你,前后矛盾不知所云,下次编的时候请认真一些。”
“唬谁啊?”肖琴的声音瞬间尖利,伸手指着苏三:“你别做梦了,罗隐是司令公子,根本看不上你。”
“既然看不上,你急什么?”
苏三用力将她往旁边一推,迅速压低声音反击道:“司令公子看不上我就能看上你么?我是个穷记者不假,可怎么都是算是个小文人,你呢?是医生还是法医呢?兼职法医也是法医每天摆弄死人的。人家警备司令家就没忌讳吗?肖法医,还是多为自己操操心吧。”
她声音很低,表情却丰富,完全不吝惜讽刺的表情。
肖琴被她呛得说不出话来,等反应过来,苏三已经走下楼了。肖琴气呼呼地追下去。想拉住她问个明白。苏三已经走到二楼,肖琴冲下去一把拉住苏三,恶狠狠地说:“你不必用话激我,你给我……”
她的声音瞬间收住,因为她看到站在楼下的罗隐,她方才那么声嘶力竭的喊叫,他一定听到了!天,还是面目狰狞的!
怪不得,怪不得苏三刚才压低声音,她是故意的!
肖琴尴尬地笑笑,挥手问:“要不要上来坐坐。”
罗隐摇摇头,这时苏三已经走了下去,看着罗隐笑道:“罗探长,你看,法医小姐还舍不得我离去呢。”
“肖琴一直很热情的。”罗隐说。
肖琴觉得自己被人狠狠地扇了一个大耳光,瞬间满脸涨得通红,张嘴想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罗隐挥手说:“我们这就走了。”
说着罗隐上了车,苏三也随后上车。她打开车门的时候,还回头看了肖琴一眼,脸上似笑非笑。车子绝尘而去,肖琴气的几乎要喊起来:他说我们!她竟然还用那种眼光看我!挑衅这是绝对的挑衅!
肖琴气的坐立不安,在房间走来走去。
后来实在烦躁,索性换身衣服出门,打算上百货公司大肆购物发泄一下。
她换上一件锦缎旗袍,搭上一条披肩,拎着羊皮小包蹬着高跟鞋走在街头,看着路上相伴而行的红男绿女,忍不住黯然神伤。她正在大街上悲风伤秋,忽然听到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问:“你是警局的小姐吧。”
她回过头去,看到一个面目悲苦的女人。肖琴认出这女人就是死去的赵太太的妹妹赵青萍,她还曾经来警察局认过卖花女秀秀的尸体的。
于是她挤出微笑说:“袁太太你好,我是警察局的,我们见过的。”
“对的对的,法医小姐,那你是警察局的人咯。”
赵青萍压低声音问。
“对呀,怎么了袁太太?”
肖琴看到赵青萍有些神秘兮兮的,心道莫非她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虽然很讨厌苏三,但本着知己知彼,也了解苏三似乎帮了罗隐很多忙,她觉得那都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不过是那女人运气好,恰好遇到罢了,如果自己也遇到一些重大线索,那罗隐岂不是对自己也刮目相看吗?
于是她摆出自认为非常热情的笑容,还轻轻握住赵青萍的手,像是要将力气渡给她似的,用非常诚恳的语调说:“我是警察局的人,也参与破案的,你若有什么线索对我讲也是一样。”
赵青萍点点头,拉着她走到路边,小声说:“其实我是想去警察局的,是有点事情,可我又没有什么把握,不知道这算不算线索,该不该去警察局。”
“那你和我先说说,我看看有没有价值。”
赵青萍犹豫下,咬着嘴唇道:“那好,法医小姐,那你能不能随我去我家一趟。我整理赵柯留下的东西,发现点奇怪的东西。”
肖琴跟着赵青萍往万籁达路走,走了几分钟听到后面传来汽车喇叭声,一辆黑色轿车在她们身边停下,冯伟华探头出来问“袁太太,你们去哪里呀?”
“正要回家呢。”
“正好顺路,我也回家,上车吧。”
两个人上了车,赵青萍坐在副驾驶,肖琴坐后面。冯伟华问:“这位漂亮小姐好眼熟。”赵青萍笑了:“冯老板,我还没结婚时候就有人这样和小姐搭讪呢。”
冯伟华嘿嘿笑着说:“哪有哪有,我就是看着这位小姐眼熟吗。”
“可能是赵太太出事的时候我们见过?我是警察局的肖琴。”
刚才被苏三刺激到,肖琴没有说出自己的职业。
“警察局有这么漂亮的小姐,了不得了不得咯。”
“哪里呀,你们公寓的苏小姐不也在警察局帮忙吗?”
肖琴故意说道。
“哪里能和小姐你比呢,她不过是临时在那嘛。”
冯伟华很会讨好人,肖琴听到这话面带得意之色。
“咦,袁太太和肖小姐很熟啊?”
“这个,嗯,是的。”
赵青萍迟疑了一下承认了。
冯伟华点点头,专心开车。
车子到公寓门口停下。赵青萍下了车,向冯伟华道谢。然后拉着肖琴一起往三楼走去。
冯伟华停好车子,看着两个女人的背影,微微眯缝一下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肖小姐,你看就是这些,我不知道有没有价值。”
进了门,赵青萍就从书房抱出一个大纸箱子出来。
肖琴打开纸箱子,发现里面是一摞叠的整整齐齐的信。她看了看赵青萍,拿起一封读下去,读完一封接着又读另一封,最后放下信,鼻头渗出细细的汗珠。
她正视着赵青萍,面色严肃:“袁太太,这些必须马上送到警察局,这可能是赵柯和另一个罪犯的通信!”
“天啊,真的是这样?我以为赵柯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并没有结束,也许他还有同伙。”
赵青萍和肖琴收拾好这个箱子,抱着出门。
走到楼门,又看到冯伟华拎着包匆匆下楼。
“咦,才回来又要出去啊。”冯伟华笑眯眯地问。
“冯先生不也是一样?”
“我是落下东西在家里,急忙要回舞厅的,袁太太,你抱着什么,好沉的样子,怎么能叫女士这么辛苦,我来帮你好了。”
“只是一些信件,到不是什么沉的东西,冯先生要回舞厅吗?能不能捎我们一程。这个……”
她用下颌指着手中的箱子:“没多沉但走路也不方便的。”
“好的呀,好的呀,来来,把这个放到前面。”冯伟华拉开车门:“两位女士坐到后面好了。”
第三十八章 眼镜碎片
罗隐送苏三来到警察局公寓。本来他是要苏三去找内勤方小姐的,恰好今天方小姐休假回乡下了,正好他此刻又没有什么事情,便直接送苏三过来了。
“罗探长,哪阵风把你吹来啦。”
管理员老何拎着一大串稀里哗啦的钥匙走过来,罗隐掏出一包三五牌香烟递给他。老何拿在手里,掂了掂笑道:“又偏得了,多谢。”
原来这警察公寓的待遇还是非常好的,公寓会免费提供一套干净的被褥铺盖以及脸盆等洗漱用品,管理员老何带着苏三去地下室的库房领东西。罗隐想想左右没自己的事,还是先回警察局再把舞女失踪案好好看一看,刚走到门口,看着有有夜班的警察才吃过饭回来,看到他纷纷打招呼。
小那也是今天夜班,看到罗隐急忙走过来问:“头儿,怎么来宿舍了。不会是看我吧?”说完嘿嘿一笑挤眉弄眼,看看旁边无人小声问:“还是头儿看上这里哪个女警?不过咱们警察局的女警好像都不算……”话音未落,见老何带着苏三楼梯上来,苏三怀里还抱着被子,小那笑眯眯地跑过去一把抢过她怀里的被子,嘴里还说着原来是苏小姐来了,怪不得我们头儿,没等他说完,罗隐一巴掌拍过去:“赶紧送过去,昨天叫你调查的事呢?”
小那抱着被子噔噔噔往楼上跑。老何在后面喊着:“喂,是308!”
308号本来住着三个人,一个是内勤方小姐,还有个是看女监的孟小姐,搬走的叫刘娜,据说是前几天就给警察局寄了一封辞职信,人就悄然搬走了。
老何用钥匙打开门,嘴里嘟囔着:“你们说刘小姐这人也是,不声不响的搬走了。要不是后来局里通知她辞职了,我还不知道呢,搬走总要和我这个管理员打声招呼的嘛。”
小那将被子放到空床上,苏三将拎着的脸盆等东西放到床下,又往里推了推,忽然她哎呦一声,罗隐急忙问:“怎么了?”
苏三站起身,举着一个亮晶晶的东西说:“下面有个玻璃片,划到手指了。”
小那伸手去兜里掏,掏了几下什么都掏不出,小那尴尬地笑笑:“呵呵,我从不带手绢。”
这时罗隐已经从猎装口袋掏出折叠整齐的手帕递给苏三,同时拿过她举着的玻璃片仔细看了看说:“这是眼镜碎片,看来这房间有人的眼镜碎了,没有打扫干净。”
“哦,刘小姐是戴眼镜的。”
老何在一边解释道。
“那就对了,刘小姐的眼镜碎了,玻璃片没扫干净嘛。”小那在一边笑道:“刘小姐的眼镜很厚的,度数一定很大,碎了的话她可真要走路都撞墙呢。”
“可是这是什么?”
罗隐指着碎片中间的一点黑红色。
苏三就着他的手,凑上前闻了闻,抬头说:“是血迹。”
“苏小姐的血?”小那指着苏三包着手绢的手指。
“笨蛋,看仔细了,这明明是干的血迹。”
罗隐拍了小那脑袋一下。
小那自己也拍拍,不好意思地说:“那就是这位刘小姐眼镜不小心碎了,她自己的手指还被划破。”
“这是喷溅型的血滴,也就是有血滴落到镜片上。”
滴落!
苏三看着那晶莹的镜片,无端打个寒颤,忽然间觉得这镜片寒意森森。
小那也有同感,不由自主后退一步,看着那镜片问:“喷溅血迹,血液滴落,这有点玄乎啊。”
“也许是出鼻血呢?”
老何在一边插嘴道:“刘小姐一不小心眼镜碎了,她眼睛不好,没有眼镜打扫镜片的时候可能不小心撞到了墙壁,恰好出了鼻血,场面有点乱,她眼神又不好,打扫时没有发现这碎片,这样多简单的事。”
“老何,你也是老警察出身,你觉得事情可能这么简单吗?撞到墙壁出鼻血那墙壁为何是干净的呢?”
罗隐问。
老何呵呵笑了笑:“那就找方小姐和孟小姐问问好了,她们住一起,总能知道些情况。”
苏三将东西都放好,便说道:“我觉得何先生说的挺有道理,什么事情不要想的那么复杂呀。”
罗隐不回答,在宿舍内又仔细走了一圈,不放过每个角落,他的目光落在桌子腿上,那上面也有两滴黑红色,他拿起暖瓶,往桌上倒点水,将湿着的手指蹭了蹭那两滴,然后将手伸到苏三鼻子前问:“这是什么味?”
“血迹啊,嗯,还有点点发臭,至少有三天了。”
“不错,这也是血迹,从床铺到桌子有些距离,出鼻血怎么能喷溅这么远。”
苏三猛然有个想法,脱口而出:“也许是女性的那……”
面对三个男人,她脸一红说不下去了。
老何是结过婚的,五十多岁,自认算是长辈级别的,便点头说道:“苏小姐说的对,女人的房间,有星点血迹也是正常,毕竟有些日子是难免的嘛。”
这时门外有人说:“好好的怎么出了车祸,真是麻烦,我是值夜班的,还得去清理现场。”
苏三是记者,一听到有车祸急忙跑出来问:“是哪里出了车祸?”
“就在警察局附近,是一个舞厅老板好好的开车不知怎么撞墙了,刚听说肖法医也在车上。”
小那惊呼“啊,法医小姐啊,那我也去帮忙。”
说着就窜出去。苏三紧跟拎着公文包追了出去。
罗隐手里捏着镜片,还在沉思,老何在一边忽然说:“罗探长,那姑娘可出去了啊。”
“嗯。”
“那你不去吗?”
“不着急。”
“嘿嘿,我老何的眼光还是很准的,你是不是对人家姑娘有点那个意思啊。”
“只是看她可怜罢了。”
罗隐将镜片扔进自己西装口袋,又转身环视这房间一眼说:“老何,你说,这一个人鼻子那么好使,什么气味都能闻得出,还可怜巴巴的,你会不会动恻隐之心?”
“这和恻隐之心有什么关系?”
老何发懵。
“有啊,像警犬啊。”
罗隐想到苏三闭上湿漉漉的眼睛深深呼吸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上扬。
第三十九章 毁掉证据
苏三跟着警察来到车祸现场,已经有救护车赶到了,正在将伤者往车上抬。
苏三急忙抢先一步冲上去,看着赵青萍问:“袁太太,出什么事了?”
赵青萍躺在担架上,脸上血迹斑斑,嘴边也有血迹,她用有气无力的声音说:“其实我们是……想去警察局的,我发现了一点……奇怪的信……”
话还没说完,冯伟华捂着胳膊走过来说“磨蹭什么,救人要紧。”
苏三急忙抓住冯伟华问:“冯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伟华满脸是血,哭丧着脸说:“我也不知道,真是见鬼了,好好的开车就冲着那面墙撞上去了,我真是太不小心了,唉。”
苏三只能安慰他,这时护士抬着赵青萍上救护车,赵青萍忽然抬起手冲苏三挥舞着,冯伟华按住她的手说:“袁太太,你不要乱动啊。”
苏三问“冯先生,你身上有血,不用去医院看看吗?”
冯伟华一脸后悔,不住摇头说:“都怪我,我还得在在现场等待问话。“
小那在记录本上记下了车祸的具体情况,几个警察检查了车子,玻璃都碎了,看来撞的力度很大,碎玻璃上很多血迹,据第一个赶到现场出警的巡警说,袁太太是在车子前面被发现的,剧烈撞击将坐在后面的她甩到了前面。
而肖琴头部撞到侧面车厢,当场就昏迷不醒。
苏三也跟着前后左右,仔细检查一遍车子,这时她发现,前面副驾驶的座位下面有个包,里面装着什么东西。座位上是个空的纸箱子,上面洒满了碎玻璃,血迹斑斑,箱子一侧微微有一点凹陷下去。
她觉得奇怪,钻进车子,看了一眼,里面是空的。
“我刚问过,袁太太就是被甩到这里的。”
小那见她对纸箱子很有兴趣便在一边解释道。
“奇怪,这纸箱子是空的。”
“嗯,怎么了苏小姐。”
“袁太太被甩到前面,那么大的力量,应该会把这个空箱子砸到吧,她虽然瘦弱,可是冲击力那么大,箱子怎么只是侧面凹进去一点。”
小那认为苏三说的很对,用力按了下纸箱子说:“这纸壳倒是很结实的,也许是瞬间发生的事情,箱子当时被冲击力撞到前面顶着了呢。”
这样想也很有道理,苏三点点头,又想去看座位下的那个包。
“苏小姐,我头疼,我也得去医院了。”
冯伟华忽然走过来。
“要不要紧啊。”苏三问。
“可能伤到头部了。唉,真是倒霉啊。”
他说着从座位下将那个包拽出来。
“这里面是什么?”
苏三拍了那包一下,里面的东西似乎很轻。
“几件衣服,本来是顺路去洗衣店取来的衣服,哦,是我那舞厅舞小姐的衣服。”
“衣服啊。”
苏三点点头,冯伟华又同小那说:“警察先生,你看现场都看完了,我可以去医院了吧。”
“你这车子怎么办?”
“我等会就叫修车行的人来拖走。”
“那好你先去医院吧,再有什么问题我会找你,近日不能离开本城。”小那办起案子,还是有模有样的。
“一定一定,袁太太和那位肖小姐是坐我的车出事的,我哪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呢。”
冯伟华拎着包,拦了一辆黄包车就走了。
小那看苏三神色凝重,皱着眉头,便在一旁问:“苏小姐,怎么了?”
“你不觉得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
“方才救护车来的时候他说什么都不去医院,现在又急匆匆的赶去医院。”
“许是现在才疼起来。”
“那个包装的真是衣服吗?”苏三看着小那:“走,我们跟上他。”
冯伟华拎着包直奔医院,苏三和小那也叫了黄包车,随后跟着进了圣玛丽医院。
因为怕被冯伟华发现,两个人只能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远远地看到冯伟华进了医院,直接先去了男厕所。过了一会儿,他出来了。苏三轻轻捅了捅小那,示意他进去。这时冯伟华已经去挂号了。
小那进去后马上匆匆跑出来,拉着苏三躲在僻静处小声说:“里面好像有人烧过东西。”
“他在里面烧了什么?”
“包里面的东西!”两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
小那惊叫道:“我得马上联系头儿,这不是一起简单的车祸。”
小那说着就跑,回头喊道:“苏小姐麻烦你在这先盯着他。”
他跑的太快,苏三什么都来不及说,小那已经跑出去了。苏三只能硬着头皮,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护士台那里问:“请问刚才车祸送来的人在哪里?”
苏三按照护士的指引来到病房区,走廊里人很多,来来往往的,一个人戴口罩的护士匆匆和她擦肩而过。就在那一瞬间,苏三闻到熟悉的气味,淡淡的桂花香水味!这种气味,她很熟悉!她微微一愣,停住脚步,那护士继续往前走,苏三喊道:“护士小姐,请问车祸送来的病人在哪里?”
那护士像是没听到,脚步不停。
苏三转身小跑着追上她,伸开胳膊拦住她问:“护士小姐,我问你话呢。”
那护士冷冷地说:“对不起,我不负责病房。”
“那你负责哪里呢?田玲玲,哦,不,是田宁小姐。”
护士猛然将苏三用力一推拔腿就跑,苏三被她推的撞到墙壁上,胳膊肘弯咔嚓一声,她疼得皱着眉头,用力揉了几下,匆匆追了出去。
此时护士已经跑到医院大门口,苏三高呼:“抓住她,她是通缉犯。”
很多人听到这声呼喊,却都齐刷刷给狂奔的护士让开路。
苏三急了,接着大叫:“警察局有赏金的,五千块!五千块赏金!”
这声喊出来,几个年轻人马上就行动起来,护士没跑几步就被一个人绊倒,接着一个人从后面扑上来将她压在下面,嘴里喊道:“哈哈,五千块是老子的。”
“狗屁,明明是我绊倒她的。”
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绊倒护士的人心头火起,用力推了另一个人一把,那人本来压着护士,被人一推猝不及防,向后倒去,那个护士趁机爬起来就跑。
而此刻大门口的人已经堵成一团,苏三被人挡在后面,急的只跳脚,大喊道:“别打了,五千块跑了!”
那护士冲到门外,忽然从侧面横出一脚,将她踢翻在地,这人力量很大,护士抱着小腹在地上不住打滚,嘴里发出阵阵哀嚎。
罗隐站住身形,看着被人隔在远处的苏三问:“五千块,你出吗?”
那护士的哀嚎变成怒骂:“苏三,枉我当你是朋友,你不得好死!”
苏三听到田玲玲熟悉的声音,忽然叫道:“天那,袁太太!”
第四十章 另一个真相
罗隐瞬间明白过来,一脚踩着田玲玲后背,俯下身去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说话间伸手向下咔嚓一下竟然卸掉了田玲玲下颌关节,苏三喊道:“你这样她怎么说话啊。”
“现在她说什么都不重要,对于一个习惯用氯-化-物的人我必须保证她现在不自杀,还有你,女人,你监视的人呢?”
苏三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是跟着冯伟华,她捂住嘴巴一脸惊慌。这时小那从后面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头儿,冯伟华不见了。”
“你带几个人,全城通缉务必找到。”
小那领命而去,罗隐松开田玲玲,拉过一个护士问“车祸送来的病人在哪里?快带我去。”那护士被人拉住本来恼怒,一回头看到一张英俊的脸,急忙点头“知道知道,我带你们去。“罗隐一把将田玲玲拎起,从风衣兜里掏出一副手铐将她胳膊一扭扣在后面,田玲玲疼的面目扭曲,苏三将脸侧过去,装看不到。
苏三跟着罗隐来到赵青萍的病房,这是个多人病房,那护士指着墙角里的那张床说:“在那里。”
床头架子上挂着输液的瓶子,赵青萍脸朝里面躺着,病房里各种奇怪的气味一股脑的涌过来,苏三鼻子有点发酸,她往前走了一步又站住,罗隐则大步走过去,一把揭开蒙在她脸上的被子,苏三闻到一股淡淡的杏仁味,她握紧的双拳瞬间松开了。
嘎嘎嘎。
田玲玲因为下巴被卸掉不能说话,只能在嗓子里发出兴奋的浑浊声音,苏三看着她,一步步走近问:“为什么?为什么连袁太太你都不放过?”
田玲玲脸上是无比灿烂的笑容,眼神格外明亮,只是说不出话,嘴巴歪着很是怪异。
原来田玲玲又混进了城,一直藏在暗处盯着赵青萍。今天混乱的车祸让她终于找到下手的机会。她跟着一名护士进了厕所,打晕护士换上护士服,戴着口罩跟着急诊室的人一同将赵青萍送到病房,趁人不备将一根毒针刺入赵青萍的胳膊上,赵青萍完全来不及呼喊求救就失去了性命。
“疯子,你这个疯子!”
苏三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摇晃着:“你这么疯狂,这么没人性,和赵柯有什么分别?你在滥杀无辜你知道吗?”
田玲玲任凭她摇晃着,眼睛牢牢地盯着苏三,那眼神冰冷又疯狂,苏三忍不住打个冷颤。
罗隐叹息道:“也不用送解剖室了,死因很明白,氯——化——物中毒。”
肖琴本就是圣玛丽医院的医生,刚才昏迷过去,被送到单人病房输液,这会醒了过来听到外面吵闹,便跟着医生护士跑了过来,看到这一幕惊道:“天啊,这是出了什么事?”
罗隐问:“你还好吧?”
肖琴点头道:“还好,我本来是陪袁太太要去警局的,正好遇到冯先生说顺路送我们,没想到出了事。袁太太怎么样了?”
苏三离她近,低声说:“她死了。”
这时病房里的其他病人都被忽然出现的警察吓坏了,罗隐挥手叫大家镇静,这时已经有警察闻讯赶来,有两个护士上前和警察一起将赵青萍的尸体抬到车上运送到医院停尸间去。
田玲玲看着蒙上白被单被运走的赵青萍,嘴角不住抽搐冷笑。
“袁太太死了?怎么会这样?”
肖琴虽然是兼职法医,和尸体打交道的情况很多,但刚才还一起坐车的人忽然死了,一时间还有些难以接受。
“你感觉如何?”
罗隐忽然体贴地问。
肖琴心跳加速,急忙说:“谢谢关心,我没事的。”
“没事就好,那可以讲讲你和赵青萍是怎么回事,这起车祸有蹊跷。”
肖琴的心马上又落了下去,眼光悄然滑向苏三,发现后者正看着被抓到的那个“护士”,便点点头说:“那去我病房说话好了。”
罗隐示意将田玲玲也一起带过去,众人来到肖琴的病房坐定,肖琴说:“其实和袁太太是要到警局的,因为我发现了舞女被害案的重要线索。”
她停了一下,看着众人眼光都定在自己身上,面带得意之色道:“我在袁太太那里发现一箱子信件,是赵柯和一个人的通信,他们在讨论杀人的重重细节,还有虐待尸体等等,看信封和时间是赵柯在英国期间,然后我和袁太太带着这些信件打算去警察局,出门遇到冯先生,说正好顺路捎我们过去,哪晓得就撞到墙上。那些信呢?信在哪里?”
“信,那包里是信!”
苏三忍不住惊叫。
“冯伟华随身携带的包?”
罗隐皱眉。
“是,车子前面是有个纸箱,但里面是空的,我看冯伟华拎个包走的,我问他里面是什么,他说是衣服。”
“那是证据啊,你为什么不拦住他!”
肖琴大叫:“平时不是自诩福尔摩斯吗?你就这样放走他了?我知道了,他故意撞车的,就是为了拿到那些信,他就是和赵柯通信的人!天啊,我差点……”她没有再说下去,双肩控制不住开始颤抖。
但是大家都明白,她是真的差点被冯伟华害死,发现罪证浑然不觉上了罪犯的车,现在当然后怕。
苏三有点理亏,偷偷看了罗隐一眼,发现他脸色如常,便说道:“我也是因为怀疑,和小那一路跟踪,那些信件他应该都在卫生间里面烧了。”
罗隐大怒:“你为何不早说。”
“我忽然看到了田玲玲,忙着追她,没有顾得上,现在去也许还能有发现啊。”
苏三话音未落人已经跑出去。
罗隐一愣,一个警察说:“不是吧,记者小姐去男厕所检查吗?”
罗隐这才明白过来,也跟着跑出去,其他警察也一拥而去,肖琴跺脚道:“真是疯婆子,一点都不稳重。”
苏三几步就冲进男厕所,有男人正在方便,见人进来哇哇大叫,苏三鼻子灵的,一把拉开一间隔间的门,那里面便池内飘着一些纸灰,看来还算来得及时,方才这隔间并没人来上厕所,还有一些纸灰没有冲下去。
苏三刚要伸手,堪堪停住,看着赶过来的罗隐,尴尬地笑笑:“罗探长,这好像就是那些信件的碎片啊,捞起来拼出来就是证据。”
“嗯,对,那你捞啊。”
罗隐抱着肩膀好整以暇,下颌一点。
“你……”苏三看着罗隐急的跺脚。
罗隐微微一笑,挥手叫一名警察:“去找个筛子去。我就没见过这么笨的人,我要是晚到一步,怕是要在便池捞东西咯。”
苏三气结。
第四十一章 异装癖冯先生
“进来。”
苏三敲门进入罗隐办公室,门刚开她就被扑面而来的浓烈香气刺激的打个喷嚏“阿嚏!”
小那和苗一回头笑眯眯地看着她,苏三捂着鼻子问:“天啊,你是要用香水做化学武器熏死人吗?”
“当然,至少这比男厕所气味好闻。”
罗隐捏着香水瓶子不住地往桌上喷着。
他的办公桌上平铺着一些残片和大块的纸灰,正是从便池捞出来的。
“抓到冯伟华不就好了吗?这些足以证明了吧。”
苏三见他还已经一本正经地将这些纸灰和碎片拼凑起来,凑上前问。
“请问抓到他怎么让他承认自己是杀害舞女的凶手,或者还是教唆赵柯犯罪的人呢?”
“他不是凶手,干嘛制造车祸拦着袁太太去警察局,还将罪证都毁灭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啊,当然是他干的。”
苏三说到这里声音隐隐带着点得意:“这下号外好看了,这起犯罪事件简直是跌宕起伏,一定会吸引读者。”
“停!”罗隐伸手在她眼前晃晃打断她的美梦:“我要的是证据,能死死将冯伟华定罪的证据。”
“这些……”苏三指着办公桌上的信件残片“这些不是证据?”
“这些算是证据,但拼凑出来我发现这些残片并不能证明什么,不能给冯伟华定罪。”
“他凭什么不认呀,我和小那明明看着他拎着包进去的。还有法医小姐可以证明那一箱子都是和赵柯的往来信件,这难道不是罪证?他不是凶手他烧掉这些做什么?”
“你们只看着他拎包进去,能证明包里有什么吗?”
“可是法医小姐明明看到那一箱子信件的啊,信件不见了这不是他做的?”
“可以这样分析,这也应该是事实,但要想叫冯伟华认罪还需要更确切的证据。”
这时一个内勤警察敲门进来说:“罗探长,搜查证已经下来了。”
说着将一张纸递给罗隐,小那笑道:“这下好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冯伟华的公寓也许能搜到点什么证据呢。”
警察们赶到赵家公寓,刚进门就听着楼里传来女孩子的哭声。苏三急忙上前,几步冲上楼去,果然袁晨正站在二楼楼门口,二楼的太太不住安慰着她,看到苏三过来,急忙喊道:“苏小姐,你快来,袁小姐哭了很久了。”
袁晨哽咽着:“苏姐姐,我妈妈,我妈妈她……”
苏三想着袁晨的遭遇,格外心酸,紧走两步上前将小女孩搂在怀里,轻轻拍着说:“袁太太走的是一瞬间的事,没有痛苦,凶手也被抓到了,很快就会被绳之以法,袁小姐,你要坚强起来。”
罗隐带着人走上来,看到苏三耐心地哄小女孩,摇摇头问:“哪间是冯伟华的房间。”
二楼太太急忙指着一间房。罗隐上前拧了一下门把手,门是锁着的,他看了一眼小那,小那急忙上前说:“大家向后退,我来。”
说着飞起一脚,哐当,门被撞开,警察们一拥而入,二楼太太掂着脚尖双手扶着门框,努力探头向里看。
苏三拍拍袁晨后背说:“袁小姐,我要看一下犯罪嫌疑人的房间,等会我们再聊好吗?”
袁晨擦着眼泪点点头,苏三从二楼太太身边挤过去,二楼太太拉着她的袖子说:“带我进去看啊。冯先生犯了什么事?不是车祸吗,怎地袁太太也死了呢?”
苏三回头道:“你想知道这些,明天买份号外来看咯。”说着努力挣脱开二楼太太的手冲进房内,她听到卧室里面的警察纷纷发出啧啧声,苏三急忙走进去问:“你们发现了什么?”
罗隐指着一个柜子问:“你平时有没有丢内衣?”
苏三有点恼怒:“你什么意思?”
可是她随即就明白罗隐问的是什么意思了,这个柜子里挂满了各式女士内衣、玻璃丝袜。苏三瞪大眼睛从公文包掏出相机打算拍,罗隐问:“你确定拍了报纸可以刊登吗?有伤风化啊。”
苏三想想也是,不过还是卡卡拍了几张后又转向整间卧室。
这间卧室很大,装修华丽,床对面放着两个衣柜,一柜子女性内衣,一柜子都是女性的旗袍衣服等等,靠着柜子是一个很大的梳妆台,上面放着两顶假发。梳妆台上放着很多化妆品,苏三先给化妆品集合拍个照,接着拿起来看了看,忍不住赞叹:“竟然还有香水,这么齐全,这些难道都是冯伟华的?怪不得他那天大发雷霆不许袁太太带人进来,天,他可真……变态。”
苗一吐吐舌头:“这冯伟华的爱好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他可能是异装癖。”罗隐指着柜子里的东西:“这些统统都带回去。”
警察们领命将柜子里的东西都往外扔,这时小那举着一个盒子晃了晃喊道“头儿,这里好像有点东西,哗啦哗啦响呢。”
说着他就打开盒子,原来里面是一些酱色的肉干。
“这……肉干?”
众人都愣住了,谁见过把零食藏到衣柜深处的?。有点奇怪呀。
苏三忽然捂着嘴巴干呕起来。罗隐脸色一变:“你闻到了什么?”
苏三弯着腰干呕半天,指着那盒子喊:“那里面,是人肉的气味。”
“啊!”小那急忙将盒子扔到地上,肉干四散,警察们都往后一退,罗隐低头将肉干捡起,一共是七片,正好符合七个舞女的数目。他叹口气:“看来是从每个舞女身上的切一块肉做肉干。还收藏起来,这么恶心,看来冯伟华一直在教唆赵柯犯案,只是赵柯没有把人做成肉干,而是用了油炸卤味的方式,他们俩还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一个赛一个变态。”
众人看着罗隐手上的盒子,几个警察忍不住也干呕起来,匆匆跑向卫生间。
苏三拍了几张照片,将相机收起,眼前晃过那天看到的七个舞女景象,忍不住叹口气。
“怎么不拍了?”
罗隐指挥人将这屋里有嫌疑的东西都带回去,看到苏三站在柜子旁发呆,低声问道。
“这些,如果全都发出去,恐怕会真的引发恐慌吧?”
“那是自然,而且这种恶性事件,最怕的是有人效仿。”
“那我这些,可以发吗?”
“异装癖这种可以发,估计会有很多人喜欢看,肉干这一类的,我看就让这些都彻底封闭起来吧。”
苏三点点头:“你说的很对。”
警察们将衣服等物品装了一大袋子,又仔细搜查了房间的其他地方,似乎冯伟华从医院逃走后并没有回来过,公寓里一切都很正常整洁不凌乱,钱财也没有少,不像是偷跑回来拿钱跑路的样子,那么冯伟华会去哪里去了呢?
“你和冯伟华都住在二楼,他家过去有没有女人出入?”
罗隐问二楼太太,二楼太太抱着肩膀,笑眯眯地问:“警官先生,冯先生到底犯了什么事?”
“现在还在怀疑阶段。”
“哦,到是没见过有女人来过,只看过几次有个年轻男人来过,长得很俊秀的,小白脸嘛,莫非……”
二楼太太贴近罗隐小声问:“莫非冯先生也是喜欢那个的?”
罗隐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这时苏三问:“姚太太,袁晨去哪里了?”
第四十二章 孤注一掷
“袁小姐,刚才还站在这来着,回家了吧?这孩子也是可怜,现在没有亲人了。”
二楼太太语带惋惜,只是面色却还显出跃跃欲试。
苏三忍不住内心叹息,本城一个女作家小说中的那一句写得真好:笑,全世界便与你同笑,哭,你便独自哭。袁晨这个女孩子,只有十六岁,四年前经历过那么悲惨的事情,现在又失去了母亲,这份悲伤也只有她自己慢慢消化了。
于是苏三看一下罗隐还在指挥人细细搜查,便跑上三楼敲门问:“袁小姐,你在房间吗?”
敲了好几下,屋里没一点动静,苏三又敲了几下,用力大了点,原来门没有锁,她用力大一点被敲开了。苏三从门缝探头进去问:“袁小姐,你在家吗?”
悄无声息,苏三推开门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
苏三走下楼,罗隐已经带着人从冯伟华家走出来了,看苏三从楼上下来,罗隐眉头一皱:“给你安排宿舍住不是很方便吗?怎么还想搬到阁楼去?”
给我安排的宿舍?苏三觉得这话哪里有点不对。
这时小那指挥着警察们搬运东西,过来汇报道:“头儿,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搬完了,可是没找到什么信件日记之类。没有任何可供鉴定的笔迹证据。”
“混蛋。”
罗隐气恼地一拳砸在楼梯把手上。
苏三闻言也不禁皱起眉头:冯伟华真能做的天衣无缝吗?笔迹鉴定都没法进行。
“袁晨不在房间,不知去哪里了。”
“田玲玲已经被抓到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罗隐大手一挥,收队,回警察局。
苏三举手问:“可不可以顺路送我回报社,谢谢。”
“不许乱写。”罗隐给予警告,苏三再次举手:“放心,我发誓。”
苏三回到报社,李主任听说又有很多重大消息,乐的合不拢嘴,又是叫人泡茶,又是乐颠颠地问苏三吃饭没有,,非要请苏三去吃饭。
苏三一直很讨厌他,但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这种人又小气又势力的,不吃白不吃,也就稍微谦让一下就跟着李主任、宋编辑一起下楼了。
跟着进了报社附近的馆子,李主任做东点了菜,这边刚上菜就听着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问:“栋梁,请漂亮小姐吃饭呀。”
“哎呦,嫂夫人。”宋编辑正和那女人对着,急忙站起了起来,苏三也随即站起。李主任呵呵笑道“这是我们报社的苏小姐,美珍,你最爱看的号外都出自她的手笔。”
“呀,真的呀,苏小姐最近这几期号外写的真好,这些案子简直不要太好看哦。”
“李太太您好。”
这位李太太看着有四十来岁,高大丰满,打扮的也极为时髦,,苏三微笑着打招呼,可是仔细打量发现她和小吴长得没有什么相似地方。
李主任将自己的椅子让出来,李太太随即坐下,拉着苏三的手道:“呶,现在都提倡独立新女性了,不要叫我李太太,我娘家姓陈,叫我陈姐姐好了。”
怎么?不是姓吴的吗?
苏三迟疑地喊了声:“陈姐姐。”
这位李太太看来是真的很喜欢看号外,又拉着苏三东拉西扯半天。
苏三此刻心里百转千回,看到李主任偷偷朝宋编辑递眼色,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也就随口应付她几句,同时免不得捧捧李主任,声明一切功劳归于李主任,都是他领导得力。当然了,小吴,吴环生也是很帮忙的嘛。
苏三再提到小吴的时候,李主任一口水差点呛到,李太太轻轻拍了他后背几下,指着他朝宋编辑笑道:“宋先生,你看我家李先生,都多大人了,总是像小孩子似的,喝水都能呛到。”宋编辑频频点头,却也不敢多说话。
坐了一会儿,李太太站起身扭着腰肢道:“你们慢慢吃,我得去百货商店了。今天大酬宾呢,人多的咯,锅底下汤圆一样呢。”
目送李太太离去,李主任的脸色马上又鲜活起来。
这顿饭吃完,三个人回报社。宋编辑走在前面,苏三故意跟着李主任在后面,她低声问:“李主任,小吴是陈姐姐的表弟吧。”
“嗯,是的。”
李主任急忙应道。
“可是方才我提到小吴,陈姐姐全无反应呀。”
李主任嘴角抽搐:“苏小姐,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呀。”苏三轻笑:“只是觉得有时候写点东西,跑前跑后采访挺累的,我是真不想被不相干的人分一杯羹,当然,分给主任你,我是心甘情愿,其他不相干的人总是心有不甘呀。”
李主任停下脚步,上下打量苏三一番:“好,苏小姐,在警察局这些天倒是长本事了。”
“那是自然每天跟着罗探长学习,总能学到几分本事,毕竟人家是司令公子哦。”
苏三狐假虎威,还击一次只觉神清气爽,她猜对了,小吴并不是这位李太太的亲弟弟或者表弟之类,而是李主任金屋藏娇的那个小星的弟弟,她认定李主任不敢造次,果然,他只冷笑连连却没法开口。
这天的号外写得特别顺利,下班前交到宋编辑那里又修改一番,走出报社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街上的人还挺多,苏三打算赶末班电车回去。
她上了电车坐下,这时旁边坐过来一个人,苏三便往里让了让。那个人却又往她身边蹭了蹭,苏三大怒,心道莫非遇到了登徒子?她生气地抬起头,整个人都呆住了,腰间顶上一个尖锐的东西,冯伟华笑道:“苏小姐,不要乱动。”
苏三心跳加速,她长出一口气压下内心恐慌小声问:“冯先生怎么这样不友好。”
“友好?你跟踪我去医院可是真不给我面子。”
“冯先生到底想做什么呢?我只是个小记者,也帮不到你什么的,你这样对我也是没用,或者说,冯先生想连我也一起……像那些舞小姐一样?”
“呸,那些贱货。”
冯伟华听苏三提到那些舞小姐,忽然愤怒起来,苏三担心他一发怒刀子就刺过来,便柔声说:“她们自然是不好的,都是她们害的冯先生成这样,我其实是非常同情你的。”
“你懂什么?你们真以为我是凶手?”
冯伟华闻言冷笑:“都是一群废物,不过也没什么,管你们怎认为呢,反正把你也做掉,我们就彻底消失。随你们怎么想呢。”
苏三听到他这话一愣:难道人不是他杀的?可是所有证据都指向他,还在他家发现了人肉干啊。
车子哐当一下停住,冯伟华轻轻搂着苏三的腰,在她耳边说道:“苏小姐下车吧,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晚上7点多,警察局的电话响起。
值班的小那拿起电话:“喂,警察局。”
“警察先生,我是伟华舞厅的大班。”电话中是一个女子焦急的声音。
“林大班?”
小那急忙追问:“可是有冯伟华的消息?”
“有的有的,冯伟华方才来电话了要我去码头送钱去,而且他……他说还劫持了苏小姐,要同归于尽呢。”
“哪个苏小姐?”
“能有几个苏小姐,苏三苏小姐啊。”
我的天啊!
“小那急忙问:“那你知道他在哪个码头?”
“说是一号码头,警察先生我可怎么办啊。苏小姐是好人我不想她有事。”
“林大班,如果冯伟华再联系你,一定要将他稳住,他要你送钱,那你就去送,知道吗?”
小那这边安顿好林大班,急忙将电话打到罗隐那里。
深夜,两辆黑色轿车在夜色的掩护下直奔一号码头。
码头上的一处仓库里,冯伟华手里握着匕首,小心地盯着外面动静。
苏三靠着一个麻袋,一动不动,再得知冯伟华和林大班联系后,苏三就在想林大班是否能帮助自己。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一点点过去,对苏三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也不知等了多久,依稀出现一个人影,冯伟华问:“林莉?”
“是我,冯先生。”
冯伟华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满。林大班越走越近,苏三看她手里还拎着个箱子不由得心里一沉。
林大班走近,冯伟华迎了上去,两个人低声嘀咕几句,就在这时,忽然很多个人影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冯伟华一愣神的功夫就听着林大班尖叫:“啊,别杀我。”两个黑影纠缠到了一起。
苏三急忙站起来要冲上去帮助林大班,接着噗的一声传来,是刀子捅进人身体的声音,血腥味瞬间蔓延开,这时罗隐已经带人将这里包围起来,雪亮的手电光照射过来,顺着那光望过去,苏三吃惊地捂住嘴巴,因为躺在地上的人是冯伟华!林大班手里握着匕首,神情恍惚。
罗隐俯下身探了下他的鼻息摇摇头说:“他死了。”
一刀下去就死了吗?
林大班扔掉匕首扑过去搂住苏三道:“苏小姐,吓死我了,我真怕,真怕冯先生对你下毒手啊。”
林大班的身上有夜露和江风的气息,还有一种奇怪的淡淡苦涩味道,苏三深深吸口气,不着痕迹地挣脱开林大班的双臂,看向罗隐问:“怎么这么快就死了,那刀子上有毒药吗?”
第四十三章 两把刀子
罗隐蹲下身子准备查看冯伟华的尸体。
苏三喊道:“戴上手套,我觉得这刀有毒。”
“啊,有毒啊,真是万幸。”
林大班抱着肩膀显出后怕的样子。
苏三笑道:“林姐姐,你可真厉害,竟然能夺过刀将冯伟华杀了。”
“刚才那么乱,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现在想来,真是要吓死掉了呀,。”
她拍着胸口:“我这心都要跳出来了。”
苏三抓住她的手关心地问:“那你伤到没有?这刀可能有毒的。”
林大班冷不丁被她握住手,吓一跳,下意识的将手往后挣,刚挣一下又似乎意识到什么,放松了身体连连摇头::“要不说是万幸呢,并没有伤到,皮儿都没划破,老天保佑。”
是这样吗?
这时罗隐已经戴上手套扒拉一下冯伟华的眼皮,小那他们已经把车开过来了,雪亮的车灯开着,照着这一小块地方亮如白昼。冯伟华脸上笼罩着一层青黑色,嘴巴微涨,眼睛圆瞪充满了惊讶。罗隐一把拔下插在冯伟华心脏部位的刀子,伤口处黑血流出,伤口周围血肉模糊外翻着,也呈现出黑紫色。
“的确是中毒。”
罗隐站起身来看着林大班:“林小姐,你还真是命大啊。”
林大班不住暗自庆幸,苏三看着她一脸激动,默然不语。
从众人的眼光看,这次林大班不仅救了苏三,还临危不惧,和犯罪嫌疑人搏斗最终取得胜利,这简直堪比评书中风尘三侠的红拂女啊。
罗隐检查完尸体,让人去找个货车将尸体运回去。摘下手套看着林大班问:“毕竟人是你杀死的,还需要回去录一份口供。”
林大班脸上显出焦虑的神色:“杀人犯法啊,我这就稀里糊涂犯了法?我冤枉啊,警官先生。我也没办法,不反抗他会杀掉我的。”
“也真是奇怪,冯伟华和你约好在码头见面,怎么会一言不合就拔刀呢?”苏三问。
林大班想起方才的事情忍不住发抖:“我也不知道,他过来就问我是不是通知警察了,然后就要杀我,我这算什么,对,正当防卫,对不对警官先生?”
“你放心,若是正当防卫我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林大班听到罗隐的保证,嫣然一笑,一把挎住苏三的胳膊,亲热地说:“苏小姐你没事就好,我下午接到冯伟华电话真是要吓死了,这次也幸好警察先生们来的及时,否则就咱们两个弱女子,真不知会怎样呢。”
苏三点头应着,眼睛却瞟向罗隐,不住地冲他眨眼睛。
罗隐却似没看见似的,招呼着众人坐车回警察局。
林大班拉着苏三一起往后面的车走去,罗隐忽然开口道:“林小姐,你现在还属于嫌疑人,不能和外人接触。”
“外人……”林大班看看苏三,只能松开她的手。
苏三跟着罗隐上了车,小那坐副驾驶决定装瞎子聋子,看不到听不到。
“谢天谢地,你看到我给你使眼色了。”
“眼睛都要瞪的掉出来了,我能看不到吗?说吧,你发现了什么?”
“冯伟华用刀子挟持我的时候,那刀子上并没有毒,我能闻到两把刀子的不同。”
“刀子被换了?”
“是,我怀疑刀子被换了,杀死冯伟华的刀有剧毒,林大班不可能在那么短时间往刀上淬毒。如果林大班是带着一把淬毒的刀来见冯伟华。这其中一定有事。”
“如果她是因为担心你呢?带着刀子只是为了防身而已。”
小那还是忍不住开口。
“我和她的交情真没有到能以命相搏的地步。”苏三苦笑:“这样说似乎是很不义气,但事实就是如此。”
“也是林大班将冯伟华的疑点展示给我们看的。”
罗隐继续说道:“假设今天林大班救你就是为了杀死冯伟华,那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死人就不能开口说话。”苏三脱口而出。
罗隐嘴角一弯:“你这反应倒是真快,假设林大班是不想让冯伟华说话,我们可以想象下冯伟华要是开口说话,会说什么。”
“人不是我杀的。”
苏三又脱口而出。
“那么谁是凶手?”罗隐追问。
小那挠挠后脑勺,睁大眼睛说:“我怎么知道,反正人不是我杀的。”
“如果你不知道谁是凶手,为什么会被人杀死?”
苏三反问。
小那一拍脑门:“我的天那,你们的意思是……”
“对,假如林大班是为了灭口,那些舞女的死就一定和她脱不开关系。”
罗隐点点头。
“不对,如果说他们俩是同案犯,为何林大班会将一直引导我们注意冯伟华,她还专门跑到咖啡厅告诉我冯伟华的疑点。”苏三脸上显出一抹郑重:“我认为林大班才是凶手,冯伟华不过是她抛出来的烟雾弹,或者只是她全盘计划中的棋子而已,现在这个棋子成了弃子,象棋中有一招叫什么来着?”
她不懂象棋,一时间想不出合适的形容。
“抛车保帅。”小那脑子倒是很灵光的。
“对,就是这样,林大班就是背后那个帅。”
罗隐想了想,一转方向盘又返回码头。
“回去做什么?”
苏三吃惊地问:“不是该马上回去审问林大班吗?”
“如果你是林大班,用你带去的刀子捅了冯伟华一刀,那么你会将冯伟华的那把刀子藏在哪里呢?”
罗隐问。
“藏在哪里?”苏三皱着眉头,过滤一下林大班今晚的表现:“藏到箱子里是来不及的了。他们俩纠缠时你们很快就到了,接着就是冯伟华倒下,随身带着也不可能。一搜身就能露馅的。”
“难道还能扔到天上不成?”
小那有点沉不住气了。
“上天不成那就是入地了。啊,我知道了,她将冯伟华的刀插到土里!”
车子返回到码头后,三个人打着手电在方才搏斗的现场周边一点点寻找。
“啊,在这里!”
苏三先发现了那把插入泥土中的刀。
“先别动它。”罗隐喊道。
只见罗隐掏出一块手帕,弯下腰去用手帕垫着刀把将刀子拔了出来。
他举着刀子笑道:“如果我们的假设成立的话,这把才是冯伟华的刀子,刀柄上一定有冯伟华和林大班的指纹,而插入冯伟华心脏的那把刀子,恐怕只有林大班一个人的指纹,这就是她的犯罪证据。”
车灯的光柱将黑夜划分成两半,罗隐的脸就在这半明半暗中,显得格外立体英俊。
苏三看着他举着刀子洋洋得意的样子,心里某个角落忽然被什么重重撞击了一下,她急忙抚住胸口,悄悄地深深呼吸,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原来现在都能指纹识别罪犯了啊。”
“那是当然,我们头儿在英国的时候……”小那刚要讲罗隐的“丰功伟绩”,就被罗隐拍了一下脑门,指着车门说:“你……来开车。”
罗隐这次非常绅士地拉开车门刚要做出请的手势,却见苏三大步流星直奔副驾驶。
罗隐的手在空中稍微停了一下就继续向下用力挥去。
他知道这个动作很傻,内心隐隐升起一股恼怒。
”小那,坐过来,我来开车。“
小那不知道自己头儿又发了什么神经,只能又坐到后面,罗隐坐到驾驶位,冷冷地瞥了苏三一眼,一踩油门,车子飞驰出去,苏三猝不及防,头眼看就要撞向前面玻璃却被一只手拦住了。
罗隐哼了一声:”笨。“
第四十四章 这才是真相
“林大班,这是怎么回事解释下吧。”
林大班在警察局被关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罗隐将两把刀扔在她面前。
林大班一副茫然的样子:“探长,您这是什么意思?我都闹糊涂了。苏小姐,你看看,这是做什么呢?不是说我那叫正当防卫吗?”
“林姐姐。”苏三坐到她对面,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其实我能闻到很多常人闻不到的东西。”
“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大班见苏三神色严肃,心里没来由的起了波澜,有点坐立不安。
“我能闻到很多奇怪的东西,比方说刀子上的毒药。”苏三看到说到此处,林大班的瞳孔瞬间放大了,她微笑着继续讲下去“冯伟华威胁我的那把刀子是没有毒药气味的,可就在你夺刀杀人后,那刀子有毒药气味了。冯伟华的血液不可能自带毒药,那么毒药是从哪里来的呢?”
苏三发现自己开始喜欢这种残忍的盘问方式,看着对方脸上神情变幻,她暗自开心。于是她默默看了罗隐一眼,心道都是和你们这些人在一起研究变态,我如今也开始渐渐变态了么。
林大班自然是不知苏三想什么,见她回头看了罗隐一眼,心里更加忐忑,却又在强自镇定,反驳道:“我现在想来都后怕,若是有个闪失,那刀子划到我可如何是好。苏小姐,你这是怀疑我?我也觉得奇怪,怎么又来了一把刀子。哎呀……”她叹口气眼泪汪汪的念着苦情戏台词:“我是真心要救你出来,怎地却被怀疑,老话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现在是真的信了。”
“别在演戏了,林莉,你解释一下为何这把刀子会被插入土里,这刀柄上有你和冯伟华的指纹,而这把捅入冯伟华心脏部位的,号称是冯伟华自己携带的刀子却没有他的指纹?”
林大班脸色大变,她看过侦探小说,知道指纹是可以被查出来的。只是昨晚事情紧急,她将刀子捅进冯伟华胸口后急忙将冯伟华手里的刀子插入地下,根本来不及在刀柄上印上冯伟华的指纹。她略微镇定一下,淡淡地问:“能给我一根烟吗?”
罗隐给她一根烟,林大班点上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烟圈,沉思一下回答道:“是的,我杀了冯伟华。”
苏三睁大眼睛看着她问:“为什么,你为什么杀他?”
“为了你啊。”林大班冲着苏三又吐出一个烟圈:“你以为我想杀人?他劫持了你,还管我要钱,我一个弱女子去送钱,不带把刀防身怎么行?是,当时他走过来埋怨我来得晚了,又威胁我,还说拿到钱就把你杀掉,我一时激愤就掏出刀子,周围黑漆漆的,我也看不清捅到哪里,谁想到扎得那么准呢。当然,往刀子上弄了毒药,我也是没法子,若是冯伟华来硬的,我怎么打得过,当然要想点别的办法。”
她说到这里,开始呜呜呜哭了起来。
美人垂泪,那可真是叫人心生怜惜呢。
一边记录的警员忍不住叹息一声,大概也是为这个美人的英勇行为惋惜吧。
真的是这样吗?
苏三自认和她的交情远远不到能让她冒着生命危险的程度。林大班面前是淡淡的烟雾,将她美艳的面孔衬得有几分神秘,丝毫不见疲惫,算起来她可是昨晚到现在一直被扣押在警察局了,这女人的精神状态还真好。
苏三深深吸口气,忽然问:“林大班,你用的桂花香水么?”
“是的呀,我最喜欢桂花糕了。”她轻轻一笑。
“一晚上都被扣在这里,一定很辛苦吧,也不能洗澡。”
“我到底是杀了人,唉,怪不得别人。”林大班叹口气。
审问完林大班,苏三默默跟着罗隐回到办公室。
“你好像不相信林莉的供词。”
“是的,我自认和她的关系没到可以两肋插刀的地步,另外……”苏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出心里最深的疑惑:“她并没有多少女人味。”
“女人味?”
罗隐笑了:“这样的理由……”
“别笑。”
苏三有点着急:“真的,她给我感觉没有多少女人味,反倒是刚才,我从她身上闻到一股男人味。”
男人味?罗隐笑的更欢了。随即进来的小那听到这话也笑个不停。
“喂,笑够了没有?”苏三大喊一声:“你们听我说,我是认真的。”
“苏小姐,你别逗了,林大班这么风情万种的,怎么能说没有女人味呢?”小那摇头笑道:“苏小姐,你不是嫉妒她吧?”
“我嫉妒她!”苏三急了。
小那连忙躲到罗隐身后:“头儿,苏小姐发威好可怕啊。”
“我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男人味女人味,把我搞糊涂了。”
“男人味就是,臭男人的气味!”
苏三圆圆的眼睛瞪着小那。
“照你这么说,我们都是臭男人了?”
“对,就是这样,其实从刚接触林大班开始我就总觉得哪里别扭。方才坐在她对面,静静地看着她我终于想明白了,那就是气息不同。女人对优秀的美丽的同类总会生出羡慕的心,可是对她,我真的没有羡慕。很多人说她风情万种,可我总觉得她的肢体语言什么总是硬邦邦的,尤其是那种脂粉香水都掩盖不下去的一股气味,是汗液蒸发的味道。她被关一晚上,这种气味更加浓郁。而这种气味,常见于男人身上,比方说……”苏三指着小那和罗隐:“你们俩,现在就是满身臭汗味。”
“或许她有个同居的男人?”
罗隐想了想说:“既然她承认谋杀那我们可以申请搜查令了。”
林大班家里的一个衣柜,衣服叠放的整整齐齐。
苏三拿起一摞男子的衬衫,打开在身上比划一下,又贴到脸边闻了一下:“是林大班的气息,还有淡淡的桂花香。”
“有桂花香?”
小那拿起来闻了闻,根本什么都闻不到嘛,他嘴里嘟囔着:“果然,她有个同居密友。”
罗隐将另一个柜子里挂着的男装女装都拿了出来,摆在床上,忽然他的眼睛定住了。他将一件女装风衣和一件男装风衣叠放在一起,苏三立马明白过来,指着那衣服问:“重合了!”
于是苏三也拿起几件衣服这样叠放一下,果然,男装和女装的型号是一致的。
“这些衣服都是林莉一个人的。”罗隐嘴角荡起微笑:“看来,这位林大班和冯伟华一样,有异装癖啊。”
“异装癖?”除了苏三,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三却摇头道:“不,还有另外的可能!”
这天晚间,肖琴和苏三捧着一套衣服来到关押林大班的单间牢房。
“林姐姐,因为你杀死冯伟华使用了毒药,警察局为了防止你用毒药自杀,要求你现在就换下全部的衣物,由我们带走。”
苏三放下衣服说道。
林大班点点头:“那好,两位请先回避一下,我这就换。”
“不,我们要在这里等你换完。”
肖琴板着脸说。
“你是……”
“这位是法医小姐,也是警察局安排给你检查一下身体的,毕竟身体里也能藏毒吧。”
苏三在一边解释。
林大班脸色霎时变了:“你们什么意思?要我在你们面前赤身露体!”
“林姐姐,大家都是女人,你就勉为其难吧。”
苏三委婉劝说。肖琴则非常强硬:“你若不自己动手,那只能我们帮你了。”
林大班甩开她的手,慢慢解开旗袍纽绊。
苏三和肖琴盯着她一个扣子一个扣子的解下去。
她从解开的领口里摸索一下,忽然解下来胸罩,顺着领口拽了出来。
怎么这么换衣服?不够麻烦的。肖琴离她最近,正在捉摸这女人是什么意思,忽然林大班拿着胸罩一把勒住肖琴的脖子。
苏三大惊,急忙喊道:“来人来人!”
她冲上去,趁着肖琴挣扎,一用力,撕拉一下撕扯下林大班半边旗袍。
这时门外看守警察也冲了进来,两个人用力将林大班和肖琴分开。
肖琴用手捂着被勒的通红的脖颈,大口喘着粗气。
苏三指着林大班道:“你!到底是男是女!”
林大班此刻衣不蔽体,被苏三撕下来的半幅旗袍扔在地上。
肖琴睁大眼睛:“你是个阴阳人!”
“贱人,你们这些小贱人!”
林大班被两个警察架住动弹不得,她扯着脖子青筋暴露,咆哮着叫骂着。
“小贱人,你们统统该死!”
“那些舞女是你杀的吧,你故意将警方视线引到冯伟华身上?”苏三问道。
“哼,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小贱人,是你害了我!”林莉的声音瞬间变的沙哑如一个男人。
“二楼的姚太太说见过男子从冯伟华家进出,那个男子就是你。”罗隐走进来,走到林大班身边,看着她裸露的身体,轻蔑地笑了一下在她耳边说:“半男半女,怪不得你要杀那些舞女,你根本就做不成男人!”
“啊啊啊!”
林大班几近疯狂:“贱人,那些贱人统统该死!她们嘲笑我!戏弄我!她们骂我是怪物,我本来对她们很好的,很好的,可是她们只当我是怪物!”
第四十五章 杀戮快感
“说吧,都说出来吧。”
苏三望着对面的林莉,心里百感交集。
不过短短两天没有梳洗,林大班腮边一直到鬓角竟然隐隐有青黑的颜色,那是新生的胡子茬。
苏三叹口气,她现在竟然不知该如何称呼她,或者是他。
“你怎么发现我不是女人的?”
林大班笑了。
洗净铅华,又颓废了两天,笑起来不再是千娇百媚,竟然有几分男子的样子。
“气味,从我认识的那天开始就觉得你缺少女人味。”
“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简直是匪夷所思。”
林莉苦笑。
“我小时候在孤儿院生活。”
苏三忽然说道。林莉一愣,不知她怎么提到这些。
“在那家孤儿院,有个和你类似的孩子。”
苏三继续讲道:“那时候我们都小,小孩子是不懂得迁就别人也无法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大家都觉得她是怪物,疏远着她,不和她玩。她和你很像,也是倾向于做女性。”
“不,我讨厌做女人!讨厌!”
林莉气愤着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两个警察急忙上前按着她的肩膀命令她坐下。
“可是你一直是以女人面目示人啊。”
“那个孩子后来怎样了?”
“她死了。她试图做一个真正的女孩子,在没人的时候悄悄用刀子切除自己的下体……”
听到这,审讯室的几个男性警察都心里咯噔一下,倒吸一口凉气,蛋疼啊。
“真傻啊。”
林莉自言自语说完,忽然轻笑一下,又看向罗隐:“有烟吗?”
罗隐直接掏出一盒烟交给苗一,后者将烟放到林莉的桌上,又帮她点上一支,她接过烟,满意地吸了一口说:“谢啦,兄弟。”
此刻,她吸烟的样子不再是风情万种,而是一个很率性的男子作风,靠着椅子,翘着二郎腿。
昨天她穿着的旗袍被苏三给撕了,见自己身份暴漏,索性要求一身男装,现在的林大班除了一头波浪卷发和清秀面孔外,言谈举止间丝毫不见女性的影子。
看来她是准备坦诚相见了。
“我真不知该如何称呼你,林小姐还是林先生。”
“随便吧,只是个称呼。苏小姐,你信上帝吗?”
“不,我不信教。”
“要是信就好了,你说我现在信是否来得及,在死的那一刻还能问问他为何让我生来就不男不女。”
“这不是你的错。”罗隐在一边开口:“我在英国读过一些医学类的书籍,你这样的情况属于染色体异常。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事情,只能说是你的运气不够好吧。”“我也想自认倒霉,可是很多事情不是你认命就可以的。苏小姐,我和你那个小伙伴命运相仿,也是因为生来是怪物,被扔到育婴堂,那个育婴堂的孩子很多都被领养出去了,只有我这样怪物没人要。嬷嬷为了让我得到助养,从那时就开始给我打扮成女孩子的模样,其实我是……”
林大班拍了拍自己胸口,一脸苦笑:“我从不觉得自己该是女子,甚至我的胸部并没有怎么发育。”
其实昨天大家就发现了,林莉的胸是假的,只是个小小的蚊子包,她胸罩里面垫了海绵垫。
“嬷嬷知道我是不可能被领养,就希望我能帮她们得到一些有钱人的助养,从我六岁开始就被打扮成女孩子,为来这里的好心人唱歌跳舞,每个人都夸我可爱,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有多恶心,我想做男人,做一个强壮的男人,不要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博取人同情。”
“那你到底是恨女人还是喜欢女人?”
苏三忽然问。
“我恨女人!尤其是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可我又想征服那些女人,因为我想做个强壮的男人。”
“可是你做不成。”
罗隐忽然笑了,笑的还带着轻蔑:“所以你割下她们的肉,吃了一部分,还将一些做成肉干,作为你的战利品保存下来。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林莉闻言睁大眼睛看着罗隐,她的确也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鬼使神差的割下那些肉,是为了什么发泄呢?
“你的身体,你的生理机能导致你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食色性也,你用食人的方式来完成你对这些女人无法做到的事情,可怜那七个舞女,不知是如何被你盯上,还有冯伟华,如果我没猜错,他是喜欢男人并且知道你真实身份的吧?
罗隐这番话苏三听懂了,原来这公子探长懂得东西还挺多的嘛,她目光中露出赞赏连连点头,不停地往本子上记。她这个表现让罗隐很有点小小的成就感。
听到这里,林莉忽然一把将抽了一半的烟狠狠地按在桌上“那些贱人!我做大班,自然会遇到形形色色的舞女,这几个起初都楚楚可怜的,我对她们百般照顾,结果呢?她们看到我的身体就嘲笑我是怪物,还有冯伟华,他竟然打算让我不男不女的陪他一辈子!凭什么?凭什么她们可以肆无忌惮的羞辱我?他们统统该死!可惜,事发突然,要不是那个车夫见色起意,你们如何能找到那些尸体,只能说,时不利兮。哈哈哈,时不利兮。”
“我呸,你还时不利兮,当自己楚霸王啊?”
在一边做记录的苗一忍无可忍。
林莉疯狂大笑:“我这样的人很容易发现同类,一次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赵柯,这个年轻人真是完美啊,他可以完成我做不到的事情,可惜他最初胆子太小,只是强奸了那些女孩却不能完成最后的食人过程,他被送到英国我们一直书信往来,我是真心想好好培养他,哪晓得他回国后杀了一个卖花女就被田玲玲那贱人给害了,枉费我几年的心血,所以我一定要让田玲玲死!还有你,你的存在也是个障碍,你怎么就那么爱多管闲事呢?”
“你怎么发现田玲玲杀人的?”
苏三问完看到罗隐摇摇头,她瞬间明白了:“冯伟华!冯伟华看到了田玲玲毒杀赵太太的过程!”
“不错,田玲玲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其实正好被冯伟华看到,冯伟华劝我罢手,我如何能罢手?我那么完美的弟子才小试身手就被人杀了,我不甘心啊。”
“袁太太发现了赵柯和你的往来信件,冯伟华为了帮你就制造车祸拿走信件,他对你还是一片真心啊。”
罗隐露出嘲讽的笑。
“哼,你以为我会后悔杀了他?”林莉嘴一撇:“我从出生那天起就没长良心这种东西,他所作的一切都是自愿的,他喜欢男人,发现我的真实情况要我白天做女人晚上做男人,我一直是他的玩物,你们开始调查他我就将计就计引导你们,哪想到赵柯那个笨蛋竟然还留着那些信,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林莉长叹一声:“这次我是真的栽了,苏小姐,你可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
“是什么?”
“是没有尝尝你的肉。”
说到这里,林莉的舌头在嘴边一舔,苏三毛骨悚然,紧紧握住手中的钢笔,怒道:“变态。”
“我当然是变态,我的身体是变态的,这个世界是变态的,统统都是变态的。”林莉忽然往苏三面前探过头去:“要是能咬上一口该多好啊,鲜美多汁的处女肉,哈哈哈。”
两个警察按住林莉,她也不挣扎,眼睛中满是疯狂的光,样子十分骇人。
警察给她戴上手铐脚镣,押送她回牢房,这时小那押着田玲玲从对面走过来。
田玲玲听看守说抓到了杀害舞女教唆赵柯的真凶,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推开看守,咆哮着扑过去,狠狠地咬住林莉的脖子,林莉站立不稳被扑倒在地,两个“女人”像野兽一般厮打在一起。
警察急忙用警棍将两人分开,田玲玲满嘴血,而林莉则捂着脖子,面露痛苦之色。
苏三强忍着恶心问:“田玲玲,你这样做和她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着呢?”田玲玲擦骄傲地说:“她伤天害理,我替天行道。”
警察将田玲玲押送到审讯室,罗隐拿出之前她做的笔录说:“你看一遍,没有异议的话可以签字了。”
田玲玲看了一遍,痛快地签了字。
回头看到苏三手里拿着个本子,嫣然一笑问道:“苏苏,你我相知一场,念在我对你不错的份上,一定要把我写的风华绝代哦。”
“你的确是非常聪明,你杀了赵柯,还穿上一双大号男人鞋子踩着血迹故意走出去误导警方视线,甚至恶作剧的用赵柯的尸体吓人,这些心思实在是很灵巧,一般人想不到。”
苏三想到那栋阴森的别墅中发生的事情,忍不住浑身发冷。
“赵柯将我骗到别墅,估计是打算在那杀了我再将我切割下油锅,没想到最后送了自己的脑袋,还有那个车夫,想害我不成却暴漏了天大的案子,苏苏你可知道我为何能逢凶化吉?那是因为我妹妹的在天之灵保佑着我呢。”
田玲玲说到妹妹,脸上显出温柔神情:“大仇都报了,哦,还剩下袁晨那小贱人,不过她也蹦跶不了多久。苏苏,你可知道赵青萍的那个赌鬼男人去了哪里?”
苏三一愣,是啊,赵青萍讲过自己丈夫好赌,可是那个男人一直没同她们母女生活在一起,他去了哪里呢?
“罗探长,你们就慢慢地去找吧,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我杀的每一个人都是该死的。”
她伸伸懒腰道:“该说的说完了,字也签了,有点累了,我要回去了。苏苏,来世再见吧。”
苏三站在门口目送着田玲玲被押走。
罗隐发现她忽然间前后左右张望着,然后又深深吸口气,便低声问:“你在找什么?”
“栀子花,我闻到好香的栀子花香味。是秀秀,一定是秀秀。”
苗一闻言,往后退了几步,忽然一拍脑袋:“对,我刚才看到那个婆婆领走了秀秀的骨灰。”
秀秀尸体残损无法入葬,罗隐看秀秀奶奶可怜,便直接命人火化了尸体,通知老太天来取骨灰。
苏三又深深地吸口气,脸上显出陶醉的神情:“是秀秀来向咱们告别的,这么香,她一定是在说谢谢你呢。”
罗隐也像她一样前后左右张望一下,张望完又觉得自己行为可笑,哼了一声:“子不语怪力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