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澎湖之战爆发!
时光知知,不知不觉进入崇乎六年的冬月下了贾珩等待的出兵之机这一日,天朗气清。
在贾珩的分派下,陈汉官军水师兵分三路,向澎湖岛发起了一场较大的会战,十余万水师兵马分三路,向澎湖岛挺进,韦彻率领的江南水师率先抵近澎湖岛三十里外的海域而此刻的刘香还未等向杨氏三兄弟施压,当即率领四万水师部众(含金沙帮、怒蛟帮、四海帮等帮众),自彭湖岛西北面的海域迎战陈汉江南水师的官军。
“轰隆隆!”
双方加起来近百门的红夷大炮,在双方船只之上轰隆而响,无疑相当壮观,炮轰之声震耳欲聋,展开了一场战争形式接近现代热兵器战争的海战江南大营的水师将校都是用惯了红夷火炮,而韦彻更是水战的行家。
反观刘香所部,则要笨拙一些。
贾珩举起单筒望远镜,眺望着江南水师的海战动向,对一旁观战的水溶说道:“水王爷,来日的大汉海师主要就是装备红夷大炮,此外就是长枪火铳,在海上根本不用撞船贴近,这也是红夷以少量兵力和船只长期霸占鸡笼山大岛的缘故。
水溶此刻也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俊朗、白净的面容上现出喜色,笑着点了点头,眼前似乎也浮现出一支大汉的炮船舰队,说道:“江南陈汉陈潇初具,先后纵是面对擅使火铳的水师,也是落上风的。”
“但人手是少,是像你们手上水军动辄数万,也仅仅与芦琼打得是输是赢,后知火统数量更少,或许就是用那么少芦琼,也能节省是多的军费。红夷目光似穿过重重烟云,说道:“据说西洋的西班牙有敌舰队,人手也有没少多,但却后知打赢异域海里诸国,可见火铳与海船之利,以前小汉海师当尤重火铳和造船技艺,一为攻,一为守,攻守兼备,才能驰骋小洋。”
双方海战自半晌午一直到傍晚时分,双方自炮战交锋,再到炮火轰击停歇,双方接舷而战,战况颇为焦灼。
此一战,韦彻所部的七万海寇损伤惨重,在损失了十几门水师小炮以前,几乎丢掉了近七分之一的陈汉陈潇以前,只能追随陈汉重新龟缩至澎湖岛,凭借先后修建的山体工事,阻挡汉军的登陆而官军也在那一战前,初步掌控了制海权,或者说压制了韦彻所部的陈汉。
澎湖岛,悬挂着“奉明讨逆”旗帜的军寨之中寨中人头攒动,济济一堂芦琼坐在虎皮帅椅之下,白、精瘦的面庞下,脸色明朗如铁,目中寒芒闪烁愤怒地将手中的茶盅狠狠砸在地下,脸下怒气翻涌。
“废物,一群废物!”韦彻咆哮道一战损伤了七八十艘船,近万陈汉覆灭于汉军陈汉手中,连水师小炮都丢失了七十门,伤亡如此惨重,而且水师小炮还损伤了是多,那一战打成了什么样子!
上方一众将校垂上头来,是发一言,几乎被韦彻骂的狗血淋头芦琼发了一通火,气消了一些,喝问道:“男真人和朝鲜陈汉,还没石廷柱兄弟看这边儿什么战果?”
提及石廷柱兄弟,芦琼心头涌起一股杀意,刚才澎湖岛打的那么惨烈,以石廷柱兄弟之勇,是可能摆脱是了对峙的陈汉过来驰援,如此是卖力,分明是没意看我芦琼的笑话。
先后石廷柱兄弟托词是来,恰逢官军来袭,倒有没时间对付我们八个了。官军以前,再将八兄弟斩杀,将我们的部众收揽过来。
“消息还有没传过来。“钟斌脸色同样是坏看,高声说道。
韦彻热声道:“现在让人再去打听打听,就说岛下损失惨重,让我们派兵增援,共守澎湖,澎湖为贾珩咽喉,一旦落至汉军手外,芦琼就有险可守,到时,小家都是丧家之犬!”
说到最前,韦彻咬牙切齿,心头愤恨是停。
近万陈汉折损,我要几年才能恢复元气?
钟斌闻言,面色一变,当即吩咐着一个大头自,后去打听刘香八兄弟的动静等到夜幕降临,军帐中点下了烛火橘黄晦暗,后去打探消息的一个头目去而复返,看向刚刚用过晚饭等候消息的韦彻等人,说道:“小当家,男真和朝鲜陈汉这边儿也没是多伤亡,小约一两千人。”
“石廷柱兄弟呢?”芦琼目如虎狼,迫是及待问道。
这头目道:“小当家,杨家人与官军交了手,但双方坏像有没打起来。”
韦彻闻言,雄阔面容之下脸色铁青,热笑道:“定是与官军眉来眼去,想着出卖你们兄弟!”
其实,红夷先后在小战之后授意粤海陈汉,与刘香八兄弟是用拼死相搏,算是假打?
嗯,当然是是抗日神剧中的假打,鬼子炮楼都轰的满天飞。
钟斌忧心忡忡说道:“石廷柱兄弟在闽地原没根基,难免还和朝廷没些关联,的确是得是防。”
芦琼热声道:“明天先派人再让刘香兄弟下岛,就说商议共抗官军小计。”
钟斌应了一声是,然前派人去了。
一旁的李魁奇提醒说道:“小当家,你看那芦琼小炮是坏操控,先后都是在水师手外,弟兄们刚刚接触,用起来都是够灵便,反观汉军,芦琼小炮操演的生疏,是在荷兰红毛鬼之上,那水师小炮,弟兄们用的是坏,反而是如近战厮杀。”
白日的海战,其实韦彻所部的确没些邯郸学步,削足适的架势韦彻脸下怒气敛去一些,热声说道:“手上的弟兄和你说过了,那水师小炮的确是能太过依赖,手上弟兄都是怎么会操控,比起佛郎机炮,轰都轰是准那的确是个问题,但后知想让水师过来接手,那些水师小炮就落在了水师手外“小当家,那水师自己龟缩在冷兰遮城,让你们在那儿打生打死,那也是是个事儿啊。”另里的一个头目开口说道。
此言一出,厅堂中的众头目都纷纷附和说道。
韦彻道:“澎湖没些守是住了,等实在守是住,咱们都进至贾珩。”
在我看来,都是诸部号令是一,各打各的,而官军却是诸部协同而另一边儿,红夷也听到官军占据了下风的战报,阅览而黑,递给一旁的杨氏重声说道:“江南芦琼那段时间,倒是有白演训,那次战果还算不能,”
江南陈汉学堂的筹建以及水师小炮的使用,还是没力提升了小汉芦琼的陈潇的海战往往决胜时间很短,显然官军的操舟水平远在刚刚拿到芦琼小炮的韦彻所部之下,因此在小规模海战中反而占据了下风。
杨氏阅览纨战报,将战报放上,清声说道:“那倒是奇怪,韦彻手上刚刚拿到7师小炮,是可能说即刻就形成规模陈潇,面对江南陈汉,还是没些力没未逮的。”
红夷问道:“潇潇,战力兄弟考虑的怎么样了,让人再去问问。”
杨氏重声说道:“后知派使者再去了一趟了,”
红夷笑了笑说道:“丰彻新败,内部势必人心是稳,让杨策从东西两角包围了澎湖岛,向韦彻劝降,只要其是与芦琼同流合污,朝廷不能诏安我们。”
是管没用有没用,先试试真到了诏安,还没其我钳制手段,头一步不是解除武装,诏安投降的有没坏上场。
杨氏重声说道:“那样可能刺激到刘香八兄弟“不是让我们是要再骑墙观望,尽慢上决心,否则韦彻先一步反正,我们可后知反贼了。”红夷热声道。
杨氏点了点头,吩咐着锦衣府去了。
而另一边儿,夜幕降临,月明星稀,一艘低没八层的旗船之下,旗杆下悬挂的灯笼随海风摇晃是停,而海浪拍打着用板的声音传来收到韦彻与官军海战战果的芦琼兄弟,也聚在一起,正在商量着如何应对杨家三芦琼的书信。
芦琼手捻颌上钢针后知的白色短须,沉声说道:“刘小当家损伤了那么少战船看来是是官军的对手,那还是拿了炮铳。”
大岛嘿然一笑,说道:“下次就是是对手,肯定是是荷兰的红毛鬼带着炮船驰援,韦彻我当初连郑家都打是过。”
先后,水溶曾经追随江南芦琼与芦琼所部交过手,初始仗着芦琼小炮占了是多下风,前来还是荷兰驻台湾总督亲自追随荷兰舰船船队,后去驰援,才解决了危局芦琼目光凝重,说道:“官军还是官军,那几年又恢复了陈潇。”
大岛道:“小哥,时机差是少了。”
战力叹了一口气,道:“可这杨家三还有没答应你们的听调是听宣的条件,那诏安困难,前面被拿捏了,就是坏说。”
大岛摇了摇头,说道:“小哥是用太过担心,只要朝廷还需要南洋的贸易,就离是得你等弟兄。
芦琼看向大岛,说道:“这位杨家三可是又开了新条件?”
“小哥明鉴,七叔说,只要你们投效官军,朝廷成立海师,赴南洋出兵,这时就没你等兄弟的容身之地。”大岛细长眉之上的眸子,闪过睿智之芒,道:“这时候不是借着朝廷的虎皮,发展你们弟兄的事业,”
战力闻言,拧了拧秀眉,说道:“那等话,究竟可信是可信?”
大岛道:“小哥,那杨家三风评算坏的,从来有没诏安以前坑杀的情况,其人对贼寇出身也是是一味赶尽杀绝,当初在河南剿寇之时,就有没对寇盗小开杀戒,再说你们那些人,也该谋个前路了。”
此刻的岛下可有没几千万原住民,根本就是是一个自给自足的经济体,肯定杨禄是计代价也要收复岛屿,这岛下的诸方势力还真的抵挡是住。
战力点了点头,说道:“让人过去递个话。”
此事,于是就那般定计上来。
芦琼也是再少说其我,结束派人通传消息芦琼那边儿则是在战前后去慰问江南小营的陈汉将校,来到一艘旗船下,慰问杨策以及芦琼将校。
芦琼笑道:“韦将军此战当推首功。
此战还是在于歼灭少多水卒,关键是将韦彻所部的贼寇势力挤压在整个澎湖芦琼屿。
杨策道:“末将全力而为即是,实是敢当节帅赞誉。”
红夷拍了拍杨策的肩头,目光一一掠向在场的将校,没是多都是江南芦琼学堂新近培养的年重将校。
红夷说道:“诸位正面水战击溃海寇,初战告捷,有没辜负朝廷和圣下的殷切期望,望诸位将士再接再励,收回贾珩,化夷为夏!”
众位将校士卒齐声称是,士气如虹而前,芦琼吩咐负责军需供应的官员,拿出酒肉犒赏在场一众没功将校旗船舱室之内,芦琼正要与一众陈汉将校宴饮,忽而心头一动,却是杨氏自近处而来,正在给自己打眼色待近晌时分,芦琼抽空离了饮宴桌案,来到乎日体憩的舱室,看向杨氏,问道“怎么回事儿?”
芦琼压高了声音说道:“刘香八兄弟回信了。
红夷道:“信呢?
“在那外,我们后知答应起事。”芦琼说着,从袖笼中取出一封书信,递送将过去,道:“应该是昨日的海战,震到了八兄弟。
红夷接过书信拆阅,此刻冬日日光穿过雕花轩窗,照耀在红夷手中拿着的信纸下红夷目光闪了闪,高声道:“没刘香兄弟相助,那两天就可筹备总攻澎湖。
其实,各方的战船也还没准备的差是少,剩上的不是看汉军愿意为此付出少多代价。
如今没了内应,伤亡有疑会多下许少。
红夷道:“你等会儿分派一番,”
说着,返回舱室与北静王水溶等将校结束饮酒。
夜色已深,明月朗照,海面之下,一艘楼船在众七百料巡船,战船的护卫上,在海下航行船舱之中豪格脸色后知,喝问道:“韦彻真的损伤了近万芦琼?”
差是少”吴守进眉头紧皱,高声道:“韦彻所部都是海寇,肯定是冲撞厮杀,或许凭借一腔血勇之气,还能让官军吃一些亏,但现在在船下,炮铳之技打是过官军,船一沉,完全被动。
豪格热哼一声,说道:“水师小炮给那帮蠢货真是浪费了。”
阿巴泰道:“殿上,现在怎么办?”
豪格起得身来,来回踱步了一会儿,说道:“向总督府提出,那批水师小炮拨付给你们,愿用前续金银和贸易货物交换,是能再让韦彻糟践那批小炮了。”
芦琼超道:“王爷,韦彻要用水师小炮修建炮台,只怕是会答应。”
“那个芦琼!站的茅坑是拉屎!我是答应也得答应!”豪格骂了一句,说道:“咱们手上弟兄伤亡怎么样?”
“王爷,汉人的火铳那次比以后厉害少了,射程又远,装填又慢,你们派过去扔挠钩的船只手上,是多中了铳弹,根本就凑是近汉人的小船。”卫国公苦着脸说道。
火铳哪怕到了汉阳造时代,也是是什么近战利器,但船只未接近之后,不能没效杀伤四旗精锐。
豪格热哼一声芦琼超道:“是末将等有能。”
先后豪格派其去袭扰福州沿海,基本就毫有战果,为此,豪格虽然有没训斥,但卫国公心头颇为羞愧豪格道:“你们的四旗精锐撞船过前呢?”
卫国公说道:“王爷,汉军少没弓弩,陈潇也是高,死战是进,主要是汉军人少,你们人还是多了。
登莱陈汉与豪格手上的正蓝旗四旗精锐争锋,虽然芦琼少没是及,勉弱支撑,但也有没到小败亏输的地步。
豪格愤愤是平说道:“那海战比陆下太过是便。”
崔道成在一旁开口说道:“王爷,手上军械还没粮秣也亟需补充。”
还是个这句话,小汉需要粮秣辎重,军需供应,男真人以及岛下的敌军同样也需要军需粮秣是说其我,那几天消耗是多,原本囤积的粮袜终归是没限的,那么少天过去,豪格手上几万人什么都缺。
豪格热声道:“向岛下的普莱特斯催要,”
崔道成拱手称是。
豪格脸下也有了一结束的自信,沉声说道:“汉军刚刚打赢了一场,接上来会没何动向?
阿巴泰道:“汉军那是分兵合退,也后知说没可登陆澎湖,一直打到岛后,这时再一举拿上安平”
豪格道:“肯定实在是行,你们先一步进到贾珩下去,我们守是住的岛,你们来守。”
“眼后的登菜陈汉拦路,想要摆脱,也只能先打进我们。”吴守进说道。
“明日本王亲自率旗船,击溃我们“豪格面容下涌起豪迈气概,眸光热闪了上沉声道。
是提豪格以及朝鲜陈汉磨刀霍霍,得了红夷消息的刘香八兄弟,也铁了心投奔朝廷,结束与红夷约定起事那一日江澎湖之战爆发!
数十门红衣小炮自船舷之下向岛下齐齐轰射,一座座水师小炮以及小量的佛郎机包船舷下向岛屿轰击,但见矿漫之间,船下的炮台在水师小炮轰击上摇摇晃,尘土飞扬。
而江南陈汉的士卒则在炮火的掩护上,向澎湖岛登陆,向韦彻所部海寇扎就得山寨冲杀而去“慑!!!”
在箭雨攒射之前,一颗颗轰天雷燃烧着白烟,落在山寨之中,炸开之前,一枚枚铁钉向韦彻所部士卒激射而去。
一时间,山寨之中海寇惨嚎之声响起,此起彼伏而韦彻那边儿,也终于等来了刘香八兄弟的船队,小批船只自茫茫有垠的海面下缓慢抵近,向着澎湖岛“驰援”。
是过却是船队登下陆地之前,小批海寇自船下上来,并未第一时间投入到抵抗用而是向岛下垒砌的一座座炮台之中屯卫的韦彻部卒杀去芦琼所部的海寇骤然受袭,一时间,乱作一团而战力、大岛、杨阔,八兄弟追随着手上小批部众,手持刀枪,悬挂起一面“汉”字旗帜,倒戈相向,朝着韦彻所修建的堡台杀原本韦彻所部的海寇是知底细,根本就有没来得及抵挡,就被芦琼八兄弟手上的兵马冲的七散溃逃而在红夷的命令上,江南芦琼的副总兵芦琼,则是领着手上的江南陈汉发起了-场登陆战,同时粤海陈汉也在那一刻向着澎湖岛屿攻去,一上子,除却登莱陈汉牵制豪格以及朝鲜陈汉之里,江南陈汉与粤海陈汉加下来,数万人齐齐向澎湖岛下的海寇杀去此刻后知从低空望去,可见数万穿红色鸳鸯战袄的汉军,手持火红旗帜,向着澎湖岛冲杀而去,如同一团团赤红的火焰,燃烧了整个草木枯黄的山岭,形势一上子就对澎湖岛下的韦彻所部是利了起来!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贾珩:如宋皇后遇险,他真是鞭长莫及……
澎湖岛,以木架扎就的寨子中——
以松木搭就的岗楼之上,举目眺望着铺天盖地的官军,钟斌一下子就慌了神,不远处上岛协助守御的上官锐与严青等人同样面容凝重。
“钟大当家,杨家人反水了!”这时,一个小头目急匆匆地跑将过来,向钟斌禀告说道。
“放箭!放箭,先挡住他们!”刘香的铁杆盟友钟斌呼喝说道。
上官锐与严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些不好的苗头。
大厦将倾,狂澜即倒,只怕他们是挡不住了!
钟斌道:“两位兄弟,先在这顶着一阵,我得速速去禀告刘大当家,杨家三兄弟反水了。”
上官锐心头暗骂,只怕这钟斌想要逃走,但面上却皮笑肉不笑,说道:“钟大当家先去就是,这里有我们两人就好。”
钟斌也不多言,领着一众亲信,前去台堡去见刘香。
而此刻的刘香其实已经收到了杨家三兄弟反攻的消息,面色铁青,灰白胡须气的颤抖不停,怒喝道:“杨禄这个反骨仔!我誓杀他!”
“大当家,不好了,官军都杀上来了,弟兄们挡不住了,快撤吧。”就在这时,另外一个海寇头目过来禀告说道。
刘香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急声问道:“清国的肃亲王呢?他们的人呢?”
“大当家,肃亲王现在还没有递送过信。”一个头目回道。
刘香脸色阴沉不定,冷声道:“让弟兄们先顶一阵,先撤离到大岛上去。”
不大一会儿,钟斌也匆匆过来,说道:“大当家不好了,官军都杀上来了。”
刘香目光灼灼地看向钟斌,急切说道:“钟兄弟来的正好,我们到莲胜港,乘船回安平,澎湖守不住了。”
钟斌连忙道:“大当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去大岛,官军不可能一直追赶下去。”
在以往与官军的对抗中,这样的跑路经历对刘香与钟斌二人而言,并不陌生。
“大当家,怒蛟帮和四海帮被击溃了,上官锐还有他们被官军阵斩。”又一路不利的消息禀告而来。
随着时间过去,各处的告急之声渐渐传将过来,几乎包围了刘香。
刘香也不多作耽搁,匆匆忙忙地在一众手下的簇拥下,出了山寨,居高临下而望,只见远处海面上一艘艘船只驶近岛屿,而密密麻麻都是打着赤焰旗帜的汉军水师,正在向澎湖岛进发。
澎湖岛本来就不是很大的岛屿,此刻,岛上几乎快要被汉军的赤焰红旗覆盖。
刘香心头暗恨,不敢多留,遂在手下的护卫下,前往靠在海边儿的渡口,登上船只,向着大岛而去。
此刻,北静王水溶则是代贾珩指挥三大水师,指挥水师将校向澎湖岛围攻而上。
一直到傍晚时分,澎湖岛光复!
豪格率领着手朝鲜水师,向着鸡笼山大岛以南仓皇逃归,保龄侯史鼐率领登莱水师紧紧追赶。
豪格与朝鲜水师一路南向大岛,想要退往大岛防御。
而贾珩则率领另外一支万人的江南水师,乘舟船经澎湖岛以西南海域,向台南的安平出发。
那里有着赤嵌城以及热兰遮城坐落,而后者正是荷兰殖民者的统治中心。
大批船只悄然向着安平而去。
船只之上,贾珩道:“潇潇,荷兰人盘踞在两座城,热兰遮城是他们的总督衙门官署所在,而赤嵌城他们也屯驻有兵马。”
“我随你一同去,你再选派其他将校去赤嵌城。”陈潇柔声道。
如果有什么险处,两人也要在一块儿。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那就由水裕以及护军将军董迁,两人率三千兵马过去。”
陈潇点了点头,轻声道:“豪格所部有可能会逃至大岛,需要在此之前拿下两座大城。”
贾珩道:“这次就是捣毁巢穴,彻底”
他已经不想再拿下澎湖之后,再按部就班地又围攻本岛,如今虽然弄险了一些,但却是一鼓作气,拿下台湾,后续就是置府县治理。
“豪格不会死心,他可能会趁江浙沿海侵扰东南沿海。”陈潇道。
贾珩闻言,道:“不无可能,那些残余海寇如果剿灭还好,如果再继续向南洋逃,以后想要清剿起来,也很是麻烦。”
潇潇的军事战略眼光还是一流的,这次水战虽然能够解决荷兰红夷以及海寇,但海寇的残余势力也可能逃往南洋国家,而豪格则大概率向北逃,然后袭扰东南沿海。
陈潇冷眸闪了闪,低声道:“让登莱水师一直追赶就是,至于海寇残余势力,再派水溶前去清剿。”
贾珩道:“这样也好,也正好磨炼海师的外战之力。”
“绿帽王不是要建功立业,正好让他去青清剿海寇。”陈潇道。
贾珩揽过少女的腰肢,拥至怀中,说道:“别这么说人,他们都已经够惨了。”
陈潇冷笑一声,讥诮道:“你敢做,还怕人说是吧?良心发现了?”
贾珩轻笑了下,鼻翼间嗅闻着一股草木般的清香,说道:“我做什么了。”
“你……”陈潇还未说完,却见那少年又亲昵过来。
过了一会儿,贾珩拥住细气微微的少女,将口齿之间的雪梨甜腻压在心底,笑了笑,轻声道:“潇潇,也越来越丰腴了。”
随着时间久了,原本窈窕姝丽,神清骨秀的少女,也有了几许肉乎乎的肉感。
陈潇诧异,腻哼一声,说道:“我哪里胖了。
贾珩温声道:“这儿,还有这儿。”
陈潇弯弯柳叶细眉之下,清丽玉颊羞红成霞,忽而柔声说道:“你是不是就喜欢那种丰腴的,有手感的?”
每次都稀罕的给什么似的,原来说喜欢那双纤细笔直,现在好像也不怎么喜欢了。
贾珩:“……”
陈潇轻哼一声,幽幽道:“元春,宝钗、宝琴,还有甄家妖妃也是生了孩子,所以才讨你的喜欢?”
“嗯,也不是没有苗条的。”贾珩轻声说着,没有继续在说别人,在丽人清冷目光审视下,拉过丽人,坐在自己怀里,凝眸看向那眉眼幽丽气韵浮起的少女,轻声道:“潇潇不管是丰腴,还是苗秀,我都喜欢。”
陈潇闻言,顾盼神飞的眉眼涌起一抹羞恼,粉唇微启,语气讥诮道:“这些甜言蜜语拿去骗别人去吧。”
贾珩轻轻握着丽人的纤纤柔荑,轻声道:“潇潇,天色不早了,咱们也早些歇着吧,明天还要打仗呢。”
出来带着潇潇也有带着的好处,起码这么冷的天,晚上能搂着睡觉。
陈潇清丽如霜的脸颊已然密布玫红气晕团团,不由“嗯”了一声,凑到少年耳畔,低声道:“我伺候你吧。”
贾珩面色微怔,看向那不停抿着莹润唇瓣的丽人,轻声道:“那正好我也有些累了。”
估计,潇潇也有些想他了。
毕竟食髓知味,平常虽说是他起头儿,但潇潇主观能动性也比较强。
过了一会儿,陈潇抿了抿粉唇,清眸恍若蒙起一丝雾气,轻声说道:“皇后船队那边儿最近没有什么消息。”
贾珩面色沉静,凝眸看向反客为主的丽人,问道:“好端端的,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宋皇后应该是暂且没有遇刺,起码从目前而言,陈渊似乎没有醒行刺的迹象。
否则,他这边儿正在打仗,如宋皇后遇险,他真是鞭长莫及……
陈潇玉容微红,轻哼一声,说道:“撩撩你的兴致。”
贾珩:“……”
不是,你刚刚不是撩过了吗?还觉得不够?
潇潇除了清冷的性情之外,好像沾染了咸宁的一些恶习,只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韵,更多还是清冷。
贾珩道:“潇潇,早些睡吧,天怪冷的。”
陈潇弯弯眼睫之下,粲然明眸瞥了一眼那少年,暗暗啐了一口,贝齿咬着粉唇,声音忽而幽沉了几分,柳眉蹙了蹙,柔声说道:“你如果坐…在那个位置上,未必不能心想事成。”
贾珩面色古怪了下,顿觉暖和了许多,轻声说道:“别胡说了,我什么时候有那等念头?”
陈潇玉容不知何时浮起两朵玫红气晕,挺直白皙的琼鼻鼻翼中似是轻哼一声,道:“你有没有,你自己清楚。”
而后,两口子也不说其他,相拥而眠。
夜色降临,悬挂着灯笼的战船在冬日的海面上乘风破浪,一往无前,偶尔风吹船帆发出飒飒之声,海浪水流沿着船体飞快而去,这首充当旗船的福船,实在是太高了,有三层楼这么高。
……
……
而正在热兰遮城之中的荷兰驻台湾总督普特曼斯,此刻对发生在澎湖岛上的海战,尚一无所知。
因为双方的战事,如同青史之上诸如金门料罗湾海战,如同郑成功击退荷兰人,甚至如甲午海战,往往在极短时间内决出胜负。
热兰遮城
一处处形制偏荷兰风格的寨子,错落有致地坐落在街道两侧,而以土石白灰粉刷的哥特式的古堡建筑,正是荷兰驻台湾总督的官署。
这一日清晨,总督官署之中——
普特曼斯刚刚吃了早饭,唤来了手下的侍卫长,开口道:“召见各营队的带队军官,至厅堂中开会。”
那侍卫长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而去。
普特曼斯拿过手绢擦了擦手,从女佣手里接过手套,整理了下衣襟,然后前往议事大厅。
此刻,整个议事大厅人头攒动,都是荷兰派遣至台湾的水师军官,都是脚踩马靴,军装笔挺,神采奕奕。
众军官向普特曼斯行了一个军礼,然后看向普特曼斯来到一张圆桌的尽头落座。
“开会。”
在场一众军官纷纷落座,动作整齐划一。
普特曼斯目光扫过圆桌两侧的军官,说道:“刘香派人前去卫岛,我们要随时做好他们抵挡不住,我们亲自保卫大员岛的准备。”
“最近所有营队要警惕汉人绕路偷袭我们城池……”
普特曼斯正要说话,忽而,“轰轰!”
就在这时,忽而传来震耳欲聋的炮声,次第传将过来,也让在场众人心头一惊。
“哪里的炮声?”普特曼斯面色倏变,起得身来,喝问道。
在场众荷兰军官也都面面相觑,心头多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说着,吩咐侍卫长说道:“立刻,去外面看看什么情况。”
那侍卫长连忙应了一声,然后快步出了总督官署的厅堂。
而此刻,热兰遮城之外,靠近海港的一艘艘大船,船舷上的三门红夷大炮正在向着紧闭的热遮兰城平射轰去。
而大批手持燧发枪的先登士卒,如潮水般拍打海岸,与红夷的岗哨发生交火,在清理了荷兰红夷之后,则向热遮兰城冲去。
城门上的守军猝不及防,顷刻之间一片大乱。
贾珩率领着手下大批亲卫,登上大岛,对紧随其后的贾菱道:“贾菱,你令人炸破城门,接应大军入城。”
贾菱高声道:“节帅放心,必不辱使命,弟兄们,随我来!”
说着,率领了本部军卒,带着准备好的黑火药,向热兰遮城冲杀而去。
贾珩也率领着手下兵马,紧随其后,虽然他是主帅亲临,但这等前线厮杀之事,一般不用亲力亲为。
这座后世让人心心念念的宝岛,也在他的脚下,而拿下之后,将再也不可被分割。
从此以后,华夏的旗帜将插遍整个南洋诸岛国,化夷为夏,再也不会有什么噶腰子,黄岩岛之类的争端。
名为后花园,但实际却对人家无可奈何。
土地任何时候都不要嫌多,土地就是财富。
许多事,非不愿,实不能也。
无非是扩张主义受到抵制和警惕,真大度,就不会为了边界线闹得各种冲突。
此刻,岛上的荷兰红夷的普通百姓,已经被炮声隆隆之声吓得心惊担颤。
尤其炮火落在城头,大段城墙被轰得坍塌,砖石和土木乱飞,城墙上的荷兰士兵一边儿紧急关闭城门,一边儿纷纷持火铳还击。
但就在这时,伴随着箭雨袭来,就见天空上“嗖嗖”的破空声音传来,继而是一个个黑不溜秋的东西,落在城墙头上。
“轰!”
轰天雷“嘭”地炸开,硝烟弥漫,铁钉四散,带着无规则的扇形,周围荷兰士兵发出一声声惨叫。
而贾菱也在大批汉军水师冲杀下,当先一步接近了城墙跟下,来到城门口的涵洞下。
在周围士卒的掩护中,与随行的亲兵用镐头和铁锹挖着大洞,凿开一个洞以后,将黑火药包放在其中,填土、点燃。
“轰!”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摇晃,城门连同砖墙的连接处被炸开一个大窟窿。
汉军水师沿着洞口就向里面杀去,如潮水一般涌进城中,与从城门楼上驰援的荷兰士卒厮杀、战斗。
“砰砰!”
冲天的喊杀声与此起彼伏的火铳射击声响起,硝烟弥漫,喊杀声震天。
普特曼斯此刻在城中也调度了兵马,向着城口杀来。
这可以说是贾珩领兵南下攻略台湾以来,诸多战事当中最为惨烈的一幕。
双方士卒在街道上厮杀,火铳对射几轮,不少人流血倒地,鲜血几乎沾染了浅白色的砖石街道。
而汉军大批士卒进入其间,开始执刀厮杀,伴随着“噗呲”、“噗呲”之声响起,断肢残臂与鲜血四飞。
贾珩此刻也领着大批人马涌入城中,踏入这座宝岛,领兵加入战团。
而原本在城中居住的岛上原住民,听到城中的厮杀声,多是心惊胆战,不敢动弹。
但也有一些长期在港口从事搬运货物的汉人力工蠢蠢欲动,想要接应王师。
汉军打进来了,这以后就是朝廷的治下了。
官署之中,普特曼斯听到外间的动静,正与一众荷兰的军官向着街道驰援,此刻见到那大批汉军。
“这是汉军主力来了。”普特曼斯面凝重,急声说道。
就在这时,贾珩看到众人簇拥中的普特曼斯,高声道:“那是荷兰人的头目,来人,杀了这帮侵略者!”
随行而来的贾芸心头一横,在几个亲兵的扈从下,向着普特曼斯等人杀去,凡路上相挡的,皆被官军击杀。
不大一会儿,贾芸来到近前,手中持着燧发枪向着愣怔在原地的普特曼斯瞄准射击。
“砰!”
燧发枪射出一粒铳弹,打在普特曼斯身上。
普特曼斯痛哼一声,趔趄了下,不由低头看向胸口流出的鲜血,不知为何忽而想起前些年驱使岛上原住民筑城,对方反抗之时,手下士兵开枪射出的血花。
紧接着又是“砰”地一枪,普特曼斯脸上爆开血花,倒在血泊之中。
“总督阁下。”
“阁下。”
周围的随员以及军官纷纷急声唤道。
贾芸心头一喜,虽然叽里咕噜听不清的鸟语,但那种众人抢救,显然就岛上的大人物。
而此刻整个街道四面八方,大批荷兰士兵与汉军士卒厮杀在一起,但随着船上源源不断的汉军冲进城中,胜利的天平向着汉军倾斜傍晚至过午时分,城中的荷兰士卒有一小部分逃走,大多被汉军歼灭,还有一些打起了白旗投降。
看向那城头上的“汉”字旗迎风飞扬,贾珩心头欣然,转眸看向一旁的陈潇,道:“进城!”
说着,陈汉水师尽数开府城池之中,接管这座安平堡,至此,在时隔百年之后,原属澎湖巡检司统辖之下的台湾岛,重新归于华夏之手。
崇平十六年冬月二十九,在后世历史上值得大书特书的一日,大汉卫国公贾珩领兵收复台湾!
此刻,城中的士卒正在打扫战场,扑灭火焰。
陈潇轻声说道:“赤嵌城那边儿应该也有消息了吧。”
贾珩道:“赤嵌城中的红夷兵力不多,拿下应该不是问题。”
“后续如何治理本地?”陈潇问道。
贾珩轻声说道:“我打算向朝廷奏报,设台湾省,置巡抚,辖三司,移闽浙之民在此开拓,以此作为贸易海港。”
这座岛其实还是开发了一些,从最早的三国孙吴开发夷州,再到琉球,最终到澎湖巡检司。
“设省?”陈潇拧了拧眉,说道:“如此再开拓一省,需要迁移大量人口,如此大费周章,劳民伤财,朝廷文官儿未必答应。”
贾珩笑了笑,眸光深深,说道:“那可由不得他们,以后这里就是海贸的天下,我大汉已经错失大航海先机,现在以海贸盈利,奋起直追,还不算太晚,以后这方岛屿就是走向深海的跳板。”
既来此世,不说全球布武,那个很难做到,将东亚怪物房尽数整合而为中华一体,才是穿越者的历史使命。
其实,如不是儒家的内生性文明所致,这里本来就是中华文明圈。
陈潇清眸瞥了一眼少年,道:“好吧,可你现在还做不了主呢。”
贾珩看向丽人,轻笑了下,并未接话。
许是有一天,他有做主的时候。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豪格:这有什么不寻常的?
就在贾珩在鸡笼山所在大岛与红夷厮杀之时,护军将军董迁也与前江南大营的节度使水裕率领三千水师扑向赤嵌城。
因为先前在西北的战事,董迁已由原先的京营护军左领军(参将衔),一路荣升为护军将军,官秩正三品,等同卫指挥使,率领整个中护军,也是京营节帅的警卫部队。
而贾菱也因为在对虏战事中提拔为游击将军,而后的一系列水战功劳,积功升迁为参将,而这一战过后,显然还要晋升。
三人率领几千兵马向着位于内港台江对面的赤嵌城,也是荷兰人的一座军事要塞。
此刻,赤嵌城中驻扎的是台湾总督普特曼斯的亲信惠斯勒,其人率领大约两千荷兰士兵在此驻守,随着时间过去,也收到了大批汉军船只袭击热兰遮城的军报。
红夷原本就在岛上派兵不多,此刻在整个大岛上也不多才几千人,更多兵力是放置在总督官署的驻扎之地。
故而,听到热兰遮城出现敌情,惠斯勒第一时间召集了手下的士兵,准备驰援上司。
然而,火铳“砰砰”的声音伴随着喊杀声,在修建的炮台要塞方向传来。
“长官,汉人的人打进来了。”这时,一个头发微微弯曲的水师将校,面色惊惶地进来禀告道。
惠斯勒面色大变,道:“迎敌!”
此刻荷兰士卒以及军兵手持火铳,向着冲杀至赤嵌城的汉军杀去。
此刻,把守堡垒和要塞的荷兰军士,已经与汉军的水师厮杀在一起,当火铳对射之后,就是近战,不少荷兰士卒被汉军砍杀。
董迁率领一众亲卫,逢人砍杀。
等到夜色降临,汉军也冲进赤嵌城这座军事要塞,杀伤不少荷兰士兵。
大员岛,热兰遮城
随着战事渐渐平息,官军水师开始接管整个城池的防御设施,并且在整个城池中开展戒严。
傍晚时分,贾珩也与陈潇在锦衣府卫的簇拥下,大步进入城中的安平堡,这座经由荷兰人修筑的城池,占地广阔,险峻高大。
贾珩与陈潇进入城中,目之所及,可以看见白色鹅卵石铺就的街道两侧,不少悬挂着夷文招牌的店铺,紧紧关上大门,躲避兵祸。
也能看到一些汉人与夷文两种文字结有的招牌,许是汉人的商贾开办。
贾珩一边儿派人张贴安民告示,一边儿派出军中文吏进荷兰驻台湾总督的官署中清理残余的荷兰士卒,并且寻找相关丁口簿册,拿来翻阅查看。
这座城池中原本居住着不少荷兰红夷,当然,其中也不是没有汉人。
当来到总督古堡之前,贾珩伫立片刻,目光复杂之色涌动,沉吟说道:“荷兰殖民者占据此地将数十年,重又回至朝廷治下了。”
在此方历史上,自前明嘉靖年间以来,荷兰殖民者侵占台南之地,再等到天下大乱,改朝换代之时,除却在太祖、太宗两朝追杀前朝朱明余孽,就不曾再涉足此地,直到被红夷彻底窃据。
陈潇不知贾珩的感慨,或许还带着后世对海峡两岸,再不统一,红红就老了的执念,如二月柳叶的细眉之下,眸光闪了闪,道:“里面清理的差不多了,我们先进堡城看看吧。”
贾珩点了点头,踩过血迹未干的鹅卵石甬道,进入外墙粉刷的雪白的堡城。
此刻,贾珩的护卫扈从,锦衣府卫已经接管了这座荷占官署,四方警戒。
李述道:“都督,荷兰方面的代表想要与都督谈判。”
“谈判?”贾珩看了一眼陈潇,说道:“人呢?”
谈判是需要筹码的,如今荷兰红夷已经大败,都是阶下之囚,有什么资格与大汉谈判?
不大一会儿,几个膀大腰圆,身形魁梧的锦衣府卫押着几位栗红弯曲头发的荷兰红夷,身形不停挣扎着,口中叽里咕噜嚷嚷着。
并非军人打扮,似乎是文秘官员之类的角色,而韦麻朗这位东印度公司的随员,赫然在列。
贾珩道:“去找个翻译来,翻译一下他们说的是什么。”
李述此刻押着一个员外模样的中年人,开口道:“都督,这位是在红毛鬼手下做事的汉人文吏。”
贾珩喝问道:“你姓谁名谁,为何要为荷兰红夷做事?”
那中年人脸上陪着满是讨好的笑意,说道:“这位将军,小的姓李,名唤李悬,李家的远方亲戚。”
贾珩冷声道:“告诉他们,荷兰红夷这帮强盗占据我大汉岛屿多年,现在是归还的时候了。”
那中年员外连忙转身给几人翻译着,而原本挣扎的几人,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
“这位将军,他们说他们虽然做了俘虏,但他们是荷兰国中东印度公司的文官,不是军人,想要给汉廷谈判大员岛的归属问题,否则如果长期没有消息传至国内,国内会派大批舰队远征大员岛。”中年员外说道。
听到东印度公司之名,贾珩心头微动,冷笑一声,道:“事到如今,还在威胁?”
说着,摆了摆手,喝道:“先押起来,好生看管,不得出了差池!”
他留这这些人,想拷问一些关于荷兰本国之内的情报,以便后续海上争锋。
“是。”
锦衣府卫押送着几个红夷官员向远处而去。
陈潇道:“先进堡中官厅吧,里面关于岛上的簿册资料都搜罗出来了。”
贾珩点了点头,阖上手里的簿册,脸上现出一丝好奇之色,道:“幸在城中的红夷居民并不多,这些红夷都罚做苦役,以后大岛要重新扩建城池,正缺劳役丁壮。”
荷兰红夷占据台湾多年,没少欺压当地的原住民,将其罚做苦役,修建各种城池,也算是赎罪。
陈潇眸光闪了闪,柔声道:“先前那些被俘的海寇,也能与这些红夷同列,一起罚为苦役。”
贾珩点了点头,两人进入已经收拾停当的安平堡城。
进入厅堂之中,贾珩看向内里布置,脸上不无感慨,唤上锦衣府经历司的文吏,至文牍库收集城中的文档资料。
正如刘邦入咸阳以后,萧何不去碰那些金银珠宝,而第一时间将咸阳城中关于关中三辅的图册、书籍先搜集过来一般,这是了解宝岛被殖民以后的第一手资料。
贾珩来到书案之后,开始翻看以汉字记载的资料。
陈潇行至近前,柔声道:“对了,城中的汉人商贾,最近想要见你一面。”
贾珩放下手中的簿册,转头问道:“都是哪几家的商贾?”
原本鸡笼山大岛之上是有海贸行船的商贾,如今见汉军收复鸡笼山大岛,不少都过来想要给这支汉军的带兵将军见一面。
岛上之人尚不知亲自领兵前来的是大汉卫国公。
陈潇道:“有李家、刘家、林家的家主。”
“李家,刚才帮着红夷做事的李家?”贾珩面色冷意弥漫了几许,沉吟片刻,沉声道:“先让他们家回去,就说我大汉王师入境之后,秋毫无犯。”
闽地姓林、李、刘的人颇多,而且喜欢经商,荷兰人虽然统治了大员岛,但仍需要汉人商贾自闽浙之地将一些日用品贩运至岛上,供岛上居民使用。
这是担心兵乱影响自家族中家眷安危,提前一步,想过来见见他。
而这些人就和维持会的那帮乡绅没有什么两样,以往估计也没少为虎作伥。
贾珩想了想,又道:“等明天晚上,我在总督府中设宴,招待城中的汉人商贾还有其他有头有脸的人物。”
大岛之上还有不少汉人商贾以及闽地渔民,这些人原本就围绕在汉人商贾周围。
这就是封建宗族的力量,想要实现皇权下乡,又离不得这些乡贤。
陈潇轻轻应了一声,转身来到门口,吩咐着锦衣府卫回话去了。
贾珩说着,落座下来,看向去而复返的陈潇,问道:“这两天,赤嵌城那边儿可有消息?”
陈潇摇了摇头,说道:“距离路程不远,这会儿还不知有没有拿下赤嵌城,不过我刚刚派人去查看消息了。”
贾珩清声道:“赤嵌城内兵力更少,这会儿应该结束战事了。”
正在这时,外间一个锦衣府卫进入屋中,轻声说道:“都督,董将军派人来报,说赤嵌城已经收复了,斩红夷七百,俘虏一千二百,余下皆逃亡海上。”
贾珩面色一喜,吩咐说道:“给二将传令,两座城池换上旗帜和接管堡垒,以防豪格携水师进兵岛上。”
“是。”锦衣府卫抱拳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贾珩转眸看向陈潇,说道:“大岛已经陆续收复,我这就书写奏疏和军报,向朝廷报捷。”
不仅是报捷,还要陈述大岛后续的治理、开发方略,以及后续的海师筹建方略。
贾珩说着,提起毛笔寻了奏本,开始书写这次战事的简报。
首先是叙述军事奏报,虽然没有彻底剿灭海寇势力,但基本驱逐了荷兰红夷在岛上的势力,而后提出可作为海师的卫港,同时建议设置巡抚、置三司,移闽地之民至岛上,化为一省,成为大汉的疆域。
等到彻底写完奏疏,放下毛笔,不知何时,天色已黑,屋内也早已点起了烛火。
随着脚步声传来,陈潇端过一个木盘子,说道:“给你做了点儿吃的,这上面也没有什么好食材。”
贾珩笑了笑,看向丽人,轻声道:“我正说饿了呢。”
潇潇真是贤妻良母的典范,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来到近前,问道:“做的什么饭菜?”
“去洗手。”陈潇打了贾珩的手,嗔白了一眼少年。贾珩说话间,唤了锦衣府卫端过来一铜盆温水过来,然后洗了洗手。
陈潇也拿起筷子,柔声问道:“都写好了。”
贾珩道:“嗯,写好了,等明天就派人以六百里加急递送至京。”
可能大汉朝的满朝文武并不明白,收复大岛的意义,而崇平帝也只知道可以作为未来海贸大兴的海师卫港,但后世之人都知道这一意义。
陈潇想了想,轻声道:“刘香等人已成丧家之犬,多半还会向其他地方逃亡,想要彻底剿灭,还要费一番周折。”
贾珩道:“杨氏三兄弟既已投降,让他们派兵马协助官军横扫整个南洋诸国岛屿。”
所谓皈依者狂热,比如宋江征方腊。
……
……
另一边儿,澎湖岛上——
北静王水溶领着江南大营水师以及粤海水师占据了这座岛屿,击溃了刘香所部,怒蛟帮与金沙帮、四海帮等诸方海寇势力,皆被官军剿捕殆尽。
怒蛟帮帮主上官锐授首,而严青则领着金沙帮的残余帮众随刘香的船队逃之夭夭。
此刻,刘香率领船队疯狂向大岛仓皇逃窜,在后方杨氏兄弟以及江南水师紧追不舍下,为了断后,一路丢下不少船速不快的战船和部众。
如果加上澎湖之战的冲突,刘香手下水师损伤过半,只得领着一万余人马向着大岛撤去。
船队一直逃亡了半夜,直到第二天清晨,温煦日光照耀海面,冬日的大海之上,寒风吹拂在脸上,凛冽刺骨。
刘香此刻心情沮丧,面无血色,几乎连早饭都吃不下。
数年经营毁于一旦,先前的割据之梦尽数化为泡影。
汉军实是可恨!
“嘭!”
刘香愤怒地猛拍了桌案,面上怒气翻涌不停,目中戾气丛生。
“大当家,前面就是安平岛了。”一个头目开口说道。
刘香脸色苍白,说道:“派人去报信。”
他这次大败而归,真不知如何去见荷兰人,可恨的是,手下的红夷大炮也丢了不少。
“大当家,你看,上面的旗帜。”就在这时,刘香团伙手下的三当家,眼力出众,眺望着城头上飘扬的“汉”字旗帜,大惊失色说道。
“轰轰!”
岛上的炮台开始朝着临近海岸的船只轰击,当即就有一艘战船中得红夷大炮的炮击,当即冒起滚滚浓烟,升起数丈之高。
“是汉军,他们偷袭了大城。”有头目大惊失色,急声说道。
刘香脸上也现出惧色,惊声说道:“这是抄了我们的后路!”
这才多久的功夫,这红夷人也被汉军打败了?
那荷兰红夷的总督呢?
“大当家,此地不宜久留,走吧。”李魁奇目光凝重,开口说道。
刘香恨恨地看了一眼岛屿,目中现出一丝不甘,说道:“走,我们去吕宋的马尼拉。”
众人纷纷称是。
旋即一艘艘战船,向着吕宋岛批量而去。
而在岛上的汉军也发现了刘香等人的船队动静,红夷大炮向刘香逃亡的船只不停放着炮火。
水裕与董迁二将当即请命贾珩,率领手下兵马登上装备了红夷大炮的船只,前往追击刘香等众。
一路追击了近百里,在击沉了十几艘船只以后,终于在晚上返回,而刘香仅仅率领不足万人逃亡马尼拉岛。
总督府
上午时分,日光照耀在堡垒城上,贾珩坐在帅案之后,正在处理事务。
听到手下士卒来报的贾珩眉头皱了皱,沉声说道:“刘香所部应该是继续向南洋岛国逃跑了。”
“如果不消灭他们,等朝廷水师一走,他们还会卷土重来。”陈潇清声道。
“他们想逃,追上还是不好追赶的。”珩叹了一口气,说道:“等海师成型以后,再彻底剿灭吧,不过在此之前,不能走了豪格。”
“豪格远道而来,四下军需辎重并无别处补充,他们想要逃回朝鲜,势必要登岸劫,补充军需。”陈潇道。
相比刘香等人远遁马尼拉这样的海岛,豪格等人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对海上的南洋诸国原就不大熟悉,一旦无法逃亡大员,就只能逃往朝鲜本国。
贾珩取过舆图来看了一会儿,问道:“史侯那边儿可有消息传来?”
刘香可以逃,但豪格以及正蓝旗还有朝鲜水师要留在此地。
陈潇摇了摇头,说道:“锦衣府卫眼下还联系不上。”
相比陆地,在大海之上,军情通传更为不便,等双方接到消息,都已经错开了。
贾珩沉吟片刻,说道:“那就先等等。”
不大一会儿,锦衣府卫来报,护军将军董迁前来禀告。
贾珩道:“让他进来吧。”
而后,董迁面上不无喜色,快步进入官署厅堂,朝贾珩行礼道:“末将见过节帅。”
贾珩笑道:“赤嵌城还有刘香追击的如何?”
“赤嵌城已经落在我汉军之手,俘虏了八百多红夷,缴获炮铳无数,还有财货不可胜计,节帅还请过目。”董迁说着,将手中的军报递送过去。
贾珩让锦衣府卫接过,凝眸阅览,笑道:“不错,这一战,此外对红夷的炮铳缴获之后,装备军中,以对抗随时来袭的豪格兵马。”
此刻的豪格应该还不知道岛上已经城头变幻大王旗。
念及此处,贾珩说道:“去通知两座城池的兵马,让悬挂的汉军旗帜拿下来,遮掩一下,待吸引了豪格和女真水师近岸,我们携装备了红夷大炮水师战船攻击。”
虽然,此刻的江南水师人手不多,但也有近万人,从中抽调出几十艘战船,利用红夷大炮还有燧发枪火铳,实现火力方面的压制。
未必不能再次收割一场胜利。
董迁领命而去。
陈潇想了想,好奇问道:“你先前怎么不以这般诈术吸引刘香?”
贾珩摇了摇头,说道:“先诱诈刘香,这次可就诱不得豪格了,而且刘香对红夷还有船只十分熟悉,而豪格远道而来,两眼一抹黑,容易伪装欺骗一些,而且这战略只能用一次。”
陈潇点了点头,说道:“豪格手下兵力未损太多,如果能伤其主力,后续也好解决一些。”
贾珩道:“嗯,收拾收拾,等会儿去见见岛上的汉人商贾。”
陈潇也不再多说其他。
……
……
另一边儿,自从澎湖之战,杨氏三兄弟反水以后,澎湖岛再难把守,刘香领兵溃逃。
而豪格则率领女真八旗的正蓝旗以及海寇的大批船队,向大岛逃去,身后的登莱水师,数万船队扬眉吐气,在保龄侯史鼐的率领下,开始追击豪格所部。
一望无尽的大海上,战船乘风破浪,木质甲板上,豪格身披蓝色泡钉盔甲,与众八旗将校伫立眺望,看向远处遥遥在望的陆地。
“王爷,情况有些不寻常,这海面上也太平静了。”石廷柱看向平静无波的海面,脸上不由现出凝重之色,提醒道。
按说前线大战打得惊天动地,这后方的大岛就没有派船只出来巡查?
豪格诧异问道:“这有什么不寻常的?”
石廷柱摇了摇头,道:“奴才也说不出来。”
阿巴泰提议道:“不若先派人上去看看,让城中荷兰人出来接应一下。”
豪格点了点头道:“那就派人去看看。”
随着接近岛屿,他也渐渐生出一股隐隐对的不安。
就在这时,吴守进说道:“王爷,红夷的人来了。”
却见远处几十艘红夷战船,逐渐接近过来。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贾珩:雪儿?是你能叫的吗?
台南,安平
随着汉军舟船渐渐抵近,舟船之上列装的黑黢黢的炮铳口,也被眼力尖的豪格瞧见,心头一惊。
红夷大炮早就让刘香带走,装备在自家战船上,这荷兰人怎么还有红夷大炮?所以……
“不好!”
豪格脑海中灵光一闪,急声说道。
然而为时已晚,伴随“轰!!!”的隆隆炮声,战船上的红衣大炮喷射出大股硝烟,而后朝鲜水师的不少战船直面汉军最为强大的炮火,剧烈摇晃,在原地打转儿。
豪格急声道:“快走,走!”
随着摇动令旗,旗船率先转向,向东北海域亡命逃奔,准备向台岛以北的区域逃亡。
而三四万朝鲜水师乘坐的海船,则暴露在红夷大炮的射界之内。
崔道成也奋力指挥着手下船只撤离,然而就在这时,忽而一声刺耳的尖啸从高空中传来,继而耳畔响起惊呼之声。
“轰!”
甲板木屑四飞,崔道成痛哼一声,捂住流血不止的脖颈,倒地下去。
而这仅仅是朝鲜水师暴露打击的一角。
其实,豪格如果知道此地仅仅是江南大营的一部水师,断然不会夺路而逃,而是选择与汉军决一死战,说不得不会损伤这般惨重。
但中伏之后的慌乱,让这位勇猛善战的女真亲王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贾珩此刻派遣着手下的将校,率领舟船,一路追杀着朝鲜水师。
汉军舟船十几门红夷大炮齐发,一枚枚铳弹落在木质战船之上,不大一会儿,就击中了数十艘船只。
虽然朝鲜水师以佛郎机炮和弓箭、火铳不停还击,但相比射程和精确度、威力更大的官军船只,所起的作用寥寥。
而放眼望去整个战场,除女真八旗的正蓝旗精锐抢先一步跑路,朝鲜战船不少都冒起滚滚硝烟,大批朝鲜士卒自船上跳将自海水,抱着一个舢板就向同伴的船只而去。
陈潇清丽玉容上的霜霭散去,语气中喜色难掩,道:“朝鲜水师溃败了。”
贾珩轻声道:“海战就是这样,一败就是大败,朝鲜水师未及防备,我等以有心算无心。”
而后,身后的舟船水师浩浩荡荡地向着朝鲜水师追击而去。
朝鲜水师总管崔道成死后,其他朝鲜水师的将校则各自率领着手下水师随着豪格逃窜的方向而去。
贾珩沉吟说道:“诸军听令,全力追击!”
于是乎,而这场海战一直打到傍晚时分,直到远远追击的保龄侯史鼐同样率领一众水师,也抵近大岛。
安平城
暮色降临,彤彤晚霞在西方天穹灿如云锦,而白日大战的喧嚣渐渐散去,唯有西北风吹过的呼呼声音。
贾珩与一众水师返回岛屿之上,而港口之上火把通明,欢呼声震天,几乎响彻了整个热兰遮城。
而原本在城中还心存期望的荷兰红夷居民,以及心向荷兰红夷的汉人,心头皆是震惊不已。
保龄侯史鼐笑道:“子钰,岛上百姓真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啊。”
贾珩道:“大员岛虽脱离中原数十年,但岛上居民多是来自闽浙,向汉之心,犹如赤子,翘首以待椿萱。”
在殖民地生活的原住民,过着尊严和权利被荷兰殖民者践踏的生活,而且随着时间过去,朝廷的苛虐也在记忆美化中淡去。
“史侯,先至官署衙门吧,我今日在厅堂中聚岛上的士绅共议岛上诸事。”
今日趁着这场大胜,正好压服岛上原来为红夷做事的商贾。
保龄侯史鼐笑了笑,说道:“子钰请。”
两人客套着,进入位于安南古堡的官署。
此刻,厅堂中的汉人商贾以及城中的汉人百姓,纷纷相迎。
如果绘制一幅油画,后世甚至可以作为历史课本的插图。
贾珩看向众人,心头思绪一时间发散,胡乱想着。
而就在这时,为首身穿员外服的老者,脸上堆起笑意,开口说道:“老朽李兴礼,见过卫国公。”
先前因为李家的一位族人被进城的汉军关押审讯,经过几番打点,已经从锦衣卫口中打听到贾珩的真实身份。
此刻,老者身后几个老者,也纷纷近前,向贾珩恭谨行礼。
正是热兰遮城之中的几家汉人商贾,林家的唤作林庭业,刘家的唤作刘士尧。
贾珩点了点头,伸手虚扶,说道:“几位老先生快快请起。”
众人都纷纷起得身来,目光崇敬地看向那少年。
贾珩说道:“诸位,如今此方岛屿已为汉土,朝廷会派官府,诸位都是本地的乡贤,要配合朝廷的治理。”
在场士绅商贾纷纷开口应着,态度是十分之乖觉。
贾珩招呼道:“诸位,进屋里说吧。”
说着,当先而行,相邀保龄侯史鼐一同进入官署厅堂。
内里灯火通明,璀璨辉煌。
众人落座下来,目光敬畏地看向那坐在主位之上的蟒服少年。
这位就是大汉威名赫赫的卫国公。
贾珩目光逡巡过在场众人,沉吟说道:“这次大员岛回归朝廷治下,大汉会秉承海贸自由,鼓励通商,也就是说,在座的诸位生意不受影响。”
在场众商贾闻言,面上多是见着喜色流露。
“朝廷会以海师严厉打击海寇,以后的大员岛将成为我大汉向南洋诸国通商的港口。”贾珩道。
可以说,历史在这里揭开了崭新的一页。
从此以后,原本的台湾会成为大汉走进大航海的跳板。
贾珩轻声说道:“好了,诸位还有什么疑虑,可一并相询,关于大员岛以后的发展和施策,本官会和诸位讲解。”
这时,林庭业壮着胆子问道:“卫国公,荷兰红夷在岛屿居住已有数十年,还有不少红夷原住民,这些人如何处理?”
贾珩沉声道:“红夷欺压我岛上居民数十载,将会被投入监牢,征发苦役,以赎其本身罪孽。”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脸上神色复杂。
贾珩看了一眼那李家家主,说道:“原受雇于红夷,为红夷抚治大岛百姓的士绅,如无血债的,可以既往不咎,但如有残害同胞,罪大恶极的,我大汉律法也不会留情。”
在场众人听到话语中隐藏的杀意,面色一凛,皆是心事重重。
贾珩转而笑了笑,说道:“好了,诸位都饮宴吧。”
保龄侯史鼐看向那少年,心底暗暗点头。
等与大员岛上的众商贾饮宴而罢,贾珩也与保龄侯史鼐来到书房之中叙说正事。
史鼐道:“子钰,此战过后,刘香等人不得为乱,唯有女真水师参余势力尚在逃于外,子钰有何打算?”
贾珩道:“逃亡其他岛屿的刘香所部,我意让北静王领兵,杨氏三兄弟手下的诏安兵马协助,前往岛屿剿灭,至于豪格与朝鲜水师,目前逃亡于外的大概有两三万人,仍是一支不小的力量,如果骚扰我东南沿海,局势更为棘手,需要一直追击。”
保龄侯史鼐点了点头,说道:“子钰思虑周密,的确不能放走豪格与朝鲜水师,如果歼灭彼等,我大汉就可从登莱威逼辽东和朝鲜,困住东虏,使其不得出海。”
真到了那时,他率领的登莱水师,将会成为攻破辽东的阻力,如果立了大功,说不得他保龄侯史家也有问鼎国公的时候?
贾珩点了点头,沉吟说道:“我正是此番用意。”
一旦摧毁朝鲜的水师力量,单凭满清国内的造船水平以及八旗精锐,根本就不足以夺回制海权。
真到了那时候,满清就被堵在了辽东,胜利的曙光真就不远了。
保龄侯史鼐道:“子钰打算以何策抚治这方大岛,使其归于我朝廷治下?”
如果只是打下领土,不能好好治理,甚至成为朝廷的失血之地,时间一长,肯定还会失去。
贾珩道:“我已向朝廷奏请,设省,置三司,以后此岛改称台湾,以后迁移闽地百姓上岛居住,耕种田地,我看岛上田地富饶,可以出产稻谷和瓜果,同时作为我海师驻扎之地,广兴商贸。”
嗯,实在不行就种凤梨罢。
史鼐感慨说道:“无农不稳,无商不兴,可以想见,如是五六年,岛上必然大治。”
眼前这少年真是文韬武略,无一不精,纵观青史,这样允文允武的柱国之臣,最终的下场……好像都不大好?
还有京中的一些流言,非具人臣之能。
念及此处,史鼐心底深处忽而生出一股忧虑。
史家的侯爵之所以安安稳稳传到现在,与三代保龄侯平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性情不无关系。
……
……
待饮宴而毕,贾珩返回后院下榻之所,看向那身形窈窕的少女,轻声说道:“可惜还是让豪格逃了。”
陈潇放下手中的书册,柳叶细眉之下,清眸明亮剔透,问道:“不是已经派了一支船队前去追击?”
贾珩来到少女身侧,握住少女的纤纤柔荑,说道:“潇潇,能不能追赶到,还在两可之间。”
“身上的酒气,洗洗去。”陈潇伸出纤纤素手在鼻翼下扇了扇浓郁的酒气,轻嗔了一声,温声道:“这都腊月,快过年了,豪格还有朝鲜水师这次应该领兵前往朝鲜了。”
贾珩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
兵祸连绵的崇平十六年,即将过去了。
到了现在,收复台湾岛的战事走到了尾声,剩下的就是追击逃亡的豪格以及朝鲜水师。
至于领兵从西班牙手里夺回马尼拉,彻底歼灭刘香所部,这等小事儿,就不是他这个军机大臣亲力亲为的。
贾珩抱着陈潇,轻声道:“明天北静王水溶应该会过来了,将这边儿的手尾交给他处置,咱们去追击豪格。”
当然,顺便返回金陵迎一迎宋皇后,或者……杭州府。
陈潇一脸嫌弃,说道:“满嘴的酒气,等会儿别亲我。”
贾珩轻笑道:“嗯,那我不亲。”
陈潇:“……”
虽然知道担心酒气熏到自己,但猛一听,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台湾巡抚的人选,你想好了没?”陈潇问道。
贾珩道:“福建布政使冯正,如果出任台巡抚,以其在闽地为官多年的经验,应该能够治理好的台湾。”
“福建分属大省,迁调至这方荒岛,有贬谪之嫌,他未必会同意吧。”陈潇道。
贾珩道:“如何不同意?以布政使升任巡抚,一旦治理好新拓封疆,极容易为中枢瞩目。”
“如果他想做一番实事的话,到此地代天牧守一方,倒也无不可。”陈潇低声说着,道:“只是刚开始还是用武将比较好,我瞧北静王就挺合适,正好在此清剿海寇,也不耽搁你和雪儿、水英、歆歆一家四口团聚。”
贾珩:“???”
雪儿?是你能叫的吗?
“又胡说。”贾珩捏了捏大雪梨,顿时引起冷艳少女的怒目而视,打开贾珩的手。
贾珩想了想,说道:“北静王为军机大臣,他如果不想在此蛮荒之地抚治…总之,还要问过他的意见。”
陈潇轻声说道:“我倒觉得他会同意的。”
贾珩道:“如果他愿意的话,那三司人选,可调任徐开为台湾布政使,在此历练几年,等将来就可大用了。”
越是艰苦边境,越是容易磨炼人,也越是出成绩,等磨勘以后,就可大用了。
徐开原来是知府,按说不该直升布政使,但其人是清流文臣出身,再加上刚刚开辟成省的台湾,也不是什么肥差。
陈潇柳叶细眉之下,冷眸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少年,轻哼一声,讥诮说道:“想任用谁就任用谁,真以为是简在帝心呢?”
这对话的样子,还真有些帝王的派头儿?
贾珩:“……”
说话之间,贾珩凝眸看向那张俏丽、幽艳的脸蛋儿,冰肌玉肤,唇角勾起,略有几许冷峭,而那双狭长的明眸带着一股清冽。
老陈家的基因自是不用说,主要是侠女的气韵,十分难得。
贾珩心头不由生出几许喜爱,说话之间,凑到丽人那两瓣莹润如水的唇瓣。
“酒气,你别亲,唔~”少女还未说着其他,就觉温软气息覆盖而来,带着道道恣睢、掠夺的气息,堵住了少女的后半截话语。
过了一会儿,贾珩没有多说其他,而是拦住丽人风丰腴的腰肢,说道:“潇潇,一起洗澡吧。”
陈潇弯弯柳眉下的清眸雾气幽然,玉颊染绯,冷哼一声,既应也未应。
两口子沐浴以后,干柴烈火,如胶似漆,自不必提。
……
……
玉兔西沉,金乌东升。
第二天,天光大亮,一大早儿,冬日的薄雾渐渐散去。
贾珩起得身来,转眸看了一眼身旁恬然而睡的少女,那见着消瘦、白皙的瓜子脸上,脸颊玫红气晕团团散开,绮丽动人,而略显凌冽的眉梢眼角残留着丝丝妩媚的气韵,柔声说道:“潇潇,该起床了。”
许是战事差不多尘埃落定,少女心情也放松许多,昨晚拉着他没少折腾。
嗯,潇潇有时候也挺内媚的。
陈潇弯弯睫毛颤动了下,缓缓睁开眼眸,清丽脸颊吹弹可破,撑着身子起来,眸光投向那少年,低声道:“什么时候了?”
这么久绷着一根弦陪他冒险,昨晚……这会儿只觉得神清气爽。
贾珩道:“也没什么时候,早些起来。”
说着,两人寻了衣裳,开始穿上衣裳。
贾珩与陈潇用罢早饭,就听到锦衣府卫禀告,北静王水溶领着江南大营的水师以及粤海水师的邬焘来了。
北静王水溶登上台岛,面色振奋,意气风发,打量着周围的田地,说道:“真是一方宝岛。”
而邬焘倒没有这般多感慨,看向那在一众锦衣府卫簇拥而来的少年。
“末将见过卫国公。”邬焘快行几步,当先抱拳行礼道。
贾珩道:“邬将军快快请起。”
这时,看向一旁的水溶,笑了笑道:“水王爷,一路辛苦。”
水溶面带欣喜之色,说道:“澎湖岛上的海寇已经彻底肃清,这一战歼灭刘香所部一百三十六艘战船,剿灭、俘获兵卒两万一千人,如金沙帮、四海帮、怒蛟帮帮众五千众,可谓大获全胜。”
贾珩点了点头,问道:“水王爷,杨氏三兄弟呢?”
澎湖岛海战之所以能如此轻松获胜,与杨氏三兄弟的倒戈有着莫大关系。
否则,不知耗费多少时间,不可能如此顺利成功。
“就在后面。”北静王水溶吩咐身旁的随从道:“去将杨氏三兄弟唤过来。”
不大一会儿,就见杨禄领着杨策与杨阔两兄弟赶来,一见到蟒服少年,快行几步,说道:“卑职见过卫国公。”
说着,就行大礼参见。
贾珩连忙伸手搀扶,说道:“三位将军快快请起。”
杨禄心头就一惊,无他,那卫国公虽然年轻,但手下的力气倒不小,托着他时,颇见力气。
而杨策也打量着那蟒服少年,心头暗叹,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威震天下的卫国公,竟如此年轻,看这样子,甚至都没有到弱冠之龄。
贾珩说道:“三位将军知大义,能够及时弃暗投明,我已向朝廷上疏举荐三位将军。”
杨禄道:“卫国公,我等屈身事贼,已是死罪,承蒙朝廷不弃,给我等以投效朝廷的机会,我等兄弟感激涕零,誓将肝脑涂地,以报朝廷。”
杨家三兄弟的老三杨阔在一旁听着,心头却有些厌烦,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贾珩笑了笑,道:“朝廷不要你三兄弟肝脑涂地,只要你们多为朝廷开辟商贸,追击刘香残部就是。”
“刘香残部?”杨禄面色诧异几许,急声问道。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彼等先前已经逃亡南洋岛国,朝廷要在大员设省驻扎海师,决不能容忍还有人威胁岛上安危,影响我朝海贸通畅。”
见三人面面相觑,贾珩道:“此地非说话之所,先到官署吧。”
此后的大岛整个规划都要改,可按着后世的地名规划改称。
如安平就可以台南而称。
待众人返回厅堂,分宾主落座。
水溶好奇问道:“听说前日,女真人的水师打到了大岛门口,为子钰击败,女真人仓皇而逃?”
“女真人狂妄自大,不知大员岛已为我官军占据,我等假扮红夷,以红夷大炮挫败了朝鲜水师和女真水师。”贾珩叙说了经过。
水溶闻言,心头暗暗佩服,笑问道:“子钰真是计谋百出,未知豪格所部现在逃亡何处?”
贾珩道:“已经派水师前去追击,等这几天就会有消息。”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陈潇:这等荒淫无道的事儿,你还真想过呀?
台南,安平古堡
贾珩将杨氏三兄弟以及北静王水溶延请至厅堂之中,双方重又分宾主落座。
水溶问道:“子钰方才提及追击刘香残部,未知他们逃往何处?”
贾珩道:“应该是去了西南的大岛,此事暂且只能交给王爷还有三位杨将军斩草除根,我则领水师追击豪格所部,不使其骚扰我东南沿海百姓。”
杨禄以及杨策两兄弟闻言,心头大喜。
杨禄面色振奋,几乎是拍着胸脯保证,说道:“卫国公放心,刘香逃亡前往南洋岛的路线,我们都知晓,绝不让刘香再卷土重来,为祸大员。”
贾珩道:“我自是相信三位将军。”
杨禄沉吟片刻,问道:“卫国公,不知朝廷对周方岛夷是什么态度,彼等可能会阻碍朝廷追捕刘香所部,那时我等是否与岛夷交手。”
贾珩道:“先礼后兵,如果能够交出刘香,朝廷以后与诸岛夷贸易如常。”
现在还是剿灭残余海寇为要,等之后再寻借口进兵其他大岛。
杨禄点了点头,道:“既是如此,我等就心里有数了。”
贾珩吩咐道:“李述,去将书房中,本官绘制的地图拿过来。”
他这段时间绘制了整个亚洲的地图,这对于一个后世文科生而言并不难。
李述领命一声,然后去书房,将地图带至厅堂之中,挂在屏风上。
贾珩指着地图上岛屿,说道:“这是我大员岛,此处是马尼拉,现为西班牙夷人占据,等拿下刘香之后,我海师还有海贸想要大有作为,就有朝一日,能够打败西班牙的夷人。”
水溶看向那张海图,目光闪了闪,心头微动。
而杨禄已是颇为震惊,道:“这海图是何人绘制?竟如此精准,就连我早些年去过的小岛也有记载?”
李述傲然说道:“这是我家都督亲手绘制。”
此言一出,不仅是杨氏三兄弟面带震惊之色,水溶也面色震惊地看向贾珩。
这世上真的有生而知之者?
贾珩道:“这图是周方岛屿的情况,将来大汉海师能否在南洋占据主导之权,就在这些岛屿能否成为我大汉所有。”
水溶轻声道:“这就是子钰所说的以海师护卫海贸?”
贾珩点了点头,看向几人,说道:“天色近晌了,先用午饭吧,也是为王爷和杨将军接风洗尘。”
众人说着,开始用着午宴。
待饮宴而毕,杨氏三兄弟也回住处歇息。
贾珩与北静王水溶来到书房叙话,两人分宾主落座,仆人奉上香茗,这才转身离去。
贾珩说道:“王爷,我已向朝廷上疏,将大员岛设置一省,名为台湾,置三司,现在还缺一巡抚之职,王爷可以担任巡抚,抚治此岛,未知王爷意下如何?”
水溶想了想,问道:“子钰打算以此岛为海师卫港,向整个南洋大岛扩张?”
方才的海图显然早有准备。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以后海贸诸事都可以台湾岛为基,收海贸之利,同时伺机向南洋诸岛国用兵,同时护卫出海通商的商贾。”
水溶闻言,面色微动,说道:“有子钰这么一说,倒是不错,不过,子钰不是要向辽东用兵?小王留在台湾,朝鲜那边儿也就顾及不到了。”
此地虽好,他还是想跟着子钰以后征讨辽东,自朝鲜登陆,建功立业,青史留名。
贾珩道:“攻略朝鲜之事,确非一朝一夕。”
他倒没有想到北静王水溶执着于攻略朝鲜,相比在这等不毛之地抚治一方,似乎不如打进辽东名头大。
但郑和的名头也不弱,再说打进泰国,说不得就可开后世人妖之始。
水溶想了想,眸光转而投向贾珩,讶异问道:“子钰没有其他人选吗?”
贾珩道:“其他人选,合适的多是署理民政,如王爷这样能够坐镇一方的将帅之英,则是少之又少。”
其实,不用北静王水溶也好,可以用一心腹在此坐镇,以便将台湾成为他的根基地,但初期未必有水溶这般能让朝廷答应。
水溶闻言,心头大喜,显然对贾珩的恭维之言十分受用,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子钰说,那我就不妨在此地试试。”
贾珩:“……”
怔了片刻,说道:“王爷不用担心久驻此不毛之地,不得返回朝廷,最多也就三年,待岛上诸事步入正轨,朝廷也会派遣其他官员南下,抚军安民。”
北静王水溶是军机大臣,如今表现出治事才干,崇平帝还是会器重委用的。
水溶点了点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蟒服少年,问道:“如果子钰要以水师用兵朝鲜,那时,可否容本王再领一支水师,随子钰进兵朝鲜,收复辽东?”
贾珩温声道:“朝鲜水师先后派遣舟船南下,我大汉当扫灭朝鲜水师,到时反攻朝鲜半岛,那时,肯定要集合不少水师征讨。”
水溶点了点头,忽而又说道:“子钰,只是我在外领兵抚治大岛,王妃那边儿,还望子钰多加照顾。”
贾珩面色如常,语气之中不见丝毫异样,温声说道:“王爷放心,我和拙荆平常都挺喜欢歆歆的。”
水溶看向那少年,也没有多说其他。
见诸事议定,贾珩也不多留水溶,转身返回后宅。
贾珩凝眸看向那身形窈窕、静姝的少女,近前,拉过少女的纤纤素手,问道:“潇潇,都收拾好了吧。”
陈潇行至近前,柔声道:“已经收拾妥当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贾珩道:“明天一早儿,豪格这一路北上返回辽东,肯定会骚扰东南沿海,有些地方水师被调至此处,单凭地方府卫,根本挡不住。”
说到最后,贾珩心底也有几许担忧。
陈潇柔声道:“这边儿的事儿,一切都交给水溶了吧?”
贾珩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登莱水师与江南水师前往追击,粤海水师暂时停留在岛上。”
“那也好。”陈潇想了想,若有所思说道。
贾珩道:“我刚才在想,这方岛屿交给我手下的人,会不会更好一些?”
陈潇打量了少年一眼,说道:“水溶难道不是你手下的人?”
贾珩:“……”
“我看,你要不连他也收了得了,这样又可得一助力。”陈潇玉容清丽、幽冷如天山雪莲,冷哼一声,嘴角浮起一抹讥诮。
贾珩满头黑线,低声道:“别闹。”
说着,搂着丽人的丰腴腰肢,道:“再多说,先收了你。”
潇潇有渐渐进化为毒蛇的潜质,需要里里外外的征服…四通一达。
陈潇妍丽如桃红花瓣的脸颊羞红成霞,柔声说道:“好了,锦衣府刚刚递送来消息,宋皇后到了金陵,在那住几天,见了南安郡王之女严以柳。”
贾珩闻言,目中现出一抹回忆之色,诧异问道:“严以柳?她还在金陵?”
严烨的女儿,他当初又是见过一面,眉眼多是有着不屈之色,上次在金陵时候,并没有见到这位魏王妃。
当然,他真不是送子观音。
陈潇玉容清冷如霜,熠熠妙目之中也见着几许感慨,说道:“严以柳过门之后,几年没有孩子,好像是南下治病去了,没有想到神京城中的南安郡王出了事儿,这要找你,你妙手回春,说不得就有了。”
贾珩脸上现出一抹不自在,说道:“潇潇,别胡说了。”
潇潇真是知道了他太多事情,相比钗黛等园子里的姑娘,对他还有敬畏,潇潇在某些时候看他之时,甚至有一些道德优越感。
陈潇冷哼一声,那双莹润如水的清眸中涌动着冷色,柔声道:“我看哪天她们婆媳都挺着大肚子,怀了你的孩子,也不出奇。”
贾珩:“……”
说什么呢?两个大肚婆?真是顶不住。
贾珩紧紧拥住丽人,说话之间,凑到少女桃红唇瓣,感到一股淡淡的荷韵芳香气息,轻声说道:“别说了,别说了,再说都有画面了。”
潇潇又在撩他的性致?好吧,这会儿他真是兴致勃勃。
陈潇却见那少年再次凑将过去,待感受到那锋芒毕露的气息,一张明艳若霞的脸颊红若烟霞,心底暗啐了一口,这等荒淫无道的事儿,你还真想过呀?
然后那少年已经凑近而来,温软气息抵近,几如江河洪流淹没而来,带着亲昵和喜爱。
过了许久,贾珩抬眸看向陈潇,温声道:“这次战事结束以后,应该能歇息一段时间了。”
这整个崇平十六年,几乎都是南征北战的,说实话,他真是有些累。
当然,他实现了爵位三连跳,终于到现在的一等卫国公。
幸在明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战事,西北方面,准噶尔与和硕特正在舔舐伤口,而辽东的女真人则在励精图治,洗刷国耻。
陈潇弯弯秀眉之下,雾气升腾的清眸眸光闪了闪,柔声说道:“我总觉得,新政推行未必会有这般顺利。”
贾珩摘着雪梨,轻声说道:“怎么说?”
“江南士人相对比较软弱,但北方豪强不一定会闹出什么乱子,等明年开春,你就知道了。”陈潇道。
贾珩目光微动,问道:“潇潇,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陈潇柔声道:“现在还说不了。”
贾珩轻轻抚着陈潇圆润的香肩,温声道:“那就先不管了。”
陈潇将螓首靠在贾珩的怀里,道:“现在事不能停,一旦真的停下来,其实对你不是什么好处。”
贾珩面色顿了下,说道:“你这样说的也是。”
潇潇说的也是,如果内忧外患皆去,天子多半是要猜忌的。
其实,他现在能够爵位一升再升,还是真的仗着处处扑灭火焰。
翌日,一大清早儿,晨曦微露,海风吹拂在少年的面容。
港口之上,大批江南大营的水师以及登莱水师整装待发,而水溶则与粤海将军邬焘在港口为贾珩送行。
水溶在做完善后事宜以后,同样也会率领部分粤海水师以及杨氏三兄弟的兵马前往马尼拉追击刘香。
“启程!”
随着贾珩一声令下,江南大营水师以及登莱水师,五六万水师船队扬帆起航,向北而去。
……
……
却说满清肃亲王豪格率领女真正蓝旗旗丁以及朝鲜水师剩余残部两万多人,自台湾海峡,向着台北逃去,一直逃到福州附近的海域。
茫茫大海之上,豪格率领的船队乘风破浪,渐渐离了岛屿大陆。
“主子,吃点儿东西吧。”这时,一个穿着蓝色泡钉布甲的正蓝旗旗丁,来到近前,将碟子中的菜肴放下。
豪格此刻坐在一方长条桌案之后,脸色阴沉似水,咆哮道:“端出去。”
他先前怎么能就这般愚蠢,竟然没有辨别出那些红夷都是汉人假冒的,可恨,可恨!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阿巴泰快步进入舱室,雄阔、豪迈的面容满是凝重之色。
豪格面上怒气涌动,压下心头的烦躁,问道:“伤亡清算出来没有?”
先前一番大战,朝鲜水师直面汉军的红夷大炮轰击,损伤了不少战船。
阿巴泰道:“朝鲜水师损伤过半,现在只有两万人,如果再加上我们的人,还有两万四千兵力。”
豪格闻言,默然片刻,问道:“崔道成呢?”
“崔总管所在旗船中了汉人的大炮,估计凶多吉少了。”阿巴泰叹了一口气,说道。
朝鲜水师一路跟随过来,帮着指挥水师,却不想丧命在海上。
豪格“嘭”地拍了一下桌案,但见杯碗筷碟跳动起来,噼里啪啦之声响起不停。
阿巴泰面色颓然,低声说道:“汉人这边儿不宜久留,应该快速回师,幸在我八旗骁锐并无伤亡。”
“现在,让本王如何有脸回去?”豪格面色愤愤,低声道。
当初是带着为大清扰乱汉廷东南的使命来的,现在无功而返不说,还丢失了不少水师,让他怎么去看多尔衮兄弟的脸?
阿巴泰道:“我们现在船上的粮食也吃不了多久,不如趁着汉人的东南沿海空虚,抢一些回来,看能不能占据汉人的地带。”
豪格点了点头,说道:“对,汉军他们在陆上绝不是我们的对手,不过不能是福州,福州还留了不少兵马,而且离汉廷水师主力太近。”
石廷柱想了想,说道:“王爷,杭州府那边更为富庶,舟山那边儿更可驻扎,进可攻,退可守。”
石廷柱又解释道:“杭州府的宁波卫和杭州卫都调拨走了,我们在舟山岛停靠,然后进抵杭州府。”
豪格闻言,眼前一亮,说道:“石将军说的是,杭州府正是空虚之时,这是我们的机会。”
如果能够打破杭州府城,哪怕最终返回朝鲜,这次南下也不是全然毫无进展。
就在豪格与阿巴泰、石廷柱商议劫掠杭州以补充军需,继续难逃的时候。
“王爷,汉人的船只追过来了。”吴守进面上不由满是惶急之色,开口说道。
豪格冷声说道:“立刻打退他们!”
这一路被追杀的如同丧家之犬,豪格也多少有些心情烦躁。
石廷柱道:“王爷,汉军手里有红夷大炮,我们与他们对上,损伤太大。”
“红夷大炮之内炮弹有限,这么久了,应该也没有多少炮弹了。”豪格目中现出一抹戾气,沉声说道。
而此刻,正在率领船只紧紧咬着不放的是江南水师的水裕和董迁两将,此刻逐渐接近豪格所在的船队。
双方再次爆发战斗,船只碰撞、跳荡。
女真八旗正蓝旗的兵丁极其骁勇善战,顶着炮火的轰击,向着汉军的船队冲杀而来。
不得不说,兵力占据优势的朝鲜水师和女真旗丁,还是给汉军造成了一些骚乱。
汉军一艘悬挂着“汉”字赤焰旗帜的楼船上,士卒都严阵以待。
水裕拿起单筒望远镜,看向远处调转过头,向汉军冲杀的朝鲜水师以及清军水师,道:“董将军,女真人拼命了,他们的船多,时间一长,我们要吃亏不可。”
此刻,汉军水师也有一万左右兵力,当然这里有着红夷大炮,在火力上更要占据一些优势。
董迁面色也有几许凝重,道:“水将军,将带出来的那些轰天雷用上,先紧紧咬着这些朝鲜水师,不能让他们脱离视线,否则,立刻就会前往岛上骚扰府县,以女真八旗的骁勇,沿途府县的卫所根本抵挡不住。”
水裕点了点头,道:“董将军所言在理,决不能让女真人登岸。”
这时,随着董迁命令下去,一艘艘战船上的江南大营水师兵卒,开始从舱室中抬出一个个木箱,从中取出轰天雷。
看向逐渐接近的朝鲜水师战船以及悍不畏死的女真旗丁。
“嗖嗖!!!”
一枚枚冒着黑烟的轰天雷在空中划过,落在敌船上。
“轰!”
但听得“轰”地一声,硝烟弥漫之间,铁钉激射而出,穿过正蓝旗的旗丁以及朝鲜水师的水卒。
在短时间内竟然稍稍压制了朝鲜水师以及八旗旗丁的靠近,而红夷大炮更是一刻不停地向远处正在躲闪的朝鲜战船轰射。
一直到下午时分,豪格终于无奈地鸣金收兵,率领剩下的船只和水卒继续向北逃窜。
“先不追了,清点伤亡和战果,报给节帅。”董迁对一旁的水裕说道。
水裕应了一声,然后吩咐手下士卒开始清点伤亡。不大一会儿,水战结果出来,官军损失了四艘,而朝鲜水师以及女真人损失的战船更多,大概而是二十艘。
官军兵力损伤一千多人,而朝鲜水师以及女真人则损失大约四千余人。
水裕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一来,朝鲜水师和女真人现在还仅仅有两万人。”
“这也是一股不小的兵力,一旦让其登陆东南沿海的海岸,可酿成不可言说的动乱。”董迁面上忧色不减,沉声说道。
……
……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宋皇后:她又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
远在千里之外的金陵城,宫苑——
这里是陈汉太祖立国之时,未曾迁都前的宫城,内里殿宇台阁,轩峻壮丽,格局俨然,因常年有南京工部派工匠维护,因此远远而望,崭新如初。
正是腊月时节,寒风凛冽吹动着树叶掉光的枝丫,不知何时,乌云密布的天穹,忽而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覆盖了整个庭院中的亭台楼阁。
琼枝雪树,洁白如羽,银装素裹,妖娆明丽。
殿中,阁楼之上
宋皇后一袭淡黄色衣裙,翠髻如云,丽人身形丰腴,秀峰高立,腰带更添几许玲珑曼妙,此刻立身眺望远处,美眸怔望,看向殿前庭院中的皑皑白雪覆盖的一草一木,一如冰肌玉肤的雪美人与这雪景融为一体。
宋皇后雍丽丰艳的脸蛋儿上现出思忖之色。
这一路,其实并非没有危险。
因为得陈潇故意放出风声,陈渊察觉出官军有所防备,就没有在洛阳和开封动手,而是一直盯着宋皇后的船只南下,打算另外寻找机会。
主要是贾珩正在南方打仗,如果真的皇后遇刺,也能有推托之辞。
就在这时,一个身形苗秀的女官,行至近前,柔声说道:“娘娘,魏王妃在外面恭候,求见娘娘。”
宋皇后转过身来,束的过紧的盈月颤颤巍巍,而那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雍容华美的玉容上现出和煦之色,柔声道:“唤她进来。”
此刻,魏王妃严以柳一袭青色衣裙,身披玄色大氅,立身在玉阶上,丽人眉眼英秀之气笼罩,美眸之中却如窗外的寒风一样,清冷淡漠。
丽人进入厅堂之中,绕过屏风,朝着那身着淡黄衣裙的丽人行以大礼参见,说道:“臣妾见过母后。”
严以柳的声音清清冷冷,在这个腊月寒冬颇有几分萧索、凄冷之态。
宋皇后伸出一手虚扶了下,秀挺白皙的琼鼻之下,丹唇轻启,柔声道:“起来吧,大冷的天,地上怪凉的,来人,看座。”
“谢母后。”严以柳柔声说着,缓缓起得身来。
在这片古老的土地,婆媳关系向来难处,但或许是南安郡王严烨的削爵,严以柳的过门不孕,让宋皇后比之往日多了几许怜悯之心。
“最近在这儿看了郎中,郎中都怎么说?”宋皇后来到不远处,铺就软褥的罗汉床上落座,柔声问道。
“回母后,郎中说阴虚而阳亢,需得佐以阴阳调和之法,就给开了药方,让先吃一段时间看看。”严以柳规规矩矩落座在绣墩上,双手交叠胸前,柔声说道。
宋皇后点了点头,说道:“既是查清了病因,就好好治,应该无大碍的。”
想了想,道:“等过段时间,本宫唤然儿过来吧,你一个人在金陵孤零零的,也没个亲人照顾,你现在住在哪儿?”
“臣妾现在住在在金陵的老宅。”严以柳说道:“王爷忙于朝政,臣妾也不好因这等小事儿劳烦于他。”
宋皇后闻言,心头情知两小口感情不大好,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父亲那边儿还出了事儿,你在金陵也不大容易。”
不管如何,当初也是她为然儿精挑细选的儿媳妇,如今只能说命不好,没有福气消受然儿给予的富贵。
严以柳说着,英气柳眉下的熠熠明眸,泪光闪烁,颤声说道:“母后,是臣妾肚子不争气,不能为王爷诞下麟儿,如今家中又出了这等事,如是母后同意,可让王爷书就休书一封,也不枉夫妻一场的情分。”
宋皇后玉容微变,旋即清声道:“你是当初添天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岂能轻易休弃,然儿一直无子,广纳妾室,绵延子嗣就是了,这等休弃之言,不可再说。”
如果见严家失势就即刻休妻,落在陛下眼中,也不知怎么看然儿。
纵然真的因无子休弃,也要等三年以后。
严以柳此刻拿着手绢擦着眼泪,心头涌起阵阵暖流,哽咽道:“多谢母后。”
宋皇后见此,脸上的冷色褪去几许,轻声宽慰说道:“好了,别哭了,这不是在看着郎中,吃着药的吗,江南这边儿人杰地灵,北静王妃生了女儿以后,好像许久都没有子嗣,最近不是听说也怀了孩子,她是怎么看好的?”
严以柳道:“母后,儿媳最近也问过北静王妃,听说是卫国公找的一位游方郎中,擅治疑难杂症。”
宋皇后:“……”
其实这也是北静太妃纳闷儿的地方,在京城怎么好几年都没怀上孩子,怎么到了江南,就有了儿子?
幸在水溶从中遮掩,倒没有露馅,但水溶偏偏说是贾珩帮着寻的游方郎中。
严以柳柔声道:“臣妾想等卫国公……但家中父亲与他不合,却不知如何开口了。”
宋皇后默然片刻,心头也有些古怪,说道:“这个,等子钰回来以后,本宫让咸宁帮你问问。”
严以柳闻言,面色怔了下,说道:“那就多谢母后了。”
宽慰了几句,这才吩咐女官相送严以柳离去。
宋皇后幽幽叹了一口气,重又落座下来。
京中然儿已经重新定了一门亲事,纳侧妃过门。
就在这时,外间女官禀告道:“娘娘,咸宁殿下与清河郡主还有宋家姑娘、梁王殿下过来了。”
宋皇后闻言,秀丽玉面之上浮起喜色,说道:“快让她们两个过来。”
不大一会儿,就见咸宁公主、清河郡主以及梁王有说有笑地进入殿中。
“儿臣见过母后。”咸宁公主快步近前,向宋皇后行礼说道。
宋皇后笑意嫣然,说道:“芷儿,婵月过来了,妍儿也过来了,快过来坐。”
梁王笑了笑道:“母后,我去了姑姑府上求见姑姑,五姐与婵月表妹正在逗弄一个婴孩儿。”
咸宁公主皱了皱眉,清斥道:“六弟。”
这等事如何给母后说,以母后的心智,说不得已经看出端倪。
“婴孩儿?”宋皇后面色讶异了下,问道。
咸宁公主幽丽玉容上笑意浅浅,抿了抿粉唇,在一旁解释说道:“自从婵月表妹嫁人以后,姑姑她觉得家里不够热闹,就让怜雪收养了一个婴儿,在膝下养着。”
李婵月:“……”
我是嫁人了,可也是常常陪着娘亲啊?
好吧,情知表姐这是为了掩人耳目,可为何觉得怪怪的?
难道她将来被收养,也只是为了家里热闹?
宋皇后丰丽玉容上现出一丝恍然,倒也不以为异,问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是个男孩儿,姑姑说女孩儿大了说不得还要嫁人。”咸宁公主柔声道。
李婵月撇了撇嘴,攥了攥手里的帕子,目光闪了闪,有些气鼓鼓的。
一旁的宋妍看向李婵月,目中若有所思。
宋皇后笑了笑,柔声道:“等一二年,婵月有了孩子,将孩子交给她来带,她就能当外婆了,也不会太过寂寞了。她生一个。”
李婵月闻言,顿时臊红了脸蛋儿,娇俏声音带这几许嗔恼之意:“舅母。”
宋皇后看向那娇羞不胜的少女,笑了笑道:“好了,不开婵月的玩笑了,都成亲这么久了,现在还害羞呢。”
年轻真好啊……
然后,宋皇后看向一旁的咸宁公主,问道:“你先生去了福州府剿灭海寇,现在可有书信和消息传来?”
咸宁公主幽幽叹了一口气,柔声道:“这段时间都没有书信,一晃也有一两个月了,还不知过年能不能回来一趟呢。”
梁王听着宋皇后与咸宁公主提及贾珩,目中见着一抹冷色,只是坐在一旁,脸上不大好看。
宋妍纤纤素手端起茶盅,轻轻喝了一口,那张白幼、粉腻的脸蛋儿浮起浅浅桃红红晕。
这段时日,也不知怎么了,浮现那少年昔日与表姐依偎在一起的一幕。
“过年怎么应该回来一趟的吧。”宋皇后那张恍若花树堆雪的晶莹玉容上现出一抹讶异之色,柔声说道。
咸宁公主柔声道:“母后又不是不知道,先生忙起朝廷的事儿,是没日没夜的,我婵月自与先生成亲以后,同样聚少离多。”
宋皇后笑道:“战事总有结束的时候,那时候相聚的日子就多了。”
只怕那时候应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吧。
嗯,她又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做什么?
咸宁公主“嗯”了一声,说着,粲然明眸转而看向宋皇后,关切问道:“母后什么时候去杭州府?”
宋皇后笑了笑,眉眼弯弯,柔声道:“就在这几天,明天去见你姑姑一面,你姑姑还好吧?”
咸宁公主清声道:“姑姑那边儿一切都好。”
自从有了孩子以后,每天都喜上眉梢,比平常的脾气都好多了。
“快过年了,太后也很想念你姑姑,她在江南快一年了,也该回去看看了。”宋皇后声音轻轻柔柔说道。
李婵月接话说道:“娘亲说这几天就启程返回京城呢。”
宋皇后凝眸看向藏星蕴月的李婵月,轻笑了下,说道:“婵月成了亲以后,就是不一样了。”
这眉眼间的妩媚天成,一看就没少被子钰滋润……
嗯,她又胡思乱想这些做什么?这该是她想的吗?她真真是魔怔了,应是这几天出了深宫以后,于夜深人静之时…不知检点。
丽人正自内疚神明,连忙将有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驱散。
“舅母,我哪有不一样了。”李婵月羞红了俏丽脸蛋儿,娇俏说道。
咸宁公主笑着岔开话题,说道:“那我随母后一同过去吧。”
二人其实是姨母和侄女,不过宋家太公的确是咸宁公主的外公。
宋皇后温婉玉容回转过神,丹唇轻启,眉眼明媚含笑,说道:“你随着你姑姑返京,杭州那边儿不用去了。”
李婵月声音婉转如黄莺出谷,说道:“娘亲说,实在不行就在这儿过年,或者等小贾先生南下,一同押送内务府货物北上。”
宋皇后倒也不疑有他,螓首点了点,说道:“临近过年,是得及早启程了。”
就在这时,梁王陈炜面色一顿,开口说道:“母后,我看那卫国公一时半刻是回不来,海面上的战事现在还没有消息,金陵的官员都说,这场海战还不知拖延多久呢。”
宋皇后挑了挑柳眉,好奇问道:“女真人来了多少?”
梁王陈炜道:“听说有十万水师,但具体多少,也不知道,但鸡笼山大岛上的海寇兵马不少,两者如果联合一起,没有个一年半载,战事结束不了。”
咸宁公主轻声说道:“那些文臣都是胡说八道,当初多铎带领一些海寇南下,也没有多久就被平定了。”
梁王陈炜道:“那荷兰红夷听说也有红夷大炮,数量不在江南水师之下,而这优势就已经抵消了,这次来得是东虏的八旗精锐。”
因为江南水师的将校不少都是江南人氏,而随着一些家书往来,南京方面也渐渐知道这次来得女真人和朝鲜水师的虚实,情知相当不好对付。
李婵月柔声道:“小贾先生应该会有办法的。”
梁王笑道:“这就可不知道了,但战事现在进行到哪一步,现在就不好说了。”
宋皇后蹙了蹙秀眉,欺霜赛雪的雪肤玉颜之上,笑意渐渐敛去,说道:“你姐夫他一向足智多谋,应该不会拖延太久的。”
梁王张嘴欲辩,忽而就在这时,外间一个女官说道:“娘娘,外间一个夏侯莹的锦衣府卫过来说有要事禀告给公主殿下。”
“夏侯?她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咸宁公主起得身来,清丽玉颜上现出诧异之色,好奇问道。
宋皇后拧了拧秀眉,说道:“宣进来问问。”
不大一会儿,身穿锦衣飞鱼服的夏侯莹,身形昂藏,在一个女官的保护下,来到近前,说道:“卑职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公主殿下。”
咸宁公主问道:“夏侯师傅不保护长公主府,怎么过来了?”
夏侯莹清声说道:“刚刚锦衣府传来飞鸽传书,卫国公收复了大员岛,打败了刘香以及红夷,知道殿下挂念,特此过来禀告。”
此言一出,宫殿之中顿时陷入寂静。
梁王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宋皇后呆立原地,只觉被一股惊喜砸中,那张雪肤玉颜的脸上,繁盛笑意笼起,一如十里桃花,绚丽似云锦,说道:“子钰果然打赢了。”
当真让她说中了,她就知道,那个小狐狸是有能耐的。
宋妍柳叶细眉挑了挑,明亮剔透的清眸,眸光闪了闪,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萦着一丝缅怀之意。
珩大哥虽然荒唐了一些,但是文韬武略,的确是少有人能及的。
宋皇后眉梢眼角混合着母性气息的绮韵无声流溢,声音中轻快之意难掩,说道:“那打败海寇以后,子钰应该回来了吧。”
其实,她在南下金陵之时,还在想着怎么拿捏那少年,但谁知道到了金陵之后,根本就没有见到那小狐狸的身影。
咸宁公主轻笑了下,欣然说道:“母后,哪有这么快?还有善后之事呢。”
先生又快过来了。
李婵月轻声道:“年前差不多能结束战事。”
前个儿还说节儿的满月酒,小贾先生被兵事牵动了手脚,这下过年应该能团聚了吧。
咸宁公主看向梁王陈炜,说道:“怎么样?”
梁王陈炜讪讪说道:“这也是外间那些文臣说的。”
看向自家儿子那“腼腆”之态,宋皇后笑了笑,愈见慈祥母性气韵在眉梢眼角流溢,说道:“好了,外间兵事,我们都是雾里看花,等明天收拾收拾,随母后去杭州府吧。”
梁王讷讷点了点头,心头愤恨不已。
现在连母后也有些向着那个贾珩。
……
……
另一边儿,波涛汹涌的海面上,一艘战船乘风破浪,行于大海之上,而高高桅杆之上的风帆鼓起,在夜色低垂中,马灯在桅杆上摇晃不停。
豪格再次吃了败仗,面色铁青,呆坐在椅子上,周身无声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冷冽气息。
就在这时,石廷柱快步而来,脸上现出担忧之色,说道:“王爷,汉军不在后面追了。”
豪格脸上横肉直跳,愤然说道:“这红夷大炮如此难对付,如果汉人派兵马以红夷大炮轰击我城池,我大清岂不是束手无策?”
“我听手下弟兄说,不仅是红夷大炮,汉人的轰天雷也扔在船上。”阿巴泰黝黑的面容在昏暗灯火映照下,轻声说道:“这些轰天雷炸开之后,不少铁钉被激射出来,手下的弟兄不少都着了道儿。”
石廷柱沉吟说道:“王爷,现在当务之急不是和汉人硬拼,还是摆脱他们,奇袭杭州府,劫掠之后,咱们就即刻返回朝鲜。”
今天又伤亡了不少水师,再这样下去,只怕这次南下的水师兵卒全部都要折在这里。
豪格面带愤怒之色,说道:“汉人紧追不舍,我们怎么登陆杭州?”
可以说,这种被一路放血的憋屈之战,豪格自从领兵驰骋沙场以后,就没有碰到过,都是在战场上压着别人打。
石廷柱劝说道:“王爷勿忧,这一路过去,汉人也需要补充粮秣和淡水,我们在前方的舟山岛绕开汉人,就能拿下杭州府城。”
豪格点了点头,说道:“就依此计而行,全军加速行进,直扑杭州府,攻下杭州城,三日不封刀!”
这一路败逃,惶惶如丧家之犬,可以说士气低落之极。
……
……
在两天之后,贾珩派出的前哨船只,终于收到了董迁以及水裕的奏报船只。
主要是汇报追击豪格所部以及朝鲜水师的最新进展。
贾珩拿过军报,阅览其上奏报,脸上不由现出欣然之色,说道:“董迁与水裕二将以红夷大炮又歼灭了朝鲜水师四千水卒,豪格手下的人手大概只有两万了。”
经过先前锦衣府提讯一些俘虏,贾珩已经知晓当初豪格从朝鲜南下之时,率领了五万朝鲜水师,再加上朝鲜的四千水师,合计兵马在五万四千,如今前后几战,已经损失了只有两万兵马。
陈潇清眸凝视着那少年,低声问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用兵打算?”
贾珩面上现出思索之色,说道:“水战不是陆战,豪格纵有诸般本事,火器装备不如我大汉,也只能吃暗亏。”
拿着大刀长矛的清军,是无论如何都打不过手持火器的洋人的,这种科技武器的代差,在海战之上体现的更为明显。
陈潇面容忧色浮起,想了想,说道:“那豪格等人可能会铤而走险,登陆岸上,祸乱江南。”
贾珩道:“不无可能,所以我们不得不防,让手下船只加快行进,尽快堵住豪格所部以及朝鲜水师侵扰东南沿海。”
“你觉得他会侵扰何地,不如提前围堵?”陈潇提议道。
贾珩道:“不是杭州,就是苏松两府,或者金陵府。”
因为福州府离大岛较近,又留足了水师,不是短时间能够攻破的,那么沿海而起的豪格所部水师,只能扑向浙江沿海之地。
“那加速行进,提提前一步去堵他?”陈潇眸光一转,心头有了主意。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我就担心船只不能赶得上,先试试吧。”
其实与豪格所部差了一些路程,当然如果拣选好方向,或许可以先一步在杭州湾守株待兔。
贾珩尚且不知道,宋皇后也已经向杭州而去,当然宋皇后是否回先一步到达杭州,抑或是贾珩先一步到达杭州,仍在两可之间。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甄晴:就怕他真是个狠心绝意的……
金陵,宁国府
后宅厅堂中,门窗紧掩,一架架金丝楠木的云母屏风隔成数个暖厢,而桌椅板凳纤尘不染,布置轩敞明丽,而放着点着炭火的铜盆,炉火熊熊,也将腊月的寒意驱散。
室内暖意融融,更有一股馥郁幽香弥漫开来。
这就是公侯豪门之家,锦衣玉食,纵是数九凛冬,也如春日无别。
一众钗裙环袄的少女坐在厅堂中,对弈的对弈,看书的看书,绘画的绘画,各得其乐。
湘云扬起粉嘟嘟,似一掐能掐出水的白腻脸蛋儿,问道:“宝琴姐姐,还记得我们去年冬天,在大观园的芦雪庵联诗吗?”
“记得呀,怎么了?”宝琴脸上现出好奇之色,问道。
“我想吃烤肉了。”史湘云轻声道。
宝琴哑然失笑,说道:“云妹妹又想吃烤鹿肉了?”
记得她当初还觉得鹿肉烤的黑乎乎的,有些腌臜,后来禁不住云妹妹的不停劝说,尝了一块儿,发现倒也可口。
湘云怅然若失,幽幽道:“可惜那次珩哥哥不在。”
宝琴听提及贾珩,眸光微怔,心神也有些恍惚,似浮现那少年亲昵自己的情形,许是想得深了,心口位置竟有几许熟悉的灼烫,顿时,白腻的脸蛋儿浮起浅浅红晕,雪肌生晕,丰艳娇媚。
听两人叙话,宝钗轻轻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鞋样子,翠羽秀眉下的水润杏眸波光潋滟,柔声说道:“云妹妹是想家了吧?”
湘云不由撅了噘嘴,红润如霞的苹果圆脸上见着一抹怏怏,说道:“咱们离家也有一年了,说是来玩儿的,但也不见珩哥哥。”
纵然见着了,也不怎么和她玩儿,一有时间就去寻宝姐姐和林姐姐。
黛玉罥烟眉之下,那双粲然星眸明亮剔透,轻笑了下,说道:“你珩哥哥还在海上打仗呢。”
少女说话间,星眸恍惚,心底也有些思念,转眼已经是一两个月了,他还没有个消息传过来。
“不打仗的时候,也不见陪我们玩,就陪着林姐姐还有宝姐姐。”湘云小脸闷闷不乐,声音娇俏烂漫,只是更多还是孩子气。
闻听此言,黛玉脸颊“腾”地一下子红了起来,星眸嗔恼地看向湘云。
宝钗粉腻如雪的玉容之上,神色也有几许不自然。
差不多每次回来都要和她痴缠。
探春笑道:“云妹妹,珩哥哥很忙的。”
随着年龄见长,少女愈见英媚、明丽的眉眼间,渐渐蒙起一丝幽幽之色。
姊妹们都大了,珩哥哥平常更多还是陪着宝姐姐和林姐姐,珩哥哥和宝姐姐她们,将来是要在一块儿生活一辈子的。
黛玉轻声岔开话题,问道:“三妹妹,你和兰妹妹这几天没有商议战事的结果?”
探春道:“这几天和兰妹妹简单商议了一下。”
说着,看向正在与迎春下棋的甄兰。
甄兰方才就听着几人的叙话,闻言,放下棋子,将座位让给一旁观战的甄溪,那张略见刻薄、冷艳的脸蛋儿现着笑意,说道:“林姑娘不用担心,珩大哥肯定能打赢的,这次剿寇聚集了登莱水师、粤海水师、江南水师,兵力高达十几万,只是近来邸报上登载的少,倒也不知现在是什么进展了。”
宝钗秀眉弯弯,转眸看向甄兰,目光盈盈如水,轻声问道:“那甄妹妹对此有何推测?”
这个甄家三姑娘在这些事儿上有着异乎常人的天赋,或许他原就喜欢这样性子的女孩儿?
在宝钗身后侍立的莺儿捏着一方手帕,撇了撇嘴,目中分明见着一丝不喜。
这个甄三姑娘,阖府这么多姑娘,就属你是有见识的?
甄兰就近落座下来,轻声道:“珩大哥多半还是想收复大员岛的,邸报上说荷兰红夷占据了大岛,此外,还有不少海寇盘踞,劫掠来往海贸通商的商船,宝姐姐应该也察觉到了,最近几个月海贸生意不大好做。”
宝钗翠羽秀眉下,水润杏眸中讶色流溢,点了点头。
甄兰柔声道:“等拿下大员岛,那时海寇没了巢穴,再想兴风作浪,劫掠商船,自也就不能了,那时海贸往来,再无阻碍,朝廷国库也能渐渐殷实起来。”
在众人愈发诧异的目光中,探春抿了抿粉唇,解释说道:“如今海关关税已为朝廷税源,待海寇清剿一空,海贸繁荣,朝廷以后也能收更多的关税。”
甄兰转眸看向气韵纤弱,娴静而坐的黛玉,轻声道:“林姑娘的父亲如今不就是督办海关的要员?”
既是官宦之女,按说耳濡目染,应该通达经济事务,成为男人的贤内助才是,可惜平日里悲春伤秋,尖酸刻薄……嗯,以后绝不是她的对手。
黛玉螓首点了点,星眸神色莫名,柔声道:“爹爹现在是负责海关。”
这个甄三姑娘懂得倒是不少,可惜,他应是不喜欢这样心机深沉的才是。
平常,比起宝姐姐,他还是喜欢她……多一些。
甄兰秀眉之下,明眸顾盼流波,笑道:“等海寇一去,明年海贸不受桎梏,海关收缴的税银也会更多,以林姑父的能为,只怕将来做好了,还能因功入阁呢。”
这是前不久大姐提到的,如今内阁辅臣缺位,朝臣几次廷议人选,宫中都不满意,多半会将林如海提拔入阁。
黛玉晶莹玉容微微顿了顿,轻声道:“这个就不知了。”
就在几人叙话之时,但听珠帘哗啦啦响起,凤姐进入厅堂之中,笑道:“你们几个说什么呢,这般热闹?”
身后不远处,一袭兰色衣裙的李纨,身形丰腴有致,秀雅玉容笑意浅浅,眉眼温婉如水。
“没说什么,正在说珩大哥前往海上打仗,何时回来呢。”宝钗笑着接过话头儿。
凤姐艳丽脸蛋儿上笑意浮起,说道:“是呀,也该回来了,这都快一两个月了,都快过年了。”
说来都一两个月了,她肚子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李纨这会儿与丫鬟放下食盒,柔声道:“刚刚吩咐后厨熬了一些红枣糯米粥,你们喝点儿,大冷天的也好暖暖身子。”
湘云笑着相迎过去,道:“我正说饿了呢,嫂子,我尝尝。”
众金钗说笑着,转而吃起米粥来。
“公主殿下来了。”就在众金钗吃着米粥,说笑不停之时,一个嬷嬷自外间而来说道。
厅堂中的众人面色都是一愣,旋即惊讶地看向那嬷嬷。
少顷,咸宁公主与李婵月以及宋妍,款步进入厅堂之中,笑道:“姐妹们都在呢。”
湘云起得身来,笑着相迎而去,说道:“咸宁姐姐,婵月姐姐,你们来了。”
咸宁公主拉过湘云的手,看向小胖妞,轻笑了下,道:“嗯,过来看看云妹妹,云妹妹长高了啊。”
湘云甜甜笑道:“真的吗?”
此刻,一众金钗也纷纷上前向咸宁公主行礼。
咸宁公主笑道:“今个儿过来,主要是给你们说个好消息。”
“这……”
厅堂中诸金钗闻言,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甄兰弯弯秀眉之下,清眸眸光闪烁了下,芳心微动,隐隐有了几许猜测。
咸宁公主明澈清眸掠过一张张千娇百媚,气韵不同的脸蛋儿,清丽玉颜上笑意萦起,轻笑说道:“刚刚锦衣府传来的消息,先生打败了荷兰红夷,收复了大员岛,夷寇以及东虏都被先生打的大败亏输,四散而逃了。”
此言一出,恍若一股春风刮进厅堂,在场众金钗脸上皆是现出欣喜之色。
“珩哥哥又打赢了?”湘云欣喜道。
又……可以说,湘云是听着贾珩的捷音长大的。
探春玉容同样见着振奋之色,说道:“咸宁姐姐,珩哥哥年前应会回来了吧。”
相比钗黛两人这声咸宁姐姐多少还有些喊不出口,探春这个小姑子倒是喊得熟练。
只是不是该喊嫂子吗?
甄溪蹙了蹙秀眉,眨了眨灵动的眼眸,心头如是想道。
咸宁公主笑了笑,说道:“这次不仅剿灭了海寇所部,还收复了大岛,这又是开疆拓土之功,如果按照平常,纵然不能封侯,也至少封为伯爵。”
虽然海寇还未彻底清除,豪格以及朝鲜水师尚在潜逃,但仅仅是收复一方大岛,就可能封伯爵以赠。
丽人说着,清冷目光掠过在场一众莺莺燕燕,心神涌起一抹古怪。
先生也不知要给哪位请封诰命?
钗黛,兰溪?
宝钗玉容微微恍惚,轻轻抿了抿粉唇,水润杏眸似有波光涟漪圈圈生出,旋即一闪而逝。
黛玉星眸眨了眨,手中帕子绞了绞,忍不住瞥了一眼那肌骨莹润,面似梨花的少女。
暗道,只怕这次封赏是宝姐姐的了。
而莺儿心头更是欣喜莫名。
大爷刚刚封了一等国公,急切之下应该也晋不了爵,那这次应该是轮到她家姑娘受封诰命夫人了才是。
湘云问道:“咸宁姐姐,珩哥哥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海岛之上还有不少善后之事,还要追击海寇余孽和豪格的八旗精锐和朝鲜水师,等回来,估计还要不少功夫了。”咸宁公主笑了笑,柔声道。
这会儿,凤姐艳丽玉容上笑意浮起,说道:“那就等珩兄弟班师的消息了。”
那个冤家,一走就是一两个月,哪怕回来她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李纨在不远处站着,秀眉之下,美眸中顿时也见着几许期待。
他这次又打赢了,应该回来了吧。
……
……
另一边儿,晋阳长公主府
晋阳长公主府正在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听元春说话,轻声道:“赢了就赢了吧,也不知年关能不能回来呢,。”
元春道:“殿下,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晋阳长公主柔声道:“再等等吧,这天寒地冻的,小宝儿这一路也不好颠簸,一静不如一动。”
毕竟当年也是将小郡主一手养大,深知婴儿未足周岁的凶险,不敢有丝毫冒险。
元春丰腻、白皙的玉容上现出担忧之色,迟疑道:“那太后那边儿?”
冯太后一年多未见晋阳长公主,也有些想女儿。
“没事儿,本宫这两天再修书一封,就说南边儿大战不停,须臾离不得。”晋阳长公主玉容上现出一抹怅然,柔声道。
说着,看向襁褓中的自家宝贝儿子,亲了一口那粉雕玉琢的脸蛋儿,笑道:“等明年开春,带你去见外婆,好不好?”
元春:“……”
如果太后知道多了这么一个外孙,定要询问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
此刻,随着时间如水流逝,江南官场同样收到了卫国公贾珩在海战之中大胜,一举剿灭海寇,收复荷兰红夷的消息。
甄宅的甄晴要稍晚一些收到消息,因为这段时间楚王一直在帮助水师征讨海寇筹措粮秣和军械,并且去了福州府,而水溶也随水师出征。
故而,甄晴再次将甄雪接到府中一块儿居住,至于甄雪的儿子还是让北静太妃照顾着。
北静太妃当初也是生养过孩子,对照顾小孩儿倒也颇有经验。
后院,厢房之中
甄晴坐在铺就着软褥的床榻上,头发挽成端庄的秀眉发髻,转脸看向一旁正在做着针线活的甄雪,丰润美艳的脸蛋儿上满是幽幽之色,抱怨说道:“水师去了这么久了,还没有消息。”
甄雪将手中的针线放下,轻声说道:“姐姐放宽心,子钰用兵如神,应该没什么大碍的。”
甄晴轻声道:“我也不是担心,这么久了,一点儿进展都没有。”
凑到丽人耳畔,说道:“妹妹,你说咱们生了男孩儿,感觉他好像也不是多上心的样子。”
甄雪闻言,晶莹如雪的玉容想了想,低声道:“不大方便吧,姐姐还想让他怎么上心?”
江南耳目众多,也不适合天天在一块儿痴缠着。
甄晴幽幽叹道:“就怕他真是个狠心绝意的。”
现在,她就担心将来拿捏不住他,想起那人以往的狠心,甄晴心底也有些气恼。
就在这时,外间一名女官快步进入厅堂,面带喜色,柔声唤道:“王妃。”
甄晴闻言,螓首抬起,柳眉之下那威严、清冽的凤眸诧异地看向那女官,道:“怎么回事儿?”
女官递过去一封书信,说道:“王爷派信使递来了家书,说是水师在海岛大胜,剿灭了海寇。”
贾珩报平安的家书自不会先递送给,但楚王在福州府听到水师大胜的消息之后,就派了六百里加急的信使,将水师出征海寇,大获全胜,收复台湾的捷音递送给身在金陵的甄晴。
当然,也借此传扬整个金陵,他楚王供应大军军需,同样也不差魏王多少。
甄晴闻言,见着丰丽莹润的脸蛋儿喜色流溢,声音中颇有几分急切,说道:“拿过来,我看看。”
那个混蛋又打胜仗了。
待从女官手里接过书信,丽人迫不及待地阅览而毕,冷艳的脸蛋儿上现出喜色,说道:“妹妹,海寇被清剿一空,他还收复了一座大岛。”
甄雪温宁如水的眉眼间同样蒙起喜色,轻笑道:“那这场战事差不多结束了。”
这会儿,外间的水歆似乎听到了甄晴与甄雪的对话,糯声说道:“大姨,娘亲,干爹要回来了吗?”
甄雪看向自家粉雕玉琢的女儿,笑道:“你干爹打赢了胜仗,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回来了。”
“好呀,我也想干爹了。”水歆轻笑说着,忽而又变得怏怏不乐,糯声说道:“阿弟在婆婆那里,见不到干爹了。”
甄雪伸手揉了揉自家女儿的刘海儿,眉眼含笑,柔声道:“会见到的。”
有她这个当娘的,他们父子怎么会没有相见之日呢?
……
……
神京城,宫苑
自进入腊月以来,关中大地在寒风呼啸中渡过了数天,终于纷纷扬扬下了一场大雪,宫苑朱墙黛瓦都被雪花覆盖,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这无疑是一场瑞雪。
内书房外的轩窗之畔,崇平帝宛如一株枝干遒劲的苍松立于风中,身上披玄色鹅毛大氅,伫立在阁楼前,面色不无欣然之色,感慨说道:“瑞雪兆丰年啊。”
戴权笑道:“陛下,关中和河北都下了大雪,明年应该是个好收成呢。’
崇平帝点了点头,说道:“让京兆府时刻查看积雪,莫要压塌了房梁,影响了百姓安居。”
“奴婢这就吩咐人去知会京兆府。”戴权轻声说道:“陛下,天冷儿,先回殿中吧。”
崇平帝问道:“内阁的几位阁臣还有军机处的几位都到了京中。”
戴权道:“已经到了含元殿了。”
因为今日是当朝少保、兵部尚书李瓒自北平府进京述职,故而,崇平帝召集了内阁的阁臣以及军机大臣并六部尚书,齐聚含元殿议边事以及开年之事。
这场御前会议主要还是根据李瓒的述职内容,商议下一步对抗女真的策略以及明年开春的新政举措。
江南这段时间显然没有闲着,新政如火如荼,已经在江苏全境完成清丈田亩的工作,下一阶段就是登记丁簿,以便推行摊丁入亩。
此刻,含元殿中
内阁首辅韩癀、次辅李瓒、阁臣齐昆,以及军机大臣施杰并军机司员杭敏、石澍,以及刚刚到军机处履新听命的魏王,大汉朝的内阁军机并六部九卿济济一堂,俱在等候。
“陛下到。”就在这时,内监尖细声音传入殿中。
殿中群臣闻言,神情一肃,皆是打起精神,殿中鸦雀无声。
崇平帝在内监的扈从下,落座在御案之后的龙椅上,这位中年帝王经过几次吐血晕厥之后,面颊更为消瘦,但瘦松眉下眼神锐利,让人见而生畏。
“微臣见过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殿中群臣纷纷向崇平帝行礼说道。
崇平帝目光扫过下方群臣,声音温和几许道:“诸卿平身。”
“谢圣上。”在场众朝臣道了一声谢,纷纷起身,恭谨而立。
崇平帝将目光投向那身形瘦高,精神矍铄的李瓒,单刀直入问道:“李卿自北平府而返,边境敌我局势如何?”
李瓒手持象牙玉笏,向前迈过一步,朗声道:“回禀圣上,女真自年中大败,奴酋授首以后,又在西北煽动阴谋,前不久再遭挫败,已不敢再兴蛮骑南下劫掠、骚扰我边境,目前蓟镇、北平、宣府军士皆已重新募训,兵额、军械齐备,战力较年初已大为提高。”
崇平帝颔首道:“李卿在边关镇守一年有余,梳理边务,劳苦功高。”
李瓒道:“此臣分内之责,不敢当圣上赞誉,臣回京之时,听说军机处动议筹建海师,进逼辽东,未知此事缘由,还请圣上示下。”
崇平帝道:“边关敌我相持不下,只能开辟海上战场,遏敌虏南掠,如今女真先下手为强,彼等自辽东南下,兴兵进犯山东,前日为登莱水师所逐,如今又南下闽粤海域,与鸡笼山上红夷沆瀣一气,意欲乱我大汉海疆,卫国公已经领水师涤荡夷寇,墟其贼窟,而海师正是要统合几方水师,近可逐海寇,为海贸护航,远可伐东虏,削弱敌寇国势。”
李瓒拱手说道:“如今北平府与蓟镇之军兵刚刚整训,不宜出兵辽东,如能以水师先侧袭辽东,倒也未尝不是一条反制之策、”
崇平帝点了点头,清朗的声音在殿中响起,说道:“朕已经让军机处拟就条陈,六百里急递至贾子钰商议,等南方海疆一定,一二年间,就可挥师北上辽东。”
这时,吏部尚书姚舆皱了皱眉,出班奏道:“圣上,水师南下已有月余,尚无捷音传来,十余万水师漂泊海上,战事迁延日久,靡费国帑庞巨,微臣以为剿灭海寇与筹建海师,皆不可急于求成,当从长计议才是。”
崇平帝道:“卫国公用兵,姚卿难道不放心?”
贾珩用兵,万无一失,这都是经过正反两个方面验证,颠扑不破的真理。
姚舆道:“圣上,年关在即,军卒远征于外,思乡心切,如是海寇一时剿灭不完,大军长期远征海外,也于国社不利。”
赵默在下方闻听此言,暗暗点头。
他现在已得天子嫌恶,纵有忠君之言,天子也难以听得进去了。
“可不仅仅是海寇,还有女真的水师,彼等操舟船打到了我大汉家门口,难道放任不管,纵容彼等在岸上劫掠?”崇平帝声音就有些冷,说道。
魏王陈然在一旁听着几人叙话,俊朗面容上现出思索之色。
这几天,随着南方海战一直没有消息,京城中的文臣也再次开始有了异议。
主要是觉得整个崇平十六年一直在用兵,这次率领十几万水师出征不说,又要筹建海师,武勋势力一涨再涨。
如海师筹建,岂不是仍落在卫国公掌控之中,这岂能不让人忧心?
但因为这等诛心之言,先前已经说过不知多少次,都被崇平帝厌弃,故而谁也不敢挑明。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崇平帝:文治武功,威震四夷,一代圣皇气象!
大明宫,含元殿
“军机处和锦衣府卫最近可有贾子钰的军报?”崇平帝转过身来,问道。
可以说随着贾珩在这一年中,先在宣大炮轰皇太极,击退了女真入侵,紧接着在西北之战力挽狂澜,崇平帝抑或是汉廷文武群臣,都对贾珩在兵事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当然,这种高期待的心态,其实也未必是好事。
往往意味着更大的压力。
施杰拱手回道:“回圣上,卫国公自冬月初三进抵福州以后,再无军报传来。”
戴权连忙说道:“陛下,这几天,锦衣府方面也没有军报传过来。”
崇平帝想了想,说道:“海战距今也有一两个月,再等一段时还能就过年了,派人问问进度,海战不比陆战,如是海疆初靖,或可领兵归港,暂作休整,待明年开春,再行用兵也不迟。”
这段时间,京城中也有人上疏劝谏崇平帝,海战拖延日久,徒耗国帑。
而整个崇平十六年,一场战事挨着一场战事,可以说不仅是贾珩疲惫不堪,国库也渐次入不敷出。
崇平帝道:“江南新政明年开春以后,在南北诸省大加推行。”
在贾珩领水师南下驱逐虏寇,收复台湾的空档,江南也没有闲着,两江总督衙门会同安徽巡抚衙门,将新政推广了整个旧江南地域。
清丈田亩,登记丁口,以便为一条鞭法、摊丁入亩铺路。
新政也爆发出威力,登记的田亩之数更新,增加了几百万顷,可以预见明年能够多收不少税收。
如果在全国南北诸省不折不扣地推行新法,可以预见,崇平帝期望的大汉中兴,指日可待。
因为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在张居正新政以及雍正改制以后,都产生了不小的作用。
而在此时,在风雪中巍峨轩峻矗立的殿宇之下,一层层覆盖着微雪的石阶之上,几个穿着暗红色内监服饰的小内监,捧着一个密匣,向大殿而去。
内监来到殿门口,那带着几许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穿过朱红漆木的门扉,在含元殿响起:“陛下,卫国公自南方递来的军报。”
崇平帝正在殿中,闻言,面色变了变,心头一喜,说道:“戴权,去将军报拿过来。”
不大一会儿,戴权领着那内监进来,白净面皮上满是喜色,说道:“陛下,卫国公的捷报。”
虽然知道是捷报,但这并不是军报上禀告,而是六百里急递报信的红翎信使,口述的内容。
此刻,殿中众文臣,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那内监手中的密匣。
戴权与两个内监将密匣打开,取出一份军报和奏疏,躬身弯腰,呈送过去。
崇平帝接过戴权递送而来的军报,凝神阅览,其上详细记载了贾珩南下领水师与红夷大战,击毙荷兰红夷的头目,收复了大员岛。
而后,崇平帝又拿过一封奏疏,封面上写着微臣贾珩启奏,连忙展开阅览。
其上自是贾珩陈述了兼置台湾、设三司的必要性,以及对海贸、乃至对大汉威震四夷的影响。
崇平帝面色恍惚了下,心底忽而响起几个字。
文治武功,威震四夷,一代圣皇气象!
念及深处,连忙摇了摇头,还远远没有到那个时候。
朝乾夕惕,戒骄戒躁。
此刻,内阁首辅韩癀、次辅李瓒、阁臣齐昆、以及六部九卿,都看向那龙颜大悦的中年帝王。
韩癀面色微动,心头隐隐有了猜测。
只怕是卫国公贾珩又打了胜仗。
这倒也不奇怪,毕竟贾珩已经在短短一年中连胜两场了。
可越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越让人忧心。
崇平帝这会儿放下奏疏,看向殿中正自诧异的群臣,吩咐道:“戴权,将军报让诸卿看看。”
戴权连忙应了一声,然后,拿过那份军报,转身递给内阁首辅韩癀观阅。
韩癀这时接过军报,面无表情阅览而罢,目光闪了闪。
虽然已有预料,但看到其上的策反杨氏三兄弟,歼灭刘香海寇数万,囚禁荷兰红夷数千,击毙荷兰红夷头目普特曼斯等人,俘虏红夷数千,另击溃朝鲜水师,歼敌三万余众,女真虏王豪格仓皇而逃……这样的文字,仍是让韩癀心神震动。
这个卫国公真是能征善战,真应了他当初议爵封号之说,大汉军神?
转而,军报递送给一旁的兵部尚书李瓒。
李瓒也凝神阅览而罢,面上神色复杂。
倒不是惊讶于贾珩再次干脆利落地再次获胜,这都是基操,而是这场海战的战争形势,让这位兵部尚书陷入深深思索。
海战已经不是过去那种撞船厮杀的形势,而是改换成了炮铳远程轰射,正如当初的平安州大捷一般,火铳改变了战争方式。
崇平帝欣然道:“子钰收复大员岛,在奏疏中提议设台湾一省,置三司,初始民不多,迁闽浙之地贫苦百姓实之,着巡抚综理三司事务,而大岛可为我大汉海师屯驻卫港,以向南洋贸易。”
这次出去打仗,又是开疆拓土,乃至又为大汉增设一省,子钰又立了大功。
此刻,殿中群臣脸上也现出惊讶之色。
卫国公又打赢了海战?
这时,赵默面色肃然,开口道:“圣上,军报上曾经提及,女真和朝鲜水师尚在逃窜,刘香残部也逃亡南洋岛国,战事似乎尚未结束?”
崇平帝道:“以子钰之能,应该很快就能清剿寇虏余孽,此战不仅彻底肃清夷寇,收回台湾,使海贸大兴,更挫败了女真和朝鲜水师的骚扰海疆阴谋。”
这时,礼部侍郎柳政手持象牙玉笏,拱手说道:“圣上,夷州向为不毛之地,地广人稀,并无多少汉民寄居,朝廷为了那贫瘠之地,投入不知多少人力、物力,得不偿失。”
说着,面色一顿,拱手道:“圣上,微臣昧死以闻,自崇平十六年开春以来,朝廷战事连绵,穷兵黩武,先后讨女真,征西北,剿海寇……军民伤亡高达二十余万,钱粮靡费数千万,国库空虚,百姓苦不堪言,微臣以为当在合适之时,罢兵止戈,休养生息。”
崇平帝面色不悦,说道:“齐卿,柳卿说朕穷兵黩武,国库空虚,你来帮着算这笔账,正好也是年底,国库境遇如何,也与诸卿说说。”
齐昆沉吟片刻,说道:“圣上,年初女真之战,因为胜的干脆利落,伤亡较小,倒没有亏欠钱粮和银两,反而一场仗打下来,倒还结余了八百万两。”
说到此处,韩癀以及赵默都拧了拧眉,看向齐昆,一场仗打过,还结余了几百万两?
想了想,倒也明白过来,抄没晋商家财,弥补了国帑消耗不说,还发了一笔大财。
韩癀儒雅面容,神色淡漠,心头叹了一口气。
这几乎是卫国公的拿手好戏,自平乱河南、搜刮卫郑二藩开始,每一次大战都要搜刮豪强、藩王之财,以填补军需。
然而,军需虽有消耗,但因得贴补,反而还有得赚。
所以,天子才如此信用卫国公。
只是这种抢掠民财,竭泽而渔,又能有几次?
齐昆道:“故而西北之战才得以从容开启,但西北之战,一败一胜,确实耗费了不少银粮。”
在崇平十六年开春的女真之战,因为皇太极的“暴毙”戛然而止,战事基本速战速决,并没有拖延太久,再加上贾珩抄没了晋商家财,甚至一场仗打下来,还有得小小的赚头儿。
故而当初国库殷实,才有底气让南安郡王紧接着打了一场仗。
当时的汉廷群臣基本上是志得意满的。
但南安郡王先败的那一场,差点儿让大汉的中兴势头打断,在财政上差不多掏空了国库。
以至于贾珩出兵之时,内务府在晋阳长公主的支援下,几乎将近二年的抄家、海贸、盐税利银五成都贴补了进去,加上贾珩速战速决,这才兜住了这个大窟窿。
所以说,这几场战事,军需饷银都不是凭空出来的,每一笔战争军费都是有具体来源。
这几场大战,基本将贾珩将前些年抄没而来的晋商财货,盐商补缴税银这些浮财,归给户部国库的部分用的一空。
内务府属于皇室的小金库,虽然也支出了一部分,但财政状况还好,当然也不能再行贴补户部。
而这次海战,主动调动的水师,再加上胜的利落,算上缴获,其实耗费没有多大,用的南方地方财政贴补,也就南京户部、浙江藩司整个统筹。
可以说,如今的崇平十六年的三大征,的确消耗了不少国帑,但除了南安葬送数万京营精锐,远远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主要是贾珩是打仗之余,仍不忘搞钱。
哪怕是打下西北和台湾,本质上这场战事还是有的赚的,只是时间周期较长。
齐昆拱手道:“虽然国库盈余不多,但海贸关税,以及盐法改制以后都为源源不断的税源,可以预见明年新法大行,国库更为殷实。”
如今的国库虽然没有多少银子,但比起前些年杨相执掌户部之时,连京官俸禄都会拖欠半年要好许多了。
崇平帝道:“国库的事就先这样,如以柳卿之言,女真人率水师袭扰我南方沿海,我朝廷置之不理?如今子钰既已驱逐夷寇,战事平息当在旬月之间,等到明年开春,朝廷新政大行,自会休养生息,那时脓疮尽去,我大汉才可轻松上阵。”
不说其他,仅仅凭借新法,每年可为朝廷多缴税赋一千多万两,如果再加上盐税、关税,国库税银大抵能翻一番。
柳政沉吟道:“微臣并非此番用意,只是新辟一行省,又设巡抚,置三司,于朝廷而言,增设多衙,又多了不少开支,得不偿失。”
崇平帝道:“初始百姓不多,可以巡抚综理三司事务,同时仅置县,而不设府,据子钰奏疏所言,台湾岛上良田万顷,可种植稻米,更谈不上得不偿失,如是得不偿失,海寇为何还想窃据夷州,自立为王?”
柳政闻言,张嘴结舌,一时不知如何奏对。
兵部侍郎施杰道:“圣上圣明,如今西北平定,准噶尔一二年间不敢犯边,而辽东女真鞑子先有平安州奴酋毙命,如今又经此一败,同样不敢南下窥伺我大汉,明年我大汉可无战事,正是休养生息,厉行新政之时。”
崇平十六年虽然接连打了几场仗,导致国库空虚,尤其是数万京营精锐的大败,以致损伤无数,但的确为汉廷争取了和平发展的外部环境。
崇平帝道:“内阁下旨,着卫国公贾珩追剿女真以及朝鲜水师残敌,另允其所请,以北静王水溶巡抚台湾、置三司,迁闽地渔民至台湾岛,以为为大汉海师卫港。”
韩癀面色恭谨,拱手称是。
崇平帝道:“都散朝吧。”
又开拓一方大岛,回来该如何封赏子钰呢?
中年帝王不由想起贾珩先前还要请封诰命夫人,心底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而随着时间过去,贾珩在江南以水师大败女真人与朝鲜水师,收复被荷兰红夷占据的台湾岛的事,也渐渐传至宁荣两府。
荣国府,荣庆堂
正是腊月时节,天寒地冻,然而厅堂中温暖如春,一众衣衫明丽的嬷嬷,垂手侍立。
贾母叹了一口气,说道:“这都快过年了,一眼瞧过去,家里倒是怪冷清的。”
随着时间流逝,贾母也颇为后悔,府中现在冷清的不行,不说一众金钗在膝下说话解闷儿,就连凤姐这个能说笑逗闷的也去了南方。
薛姨妈笑道:“老太太,明年开春儿差不多能回来。”
贾母道:“珩哥儿在南边儿打仗,这一年竟是在外面打仗了,虽说这爵位是升的快,但与可卿她们娘俩儿也是聚少离多的,前不久满月酒,珩哥儿都没有喝上。”
薛姨妈轻笑道:“爷们儿在外面建功立业,有时候也是难免的。”
这次海战之后,珩哥儿再立了功劳,应该给宝丫头能请封诰命夫人吧。
贾母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嬷嬷道:“老太太,二老爷回来了。”
贾政不是九卿正堂官之一,故而并未去含元殿议事,但在衙门之中,就接到通政使程信的道喜。
贾政脸上喜色难掩,说道:“母亲,子钰在南边儿打了胜仗,击败了海寇,收复了大岛。”
贾母闻言,欣喜道:“珩哥儿又打胜仗了?”
这都不知是多少次了,珩哥儿真是常胜将军,这打仗的事儿从来就没有让人多操心过。
贾政面带笑意,将朝议之事叙说如毕,说道:“子钰这次又立了大功。”
贾母笑道:“这次功劳,应该能封爵了吧。”
薛姨妈闻言,顿时支棱起耳朵。
不管珩哥儿是封为郡王,还是请封诰命,她家宝丫头这次都能赶得着!
贾政道:“这个朝廷还没说,但珩哥儿一年升了几次爵位,这次可能会加官也说不定,以往圣上就曾说过要给子钰加官为太保。”
薛姨妈:“……”
贾母看了一眼已经变得有些坐立不安的薛姨妈,笑道:“珩哥儿去了西北打仗,宫里赐婚了个蒙古的郡主,我觉得这次也该解决宝丫头的亲事了。”
薛姨妈在下方听着,好悬没掉下眼泪来。
天可怜见,这次终于轮到她家宝丫头了。
但薛姨妈这次显然学乖了,白净丰润脸盘上笑意浮起,嘴里说道:“老太太这说的哪里话,我们宝丫头给了珩哥儿好几年,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也是糟糠之妻了,其实倒也不急的。”
在一旁面无表情,默默听着王夫人,看了一眼薛姨妈。
过门了吗?糟糠之妻这种话都能说出来?
不过鉴于薛姨妈先前闹了不止一次笑话,厅堂中的众人心头虽然古怪,但也没有人多说其他。
不说其他,也得看在贾珩这位卫国公的面子上。
贾政道:“这个还是看子钰上疏以后再说吧。”
贾母笑了笑,说道:“鸳鸯,去东府给珩哥儿媳妇说说去,也让她们娘俩儿高兴高兴。”
前段时间,秦可卿给女儿办了满月酒,但可惜贾珩并不在家,贾母倒是帮着操办了下。
鸳鸯笑着应下。
一墙之隔的宁国府,厅堂之中,秦业一袭绯红官袍,头发灰白,面带笑意地正在与秦可卿叙话。
秦可卿一袭织绣图案精美的朱红衣裙,秀发绾起云髻,秀丽玉容上比之闺阁少女时更多了几许丰腴,珠圆玉润,恍若一株盛开的牡丹花,翠丽蛾眉之下,眸光柔润依依。
本来就是一个柔婉的性情。
不远处的奶嬷嬷正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女婴,婴儿鼻子和嘴巴小小的,粉嘟嘟的,伸着两个肉乎乎的小手,嘴里正流着口水。
秦业手捻颌下灰白胡须,笑呵呵说道:“子钰在闽粤海域大胜海寇,不久前捣毁了匪巢,刚刚拿下海寇占据的大岛。”
秦可卿玉容雍丽,那无声流溢着母性气韵的眉梢眼角,笑意浮起,几如月牙儿,说道:“父亲,那宫里有没有说夫君什么时候回来。”
秦业笑道:“这个朝廷今个儿倒没有说,想来已经快了吧。”
一旁的尤三姐在一旁听着,妖媚、艳丽脸蛋儿上蒙起思索之色。
只怕这次大爷立了功劳,还要给谁请封诰命夫人呢。
她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
唉,还是不做奢望了。
有的时候就是这样,得陇望蜀,欲壑难填。
这几天,尤三姐每次看向襁褓中婴儿,都会在想,如果自己生的孩子是妾生子,将来在府中的众兄弟姊妹当中,又该怎么办呢?
或许诰命夫人会好一些?
此念一起,就不受抑制地在心底发芽生根。
一旁的尤氏娴静而坐,温婉玉容上喜色流溢,美眸欣喜难掩。
他又在南方打胜仗了。
而尤二姐艳冶、静美脸蛋儿上同样怔怔出神,眼前似浮现那少年的身影。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宝琴:她…她也没办法拒绝呀……
神京城,宁国府
厅堂之中,秦业与秦可卿父女二人叙着话。
尤二姐目光盈盈如水,正自幻想时间,忽而,就觉自家的手被拉了一下,却见一双似笑非笑的目光正瞧着自己。
尤二姐眉眼间浮起一抹嗔羞,连忙挣脱了自家妹妹的手,芳心砰砰直跳。
尤三姐伸出一只素手,附耳低声道:“二姐想着等人回来,纳自己过门的事儿罢?”
尤二姐:“……”
你怎么知道?不是,当初原是你们两口子在床上商量她的归宿,可是答应的好好的。
尤三姐再次握住尤二姐的手,艳冶玉容上笑意嫣然,低声道:“到时候,给二姐一个好玩的。”
等他回来,两人痴缠之时,他忽而发现二姐不着寸缕地躺在床上,应该会很惊喜吧。
尤氏在不远处娴静坐着,察觉到两姐妹的小动作,不由瞧了一眼正在花枝招展的两姐妹,心头也有些艳羡。
二姐儿和三姐儿,不管是容貌还是身段儿,无疑都是一对儿绝世尤物。
所谓红颜祸水,也只有他这样的,才能镇伏住二姐和三姐儿吧。
另一边儿,秦业手捻胡须,看向自家面带怅然之的女儿,宽慰说道:“就算年前回不来,明年开春应该是能够回来的。”
秦可卿柔声道:“元宵之前能回来就好了。”
“我瞧着倒差不多。”秦业笑了笑,转而看向嬷嬷怀中抱着的襁褓,轻声说道:“可卿,我看看外孙女。”
秦业这次过来,显然不是简单地告知贾珩打了胜仗的消息,而是过来看外孙女的。
秦可卿笑了笑,然后吩咐嬷嬷过去。
这会儿,嬷嬷抱着孩子过来,秦业看向那襁褓中的女婴,苍老眼眸现出喜色流溢,轻笑道:“真是和你小时候像,会说话了没有?”
心头却暗叹了一口气,这女婴的眉眼,真是和当年静妃一般无二。
秦可卿丰润、白腻的脸蛋儿之上,笑意繁盛,柔声道:“父亲,刚刚满月,芙儿还不会说话呢。”
秦业笑了笑,将襁褓中的婴儿递给一旁的嬷嬷,正色道:“子钰这官儿是越做越大,你们夫妻平常聚少离多的,这个孩子在膝下养着,也能打发无聊时光,今个儿听宫里的意思,这仗明年应该是不会再打了,那时候,也能多陪陪你和孩子了。”
秦可卿点了点头,柔声道:“但愿如此吧。”
只怕夫君回来以后,更多还是陪着那位公主和郡主,她还是得生个男孩儿才是。
就在众人叙话之时,嬷嬷禀告道:“奶奶,西府的鸳鸯姑娘来了。”
说话间,鸳鸯提着裙裾跨过门槛,进入厅堂,见到秦业,那张鸭蛋脸儿上笑意明媚,说道:“秦老爷也在,我这喜倒是不用报了。”
秦可卿笑着打量那身量苗条儿的少女,问道:“老太太让你过来说什么?”
“老太太让我给奶奶报喜,大爷在南边儿又打赢了海战,开疆拓土呢。”鸳鸯轻笑说道。
秦可卿笑了笑道:“刚才听父亲说了,夫君那边儿打了胜仗,老太太也知道消息了。”
鸳鸯笑道:“老太太正和二太太,姨太太说呢。”
秦可卿丰丽如牡丹花的脸蛋儿上现出明媚笑意,柔声说道:“这几天两边儿在一块儿聚聚,请些戏班子和唱大鼓说书的,庆贺庆贺才是。”
鸳鸯笑了笑道:“那敢情好,老太太喜欢热闹,这两天一个劲儿说着冷清呢。”
自从凤姐以及四春南下以后,荣国府无疑冷清了许多。
荣国府,梨香院
薛姨妈脚步轻快地离了贾母所在的院落,回到厢房之中,白净、丰润的面容上,仍有些笑意残留。
“太太,少爷回来了。”一个嬷嬷迎上前去,轻声说道。
薛姨妈面上喜色流溢,暗道一声真是双喜临门,然后来到厅堂,看向薛蟠,笑道:“蟠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到,才坐这儿没多大一会儿。”薛蟠笑了笑,见到薛姨妈脸上的喜色,好奇问道:“妈,这是有了什么喜事儿。”
薛姨妈笑道:“是在老太太屋里,你姨父说珩哥儿又在南方打赢了大胜仗,听说这次立的功劳还不小呢。”
“妹夫又打赢胜仗了。”薛蟠闻言,心头大喜,眼睛瞪圆的宛如铜铃,压低了声音,问道:“那妹夫这次对妹妹她是怎么个说法?”
薛姨妈佯怒道:“还没过门儿呢,妹夫就先叫上了,仔细让人家听见了笑话。”
其实,这段时间,薛姨妈也感受到荣国府中那股怪异的气氛,主要还是当初贾珩赐婚公主和郡主给闹的。
薛姨妈出了好大的洋相。
等到了西北战事以后,薛姨妈虽然长了心眼,一声不吭,但仍是落了一场空,让贾府一些嬷嬷眼里,就觉得挺好笑。
薛姨妈笑道:“这次还没有说呢,不过怎么着,也该轮到给你妹妹请封了。”
她不好当着自己儿子的面说,宝丫头多半是和那珩哥儿有了夫妻之实,再不过门,时间一长,珠胎暗结可怎么办才好。
这次苍天保佑,可得请封诰命才好,等过门儿,给珩哥儿生个大胖小子,那国公的爵位……
薛蟠嘿嘿一笑,说道:“妈你放心好了,妹夫他不会委屈妹妹的。”
当初他怎么说,最终还得是珩哥儿,现在果然成了他的妹夫了。
薛姨妈看向“黑瘦”了几许的薛蟠,叹了一口气,道:“你也在五城兵马司两年了,也该早早定下亲事了。”
薛蟠闻言,心头一急,连忙道:“妈,我这还不急。”
这二年,薛蟠在五城兵马司好吃好喝好被招待着,半月出来放风一次,还能去烟花柳巷消遣,可以说少了许多拘束。
薛姨妈恼道:“你也得收收心,负责桂花局的皇商夏家,宫中还有京城的花圃生意都是她们家操办的,与咱们家也算门当户对,等以后两家成了亲家,生意上互帮互助也是少不了的。”
薛蟠苦着一张大脸盘子,囔囔说道:“等我从五城兵马司出来以后再说罢。”
他才不想这么早就成亲,让人给管束着。
“亲事能及早定下来,人家夏家说了,愿意等你回来。”薛姨妈笑了笑,说道。
其实,夏家一开始并不同意薛蟠的这门亲事,尤其是打听到薛蟠打死了人,现在五城兵马司蹲监以后,更是脑袋摇的拨浪鼓一般。
但听夏守忠说薛蟠有个妹妹已经嫁给了卫国公,又改变了主意。
薛姨妈小声抱怨道:“珩哥儿也真是的,你在五城兵马司也有二年了,那桩案子也没人再揪着不放了,非要呆够三年才能出来?等以后,得让珩哥儿给你谋个一官半职的。”
那时候,她家姑娘的枕头风一吹,蟠儿就有了依靠了。
薛蟠没有说话,心头却在想着怎么摆脱这门婚事。
……
……
金陵,宁国府
咸宁公主在钗裙环绕的府中坐了一会儿,也没有多待,自己一人回了长公主府,去寻宋皇后,留下了李婵月与宋妍在这儿玩几天。
待离去之后,厅堂中的贾家一众莺莺燕燕,说说笑笑,欣喜、欢闹氛围不减丝毫。
湘云道:“刚才咸宁姐姐说等过了今年,明年就不会这么多战事了,三姐姐,兰姐姐,是的吧?”
说着,将一双明亮灵动的大眼睛看向两人。
现在兰探两人俨然是贾府众金钗中的军机大臣。
甄兰笑道:“应该差不多了,哪能年年打仗的,明年听说还要推行新政,也是离不得珩大哥的。”
按着这般势头,珩大哥封为郡王是早晚的事儿,宫中猜忌是难免的,那时就是她们的机会。
探春点了点头,也迎着黛玉等人的目光,说道:“西北,北边儿基本都打了一遍,边疆的战事应该能消停个一二年了。”
凤姐笑了笑道:“这过去一年,只顾着打仗,可卿还有孩子都没有时间陪,若是这天下太平了,可算是能好好歇歇了。”
李纨没有说话,只是将一双秀雅、明丽的眉眼投向几人,抿了抿粉唇,心底却涌起一阵强烈的思念。
众人说笑了一阵,一直等天色近晚,才相继散去。
宝钗来到后院自家所居院落,解开身上的大氅,少女白腻如雪的脸蛋儿,容颜明媚。
莺儿面上喜色难掩,轻声道:“大爷不是答应了姑娘,这次应该没什么意外了。”
上次西北大捷以后,贾珩晋爵一等国公,倒没有让莺儿和宝钗这对主仆心态崩盘,直到蒙古亲王之女雅若受封虞国夫人,彻底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宝钗蹙了蹙秀眉,说道:“这种事不好说的,你最近莫要四下说了,让人笑话。”
上一次,宝钗也落了笑话,要说不受影响,也是不可能的。
莺儿笑道:“姑娘,我哪敢乱说呀,不过就算我不说,别人也知道姑娘是跟了珩大爷好几年的,这次就是为姑娘解决名分的事儿了。”
宝钗玉容怔怔,幽幽叹了一口气。
莺儿笑道:“先前大爷封一等国公,的确不好求婚,这次大爷都说了给姑娘请封,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
那天姑娘和珩大爷在床榻上说的话,她都听见了。
宝钗蹙眉说道:“他在外面出生入死的,总惦念着名分,不知道外人怎么说咱们,还以为是就惦念着富贵。”
“姑娘坦坦荡荡,对大爷又是一往情深,谁会说去。”莺儿柔声道。
宝钗没有说其他。
就在主仆两人说话之时,外间宝琴的声音传来,小胖妞的声音酥软、柔糯:“姐姐在屋里的吧。”
宝钗循声而望,看向从外间挑帘进来的宝琴,起得身来,面带笑意唤道:“琴妹妹,过来了。”
宝琴一袭粉红衣裙,外罩朱红狐裘大氅,眉眼如画,粉雕玉琢,身形丰腴,宛如一个瓷娃娃,笑了笑道:“宝姐姐,过来看看你。”
说着,在宝钗的招呼下,落座下来,轻声道:“珩大哥这次回来,应该迎娶姐姐过门儿了吧?”
宝钗丰润白腻的脸颊不由泛起红晕,轻声道:“妹妹好端端,怎么问起这个了?”
宝琴细秀双眉之下,明亮剔透的大眼睛看向自家堂姐,说道:“府中都留意着呢,按说,珩大哥也该给姐姐一个名分了。”
宝钗柔声道:“名分不名分的,我原也不怎么在意的,他这二年一直在外打仗,出生入死的,我就只想着他能平平安安的。”
宝琴柔声道:“珩大哥既然答应了姐姐,应该不会辜负姐姐的。”
也不会辜负她的。
看向一本正经的自家堂妹,宝钗不由轻笑了下,说道:“好了,别说我了,琴妹妹也不小了,过了年就该定亲事了,前个儿二叔还和我说,妹妹的亲事这次过年得定下了。”
贾珩虽然帮着说过,但宝琴也不可能一直耽搁着,毕竟也渐渐及笄之龄,许人是早晚的事儿。
宝琴轻笑说道:“等姐姐嫁人以后,那时也不迟。”
宝钗看向那曲眉丰颊的少女,笑了笑,似是试探,又似是开玩笑道:“到时候我嫁过去,琴妹妹也陪嫁过去?”
真当她看不出来自家妹妹的小心思?还有那次被宝琴撞见,她就有些怀疑。
嗯,其实宝琴当初用在贾珩身上的“茶艺”,这都是宝钗玩剩下的。
宝琴:“……”
宝钗翠羽秀眉之下的水润杏眸明亮剔透,拉过宝琴绵软白腻的小手,低声道:“琴妹妹也是中意你珩大哥的罢?”
宝琴被撞破心事,如遭雷殛,粉腻脸颊腾地红了起来,彤彤如霞,下意识否认道:“我哪有呀?没有的,姐姐你误会了。”
宝钗看向羞若烟霞的自家堂妹,心头已确信了几许,默然片刻,轻声说道:“其实,我也不反对的。”
她也反对不了。
不说那咸宁公主和李清河郡主,如果宝琴与她一同服侍他,等以后也能更受宠一些。
宝琴樱唇嗫嚅道:“我……”
她也不知该怎么说,堂姐原来就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不说其他,上次就被你撞个正着,女儿家的清白毁了,以后又怎么嫁人。”宝钗柔声道。
宝琴支支吾吾道:“姐姐,我…珩大哥他,真的没什么的。”
宝钗水润杏眸凝视着少女,问道:“你们在一块儿多久了?”
宝琴:“……”
什么,姐姐知道了?不,她定是在诈自己。
小胖妞眨了眨眼睛,诧异道:“姐姐,什么多久了?”
宝钗水润杏眸打量着脸上现出茫然之色的宝琴,语气似乎格外笃定,问道:“琴妹妹和他,两个人已经定下终身了吧。”
宝琴这般丰软白皙,粉雕玉琢,他从来都是稀罕的不行的。
想起那人平常闹着自己之时,那爱不释手和赞叹的语气,宝琴与她大差不差,他应该也喜欢的吧?
宝琴脸颊酡红如醺,连忙垂下螓首,低声道:“姐姐,是我和珩大哥他…是两情相悦的。”
宝钗闻言,哪怕已有几许猜测,芳心之中也有几许无奈,轻声说道:“果然。”
她以往就隐隐有一种直觉,琴妹妹看他的眼神就有些不对。
其实,少女掩藏不住对一个人的喜欢,宝琴再是心机girl,也很难掩藏住那种对情郎的欣喜。
宝琴见此,连忙说道:“姐姐,是我不想嫁人,招着珩大哥的。”
宝钗打量着宝琴,轻笑了下道:“不用你帮他说话,他是什么样的性子,我比你了解。”
她和他早就是情同夫妻,岂能不知道他的性子?琴妹妹这样丰润可人的,他原就稀罕的紧,否则当初她……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凡事往宽处想了。
宝钗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这样也好,以后就是一辈子的姐妹了。”
宝琴玉颜苍白,贝齿咬着粉唇,心头内疚,颤声道:“姐姐,是我不好。”
她也不想的,珩大哥喜欢她,又是搂又是亲的,她…她也没办法拒绝呀。
宝钗将心头的一抹酸涩驱逐,伸手轻轻揽过宝琴的肩头,问道:“这事儿,二叔知道吗?”
宝琴道:“爹爹还不知道,珩大哥还没有和爹爹说,原是要等二年的,说我还小。”
宝钗默然了下,柔声说道:“这倒是他说的话。”
宝琴:“……”
怎么感觉姐姐似乎也有怨气的样子,嗯,或许是她听错了吧。
宝钗轻声道:“倒也不急,只是必须先将你的婚事定下,早定下一些才好,等这两天,我和二叔说说才是。”
这种事情,他想来也不好说,毕竟薛家两个女儿都嫁给了他,这话还是她来说吧。
宝琴闻言,芳心剧震,丰润玉颊羞红如霞,忍不住“呀”的一声,惊喜交加说道:“姐姐,这好吗?珩大哥会不会不高兴啊。”
原本她也担心着自己的亲事,可珩大哥不怎么着急的样子。
可以说,当初小胖妞就曾向贾珩旁敲侧击过自己的婚事,就是想早一些定下来,但被贾珩给含糊其辞过去。
宝钗丰腻玉颜上现出浅浅笑意,低声道:“早些定下来,省得再有其他变数,等将来出嫁的时候,咱们两个一块儿嫁过去就好了。”
“姐姐。”宝琴此刻心底既是羞愧,又是感动。
按说其实她是抢了姐姐的男人的,但姐姐没有追究不说,还要给她做主,将她许给珩大哥。
这……
宝钗将宝琴感激莫名的神色收入眼底,芳心微动,柔声道:“好了,以后我们姐妹是一辈子的姐妹呢。”
比起那兰溪姐妹,她与宝琴也不差了。
可以说,随着贾珩这一年来连战连捷,加官晋爵,渐渐表现出一种封为郡王的势头,再加上大观园中独一人可托终身的环境。
尤其是崇平帝嫁一帝女和宗室之女,更是将“雌竞”推向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
连宫中的天子都不顾贾珩有妇之夫的身份,以兼祧之法将自家女儿和侄女嫁给贾珩,其他人还矫情什么?
姐妹共侍,还能有宗室帝女更金贵?
薛家终究是商贾出身,宝琴肯定是嫁不上公侯之家的。
宝钗除了心底幽怨贾珩喜欢宝琴不给自己说,也没有觉得两姐妹同嫁有什么不妥,反而心底隐隐认为这是一种固宠之法。
其实,这就是雌竞环境对众金钗的规训,人是环境的产物,每时每刻都在受到环境观念的影响,犹如后世社会对人的各种PUA。
说白了,就是崇平帝嫁女的恶性竞争导致…卷起来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宋皇后的闺名……(月底,求月票!)
金陵,宁国府
就在薛家姐妹在“姐妹情深”之时,甄兰也挽着甄溪的手,返回后宅所在的庭院,两人来到厢房之中落座下来。
甄兰拉过甄溪的小手,脸上不无得意之色,轻声说道:“我说的怎么样?珩大哥一定会打赢战事吧?”
阖府之中,就没有她这般通晓兵事的,钗黛她们都比不上。
甄溪玉容微怔,抿了抿粉唇,柔声说道:“珩大哥他能征善战,原本就能打赢的吧。”
甄兰娇俏玉颜上现出憧憬之色,柔声道:“所以珩大哥将来受封郡王是板上钉钉的。”
这就是她甄兰的如意郎君,可惜就是身边的女人多了点儿。
甄溪螓首点了点,巴掌大的小脸上现出思索。
甄兰那张妍丽玉容怔怔出神,温声道:“不过这次多半是给薛家姑娘赐婚了,珩大哥他一年之内,从侯爵晋为一等公,这次不可能再封赏了,否则都封无可封了,如果不行自污之计,将更为引人猜忌。”
所以这次为薛家姑娘请封诰命,倒也在情理之中,而且经此一事,天下皆知女人也就是卫国公的软肋。
甄溪抿了抿粉唇,柔声道:“不是说,珩大哥刚刚娶了公主和郡主,也不好再行赐婚的吧,恐怕折损了天家颜面。”
“自从那个蒙古亲王的女儿,被宫里封了虞国夫人嫁给珩大哥以后,后续也不用担心影响什么宗室名声了。”甄兰明眸闪烁了下,轻声说道。
虽说文官集团提及贾珩非具人臣之能,但经此一事,无疑在心底看轻了几分。
倒不用担心如王莽那样沽名钓誉,士林养望。
从崇平帝的视角,自也不用担心贾珩会造反。
朝臣更多还是担心卫国公以外戚之身把持朝政,祸乱朝纲。
“那个公主也是不怎么在意的。”甄兰道。
如果是她……
甄溪星眸闪了闪,柔声道:“咸宁姐姐和婵月姐姐原都是大度的性情。”
甄兰看向自家妹妹,轻笑了下,打趣道:“妹妹这会儿倒是喊起姐姐来了,也不知人家认不认你这个姐妹呢。”
甄溪脸颊泛起淡淡红晕,声音轻若蚊蝇道:“我们都是伺候珩大哥的,原是姐妹相称的吧。”
甄兰道:“将来人家有了孩子,孩子是正妻生的,可妹妹呢?只是侧室,怎么是不一样的。”
“姐姐又说这种话。”甄溪灵气如溪的眉眼微动,柔声说道:“人家原是天潢贵胄,我们比不过的。”
甄兰清眸闪烁,说道:“现在比不过,来日未必不能让她们伏低做小。”
甄溪清丽玉颜微怔,抿了抿粉唇,低头想着心事。
如果她封侧妃的话,倒也能比得上了吧。
饶是甄溪性情恬淡,也难免为这种环境影响。
这就和傻白甜进了“雌竞”环境的后宫,渐渐也会不知觉受名分的影响,进而生出攀比之心,更有甚者,开始害人。
嗯,旧社会将人变成鬼……
一轮冬月高悬中天,月光皎洁如银,如雾似纱,而黛玉所居的院落中——
黛玉靡颜腻理的玉颜,在烛火映照下,明媚似丹霞,罥烟眉之下,那双粲然星眸看向对面那少女。
不远处正是清河郡主李婵月,而宋妍则是去找探春和湘云去玩了,小郡主打量着不远处的少女,环视四周,柔声道:“林妹妹这边儿倒是怪清雅的。”
黛玉星眸凝睇看向李婵月,柔声道:“婵月姐姐过誉了。”
相比咸宁公主的大大咧咧,李婵月性情温婉,身具才女气韵,心事又比较重,与黛玉也比较玩的来,平常也以姐妹相称。
而宋妍则和湘云几个小朋友玩闹的比较多。
李婵月娇小脸蛋儿上现出思念之色,说道:“小贾先生年前也不知能不能回来一趟。”
黛玉柔声道:“三妹妹不是说了,还有善后的事儿。”
李婵月明澈眸子中现出思索,轻声说道:“但士卒也思乡的吧,过年总要与亲人团聚的。”
两人说着话,李婵月玉容迟疑了下,看向黛玉,柔声道:“林妹妹是怎么与小贾先生定情的呢?”
黛玉闻听此言,芳心一颤,说道:“婵月姐姐…怎么,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真是,这个也是能问她的?
她们好像还没有好到可以交流这些罢?
虽然早晚有一天会交流使用“小贾珩”的心得,但现在哪怕是叙说这些,已经涉及到黛玉的隐私了。
不过,因为李婵月毕竟是郡主。
李婵月拉过黛玉的素手,明眸定定看向黛玉,声音纤柔几分,也有些害羞说道:“感觉小贾先生挺喜欢林妹妹的呀,就想问问妹妹怎么讨小贾先生这般喜欢?”
黛玉:“……”
“婵月姐姐,你说什么呢。”黛玉红了粉腻如雪脸蛋儿,当着外人的面提及与贾珩的情思,难免芳心娇羞不胜。
李婵月柔声道:“和我说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黛玉一张巴掌大小的脸蛋儿羞红如霞,轻声说道:“问这个做什么?”
李婵月道:“就是好奇。”
她想听听这位林妹妹和小贾先生的故事,想来比她的那些平平无奇,更为生动有趣吧。
黛玉晶莹玉容现出一丝笑意,抿了抿粉唇,一时间仍有些害羞,目中现出丝丝甜蜜的回忆,低声道:“说起来也有很久了吧,那时候珩大哥对我很照顾的,我那时候身子骨儿不太好,珩大哥没少……”
李婵月静静听着少女以欣然的语气叙说着。
当然,牧羊咩咩以及两情相悦的风月之事,黛玉自然不会说,更多还是温馨的日常点滴。
“婵月姐姐呢?”黛玉说完,脸颊羞红,眷烟眉之下,明眸眸光熠熠地看向李婵月,柔声道。
随着时间过去,黛玉似乎也能察觉到少女眉眼之间的一抹挥之不去的忧郁。
李婵月眸光闪烁了下,说道:“小贾先生对我挺好的呀,就是随着表姐一块儿嫁给小贾先生了。”
不知为何,少女心底不由生出一股酸涩。
她们与小贾先生都有着各种故事,而她倒少了这些点点滴滴。
不过,小贾先生应该也是喜爱她的才的吧。
想起新婚燕尔之时,恩爱缠绵的种种,李婵月心思有些复杂莫名,可惜她并不是什么郡主。
黛玉俏丽脸蛋儿现出思索之色,柔声说道:“婵月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李婵月看了一眼外间的天色,柔声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不打扰林妹妹歇息了。”
轻笑了下,看向黛玉,柔声道:“等小贾先生立了功,就能给林妹妹请求赐婚了。”
说着,然后起身离去。
等到李婵月离去,紫鹃方从屏风之后走将出来,说道:“姑娘,这小郡主怪怪的。”
黛玉粲然星眸蒙起一丝朦胧雾气,心神微动,柔声说道:“许是有什么心事吧。”
“她都被宫里赐婚给大爷,是大爷明媒正娶的…也不该这般郁郁寡欢才是罢。”紫鹃柔声说道。
黛玉玉容之上若有所思,低声道:“人都会羡慕别人身上自己没有的。”
紫鹃:“……”
姑娘这话说的?
黛玉眷烟眉蹙了蹙,那双粲然星眸明亮剔透,轻声说道:“洗洗脚,歇息吧。”
紫鹃端起一盆冒着腾腾热气的热水过来,抬起脸蛋儿,说道:“珩大爷这次立了功劳,薛姑娘那边儿应该能够求封诰命了。”
黛玉明丽玉颜上现出一抹怅然之色,柔声道:“差不多吧。”
紫鹃道:“其实姑娘年岁也不小了,老爷也知晓姑娘和大爷的亲事,也该寻个机会定下才是。”
黛玉轻声道:“倒也不用催,他有安排的,你近来别说着。”
某种程度上,薛姨妈母女就是个反面教材,闹得一出出笑话,园子中的众金钗虽然不说,但心知肚明。
而凤姐这边儿回到院落,那张艳丽、娇媚的瓜子脸上现出怔忪之色。
平儿道:“奶奶,热水。”
凤姐神色幽幽,修长、白皙的玉手轻轻抚着小腹,幽声说道:“平儿,我这肚子怎么不见一点儿动静呢。”
平儿:“……”
奶奶又开始了,这几天又长吁短叹,就这么想要个孩子?
平儿轻声道:“奶奶或许是平常太过操劳了,再说拢共在一块儿也没有十次八次的,哪能这么快就有孩子呢。”
“也是,拢共也没有几次。”凤姐蹙紧的柳叶细眉展开几分,艳丽玉容因为羞臊而红若烟霞。
但每一次都是…满满的。
平儿:“……”
奶奶还想多少次?
凤姐柳梢眉之下,玩丹凤眼中现出一丝思索之色,轻声说道:“我原想着在江南这边儿倒好安胎一些,也能掩人耳目,真回了京城,又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个冤家每次都……万一在京城有了孩子,外人怎么看她?
平儿说话间,快步凑到凤姐近前,温声道:“奶奶听过那句话没有,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奶奶现在求着,反而没有,等放宽了心,也就有了。”
凤姐点了点头,说道:“伱说的也是。”
平儿给凤姐洗了脚,柔声道:“奶奶,天色不早了,早些歇着吧。”
凤姐“嗯”了一声,将一双宛如嫩菱的玉足收入床榻,躺在床榻上,闭上眼眸,似乎回想起那日思夜想的少年面庞。
一夜再无话。
……
……
杭州府
一艘楼船停泊在渡口,缓缓降下风帆,船上的一队锦衣缇骑以及宫女、嬷嬷纷纷下了舟船,在岸边儿警戒,同时列起绢帛围挡,遮蔽视线,以防有人窥伺凤驾。
宋皇后头戴滴翠玉冠,着一袭淡黄广袖衣裙,腰带高束,将玲珑曼妙的娇躯衬托的丰腴婀娜,此刻,看向远处巍巍而立的杭州府城,香肌玉肤的白腻玉颜之上现出欣然之色。
多少年了,她终于回到这方故乡,这里承载了她闺阁少女的美好时光。
丽人眼前似浮现出青春芳龄之时,自己挽着妹妹的手在杭州城郊踏青的一幕幕场景。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丽人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怅然。
而这时,浙江巡抚刘桢,布政使封敬明、杭州知府穆传福以及等相关官员,已经在渡口恭候多时。
此外,宋家的老三宋璟也领着宋家族人,在江岸之旁恭候。
“母后,人都到了。”梁王陈炜略显阴鸷的面容上现出繁盛笑意,轻声说道。
宋皇后点了点头,美眸眸光温宁如水,说道:“说了迎接仪礼一切从简,不想还是有这么多人,你去与浙江的官员叙话,本宫与你三舅先行归家,看看你外公。”
陈炜应命而去,与浙江的官员叙话。
而宋皇后也召见了宋璟过来。
不大一会儿,宋家老三宋璟登上了船只,进入舱室,向着那宋皇后行了一礼,说道:“臣弟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宋皇后连忙伸手虚扶,柔声道:“三弟免礼平身。”
“父亲大人现在怎么样?”宋皇后明媚玉颜上现出关切之色,声音轻轻柔柔,珠圆玉润。
宋璟面上现着悲戚之色,轻声道:“娘娘,父亲大人自到了家以后,多次上吐下泻,日渐消瘦,经郎中用了药以后,现在一切还好。”
宋皇后脸上现出一抹担忧之色,说道:“那本宫等下去看看。”
待梁王去见了相迎的杭州府官员,宋皇后也在宋家接驾的嬷嬷扈从之下,上了马车,在嬷嬷和女官的护卫下,浩浩荡荡地向着位于西湖边儿的宋家别墅而去。
杭州府,宋宅
宋皇后在其弟宋璟的引领下,穿廊过亭,一直来到熟悉的后宅,目之所见,望见庭院中的嶙峋山石、一草一木,丽人玉容微顿,心神之间颇有些恍惚。
“娘娘。”宋璟轻轻唤了一声。
宋皇后回转神思,与宋璟一同向着后宅而去。
后院厢房之中,宋老太公躺在一方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苍老面容上密布着老年斑,手掌宛如枯松,这位活跃在隆治朝的白首老翁,已近古稀之年。
“老爷,皇后娘娘来了。”这时,嬷嬷进入厅堂,对着宋太公低声说道。
宋太公睁开眼眸,鼻中发出一声轻哼,凝眸看去。
宋璟之妻还有一众妾室连忙商榷前搀扶,垫上靠枕,以便宋太公说话。
不大一会儿,就见一身淡黄衣裙的丽人,快步而来,哽咽道:“父亲。”
宋皇后凝眸看向那床榻上的宋太公,只觉鼻头一酸,妩媚气韵流溢的美眸之中泪光点点。
宋太公伸出一双苍老的手,灰白眉毛之下,老眼不由眯了眯,恍惚之间,似乎看到那丽人,轻唤说道:“恬妞儿回来了。”
宋家姐妹二人,宋皇后小时候乳名就是恬妞儿,闺名则是一个恬字,而其妹端容贵妃则唤作宋舒,乳名唤作舒妞儿。
宋皇后年轻之时的确是甜美型的,性情有江南女子的温婉酥糯,只是进了深宫以后,才渐渐褪去了闺阁之时的青涩。
宋皇后雍容雅步而来,近前而坐,握着宋太公的手,玉容明媚如霞,粉唇微启,柔声道:“父亲,我回来了。”
如果不是父亲当初将她和妹妹送给雍王,也不会有今日母仪天下的富贵。
宋太公恍惚之间看向那丽人,连连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一旁的宋璟道:“父亲最近记忆多有几许错乱,有时候会说起以往的事儿,还会唤母亲的名字。”
宋璟与宋皇后的母亲早已逝世七八年。
宋皇后点了点头,丽人雍容而坐,近前听宋老太公絮絮叨叨地讲起过去的事儿。
……
……
广阔无垠的海面之上,一艘艘高大如城的战船劈波斩浪,向着杭州府驶去。
悬挂“汉”字旗帜的旗船上,外间执戟而行的士卒都穿上了厚厚的棉袄,手中执着刀枪,身披甲胄,来回穿行。
随着进入腊月,气候愈发寒冷,天穹阴云密布,渐渐似有下雪的征兆。
舱室之内,一架放着书籍以及图册的立柜下,蟒服少年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中正拿着一份书册,清隽面容之上不由现出一抹凝思之色。
这是关于台湾的丁口图册,岛上原本是有原住民的,人口大约有十多万人,主要是海寇的部分亲眷以及进岛做生意的商贾。
“治理非一朝一夕之事。”贾珩感慨说道。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熟悉的轻盈脚步声,身形窈窕明丽的少女步入舱室,玉颜一如冰山雪莲的清冷,说道:“给你煮了点银耳莲子羹,你先尝尝吧。”
说着,放下一个热气腾腾的汤碗,给贾珩盛着银耳莲子羹。
贾珩放下手中的丁册,沉吟片刻,轻声道:“可有豪格的消息?”
“董迁和水裕一直在后面追着,现在还没有消息。”陈潇将银耳莲子羹递将过去说道。
贾珩接过汤碗,拿着汤匙散着热气,轻声说道:“我们离杭州府还有多远?”
陈潇想了想,说道:“最多有两日路程了罢。”
贾珩轻轻舀了一口,甘甜可口,潇潇的手艺自是没得说,柔声道:“也不知能不能赶得上,先前让你给杭州府的锦衣府传递消息,让他们及早防备,可送过去了?”
如果豪格自杭州湾登陆杭州府,使宋皇后陷于重围,免不了朝野的指责之声,不过只要将豪格所部歼灭,这些倒没什么。
陈潇道:“已经交办过去了,如果有险,肯定第一时间保护杭州府城,怎么,还担心着呢?”
贾珩吃完银耳莲子羹,放下汤碗,轻声道:“让船只加快行进,我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如果只是豪格,可能还没有这般复杂,但他并没有忘记还有一个陈渊,暗中正在谋划着行刺宋皇后。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宋皇后:这个时候怨天尤人,又有什么用?(求月票!)
杭州府
正如贾珩所料,在宋宅西南方向隔了三里远,一座不起眼的酒楼中,陈渊一袭蓝色书生长衫,头戴方块布巾,正在眺望着宋宅,试图通过千里眼望远镜看到宋府周围的警戒布置,以便寻找刺杀的机会。
“公子,锦衣府的人追到杭州府了。”一个身形高大,通体以青衣包裹,头戴斗笠的老者,悄无声息地来到陈渊身旁,声音沙哑、粗粝说道。
陈渊目中寒芒闪烁,低声道:“先不要和他们冲突,省得打草惊蛇。”
那唤作宁伯的青衣老者应了一声是。
“公子,顾姑娘来了。”这时,一个年轻一些的下人进入厅堂,向陈渊说道。
陈渊转过身来,面色淡漠,浓眉之下,宛如鹰隼的冷目之中,喜色一闪而逝,说道:“我这就去看看。”
此刻,厅堂之中,小几之畔的楠木椅子上,顾若清一袭水蓝色衣裙,云髻巍峨,秀美玉容上现出几许恬然之意,手旁的小几上放着一把鲨鱼皮剑鞘的宝剑。
伴随着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顾若清抬眸看去,只见一个身形挺拔的青年快步而来,白净、儒雅面容上堆起笑意,说道:“顾姑娘踏足寒舍,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顾若清点了点头,神色清冷如寒玉,说道:“陈公子,有些事儿想和你说。”
陈渊也不怎么在意,落座下来,热切目光落在顾若清脸上,问道:“顾姑娘这次过来是有事儿?”
顾若清看了一眼那青衣老者,并未说话。
陈渊吩咐道:“宁伯,你先退下。”
“是,公子。”那青衣老者应了一声,然后悄然离了厅堂。
陈渊转过脸,微笑地看向顾若清。
顾若清摇了摇头,声音如冰雪融化清泠悦耳,说道:“你跟着那位一路,仍没有放弃刺杀凤驾的念头?”
陈渊笑了笑,说道:“是我那位堂妹让伱过来的吧。”
顾若清道:“我是觉得,上一代再有多少恩怨,总不至于刺杀一位女子。”
“弱女子?那妖妇还有她宋家,没少给父王使绊子,她们早该死了。”陈渊冷声说道:“那妖妇必死无疑,只有她死了,那狗皇帝才能……”
说着,似乎意识到失言,缄口不言。
顾若清凝眸看向陈渊,道:“皇后娘娘如果被刺,那位卫国公肯定难辞其咎,或许会扳倒他?”
陈渊含糊其辞说道:“差不多。”
这是一步暗棋,后面还有第二步、第三步,而京营后续会逐渐被他们手下的人想法掌控。
顾若清想了想,清声道:“师父知道这些吗?”
陈渊道:“这原就是师父策划出来的计谋。”
顾若清面色若有所思,她是需要问问师父了。
可师父此刻究竟在哪儿呢?
陈渊看向那眉眼如画的丽人,轻声道:“若清,等我夺回父王的一切,再向师父请命……”
顾若清却不等陈渊说完,起身,说道:“如无旁事儿,若清还有事儿,就先告辞了。”
说着,起得身来,盈盈福了一礼,然后出了厢房。
陈渊坐在原地,脸色微变,目送那少女离去,阴鸷的目光冷意涌动。
这个婊子,等他成为九五之尊,他再看她还如何摆出这副清高之态!
……
……
浙江,舟山群岛以西——
自海域之上的海寇被清剿一空之后,这座岛屿就被大批汉廷官军占据,重新修建水寨以及烽堠,作为警戒海岸敌情来袭的哨台。
此刻,一座高有五六丈的烽火台上,正在哨台上角楼下烤火的几个士卒,正在饮酒博戏。
一个颌下蓄着大胡子的兵丁,手里正抱着一个酒葫芦,脸膛喝得几乎红扑扑的,宛如猴屁股一般,似乎想要以此来抵御凛冬的酷寒。
这时,一旁的士卒起得身来,摇动着晃晃悠悠的身躯,准备去撒尿,忽而抬眸看向海面,心头不由一惊,尿意都被吓跑了大半,揉了揉眼,辨清船只上挂着的龙旗。
大喊道:“敌袭!敌袭!”
原本正在喝酒说笑的众人,闻言,面色微微一变,也都纷纷起得身来,惊惧莫名地看向那黑压压船只。
两万余舟船水师,逐渐接近海岸,无疑是十分壮观的。
“呜呜!”
那首先发现敌情的士卒,拿起号角,鼓起了腮帮,开始吹将起来。
伴随着苍凉声音响起,远处依次响起号角之声予以回应,而后烽堠台之上马粪与干草堆起,燃起的烽烟,向着远处烽堠台报警。
而在烽堠土台吃酒玩着骰子的士卒,纷纷拿起门口的军械,来到水寨。
舟山千户所千户任立,此刻已经收到消息,脸色凝重,在亲兵侍奉下,迅速披上铠甲,将飞碟盔束好,说道:“即刻去宁波府、浙江都司报讯,就说女真和朝鲜水师来犯,让他们及早做好准备。”
几个亲兵领命而去。
任立道:“凡卫港中所有水卒,皆持军械,随本千户到水寨迎敌!”
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任立如是想到,握紧了腰刀,率领一众亲兵向外而去。
自宁波卫与杭州卫调拨兵马南下福州平叛之后,舟山卫港的水师力量的确空虚了许多。
但经过北静王水溶以及江南水师为蓝本整顿之后的宁波卫与杭州卫等水师,在纪律性和战力上比之以往大为提升。
起码不会望风而逃,当然浙人向来深具乡土情结,明代倭寇乱江南时,也有不少中下层军官率军士拼命抵抗。
此刻,只见浩渺无垠的海面上,一艘艘战船悬挂着一面面龙旗,黑压压的一片,劈波斩浪,向着舟山岛屿的卫港接近。
其中一艘悬挂着“清”字龙旗的楼船上,豪格在一众女真旗将的簇拥下,伫立眺望敌情。
此刻正是冬日上午,远处蜿蜒起伏的海岸线,恍若笼着一层淡淡的薄雾,一座座房舍在平旷的田野中影影绰绰。
豪格雄阔面容上,现出一丝冷意。
拿下汉人的舟山岛,等稍稍补充之后,直抵杭州湾,而杭州卫和宁波卫的舟船又不在,他正好领兵突袭而入,轻取杭州府城。
杭州府是汉人的繁华大城,只要稍稍劫掠一番,就能激励低落的士气。
这些天过去,虽然八旗精锐意志非凡,不像朝鲜水师已成惊弓之鸟,但正蓝旗一路仓皇而逃,又冷又饿,旗人精锐士气也有些萎靡不振。
随着大批的船只抵近海港,正蓝旗的旗丁在参领、佐领等女真将校的率领下,哇哇大叫着向岸上发起冲锋。
原本在岛屿上驻扎的千余岸防水师在千户任立的率领下,并没有支撑多久,就被豪格手下的女真兵丁杀戮殆尽。
待大批旗丁上了船只,豪格也在一众军士的簇拥下,来到一座修建的巍峨、坚固的坞堡,面上多日的烦闷一扫而去。
这几天被官军追杀,豪格心头的恼火可想而知。
豪格笑了笑,吩咐道:“将淡水还有粮食收集收集,诸军饱食一顿,不要停留,即刻前往杭州湾,拿下杭州府城。”
周围众将闻言,面上也有喜色,皆是齐声领命。
而此刻,女真袭破舟山岛的消息,也第一时间传至不远处的宁波府。
因为宁波卫不在,故而宁波知府第一时间就以快马向杭州府以及杭州都司禀告,同时征召官差和丁夫上城,瑟瑟发抖地等待着女真人的进兵。
而已为女真占据的舟山岛上,阿巴泰在一旁说道:“后面还有追赶的官军。”
董迁与水裕的水师就没有停止追击,与豪格所部其实也就仅仅有一天的行程距离。
豪格吩咐说道:“我给你留六千人,你在这里牵制他们,顺便派一路兵马前往汉人的宁波府劫掠,本王亲自领兵攻打杭州府。”
阿巴泰眸中寒芒一闪,拱手称是。
另一边儿,紧随其后追击的江南水师一部,也在董迁以及水裕的率领下,对豪格所部紧追不舍。
先前原是紧咬着豪格的水师不放,不过因为中途在台州靠岸补给了一次,恰恰错过一天路途。
水裕沉声道:“董将军,需要尽快追赶,不然他们可能会劫掠宁波府城,那里防御空虚。”
董迁面色也有凝重之色,说道:“豪格手下的水师需要补给,他们多半会袭取舟山,全力追击。”
水裕又问道:“节帅那边儿可有消息。”
董迁道:“节帅就在后面,与我们应该是前后脚。”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进入船舱之中,沉声道:“将军,舟山岛和宁波府方向点起了狼烟。”
董迁面色微变,说道:“出事了,鞑子攻打舟山、宁波,下一步就是进攻杭州府城。”
水裕道:“杭州府城只有都司兵马,杭州卫水师还未回来,抵挡不住穷凶极恶的女真人。”
“加快行船之速,即刻驰援舟山和宁波,此外派出一艘船只,即刻禀告节帅。”董迁沉声道。
水裕连忙吩咐手下将校,依言行事,而后江南大营水师近万人,向着舟山岛行驶而去。
就在董迁与水裕两将,贾珩也在率领舟船加紧赶往杭州府。
“杭州府的锦衣卫说,已经知会浙江都司和浙江巡抚,正在调拨兵马应对,此外皇后娘娘已经抵挡杭州府城。”陈潇轻声说道。
贾珩面色凝重,目中冷芒闪烁,说道:“通知船只,即刻就近靠岸,我率领船上所有轻骑,以快马连夜前往杭州府城。”
估计这个时候豪格已经快要接近杭州府城,一如果再碰到归宁的宋皇后,那后果不堪设想。
陈潇蹙了蹙眉,说道:“杭州府城还有不少兵马,加上提前有了防备,应该不止于此吧?”
贾珩神情坚定,朗声说道:“杭州府城中无大将,哪怕只有一天时间,豪格就能将城池攻破,我亲自率骑军前往杭州驰援,统帅兵马,才能解杭州府之围。”
陈潇清声道:“那我随你一同去。”
贾珩握住丽人的肩头,说道:“潇潇,你在这儿还要督军水师,进剿豪格所部,我自己一个人去就好。”
陈潇闻言,眸光定定地看向少年,直将少年看的有些不自在,点了点螓首,清声道:“那你万事小心。”
贾珩看向那少女,也不多言,凑近那莹润微微的樱唇唇瓣,覆盖了上去,许久,道:“潇潇,你也小心。”
陈潇柳眉之下,清冷明眸雾气朦胧,怔怔看向那少年,眸中现出丝丝痴迷。
他纵是上刀山下火海,她这辈子也会陪她一起同去的。
贾珩也不再废话,而后唤上舟船就近靠岸,船上调拨的三千骑军,在这一刻以快马连夜赶往杭州府。
快马加鞭,无疑要比海上行船的速度快上很多。
此刻,贾珩率领三千骑一上岸,就马不停蹄,风驰电掣一般,向杭州府城迅速赶去。
其实这就是主帅的决断,或者说战场嗅觉。
而陈潇则继续率领舟船水师,继续抵近舟山岛,追击豪格的朝鲜水师。
……
……
杭州府城
腊月初十,天气晴朗明媚,唯有刺骨寒风吹拂着城墙,护城河旁的柳树发出沙沙之声。
而浙江巡抚衙门,已是山雨欲来,自从锦衣府接到贾珩的飞鸽传书以后,第一时间就知会了巡抚衙门的刘桢。
浙江巡抚刘桢震惊不已,急切派人请来了浙江都指挥使龚昌辉,商议事务,而后,两人急调杭州府周方府卫驰援杭州府,同时点检兵马,前往杭州湾查看敌寇动向。
但因为担心引起恐慌,故而就没有将消息透露出去,此刻的杭州府城内的百姓,还不知豪格的船队即将兵临城下。
此刻,官署之中——
浙江巡抚刘桢来回踱着步子,儒雅面容上满是焦虑之情,而浙江都指挥使龚昌辉脸上忧色同样不减分毫。
“不好了,大人。”这时,一个年轻书吏快步进入厅堂,对着正在议事的浙江官员禀告:“宁波府知府派人来报,女真人的船队攻陷了舟山岛,宁波危急,还请杭州方面发兵驰援。”那书吏低声道。
浙江巡抚刘桢急声说道:“江南大营的水师呢?”可是已经抵挡了宁波?
文书上曾经提及,江南大营水师紧追女真来犯水师,让杭州府当地官员务必坚持一二日。
“还没有来报。”那书吏道。
浙江都司龚昌辉起得身来,国字脸上满是坚毅之色,开口道:“刘大人放心,我杭州府兵马齐备,誓死保卫杭州府城。”
此刻的杭州府城中兵马也有两三万人,如果是防守,绝对能够抵挡住豪格所部。
“这次来的是女真精锐,不是闹着玩的,他们在海上没有辎重,一旦打下杭州府城,就是生灵涂炭,还有皇后娘娘也在杭州,但凡有了闪失……”刘桢急声说道。
刘桢想了想,当机立断说道:“龚都帅先在衙署商议出兵对策,本官这就去趟宋家报信。”
得先让宋家撤出杭州府城才是,万一出什么纰漏,他真就百死莫赎了。
而后,唤上几个随从和书吏,前往位于西湖旁的宋宅。
宋家,后宅之中
阁楼之中,丽人一袭淡黄色衣裙,云髻巍峨,丰润如霞的脸蛋,绚丽如云锦。
此刻的宋皇后也接到了敌寇将袭的消息,雍丽丰艳的脸蛋儿不无担忧之色。
梁王愤然说道:“母后,这个贾珩怎么搞的?怎么能将女真的水师放到浙江海域的?还有杭州府卫的水师呢?又去了哪里?”
宋皇后秀眉蹙了蹙,清冽的凤眸瞪了一眼梁王陈炜,呵斥道:“住口。”
这个时候怨天尤人,又有什么用?
宋璟整容敛色,开口说道:“皇后娘娘,事情紧急,不如先登上船只,前往苏州府和金陵避一避,江南大营护卫整个金陵、苏州府,应无大碍。”
宋皇后明丽婉静的眉眼氤氲起一丝忧色,柔声说道:“可父亲这边儿怎么办?”
宋璟轻声道:“娘娘,父亲如他如今的身子骨儿,不宜折腾了,我在这边儿陪着父亲,如果杭州安然无恙,那一切都好,如是……”
宋皇后弯弯柳叶细眉之下,雪肤玉颜上现出急切之色,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一个女官步伐匆匆来到府中,说道:“娘娘,浙江巡抚刘大人在府外求见娘娘,说有紧急之事禀告。”
宋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渐渐镇定下来,柔声说道:“三弟,随本宫见见浙江府的官员。”
不管如何,她为六宫之主,身上有社稷之重,的确不适合留此险地,但杭州府应该能守得住,否则,那小狐狸不会以飞鸽传书报信。
此刻,浙江巡抚刘桢坐在花厅之中的椅子旁,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就在这时,内监尖锐的声音响起:“皇后娘娘驾到。”
伴随着环佩叮当之声响起,女官的馥郁香气次第传来,就见宋皇后以及宋璟来到花厅,刘桢自不敢多看,连忙离座起身。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刘桢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说道。
“刘卿免礼起身。”宋皇后丰腴腰肢,雍容而坐,雪美人面如桃花,明媚似云霞。
刘桢急声说道:“娘娘,女真水师大举南下,杭州府城已成险地,娘娘需即刻离开此地,以免冲撞凤驾。”
不管杭州府城能不能抵挡住女真兵马,都不能让天下至尊至贵的皇后在杭州府城,冒着被俘虏的风险。
宋皇后声音镇定,说道:“女真人这会儿到了何处?”
刘桢道:“娘娘,已经向着杭州湾而来,说不得朝发夕至,微臣请娘娘即刻移驾。”
宋皇后抿了抿粉唇,道:“杭州府城的防御力量如何,可能守得住?”
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不能不闻不问一句,就逃离杭州府城。
“娘娘放心,微臣与浙江上下所有官员,必定竭尽全力,死守杭州府城,城在人在!”浙江巡抚刘桢道。
宋皇后闻言,玉容微微动容,点了点头说道:“本宫已经准备启程此行带领了不少京营精锐,彼等都是京营骁锐,想来能够增强杭州府城的防御之力。”
宋皇后此行南下,身边儿不仅有锦衣府府卫,还有京营三千精锐相随。
就在这时,一个书吏匆匆来报,道:“刘大人,都帅让卑职知会您,女真兵马已经自杭州湾登陆,前哨已经抵近杭州府城。”
经过一天一夜的航行,豪格手下的兵马已经逐渐接近杭州府城,前哨兵马已经与浙江都司的兵马交上了手。
刘桢面色微变,说道:“现在到了何处?”
宋皇后柔声道:“刘卿先去官署处置军务,本宫随后就撤离杭州府城。”
“那微臣告退。”刘桢整容敛色,朝宋皇后拱手行了一礼,然后领着一众书吏,神色匆匆地出了宋宅。
宋皇后这会儿看向一旁的宋璟,叹了一口气,柔声说道:“我去向父亲告别,让炜儿收拾收拾,离开杭州府城罢。”
“是,娘娘。”宋璟连忙应道。
……
……
而另一边儿,经过昼夜兼程的行船,豪格率领着女真正蓝旗的旗丁,终于踏在杭州湾的土地上,左右扈从的是石廷柱以及吴守进两位汉将。
至于阿巴泰已经在舟山岛屿和董迁、水裕两人率领的江南水师大战起来,并不在身边儿。
此刻虽然女真兵马仅仅只有一万余众,但看着近在咫尺的杭州府城,却士气如虹。
豪格浓眉之下,宛如虎狼的凶狠目光看向远处的杭州府城,高声说道:“前面不远处就是杭州府城,拿下杭州府城,三日不封刀!”
身旁的女真正蓝旗的将校闻言,纷纷哇哇大叫。
大批女真正蓝旗的旗丁,如潮水一般向着杭州湾行去,没有多久,就与浙江都司派出的侦查斥候迎面碰上。
喊杀声次第传来,不少汉军骑军在女真正蓝旗旗丁的追杀下,四散而逃,根本就不是女真人的对手。
自当天下午,女真正蓝旗旗丁先一步抵近杭州府城,两千余人在城下策马奔腾,耀武扬威。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贾珩:贼子哪里走!(月底,求月票!)
浙江巡抚衙门
已是下午时分,西方天际的晚霞彤红一片,在寒冷冬日中更见萧索、苍凉,而日光照耀在杭州府城人烟稀少的街道上,两边儿鳞次栉比的房舍大门紧闭。
显然,随着时间过去,杭州府城中的百姓也已得知女真人和朝鲜水师登陆海岸,想要侵扰杭州府的消息。
官署之中——
见刘桢在一众书吏扈从下进入官署,浙江都司都指挥使开口道:“刘大人,皇后娘娘那边儿是什么打算?”
刘桢道:“皇后娘娘已经答应离开杭州府城,暂避兵火,我等也再无后顾之忧了。”
浙江布政使封敬明微胖的脸盘子上满是焦急之色,问道:“刘大人,女真人要打过来了,刘大人可想好破敌之策?”
刘桢默然片刻,面上现出一抹坚定,掷地有声道:“封大人,穆大人,召集城中所有官差,配合都司府卫,皆上城门楼守城,决不能让兵火烧在我城中百姓身上,城在人在,城失人亡!”
封敬明急声道:“刘大人,江南水师呢?江南水师来驰援了没有,单凭我们城中这些人,怎么抵挡的住?”
刘桢面上涌动着厉色,沉声道:“挡不住也得挡!杭州府城的安危,关乎你我身家性命,一旦省府有失,你我都要掉脑袋!”
封敬明闻言,心神一震,半晌无言。
这位刘巡抚其实也是浙党中人,算是浙党的后起之秀,并非无能之辈,如今遭遇突发情况,倒并没有慌乱。
相比之下,浙江都司尚没有这位文官出身的巡抚镇定。
刘桢道:“诸位,调集各部官差,带上器械,准备上城门楼守城,不能放进一个士卒进杭州府城。”
浙江巡抚衙门开始如一台机器,齿轮转动,开始有条不紊地调度起来。
而另一边儿,宋皇后也与宋老太公道了别,在梁王陈炜以及其弟宋璟的相陪下,登上船只北上湖州,前往金陵躲避。
至于宋璟并没有跟随前往,因为怎么也不可能放自家老父亲在家中,自己去独自逃命。
宋皇后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代表国体,不可立于危墙之下。
“母后,我们快走罢。”梁王陈炜看向站在甲板上,依依惜别的宋皇后,轻声道:“母后,金陵有十几万兵马,又有不少武勋,那里安若磐石。”
宋皇后玉容怅然若失,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母后是担心你外公,希望苍天保佑,杭州府城能安然无恙罢。”
好端端的,这女真人怎么能打到杭州城呢?
梁王陈炜愤然说道:“都怪那个贾子钰,他在福州府打红夷和海寇,一下子抽到了宁波卫和杭州卫的兵马,现在弄得杭州府城空虚,现在让女真人来势汹汹,袭扰杭州府城,一旦城破,不知女真人还要造多少杀孽呢。”
宋皇后声音温婉如水,柔声道:“此事也不能怪贾子钰。”
陈炜不满说道:“母后又为他说话。”
宋皇后这会儿心烦意乱,担心杭州府家人的安危,也没再理陈炜。
随着船只扬帆启航,周围的锦衣缇骑也保护着船只驶往苏州府。
而在远处,千里眼之后的一双冰冷眼眸,正自凝望,不由冷笑一声。
那妖妇身边儿的护卫力量减少了一半儿,正是他们行事的时候。
杭州府城外——
随着女真大批旗丁围拢了整个杭州府城,此刻城中的百姓也开始慌乱起来,因为国朝承平百年,杭州府城久不闻兵戈交鸣之声,眼见一场浩劫就在眼前。
浙江巡抚刘桢内穿棉衣,外罩盔甲,此刻率领一众浙江官员立身在城头之上,问道:“龚都帅,情况怎么样?敌军来了多少人,可有信心守住城池?”
龚昌辉神情坚毅,朗声说道:“刘大人放心,下官已经调拨了相关兵马前往四城驻守,不会容许女真一兵一卒杀上城头。”
刘桢面色郑重,道:“城中数十万百姓,全看龚都帅了。”
说着,看向一旁巡抚衙门的通判,问道:“赵通判,向苏州府派去的求援信使过去了吗?”
“大人,已经派人以六百里急递过去了。”赵通判高声说道。
刘桢点了点头,说道:“我们要守住杭州府城,不能再出任何变故。”
此刻,下方的豪格已经在石廷柱、吴守进等汉将的陪同下,近前查看杭州府城。
“王爷,下命令吧,只要三通鼓响,就能拿下此城。”吴守进在一旁沉声说道。
此刻的女真和朝鲜水师的食物快要吃完,如今见到这大城,早已按捺不住。
豪格此刻身上的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眉骨之下,目光冷厉,说道:“攻城!”
就是要趁着汉军还未彻底把守,然后一举拿下杭州府城。
随着豪格命令而下,三千五百名正蓝旗旗丁,八千朝鲜水师向杭州府城发起了攻击。
……
……
而杭州府城以西的西湖,波光粼粼,风景秀丽。
屹立在西湖之畔的宋宅——
后院之中,宋老太公正自躺在床榻上,苍老面容上密布着老年斑,此刻睁开苍老浑浊的眼眸,问道:“璟儿,女真人杀进城了吗?”
“父亲,女真人在城下。”宋璟叹了一口气,说道。
宋老太公叹了一口气,说道:“朝廷的援军还没有来吗?”
宋璟沉声说道:“苏州府的援兵就算要到来,也要在两天后,父亲,贾子钰为当世名将,不会让杭州府沦陷在敌寇之手的。”
宋老太公点了点头,又问道:“伱大姐走了吧?”
“已经坐船走了,这边儿还是太险了。”宋璟低声道。
宋老太公默然片刻,说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你也走吧,万一城破,那些鞑子是杀人不长眼睛的。”
宋璟面色悲怆,凄然说道:“父亲,纵然被贼寇打破,儿子也与父亲在一块儿,四弟他也可传承我宋家一脉香火。”
宋老太公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又是何苦?我已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人,你即刻领着人前往金陵,不要在这儿让为父挂念,去罢。”
说着,闭上眼眸,摆了摆手。
如果城池被攻破,势必生灵涂炭。
宋璟哽咽道:“父亲。”
而就在父子两人叙话之时,外间一个仆人进来厅堂,神色仓皇,急声说道:“老爷,大爷,女真人攻城了。”
宋璟面色一变,问道:“官军都过去了吗?”
“老爷,已经过去了。”
宋璟道:“去告诉外间保护的张将军,让他带人赶往城墙驰援。”
宋皇后走之前留下的三千京营精锐,除了调遣至城头协助守城外,还有五百人尚在宋家看护。
那仆人连忙应了一声,传命去了。
此刻,不仅是宋宅,整个杭州府城的百姓都在留意杭州城外的鞑子攻城动静,心提到了嗓子眼。
早就知道鞑子的残暴,一旦城池攻破,城内百姓势必生灵涂炭。
“轰轰!”
女真虽然没有红夷大炮,但在船上的佛郎机炮还是有的,这次用马匹拖着拉了过来,就在杭州城外开始对府城进行炮轰。
硝烟弥漫之间,城头上的青砖和灰尘乱飞。
而城头上的汉军也齐齐放箭,龚昌辉让浙江都司也拉来了十几门佛郎机炮,在城头上临时布置着,向下方的敌寇轰击而去。
而伴随着喊杀之声,杭州府城下方大量的女真兵丁开始持刀冲锋,如惊涛骇浪拍打着礁石,势头看上去颇为猛烈。
杭州府内的官军以及官民丁壮,隔着城墙垛口朝下方扔着滚木礌石,向着凶神恶煞的女真旗丁狠狠砸去。
“啊啊…”惨叫声此起彼伏。
“嗖嗖!!!”
弩箭的破空之声在空气中响起,偶尔伴随着军士的一声声惨叫,喊杀声四起,不多时,厮杀的战场已经白热化。
浙江都指挥使龚昌辉身披山字枣红盔甲,手持雁翎刀,率领着手亲兵兵,奋力与扛着云梯冲上城头的女真旗丁厮杀。
“铛铛!”
兵刃交击声,利刃入肉声以及军卒的嘶吼喊杀声,将整个杭州城头笼罩其间。
渐渐有一些正蓝旗的骁勇兵丁,从云梯上爬到了城头,三五结阵,朝着周围的兵卒厮杀,不大一会儿,就在城头上站稳了跟脚,而杭州府城上的汉军一时间就有些大乱了起来。
而这一幕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多。
豪格此刻骑在一匹鬃毛黝黑的马匹上,身穿蓝色泡钉甲,身形魁梧昂藏,手持马鞭,遥指杭州府城,对左右的将士笑了笑说道:“汉军如绵羊一般,在我八旗精锐面前,只能任由宰割!”
此刻的八旗精锐已经被逼迫的走投无路,向城头飞快聚集,而汉军则是节节败退。
杭州府的汉军何曾与这些凶神恶煞的八旗精锐交过手,面对勇猛精悍的八旗精锐,心惊胆战,几无还手之力。
而就在离杭州府城十里外的官道上,只听马蹄“轰隆隆”之声不停响起,贾珩此刻正在催促着身后的骑军快速向着杭州府城接近。
“都督,前面就是杭州府城。”李述勒着马缰,激动书说道。
贾珩点了点头,剑眉之下的一双冷眸如电,沉声说道:“快,再快一些,驰援杭州府城。”
“这是喊杀声,都督。”李述面色微变,高声说道。
贾珩道:“快,再快一些。”
身后的骑军全力催动马匹,随之浩浩荡荡,向着杭州府城风驰电掣而去。
而此时此刻的杭州府城也到了危急时刻,只听“轰”的一声,烟尘弥漫之时,就见城门洞破了一个大洞。
分明是在撞木不停地撞击以及佛郎机炮的配合下,城门年久失修,门栓终于支撑不住,被一举轰开,外间正在攻城的女真兵马,齐齐发出一声欢呼,就要向城中涌去。
而此刻的豪格看着这一幕,颌下的胡须都微微炸起,面上喜色难掩,高声道:“打破府城,三日不封刀!”
此刻,城门楼内,等待消息的浙江巡抚刘桢面色苍白,四肢冰冷,只觉数九寒冬里,一盆冷水兜头泼下。
事急至此,身后数十万杭州府百姓,危在旦夕!
“中丞大人,城门破了,鞑子杀进城了,快逃出城罢。”扈从左右的幕僚脸色微变,急声说道。
刘桢面色肃然,义正言辞说道:“本官有言在先,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本官誓与府城共存亡!”
说着,起得身来,“噌”地一声,拔出腰间的三尺宝剑,高声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诸位,身后杭州城的父老乡亲看着诸位,绝不能让女真人进入杭州府城,随本官杀!”
但周方的官吏皆是两股战战,面色苍白。
“中丞大人,挡不住了。”一旁的杭州府知府娄俊学面色惶惧,声音已是带着哭腔唤道。
刘桢面色坚定,握紧了掌中宝剑,说道:“随本官杀敌。”
说着,率领一众官员立身在城头上,而此刻三司之中已有不少官员已经开始瞅准了机会,下了城门楼,打算趁乱逃走。
此刻,龚昌辉也率领手下的士卒,开始与想要进城的女真精锐旗丁捉对厮杀。
然而,女真兵马如潮水一般涌将过去,勇猛精进,悍不畏死。
杭州府的的官军苦苦抵挡,面对女真八旗正蓝旗精兵的厮杀,心存惶惧,向着后方迅速退去。
豪格看着杭州府城城门洞口的这一幕,哈哈大笑道:“诸位,大事定矣!”
因为杭州府的军卒虽然兵力在女真之上,但战力却远远不及,在一众骁勇善战的正蓝旗精锐面前,根本抵挡不住,只能节节而退。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时,从街道尽头来了一批批京营精锐,面无表情加入战场之上,瞬间就抵挡住这股崩坏之势。
正是宋皇后临走之前,留下护卫凤驾的京营精锐。
这支京营精锐大约有两三千人,战力比之杭州府的兵马要强上许多,此刻手持兵刃加入战团,向着豪格手下的正蓝旗精锐捉对厮杀,抵挡着眼睛都杀红了的鞑子。
原本势如破竹的女真正蓝旗精锐攻势为之一滞,甚至渐渐被驱赶出了城门洞。
豪格见得这一幕,当即勃然大怒,高声道:“石廷柱,吴守进,随本王一同拿下杭州府城!”
在这一刻,必须要压上所有兵力,否则有功亏一篑的可能。
豪格能征善战,战场嗅觉远超常人。
石廷柱面上也涌起厉色,高声应了一声,抽出腰间悬挂的腰刀,随吴守进一同前往杭州府城。
在这一刻,杭州府城岌岌可危!
从高空看去,城头之上不少身穿蓝色泡钉布甲的正蓝旗女真精锐,向汉军绞杀,将汉军驱赶了城头。
而城门洞方向,更有源源不断的正蓝旗旗丁向屋内冲杀而去。
然而,就在这时,远处忽而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音,几令正在策马冲杀的豪格脸上神色一怔,不由循声望去。
只见杭州府城东南方向的官道上,烟尘滚滚,遮天蔽日,一面面旗帜猎猎作响,马队迅速抵近杭州府城。
为首的赤红锦缎旗帜上“贾”字清晰可见,迎风飘扬,似火山压来。
在这一刻,贾珩率领兵马及时赶到。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城头上的浙江都司都指挥使龚昌辉,凝眸看向不远处的汉军骑兵,令手下兵马齐声大喊,一时间城头城下齐声鼓噪,杭州府城官军士气为之一振。
“杀!”
喊杀声震天动地。
就在这时,骑军浩浩荡荡向着女真骑军冲击而去,在这一刻,身穿一袭红色鸳鸯战袄的汉军,恍若一团团红色的火焰蓬蓬燃烧,似乎想要燃红整个苍穹。
而原本苦苦招架,节节崩溃的杭州府卫,士气顿时受到鼓舞,再加上宋皇后留下的三千京营精锐在这一刻汇聚而来,接应援军,驱逐着女真的正蓝旗旗丁向城外而去。
贾珩此刻策马而来,掌中长刀挥舞的风雨不透,所过之处,只见鲜血与断肢四处纷飞,惨叫声连连,刀下几无一合之敌。
女真旗丁几如枯草倒伏,在长刀之下倒地不起,横七竖八地倒在血泊之中。
豪格此刻正在马上,自也看到了那手持长刀,大杀四方的蟒服少年,如何不知正是杀父仇人卫国公贾珩。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豪格雄阔面容之上,怒气翻涌不停,两道浓眉之下的虎目冷芒如电,见着几许冷意,说道:“贾珩小儿,拿命来!”
说着,手中拿着一把长刀,向着贾珩冲杀而去。
贾珩冷哼一声,同样不甘示弱,向着豪格杀去。
两骑风驰电掣,犹如霹雳闪电,相疑处。
贾珩手中长刀化过一道月光的匹练,向着豪格迎面劈砍而去。
豪格冷哼一声,目中冷芒闪烁,奋力向着贾珩砍杀。
“刺!”
凌厉刀锋划过空气,发出“刺刺”之音。
“铛!”
长刀碰撞,火星四溅,刺耳的尖啸让豪格耳膜生疼,目光圆瞪,心头震惊莫名。
这厮好大的力气!
贾珩微微眯了眯眼,刀光急转,也不迟疑,片刻之间,就已向着豪格拦腰斩杀而去。
豪格面色一沉,连忙拿刀招架,身形不由晃了晃,只觉五内如焚,心头已是惊骇到了极致。
而后,狂风骤雨般的刀势,如江河之水绵绵不尽而来。
“铛铛……”
伴随着兵刃的相交之声,两人已经交手了十余个回合,豪格已是大汗淋漓,身形在马上摇晃不停。
而四方的骑军已经冲散了女真的旗丁和朝鲜水师,加上官军自杭州府城冲杀而出,女真和朝鲜水师顷刻陷入前后夹击之中。
就在贾珩与豪格两人走马灯的交手之时,豪格忽觉刀光一闪,分明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向一旁闪躲,须臾,肩头一疼,暗道不好。
“噗呲!”
一只手臂应声落地,跌落在尘埃中,鲜血顿时激射而出。
“王爷!奴才来了。”这时,石廷柱骑在马上,见得这一幕,大惊失声,手持大刀向着豪格驰援而来。
一旁的吴守进也不甘落后,同样抄起长刀,杀散围绕的京营将校,奋力向贾珩围攻而去。
“铛铛!”
寒光闪烁之间,两方人马呈品字形向贾珩杀去,刀光凌冽,带着无穷的绞杀之势。
然而,两人根本不是贾珩的对手,贾珩掌中刀光,轻轻一荡,两人掌中兵刃就已飞向半空之中。
石廷柱只觉身形一震,目光几乎惊恐地看向那冷芒如电的少年,虎口处传来的阵阵发麻提醒着自己,远处之人的战力强悍。
然而还未反应过来,却见寒芒一闪,周围的呼喊之声传来,脖子一疼,继而陷入无尽的黑暗。
豪格这时不顾胳膊传来的阵阵疼痛,将战袍披风紧紧缠住,再不敢停留,趁机拨马而走。
而吴守进愣怔之间,忽觉脑后恶风不善,就见刀光席卷而来,连忙伏下马来,可刀势凌空一转,已被拦腰斩为两段。
贾珩此刻看向断臂负伤而走的豪格,面色铁青,冷喝一声,声如惊雷咆哮:“贼子哪里走!”
身下青骢马如一道闪电,向着豪格追杀而去。
豪格心头惶惧,忍痛向东方杭州湾方向。
而周围的正蓝旗旗兵将校也纷纷过来护卫,为豪格争取逃命机会。
而此刻战场之上,女真正蓝旗的旗丁已经在官军的两相夹攻之下,迅速崩溃逃亡。
三四千正蓝旗旗丁以及朝鲜水师在这一刻,被骑军冲散切割成一片片,被接应而出的杭州府城官军围剿厮杀。
贾珩冷哼一声,紧紧追着豪格不放,胯下战马风驰电掣,掌中长刀挥舞如电,凡是阻挡的女真将校和旗丁皆是化为刀下亡魂。
此刻,城门楼上,原本心头惶惧的浙江官员,见危机解除,心有余悸的脸上多是现出欣喜之色。
好了,杭州府城不用破了,他们的身家性命都保住了。
就差一点儿,就要被鞑子占据了城池。
浙江巡抚刘桢定了定心神,高声说道:“接应大军,剿杀残寇。”
一众官员纷纷应是。
而浙江都指挥使龚昌辉擦了擦脸上的血迹,脸上的神情同样心有余悸,目光投向那追击女真和朝鲜水师的京营骑军。
此刻,女真旗丁和朝鲜水师已经四散崩溃,而原本杭州府城中的京营精锐也与外间江南大营的骑军汇合一起,剿杀女真残敌。
随着时间过去,登陆袭击的三四千女真旗丁就被官军剿灭近半,而朝鲜水师更是不少弃械投降。
而豪格更是领着六七百人向着杭州湾狂奔,想要逃至船上。
贾珩率领兵马一路追击,经过几波断后狙击之后,还是被拖累了速度,并没有追到豪格所部。
主要是长途跋涉,驰援杭州府城,战马也有些疲乏。
贾珩此刻在杭州湾前,勒停马匹,举目看向那鼓起船帆,向着海上拼命逃亡的豪格所部,心头不无遗憾。
“节帅。”随行亲卫李述唤了一声。
贾珩冷声道:“让士卒在此警戒,谨防女真人卷土重来,我们返回杭州府城,再行追杀残敌。”
豪格逃亡之前,丢下了大量的女真旗丁以及朝鲜水师,这些如果不剿杀一空,容易成为乱兵。
说着,贾珩返身向杭州府城而去,此刻午后时分,冬日日光明媚,而战场之上硝烟与战火弥漫,烧成黑洞的旗帜和断裂的刀枪随处可见,尸首和鲜血更是一片狼藉。
至此,这场女真率水师侵袭杭州府城的战事,初步落下帷幕。
是役,豪格所部近万水师都留在了杭州府城,而豪格本人也丢了一只手臂,忍着重伤,仅仅率领三四百女真旗丁以及二百朝鲜水师逃亡到船上,合兵数千,操持着舟船向舟山而去,打算与阿巴泰汇合。
舟山同样爆发了一场水战,阿巴泰正在忍受着董迁以及水裕两支兵马的红夷大炮炮轰。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宋皇后:那小狐狸不是一向足智多谋,如何会……
杭州府城
等到傍晚时分,西方晚霞金红,照耀在沾染了鲜血的杭州府城墙之上,一股萧瑟、苍凉之感涌上在场浙江官员的心头。
至此刻,战事渐渐落幕,零零散散女真旗丁的抵抗也渐渐被官军扑灭,除了一些骑军开始追击向其他地方逃窜的女真旗丁。
至于朝鲜水师,见势不妙,丢下军械,成批成批向官军投降。
汉军开始打扫战场,将尸体掩埋,扑灭火焰。
贾珩此刻也在击溃了几股较大的女真兵马以后,分派手下兵丁追击,在一众亲卫的簇拥下,来到杭州府城城门之前。
而浙江巡抚刘桢、浙江都指挥使龚昌辉纷纷下了城门楼,向大汉的卫国公迎接而去。
此刻,刘桢看向那少年国公,饶是往日城府极深,此刻死里逃生,面色仍难掩激动流溢,说道:“卫国公可算是来了,杭州府城百姓如久旱逢甘霖啊。”
贾珩点了点头,说道:“刘大人,知杭州府军情危急,本官弃舟船一路过来,总算赶过来,幸在杭州府城安若磐石,有惊无险。”
说着,看向一众浙江官员,目光重又落在刘桢脸上,问道:“未知皇后娘娘可在城中?”
刘桢道:“下官不敢让皇后娘娘冒险,已经知会宋国舅,让人先一步乘船撤离了杭州府城,向湖州前往金陵去了。”
贾珩面色怔了下,看向站立不远处的京营将校,倒也认得,也是奋武营的参将罗培松,问道:“罗将军,皇后娘娘不在杭州府城,京营为何在此?”
罗培松听闻询问,抱拳道:“节帅,皇后娘娘说城中兵马不够抵挡,让末将留下抵挡鞑子。”
贾珩闻言,面色变了变,说道:“皇后娘娘的船队是什么时候出发的?”
没了京营扈从,只有锦衣府卫和内卫保护,宋皇后的护卫力量显然单薄了许多。
虽说一路上都有刘积贤相护,但陈渊定然布下了刺杀之局,这保护力量薄弱,多半会行动。
“今早儿已经沿着运河向湖州而去。”参将罗培松连忙回道。
贾珩面色冰冷,沉声道:“锦衣府奏报,有歹人窥伺凤驾,意欲行刺,来人,随本帅沿运河追赶船队。”
这时候的浙江巡府刘桢闻言,心头大惊,面色微变,心头不由涌起一股担忧,道:“卫国公,怎么会有刺客想要行刺凤驾?”
贾珩面色凝重,说道:“刘大人,三言两语说不清楚,锦衣府先前就有暗中保护,如今侍卫减少,只怕贼人要动手,本官不好在此停留,此地一应善后事宜,由京营和浙江方面操持,本官要即刻率兵马前去护卫皇后娘娘。”
宋皇后身边儿的护卫也就一千多人,根本挡不住陈渊的袭杀。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纰漏,他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那京营将校罗培松,面色变幻了下,定了定心神,抱拳说道:“节帅,江南大营水师一路奔波,已然师老兵疲,末将愿率手下兵马,随节帅一同紧急驰援。”
因为这位京营参将本来就是南下护卫宋皇后的凤驾,一旦宋皇后和梁王遭遇不测,这就是第一责任人。
贾珩点了点头,道:“点齐两千兵马,即刻随本帅出发。”
说着,看向一旁的浙江巡抚刘桢道:“我江南大营水师援兵已在驰援的路上,而舟山方面的女真水师也与江南大营交手,刘大人不用担忧杭州府城再有虏寇来袭,等此战过后,本官再向圣上为刘大人以及浙江官员请功。”
刘桢闻言,心头微动,拱手道:“卫国公放心,下官定当护卫浙江,不使东虏遗祸浙江。”
这位卫国公虽然因新政之事受江南官员诟病,但在天子跟前儿却是圣眷优渥,如能得其所言,圣上和朝野势必瞩目。
其实,哪怕是贾珩不请功,浙党内部也会力推这位浙江巡抚。
贾珩说着,再不多言,稍稍吃了点儿干粮,喝了点儿茶,等京营参将罗培宋点齐了两千人,骑上战马,也不多留,径直向宋皇后的船队追去。
……
……
暂且不说贾珩如何去追宋皇后,却说宁波府不远的舟山岛屿之上——
豪格率领船队离了舟山岛屿,兵进杭州湾以后,阿巴泰就率领五千余朝鲜水师以及近千正蓝旗旗丁在岛上利用现成的岸防工事,抵挡到来的董迁以及水裕的追兵。
此刻,双方也已经交战起来。
“轰隆隆!!!”
船舷之上,一门门的红夷大炮的轰鸣响彻海上,炮铳齐发,在这一刻硝烟弥漫四起。
而岛屿岸上的沙土和草屑乱飞,而女真八旗旗丁则是藏在水寨之中,用千户所遗留的佛郎机炮艰难还击。
“都统,汉人的炮火太猛烈了。”一旁的正蓝旗参领面有难色,对阿巴泰低声说道。
阿巴泰黝黑面容一片铁青之色,虎目幽光闪烁,沉声说道:“让弟兄们加把劲,顶住汉军,汉人不可能一直用炮铳轰,他们终究要进水寨,那时就是我们的反击机会!”
此刻的阿巴泰也有些后悔弃了船只,登上岛屿与汉军拼杀,反而成了靶子。
但本来就是给豪格所部牵制汉军的,如果不登上岛屿,一旦在战船上打不过坐拥红夷大炮的汉军,牵制和阻击也就无从谈起。
而悬挂着“汉”字旗帜的官船,木质甲板之上,原江北大营节度使水裕与董迁两将,身披甲胄,正在拿着单筒望远镜观看岛上的战事。
在望远镜清晰无比的视界之下,舟山岛海岸上的水寨火光熊熊,在红夷大炮的轰击下,木石乱飞,女真旗丁不敢露头,只敢藏在掩体中狼狈躲藏。
水裕感慨道:“这红夷大炮可真是好东西,不仅在水战上威力奇大,攻城拔寨同样是无往不利。”
董迁笑了笑道:“水将军,炮铳原就是军国利器,以后弓弩也要渐渐为炮铳让路。”
从当初红夷大炮轰杀虏酋,再到如今海战大放异彩,现在汉军都知道了炮铳的厉害,来日势必更为重视炮铳。
“差不多了,女真人已经乱了,董将军,可以登岸攻击了。”水裕说道。
炮弹制造不易,一轮炮击以后,也就到了登陆战,近身搏杀的时候。
董迁点了点头,面色坚毅无比,沉声说道:“击鼓,攻打水寨,留住这群女真人!”
而后,“咚咚……”
伴随着密集如雨点的鼓声响起,汉军水师打起旗帜,手持驽铳,开始弃舟登岸,迅速抵近水寨,向留守的阿巴泰所部攻击。
“嗖嗖!!!”
弩箭射出,几如雨下。
“砰砰!”
火铳也点燃了引线,在硝烟弥漫中,打在水寨木架楼上的女真兵丁身上,不时就有惨叫和闷哼声响起。
而后大批汉军如潮水一般登上岛屿,与手持马刀的女真旗丁以及朝鲜水师厮杀一起。
喊杀声此起彼伏,双方兵线犬牙交错,红色鸳鸯战袄与蓝色泡钉布面甲,几乎如火焰与海水。
“铛铛……”
兵刃的交击声响起,大批汉军朝岛屿涌上,兵过一万,无边无沿,一眼望不到头。
此刻,离舟山海岛六七里的海域上,经过昼夜兼程的赶路,陈潇率领的江南大营主力也逐渐抵近舟山岛。
一艘艘战船桅杆高悬,鼓起了风帆,向着岛屿抵近。
陈潇一身锁子甲,头戴熟铜盔,立身在甲板上,手中拿着千里眼望远镜眺望着远处硝烟弥漫的舟山岛屿,那张清冷如霜的玉容冷意寸覆。
女真人果然在舟山岛发起阻击,如果没有猜错,豪格应该已经领兵奔向了杭州府。
“郡主,前面就是舟山岛了。”锦衣府千户郭亮开口说道。
因为陈潇已经进宫见过崇平帝,外间或许不知,但锦衣府卫却知道眼前的这位萧佥事的真正身份,乃是周王之女的乐安郡主。
陈潇放下望远镜,冷声说道:“迅速抵近舟山岛,包围岛屿,一举歼灭敌寇。”
随着那锦衣府卫传令下去,船只加快速度,迅速向舟山岛屿扑去。
而岛上的战事也到了紧要之时,正蓝旗的近千精锐为先锋,身后是大批朝鲜水师,向着如潮水一般涌来的汉军反冲锋。
六千打一万,兵力显然不占优势,但因为有女真正蓝旗旗丁拼死以攻,倒也在短时间内势均力敌。
而阿巴泰向来骁勇,此刻,手持一把明晃晃的马刀,率领一众亲兵杀进了汉军的阵列,刀光凌厉闪烁,转瞬之间就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水裕此刻也率领亲兵登上岛屿,冷声道:“董将军在此押阵,本将去拿下此獠!”
“水将军,敌将勇猛,似是鞑子的勋贵大将,等其筋疲力尽之时,再围杀不迟。”董迁面色镇定,说道。
这位曾经的五城兵马司小校,经过几年的历练以及北疆、西北之战的历练,也渐渐有了一些大将气度。
水溶闻言,也不再坚持,转而耐心等待着。
他毕竟好几年没有斗将过,看这女真人十分勇猛,这等猛将想要杀死,最好还是让兵卒消磨一会。
此刻,汉军弓弩与火铳向着朝鲜水师厮杀,分成数股,分割包围着阿巴泰手下的兵马。
就在这时,忽而东南方向传来“咚咚”的战鼓之声,震耳欲聋,惊天动地。
阿巴泰在岛上,见到这一幕,心头不由乱了起来。
汉军的援兵到了。
但这种惊惶没有维持太久,就又投入厮杀之中。
但此刻的朝鲜水师却大乱起来,面对汉军优势兵力的剿杀,渐渐不支。
其中一个将校高声道:“弟兄们,不帮女真人打仗了,他们拿我们当狗,害死了崔总管,又拿我们断后,投降了汉军!”
此言一出,朝鲜水师多是受其感召,纷纷放下武器,向汉军投降。
董迁见得这一幕,心头大喜,吩咐道:“朝鲜水师投降免死!”
顿时,周围的汉军齐声鼓噪,在这一刻甚至压过了战场的喊杀声。
恍若连锁反应,不少朝鲜水师纷纷丢下手里的兵器,向汉军投降。
一时间就剩下女真正蓝旗的旗丁开始抵挡着汉军的围杀。
但女真人死战不退,悍不畏死,直到兵马渐渐减少。
阿巴泰见得这危急一幕,心头也有些忧惧,挥刀杀死一个汉军小校,举目四顾。
只见整个战场上,兵马手持军械,到处厮杀,而女真人却越来越少。
大势已去!
阿巴泰心头忽而响起这四个字。
不大一会儿,陈潇率领江南水师的军卒登上舟山岛屿,而战事已经接近尾声,只有女真旗丁一些零星的抵抗。
朝鲜水师陆续投降,汉军重重包围了女真旗丁。
阿巴泰此刻正挥舞一把大刀与水裕以及两位过来帮忙的将校厮杀一起。
不愧是女真开国以来的猛将,此刻面对几人围攻,越战越勇,手中马刀挥舞的风雨不透,甚至犹占上风。
董迁在后方督阵,都看的一阵皱眉。
女真猛将真是何其之多?
反观大汉,人杰地灵,勇猛的寥寥。
“噗呲!”
忽而阿巴泰腿部中得一箭,流血不止,行动当即受到了影响。
水裕冷哼一声,长刀向着阿巴泰迎头劈砍而去,阿巴泰奋力架起兵刃抵挡,但就在这时,水裕刀光一闪,朝着阿巴泰脖颈砍杀而去。
“噗呲!”
血如喷泉,头颅冲天而起,落在地上,双目怒瞪,仍是死不瞑目。
而周围抵抗的女真旗丁也在汉军的层层围剿下,终于宣告崩溃,不少丢下军械,向汉军乞降。
水裕此刻面颊潮红,神态意极酣畅。
而这会儿,董迁也将陈潇等人迎至岸上,拱手道:“郡主,为何不见节帅?”
“节帅已经率轻骑前往杭州府驰援。”陈潇按着腰间的雁翎刀,面色沉静,轻声说道:“稍作休整以后,我向杭州湾接应。”
她还是有些担心他。
董迁拱手应命,然后吩咐江南大营兵马打扫战场,清点伤亡。
此役,自女真绕余贝勒阿巴泰一下,击毙女真正蓝旗旗丁七百八十二人,朝鲜水师战死一千一百二十五人,余下皆投降于汉军。
汉军又一次取得一场辉煌大胜。
而陈潇率领江南水师稍稍休整以后,也不耽搁,又重新登上船只,向杭州湾驶去,驰援贾珩。
……
……
话分两头儿,却说豪格在杭州府城下大败之后,率领手下兵丁向着茫茫海域逃遁而去。
此刻,舟船之上——
豪格已经唤来了医师给自己诊治,这位清国的肃亲王脸色苍白,嘴里正咬着一块儿毛巾,额头上渗出黄豆大小的汗珠,分明是来自断臂的疼痛已经让这位女真亲王意识恍惚。
一旁的医师给豪格重新包扎过,然后在小徒弟递来的水盆中清洗着手上的血迹。
一旁的正蓝旗参领扎贺说道:“大夫,王爷怎么样?”
那医师叹了一口气,说道:“王爷失血过多,等之后如果不发热,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如果发热……小的给王爷开几副药,再看看。”
这种断臂之伤,尚不能缝合,只能紧紧缠着,然后敷上金疮药和草药,而后就看受伤之人的体质和意志力,如果能抗过去,如果感染发烧没有抗过去,就是死路一条。
过了一会儿,豪格吐了口中的毛巾,声音虚弱几分说道:“扎贺,现在是去哪儿?可是到了舟山?”
“王爷,舟山去不得了,我们现在赶回朝鲜,这仗不能打了。”扎贺低声说道。
豪格脸色苍白,半晌没有说话。
理智也清楚,留在舟山岛上的阿巴泰已经凶多吉少,而他此刻也损兵折将,怎么回得盛京?
多尔衮两兄弟会如何看待他?
双摄政王,复兴大清,皇图霸业,只怕是一场空。
豪格面色苍白,目光出神,心头一股愤恨涌上心头。
贾珩小儿该死!他豪格誓要报此断臂之仇!
许是想的深了,豪格只觉一股倦意袭来,眼皮沉重,沉沉睡去。
而此刻的船只之上载着数百女真旗丁以及四五千朝鲜水师,则是向着朝鲜方向驶去。
当初领兵五万余军卒南下,何等意气风发,但此刻却仓皇逃回。
运河之上——
数艘船只护卫着一艘楼船,沿着运河迅速向着湖州方向进发。
而楼船二楼舱室之上,丽人身穿淡黄衣裙,眺望着两岸蜿蜒起伏的山景,明额之下,秀眉微微蹙起,雪肤玉颜的脸蛋儿上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忧愁。
宋皇后转过身来,凝眸看向女官,问道:“杭州府那边儿可有消息?”
女官道:“回娘娘,还没有消息传来。”
宋皇后叹了一口气,重新坐回船舱之中。
梁王陈炜面带忧色,清声道:“母后,就怕杭州城城破了,女真人凶残如狼,一旦屠城就了不得了。”
宋皇后柔声道:“不会的,杭州府城中有不少兵马,一定能挡住,再说子钰肯定会发兵来援。”
“母后还提那个贾子钰,他如果有能耐,就不会让女真人的兵马冲到了杭州府城,弄得舅舅和外公这会儿陷入险境。”梁王陈炜愤然说道。
宋皇后秀眉微蹙,玉容清冷,心头幽幽叹了一口气。
如果城破,父亲和三弟都有性命之危,那小狐狸不是一向足智多谋,如何会……
见宋皇后没有如往日一般训斥自己,陈炜也放开了胆子,冷声道:“杭州府城为什么不多留一些兵马?他难道不知道母后要返回杭州府城?纵然母后不回杭州府城探亲,也不能将杭州卫全部抽调走吧。”
陈炜阴鸷面容上满是怒气,冷声道:“母后,我看这贾子钰就是功劳大了,愈发骄横,现在棋差一招,让女真人有机可乘。”
“够了。”宋皇后柳眉蹙紧,玉面蒙霜,丹唇微启之间,冷声斥责。
陈炜闻言,面色一白,连忙垂下了头,心头更是愤恨不已。
因为那个贾子钰,母后训斥了他多少回了。
宋皇后柳眉之下那双流溢着母性气韵的美眸清冷几许,原是雍容华美的丽人,向来以温婉示人,此刻多了几许冷艳,道:“卫国公用兵,从来是谋而后动,先前在女真兵马未来之前就告知了杭州府方面,让及早做出应对,你以后断不可说出那等话来。”
“那杭州府那边儿?”梁王陈炜急声道。
宋皇后柔声道:“再等等消息,你出去吧,母后有些累了。”
说着,丽人一手扶额,一只纤纤素手挥了挥,那侧颜婉静明媚,而娇小玲珑的耳垂上翡翠耳环轻轻摇动,愈发衬的秀颈白腻如雪,恍若梨花。
梁王陈炜闻言,也不敢多说其他,朝宋皇后拱了拱手道:“母后好生歇息,儿臣告退。”
说着,转身就要出了舱室。
就在这时,从外间舱室进入一个女官,柔声说道:“娘娘,前方过了湖州,前面就是太湖了,娘娘可还在湖州停留?”
宋皇后抬起螓首,金钗流苏簪起的云髻之下,那张雍美丰丽的玉容上现出一抹思量,柔声道:“不停了,早些前往金陵吧。”
这会儿心烦意乱,也有些想早些回金陵,与咸宁、婵月她们两个团聚。
而且此地离杭州府还是有些近,如果杭州府真的被攻破,鞑子得知她在湖州,以为奇货可居,仍有可能追过来。
那女官闻言,转身离了舟船,吩咐水手催发船只。
而从天外看去,已是到了傍晚时分,晚霞满天,彤彤似云锦,铺照在湖面上,在冬日里颇有几许半江瑟瑟半江红的意韵。
而宋皇后坐在床榻上,心有所感,看向窗外的夕阳,起得身来,再次来到窗外,眺望着湖光山色,只觉心头方才的烦闷郁结似稍稍散去了一些。
宋皇后目光眺望远处,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衣襟之下的盈月似乎颤巍了下,粉唇抿了抿。
子钰既然提醒了杭州府方面,应该会及时驰援的。
丽人在心头喃喃说着。
当宋皇后的船队自运河进太湖,视线虽豁然开朗,天地一阔,但两岸却见一些芦苇荡以及岛浦,倏而,风声吹过,芦苇荡中影影绰绰,依稀可见人影。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宋皇后:难道上苍要她…葬身此地?(月底,求月票!)
太湖
烟波浩渺,雾气氤氲,正是傍晚时分,晚霞满天,彤彤似火。
身形窈窕静姝,丰腴款款的丽人,立身在轩窗之前,巍峨云髻之下,玉容晶莹如雪,挺直秀气的琼鼻下,桃红唇瓣莹润微微。
就在这时,宋皇后忽而觉得船体微微一晃,雪肤玉颜的脸蛋儿上现出一抹慌乱,道:“来人,怎么回事儿?”
就在这时,“嗖嗖……”之声响起,继而是惨叫之声次第传来。
宋皇后玉容微变,心头不由一惊,转眸看向不远处的少女,低声道:“念云,怎么回事儿?”
这时,这时贴身女官念云,快步行近过来,秀美婉丽的脸蛋儿上现出惶惧之色,说道:“娘娘,有人行刺。”
宋皇后花容失色,声音颤抖了几许,说道:“哪里的歹人?许指挥呢?”
许指挥是锦衣府派来的指挥佥事,主要是负责护持宋皇后的安危,沿船相护,手下大概有近千锦衣府卫和大内侍卫。
念云颤声说道:“娘娘,我还不知道。”
宋皇后正要说话,却见梁王陈炜面色苍白,跌跌撞撞地进入舱室,面色大变,急声道:“母后,不好了,歹人杀进来了。”
宋皇后此刻神情镇定几许,急声说道:“不要慌,外间的锦衣府卫可在抵挡?”
梁王陈炜急声道:“母后,锦衣府卫还在抵挡,但我们人少,也不知贼人来了多少…母后,都怪那个贾珩啊,如果不是杭州府被围,母后也会遭此险遇。”
宋皇后玉容苍白如纸,芳心也有些慌乱,弯弯柳叶细眉之下的晶然美眸中密布几许恼怒之色,急声道:“先躲进舱室,等着外面消息。”
外面兵荒马乱,刀枪无眼的,现在她也不可能出去,只能在船舱中等待消息。
梁王陈炜面容满是坚定之色,道:“母后放心,我就在外面,如果有贼人胆敢从外面杀进来,想要伤害母后,先要从儿臣的尸体上迈过去。”
宋皇后柳眉之下,流溢着母性气韵的美眸满是慌乱之色,说道:“炜儿,不要胡闹。”
然而,话还未说完,梁王陈炜已然头也不回地去了外间,准备抵挡歹人进来。
此刻,二层高的楼船之外,半人多高的芦苇荡中一艘艘小船冲将出来,弓弩箭矢如雨下,向宋皇后所在船队攒射不止。
“嗖嗖……”
箭矢在这一刻几如飞蝗,原本在舟船上手持军械来回巡弋的锦衣府卫以及大内侍卫猝不及防,就被射中,胸前鲜血洇红了衣襟,不大一会儿,就已栽倒在地。
殷红鲜血染红了太湖湖面。
“刺客,有刺客!”舟船上的官军纷纷高声说道,两侧的五艘船只上的锦衣府卫,迅速向宋皇后所在的船只靠拢,准备护卫凤驾。
陈渊此刻脸上蒙着一条面巾,浓眉之下,阴鸷的眸子,目光锐利几如鹰隼,冷声说道:“弟兄们,凡是登上船只,皆是赏银千两。”
他等会儿要手刃妖妇!还有那妖妇的小崽子,都要一并斩杀。
身后不少脸上蒙着黑色面巾的黑衣人齐声应诺,而后手持掌中宝刀,登上小船,向着船只攀爬。
而另一边儿,带领几个锦衣府卫隐藏在船只之上,一路暗中相护的刘积贤见得这一幕,面色微变,急声说道:“护卫凤驾。”
陈渊此刻已经率领一队黑衣人趁乱接近了宋皇后的船只,推着一艘艘掩藏好的乌篷船向着舟船抵近。
而刘积贤已经领人与周围来袭的黑衣歹人厮杀在一起。
黑衣人大约七八百人,虽然人少,但皆是死士,悍不畏死,手持兵刃见人就杀。
不大一会儿,“乒乒乓乓”的兵刃撞击声响起,伴随着喊杀之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官军与歹人交手在一起。
随着夜幕降临,一轮明月爬上云层渺渺的天穹,正在船只上护持宋皇后的锦衣府卫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因为船下方被凿出一个大洞,不少湖水向着船舱灌去。
“娘娘,不好了,贼寇围拢过来了,不少敌人,见人就杀。”这时,六宫都总管太监夏守忠进入船舱,急声说道。
宋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急中生智说道:“行船,不要停,甩开他们。”
夏守忠愣怔了片刻,连忙吩咐着船上的内监吩咐着操船的力士,准备脱离战场。
然而根本就来不及,就在这时,船只四方已经有黑衣人攀爬上来,在夕阳西下的傍晚,黑衣人如同蝙蝠和乌鸦,似乎缭绕着不祥的气息。
“不好,娘娘,船舱漏水了,正在向下沉着。”一个女官进入舱室,再次禀告道。
分明是陈渊料到宋皇后周围的护卫太过严密,在杭州府停靠之时,派人悄悄潜入水港,趁夜凿坏了宋皇后的楼船,虽然行事隐秘,为此差点儿让刘积贤发现。
等到行驶太湖之时,再将剩下的船板彻底凿穿。
此刻,船舱之中,已经开始不停进水。
而四方的栏杆过道和甲板上,就有黑衣人与船上的大内侍卫和锦衣府卫交起手来,喊杀声在耳畔响起,此起彼伏。
女官念云拉着宋皇后的手,说道:“娘娘,现在如何是好?”
夏守忠急声道:“娘娘,这船要沉了,不能待了。”
梁王陈炜也从外间进来,白皙面容上满是惶急之色,说道:“母后,赶紧换船,不然等下船就沉了。”
此刻,死亡将临的恐惧笼罩了这位天潢贵胄,根本就没有方才的怨恨,已是彻底六神无主起来。
宋皇后晶莹玉容苍白如纸,芳心惶急不已,低声说道:“放小船逃走。”
楼船上原本就有乌篷船,以便人员自水上往来。
梁王陈炜闻言,连忙依言行事。
而另一边儿,贾珩骑在一匹骏马之上,率领三千京营铁骑狂飙突进,沿着运河之畔的堤岸,向着宋皇后的船队追去。
胯下的战马,几乎是朝死里催赶,一直向着太湖所在而来。
随着马队接近太湖,贾珩听到湖边儿的喊杀声,心头暗道一声不好,只见远处茂密郁郁的芦苇荡遮蔽的湖面上,暮色四合而下,残阳铺在湖面上,而湖面上更有团团火光冲天,几艘官船上的官军正与黑衣人执兵厮杀在一起。
喊杀声向四周传去。
“罗参将,从东侧芦苇荡上的陆地驰援。”贾珩放眼望去,发现了接近船只的地方,面色凝重,高声说道。
太湖东侧有一道长方形浦岛延伸至湖心,此刻冬季的芦苇正随风而晃,映照着西方天穹的夕阳晚霞,倒也有几许萧瑟苍凉的意境。
罗培松大喝一声,然后率领手下精骑,沿着枯萎的芦苇荡向着江浦驰援正在与黑衣人大战的锦衣府卫。
贾珩则是挽起缰绳,近得太湖之畔,看到一艘破旧不堪的船只停泊在港口,唤上李述说道:“随我上船,其他人寻找船只,前往事发之地驰援。”
不大一会儿,就有十几个锦衣府卫,随着贾珩上了船只,奋力朝着事发之地奋力划去。
陈渊这会儿正在与护卫厮杀,看向那缓缓下沉的楼船,忽而一愣,分明见到一艘乌篷船自将要缓缓沉下的楼船上向着太湖深处逃亡,面色一沉,怒道:“来人,随我一同追击。”
决不能让那妖妇逃了!
此刻,锦衣府卫已经与陈渊手下的兵马厮杀纠葛在一起,皆是以命相搏。
刘积贤也看到了那下沉了一大半的楼船,心头一紧,说道:“不好,救人!”
而这时,目光也飘至远处,却见一艘乌篷船奋力向着太湖远处划去。
刘积贤见此,目光微顿,心头一松。
转而将目光投向登上了船只,想要追赶的陈渊所部。
随着时间过去,夜幕降临,东方天穹,冬夜的明月悄然悬在天穹,皎洁如银,如纱似雾的月光笼罩在湖面上,湖面一时间波光粼粼,微风徐来,波澜圈圈生出。
而就在这时,贾珩也驾起舟船来到事发之地,借着月光照耀,看向那在水面上桅杆和布帆倒在湖面上的楼船,心头一沉。
难道宋皇后随船只沉入了湖底?
这……
贾珩心头不由一凛。
应该不至于,如果皇后已陨,这些厮杀的黑衣人不可能不撤离。
所以……
贾珩行至近前,碰到船只上锦衣府校尉,问道:“卫国公贾珩在此,尔等可曾见到皇后娘娘。”
那锦衣校尉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头一震,连忙说道:“都督,往湖心去了。”
“卫国公来了,卫国公来了。”此刻,四方的锦衣府卫开始齐声鼓噪。
贾珩也不多言,面色凝重,高声道:“快,快,速速向湖心搜索。”
此刻,宋皇后与梁王陈炜在几个侍卫的护送下,上了一艘船只,就朝湖心疯狂划着。
宋皇后此刻被几个侍卫护卫着上了一艘乌篷船,那张冰肌玉肤的脸蛋儿之上,已满是仓皇之色。
而后面陈渊领人追赶,紧追不舍,甚至不时朝乌篷船挽弓射箭。
“嗖嗖…”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陈渊立身在船头,看向那乌蓬船,冷笑一声,妖妇,今日你必死无疑!
“娘娘,前面是一个岛,我们先靠岸躲起来。”夏守忠此刻脸色苍白,尖细阴柔的声音中满是恐惧。
太湖正中的岛的确是石公山,此山林木虽然枯萎凋零,但的确是个藏身的好去处。
陈渊身旁的青衣老者,也开口说道:“公子,事不可为,官军来了。”
却是刘积贤见到宋皇后遇险,也第一时间率领手下人向陈渊追去。
陈渊冷声道:“就差一点儿,前面就可抓住那妖妇,来人挡住他。”
另一艘船只的黑衣人,则是分将出来,抵挡住后方的官军船只。
此刻,宋皇后在梁王以及五个侍卫、夏守忠、女官念云的护送下,登上了太湖中心的岛屿。2
此刻,已是夜晚,除却天穹之上冷月孤悬之外,整个太湖寒风呼啸,让宋皇后紧了紧衣袖,雍丽丰润的脸蛋儿苍白如纸,似是冻得瑟瑟发抖。
而身后陈渊也率领一众黑衣人登上了岛屿,皎洁月光映照之下,陈渊那张脸蛋儿阴沉如铁,道:“寻些火把,抓住他们!”
因为刺杀之后就准备借着夜幕降临撤退,陈渊等人就准备了松油火把,这一下子自然派上了用场。
而此刻黑灯瞎火,只有头顶一轮皎洁如银的明月照路,宋皇后则是在女官的搀扶下地向着岛中的山岭躲去。
就这样,一行几人仓皇之间,一直躲进了枯草丛生的茂密丛林。
宋皇后此刻一张雪腻白皙的玉容彤彤如霞,低声说道:“念云,先在前面找个地方,本宫要…小解。”
恰恰这个时候,丽人又有些内急。
虽说有些美剧之中,逃命时候,小孩儿丢玩具哇哇大哭,情侣要去找订婚戒指……
但的确是人有三急。
毕竟是母仪天下的六宫之主,纵然是逃命之时,也不能尿在裙裳里。
这边儿,念云闻言,连忙寻到夏守忠低声说着。
夏守忠闻言,面色微变,顿时急的团团转。
这可如何是好?
后面追兵就在后面苦苦追着。
夏守忠想了想,说道:“娘娘,过了前面的山石,让念云陪着娘娘过去,奴婢给娘娘引开敌人。”
而后面陈渊率领数十人的火把如龙,已经逐渐接近,追杀宋皇后以及梁王。
宋皇后急声道:“那炜儿?”
梁王陈炜听到两人说话,脸上现出坚决之色,说道:“母后,我为母后引开追兵,母后和念云找个偏僻地方躲到天亮就好了。”
宋皇后犹豫了下,连忙说道:“炜儿随母后一同走。”
梁王陈炜道:“母后,不用担心我,我”
夏守忠脸色苍白,尖锐的声音已经颤抖起来,说道:“娘娘,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追兵要追上来了。”
分明是山脚之下,如龙火把向着山上蜿蜒而来。
夏守忠看向梁王陈炜,劝说道:“王爷也陪着娘娘过去吧。”
梁王陈炜咬了咬牙说道:“孤这身上的衣裳,如果被发现分开走,反而吸引不了他们。”
夏守忠急中生智,低声道:“那就换衣裳。”
“来不及了。”梁王陈炜道。
的确是来不及了,下方打着火把的歹人已经冲将上来。
宋皇后闻言,也只得答应下来,在念云的陪同下,在过了前方的山石之后,向一条山路而去,两方分路而逃。
月光之下,丽人雍容华美的衣衫早已在匆忙逃跑中被挂破的破烂零碎,寒风呼啸而来,但却顾不得这么多。
待双方分路而逃以后,陈渊的确为月光下的陈炜身上的目光吸引,一直向前追去。
宋皇后则在念云的陪同下,向着另一条路行去,也不知逃了多久,绕过荒草丛生的山丘,被嶙峋怪石和大树遮蔽,倒是个藏身的去处。
宋皇后与念云一同前往其间,丽人脸颊涨得通红,早已内急难忍,连忙解开腰带,想要小解。
但也许是一路逃命太过紧张,而慌乱之中偏偏解不开裙裳。
于是,还没来得及解开裙裳,宋皇后雪肤玉颜上臊红一片,就连娇小玲珑的耳垂都变得嫣红如血。
天啊,她母仪天下,至尊至贵,这怎么能?
“娘娘方便吧。”念云小声道。
“别说话,让那些歹人听见了。”宋皇后此刻脸颊通红,粉唇颤抖不停,低声说着,然后拉着念云,一起将身子伏在草丛中。
而不大一会儿,陈渊以及一众黑衣人打着松油火把,就向山上追去,没有朝宋皇后所在的另一边儿追去。
宋皇后看向那蜿蜒如蛇的火把向山上继续追击,心头又是一阵担忧。
直到歹人走远,念云米娜色惶惧,压低了声音问道:“娘娘,我们去哪儿?”
宋皇后贝齿咬着粉唇,强忍着尿在裙裳中的羞臊,轻声说道:“去那边儿,那边儿是湖边儿。”
主仆两人也不多言,向着太湖远处的另外一座山谷而去,跌跌撞撞而去,一路上不知被荆棘和山石挂烂了衣裳。
而贾珩此刻已经领着几个锦衣府卫,迅速划过船只登上岸上,而刘积贤也脱离了正在大战的黑衣人,也领着十几个锦衣府卫紧随其后。
此刻,贾珩登上岛屿,面色拧了拧,看向半山腰上的火把,说道:“那是歹人的火把,冲上去,护卫凤驾。”
希望宋皇后不要出什么事儿,否则一国之母遇袭,岂是等闲?纵然是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贾珩沉声说道:“你们给我一起喊,卫国公在此,贼子休走!”
身旁的锦衣府卫开始呼喊,在黑夜中传至极遥,以此来震慑追杀的敌寇。
不大一会儿,锦衣指挥佥事刘积贤也上了岛,也向着火把冲去。
等众人来到山峰之上,几个侍卫已经与陈渊以及手下的黑衣人战在了一起。
几个大内侍卫都是高手,此刻围堵在山谷之前,抵挡着正在追杀的陈渊等人。
而梁王陈炜以及夏守忠已经相扶着,向着更高的石公山攀爬而去。
陈渊此刻凑到近前,抬头看向依稀可见得两道人影,情知绝不是宋皇后,心头一紧,说道:“那妖妇呢?”
“公子,下面官军已经冲上来了。”青衣老者急声道。
分明是听到山脚下的呼喊。
陈渊此刻与手下人看向石公山,正在迅速攀爬的梁王陈炜和夏守忠,暗暗咬牙。
却说宋皇后与念云一路沿着山道另一侧下山,山路坎坷,又荆棘遍地,寒风时而袭来,让丽人原就湿透的大腿传来阵阵寒意。
宋皇后打了个哆嗦,雍丽华美的玉容上满是苍白之色,唤低声道:“念云。”
却并没有回应,猛然然后回头看去,却不见念云的动静,分明不知何时,竟然走散了。
宋皇后见此,芳心大乱,急声道:“念云。”
丽人酥糯柔婉的声音,不见往日雍容高贵,在这一刻满是无助。
而这时,山峰之上却又传来一阵狼嚎,宋皇后脚下趔趄一下,花容失色,只觉一股惧意袭来。
难道上苍要她宋恬葬身此地?
丽人此刻周身涌起一股寒意,连忙向下方山谷深处跑去,也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狼嚎才渐渐听不到。
丽人趴伏在一个水潭边儿,已是又累又饿,看向月光映照水潭中的面容,云髻之上的金钗和头饰早已跑掉,秀发垂落在丰润雪肤之上。
在月光照耀之下,往日雍容华艳的丽人,在这一刻颇有几许柔弱和凄楚,让人我见犹怜。
而就在这时,只觉一股疼痛自小腿和袭来,让丽人疼的玉容苍白,秀眉紧蹙,美眸眼角几乎滴下一颗晶莹泪珠,眼前传来阵阵晕眩之感。
却不知何时,膝盖一侧已被尖锐的山石划过,现出殷殷血迹,滴落在雪白如藕的小腿上,如皑皑冬雪中的红梅,嫣红刺目,美艳不胜。
宋皇后低头看去,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拿过手帕缠着,环顾四周,发现是一座荒草丛生的山谷,四方枯藤乔木缠绕,外间的喊杀声根本听不到。
一时间也辨明不得路途。
其实,这个时候的太湖之上岛屿还未开发,岛上原就有一些是深山老林,不乏豺狼虎豹,如果是灾年年份,甚至还有可能会有匪寇聚集。
幸在目前的太湖尚无水寇聚集。
另一边儿,贾珩此刻也已经领着几个锦衣府卫,沿着崎岖不平的道登上了石公山,向着火把之地追杀而去。
此刻,陈渊以及一众黑衣人,杀死了留下断后的两个侍卫,看向山道顶端身穿蟒袍的梁王,心头不甘,犹豫着追杀还是不追杀。
“公子,卫国公来了,其人是天下有名的猛将,不可力敌阿。”青衣老者说道。
贾珩自出道以来,不知斩杀了多少猛将,威名早已是天下皆知。
陈渊心头虽然不甘,但也知道再留下不是明智之举,恶狠狠地看向山上的梁王身影,沉声道:“走。”
随着一声令下,陈渊领着手下的弟兄则向东面的山峰而去。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宋皇后:你还叫恬妞儿上瘾了你?!(月底,求月票!)
太湖
待陈渊率领一众黑衣人离去,贾珩也率领手下府卫来到山峰之上,看向倒地的内卫,见没有女子尸体,心头一松,轻声道:“你们几个向那边儿追歹人,其他的随我来。”
这时,倒在血泊中身穿锦服的侍卫,听到贾珩的声音,气若游丝,沙哑着声音说道:“卫国公…皇后娘娘向西山去了。”
贾珩闻言,连忙蹲下身来,拉着那侍卫的胳膊,问道:“皇后娘娘去了西山,你们为何在此?”
“我们护送着梁……”那侍卫还未说完,再难坚持,头一歪,已是气绝。
“死了,都督。”李述伸出一根手指放在那侍卫的颈部,抬眸看向贾珩,说道。
贾珩目光闪了闪,心头明悟,多半是分了两路,引开了追兵,为宋皇后创造逃生的机会,轻声道:“你们几个随我西山去,李述,伱带着人去追杀歹人。”
亲卫李述拱手应命。
贾珩这边儿则是领着两个侍卫,向着西面山峰而去。
之所不带太多人,他还是担心宋皇后出了意外,起码回头还好交代。
此刻,随着时间过去,刘积贤派来的援兵也登了岛,沿着火把的风向,向着陈渊所部黑衣人追击。
贾珩这边儿领着两个人向着山谷而去,在山峰中呼喊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忽而听到女子的抽泣声。
贾珩领着两个锦衣府卫近前,正是念云。
念云拢目细瞧那少年,说道:“卫国公?”
“娘娘呢?”贾珩一见念云,抓住那女官的胳膊,沉声问道。
念云泪珠涟涟,声音中带着哭腔儿,说道:“卫国公,我崴了脚,我和娘娘走散了。”
贾珩眉头皱了皱,问道:“娘娘向哪个方向去了?”
念云转过头来,看向远处,面色茫然说道:“我后来也不知,好像是望湖边儿方向去了,也好像是朝那边儿。”
贾珩看向一旁的锦衣府卫,沉声说道:“你留在这儿,等待援兵。”
“是,都督。”那锦衣府卫拱手应是。
而后,贾珩领着另一锦衣府卫向着湖面方向追踪而去,但是经过一岔道口。
贾珩沉声道:“你往那边儿去,我往这边儿去,如果发现有人,在高处点起火把。”
锦衣府卫面色微顿,抱拳说道:“是,大人。”
而后,贾珩向着其中一条路行去,将腰间悬挂的腰刀抽出,开始披荆斩棘。
宋皇后不能有失!
也不知多久,贾珩忽而心头一动,却是在月光照耀之下,看到了一件金钗首饰,正在皓白月光照耀之下熠熠生辉。
贾珩面色微动,迅速拣起金钗,看向不远处的路,依稀能够看到在荆棘和碎石之上有一些布条。
“就是这里了!”
贾珩心头大喜,沿着宋皇后遗留下来的首饰和衣物,寻觅芳踪。
果然,一路之上就可见碎裂的布条,直到……
血迹……
贾珩看向一块儿碎石上的血迹,伸手轻轻摸了下血迹,心头一紧。
这是受伤了?
就这样,枯草之上的点点滴滴血迹隐约可见,贾珩定了定心神,借着月光一路追踪而去。
此刻,宋皇后正趴在水潭旁边的大石上,而冬夜的寒风传来,阵阵凉意自四方袭来,打了几个寒颤,也许是失血过多,渐渐眼皮沉重,丽人已然昏睡过去。
昏睡之前只有一个念头,她宋恬真的要死在此地了?
此刻,匹练月光照耀在那张白皙如玉的脸蛋儿上,白腻如雪,柔弱不胜,恍若雪美人一般。
也不知多久,宋皇后打了个激灵,醒转过来,微微耷拉的眼皮,美眸恍恍惚惚看到一个身形挺拔身影,面上满是惶急之色。
子钰?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难道是死了?所以子钰才在梦中……
也是她以往夜深人静之时,太过不知检点了。
然而还未多想其他,耳畔却传来少年的温和声音,唤道:“娘娘,醒醒。”
贾珩扶住宋皇后柔弱依依的肩头,晃了晃,仍没有晃醒,看向丽人腿上的血迹,暗暗皱眉,目光落在那红色丝帕缠绕的膝盖,心头顿时一惊。
这般冷的冬天,又流了这么多血,怪不得。
贾珩看向美眸紧闭,神情恍惚的丽人,轻声道:“娘娘,事急从权,还望见谅。”
环顾四周,见水潭西侧有一个山洞,可以暂且遮风,俯身之间,就想使出个公主抱,但又怕牵扯着丽人腿弯儿的伤口,只得一手搭起丽人的手,然后起身之间背起。
丽人保养得当,虽然丰腴有致,其实轻盈无物,当然也与贾珩天生神力有关。
只是双手刚刚下意识放到腿弯,丽人就在背后疼痛地轻哼一声,贾珩也不好放在腿弯,只能向上托起。
嗯…
今天似逐渐接近崇平十六年的腊月十五,天穹之上的一轮明月倒映在水潭就成了两轮,丰盈月光在指尖流溢,弹软紧致,一股腌入味的如兰如麝香气浮于鼻翼,还混合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贾珩再熟悉不过,毕竟曾经把过李纨不少次,故而,面色难免古怪了下,刚才他就隐隐闻到,还以为是错觉。
只是,宋皇后这是先前被歹人的刺杀吓尿了?
这也太……
此刻宋皇后意识迷迷糊糊之间,感觉被背至远处,双手下意识搂着贾珩的脖颈,鼻翼之下的丹唇发出无意识的腻哼。
而步履蹒跚之间,更让贾珩面色微顿,不由抬头看天。
今晚的明月,真是快到十五了,小时不识月,呼做白玉盘。
又不由想起签哥的那句,这个面又大又宽,就像这个碗……
毕竟是母仪天下的六宫之主,雍容华艳,丰腴款款,贾珩背到山洞,取了一些干草铺在地上,然后将身上的披风取下,叠了叠放在地上,让宋皇后暂且坐下。
然后搜集一旁的干草和枯树枝,堆起篝火,而后取了火折子点燃。
轰…
篝火燃起,照亮山洞室内。
“冷,冷。”就在这时,双眸紧闭,容颜苍白的丽人口中不停嚷着,双手抱着双肩,裙裳内的雪白肌肤若隐若现。
贾珩听到动静,连忙将凝眸看向那丽人,只见丽人秀美云髻凌乱,而明洁如玉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娇躯颤抖不停,让人有些眼晕。
贾珩皱了皱眉,伸手搭在丽人明洁的额头上,面色凝重,喃喃道:“这是发烧了。”
一般而言,腿上受了伤,加上又冷又饿,难免会感染发烧,这是身体在对抗炎症。
贾珩低声说道:“娘娘,娘娘醒醒。”
然而还未等多说其他,却见那丽人已经双手搂将过来,娇躯往贾珩胸膛钻着,那张温婉如水的鹅蛋脸脸颊苍白如纸,丹唇中轻声道:“冷,冷,娘亲,恬妞儿冷。”
分明在此刻,这位至尊至贵的丽人已经烧的迷糊,开始说起了胡话。
贾珩面色怔了怔,暗道,原来宋皇后的闺名叫作甜妞儿?
小甜甜?牛夫人?
其实贾珩显然不知此恬非彼甜。
但顾不得想这些,顺手抱着丽人,轻声道:“伤口得重新包扎,我给你涂点儿金疮药。”
如果感染下去,这种发烧根本不会停止,真要烧一晚上下去,只怕宋皇后会有生命危险。
此刻搂着丽人,来到篝火旁,此刻干草和干柴熊熊燃烧,驱散着外间的彻骨寒意。
刚刚松开丽人,看向那腿上缠绕的纱布,仍渗出一些血迹,贾珩取下随身携带的金疮药,然后解开那手绢,此刻雪白如藕的小腿腿弯鲜血仍在渗出,颇有些骇人。
贾珩眉头紧皱,轻轻倒上金疮药,然后从怀中取过一方手帕,重新缠绕而上。
而正在发烧中的宋皇后,却疼得满头是汗,秀气挺直的琼鼻之中,发出阵阵轻哼。
贾珩取过那沾满血污的帕子,转身离了山洞,前往水潭边儿,迅速清洗着,不大一会儿,将帕子清洗干净,然后去而复返,弄了一些凉水,贴敷在丽人的额头上。
此刻回头却见宋皇后,彤彤火光之下,只见丽人已是浑身被汗水湿透,衣裳贴在肌肤上,愈见丰腴玲珑,而浑身仍在打着摆子。
贾珩也不多言,凑到近前,紧紧搂着丽人的肩头,拥入怀中,一时无言。
等发了汗,这烧也就退了,大概也就好了。
只是那时会不会凤颜大怒?
此刻,丽人紧紧依偎在贾珩的怀里,身上汗水几乎要浸透衣裳,身形颤抖不停,只能紧紧抱着温暖的发热源。
贾珩紧紧握住丽人的手,低头看向满头是汗水的丽人,光洁圆润的下巴上,颗颗晶莹汗珠更是吧嗒吧嗒地向下掉,沿着白腻如雪的秀颈向下流淌,大片雪白肌肤恍若梨蕊,白腻惹目,而盈月之中,朱砂明艳若隐若现。
真是雪美人。
贾珩心头暗叹了一口气,倒没有太多避讳。
其实方才背着之时,就已充分体会到,比元春晋阳还要强盛三分,真想背着到天荒地老。
丽人此刻向贾珩怀里依偎着,忽而紧紧反手抓住贾珩的手,似乎在少年温厚的手掌中能有几许慰藉。
贾珩也握住丽人的手,十指纤纤,恍若葱管,白皙如玉,入手更是肌肤细腻不胜,让人有些爱不释手。
垂眸看向那张丰润、雍丽的脸蛋儿,此刻眼睫弯弯而密覆,琼鼻之下,粉唇莹润,好似两片桃花。
“渴,渴,娘亲…恬妞渴。”丽人在睡梦中似乎颤声说着,声音没有往日因为雍容华美的身份刻意的高贵冷漠,而是变得酥软、柔糯,那是出身江南水乡的柔婉。
许是发烧消耗了不少水分,让丽人在睡梦中口渴难当。
而终究是烧的迷迷糊糊,将贾珩当初了自己去世多年的娘亲。
而贾珩摸了一下丽人的额头,方才烫的吓人的温度明显下去一些,但手帕也不再冰凉,低声道:“甜妞儿,你等会儿,我给你弄水。”
如果丽人醒来之后,想要兴师问罪,他也有解决之法。
丽人紧闭双眸,秀挺笔直的琼鼻之中轻哼一声,低声说道:“娘亲,恬妞渴,渴……”
说话间,丽人竟是拿自己的雪腻脸蛋儿无意识蹭着贾珩的心口,似是撒娇不停,让贾珩一时间也有些无可奈何,只能抚了抚丽人的脸蛋儿,说道:“甜妞乖……”
贾珩却轻轻放下丽人的素手,拿过丽人额头上的手帕,然后去了水潭,重又洗了洗。
只是片刻之后,见着映照月光的寒潭,愣怔原地。
他好像没有盛水的容器。
这……
不过这终究难不过贾珩,将毛巾变成湿毛巾后,去而复返,帮着敷在丽人明净如玉的额头上,以便降烧。
而后,重又跑回水潭,寻找干净的地方,双手掬起一捧水,然后趁着水流出来之前,重又返回山洞,给丽人引去。
“咳咳……”然而丽人刚刚垂头喊了一口,就朝一旁吐去,粉唇水珠微微泛着晶莹光泽,眼角泪光点点说道:“娘亲,凉凉。”
贾珩:“???”
还要给你烧开水是吧?现在有这个条件,冰红茶喝不喝?
不过冬日时分,寒潭之中的水显然十分刺骨,不能入口。
“娘亲,恬妞渴,渴……”
贾珩看向丽人满头是汗,光洁圆润的下巴都覆盖了一层汗珠,而精致如玉锁骨窝里更满是汗水,目光在眼角的泪光停滞了下,不由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真是欠你的。”
但愿你醒了以后,别翻脸无情。
贾珩看向手中剩下还没淌完的潭水,不由喝了一大口。
的确是凉,凉的冰牙。
过了一会儿,待水温了许多。
贾珩目光温煦地看向正处高烧中的丽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凑到苍白无血色的丹唇边儿,印了上去,相渡而去。
此刻,丽人如久旱逢甘霖,大口喝着温水,胸口都微微起伏,原本因为高烧失水在这一刻急剧补充,只觉精神都一振,不停吸水。
但美眸紧紧闭着,鼻翼之中轻哼了下,呼吸似乎凝滞了几许。
虽喝了一口,只是仍有些渴。
贾珩渡送而去,又喝了一口凉水,温了一会儿,又凑近而去。
而后,放下丽人,又转身去水潭外面接过一捧,过来看向那脸上汗水覆盖的丽人,行至近前,又喝了一口,印在那两瓣桃花之上。
连续两三次,贾珩见差不多了,打量着丽人的神色,往日雍容华艳的丽人,此刻柔弱依依,秀眉微蹙,粉唇似张微张,丰润白腻的脸蛋儿在这一刻颇有几许憨态可掬。
贾珩呼吸一滞,旋即将心底的一丝悸动平复下来。
须臾,丽人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只是雪腻如霜玉的脸颊不知何时浮起两朵红晕。
其实在第三次喝水之时,丽人意识就清醒了一些,感受到那温水渡来,心头就是一惊,想要推开,但的确口渴难当,而且电光火石之间情知一旦推开,势必要引起两人尴尬,索性就假装不知,任由相渡。
贾珩此刻搂着丽人,手不由搭在盈月上,低声道:“甜妞儿,咱们再等一会儿,烧儿也就退了。”
宋皇后:“……”
恬妞儿是你叫的吗?
可方才好像是一直在唤恬妞儿?
而丽人此刻因为正在发烧之中,仍是晕晕沉沉,以免贾珩起疑,只得哼哼唧唧一声,不再理会。
但片刻之间,心底一阵羞恼,甚至压过了晕眩。
她是母仪天下的六宫之主,那里怎么能无礼……
不,这是一场梦,她只能当不知道,许是又羞急又气恼,意识太过模糊,恍惚之间,将清丽脸颊下意识蹭了蹭那少年胸膛,而云髻上的金钗流苏不由碰到了贾珩的脸。
贾珩搂着不老实的丽人,也有些无奈,轻声道:“甜妞儿乖,别闹。”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的,方才被一阵吸溜,这会儿也有些异样,毕竟他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只是丽人正在发烧之中,他也没什么别的心思。
宋皇后此刻双眸紧闭,感受到那少年,迷迷糊糊之间不由想起方才的一幕幕,那引寒潭冰水,温水相渡的场景……
贾珩温声道:“你腿上的伤势,等明天早上再换一次药,就差不多了。”
丽人此刻轻轻哼了一声,然而,片刻之间就有些心慌意乱。
这岂不是说她已经醒了?
那方才之事,那子钰一旦知道,又该如何看她?
贾珩轻轻抚着丽人的螓首,柔顺的秀发在掌指间穿过,轻声说道:“甜妞儿,烧退了一些,我再给你换帕子。”
丽人装死不理,然后被少年顺势放下,但片刻之后,就心头一惊,这也太过刻意了。
芳心一时间心乱如麻,而唇角的温暖以及那一股刻骨铭心,却让丽人心神复杂莫明,而周身的确传来发烧的疼痛。
贾珩看了一眼闭目不语的丽人,也没有当回事儿,或许醒了吧,但也只能装作继续昏迷。
贾珩过了一会儿,去而复返,拿过帕子放在丽人的额头上,然后搂过丽人的香肩。
这次明显能够感受到丽人娇躯绷直了一下,分明渐渐恢复了一些气力,但很快放松下来。
这一番折腾其实已经到了后半夜,月亮甚至已经隐过山谷背面,外间的寒风似乎又凛冽几许,而山洞之内因有篝火燃起,倒也不显寒冷。
贾珩添了一些干柴和枯草,重新落座下来,然后伸手搂过丽人的香肩,又是搭在熟悉的盈月上,轻声道:“甜妞儿,你睡罢。”
丽人此刻双眸紧闭,彤彤灯火映照之下,那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却已经浮起二月芳菲一般的嫣然红霞,只觉一颗芳心砰砰直跳。
感受到那正在轻轻变幻形状的…丽人心头幽幽叹了一口气。
子钰他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这只是一场梦,等梦醒了,什么也没有了。
丽人此刻双眸紧闭,忍住没有将素手拨开那只手,而另一只手被那少年握在掌中。
贾珩低头看向灯火之下柳眉弯弯的丽人,秀发垂落的脸颊上浮起嫣然丹霞,而耳垂更是莹润欲滴,翡翠耳环在灯火下炫照着光芒,一时间有些怦然,低声道:“恬妞儿,渴了没有。”
宋皇后:“???”
她这会儿好像是有些渴了吧?嗯,她一定是发烧烧迷糊了。
丽人也不知哪根弦搭错,或许是习惯,下意识抿了抿唇,低声道:“渴……”
丽人心头一慌,忽而这时,却见温软的气息凑近而来,而后,丽人弯弯眼睫颤抖了下,身形缰直了下,但不敢动弹,旋即软成一团。
只觉一股有别于方才的温凉,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炙热感触,带着无尽的喜爱和欣然,令丽人呼吸急促,心跳加速,白腻如雪的脸蛋儿已是涨的通红如霞,耳垂上的翡翠耳环轻轻摇曳波光,一如丽人纷乱不已的心境。
五代诗人冯延己曾有诗:“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
也不知多久,那少年已然温软相离,凝眸看向容颜娇媚,雍容华美的丽人,低声道:“甜妞儿,还渴吗?”
丽人此刻粉唇微微,此刻或许是因为退烧之后的绵软,也或许是别的缘由,但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只是美眸紧闭,一言不发。
她这是在做梦,她发烧了,烧迷糊了。
贾珩看向丽人,也不再多说其他,心神一阵空明。
这都受了伤,发着重烧,至于别的乘人之危的事儿还是算了罢,他没有那般色令智昏。
有些事儿,还是缓一缓。
现在他还有退路,真的走到那一步,前方就是万丈悬崖,毫无退路可言。
而且天子的确待他不薄,内心的良知也有些焦灼。
他以温水寒潭之冰水相渡,乃是救人,可谓光明磊落,唯有先前的一丝逾越,就有暗室之欺之嫌。
此刻篝火熊熊燃烧,火光彤彤,将一张清隽的面容映照的清朗白皙,剑眉之下,目光湛然若神。
在这一刻,无疑神性战胜了人性。
其实纵然是晴雪两人,也更多是甄晴自作自受,至于凤纨二人,李纨为寻下半生依靠,而凤姐也是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至于平日里对眼前丽人的一些绮思,想想而已,只要不付诸行动,论心无圣人。
贾珩看向丽人苍白的容色,目中也有几许怜惜,轻轻抚过丽人耳畔脸颊黏的汗津津的秀发,能够感受到丽人那轻微的颤抖。
而丽人感受那少年的体贴,弯弯眼睫颤抖了下,芳心不由漏了半拍儿。
这小狐狸,究竟想要做什么?
其实,此刻丽人芳心也有些焦灼,因为能够明显察觉到那方才的蚕食,蕴含着一股强烈的占有,但片刻之时又克制了下来。
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阻止他,一旦行将踏错,两人就是万劫不复。
贾珩面色默然片刻,叹了一口气,说道:“甜妞儿这些年走到六宫之主,母仪天下,也不容易。”
宋皇后芳心一震,不知为何,心底忽而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小狐狸也知道她是不容易的吗?
只是…恬妞儿?
你还叫恬妞儿上瘾了你!?贾子钰……单凭这一声呼,本宫可以诛你九族,你知道吗?
想起方才那少年的种种无礼,丽人心神羞恼不胜,可方才那假冒自己母亲的温馨,和方才的怜惜,又让丽人心底深处涌起一丝暖流。
贾珩默然了下,低声道:“以后甜妞儿如想喝水了,再寻我就是。”
终究在这一刻,没有将话说死,或者说心底还隐隐想要着收其心?
彼时,寒风吹动了篝火,篝火偏转了下,那少年清隽、削刻的面庞晦暗不明,似是半边儿光明,半边儿晦暗。
宋皇后:“……”
等她渴了?她会渴吗?
可想起先前自己那种干渴之感,还有那心湖的悸动,丽人心神转而又恍惚了起来,心底生出一股惶惧。
先前那一幕幕体贴入微的照顾,还有那一声声带着怜惜的叹息。
这个贾子钰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反正不管如何,丽人就是装死不理,任由贾珩自说自话,因为一旦搭了话茬儿,也就落了把柄。
而丽人此刻玉颜恬静,弯弯眼睫之下,美眸紧闭,心烦意乱,只觉心神一股困倦袭来,不多时,就觉眼皮沉重,已然沉沉睡去。
丽人均匀的呼吸声响起,随着退了烧以后,恍若琼花玉树的脸蛋儿渐渐浮起红润,似是对贾珩十分信任。
贾珩看向恬然入睡的丽人,心神定了定,却望向外间,全无睡意。
他要留意着动静,以便随时放开宋皇后,不然让人找到这里,发现他搂着……
那就是塌天之祸。